《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001章 飞云市的访客 “上次来飞云市还是几年之前吧，感觉高楼大厦又变多了呢。” 神奥冠军竹兰整理好被风吹乱的金色长发，稳步走下作为飞行坐骑的波克基斯，有些感慨地望向身侧的摩登都市。 合众地区的精灵生态与家乡神奥截然不同，空中翱翔着当地特有的豆豆鸽与木棉球。街道上与人类相伴而行的，也尽是小约克、四季鹿这样，在神奥难得一见的宝可梦。 竹兰冠军正在谈话的对象名叫雨果，是一名私家侦探。 看到从高空俯冲而下闪亮登场的神奥冠军，这位雨果侦探显然也吃了一惊。 不过这种惊讶并未持续太久，侦探先生把正推着走的手推车挡在身后，一边打招呼回应，一边摆出不失礼貌的笑容。 “哟，好久不见，竹兰。” 青年侦探顶着一头艺术家般乱糟糟的黑发，相貌倒还不错，只是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白色西装外套实在过于寒碜，给人一种随性慵懒的印象。 他朝忽然出现的神奥冠军抱歉道：“眼下我还有急事……有委托的话，能不能先移步到我的事务所等候片刻？” “是那栋名叫羽栖邸的城中别墅吧？我已经去过了。看来你在合众过得还不错?” 回想着那座在市中心显得格格不入的庭院洋楼，以及在二楼悬挂的“雨果侦探事务所”的特大招牌，竹兰拢了拢金发。 她怀疑地打量面前的侦探，似乎感觉对方有些心虚？ “门口那位叫做玲奈的园丁小姐告诉我，每周这时，你都会偷偷摸摸地光顾某条城市深巷，于是我就来这里看看，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你。是在忙什么侦探工作吗？” “呃……算是吧，事务所的业务还算兴旺，毕竟这里有钱人多的是，私家侦探行业还是一片蓝海。” 慑于冠军的气场，雨果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藏在身后的手推车。 推车里用白布包裹的东西滚了滚，撞在铁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竹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雨果，能让我看看推车里白布下盖着的东西吗？” 雨果想要摇头，却被竹兰瞪了一眼。 “不如这样，我们做个交易。”侦探急中生智，“我可以给你展示里面的东西，作为交换，你要耐心地听完我的解释。” 神奥冠军凝视局促不安的侦探一会儿，最后点了点头。 雨果如获大赦，四周张望了一番，找到了一处隐蔽效果良好的绿化树丛，便推着推车走了进去。 跟在侦探的身后，竹兰冠军按住了腰间的精灵球，把手指搭在开关上面。 她已经隐约猜到了白布包裹下的东西，因为随着推车移动间的晃动，车架中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的气味——那是血腥的气息。 “请不要过于吃惊，这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有了竹兰的亲口承诺，侦探不再拘谨。他学着魔术师的样子掀开白布，展露出下面的事物。 但唯一的观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具面目全非的步哨鼠的尸体展现在竹兰面前，其背部满是血淋淋的鞭痕，血腥气一下子释放出来，无可救药地向四周弥漫。 就在气氛糟至极点的时候，不合时宜的电子声忽然响起，一架手机洛托姆从竹兰的黑色大衣里飞了出来，像老式的精灵图鉴一样，报出面前宝可梦的信息—— “步哨鼠，探探鼠的进化形态，合众地区常见的一般系生物。为鼠谨小慎微，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周围的情况，是名副其实的警戒宝可梦……天哪洛托！这只步哨鼠怎么了！洛托姆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显然，眼前这只警戒宝可梦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正毫无警戒地朝天瘫在推车上。 遗容不能算是安宁祥和，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洛托姆，小声一点，先听听这个人的狡辩。” 神奥冠军依旧把手指扣在精灵球的按钮上，继续等待着雨果的解释。 “竹兰你其实来得正好，这正是见证历史的时刻。” 侦探青年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架势，在尸体旁边猛一扬手—— “死亡时间鉴定一向是验尸领域的难关。关键在于分析生物死亡前后差异来确定死亡时刻。遗憾的是，在对宝可梦的死亡推定中，不同精灵体温差异极大，它们驱动的招式也会大大扰乱死后的尸体变化进程——所以长期以来，这样的推定都很难精确到小时单位。” “洛托姆，他说的是真的吗？” 竹兰声音冷冽，问话时并没有转向洛托姆，只是死死盯住雨果，随时准备把误入歧途的侦探绳之以法。 “有关法医学的信息准确无误洛托，这到底是怎么回……” “现有理论无法解决的问题我却可以解决！”侦探大声地打断洛托姆的询问，继续谈论起自己的研究—— “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论来解决死亡时间推定问题，那就是属性抗性！” “属性抗性？洛托姆无法理解。”红色的手机飞舞在空中，它绕着雨果转了一圈，好像想从侦探身上找出问题的答案，但还是失败了。 雨果则好像教书的老师一般，详尽地解释起来—— “火系招式攻击水系宝可梦会出现威力减半的现象——这就是抗性。而最新研究表明，抗性现象在宝可梦死后的尸体上会大幅度削弱，直到趋近于某個微小的比率。 “根据前人做过的实验研究，我们可以得到一个规律：宝可梦死后，尸体上会出现抗性流失的现象——同样力度的攻击造成的创伤将越来越大。若把尸体每个时期的抗性都计算出来，我们将看到一条先骤减后平缓，越来越趋近于零的函数曲线。 “这现象对所有尸体全都有效，不管是包裹着火焰皮毛的烈焰马，还是由冰块组成的冰鬼护，我们都可以用测量抗性遗留的方法来确定它们的死亡时刻！ “若把这方法用在验尸领域，只要警方的鉴识科能对现场遗留的宝可梦遗体进行的抗性测试，就能把对陌生精灵的死亡时刻推定精确到秒！这将是不在场证明推定领域的革命性突破！” 谈论着自己的研究成果，雨果不禁自豪地扬起手臂。 一旁的洛托姆也好像忘记了眼前的情况，数据组成的嘴巴张得老大：“理论完全可行！现有信息库里还没有类似的研究！确实是伟大的发现洛托！” 只有冠军依旧神情冷淡——侦探所说的研究与眼前步哨鼠的尸体显然毫无联系。 侦探只好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遗憾的是，我的研究尚还缺了一块重要拼图。因为一般属性是没有任何属性抗性的。我们可以用虫系来测量飞行系，用毒系来测量鬼系，用冰系来测冰系本身——但没法测量一般系的抗性，因为这个属性压根就没有抗性。 “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出现了：众所周知，人类的武力往往对宝可梦不怎么起作用，那么，不包含宝可梦力量的攻击会不会被宝可梦体内的那种抗性所抵挡呢？所以，我开始测试鞭子的抽打效果是否会在接触步哨鼠尸体时有所降低，于是就有了伱看到的这一幕。” 竹兰微微点头，表示听懂了这个理论，然后，盯着雨果的双眼平静地发问—— “就是说，你为了验尸领域的科学开拓谋杀了一只步哨鼠？” 侦探这才注意到眼前高挑金发女性的表情——嘴角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双眉已经拧在了一起，显然容忍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 耳边隐隐约约回荡起烈咬陆鲨的龙吟…… “别忘了刚才的承诺！请让我把经过解释清楚！”雨果连忙低头恳求道。 002章 步哨鼠因何而死 “这只精灵的真正死因是交通事故。”面对表情不善的竹兰，侦探求生欲极强地自我辩解。 “飞云市九成的精灵意外死亡由汽车造成。看步哨鼠的腰部，是明显的轿车顶撞痕迹，除此之外，它的小腿肌肉曾被严重撕脱，多处骨骼断裂，身上还有几道被医院缝合过的开放性伤口——这些痕迹都显示这是一起典型的交通事故伤害。” 雨果扯了扯步哨鼠的左腿，让竹兰注意那上面的伤口，由于是死后缝合，狰狞的伤口与其说是愈合不如说是由于腐化发肿粘在了一起。 尸体的惨状瞬间把洛托姆吓退回竹兰的大衣口袋，只露出一个摄像头小心地观望着。 “通过伤痕检定还原现场，我们可以知道：这只步哨鼠受到惊吓后，忙不择路地冲上了车道，被避让不及的轿车撞到，然后真正致命的事件发生——它的后腿被卷入另一辆货车轮胎之中，惨遭碾压身亡。虽然它具有属性抗性这种神奇的超自然力量，不过其强度和汽油驱动的钢铁机器相比还差上不少……那个货车司机大概要换个轮胎了。” 可能眼前的伤口过于惨烈，得到解释的冠军脸色并未缓和：“它的尸体怎么到了这里？” “作为侦探，我和精灵中心有合作关系。听说有可以用来研究的一般系宝可梦尸体，我便立刻去太平间把它取了出来，拿到每周这一天休假的地下诊所里进行研究，自然是用正直且和平的手段。” 侦探义正言辞，仿佛那些太平间里的尸体是他银行里有待提出的存款。 “你收买了太平间的看守吧？”竹兰十分了解对方的为人，毫不客气地指出。 雨果干笑两声，没有否认：“看守那儿的哭哭面具很好说话，而且酷爱恐怖电影。我曾给它办了张电影院的年卡，之后就能随意使用太平间了。雇佣宝可梦工作的好处在于，它们的存在可以有效减轻机构内部的官僚主义——精灵远比人类来得人性化。”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实验记录已经完成，下面只要和活体宝可梦的受创记录做对比就行了。不知该不该庆幸，这类实验早就被研究者们反复做过无数次了，案例和数据都很丰富。顺带一提，根据我的估算，这具尸体的死亡时刻应该是27小时45分钟前，稍后我会打电话给交通管理局，问一问那個时段是否有车祸发生……” “我问的是你要怎么安葬这只步哨鼠。”竹兰严厉地一字一句加重语气。 雨果心不在焉地打了个哈欠，带着懒散的口气解释起来。 “当然要安葬，不然你以为我是在干什么呢？我正是要把这只步哨鼠送回医院里。讲道理，它本来今天就该火化了，不过哭哭面具帮忙，把它的火化日期后移了一天。所以明天这个时候，这只步哨鼠就能化为灰烬，入土为安了。” 侦探双手合十，表示最低限度的哀悼。 但神奥冠军并没有善罢甘休，继续用凶狠的眼神瞪视青年，指着手推车质问：“你就这样一路走进医院？” “我是去送还失物的，又不是去偷东西，当然要光明正大。”雨果摆摆手，示意对方放轻松。 “那你怎么解释里面的步哨鼠？伱不仅收买守卫把它偷出来，还毁坏了尸体。” “这步哨鼠是野生宝可梦，不然也不会由精灵中心处理后事了，暂时还没有针对它的侮辱尸体罪，所以我就算被抓也没什么严重后果。而且尸体已经用白布包住了，谁都看不出里面的东西。医院嘛，有穿白外套的实习生推着小推车搬东西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往来的行人看到我往医院方向走是不会起疑的。反而鬼鬼祟祟地背个大包进去会显得可疑。” 竹兰觉得侦探的狡辩实在强词夺理，但侦探已经推着车离开了绿化树丛，装着尸体的小推车摇摇晃晃地远离而去。 在去往医院之前，雨果还是停下脚步，转头招呼竹兰一声—— “一小时后回见啦，羽栖邸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我们可以在那里谈谈。刚下飞机就乘着波克基斯飞来这里，一定很辛苦吧。” 侦探指着竹兰黑色大衣口袋中露出小小一角的票据说道。 “是委托。”绿化树木的林荫下，竹兰换了一副表情认真地说。 侦探这个职业基本上就是怀疑主义的象征。雨果并不相信对方的话：“神奥的冠军竟然要找我这种异国他乡的落魄侦探？” “非常非常严重的事件。涉及神奥联盟的颜面。”神奥联盟的代言人郑重说道。 “那也不必舍近求远来合众。联盟不乏专业的调查员，为什么来找我？” “遇到案件，就要找侦探。这是常识。”竹兰抱起双臂说道，仿佛这句话是什么社会共识一样。 “你的侦探现在要把一具尸体运进医院。” 侦探没好气地回应道，头也不回地料理尸体去了。 。 两个小时后，雨果麻溜地处理完步哨鼠的后事。 他十分高兴，因为通过电话他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理论，交通管理局里记载的事故时间与预测完全吻合。 雨果觉得，为了纪念这只步哨鼠给科学鉴定事业做出的卓越贡献，自己要在未发表的论文里将“一般系宝可梦的死后抗性衰减曲线”命名为“雨果-步哨鼠曲线”，也算是抚慰了这只车祸而死的宝可梦的在天之灵。 咖啡馆内，他快乐地和竹兰小姐分享喜悦。 “造成步哨鼠身亡的车祸，就发生在著名的飞云冰淇淋摊铺附近，当时是客流稀少的上午时分，车辆行驶速度较快，因此那场车祸极其惨烈。从尸体上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步哨鼠出血量其实挺多的，现在那里的马路上都还留着一滩清不掉的深红印痕。” 竹兰不理会侦探，埋头搅拌着咖啡馆售卖的冰沙，有些后悔选了深红色的石榴味。 雨果却继续喋喋不休—— “有趣的是，据说当时有飞溅的血液落在冰淇淋铺的冰桶上。服务员们开始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接近下班时才惊讶地发现——平时最热门的一款冰淇淋这一天居然无人问津，于是有一个店员把冰桶转了个方向检查，然后她尖叫一声，居然看到一大块已经发黑的血迹！” 砰。 玻璃杯用力敲在木质桌面的声音响起，竹兰把剩下一半的深红发黑的石榴冰沙移到了一边—— 购买飞云冰淇淋是这位人气冠军出访合众的固定节目，而气人的侦探却在这儿喋喋不休地聊这种恶心的话题……换成其他地区的联盟冠军，这时候怕是要插入一场即兴的精灵对战了。 雨果被这一声巨响噎住，咖啡馆的服务员也诧异地投来视线。 不过竹兰和雨果两人仪表堂堂，高贵动人的竹兰自不必说，雨果虽然穿的像是一个刚和病人搏斗过的精神科大夫，不过外貌底子好，还是咖啡店的常客……两人都不像是会闹事的客人，于是服务员识趣地没有多管闲事。 “你还不打算成为一个训练家？”竹兰说起了另一个话题。 “我已经是侦探了。”雨果坦然回应道，“如果有人向已经是联盟冠军的你询问，打不打算立刻退休去成为一名程序员或者平面设计师，你也不可能给他肯定的答复对吧？” “你不必放弃当侦探。训练家不止是一种职业，每个与宝可梦结下羁绊的人都会成为训练家。”竹兰说道，“六成以上的联盟挑战者有其他兼职，我自己也有作为神话学者的本职工作。” 听到神话学者这一名词，雨果眼中出现一抹复杂神色，不过他随即恢复正常，一本正经地摇头拒绝。 “我的职业需要倾尽我的全部心力。唯有全职工作才能使人专业。” 竹兰没有说话，把放在身边的一个长方形手提箱搬上了桌面。 “十分眼熟的剧情。”雨果评论道。 “经常有委托人摆出手提箱规模的钞票让我从某个案子里抽手。这种行为简直就像是坦白自己拥有大量不义之财急着自首一样。” “三选一，这是这次事件的委托费。” 竹兰没有废话，自己打开手提箱，黑色天鹅绒布上躺着三个精灵球。 003章 荒谬绝伦的赌局 红白的精灵球内，是神奥地区的三只初学者宝可梦。 草苗龟，小火焰猴，波加曼。 “哈，哈哈。”侦探干笑两声，无语地望向神奥冠军，“你开起玩笑来简直会吓死人。” 竹兰歪了歪头，不理解雨果的跳跃思维。 “你知道你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培育宝可梦的才能，在对战中的表现更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竹兰你也不是会把宝可梦当做货币支付报酬的人。在这两个条件的共同约束下，你把三枚的精灵球放在我面前的这一行为明显是恶作剧。” 雨果像是计算十以内加减法一样扳着手指说道。 竹兰却是眨眨眼，笑了。 神奥冠军终于露出蓄谋已久的狡猾神色，仿佛先前石榴沙冰的旧账一笔勾销，她勾起一抹微笑，说出更不可思议的话来： “选一只宝可梦是案件的定金。如果案件解决，我就收回这只宝可梦，但如果你这位侦探解决不了案件，那么这箱子里的草苗龟、小火猴和波加曼就全是伱的了，你要负责培养它们三个。” 图穷匕见。 雨果目瞪口呆。 这是一场赌局，赌雨果能否完成竹兰的委托。若雨果成功，则他什么也得不到，而如果失败，他则会获得三只神奥初学者精灵。 这算什么委托酬劳？白送精灵？还有这种好事？ 然而被雇佣的一方是全世界最不想养精灵的侦探雨果，他的自尊心也决不接受故意将受委托的案子搞砸这种做法。 “在这個世界里，到处都生活着一种叫做宝可梦的生物！有些人会亲切地照顾它们，而有些人会指挥它们进行对战。这位少年，请挑选吧。你会和它们中的哪一位踏上希望与梦想的旅程呢？” 咖啡馆中，竹兰双手摊开，摆出精灵博士引导初学者走上训练师道路的经典造型，用优美的嗓音说出定式台词。 被寄托了希望与梦想的超龄少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拼了命地摇头。 “那可真是难办呢？这是一桩让神奥联盟十分头疼的案件。非你这位大侦探出马不可。” 侦探面前的金发女人故作遗憾地摇着头，演技浮夸地耸肩，没有半点冠军该有的端庄形象。 她重新捧起石榴沙冰，碎冰已经全部化开，饮品呈现出美丽的桃红色。 吸管无意义地搅动着饮料，竹兰轻轻叹气：“还是说，侦探觉得自己无法解决委托？” 咔哒。仿佛响起了密码锁被解开的声音。 眼前是再明显不过的激将法，但身为侦探，要是错过了这样的谜团似乎又太可惜了。 为什么神奥冠军直奔合众来找自己？为什么布置出这样奇怪的把戏让自己接受委托？为什么委托的报酬是让自己养育宝可梦？ 不，最后这点应该不是谜团，当初在神奥时竹兰就一直劝说自己培育宝可梦了。这么说这个女人是认定有一桩他雨果绝对无法破解的案子，她认为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宝可梦塞到自己手里。 那么是该回避委托，还是参加这场荒谬绝伦的赌局呢？ 答案不言而喻—— “我选草苗龟。” 自己的奸计得逞，神奥冠军却显得惊讶，她不禁询问侦探：“是因为草苗龟性情温顺，容易照顾吗？” 雨果摇头：“既然最终都要还给你，我想着干脆随便选一只，而草苗龟是神奥图鉴里的001号宝可梦，按顺序法选它是最公平的。” “你也有可能因为无法解决委托而把它们全部带走。”竹兰立刻指正。 不理会对面的言语，侦探把手伸向敞开的箱子，拾起里面的一枚精灵球，动作十分小心，手臂甚至在微微颤抖，仿佛做了什么挑战神灵的禁忌之举。 “那是装波加曼的精灵球。”竹兰好心提醒道。 雨果连忙换了一个，这回又错了，装的是小火焰猴。 精灵球的红色部分是半透明材质，这样能方便训练师辨认里面的宝可梦。但即便如此，也会有许多蹩脚训练师会认错其中的宝可梦。 不巧的是，侦探雨果正是这样一名资深的蹩脚训练师。 “宝可梦们被关在精灵球里时看起来都是一个样子。”侦探尴尬地辩解道，一边拿起最后一枚装着草苗龟的红白精灵球。 竹兰习以为常地点头，以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叹了口气，显然早就知道侦探与宝可梦的八字不合——三选一直到最后一次才蒙中这种事，发生在雨果身上也毫不意外。 透过红色半透明的精灵球壁，雨果看到了里面的草苗龟。 和龟类宝可梦惯常给人的慵懒印象不同，那是一个很有干劲的小家伙，圆溜溜的黑色眼睛直视侦探，头顶的嫩苗充满活力地跃动着。 感受到雨果的视线，草苗龟活跃起来，高扬起绿色的脑袋，似乎想要立刻蹦出球外。 忍住抛出精灵球把宝可梦放出来的人类本能，侦探把球放到桌面一边，向竹兰询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委托是什么？” “不和草苗龟交流一下吗？店里不挤，可以把宝可梦释放出来的。” “它很快就会回到你手里的。”侦探自信满满。 “如果你无法解决事件，可是要收下箱子里的全部初学者宝可梦哦。” “真是难为你这位神奥冠军耍这种花里胡哨的把戏了。全部收下？呵，也只有选择困难症的你才会想到这样的选项吧。” 雨果一边把装有草苗龟的精灵球又推远了一些，一边略作讥讽扯开话题——他不想把后果说死，对面的女人显然蓄谋已久，必须要留下耍赖死不认账的退路。 “唔，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侦探的猜测一语中的，竹兰很坦率地老实承认。 “既然这样，请快点说明事件吧。我会竭尽全力把这只草苗龟送回你的手提箱的！” “很好。”竹兰缓缓说道，“那我就说说这次发生的事件，虽然这件事近些日子才受到重视，但它其实最早发生在一年之前。” 侦探点点头：“一年前的事件。旧案重提，有点意思。” “有人冒充我。”神奥联盟金字塔尖端高高在上的冠军女士说道。 “哦，冒充啊……诶诶诶冒充你？冒充您？” 雨果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 “是的，出现了一个队伍配置和我相似的训练师，频繁活跃于合众地区。这件事引起了两地联盟的极大关注，对我个人的名誉产生了巨大影响。”竹兰严肃说。 “这不是什么重要事件吧？宝可梦战术构筑撞车在对战领域挺常见的，也不能算作抄袭剽窃。再说就算那人完全抄袭了你的宝可梦搭配，也没办法冒充你的外表吧？” “那人没有模仿我的外表，情报上说此人从来没有亲自出现，只是操纵着和我相同的宝可梦，频繁在合众地区兴风作浪。” 冠军将几份文件摆上桌面，能看到里面配有模糊的现场拍摄照片。 尽管模糊，但仔细一看，竹兰常用的烈咬陆鲨、花岩怪、波克基斯、罗丝雷朵等宝可梦的身影全都赫然出现其中。 “而且，你的说法有一点错了。”竹兰补充道，“那个人并没有损坏我的声誉。” “咦？你不是说名誉受到影响了吗？而且我记得你在诊所里说过，这个事件涉及了联盟的颜面。前后说法相互矛盾了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确实十分古怪。”喝了口已经化为单纯的果汁的石榴沙冰，竹兰有些头疼地捋了捋额前金发。 “这个人影响了我的名誉，不过是往好的方面——让我变成了一个往返于神奥和合众，成天行侠仗义的匿名英雄。合众联盟甚至因此想要给我授予一枚合众守护者奖章！” 004章 假冒冠军之人 咖啡馆内，竹兰指着排放在身前桌面上的文件。 “去年六月，对战地铁爆炸未遂事件。有人看到花岩怪和海兔兽对抗犯罪分子的身影，但并没有发现指挥它们的训练师。最后在地铁内部安装炸弹的犯人被随后赶到的地铁总管抓获，罪犯称自己在犯罪中被两只忽然冒出的宝可梦制止。两只精灵实力强劲，但包括犯人在内，没有人看到指挥它们的训练家。” 听着神奥冠军的叙述，雨果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花岩怪和海兔兽啊。不仅是竹兰你的手持精灵，还都是合众地区少见的宝可梦。尤其是前者，即便在神奥也十分稀有，可以说是辨识度极高了。对了，被监控拍下的照片里，海兔兽是什么颜色的？” “粉红色的西海形态，和我培育的品种相同。如果连海兔兽的颜色都不一样，我就不会为此困扰了。” 竹兰言简意赅，继续指向下一份文件。 “去年七月，三曜市的梦境研究所失窃案，真菰博士被偷走的研究道具梦之烟雾被一只波克基斯送回。” “这起案件当时我也在场。”侦探拍拍脑门反应迅速。 “当时我在飞云市得到消息，说有不明组织想利用某项科技来操控野生宝可梦的集体潜意识，我立刻联想到了梦境研究所正在进行的梦世界研究，于是赶到研究所。 “那时犯罪刚发生，虽然揪出了犯人，但关键的梦之烟雾已经被犯人的宝可梦带走，多亏那只波克基斯把道具送回来，不然那个组织的目的就很可能实现了。不管模仿者目的是什么，案件能顺利解决多亏了那人的帮助。” “波克基斯同样是我的常用宝可梦。”竹兰叹口气，“这起事件发生后就有人把我和这匿名英雄联系起来了。这位英雄后来又挽救了三起交通意外，抓住了两个小偷和一个绑架犯。如果真有这么個人，合众守护者勋章颁给他倒是当之无愧。” “慢着，我们现在还无法断定使用这些宝可梦的是同一个人。”雨果立刻纠正，“用花岩怪和海兔兽的人和派遣波克基斯送还失物的人不是同一人——这种可能性依然存在，而且概率不小。” “这么说，根据我讲的这些信息，名侦探就已经有所推断了？”神奥冠军揶揄着说。 “称不上推断，但有了一个可能性极高的猜测。”雨果交叉十指，压迫感十足地开始阐述。 “奔波合众各地行侠仗义的难度其实是很大的。一般而言，就算一个冒牌货有心打击犯罪，他也不太可能在一年内连续碰到这么多起事件。不过如果把思路打开，把他换成他们，一切就会变得合理。” “存在一个冒充我身份的团伙？”竹兰眯起双眼，眼神意味深长起来。 “行侠仗义并不需要全员对战，只要这个团伙的成员中的一位用了与你手中精灵相同的一两只，他们便可以完成一次冒充。”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被冒充的冠军依旧迷惑不解。 雨果高深莫测地晃晃手指：“我们不妨给这些冒充者做做犯罪侧写。一，这是一群对竹兰你怀有某种特殊感情的人们。二，他们都详细地了解过你的手持宝可梦。三，从他们只做好事的行为来看，他们似乎不想让你的声名恶化。” “这能说明什么？”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猜想。”雨果仿佛想起有趣的事情，开口问道，“不知竹兰你是否听说过一类名为应援会的民间组织？” “伱是说粉丝团？”竹兰蹙眉反问。 “正是。”清脆的响指在侦探指尖响起。 “自电视与网络诞生以来，地区之间的距离开始飞速缩短。一个神奥居民能通过电视直播实时观看关东地区的联盟比赛，同样，在合众地区每日关注竹兰你在联盟挑战赛上精彩表现的观众也不在少数。你在羽栖邸门口碰见的树果培育师玲奈也是你的合众粉丝之一。” 竹兰点点头，并未对这种细枝末节的推理感到意外，但依旧不明所以。她对电子产品并不陌生，可这又和冒充事件有什么联系？ “你一定在想这和冒充事件有什么联系对吧？”侦探得意地问道。 “在这个世界被网络连成一片的时代。一位强大又漂亮的联盟冠军，理所应当地在世界各地都有庞大的粉丝群体。而这些粉丝，会自发地经由网络组成线上或线下的同好群体，定期展开与偶像相关的活动，比如购买周边，为某些排名榜单投票，传播比赛录像，记录赛后采访之类的。” “我知道的，在神奥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那么你可以想象，有这样一群身份各异、或男或女的人们，他们每逢休息日便会聚集在放映室中，一起看着竹兰你在录像中的身影，他们的桌面上放着一大堆零食以及与你有关的周边，每当杂志发起‘为最强联盟冠军投票’之类的活动时，他们就会狂热地聚集在一起，说服所有人为你的排名投票……特别的是，这些人不在神奥，而在与神奥千里相隔的合众地区，他们可能这辈子也见不到你的真人。” 雨果摆弄起自己的手机，随后把屏幕朝向竹兰，显示的正是合众地区竹兰应援会的交流社区，里面充斥着摄影特写以及狂热粉丝的呓语。 “是不是有些可笑？”雨果语带调侃。 竹兰摇了摇头，随后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和比赛时为我加油的观众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因为空间距离过于遥远，无所忌惮的他们表现得更任性一些。” “讨论区里还有好多连载中的同人小说，书名和内容都很有冲击力……” “住口！” “好吧，我们言归正传。”雨果耸耸肩。 “可想而知，他们中的一些人受到了竹兰你的影响，入手了海兔兽、波克基斯、花岩怪这些来自神奥的精灵。而倾慕神奥冠军已久的他们终于无法克制内心的情感，希望有天能在这片合众地区看到你的真人——于是他们启动了一个计划。” “这部分也是可能性极高的猜测吗？”竹兰心不在焉随口问道，似乎还在为和冲击力有关的事担忧。 “很难想象别的什么动机会造成这一情况。如果我冒充成你的粉丝混进这些人的私下交流群，就有可能找到相关的线索。运气好点甚至根本不用做到这一步……” 侦探翻着手机，同样心不在焉地答道。 “我找到了，洛托！” 刚刚消停一段时间的手机洛托姆又从竹兰的口袋里飞了出来，它的蓝色屏幕上显示出一则帖子，标题处赫然写着“竹兰同款宝可梦征集——海外英雄诞生企划”。 “唔，实时热度还挺高，看起来还不止是个冷门板块。”雨果坏笑着说道。 “一个幽灵，一个神奥冠军的幽灵，在合众上空徘徊。你在合众的粉丝举办了某种活动，希望借此让你重视大洋彼岸的合众。” “他们也太异想天开了。”金发冠军苦笑着摇头。 “神和镇每年都会举办祭典喔。”雨果说起与案件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 “每当传说中阿尔宙斯降临世间拯救苍生的纪念日到来，镇民们都会穿上传统服饰，在小镇中心举行仪式，为神社供奉祭品与歌舞，祈求创造世界的阿尔宙斯神的祝福。当然，对这个场面，你我都不陌生。” “是的。”来自神和镇的竹兰点头承认。“热闹的祭典会让古老的神和镇焕发生机，所有人都会从中获得快乐。” 雨果面露冷笑：“你的粉丝们何尝又不想办一场这样的祭典呢？” “你是想说，这些合众的应援会员把我当成了偶像来供奉，不管我是否会来合众，他们至少收获了一场狂欢？” 侦探表示自己正是这个意思—— “唯有此种解答才能解释为何合众各地都出现了模仿行动，而这些行动全然无损竹兰冠军你的声名，反而还将为你添上一块合众守护者勋章——这个帖子就是铁一般的证据，你可以把它截图给联盟，他们会在一瞬间明白的。” 雨果直视对面的竹兰冠军：“而你确实也依照他们的意愿来到合众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成功了。” ...... 侦探伸手去拿装草苗龟的精灵球，准备帅气地把球放回手提箱，却被竹兰抬手挡了下来。 “但真相并非如此吧。” 眼看侦探已经长篇大论地指出真凶，竹兰干脆地把推理全盘否定。 “这些被记录的模仿事件一共八起，每一起都伴随着正义的伸张。其中最后一起，一个月前，发生在矢车森林附近的等离子团绑架事件里，甚至出现了我的招牌宝可梦烈咬陆鲨。” “这是很自然的。模仿你的团体中如果一只烈咬陆鲨也没有反而会是一件怪事。” “不，雨果，请不要再狡辩了。”竹兰竖起食指示意雨果闭嘴。 “这起事件发生的那天，我在联盟比赛中的对手因为一些原因退赛了，对战因此取消，于是我抽空回了一趟神和镇的老家。” 呲—— 侦探倒吸一口凉气，同时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他意识到了冒充者所犯下的一个巨大破绽，而这个破绽，此时正从竹兰的唇间缓缓吐出。 “我最早培育的那只烈咬陆鲨，那只陪着我打进联盟取得冠军后退隐的烈咬陆鲨——它不在后院里。” 005章 模仿者的游戏 雨果强装镇定，以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竹兰小姐，你认为你的烈咬陆鲨失踪和这起冒充案件有什么关联对吗？它后来又回到你手里了吗？” 看出面前的侦探还在装糊涂，竹兰也不废话，熟练地摸出精灵球，朝咖啡馆的过道上抛出：“出来吧，烈咬陆鲨。” 翠红色的灿烂闪光中，宝可梦的身影从精灵球中显现，烈咬陆鲨——竹兰的老搭档登场。 出球的烈咬陆鲨体格壮硕，蓝色的哑光皮肤上骨刺嶙峋。不过相较竹兰如今比赛时使用的地龙，它的皮肤显得没那么粗糙——是「沙隐」特性。 出球的它在咖啡馆中低沉地嘶吼一声，向训练家展现自己的良好状态。 接着它看到了侦探雨果……这头凶悍地龙立刻兴高采烈地凑上前，凶狠的表情荡然无存，开始用脑袋上的头槌磨蹭雨果的胸口。 有点傻乎乎…… “别别，我跟你不熟。”雨果抗拒地推开龙头，竹兰的烈咬陆鲨这才退到主人身边，露出搞不清楚状况的神情。 “上月这家伙有没有让你帮忙？”竹兰指着雨果向老搭档问道。 烈咬陆鲨歪头看了看雨果，然后不假思索地点头。 侦探面如死灰。 “用你那边的术语这叫什么来着？”神奥冠军调侃着。 “关键性目击证人。”雨果失魂落魄，机械般说道。“虽然不足以支持有罪判决，但已经可以去君莎小姐那里申请逮捕令了。” 竹兰轻笑：“真正的犯人是伱，一年前从神奥搬到合众的侦探雨果。由于使用我放在老家的备用宝可梦被人目击，而被人错认。” 雨果凝视着竹兰身边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烈咬陆鲨，百感交集。 原以为应援会的活动能完美把自己的行迹掩饰过去，没想到竹兰竟那么刚好比赛轮空，目睹了烈咬陆鲨的消失…… “被赶出神奥的这一年中，你遇到了多起危险事件，每次都不得不从神和老家借来我的后备队伍，因为除了它们你指挥不动任何宝可梦。” 咖啡馆里，竹兰冠军的威严全力发动，指认凶手的气势比真正的侦探雨果还要像模像样。 “没那么多。只有开头两次和最后一次。”雨果认罪一般伏首桌面，双手抱住长着乱蓬蓬黑发的脑袋。 “坚持不使用宝可梦的名侦探，一直在偷偷借用别人的精灵啊。”竹兰笑容玩味。 “刚到合众时工作环境十分恶劣，我也是情况紧急走投无路了才联系家里的……” 雨果抱头辩解，继续试图挣扎。 “听我说，中间的冒充事件真的是你的那些狂热粉丝干的。前两次事件发生后，他们看到了网上那些神奥冠军秘密活跃合众的猜测，立刻兴奋起来，并带上相同的宝可梦天天上街巡逻打击邪恶犯罪，简直就是和模仿犯罪相反的模仿见义勇为。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些后续事件并开始着手调查，所以就算你不来这，我也会自己解决这起闹剧的。” “你那几次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不理会应援团的问题，竹兰严厉地瞪着侦探。 “前两次是因为我刚到合众，虽然提前发现了紧急案件，但在这里还没人相信我作为侦探的能力，只好在精灵中心联络奶奶把后院的精灵送过来支援。” “是地铁爆炸和梦之烟雾失窃那两次？” “是的，那个爆炸犯有很强的表现欲，在实施地铁爆炸前就在无人区域制造过多起小型爆炸。那时候通过犯罪侧写已经可以锁定嫌疑犯身份了，可惜没人把我的提醒当回事……” 说到这里，侦探遗憾地摇了摇头。 “随后我独自调查了犯人的近期行程，发现他近期搭乘对战地铁的次数异常地多，所以我就在报警的同时请来花岩怪和海兔兽暗中跟踪嫌犯。幽灵系的花岩怪是最好的跟踪手，而海兔兽能用泥浆和水汽对付炸弹，因此选了它们——没想到他当时已经正在着手安装炸弹了，事件就演变成了突发对战……虽然全是花岩怪它们自己在打就是了。” “梦之烟雾事件里的波克基斯也是出发时就带着的吗？” “不是带着，而是被带着。如果不是它，我根本无法及时赶到三曜市的梦境研究所。这起盗窃事件远比看上去的来的严重，当初的不明组织现在已经验明正身了，是一个名为等离子团的隐秘组织，主要活动有洗钱、诈骗、传销、盗猎，内部等级森严分工明确，还圈养着相当优秀的科研团队。若是让他们掌握操纵野外精灵的科技，后果不堪设想。” “你已经知道等离子团的事了？” “追查一个地区隐藏的邪恶组织是项既复杂又简单的工作，你只需要调查所有近期发生的那些计划周密却缺乏动机的犯罪事件，然后在其中寻找一個共同的获利者就行了——我就是这样发现这个组织的。他们打着精灵解放这种三流宝可梦保护主义的旗号，暗中与多起精灵抢劫案相牵连，不过现在看来，他们的目的远不止如此。” “上月那起带上烈咬陆鲨的事件也和这个组织有关吗？”竹兰猜测道。 雨果点头：“绑架犯是一名已经离队的等离子团成员，即便在邪恶组织内部也因为过于极端的思想遭到排挤。为了进一步调查等离子团，我越过警方直接接触了绑架事件的被害者，那人刚好也需要一个非官方侦探。由于目标过于危险，我只好请来了烈咬陆鲨。” “结果发生了战斗然后被拍了下来。” 竹兰拿起照片在雨果面前晃了晃，接着又说道。 “其实作为训练师，我看照片就能知道哪些宝可梦是属于我自己的，花岩怪，波克斯基，烈咬陆鲨，它们都有细微但是独一无二的个体特征。所以我能确认你现在所讲的是真话。” “训练家还真是了不起啊。”雨果兴趣缺缺地随口附和道。 他若无其事地从白外套的口袋里翻出一支钢笔，递给对方，又顺手拿起了竹兰购买沙冰时的发票。 “在上面签个名字，然后我会把你的亲笔签名转交给应援会，收到这份重礼后，他们应该就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因为心满意足而收手吗？这样处理会不会不太好？”神奥冠军一边爽快地签名一边问道。 “不，签名只有一份，我猜那个应援会大概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分崩离析。” 侦探故意吐出冰冷的言语，把写有神奥冠军签名的发票放到一个装证物用的透明小袋子里。同时偷偷把手机收回口袋，相册里多了一张竹兰冠军在发票上写字时的偷拍。 “他们会相信这是我的签名吗？” “我会说服他们的。”雨果信誓旦旦地保证。 “好了，案子顺利了结。草苗龟，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十分愉快，不过是时候说再见了。” 雨果若无其事地拿起桌面对角的草苗龟精灵球，假惺惺地告别，把球塞回手提箱，手法娴熟地合上箱子扣上卡扣，退还给竹兰。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起委托需要收尾，先行告退了。” “烈咬陆鲨，拦住他。”竹兰冷漠说道。 地龙庞大的躯体挡在雨果的座位旁，镰刀下是侦探瑟瑟发抖的身影。 “你忘记带走手提箱了。” 竹兰向后一撩金发，正是她联盟战使出必杀一击时的习惯动作。 “我解决了案件，你可以用应援团的行动来向联盟解释这场风波！”雨果抗议道。 “你隐瞒了真相，还曾经从家里偷借我的宝可梦。你可以继续借用我的备用队伍当做破案的打手，不过我觉得你是时候要培养自己的精灵了。” “唯独这个不行，我不想再收服精灵了！” 雨果提高了音量，引来服务员谴责的目光，果然这个穿白外套的家伙还是不太靠谱。 “你有的，我相信我们的家族基因，我亲爱的弟弟。”竹兰说道。 …… 一阵沉寂之后。 “咦！欸诶！那个雨果侦探竟然是？洛托姆，洛托姆理解不能……” 看了眼竹兰，又看了眼侦探，最近才被竹兰收服的手机洛托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相。 它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嫌吵的竹兰用精灵球收了回去。 006章 炒炒猪事件 雨果最终还是逃出了咖啡馆。 竹兰冠军虽然杀伐果断，但终究良心未泯，没有命令烈咬陆鲨对亲弟弟下手。 当时，陷入困境的侦探猛然起身，抓着椅背翻出座位，摆脱了竹兰、烈咬陆鲨、墙壁构成的包围圈，飞奔出咖啡馆的大门，像拥有「逃足」特性的宝可梦般狼狈逃走。 金发冠军淡定注视着这一幕，什么也没说，只是捧起装沙冰的玻璃杯，面无表情地喝完，然后付给一旁目瞪口呆的服务员不少小费。 打开手提箱，竹兰又看了看里面的三只宝可梦。 这已经是她在山梨研究所里亲自挑选的精灵中性格最好的三只了，究竟该怎样才能让雨果那家伙接受它们呢？ 烈咬陆鲨歪着头，对当下的态势全然无知。这么多年了，它依然没有搞明白这对姐弟间微妙的相处模式…… …… 咖啡馆外。 七拐八绕后，确认自己摆脱了冠军老姐追杀的侦探在深巷里喘着气。 正当此时，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颤动，悠扬而怪异的铃声响起。 开屏一看，是警方来电，飞云市警察局的君莎小姐。 “喂，咳咳咳……这里是雨果。” “我是君莎，下水道三号出口边发生一起命案，尸体被焚无法辨认，现场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方便来现场吗，喂，你听起来身体不太好？” 雨果飞快瞄了眼地铁站旁的时刻表，回答：“非常方便，我十八分钟后能到，正在喘气是因为我刚刚以冲刺的速度跑出家门买了限时折扣的冰淇淋。” “冰淇淋？是飞云冰淇淋吗？可今天不是周二啊。” 君莎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似乎被冰淇淋轻易地转移了注意力。 本地特产的飞云冰淇淋由于过于畅销，一般只在进货日周二可以买到，外加冰淇淋店冬季关门，这让原本就供不应求的飞云冰淇淋愈发难以入手。 “不是，是街边的普通品种，要帮你带一支吗？” 出于礼貌，也是为了巴结自己在飞云警局中珍贵的人脉，雨果顺口问了一句。 “………………” 电话另一头的警官小姐陷入深深的心理挣扎。 二十秒的长考结束，手机传出不甘心的啧声：“不用了，如果烧焦的尸体旁边有个警察吃冰淇淋的话影响不太好。” 犹豫太久了！雨果在心底默默吐槽。 。 十八分钟后，搭乘飞云市的地铁交通，一身寒碜白西装的侦探来到命案现场。看到了身着合众地区米黄色警服的君莎小姐，以及封锁线内焦黑的尸体。 “原本这里还有一只受伤的酷豹，同样受到了火焰伤害，不过只是轻伤，已被送去精灵中心医治了。” 从搜证的同事之间抽身，君莎对正在戴上白色橡胶手套的侦探说明起案件情况。 这名君莎小姐是飞云市警局的一名高级警员，平时主办治安案件，不知怎么的，今天居然来主持命案现场。 “今天市内的冲突事件异常地多，警局临时抽调不出人手。” 君莎看出雨果的疑惑，善解人意地主动说明。 “强制决斗，报复性对战，捕捉权纠纷，在公共场所使用大威力技能……最近的飞云市越来越混乱了，训练师们常常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打出手。” 警官小姐摊了摊手，继续说明当前的事件。 “我们最开始也只是听说这里有一场恶性宝可梦对战，到了现场才发现有人死亡，后续调查人员暂时还没到。死者身份不明，而凶手很可能正在逃逸，所以想着让你先来协助调查一下现场。” 君莎的决断十分明智，被请来的侦探点头表示同意，同时环顾四周。 案发现场在下水道入口附近，四周是一片荒地，周围有明显的火灾痕迹。 一具男性焦尸横躺在楼梯入口前，浑身漆黑一片。尸体前的地面上有爪痕、撞击产生的坑洞，以及宝可梦喷火造成的扇形分布的焦痕。 再次看了看尸体，视线在死者面部停留片刻，雨果对君莎问道：“死后焚尸？” 警官小姐点头：“眼角没有鹅爪状变化，睫毛内外都被烧焦，是十分明显的死后焚尸。” 人在被烧死前会将眼睛紧闭，这会让外眼角出现鹅爪状的褶皱，同样，睫毛尖端和根部的烧焦情况也会因此产生明显差异——这具尸体外眼角没有异状，睫毛从外到内均匀烧焦，说明死者被烧时眼部处于放松状态——因此必然是被人杀害后被焚烧。 “尸体是怎么被发现的？” “两小时前，警察局接到了来自公用电话亭的报案，说是目睹了一场过于激烈的精灵对战，一名小混混和一名大学生分别用酷豹和炒炒猪对战，其中大学生似乎情绪有些激动，指示炒炒猪直接对训练师展开攻击。报案人觉得情况不对，远离现场之后报了警。” 君莎拨了拨警帽下的墨绿短发，回想着接到报警时的情形。 “报案人没有说明姓名身份，语气虽然急切但不怎么慌张，大概没有被杀人案波及。”她又补充道。 “两个小时……足够凶手逃到飞云市的任何角落了……”侦探沉吟半晌，随即问道，“除了送走的酷豹，现场的一切都维持原状吗？” “是的。不过现场没有任何个人物品留下，暂时无法证实死者的身份。而且法医还没到现场，死者的死因也无法确定。现在的搜查方向是姑且信任那通报警电话，全城搜捕携带炒炒猪的大学生训练师，绝不能让他逃往外地。” 侦探不置可否，小心地在尸体面前蹲下，面前的焦尸与其说是尸体，不如说是一团人形的黑炭。别说指纹掌纹了，就算是衣服也都被烧得无法辨认。 “警局的现场鉴定人员还没到吗？” “还在来这里的路上，警局之前没想到会出现命案……喂，雨果！” 君莎突然发现正在和自己讲话的雨果失去踪影。 视线向下，只见侦探用戴着手套的手撑住地面，竟然在尸体面前趴了下来。 几乎把脸贴上了尸体，侦探深深地翕动鼻翼。 还没等君莎进一步训斥，雨果已经重新爬起来，掸了掸裤腿上的灰尘，脸上浮现出发现猎物一般的愉悦。 看着似乎在回味尸体气味的侦探，警官小姐叹了口气：“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的白西装总是这么寒碜了。” “现在可不是在乎穿着的时候，听着，这可不是什么对战导致的过失意外——” 雨果盯着眼前高级警员的眼睛。 “而是一起谋杀。” 。 “这已经是一路上我们看到的第三個垃圾桶了，你还要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检查吗？你说的凶手一定要丢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君莎无可奈何地抱着双臂看着侦探表演，身后的道路边已经有两个垃圾桶惨遭侦探毒手。 眼前的雨果刚刚摘掉手套，正摸着剃得很干净的下巴，仔细观察着眼前的铁质垃圾桶。 顺着下水道出口的朝向走来，这条路上的垃圾桶处在荒地与居民区的交接处。凶手不可能往交通不便的城外逃离，如果演绎正确的话…… “君莎。”侦探招呼了声警官小姐，手指向小巷尽头。“伱觉得这个桶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君莎一头雾水，她开始后悔跟着侦探离开现场了，满街翻找垃圾桶，他们是以垃圾为食的破破袋吗？ “首先，现在是大白天，垃圾桶本该是使用中的状态，而此时桶盖却被紧紧地盖在桶上；其次，这地区虽偏僻但定期也有清洁工来处理卫生，而这个垃圾桶旁却有些散落的湿垃圾，上面还留有未干的水渍。这些情况在我们检查过的前两个垃圾桶均没有出现……” “这个垃圾桶被人翻过！”君莎反应过来。 “聪明。稍后记得给桶盖的握把测试一下指纹痕迹。”侦探叮嘱道，“不过现在凶手在逃，先容许我粗暴一点。” 他重新戴上新手套，把紧盖在垃圾桶上方的圆盖交给边上的君莎，然后毫不客气地抓住垃圾桶的一侧把手，将之完全掀翻！ 各色的生活垃圾洒落一地，散发出使人色变的恶臭。 “……啊！” 眼前的场景已经是第三次了，但君莎依旧本能地扭头回避臭味，然而当她的余光扫视到随着倾泻而出的垃圾滚出的某样物件时，不禁噎住话头，转为震惊的感叹。 避开周围的垃圾，侦探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个物件—— 红白色的，和咖啡馆竹兰的手提箱中一般无二的，宝可梦精灵球。 “是炒炒猪！那只杀掉死者的宝可梦，看来那个大学生为了销毁罪证故意丢弃了它！” 眼尖的君莎瞬间认出球内的宝可梦，向雨果说出自己的推测。 “现在这只炒炒猪处于昏迷状态，应该是在对战之后力竭昏迷了……案情基本明了了，炒炒猪在对战中失去控制，杀死被害人后，进而焚烧了尸体。而大学生在逃亡中由于恐惧抛弃了自己的宝可梦，毕竟它曾杀过人” “大错特错！” 雨果把精灵球装进证物袋，毫不客气地丢给君莎，打断她漏洞百出的推论。 “杀人的不是炒炒猪，焚尸的也不是炒炒猪。” 侦探再次弯腰，捡起随精灵球一同从垃圾桶中洒落的某样东西——一个长方形的蓄水瓶。 旋开瓶盖，雨果嗅了嗅瓶口，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烧毁尸体的并不是宝可梦的招式——” 瓶口朝下，几滴黄色透明的粘稠液体缓缓滴落。 “而是燃烧的汽油。” 007章 通往真相的误区 君莎用对讲机联系下属，通知他们来此处交接垃圾桶的后续调查。 与此同时，侦探开始阐述他的推理。 “关于这个案件，你们存在着两个认知误区。” 雨果似乎心情很好，一边抛接着手中作为重要证物的空汽油瓶，一边对警官小姐侃侃而谈……如此危险的行径让君莎眼皮直跳。 “首先，下水道出口处的死者是被人蓄意谋杀无疑。从对方事先准备了焚尸用的汽油便可知道，犯人对被害者的死亡早有预料。至于汽油，其实现场的尸体身上就残留着淡淡的汽油味，宝可梦招式造成的燃烧一般不会带有异味，对此的唯一解释就是训练师自己带来了作为燃料的汽油。” 君莎这才想起雨果趴在地上和死者面对面时的情景，原来是为了确认焦尸上的异味。 “可你为什么认为死者并非死于宝可梦对战呢？训练师死于对战意外，而后对手再买来汽油毁尸灭迹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啊。炒炒猪的其他招式，比如「猛推」「猛撞」「恶意追击」或者「双刃头锤」这样威力较大的招式，一样可能是被害的小混混的死亡原因。” “这涉及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也是你们所踏入的第二個思维误区——凶手为什么焚尸？” “我们最开始认为是对战中的意外使得炒炒猪暴走……”君莎回忆道，“不过这个推论已经被新证据推翻了，焚尸其实是逃跑的训练师的手笔……难道他是为了消除自己遗留下的痕迹，延长逃跑时间，这才准备了汽油吗？” “这种解释存在矛盾。”雨果说道。“如果凶手希望通过消除死者身上的信息来隐藏自己，他就不会用火焰来焚尸了，因为那会将警方的注意力直接引到到拥有火系宝可梦的人身上。对炒炒猪的训练师而言，这非常不明智。” 侦探把手指向案发现场的方向：“焚尸现场正在下水道入口，如果凶手真的想扰乱搜查，他完全可以将这具由于宝可梦对战受伤致死的尸体丢进不见天日的下水道。这样一来，等到尸体被发现并打捞上来，警方将面对一个死亡时间不明的尸体，死因则是任何宝可梦都能使出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的形象将更加难以确认。” “我们眼前存在这样一个矛盾——凶手为什么既做出焚尸隐藏自己的举动的同时，又做出暴露自己手持火系宝可梦的举动呢？”雨果高举汽油瓶，提出问题。 “这会不会是犯人的疏忽？他可能单纯地认为焚尸对自己有利，而没有想过这些复杂的理由？”君莎顺口问了一句。 “很好的猜测。任何犯罪中都存在愚蠢和意外。”侦探夸奖一句后又摇起头来，“但这种愚蠢不太可能发生在犯罪的准备阶段。” 雨果终于收起了汽油瓶，摊开双手，像警察学校里的犯罪学讲师一样解说起来： “绝大多数谋杀案中，犯人的终极目的只有两个——犯罪，以及脱罪。前者是理性的崩坏，谋杀者丢失了支撑人性的某样东西，在杀意的驱使下犯下杀人重罪；而后者，则是理性的回归，杀人犯希望逃脱罪行，再次披上文明的外皮回到日常生活—— “一个谋杀者如果在构思如何犯罪的过程中就开始谋划脱罪，这就表明他是在相对理性的状态下策划谋杀的。因此，在蓄意谋杀案件中，至少在犯罪的准备阶段，罪犯的一切行为都是有具体的目的和理由的。” “所以他的真正目的是？”君莎期待着侦探的解答。 “重构现场！凶手把犯罪现场遗留的所有证据彻底打乱，借此误导警方的调查。” 侦探的语气无比肯定。 “请回想一下你们接到的报案电话。匿名电话、碰巧目睹、身在远程观看却能准确判断出对战双方的精灵与身份、不用手机而用几乎在这个时代绝迹的公用紧急电话报警……这些蹊跷的因素加在一起，你真的认为这是一通单纯的报警电话吗？” 君莎惊呼出声：“你的意思是，那通报警电话其实是凶手本人打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侦探点头。 “一个单纯与案件无关的心怀善意的路人，绝不可能用那种方式拨打报警电话。而在当时的案发现场，且有能力打这通电话的，唯有凶手一人。” 不顾君莎惊讶的神情，雨果继续发表见解—— “伱们先前对于案件的认知完全建立在真凶的谎言之上。因此现在，死者的身份、持有的宝可梦、现场的状况，这些信息如今应该全部推翻，重新根据确凿无疑的证据来进行推理。” “说到确凿无疑的证据，我们目前发现的有一具无名焦尸，现场的战斗痕迹，空汽油瓶，装有昏迷炒炒猪的精灵球……”警官小姐冥思苦想，“对了，还有被送去医院的酷豹！” “别忘了，还有那通凶手亲自拨打的报警电话。谎言里同样蕴含着真相。”雨果提醒道。 “唔……”君莎从警服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画起天书一般的示意图。 警官小姐用笔杵了杵一个画得黑乎乎的火柴人，犹豫着说道—— “从尸体情况可以看出，凶手提前准备了汽油，在被害人死亡后焚毁了尸体。但这不是为了给他自己的逃跑拖延时间，而是为了把现场伪装成对战意外……对了雨果，你说除此之外，凶手会不会有第二重目的，比如为了隐藏死者真实的身份什么的？我先前因为报警电话里已经说明了双方身份，认定了死者就是小混混，还没往这个方向思考。” “很好，你完全走出了思维误区了。能做到这一步，警官小姐已经可以胜任刑事科的职位了。”雨果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太可惜了，你竟然不是警察局的局长，不然我就要被调去加班最严重的刑事科工作了。” 君莎敷衍地撇开侦探的赞许，在火柴人旁边标注的“死者的身份”上打了个大大的圆圈。 “还有既然你已经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别在这里卖关子了，快解答啊！我请你这个侦探过来又不是为了给我上课的。” 雨果有些尴尬地挠挠黑发：“我这边的推理还差了一步，虽然可以长篇大论地扯一些手法动机诡计之类的侦探行业黑话，不过对于逮捕犯人没有多大帮助，现在说明反而浪费时间。如果君莎小姐能再归纳一些现场的情况，说不定能给我一些启发。” 君莎鄙夷地看了没有发挥作用的侦探一眼，这才继续整理起情报来—— “那么第二个线索，现场的战斗痕迹，除了尸体烧焦的地方之外，依然有几处火焰烧灼的痕迹，我们可以假定这是炒炒猪的行动导致。而同样出现的爪印也必然是酷豹导致，因为在酷豹被送走之前我们检查了它的指甲，里面留有地面的泥土，它的外皮之上也同样有火焰的伤痕……” “对现场的检查已经很到位了，两只精灵无疑曾彼此对战过。”雨果点头。 “空汽油瓶。这个已经被你说过了，它的存在表明凶手早有杀人焚尸的想法，我们就不重新讨论了……然后第四项是垃圾桶里的炒炒猪，为什么昏迷的它会被凶手丢进垃圾桶呢——明明怀抱杀意的是凶手本人，为什么他要抛弃自己的作案帮凶？” 才到第四个线索，君莎的推理已经陷入僵局。 “必然是凶手有不得不丢弃的理由。而且，这枚精灵球的存在也起到了分散注意力的作用。刚才你差点光顾着精灵球而漏看了汽油瓶吧？”侦探插话道。 君莎一时语塞，在笔记本里记下了“不得不丢弃”这一条目。 “再然后是昏迷的酷豹。按照凶手的说法，这只酷豹是属于小混混的。不过如今电话中的信息已经全部不可信了，我们只能姑且认为酷豹归属于凶手或是死者中的一方。” “相当稳妥的推论。”侦探点头。 “现在线索中只剩下了报警电话了。这通满是谎言的电话又蕴含着什么信息？难道犯罪真凶希望警方尽快赶到案发现场吗？” “正确！”侦探打了个响指：“不愧是未来的刑事科长官。” “别在幻想里给我升官！” “你的笔记本里已经记载了破解这起案件所需要的全部信息了。接下来只需要把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我们就能找到案件的真相了……” 雨果说到了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语气一顿。 线索，已齐。 “怎么了？”正在琢磨笔记的君莎抬头问道。 尸体为什么被焚毁？凶手又为什么要报警？被遗弃的精灵代表着什么？恍然间，侦探发现真相已然大大方方地摆在自己面前了。 凶手的行动虽然纷乱而矛盾，但若是依照这种解释…… “我想到凶手现在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了！” 杀人犯在逃亡，因此雨果没有详细说明推理，而是直接宣布结论。 “他没有藏起来！他必须要到那个地方！快，快去治疗酷豹的精灵中心！” 008章 医院内外的异变 君莎正在犹豫怎么向下属表达“犯人正在你们旁边”这样莫名其妙的命令，却被雨果一把抢过了对讲机。 只见侦探轻车熟路地拨动按键，联系上正在医院中的警员，间不容发地下达命令，口气似乎还十分专业—— “注意飞云市二号精灵中心内的可疑人员，尤其排查二十岁左右，身上有燃油气味，对酷豹表现出异常的关心，比起学生更像个小混混的家伙。记住，发现嫌疑人之后不要作声，医院附近人群密集，跟踪那人的行动，等到那人走到偏僻处再出击抓捕！” 说完，雨果把对讲机交到君莎手上，拼命使眼色，君莎立刻会意，对着另一边一头雾水的下属道：“把这当成我的命令，立刻执行！” 得到下属肯定的回答后，君莎放下对讲器，把狐疑的目光投到了雨果身上。 “二号精灵中心是离这里最近的宝可梦医院，所以我猜测酷豹会在那里接受治疗。”侦探解释道。 警官小姐摇摇头，表示这不是自己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 “警用对讲器的键位并不难记，先前看你的部下与医院联络时，我就记下了代表前往医院的警员的数字，所以刚才顺手就用了。”侦探继续解释。 君莎有些佩服雨果的脸皮，只好不耻下问：“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那个凶手会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混混，他又为什么会跟着酷豹跑到精灵中心里去！” “解释这点非常容易，不过我建议咱们现在也最好去精灵中心看看。毕竟抓捕犯人时，有你这样一位主持案件的警官在场会比较妥当。而且我作为侦探，也一直心怀着在犯人面前复盘整场案件的理想。”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理想也够恶劣了。”君莎叹气，给搜证小组及赶来调查垃圾桶的警员分别发了消息，迅速同步了各自的情报。 随后这位女警官从警用腰带上掏出自己的精灵球，按动正中心的按钮，一只黑底白纹的雷电斑马立刻出现在二人眼前。 警官小姐翻身上马，对雨果招呼：“坐我后面，抓紧鬃毛。放心，电斑马在载人时是不带电的。” 看到要乘坐的交通工具居然是宝可梦，雨果面露犹豫之色，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摆出英勇就义的表情跟着君莎跨坐到雷电斑马背上。 屁股接触马背的一瞬，君莎和侦探同时发出惨叫。 “电斑马平时很温顺的，刚才应该是一不小心漏电了。”女警尴尬地解释。 雨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事，苦着脸摆手：“没事没事……” 。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飞云市二号精灵中心依旧灯火通明。 大城市的医院要比小城市忙十倍，飞云市的医院要比大城市忙十倍，飞云市的精灵医院要比人类医院忙十倍——这句在医生与护士间口耳相传的俗语，足以证明飞云市精灵中心水深火热的日常工作状态。 医护人员在病房与门诊室间进进出出，各式各样的宝可梦被带往不同的科室接受医生的诊疗。病房外带着搭档候诊的训练师们换了一批又一批，总人数却没怎么少。 然而此时，在医院拥挤的人潮中，几名警员换上了便装，正在警惕地审视医院中的各色人物。 反复巡逻搜查多遍之后，警员们分别走到楼梯口、厕所隔间这类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掏出对讲机，低声汇报道： “报告，酷豹所在的特殊门诊前没有可疑人物。” “报告，急救科附近一切正常。” “报告，烧冰麻毒科附近一切正常。” …… 对讲机沉默片刻，传来了来自上级的回音：“注意精灵中心的宠物领养处，等酷豹治疗结束后，如果有人来认领，就按照之前所说跟踪。呀，不要突然贴上……” 长官在通话中忽然发出惊叫，信号中断。 几秒后，君莎警官超冷漠的声音重新传来：“立刻行动。我十分钟后到场。” 警员们接到命令，分出两人重点观察领养处区域，其余警员继续巡视医院各处。 精灵中心的宠物领养处可以算是整所医院中最不拥挤的角落了。 在医院得到救助却没人认领的宝可梦们会被暂时安置在这里，同时医院会在告示板以及网络上发布信息，希望有人前来领养这些精灵。而长期无人领养的宝可梦会被送到精灵研究所，专业的精灵博士将根据生态把这些弃儿放生。 此时此刻，领养处的认领人等候区正有三人闲坐，分别是一名正在看手机的上班族，一名头发花白的洋装老妇人，以及一名胡子拉碴的秃顶老头。 三人都不太像是小混混，似乎只是坐在这個区域等候家属的普通市民……凶手真的在这些人里面吗？ 看到这副光景，尽管心生疑惑，警员还是迅速把情况报告给长官，对讲机马上传来回应，说话的居然是之前给他们下过命令的年轻人。 对讲机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该死，我没想到真凶是女的……听着，重点监视那名洋装妇人，等到酷豹治疗结束，如果她主动上前提出领养，那她必然就是杀人案的真凶，等她走到方便逮捕的地方就立刻展开行动！” 通话停顿了几秒，似乎对讲机被交回到君莎长官的手中，随后警员们听到长官的声音。 “按他说的办。” 。 酷豹的治疗十分顺利，它受到的伤害并没有超过一场正常对战会造成的损伤，因此在医生的救治下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正在门口候诊的警服警员向医生说明了这只宝可梦的情况——它的主人在一场过激对战中被对方杀害，酷豹如今处于没有训练师的状态。 “这样啊，那么就先寄存在领养处吧。”医生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这样，刚刚康复的酷豹被医生领着，踏着猫步来到了精灵中心的领养处。 不出暗中监视的警员们意料，那名一身洋装的妇人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哦！多漂亮的宝可梦啊，我能见见它的主人吗？什么？竟然已经去世了？多么可怜的孩子，我可以领养它吗？” 妇人颤颤巍巍的语调里洋溢着过剩的同情心，医生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他把精灵带到这里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好心人前来领养的，眼前一个活生生的好心人正围着酷豹大呼小叫，他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把酷豹交给了妇人，同时转身去办理领养手续。 然而这只紫色的猫科宝可梦却面露敌意，炸毛一般弓起身躯，咧嘴发出低吼，暴走般地向着妇人前扑而去—— 然后，酷豹与妇人侧身而过，利爪径直袭击了便衣隐藏在妇人身后的警员。 毫无准备的警员腹部受伤倒地，这时他才想起，酷豹的嗅觉十分敏锐，它一定是在来医院的途中就记住了自己的气味，而此时自己换了身衣服不以警察的身份出现，在酷豹眼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可疑分子…… 可是被害人的酷豹为什么会…… 眼前酷豹的袭击让医院瞬间混乱起来，惊慌的人群拥挤着警察们寸步难行，洋装妇人就在这时跟着酷豹失去了踪影。 “酷豹突然发起了袭击！它带着嫌疑人逃走了！”警员焦急地对着对讲器喊道。 。 医院之外。 君莎面色难看地从雷电斑马身上下来，然后把接近昏迷的侦探从马背上拎下来，扔废品般甩到旁边的草地上。 没想到一路上雷电斑马竟然三番五次地失去控制，浑然忘我地对骑乘在背上的君莎与雨果释放一波又一波静电，偏偏电斑马还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仿佛这一切都是意外似的。 用警帽狠狠地压下被电得竖起的绿色短发，憋了一肚子怒气的治安科高级警员对着手里的对讲机狠狠地下达指示。 “不要慌，按照原定计划展开围捕。增援已到！” 结束了噩梦般的旅程，接下来，该办点正事了。 009章 天罗地网，守株待兔 当务之急是要立刻确认嫌疑人此时的位置。 君莎毫不犹豫地下达指挥：“雷电斑马，使用「等离子浴」。” 黑白相间的神骏斑马打了个响鼻，淡蓝色电弧由毛皮间散发。 身为飞云市警察局治安科的高级警员，为了这种应对飞云市常见的人员拥挤的场合，君莎特意让自己的电斑马学会了一手绝技，专门训练来从人群中搜捕犯人。 「等离子浴」，这个技能的效果是让将带电粒子扩散开来，在雷电斑马接下来的一招式中，一般属性的招式将变成电属性。 这个技能原本只有高等级的雷电斑马才能掌握，不过君莎家族毕竟是警察世家，所培养的斑斑马才一出生就遗传了这项技能。 “然后，使用「刺耳声」！” 警官小姐英姿飒爽地将手臂向前一挥。 与此同时，由斑斑马开始培养的雷电斑马双蹄奋起，马首高昂，几乎直立起来，嘴巴大大地张开，似乎在大声嘶鸣，然而在场的人们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还记得我们刚到案发现场时看到的那只酷豹吗？找到它！” 「刺耳声」原本的效果是降低敌方宝可梦防御力，招式被转化为电属性后，原本尖利的声调彻底进入超声波范畴，电流伴随着声波播撒入周遭，将反馈方圆百米内的空间讯息给雷电斑马，进而掌握这一领域中的情报。 借由电磁信号模拟的雷达效果，能够探知立体空间内的复杂情况，搜寻范围比超音蝠的「超声波」还要广阔！ 眼下，亮黄色的闪光随着雷电斑马的嘶吼扩散而出，如同雾气一般在空气中一闪而逝。黑白相间的雷电宝可梦静静站立在君莎身边，闭上眼帘，正在全身心地接受四面八方反馈的信息。 忽然，雷电斑马睁开眼睛，发出长嘶。君莎立刻会意，飞身上马，任由搭档载着她朝某個方向奔去。 马蹄踢踏，几个跨步间，一人一马已穿过了拥挤的人潮，来到医院后方一条不为人知的狭窄街道。 在这里！ 君莎瞥见在街角一闪而过的紫色镰刀状尾巴——正是酷豹！ “医院后街，巷尾往东方向，嫌疑人正在逃离！”君莎一边对着对讲器说道，一边俯身抱紧马背，“电斑马，用「电光一闪」加速！” 不远处，与君莎分头行动的警员已经完成了集结。医院中留守的警员、跟随君莎指示赶来医院的部下、被调动的沿线警察，这些警力纷纷投入到围捕杀人犯的行动中来。 警方已布下天罗地网，嫌犯插翅难逃。 除非她原本就不在网中。 。 “哎呀哎呀，真是兴师动众啊。” 已然昏黑的天幕下，医院正门前，自动售货机边的长椅上，侦探雨果悠闲地仰靠椅背，把刚在贩卖机里买来的罐装汽水递给坐在长椅另一头的女子。 这名女子戴着墨镜，一头亮红的长发，手里拎着个流行款的大手提袋，踩着高跟鞋，衣着清凉，款式略略领先时代一步，显示出过犹不及的叛逆。仔细观察，她的耳朵上还打着密密麻麻的耳钉，仅外貌上来看，这人可说是根正苗红的不良少女了。 “这位女士，你是在等人吗？身上不停地冒着虚汗，看来是在面临很严重的事态呢，需要果汁吗？” 这名看起来就不好招惹的不良大姐头没有接受侦探的好意，反而斜眼白了他一眼。 雨果并不介意，反而有些庆幸似的打开易拉罐的拉环，自顾自喝了起来，其饮姿之豪迈，竟然让一边的姑娘感到有些后悔——真的有那么好喝吗？ “哈——终于复活了。”侦探心满意足地放下空空如也的易拉罐。 “所以我说宝可梦这种生物就是不靠谱嘛，一个个在大街上横冲直撞，随便放出点什么招式就会致人死地。连买枪都需要许可证呢，随便找一家医院就可以抱回无人领养的宝可梦来，在这之后不管用那孩子杀人还是放火，就全看领养人的心情了，你说这合理不？” 侦探自来熟地侃侃而谈，一边回忆着现在在马背上噩梦一般的惊险经历，一边意有所指地盯着身边的不良女青年。 果然，一提到“领养”，身旁女子的肩膀微不可见地颤动一下。 雨果见状，愈发笑容玩味地眯起眼睛，更死缠烂打了，继续喋喋不休。 “说起来这位小姐你知不知道，当一位女士想要掩人耳目时，她最可能使用的两种方法？” 可恶，身边这个像玛瑙水母一样缠人，像聒噪鸟一样吵闹的男人究竟是谁啊！ “普通一点的计策是换上一套和自身气质完全不相称的衣服，从头到脚把自己包裹起来，再辅上一点点糟糕的妆容和一顶假发，就能让一个二十岁如花似玉的少女看上去像个垂垂老矣的老太太。” 听到假发一词，女子的目光不自觉滑向了手里的大号手提袋，又慌忙地立马收回视线——侦探心里暗自发笑，还真是个蹩脚的犯罪者。 “但最容易瞒天过海的诡计还是要数女扮男装啊。”雨果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 “虽然漫画里经常有‘画女硬说男’这样侮辱人类智商的变装桥段，但在现实里，如果有一位女性真的下定决心乔装成男性，那她欺诈起别人来一定很方便吧……话说，你是怎么在报警电话里把声音伪装成男性呢？” 女子看到身边的男人露出恶魔般的奸笑，从头到脚扫视着自己，登时如坐针毡，想要起身离开长椅。 随着对方起身，侦探的视线又捕捉到了她另一侧鼓胀的牛仔裤口袋，看到一角露在外面的智能手机，于是失望地摇头。 “用的是手机里的变声应用啊，真是个俗套的道具。果然你就是酷豹的主人啊，为了宝可梦杀人焚尸会让你良心不安吗？”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少看不起人，给我去死！” 雨果显然错估了犯人的抵抗意识，面对身份的暴露，不良大姐头既不认输也不逃跑，而是决定先下手为强。 “喂喂别乱来，这时候继续行凶只会加深刑责！”雨果大声叫道，“立刻认罪然后自首才是唯一的出路！” 侦探的警告无济于事，此时的不良女已满脸凶狠之色，手中不知何时已抓着一柄锋利的匕首，竟要朝雨果的腹部捅去。 咵啦，金属相互摩擦的声音响起。 穿刺的手感传到女人手中，却不是刺穿血肉的感觉。 不良女诧异地看向自己双手刺出的匕首，却呆楞在了当场。 原来雨果拿手里的易拉罐挡住了刺击。 如同拧动门把，侦探抓着易拉罐左右一扭，紧握匕首的女人顿时感到手中一滑，铁罐以及插在上面的匕首一起回到了雨果手中。 侦探抓着易拉罐把匕首举到眼前，漫不经心地端详起来。 “刀柄还有血迹呢，这位女士。还没有找到遗弃凶器的合适场所吗？还是说，伱打算接到酷豹之后就和它远走他乡，从此过上逃亡生活？” 嫌犯不做回答，对着雨果的腹部就是一脚。 侦探选择直接躺平，毫无形象地滚到地面，狼狈地躲过来自高跟鞋的攻击，白色西装外套又蹭上了一大片灰。 眼见侦探不好对付，大姐头狠狠地啧了一声，只好放弃灭口，转身朝和雨果相反的方向逃去，但转身的瞬间，身形却又不禁为之一滞—— 因为她正迎上了因抓捕嫌犯失利而一脸怒容的君莎小姐。 昏暗的暮色中，君莎意犹未尽地甩着手里没派上用场的手铐，朝着长椅的方向缓缓走来。 警官小姐的身后是成群结队的警员，警员们的身后，则是被捆住、还被雷电斑马以及警队其他宝可梦层层包围的酷豹。 “不好意思，我坐在这里也是为了等人。” 身后，不知何时盘腿坐在地面上的侦探不识趣地说道。 “你为了取回酷豹而来到了医院。没想到警察竟然这么早就看穿了你的意图，于是不得不和酷豹分头逃离。在警方的围捕中，贸然逃跑是非常引人注目的，你只好来到离出口最近的这张长椅处，观察周围情况等待时机离开这里。” 侦探趁机实现他了对着犯罪嫌疑人解说案情的夙愿。 “现在你的外貌已经被警察们看到并记住了，现场还存在我这个无可辩驳的关键性证人，不管你是否选择转身逃跑，锒铛入狱都将是你未来的既定事实。” 身前是摩拳擦掌的警察和已经被抓的酷豹，身后是恶魔一般戏耍犯人的侦探，这名嫌疑犯居然腿脚一阵发软，和雨果一样，一屁股瘫坐到地上。 君莎小姐走近坐在地上的两人，居然一头雾水。 “呃……雨果，这个女孩是谁？你的朋友吗？” 侦探终于露出来如释重负的轻松表情，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对着君莎大叫。 “快！快把这家伙绑起来！她就是你们要找的嫌疑犯！还有，如果你们想要改行当侦探，就不要相信侦探故事里的半句台词，尤其是和犯人对峙有关的部分！” 君莎一头雾水，连带着瘫坐的犯人也目瞪口呆，恶魔侦探的本性似乎和自己看到的有些出入…… “还愣着干什么！坐在地上的这位就是你们漏捕的嫌犯！我刚好撞见她了！” “可是……”大概是因为面前嫌犯的精神状态过于萎靡，看着面前穿着时尚的女孩，缺乏证据的君莎难得有些犹豫，迟迟没有下令。 看到警方的躇躇不前，雨果再次忍不住大声呼喊：“证物！被害人的手机很可能就在她的手提袋里！” 大姐头下意识地想藏住手提袋，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终于让君莎回过神来，一声令下之后，真凶落网！ 010章 解决篇-炒炒猪事件 “杀人焚尸可是不得了的大案，怎么来抓捕现场的只有这么点人？” 押解杀人犯登上警车的热闹场面之外，雨果不解地向站在一旁正在整理雷电斑马鬃毛的君莎问道。 “人手不足。”刚刚侦破大案的君莎毫无喜色，黑着脸吐出四个字。 “哦？”侦探一下子从结案的虚脱感中抖擞精神，向警官问东问西起来，“警方也注意到了飞云市这个月以来异常升高的犯罪率了？” “我们已经累断腿了！光是今天上午，治安科就经办了四起训练师斗殴事件，不少警员还挂了彩，他们的拍档也都受伤严重。警局别的部门也都有类似的情况，各种恶性犯罪几乎百花齐放，人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警官小姐想起警局里堆积如山的代办事项，不禁有些崩溃。 “还有，雨果，我说你到底要把这件案件的真相隐瞒到什么时候？” “原来你还在纠结这个。”侦探一副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落在君莎眼中分外令人恼火。 “岂止是纠结，自从你突然对我说‘对了，犯人在医院’这句话开始，我就对整件事情一头雾水！” 君莎开始向侦探发出连珠炮般的问句：“为什么这個犯人会是女的？她又为什么一定要来医院取走酷豹？酷豹为什么会突然对警察发起偷袭？还有除此之外的好多问题，我全都搞不明白！” 雨果却腆然起来，挠着头：“其实对侦探来说，破解完谜题后，整起案件便就开始变得索然无味了。总觉把这种一目了然的事实复述给别人，实在是自我意识过剩的蹩脚演出……” “别自顾自地开始索然无味！马上把谜底给我吐出来！” 君莎和身侧的雷电斑马一齐瞪向侦探，尤其是后者，声势更是可怖，头顶的两根白色闪电状鬃毛间隐约有电光跃动。 屈从于警官拍档的淫威，侦探终于开始解答。 “想要破解这起案件，我们手中最有价值的线索，便是那通满口谎言的报警电话——正是通过这通电话，我才梳理清楚了案件的全貌。” “可正如你说的，那通电话全是谎话啊。” “谎言亦能成为开启真相之门的钥匙。”侦探高深莫测地晃晃手指，“我们不妨这么想，既然犯人费尽心机报了假警，那么电话中就必定要包含对真凶有利的信息。” “因为她的目的就是要把警方引入误区？” “正是。”雨果高兴地挑了挑眉，“那么请回想，在案件的开始，警方因为这通电话而踏入过哪些误区？” “首先是把尸体错认为由于对战意外而死……不对，就算没有电话，看到现场那种满地对战痕迹的地面我们也会踏入这种误区……”君莎回忆着。“对方真正利用电话让我们陷入的误区，应该是故意让我们搞反了凶手和死者的身份。” “不错，电话造成的误区主要集中在对于死者身份的误导。它让你们相信，被杀害的是那名使用酷豹的小混混，而不是使用炒炒猪的大学生。” “将尸体焚毁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君莎恍然大悟，“如果仅仅只是焚尸，我们不可能弄混这两者。” “凡所经过，必有痕迹；凡所掩盖，必有原因；凡所昭示，必有目的。” 雨果竖起食指，继续说道。 “犯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你们追着满城带有炒炒猪的大学生团团转，而忽视那些带有小混混特征的人。这样的安排无疑是对凶手本人有利的，因此，从这里开始我在推理之中加入了些许假设——按照与电话相反的原则，我把犯人假设为混混，把被害人假设为大学生——这在逻辑推理中算是跳步，不过也确实帮助了我寻找到了真相。” “太胡来了。”君莎摇头，“警方不可能用这种方式来抓犯人” “这是在合理的条件下进行演绎推导。”雨果满不在乎地回答，甚至有几分得意，“这也是私家侦探这门职业得以存在的原因之一。” “那么，接下来又发生了了什么？犯人因为什么理由杀害了死者？酷豹和炒炒猪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君莎继续问道。 侦探伸了个懒腰，似乎已经完成了最艰苦的工作，接下来即将进入了他所熟悉的领域。 “和犯人与被害人的关系一样，酷豹与炒炒猪之间的关系也发生过一次倒置。” “诶？欸诶？” “简单来说，就是混混与大学生曾经交换过他们俩的宝可梦，正是因此，属于混混的炒炒猪才会对主人发动袭击，而最终被混混丢弃，也正是因此，属于大学生的酷豹为混混抵住了炒炒猪的袭击，而作为凶手的混混要去医院领取被害人的精灵。” 雨果竖起食指：“唯有精灵交换这个解释，才能理顺在案发现场中所发现的全部信息。” 见君莎还是不解，侦探提醒道：“这也是凶手希望在电话中极力隐瞒的情况，她本无需详细提到两种宝可梦的种类，但她还是事无巨细地说明了这点——根据先前推理得到的经验来看，这正是凶手设下的又一处误区。” 君莎瞠目结舌。 “继续说回案件，混混与大学生交换宝可梦之后，不知因为何种原因，已经换完精灵的混混开始对大学生产生强烈的恨意——这个原因很可能与酷豹有关。于是，她准备了匕首与汽油，试图杀害对方，然后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酷豹。” 侦探仿佛进入了某种状态，犹如亲眼目睹了整起案件一般，滔滔不绝地说道。 “案发当天，她通过手机将大学生约到了下水道入口处，用匕首刺死了大学生，然后取走酷豹的精灵球，把汽油浇到大学生的尸体上，准备等到其面容与指纹等身体信息全部被烧毁后，把尸体丢进下水道——这是她本来的计划。” 眼前的故事过于匪夷所思，君莎一时忘记评判推理的真伪，顺着侦探的话头问道：“然后发生了出乎混混意料的事？” “没错。任何犯罪中都存在愚蠢和意外。”侦探再一次说出这句台词。“她不小心把换来的炒炒猪的精灵球带在了身上。” “咦？炒炒猪？” “小混混的刺杀发生在一瞬之间，炒炒猪没来得及阻止，它在精灵球里眼睁睁看见对自己有养育之恩的大学生被新主人拿匕首捅穿了腹部。接下来，新主人又拿出了装满汽油的容器，开始往死者身上泼洒……” 雨果的言语平淡冗长，却仿佛让君莎回到了案发当时，仿佛对炒炒猪的遭遇感同身受般，一阵无可挽回地悲痛扼住了君莎的内心。 “悲愤的情绪使炒炒猪挣脱了精灵球的束缚，翠红的光芒间橙红色的猪怪现形于焚尸者身边。女混混被这突发的意外惊呆，只能看着黑色的蹄爪即将打在自己身上……” “然后发生了什么？” “酷豹同样挣脱了精灵球，登场与炒炒猪打了起来。现场对战的痕迹就是在那时留下的。对战的赢家应该是酷豹，毕竟它还有训练师的指挥……总之最后，孤军奋战的炒炒猪被打败，陷入濒死状态。” 君莎愣愣出神，想要反驳一些什么却找不到依据。 仔细想想，现场的所有状况全都完全吻合了侦探的推理，但这又怎么解释那个女混混在结束犯罪后，没有逃之夭夭，反而往医院跑的事实呢？ “伱一定想问为什么那个混混会反而跑向医院对吧？”侦探善解人意地询问道——但由于猜的过于精准，反而让君莎觉得有些惊悚。 “垃圾桶边，我的推理也卡在了这个地方。不过当时听完你梳理的案情之后，我反而想明白了。” “在这个地方用‘反而’对我来说很冒犯。”君莎面色不悦地回嘴。 侦探不理会警官的吐槽，继续解说案情。 “那是因为案发当时出现了新的状况——虽然一对一战斗的胜利者是酷豹，但它绝非毫无损伤，反而它很可能是在抵挡炒炒猪第一轮突袭时，就已经为了保护主人而遭到了重创。” 君莎想象着酷豹舍身守护杀人犯主人的场面，表情不禁变得严肃。而案件的谜团正在侦探的解释中逐渐明晰。 “虽然宝可梦对战里严重的伤势十分常见，但如果放任受伤的宝可梦不去治疗，等到路过的好心人把酷豹送去精灵中心，那么酷豹必然要遭遇性命危险。而如果自己送它去精灵中心则一定会被登记在册，尸体被发现之后一定会被怀疑。因此她能采取的计策只剩下一条了。” “那她打报警电话竟然是为了……” “没错，是为了救治酷豹。”雨果干脆答道。 “为了拯救自己的搭档，她放弃了更加周密的原计划，转而施展起与无面尸替换身份的诡计，即兴编造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谎言。在今天中午，这个杀人犯拨进了飞云市警察局，讲了那一通全是谎言的通话——真亏她能想出用手机应用变成男声的鬼点子……再然后，凶手把已经昏迷的炒炒猪收回精灵球，和汽油瓶一起扔进了远处的某个垃圾桶——她一定希望那只坏了大事的炒炒猪就这样默默死去吧。” “我还是有不理解的地方。”君莎像学生一样举手提问，“为什么凶手会亲自去医院接酷豹？她应该可以独自逃生的。” “因为酷豹是她唯一的一只宝可梦。”侦探叹了一口气。 “杀人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凶手还有酷豹之外的宝可梦，案发当天她一定也会带上。而在犯罪现场，我们只找到了酷豹和炒炒猪打斗的痕迹——这说明她只有这一只宝可梦。如果她抛下了酷豹，她就是彻底的孤身一人了……” 雨果仰望已被黑暗侵吞的天空，感慨道。 “在这个世界，一只宝可梦都不带就踏上旅行，可是需要相当大的觉悟与勇气的。对此我深有体会。” 011章 罪恶不会打烊 飞云市警察局，雨果和君莎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审讯的结果。 虽然傍晚的逮捕行动没见到多少警察，但警局今天夜班留守的警员却异常地多。 不需要侦探的仔细观察，便能看到警察局的众人全是一副疲累不堪随时准备解散的样子，甚至不少警员打着绷带，正在给自己的宝可梦喷伤药。 知道的明白这里是飞云警察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精灵中心临时搭建的外伤病房。 这天的案件全都这么激烈吗？雨果暗暗压下了对警局抓捕杀人犯时警力不足的抱怨。 终于，焚尸案的审讯结束了。 负责审讯女混混的中年警官一迈出审讯室的大门，就立刻激动地快步来到了君莎身前，满怀谢意地捧起警官小姐的双手。 “案情和君莎小姐你的推测完全吻合！犯人开始还不愿意招认，但我们根据你的推理先一步找齐了全套物证，利用上面采集到的指纹要求嫌犯进行解释——几番攻防下来，对方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老实地告诉了我们全部真相。” 这名负责刑事的长官热情地摇着君莎的手，似乎对这治安科的下级十分欣赏。 “真没想到我们警局还藏着这么厉害的办案高手。这案子错综复杂，就算换我手下的那些家伙们来调查，想要摸清情况至少也要花上一周，更别说把犯人逮捕归案了……总而言之你今天真的帮大忙了，不愧是君莎家的人啊！” “没有，那个推理其实是我请来的侦探……”君莎试图辩解。 然而这无疑是徒劳。 “我懂我懂，你不想靠着家族升官，想着在基层多做一些实打实的成绩出来，真是如朝阳一般冉冉升起的有志青年啊。但就算如此，也用不着把来之不易的功劳分给帮闲的私家侦探吧，那种外行哪知道什么推理啊。” “不是，我真的……”警官小姐百口莫辩，“雨果你快过来解释，诶，人呢？” 原本安安分分呆在自己身边的白外套侦探消失了。 不应该啊，这家伙在自己结清委托费用之前，应该会像鞋底的口香糖一样死黏着人不放才对。 难道是侦探在警察环绕的警局里终于感到了压力，像看到正午烈阳的雪童子一样，灰溜溜地躲到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艰难地摆脱了过分热情的刑事科长官，君莎在拥挤的警察局里寻找起侦探的踪迹来。 不在审讯室，不在等候区……难道离开警局了吗？ 她试着拨打雨果的手机，却无人接通。 什么情况？一个活人居然在一群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失踪了？ 万般无奈下，君莎准备采取找人的终极手段——去卫生间悄悄召唤雷电斑马，用「等离子浴」+「刺耳声」的技能组合搜索整个警察局。 就在她转身往卫生间方向走去时，君莎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接着又揉了揉。 眼前，几名别组的警官正在某间办公室内围坐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白天的案情，这不是重点！ 在他们的圈子里，有個黑发乱糟糟的青年混入其中，披着件不知从哪里顺来的警用外套，十分悠哉地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脸正经地听着警官们的讨论，还不时点点头发表评论，隐约之间竟然有点意见领袖的架势！ 君莎气地七窍生烟，挤开人群，走到雨果的身后，生拉硬拽地把这个冒牌警员从办公室里揪了出来。 两人来到警局偏僻的楼道间里，警官小姐气势汹汹地质问侦探。 “雨果！你不帮着我跟长官解释推理破案的事情，跑来这里披着警服冒充警察是怎么回事？” 雨果揉了揉太阳穴，十分苦恼的样子：“我也很为难啊，身上的白色外套在这么多制服警察里太显眼了，只好找人借了一件穿上。” “伱那件破外套不管在哪里都显得很碍眼！”君莎直言不讳地回击。“而且这样不是你冒充警察的理由，由于紧张而融入环境什么的，你是丰缘地区的变隐龙吗？” “不说外套的事了，我们来把委托费用结清一下吧。”依旧穿着警察外套的侦探仿佛想起高兴的事情，用雀跃的语调岔开话题。 “不要像讨论有趣的事一样找委托人结算费用！要钱时候这么高兴会让付钱的人很不爽的！老实交代，你之前到底干什么去了！” “无面尸命案2000元，加急追捕犯人再加200，一共是2200元，支持电子支付，欢迎下次光临。” 雨果侦探事务所自顾自地开张了，进入营业模式的侦探完全没有回答君莎问题的意思。 “请别无视我的问话！还有你心里真的有一张罗列了天下所有惨案的价目表吗？” “没有，主要是靠感觉，这起案件大概值22份飞云冰淇淋吧。” “虽然是本地特产，但是不要把我爱吃的零食当作一般等价物！” “既然是君莎小姐，就算你2199元好了。” “我只值一块钱……你这家伙是想打架吗！我一定会让电斑马帮忙的。” “可恶，打架居然还带着宝可梦助拳，看来这次的杀人凶手让你偷学到了不少啊。”侦探咬牙懊恼。 “如果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我会好好地在焚尸后把你送进下水道的，雨果先生。”君莎自暴自弃地顺着话头说道。 正当君莎掏出钱包，要付给侦探现金时，雨果突然来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眼下还不用急着结清账目，你可以再向我提出一项委托。” “什么委托？抓住混进警察局的可疑白外套男的委托吗？”警官小姐还没从吐槽模式中缓过神来。 昏暗的楼道间，侦探的灰眸清澈明亮：“你难道没发现，这一整天，不，应该说这一个月以来，警局的人员调动都非常不正常吗？” “说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君莎回忆道。 “在接到焚尸案的报案之前，警察局就出动了多组人员去调解训练师之间的纠纷。这些派遣出去的警员在路上又接连碰到恶意对战中的训练师，最后迟迟无法收队，间接导致了抓捕嫌犯时人手不够，差点让酷豹和犯人逃出医院。” “接下来，我就分享一下我穿着警用外套在办公室里闲逛时得来的情报吧。”雨果背靠楼梯扶手，右手竖起食指，“女混混已经坦白了的杀人动机。” “这个我也有听说，似乎她从哪里得知那个大学生是个对宝可梦非常恶劣的人，会对自己的宝可梦施以严重的暴力，不知怎么的，她认定了自己换过去的酷豹已经遭到了毒手……这才对大学生产生了杀意。”君莎努力回忆着案件的后续。 “是从交换活动的主办方那里得知的。”侦探立刻用听来的情报补充道，“主办方给她发了短信，告诉混混她的交换对象其实是一个危险的虐待宝可梦分子。与此同时，混混的手机收到了陌生用户发来的几张血肉模糊的酷豹照片，这让她完全相信了酷豹此时的状况，一回家就开始愤怒地准备谋杀了。” “真是可怕的起因啊，呃，等等……混混不是已经决定跟别人交换酷豹了吗？就算关心原来的搭档，她也未必会愤怒到直接出手杀人啊。”君莎突然发现了已经破解的案件中的一个疑点。 “这个啊。”侦探摆摆手。“虽然不是重点，不过我倒可以解释一下。算是破解焚尸案的副产品。” 君莎洗耳恭听。 “虽然犯人的穿搭风格有些乱来，不过从她前卫的衣着来看，这个没有正经收入的混混手头却十分宽裕——” 没有工作却手头宽裕，再加上她那堪称本格主义的不良外表…… “根据我的推理，这个混混之所以衣食无忧，是因为她频繁地用自己的酷豹与他人交换，并通过这种方式谋取利益。每当交换完成的几天之后，她就会以‘思念原来的精灵’作为理由，把酷豹从对方手里换回来。而被换了精灵的人的家中财物则会在这几天中不知不觉地减少一点。” “你是说女混混频繁地利用交换精灵给酷豹创造偷窃机会？” “非常聪明。”雨果满意地点头，“因此她才会对酷豹有这么深的感情，也唯有这种原因，才会使她把自己仅有的一只宝可梦送去交换。” 他们不止是主仆关系，更是长期犯罪的同伙。 “我不知道这件事，就说明混混大概在审讯中把这件事拼命隐瞒下来了吧……”想起血腥案件背后不堪的起因，君莎的情绪不禁低落下来，“瞒着不说会让她减少些刑期吗？” “我想不会，这种程度的连环盗窃累加的刑期不会超过一年。” 雨果的回答既专业又毫不留情。 “我想她可能是为了在自己坐牢的这段时间，让犯下过盗窃之罪的酷豹有个稍微清白点的身份被人领养。” 雨果推理道，然后不解风情地向眼前的警察进谏：“君莎小姐，我们绝不能让这种简历欺诈发生，等回头你就把情况报告给长官吧。” “才不咧，做这种事会被同事私下说成没人情味的。” “飞云市啊，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如此浑浊不堪……”侦探假装惋惜，演技浮夸地望向窗外，却没有强硬地表示反对。 警局灯火通明，与外面夜幕中酝酿的罪恶相比，这种道德层面的权衡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012章 夜空的死角 “我明白了！交换活动的主办方肯定有问题！” 君莎从女混混的杀人动机中回过神来，敏锐地察觉到问题所在。 “从现下的情报来看，死者并不是个会虐待宝可梦的人！案发时酷豹身上虽有对战留下的伤，但绝对没有严重虐待的痕迹。而且死者的炒炒猪还曾经挺身为前主人战斗，如果大学生真是个嗜虐成性的家伙，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炒炒猪的行为有很多种解释。”侦探却挑刺说道，“最近的行为心理学似乎提出了一个什么理论，说有一部分绑架的受害者们会对绑架者产生别样的感情，这种情感会造成受害人对绑匪产生好感、依赖性、甚至协助他们。” “你认为案件里存在这样的现象？”君莎哑火了，小心翼翼地问道。 “事实上没有，我也倾向于认为被害者是個彻头彻尾的无辜者。”靠在楼梯扶手上的雨果摊手，招来君莎的咬牙切齿。 “我认可你对死者的分析。”雨果对警官小姐说道，“但说到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坑害了他，我还没想明白。唯一确信的是——这后面一定隐藏着更加惊人的犯罪。” “是直觉吗？你们侦探还相信这种东西？” “是多年从事犯罪学研究所获得的潜意识模糊判断……好吧，这个名词还不如直觉。” “那好！现在你就听听我的想法吧！” 君莎在这时接过了侦探的推理工作：“我有一个假设——真正想要谋杀被害人的人其实是交换活动的主办方，他故意在交换后的第二天把误导性的情报交给混混，激发她的杀意，借刀杀人想要除掉被害人。这个推理怎么样？” 警官小姐兴冲冲地将目光投向侦探，却发现雨果处在走神状态，在昏暗的楼道中摇头晃脑，口中还不断念叨着“主办方……交换会……照片……冲突……”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语。 “可恶，串联不起来！”侦探莫名生气起来。 然而此时被无视的君莎小姐比他更生气，暴喝一声——“喂，听人说话啊！” 雨果的耳膜骤然遭到偷袭，无意识中，被吓得两脚跳起。 不巧的是，这时他正背靠楼道的扶手，双脚离地后重心向后偏移，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身影往后倒去，头朝下向着下一层楼梯摔去。 始作俑者君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一把抱住侦探在空中挣扎想要维持平衡的双腿。 君莎与水平的楼梯扶手成了支撑雨果身体的两个支点，抢在彻底失去平衡前把雨果翘了起来，侦探这才免于以倒栽葱的形式坠楼的厄运。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雨果被警官小姐抱着腿，整个人像平衡木一样架在水平扶手上，却发出瘆人的，神经质般的笑声。 “雨果啊，大侦探啊，突然大喊大叫是我不好，你要是心里受了什么刺激我们好好说，不要想不开……现在你不要乱动，我会慢慢把伱拉回来……好孩子好孩子，你非常安全，不要恐慌……” 君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警察局里干起来治安科的老本行——安抚精神病患、劝阻自杀。 “君莎你的推理不合逻辑啊。如果主办方真的对死者抱有杀意，那这招借刀杀人的成功率就太低了。主办方不能完全操纵参加交换会的人的行动，而如果他们曾经施加过更直接的干涉的话，已经坦白罪行的混混绝对会把这个罪魁祸首招供出来的——毕竟这能让她的罪名大幅减轻。混混没有招认，则说明杀人的计划完全出自她一人手笔。” 侦探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也不知是地狱还是天堂，还是更加恶劣的地方——比如楼梯扶手外侧的天井上空。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眼看侦探又有滑落的趋势，君莎紧抱侦探的大腿，把雨果往自己的方向拖，但侦探却一点儿也不配合，反而保持着平衡木的姿势继续喋喋不休。 “那么主办方挑拨离间的目的是什么呢？让混混杀死大学生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时候我们可以换个角度来看问题。” 侦探仰望着层层叠起的楼梯以及天井尽头方形的天花板，以他的物理状态来让人换个角度看问题，简直玩笑般的理直气壮。 “让被害人被杀不是他的目的，让凶手杀人也不是他的目的，主办人真正的目的是混乱！” “混乱？”抱着大腿的君莎终于注意到了雨果的推理。 “制造冲突，激化矛盾，催生混乱——这就是交换会举办人的目的，嘿——” 雨果以仰卧起坐的姿势回到了君莎面前，骤然靠近的脑袋差点把警官小姐吓得尖叫。 “记不记得警局今天的情况？” “想忘记都难。”君莎松开雨果的大腿，长呼了一口气，苦着脸回答。 “市内纠纷四起，警局人手不足，全员忙前跑后，最后筋疲力尽人人负伤，还有因此而积压成堆的报告要写。我保证，这一整个月内你不可能找到一个精神饱满的飞云市警员。” “你有没有想过这些纠纷可能统统都涉及到一个具体的活动？”侦探循循善诱地说道。 “交换会？”警官小姐眼睛一亮。 “对，交换会与其他活动的区别在于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收集参加的训练家的情报，然后再名正言顺地把情报传递给其他的训练家。简直就是制造纠纷的绝妙选择。” 雨果言辞滔滔，愈发进入状态。 “匿名邮件加伪造照片的组合，可能只是千奇百怪的挑拨手段中的一种，已经获得了与会者全部个人资料的他们，有无数手段使随便两位在他们那换过精灵的训练师产生矛盾。” 君莎瞪大眼睛：“你是说今天警察们调解的所有冲突案件，其实都是这个主办人干的好事？” “绝大部分是吧，我在办公室里听了一些今天的案件，虽然大多数发生冲突的都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那种由于不明来源的情报而激发起矛盾的挑拨模式，和女混混所遇到的相差无几。” 坐在栏杆上晃着身子，侦探津津有味地掰着手指。 “昨天午夜，一名持有六枚道馆徽章的训练师来到一户陌生人房前挑衅，理由是他连续一周每天都收到同一人言辞恶毒的挑战书，地址标注的正是此处，是一位退隐训练师的住宅。而警方耗费整队警力终止了恶战之后，却发现这两个人根本不认识，而来挑战的训练师此前正通过交换会换过宝可梦，退隐训练师也曾参观过交换会，在会展中购买了对战高手才会用到的高级伤药。 还有今天中午，某条街上爆发了十对十的团体乱战，经过到场警方的苦战，终于安抚了人群后，才知道这两个训练家团体互相认定自己团体中的一位重要成员被对方绑架，认为对方想要以此为要挟兼并对方——但根本没有那回事，失踪的两人是约会中的情侣，恶战爆发时，两人正关闭手机坐在电影院里。而他们这天的电影票，正是参加交换会时领取的赠品……” 君莎忍不住了：“这个主办人为什么要做这么缺德的事情？总不能是愉悦犯吧？” “他的终极目的是你们。” 君莎把手指向自己鼻尖：“我们？” 雨果把手指向天花板：“警局。” 窗外分明是飞云市引以为傲的霓虹夜景，但灯光却无法照亮警局之外的夜空，天空依旧如楼梯天井尽头的天花板般漆黑一片。 侦探把双臂展开，吟咏诗歌一般说道： “当城市灯火通明之时，夜晚的繁星将会隐匿身形，这时，隐藏最深的黑幕才会浮出水面。当飞云市的警察们全都疲于奔命，真正重要的犯罪自然变得有机可乘起来。” 他跳下扶手，站在君莎面前，向警官小姐询问道： “说起来，最近飞云市有没有什么大规模的现金流动？”侦探询问。 君莎努力想了想，又想了想，最后回答：“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警察局长有必要知道这件事。” 。 正在侦探与女警在楼梯间表演杂技时，一辆大卡车在夜色中缓慢开到了飞云市金融银行的大门附近。 “老大，你的计划可真完美啊！”一个皮肤黝黑的大块头一脸崇拜地看向正在开车的眼镜中年男人。 “咱们就随便办了一场交换会，就把那些训练师的个人信息统统骗到了手，还把飞云市的条子们耍的团团转。这下那些条子和他们的精灵累的累，伤的伤，连原本应该在这里看守银行的守卫都被调走了一大半。现在大半夜的，我们再去抢金库，那还不是十拿九稳。” 大块头一副智商欠费的口吻，似乎对即将进行的行动充满了信心。 开车的男人则比较谨慎，开口道：“还是要小心，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刚刚收入金融银行金库的那半吨黄金。机器挖穿金库墙壁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还是有很大可能需要直面飞云市警察的围捕。” “怕什么。”壮汉用厚实的手掌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咱们准备了整整十二只超强的宝可梦，呵呵，就算是飞云市那个道馆主来了，他的那些小虫子也打不过咱们！那群条子现在一定全都累得跟狗似的，又有几个能打的？再不济，咱们也能杀将一条血路出去。” 开车男人扶了扶眼镜，并没有应答，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被涂成漆黑的车玻璃之外，飞云市金融银行的总行近在眼前，此处正是飞云市中心。 从这儿距离不到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栋名为“羽栖邸”的二层小楼突兀存在着。 不知为何，明明房屋唯一的现住户雨果不在家，一层的窗户里却透出了灯光。 013章 万无一失的劫匪们 人到中年的哈姆是个近视眼，这些年换过不少工作，而他最近找到的一份工作一般被人们称作“银行劫匪”。 这份小众而独特的工作其实并不轻松，武力方面要能打抗揍、跑路如风，文化方面要布局算计、放眼全局。 同时工作人员还经常需要身兼数职—— 事前，要收集情报、踩点望风、摸清银行的工程设计以及安保情况；事中，则需要像演员般潜伏伪装、像谈判专家般和银行职员心理博弈、像体操演员般躲避陷阱、像化学家般调配炸弹、像赛车手般甩脱追捕；事后，还要随时防范同伙的反目以及警方后续的追查，如果身份没藏好，自己的头像还有可能被印在通缉令上…… 尽管这份工作非常辛苦，但只要成功，一次行动就能拿到一个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巨额财富。 ——只要能成功的话。 劫匪这一行当的生态特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窃钩者诛，窃国者侯。 论过去，有青年时期的坂木老大——黑道起家，率领着一众手下如点名签到般席卷关东地区的各大银行。与他相伴出现的是一只强悍无比的大针蜂，先是一点寒芒先至，随后针出如龙，超一流的实力让所有的警卫和保镖唯恐避之不及。 在这位伟大首领的带领下，现如今已经改名“火箭队”的黑道团伙算是迎来了好日子，走私勒索如例行公事，强闯金库如闲庭信步，很快积累起了巨型黑色产业帝国的第一块基石。 不过那伙人终还是吃了行事张扬的亏，在两年前多地精灵联盟与国际刑警的围剿中已经解散了。 论现在，有如今在丰缘地区势头正盛的水舰队。这些人团伙作案，犯罪无往不利。 首领水梧桐心思缜密，所进行的犯罪在外行人眼里如梦幻泡影一般，被洗劫的受害人往往在案发多日之后才能晃过神来，然而这时的他们早已无力挽回损失，只能望着水舰队盆满钵满的战绩哀叹。 可疑的是，水舰队虽然犯案无数，但却一直没有扩张势力的迹象，大概是在从事某项前期投入巨大的计划吧。 犯罪的鲜血之路上，早已群星璀璨。 下定决心当劫匪后，哈姆认真研习了这些业界大佬所留下的珍贵抢劫案例，吸收消化了其中的犯罪精华，还请教了本地的业界前辈，终于制定出了完美的犯罪计划。 然而，哈姆发现，纵观古今内外，但凡是最终功成名就成为业界传说的伟大劫匪，他们往往同时也是对战能力非凡的训练师，有着强大的精灵的武力支撑。 而哈姆自己的宝可梦们太过弱小，既不能在无声无息间解决银行的守卫，也无力从警察的层层围堵中逃出生天。 因此，为了弥补自身战力的不足，哈姆请来了在外地的某保安公司担任主管的发小，请他加入犯罪团伙，共谋大事。 正如哈姆所预料的，那个从小没個正经的发小果然和自己一拍即合，欣欣然加入了刚成立的犯罪小队。更令人惊喜的是，发小竟然无师自通，从原属的保安公司巧立名目，“借”来了整整一十二只据说能匹敌道馆首领主力的宝可梦。 这可是意外之喜！ 哈姆团队得到了强大的保安主管的加盟，战斗力的不足终于被填平，综合实力取得飞跃性的进步。真如犹如咆哮虎背生双翼，喷火龙喜提「蓄水」，团队就此补齐了最后一块短板！ 现在，开始上演华丽的犯罪吧。 。 哈姆团队的计划直到进入银行金库都一切进展顺利。 当哈姆和他的大块头发小放倒两名银行警卫，用非法改造的工业钻头破开金库的厚重外墙，当他们看到钻头后面层层码放的黄灿灿的金条之时，他们也认为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成功劫匪的境界了。 一想到把金条折现以后就能过上的花天酒地的米虫生活，两人就情不自禁地流下幸福的口水。 “哈哈，一路上才碰到两个守卫，一定是我们耍的把戏把那些条子折磨得够呛，他们现在一定全在精疲力尽地睡大觉吧！多亏了这样，我们直到现在都没有触发任何警报装置，我估计啊，等到我们出城了，警察们都不一定能发现银行被抢了！” 身边的同伴到了这时还在为哈姆的计策叫好，真是个心思单纯的蠢货，稍微动一点脑子就会激动得大呼小叫。 不过先前的调虎离山之计确实歹毒，毕竟是“那个组织”里的大人物所设计的犯罪方案，当真是老神仙放屁，非同凡响。 每当哈姆想到对方让自己发送的一封封针对不同训练师、挑拨他们彼此杀戮的匿名邮件，他就不禁感到冰块一般芒刺在背的恐惧——究竟是怎样洞悉人性的恶魔，才能写出这样洋溢着煽动性的邪恶文字…… 哈姆此时并不打算纠正同伴搞错对象的崇拜，甚至希望他就这样一点一滴地树立自己在其心目里的智者形象，毕竟搭档对自己的评价越高，对自己见财起意发起叛乱的可能性就越低。 “现在你留在这里监督宝可梦搬运金条，我去外面望风。虽然计划已经很完美了，但一切皆有可能，一定要万事小心。”哈姆对发小叮嘱道。 “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哈姆老大！” 听到同伴对自己的尊称，哈姆离开金库的步伐愈发轻快起来。 。 哈姆在正对大门的银行柜台里潜伏观察起来。夜幕下，银行外的街道是那么安静，连一个走夜路的行人都没有。 不过就算这时有人路过银行也没有问题。 哈姆停放卡车以及破开大门的位置十分讲究，卡车的阴影刚好可以掩盖被宝可梦的火焰熔出的铁门大洞，过路人是绝对无法注意到银行内部的异状的。 想到“银行内部”，哈姆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被绑紧的两名守卫虽然已经被打晕捆好，并脱光了全身的警用装备，但难保他们有可能体质特殊中途醒过来，再用自己不知道的手段秘密联系外界的警察。 于是哈姆来到两名昏迷不醒的警卫身前，从口袋里翻出一瓶安眠药，又给他们每人灌了一把下去。 这下算不算万无一失了呢？ 银行内部虽然有许多报警装置，但都已经被自己提前用电系宝可梦全部破坏了，唯一留下了一个会持续向外发送特殊信号的隐藏装置，那个装置一旦被破坏就会发出警报，因此一定要分辨出来，哈姆已经让搭档发小千万要提防那一处机关了。 偷来的黄金里可能隐藏着追踪器？ 这不要紧，火系宝可梦可以帮助他重新熔炼一遍这些黄金，他就不信这样一道工序下来还有什么追踪器可以剩下。 “万无一失了，绝对已经万无一失了。”哈姆有些神经质地反复咕哝着。 眼前的街道空空如也，只有被夜风吹起的灰尘有一搭没一搭地飘荡。 没有警察出现的任何迹象——成功就在眼前！ “退一万步讲，就算警车现在包围了这里，我们也有把握带着偷来的金条们逃生。” 这名带着近视眼镜的劫匪终于像是说服了自己一般，抬头挺起胸膛。 镜片在这时不解风情地反射出一星光点。 劫匪先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不禁揉了揉眼睛。但随后两星、四星、十星光点出现……无数盏车灯组成的洪流出现在了哈姆的视野之中。 警车，来了。 014章 夜中攻防以及结局 在银行劫匪哈姆所看见的浩荡车队中，有一辆并不起眼的警用巡逻车，上面载着雨果侦探与君莎小姐。 开车的是穿回白外套的侦探，君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一副万念俱灰的表情。 “刑事科的长官是笨蛋吗？为什么他就这么简单就相信了你的瞎扯？还说什么给我当侦探助手能积累破案经验，什么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什么最大的梦想是有朝一日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侦探事务所——一派胡言！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座跟城中别墅一样豪华的侦探事务所了嘛！” “那个事务所是租来的，准确来说房产所有者并不是我。”雨果握着方向盘回应道。 “可是你用不着把我说成是推理能力超群的神探啊！明明看出抢匪真正目的的人不是我，你却一个劲在长官面前赞扬我的推理，而长官最后居然还相信了你的鬼话！”君莎气不打一处来。 雨果抬起右手指了指双目：“人只会看到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我只是略作迎合而已。而且现在情况紧急，如果你觉得在这样争分夺秒的时候，不识趣地去和长官解释之前的误会会有什么好处的话，就尽管去解释吧。” “今天之后，再想解释这次误会怕是难了……”垂头丧气的君莎悲观地说。 侦探倒是像春游的小学生一般雀跃：“像这样作为侦探助手给警察开车，真是有一种欢乐向警匪剧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角色扮演呢。” “给我心情沉重一点！我们面对的是凶悍的抢匪，电斑马和我在对战时可顾不上保护伱。” “是，警长大人！” 雨果加大踩油门的力度，飞云市金融银行气派的大楼已经近在眼前。 警车内的专用电台响起长官的声音：“各小队注意！依序封锁周边路口。下车的警员等待包围网形成之后再银行方向前进，务必提前派出主力宝可梦，对方很可能会有激烈抵抗。” 。 银行内，原先是保安主管的壮汉已经和戴眼镜的头脑担当重新碰头。 “警察已经反应过来了，执行b计划，马上带着手头的这批黄金跑路。”哈姆理智地下达指令。 “火大，我才搬了七成的金库，该死的条子！”发小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悦地说道。 他的身后跟着一只从外地带来的格斗系宝可梦列阵兵，六个圆滚滚的金甲球形生物扛着重于体重数倍的黄金行走在地上，犹如一辆龟速行驶的微型火车。 “已经不少了，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警察还在磨磨蹭蹭地排列阵型，我们正好趁这個机会把黄金送进卡车。” 能当劫匪的人一般行动力差不到哪去，两人立刻动手。 壮汉从黑黄搭配的高级球里放出了墨绿色的钢铁巨象，这只名为大王铜象的生物用挖掘机铲子一般的鼻子在银行墙壁上破开了一个大洞，洞后方正是两人停在银行外的卡车。 剧烈的墙壁坍塌声震耳欲聋，正在排兵布阵的警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果然，外头立刻传来了警察队伍浩浩荡荡的脚步声，其中混杂着一些更加沉重的声音，无疑是警察已经把搭档宝可梦放出球外了。 几乎同时间，哈姆放出了纯白色生有双翅的雪绒蛾，雪白的大蛾子迅速从挖开的墙洞中钻了出去，用冰雪在卡车外侧又构筑了一道屏障。 直到这时，来自警方宝可梦的招式才姗姗来迟，「十万伏特」「喷射火焰」「飞叶快刀」这样的远程攻击纷纷击打在冰墙之上，震得雪花四溅。 然而墙后的雪绒蛾迅速地喷出吐息，把新的冰雪覆盖在原来的墙面上，几乎填平了这一波攻击对掩体造成的损失。 。 “坏了。” 躲在君莎身后遥望激烈交火的侦探摇头。 “看来银行里的劫匪连被警察发现时的情况都考虑过了，准备了相当强大的宝可梦武装。看精灵的种类应该是来自伽勒尔地区，没准是那里的什么安保公司干部来我们这里转行当劫匪了。” 此时，绑匪已经在冰墙的掩护下把盗取的金条全部运上卡车。但抢匪却没有亲自露面，反而是把宝可梦派出银行，围绕着卡车和警方猛烈交火。 石板碎片组成的鬼魂在夜空下释放幽蓝的鬼火，岩石堆成的庞然大物把石块肆意地砸向警车，绿色的龙类唤起覆盖战场的「飞叶风暴」，身穿金甲的圆球六个一组左突右闪，让警方的宝可梦近不了身…… 这支飞云市警察局倾巢而出的超规模围剿部队，发现了一个尴尬的事实——警方的战力在白天严重受损。此时火力居然敌不过区区银行劫匪。 “死神板、巨石丁、丰蜜龙、列阵兵……”侦探一个个点着名，摇头发出叹息，“伽勒尔的宝可梦一向以暴力悍勇著称，今天亲眼看到，果然名不虚传啊。” “可恶的抢匪，都有这种能直接打穿银行的战斗力了，就不要搞这么多阴谋诡计啊。雨果，你能用你那万能的推理想想办法，把他们击败吗？” 在指挥雷电斑马释放电击攻击的空档，君莎回头向侦探问道。 “从银行门口的痕迹来看，劫匪一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必然是策划了这一整起调虎离山之计的主谋，另一个则可能是我刚才提到的安保干部。对这两个人而言，如果两人中的一人不幸在和警方的对抗中牺牲，另一个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走盗来的全部赃物……” 雨果摸着下巴，盘算起歹毒的计策。 “此时应该使用分化战术。警方现在全员状态不佳，我建议你们集中攻击两人中的一位，对方有很大可能在危急时刻放弃支援。” 他又盯了一会儿交火中的战局，又补充道：“两个劫匪的指挥模式有些细微的差别，使用雪绒蛾的训练师水平稍弱一些，旁边的死神板、丰蜜龙和雪绒蛾有着相同的行动模式，你们可以集中力量攻击这三只精灵。” 君莎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雨果竟然真在短时间内想出了办法，连忙打开通讯器联络了指挥这次行动的长官。 对于来自君莎神探的建议，长官的回应非常迅速，警方的火力立刻转向。 。 警方里面有高人！ 骤然受到猛烈集火的劫匪哈姆立刻意识到这个问题。 继续躲在银行里面消耗警力此时已经变成了不智之举。因为如果按照警察的打法，即便他和发小通过消耗战找出封锁的破绽，即便他们两个顺利地突破出去，他哈姆也是危险的。 甚至比身处警察的包围网中还要危险！ 因为那时，他的手上将没有一战之力的宝可梦，而发小的队伍却能保存完好，届时他将不得不直面人性的丑恶一面——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今时不同往日，两人搭乘的卡车里可有着将近四百公斤的黄金，任何羁绊在这种利益面前都轻若鸿毛！ “警方可能会有后续增援，快趁现在冲出去！”思绪飞转中，哈姆红着眼睛向发小命令道。 发小战意正酣，他恍惚间发现自己精灵的伤势比老大的精灵少了许多，这一发现让他心情大好，甚至做起了往日想也不敢想的美梦…… 此时他正指挥着巨石丁和列阵兵在飞云警方的宝可梦之中横冲直撞，听到哈姆的命令，发小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一时之间思绪万千，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地服从了。 裂痕，已然悄悄滋长…… 。 然而现实往往喜欢开玩笑。 眼前的激烈对战关系着两名劫匪的人生以及飞云市警察局的颜面，两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誓要击倒对手。 但正如月夜下圆法师的歌唱会惊扰浅眠者的美梦，遗迹中考古学者的呓语可能引来神灵的注视，在市中心动静巨大的对战也撩拨起了某人一探究竟的好奇——这一巧合将改写此夜攻防的结局。 正当各怀鬼胎的哈姆二人组的卡车擎启之时。 一道身穿黑色礼服的倩影缓缓来到了战况进入白热化的包围圈边。 漆黑的夜幕中，即便是警察们也没有注意到身后踩着高跟鞋逐渐靠近的金发女性。 劫匪没有察觉有人已经阴差阳错地来到卡车逃走的必经之路中央，即便看到，他们也会毫无怜悯地将之碾过。 一无所知的侦探正在惋惜地叹气，自己的计策不论成与不成，生效都太慢了，等到劫匪兄弟开始火并，两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理想里那种两人互扯后腿一同落网的情况没有发生，实在是太遗憾了。 君莎已经被叫到刑事科长官旁边，长官觉得这种卧龙之才一旦发现就一定要使劲使唤，只可惜眼下劫匪逃脱的大局已定，即便是卧龙小姐也无法逆天改命……只能说悠悠苍天，何薄于我飞云警局…… 这便是玩笑一般的现实发生前的情景。 这一瞬间之后，神奥冠军竹兰仿佛从遥远的神奥大陆瞬移到合众都会一般，出现在了劫匪的大卡车的远光灯之下。 金发闪耀，胸前的水滴形挂坠熠熠生辉，礼裙轻轻飘动，仿佛黑色的天使。 这是上述所有人对这个惊心动魄的夜晚最后的回忆。 015章 明天将是新的一天 然后竹兰小姐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对手——虽然不想用这种敷衍的说法，但情况确实如此…… 号称匹敌道馆主主力的十二头伽勒尔猛将压根没有出球的机会，因为几乎在卡车中的劫匪出现在竹兰视野中的下一秒，一道矫健的身影便随精灵球释放的红光瞬间出现。 出球的路卡利欧犹如睥睨战场的斗士，什么技能都没有释放，只是平静地出掌向前与卡车对撞。 预想中的爆炸和撞击声并没有出现，冠军的宝可梦手掌间释放出玄之又玄的波导能量，让飞驰的卡车骤然静止——犹如按下了视频播放器的暂停键。 车内安全气囊弹出，两个劫匪被挤得七荤八素。然而这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非但没有投降，反而还试图反击。 列阵兵和雪绒蛾这两只宝可梦体型相对较小，原本就待在车上中没有收入球内，于是劫匪指挥它们直接跃出车窗迎战。 只可惜不等这两只宝可梦踏上车外的地面，路卡利欧就已经抢先欺进其身侧，铁拳先一步来到，把它们硬生生砸回了车内。 随后它自己也跳进了车内，在两名劫匪见了鬼般的惊骇目光里，一拳一脚同时击晕了两名匪徒。 整个过程历时不过10秒，路卡利欧甚至没有释放过技能。 哈姆和发小的劫匪工作就此完结，血色的犯罪之路惨遭夭折，等待他们的将是漫漫无期的监狱人生。 等到警方回过神来时，见义勇为的神奥冠军已经走到卡车边，把立下大功的路卡利欧收回球内了。 这桩撼动了整座飞云市的惊天大案，就这般轻飘飘没有实质感地落下了帷幕。 。 “说起来，我总觉得这起事件还差了点什么。” 雨果蹲在一个警车边的小角落，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视线，呲牙咧嘴地嘟囔。 “案件还有后续？犯人还有后手？还有幕后黑手的存在？！” 才被长官放回来的君莎一听到雨果的念叨，立刻紧张了起来。 今天这一来二去的连环案，算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幕后黑手？可能有吧。不过我想说的不是这個，你不觉得今晚这么大动静的行动里，还差了点什么吗？”侦探意犹未尽地说道。 君莎则一头雾水：“差了什么？” “就是那些往常这种时候一定会出现的家伙们。”雨果用手指遥遥指向封锁线之外。 警局中多的是和媒体界穿一条裤子的大嘴巴，在调动大批警力的今晚记者们不可能得不到消息。然而…… “他们今天似乎有些迟钝。我很久没有见过跑得比警察还慢的合众记者了。” 这意味着有某股势力压制住了记者们的行动，刻意为劫匪预留出宽敞的逃脱路线。 在黄色的封锁线后，不知何时聚集起了一大群野狗一般饥肠辘辘的记者，姗姗来迟的他们在大半夜被自家主编的吼叫轰出家门，此时正一个个红着眼睛想把飞云警察局的发言人生吞活剥，拉出名为“头版新闻”的排泄物来。 “合众的新闻媒体是所有地区联盟里最无聊的。他们豢养的撰稿人只会写两种文章，一是粉饰太平的废纸，二是相互攻讦的丑闻，今晚警方干的还不错，所以他们大概率会写一些把警察局吹上天的好话。”侦探辛辣地评论道。 “这不是好事吗？”警官小姐已经完全沦为侦探的捧哏工具人了。 “至少对犯罪学研究者来说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把发生过的案件写成和事实完全不同的冒险小说，里面充满了飞天遁地的怪盗神偷和料事如神的超级警探，但对于具体的案件线索和推理过程却一概忽略甚至随意篡改。”雨果意味深长地看了君莎一眼，“这些事你很快就能亲身体会到了。” “什么意思？他们会找上我？” “记者们的第一目标自然是突然出现然后干翻罪犯的竹兰，第二目标则会是那个很会做人的刑事科警长，那个警长为人八面玲珑，绝不可能贪走来自君莎家族的你的功劳，所以你就成了第三顺序的关照对象。” “听起来还挺安全的？” “众所周知，竹兰有一只会飞的波克基斯，遇到这种情况她一般会直接飞走，而你的长官则不了解详细的调查过程……综上所述，你还是会被记者们热情招呼一番。看，他们现在可能已经开始找伱了……” 就在这时，君莎小姐别在腰间的对讲器响了起来：“君莎小姐，请到西侧路口和长官汇合，我们需要你来详细说明抢劫案是怎么被发现的。” 雨果幸灾乐祸地坏笑：“那么我就不打扰了，祝你好运！” 夜幕中，披着寒碜白外套的侦探摇着手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可以把你的事告诉记者吗？”君莎对着雨果的背影大声喊道。 声音从侦探渐行渐远的背影处传来：“无所谓，但别抱太大希望，他们不会相信的。” 。 回到羽栖邸的事务所，侦探没有直接打开屋门，而是经由窗台和外置排水管爬上了屋顶。 在这里，他看到了自己的姐姐——刚刚从警匪对峙的现场离开的竹兰。 侦探抢先开口：“你的衣摆后有一道灰色的直线尘印，你的鞋后跟上残留褐色的特制树果培养土，这两点说明你翻过窗户踏上窗外树果栽培区的土地，这同时也说明你基于某理由不能走出羽栖邸的大门。再加上你手上有一些横七竖八的细小绳印，你一定在大门处用我放在屋里的钓鱼线制造了某种机关。” 竹兰用带着绳印的手扶额，笑着说道：“你的推理速度堪比路卡利欧的直拳了。” “说到开门触发的机关，那必然是借助开门时的推力来移动房间内的某物品，经过连锁效应最后激发房间里的某个触发装置——比如精灵球的按钮。而你今天中午刚好给我展示过三个精灵球。我猜你的计划是，我打开房门的一瞬，装有草苗龟、波加曼、小火焰猴三只精灵的精灵球会同时释放，这些宝可梦会亲切地围住我把我认作训练家，这时候身在屋顶的你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神机妙算呢。和过去一样。”侦探的姐姐说道。 “你想利用我的责任心让我抚养它们三个。”雨果不满地瞪着对方。 “原本是这样的。”竹兰坦然点头，“不过现在有更好的理由了。” 侦探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声称已经完美解决的模仿案件现在已经无法实现了。因为我亲自出面制止了犯罪。” 雨果瞬间想明白了竹兰的意思，表情顿时难看起来，仿佛吃了死苍蝇一般。 “现在不管向两地联盟说什么，我都无法解释今天的事情了。联盟里的那些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那枚合众守护者勋章送给我。虽然不能把见义勇为的荣誉送还给真正做了这些事的人们，不过就现在的情况而言，只好将错就错了。” 竹兰耸耸肩，看向雨果的眼睛，两双相同颜色的灰眸视线交汇：“那么，你这位超级专业的名侦探要不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呢？” 雨果默然无语，然后站在原地呆立了整整十分钟。竹兰也不着急，陪着亲弟弟在屋顶上吹着夜风。 终于，侦探下定了决心，无视了身前的竹兰，顺着窗台和排水管道爬下了屋顶，然后整理了一番身上的白西装，表情认真地向羽栖邸正门走去。 旋转钥匙，拉开大门，在微不可见的丝线牵动下，三声精灵球开启的脆响如预料中一样响起。 尾巴燃着火焰的小猴、脑袋圆滚滚的企鹅、头顶嫩苗的乌龟纷纷兴高采烈地黏上了归家的侦探——不愧是冠军甄选，都是性格超棒的可爱孩子。 “你们好，初次在精灵球外见面，我是雨果，是一名侦探，从今以后是你们的训练师。”侦探用尽量柔和的声音说道，引来了三只宝可梦同样热烈的回应。 羽栖邸内一派温馨的景象，而屋顶上，竹兰已经乘波克基斯离开，她已经在合众耽搁够久了。 夜空下的飞云市已经结束了插曲，在月光的朗照下沉沉睡去。 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会有人踏上旅程离开，也会有人迈着轻盈的脚步造访，会有人和宝可梦建立羁绊，也会有匪夷所思的案件发生。 雨果侦探事务所的大门也将会继续来者不拒，向所有带来案件的委托人开放。 016章 来自真新镇的碧蓝 来合众地区旅行的碧蓝初次见到雨果是在羽栖邸附近的咖啡馆，当时的她正悠闲地喝着咖啡，采光极好的落地窗让旁边那栋二层小楼的惨状映入眼帘。 那时的羽栖邸一派即将着火的架势，滚滚浓烟从窗户里冒出，一个身穿白外套的青年先从屋子里拎出三只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初学者宝可梦，把它们轻轻丢进庭院，然后又顶着浓烟走回屋内，不久后烟势逐渐消退，那个男人又提着两罐用完的干冰灭火器走了出来，扔到庭院外的垃圾回收点。 似乎顺利地解决了火灾危机……碧蓝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消防报警电话。 小火猴，波加曼，草苗龟……栗发披肩的少女一只一只辨识着被拎出来的宝可梦，竟然是一整套神奥地区的初学者精灵。 这三只宝可梦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见彼此一身灰的滑稽摸样，却又忍不住笑作一团，关系似乎十分要好。用灭火器破灭浓烟的白外套青年则正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着它们打闹。 碧蓝不由得眼神发亮，即便在大木博士的研究所里也从没遇过这三只宝可梦呢。 说到神奥，她不禁又想起刚才看到的合众新闻，头版上赫然是神奥冠军获受合众守护者勋章的照片，竹兰小姐称自己在拜访朋友时顺手解决了手边的事件，但坚决否认过去在合众见义勇为的一系列行动，不少媒体猜测这位冠军在合众执行着秘密任务，如此发言只是为了隐藏行踪。 当冠军还真累啊……赤红那家伙也是这样，表面上说定居在白银山上修炼，其实还不是忙着满世界乱跑当救火队员，每次去拜访都见不到人。 少女叹了口气，继续喝着只放了方糖的黑咖啡，她今天来这里是为了见一位朋友，据说对方有一处不错的住所可以供自己在旅途中落脚。 一杯咖啡的时间后，她等待的人到了。 头戴帽子的高挑少女如明星亮相一般出现在咖啡馆门口。高马尾从鸭舌帽后方扎起，白背心黑夹克与牛仔短裤的搭配显得元气十足。 “小蓝姐，没想到你竟然来合众了！” 看着比自己高上半个脑袋的后辈乳燕投怀般挤进自己身边的座位，碧蓝脸上也挂起了笑容：“好久不见，斗子。” 一番闺蜜间的亲昵互动之后，斗子坐到了碧蓝对面的座位，向服务员点了杯冰镇果茶。 “说起来。你对羽栖邸的看法如何？还满意吗？”斗子撇开吸管，举起杯子豪饮着果茶，很随意地问道。 碧蓝露出诧异的表情：“羽栖邸？是你要介绍我落脚的公寓吗？难道它在这附近？这里可是飞云市中心啊。” 斗子爽朗地大笑起来，把手指向窗外那栋十分钟前差点着火的双层建筑：“才不是什么公寓，羽栖邸可是超棒的城中别墅！” 竟然是那间差点着火的双层小楼！小蓝吃了一惊，她还以为斗子介绍的建筑会是民宿之类的廉价公寓，没想到居然是一座别墅，还在市中心！ “可那儿不是有人住吗？二楼还挂着什么事务所的招牌。” 阳光下，“雨果侦探事务所”的金属招牌仿佛一块发光的巨型名片。不过事务所的主人似乎已经带着精灵回到了屋内，大概还要处理失火造成的问题吧？ “那是租客啦，住在里面的那人上個月还向我抱怨过租金的问题。可以让他把二层腾让出来给你住。”斗子一脸轻松地说，“里面的那家伙叫做雨果，是个很可靠的侦探，不过千万不要让他指挥宝可梦，那个男人在这方面灾难性地笨拙。” 已经亲眼见识过了。碧蓝回想着窗户里冒出的浓烟，不禁以确认的口吻再次问道，“很可靠的侦探？” “整个合众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侦探了。”斗子似乎对那个男人评价颇高。 喝着果茶的元气少女接着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碰上那个侦探时，他正在处理一桩绑架案。当时我跑到一个富豪的乡间别墅里，想从他手里收购这座羽栖邸。而那个侦探正好也来到了那座别墅里，原来他之前接受了富豪的委托，这次是来彻底解决案件的——也就是说，我一脚踏进了推理电影里经典的侦探指认真凶的环节！” 闺蜜似乎兴致勃勃要讲述什么有趣的故事，碧蓝于是又点了杯咖啡，饶有兴趣地倾听起来。 故事发生在十个月前，那时的侦探没有事务所，斗子还是个手握联盟竞标赛赚来的巨款无处挥霍的天真少女，羽栖邸的拥有者还是一位飞云市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房地产富翁。 这名富翁家中的一只宝可梦遭到了绑架，盗走精灵的绑匪在那只宝可梦平时居住的地方留下了了纸条，要求大富翁准备一百万元的赎金，并把装赎金的箱子放在某个公园内的某条长椅下，等到绑匪收到了赎金，就会按照约定送还宝可梦。 老实说，绑匪在纸条里提出的要求对富翁来说实在不公平，毕竟谁也无法保证绑匪会不会拿了一百万之后依然死不认账，他们或许会食言不放回精灵，甚至可能会欲壑难填地继续向富豪勒索赎金。 但这位房地产商偏偏极其宠爱他的那只宝可梦，况且一百万对他而言也算不上什么巨款，于是这个大富翁决定遵从绑匪的指示。 同时，富翁想到了聘请私家侦探这一计策，请来了当时在飞云市初露头角的名侦探雨果，让他埋伏在放置赎金的地方时刻监视，跟踪到公园长椅处取款的绑匪，确认他们的藏身之处。如果绑匪出尔反尔，富翁就可以根据侦探追踪到的地址，直接派出保镖和护卫夺回精灵。 侦探原本建议在装赎金的箱子里放一枚追踪器，这样更容易找到绑匪的老巢。但富豪生怕自己宠爱的宝可梦遭到不测，坚决不肯采取这种容易被绑匪发现的举措。 于是侦探按照富豪的指示在公园长椅的附近隐藏了起来，开始夜以继日地监视被放在公园长椅下的一百万赎金…… “然后可靠的侦探就顺着绑匪的踪迹找到了他们的老巢？”碧蓝问道，她觉得这个故事有些平淡无奇，而且侦探在故事里看起来完全就像一个领钱办事的狗腿子，既不可靠，也不帅气。 “恰恰相反。”斗子故作神秘地说道，“交易的当天，长椅下装钱的箱子在侦探面前眨眼间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土坑。” 017章 宝可梦绑架事件 “这个侦探太没用了。”碧蓝忍不住说道。 “对吧，就是这种感觉！”斗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抱着胳膊点头，“最开始在富翁家里听完整起事件时，我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的。那个侦探在赎金不翼而飞之后，自己也愧疚地向富翁退还了所有委托费。” “这样处理无可厚非，毕竟整件事怎么看都是侦探彻彻底底的失败，居然在眼前放跑了犯人。” 碧蓝不禁想起了着火的羽栖邸，连三只那么乖巧的新手精灵都带不好，果然是一个没用的男人。 “不过那個土坑倒是挺值得玩味的。”栗色长发的少女喝了口滚烫的咖啡对后辈接着说道。 “在那一瞬间，犯人没有出面，而箱子不翼而飞，这很有可能是利用宝可梦做到的魔术。让我想想……这也许「挖洞」招式制造的效果，应该是有一只地面系宝可梦早已在长椅下方挖好了地道，等时间一到立刻探出地面取走箱子，然后一边逃跑一边把地道填平。” “不愧是小蓝姐！瞬间得出了和侦探一样的结论！”斗子鼓掌喝彩起来，然后补充说明。 “侦探在结束委托之前也确实把这段推理告诉富翁，但那时罪犯早就逃之夭夭，再合理的推理都无法挽回损失了。而富翁本来看雨果辛苦监视了大半天，准备干脆让侦探把委托费作为辛苦费收下，但侦探还是坚持要把这钱退还给富翁。” 小蓝姐对侦探的看法依旧没有改观，她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说到底，当侦探发现土坑的时候，就该派出宝可梦，在公园里用上一发「地震」，双倍伤害下，绑匪的宝可梦一定会因此立刻逃出地面。” 不愧是来自真新镇的碧蓝，对战实力不俗的她从专业角度出发分析道，说起来水箭龟正巧会用「地震」招式，换作她来当侦探，应该早就能把绑架犯逮住了。 斗子却摇摇头，“那个侦探可能永远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吧，毕竟他和宝可梦八字不合。” 碧蓝不明白所谓八字不合是什么意思，但她看斗子一副“故事仍有下文”的表情，便没有追问，静静等着对方把这起无聊的绑架案件讲述下去。 “案件到这时还没有结束，富翁的宝可梦依然流落在外，绑匪也一直没有送还精灵。就在这时，第二封勒索信送到了富豪家中。”斗子果然重新述说起来。 “贪心不足蛇吞象。”碧蓝摇头，“不过倒也正常，犯人如果不贪心就不会犯罪了。” “这次绑架犯在勒索信里索要一千万元现金，金额足足是先前的十倍。和之前的方法不同，这次犯人要求富翁把装钱的大箱子——同样比之前的手提箱要大十倍——埋在一处偏僻森林的地面之下，到了那时，绑架犯就会放回富翁的精灵。” “富翁一定没有答应吧？”碧蓝问道，“把箱子埋在地下，富翁就更不可能监视到绑架犯的踪迹了，那只会「挖洞」的宝可梦可以在任何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赎金。而且谁也无法保证罪犯会不会第二次出尔反尔。” “这是当然，富翁生气得暴跳如雷呢。甚至想在黑市上花钱杀死这名罪犯，只是因为绑架犯身份不明，这才最后作罢。”斗子回答。 “原来这位大富翁也是个狠角色啊……”碧蓝啧舌。“有钱人的世界太可怕了。” “我就是在这时候来到富翁的住所来咨询羽栖邸的收购事宜的。”同样也是个大富翁的合众少女大咧咧地说道。 “这也太不凑巧了吧。乱入的程度简直相当于在下午六点冲进行政局办事，那群正准备下班的职员绝对会用看死人一样的眼神招待你的。” “原来那时候在办事处被人狠狠地瞪了是因为这个原因。”斗子拍手说道，恍然大悟的样子。 碧蓝一手扶额：“你还真干过这种事啊。” “世界真是复杂，看来还有好多事要向小蓝姐学习。”斗子摇晃着马尾，冲前辈嬉皮笑脸。 少女的话题千变万化，不知不觉间，侦探的故事已经被抛之脑后。 “说起来，我们下午一起去逛街吧！难得来一趟飞云市，你应该也想逛逛飞云市美术馆、时尚街、对战公司这些地方吧？”合众的本地向导斗子向前来旅行的碧蓝建议道。 碧蓝欣然同意，这本来也是她的行程安排：“也好。不过我事先说明，这次出门我可是只带了一只没进化的伊布，如果你想要靠打双打比赛来赚奖金，可不要怪我拖后腿。” 听到对战公司四个字时，她就明白了对面这个奖金猎人的用意。 斗子笑容尴尬，吐了吐舌头：“被发现了……不过我相信小蓝姐的实力。就算是伊布也一定能获得优胜。” “还真的是为了奖金啊。你拼命参加对战比赛赚这么多奖金到底是想干什么？” “当一名宝可梦导演。”合众少女目光炯炯地说，“我要筹出拍电影的经费，然后成为最强的宝可梦导演！” “那又为什么买下了羽栖邸？买别墅不是当导演的前提条件吧？” “实不相瞒，看到羽栖邸的一瞬之间我就看上它了。”想当导演的少女语出惊人，“高楼大厦环绕的城中别墅，占地奢侈却又风景如画的世外桃源——见到那栋房子的瞬间我就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以这幢建筑为场地拍摄一部超棒的宝可梦电影！非羽栖邸不可！” “还真是雄心壮志。”碧蓝感慨，她有些羡慕眼前的后辈，面前的少女的眼底绽放出精光，闪烁着梦想。 身为前辈的碧蓝很熟悉这种目光，这种目光常出现在她的真新镇伙伴们眼里，当她与之对视时，总觉得对方仿佛不仅仅在看着她，而是在追逐某些更遥远的东西——世界的巅峰。 碧蓝看不到那种远处的风景，陷入迷茫的她于是决定重新踏上旅行。 “所以说，小蓝姐一定要出力参加我报名的双打对战！我的炎武王会拼尽全力跟上伊布的节奏的！” 让炎武王打下手？世界上哪有那么厉害的伊布！ “已经报名了吗？！”碧蓝吓了一跳，“还有你也太盲信我的水平了吧，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伱崇拜的事吗？” “小蓝姐一点都没有自觉吗？上次在漩涡列岛遇见你时，你可是把突然出现的闪电鸟给……” “嗯……当时陷入了苦战呢，而且用的是主力宝可梦。”碧蓝回想了一下之前的相遇，随即又摇了摇头，“这种战绩在我们那届真新镇训练师里不算什么吧。” “你的同期可是青绿和赤红啊！”这回轮到斗子吐槽了，“一个是有着成功打败冠军经验的道馆首领，一个更是关东地区的现任冠军，活生生的对战传奇。能跟他们两个相提并论本身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所以我才喜欢到处旅游啊。”来自真新镇的少女叹了口气，“在关都和城都到处都是对我说这些话的人。对了，刚才的那起绑架案最后的结局如何？” 富翁宝可梦被盗的真相是什么？罪犯真的是由于贪得无厌而一次次勒索赎金吗？侦探又是基于什么自信第二次来到富翁面前？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侦探身上。 “这个啊……”斗子闭眼苦想了一番，似乎在思考岔开话题之前故事说到哪里了。 “想起来了，侦探接到富翁的委托之后来到公园的长椅附近埋伏了起来……” “回溯过头了！”碧蓝大声吐槽，这位后辈是个笨蛋吗？“你之前说到富翁因为第二份勒索信而勃然大怒。” “哦哦！”斗子反应过来。“再然后的故事就全是我的亲眼所见了。” “你开头说过第一次遇见侦探的那回吗？” “对，之前灰溜溜从富翁那里离开的侦探不请自来，又找上了富翁。这一回，他看完富翁收到的第二封勒索信后微微一笑，说——” 斗子张开手臂，把没有用过的吸管直直地指向碧蓝，颇有名导演的架势。 “事件已经完全解决了，真正的罪犯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犹如侦探附体一般，斗子如是宣告。 这回轮到碧蓝大惑不解了。 018章 真正的罪犯 “那个侦探是在打肿脸充卡比兽吗？”事件的发展过于匪夷所思，碧蓝不禁质疑道。 “并不是这样，雨果侦探最后很漂亮解决了整起案件。”后辈斗子像波克比一样晃着食指，高深莫测地说道。 碧蓝把手臂撑在桌子上，食指按着头思考了许久，最后终于败下阵来，只好向面前的少女请教：“实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请告诉我吧。” “嘿嘿，让我来告诉你吧！” 明明自己也不是解决案件的侦探，高马尾的少女却十分得意，一口气喝光了杯里残存的果茶，继续述说起事件来。 原来，侦探在放弃委托费之后，居然立刻转头调查起自己的雇主来。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就发现了不得了的情报。 “是什么？”碧蓝的好奇心被调动起来，身姿前倾，期待着斗子的下文。 “那个富翁所宠爱的宝可梦啊，其实是一只来自丰缘地区的暴飞龙！” 还好小蓝姐这时候没有喝咖啡，不然一定会喷出嘴里的饮料。 “我还满心以为这个富豪被绑架的宝可梦是宝宝丁、盆才怪这类小巧可爱的宝可梦……没想到居然是以性情暴虐著称的暴飞龙……”她瞠目结舌地说道。 “很神奇吧，稍微隐藏一点事件里的信息，就可以造成这种天翻地覆的效果。这在一些小说里似乎被叫做‘叙述性诡计’，就是叙述者利用信息接收一方的盲点，故意玩弄的文字游戏。” 斗子卖弄着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名词，为自己欺诈到了小蓝姐而心情愉悦。 不过在后者的瞪视中，她终于还是补充道：“这個诡计可不只欺骗了小蓝你哟，其实侦探最开始得到的情报，以及我刚进入富翁的家里时最初听到的事件样貌，也都是先前讲述的那个样子。” “那个富翁故意隐瞒了情报？” “正是如此。而侦探在调查案件中逐渐发现了蛛丝马迹，因此才故意承认失败放弃了委托费，以一个清白中立的身份开始调查富翁本人。” “原来是这样……” 和案件峰回路转的走势一样，碧蓝对侦探的看法逐渐反转了，记忆里那个男人拎着灭火器从房间里走出的身影，都似乎比之前从容潇洒了一些。 “更厉害的还在后面。才过了几天时间，侦探就把收集到的情报全部串联在了一起。在那个乡间别墅里，他先是掏出了几张航空公司的行程记录的复印件，质问富翁为什么三番两次地前往丰缘。又拿出了一支录音笔，里面记录着富翁先前雇佣过的保镖公司中办事人员的口供——录音里的人亲口承认，富翁前往丰缘的目的是为了盗猎某只大型宝可梦。” “盗猎！”碧蓝被最新披露的情报震撼，“盗猎的目标难道就是那只暴飞龙？” “没错。”斗子华丽地打了个响指，“原来富翁并没有正式地收服暴飞龙，而是把暴飞龙作为一个收藏品关在笼子中，摆放在某个别墅里一个不见天日的巨大房间之中。据后来富翁亲口承认，他认为世上的室内装潢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放置一只活生生的超级强大的龙系宝可梦，所以就带着保镖们去丰缘抓捕了一只，把它关在华丽的笼子里面天天观赏。” 碧蓝回想起了过去肆虐关都的火箭队党羽的行径，难忍愤怒地吐出两个字评语：“人渣。” 斗子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起了故事：“然后侦探便在富翁和我面前开始了推理，那场面真的跟犯罪片高潮部分里的推理环节一模一样！” “富翁没把你赶出去？” “当然，不过我偷偷又跑回那间会议室里了。”斗子嘿然一笑。 碧蓝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不吐槽后辈的行为，追问道：“侦探当时是怎么说的？” “侦探说，他其实从案件的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事件的全貌——就是从他看见第一封勒索信的一瞬间开始。” 真正的故事其实是这样的：某个居住在富翁藏匿暴飞龙的别墅附近的年轻人，目睹了富翁关押并囚禁暴飞龙的恶行，在富翁离开那栋别墅之后，他偷偷潜入进了富翁的家中，找到了暴飞龙笼子的钥匙，释放了这只宝可梦。 暴飞龙得到了自由，瞬间便撞破了窗户玻璃飞向了远方，永远地离开了富翁。 本来这时，这起值得称颂的见义勇为行为就应该告一段落了，不过那个放走了暴飞龙的年轻人看着富翁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别墅，心里升起来歹念。 他在富翁的书房里找到了纸笔，在上面写上了勒索信的内容，然后把便条留在了如今已经空空荡荡的装暴飞龙的笼子里。 侦探当时这样说道：“在第一封恐吓信上，勒索的钱款只有区区一百万，这点金额或许是普通人眼里的巨款，但在地产富翁这种级别的富豪眼中却是九牛一毛，熟练的绑架犯是不可能在不了解敲诈对象的经济状况的时候下手的。因此可以断定，写下勒索信的人是一个绑架的菜鸟，甚至整起犯罪都有可能是由于一时兴起而产生。” 侦探还说，他后来在富翁身边假借聊天之名旁敲侧击，最终开始确信身为委托人的富翁其实心里有鬼，之所以请来侦探而不是警察，正是因为担心自己偷猎的罪行暴露。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绑架界的超级菜鸟和一只被盗猎来的宝可梦之间能发生什么事呢？ 直到这时雨果还不能肯定，因为他还不知道对方作为一名训练师是否足够强大，能否强行带走一只暴飞龙。 “所以就有了侦探监视长椅的那天？”碧蓝问道。 “没错，侦探说他当时其实根本没有看漏手提箱消失的瞬间。在那只使用「挖洞」的宝可梦小爪子伸出地面之时，侦探就辨认出了宝可梦的种类——那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黑眼鳄。因此写下恐吓信之人必是菜鸟无疑。” 立志要当导演的斗子把故事讲得波澜壮阔跌宕起伏，隐约之间仿佛可以看到侦探本人侃侃而谈的风采。 “带着这只黑眼鳄的训练家是不可能绑架被盗猎的宝可梦的——侦探瞬间做出判断。既然这样，放走富翁宝可梦的他其实本质上不是一个坏人，而让真正参与盗猎犯罪的富翁吃一点苦头，似乎是一个不错的走向。” “所以侦探就放任富翁的一百万被绑架犯取走了？”碧蓝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 “这也正是侦探执意退还了富翁给的委托费的另一个原因。那个雨果侦探曾经说过：侦探要做的不只是破案，在什么时候破案，怎么破，这才是侦探应该关注的重点。” “所以侦探一开始说的‘真正的罪犯已经受到惩罚’指的是？”碧蓝想到了一处细节，小心翼翼地向后辈问道。 “正如你所想的，真正的罪犯其实并不指写下勒索信的年轻人，而是指犯下盗猎野生宝可梦之罪的房地产富翁！” 碧蓝终于理解了斗子对侦探的评价，不禁感慨：“这样看来，那个侦探确实有些可靠……” “再然后，在年轻人第二次寄出勒索信时，侦探意识到，他真正应该出手的时机已经到了。很明显，那名恐吓者并没有领会到侦探的仁慈，反而愈发贪心起来，如果在这时候继续放任他品尝不劳而获的成果，无疑是放任一个原本善良的青年走上犯罪的绝路。” “因此，他求见了富翁，坦白了之前发生过的事件，希望借富翁之手对年轻人进行适当的惩戒。想必那时候，侦探用告发富翁偷猎的事为把柄要挟了对方吧？”碧蓝如此推测。 “不愧是小蓝姐，就是这样！”斗子崇拜地说道。 “‘不愧是小蓝姐’这句话你今天已经说过无数遍了。”碧蓝苦笑，然后望向窗外的羽栖邸，那里就是自己即将借宿的地方吗？想到侦探的故事，她不禁期待起了今后在合众地区的旅居生活。 大概，不会无聊吧？ 019章 名侦探雨果的名片 “最后，正是托了侦探的福，我以一个低到超乎想象的价格，从地产富翁手里拿到了这座羽栖邸的房产所有权。”斗子开心地说道。 碧蓝扶额：“里面大概包含了富翁的封口费吧。” “再后来，我忽然意识到就算买下了房产，我也没办法一下子就开始拍电影。为了筹措资金，我还要在合众各地参加比赛，一年到头也没几天时间能住在羽栖邸里。” “给我在买别墅之前好好想想！” 从未买过别墅的碧蓝气不打一处来。她不像斗子那样执着于比赛的奖金，对金钱的态度也仅限于够花就好。 斗子吐了吐舌头继续讲道：“就在我坐在还没完成装修的空空荡荡的羽栖邸里思考人生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侦探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在富翁家里就看出了你的状况，所以趁早跑来租房子的吧？”碧蓝推测。 “正是这样。于是我们愉快地签订了契约，就此成为了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这就是那栋建筑变成侦探事务所的原因啊。里面住的那个人就是那位叫做雨果的侦探吗？”隔着玻璃，碧蓝看着悬挂在二楼的事务所招牌随口问道。 “没错，你住到二层以后可千万不要把那块牌子摘下来，那个侦探在租房合同里特意加上了不能拆招牌的条款。” 碧蓝连忙摆手：“我只是借宿，不会做这种事的。” “不说这些。咱们先到羽栖邸看一眼吧，正好当面找雨果商量合租的事。”斗子说罢，就这样直接起身，急匆匆跑出了咖啡馆，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还没结账呢，这是想要赖掉账单的意思吗？不愧是正在为成为名导演而筹钱的女人！ 碧蓝看着后辈逃离的背影笑容逐渐僵硬，不过她还是向服务员付了两人份的饮料费用。算了，就当是给后辈的中介费吧。 仅仅走过了一条街。两名少女就抵达了羽栖邸的庭院外。 “虽然远看就有这种感觉了，不过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幢房子真的豪华得有些过分。”碧蓝感慨。 斗子一边按下庭院外的门铃，一边自豪地回答：“这是由于周围高楼大厦共同营造出的气场，正是因为那些摩天大楼的存在，这座带庭院的双层小屋在对比之下显得无比宽阔——我买它正是看重了这一点。” 后辈的话音未落，已经有人过来开门迎接了。 然而令房东和新住户大感意外的是，虽然她们在门外明确地听到了转动门把的声音，但开门之后，庭院内却空无一人。 “什么嘛，原来是草苗龟。” 碧蓝率先反应过来，她伸手指向了地面上草绿色的乌龟宝可梦，那只宝可梦正在缓缓收回伸出的草结。 “诶，居然是宝可梦！”弄明白开门的原理之后，斗子的惊讶不减反增了。 身穿白外套的侦探姗姗来迟，草苗龟看到主人到来后，连忙跑回侦探的脚边——可惜不小心和侦探踏出的左脚撞在了一起。 还好雨果的身体协调性不差，没有摔倒，而是以一個金鸡独立的姿势挣扎摇晃了一番后，终于避开摔得四仰八叉的草苗龟，把左脚稳稳地踩在了地上。 惊险程度犹如马戏团表演，甚至让两个少女想要鼓掌叫好…… “最近打赌输了，要替人照料这三只宝可梦。”侦探向吃惊中的斗子解释道，指了指脚边的草苗龟，以及正在身后房屋客厅里的小火猴和波加曼。 “到底是谁？竟然打这样的赌，实在太恶毒了。”斗子同情地看向侦探。 “是啊，不过也算是我业务不精，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侦探轻描淡写地说道。 “不提这些，这位小姐是准备要租住在二楼吗？想好要让伊布进化成什么形态了吗？”雨果转向碧蓝，轻描淡写地问出毫不相干的问题。 碧蓝瞪大眼睛：“你是怎么知道的？” 伊布的精灵球可还放在包里，这个陌生的侦探不可能看得到啊？ “我上个月刚和斗子抱怨过房租的问题，这回她一回来就带来了一位年轻人，我想不出除了合租的新住户之外其他的可能性了。不过没想到带来的竟然是一位女士，因此我想她的打算大概是把羽栖邸的上下两层完全分开吧，毕竟男女有别。”雨果不紧不慢地阐述着推理。 接着侦探继续讨论着合租的事情：“我对这次合租几乎可以说是求之不得啊。分隔成上下层完全没有关系，反正我很少会用到羽栖邸的上层，把几件我喜欢的家具搬下来之后就完全可以隔开。要不这样，我们今天下午就找装修队过来动工，到了晚上这位小姐就能在二楼住下了，事务所虽然简陋，但姑且还是有几床待客用的棉被的。” “我想小蓝姐正在疑惑的是关于伊布的问题。”斗子出面替小蓝问道，原来这个大大咧咧的后辈也有会读空气的一面。 “哦，这个啊。”侦探歉意地挠了挠头，“是肩头还有裤脚上的毛发啦。颜色和质地明白无误地表明这就是伊布留下的毛。身为侦探，这种程度的观察力还是要有的。” “那你怎么知道我正在考虑进化的事？”小蓝开口问道。 “这是每一个拥有伊布的训练家都在考虑的问题。”侦探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回答道，似乎非常有经验的样子。 斗子对碧蓝耸肩，摊了摊手。少女知道她动作的潜台词：你看，这就是侦探雨果。 雨果踏出一步走到碧蓝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硬纸片，双手递上—— “初次见面，我是飞云市雨果侦探事务所的侦探雨果，这是我的名片。不过如果你决定在二楼住下，这些名片可能就要重印了，地址里要加上（一层）两个字。” “伱好，我叫碧蓝，来自真新镇，目前在合众旅行。”碧蓝接过名片，回报以同样的自我介绍，“名片不用修改也没关系，我也不过是旅居一段时间，见识过合众地区的风土人情后大概就会离开了。” “旅行训练家啊，居然来自真新镇。听说那里的训练家或多或少具备和宝可梦心灵相通的能力，不知是否属实呢？”闲聊一般，侦探抛出了话题。 斗子又一次替碧蓝接过话头：“说到和宝可梦心灵相通，每个训练师都会有这样感觉吧？” “我所指的是更加具体的那种类型，比如说听见宝可梦的心声之类。” “我所知的真新镇居民里面没人有这样的天赋。要说心灵感应的话，反而是附近的常磐森林里有过类似的传闻，不过也都是些好事之徒的捕风捉影。”碧蓝如实相告。 斗子好奇起来，朝雨果问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侦探抬手指了指客厅里的一条低矮长桌：“因为那个。” 碧蓝和斗子顺着侦探的手指向桌面上望去，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巨大的桌面上贴满了各种人物的照片以及各类新闻杂志的剪报，边上还贴着密密麻麻的手写便签。 照片、剪报和便签之间用颜色醒目的绳线连接，远远望去，仿佛一张囊括一切的巨大蛛网。 “你们应该知道前几天发生的银行抢劫案。”侦探冷静的声音传入两位少女耳中。“那起案件的幕后黑手其实是一个盘踞在合众地区之上的巨大犯罪团伙，名为——” “等离子团。”斗子瞪着桌面上的某几张照片，严肃地说道。看来，游历过合众各地的她，早已经和这个组织中的某些人物打过照面了。 “而这个等离子团，他们最近所进行的活动，全都和某一个特殊的人物有关。关于这个人物，流传在网络上的最多的说法是——他能听见宝可梦的心声，能像和人聊天一样与宝可梦交流。” 020章 传说中的等离子团 “这个人就是合众地区邪恶组织的主谋吗？”碧蓝初来合众，还不曾领教过等离子团的威名，有些不解地问道。 “是的，那个人自称叫n，在合众各地旅行，待人接物总是一副失落王子的派头，经常和宝可梦神神叨叨地聊天。诡异的是，每当他的足迹经过一个城镇，当地等离子团的势力就会如雨后的杂草一般疯长……” 雨果话还没说完就被羽栖邸的女房东打断了，斗子神色凝重地指着自己鸭舌帽下的黑色长发：“雨果……他的这玩意是不是绿的？” 侦探犹豫着点头：“据说是绿颜色。网上流传过照片，不过我还无法确认真伪。” 虽然注意到斗子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雨果也不在意，若无其事地开始点评起这個所谓的“危险人物”来—— “掌握和精灵交流的能力，能够利用宝可梦作为情报网；智力超群，尤其擅长数学和物理；身份是等离子团精神领袖，麾下有大批忠心耿耿的拥趸；野心勃勃，立志于改变世界……我相信就算是精灵好莱坞里最俗套的编剧，也不能描写出一个更危险的罪犯头目了。” 斗子似乎对这位绿发男子有些了解，她主动为其辩护起来：“你似乎有一些误解，我曾和那人见过面，他不是心地邪恶之人，我们一起对抗过盗猎稀有宝可梦的无良猎人。” “或许吧，但这并不妨碍他和等离子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雨果遭遇驳斥后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淡淡地把已知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可能他如你说的，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但务必要记住，他在等离子团中的地位至少是名义上的领导者，他所在的团体正在进行的每一件活动，都严重危害了合众地区的社会稳定。 “据警方在等离子团中的底层线人汇报，大部分新入教的等离子团成员受到了这名王子殿下的感召。而在被警方逮捕的极端等离子团成员中，五分之四的成员声称自己之所以进行违法行为是因为受到了n大人的引导，还有三分之一的成员称自己愿意为了n的理想而去赴死。” 斗子哑口无言。 “合众联盟历史上从未有过像等离子团这样团结而强大的非法组织，残忍而狡猾，冷酷而疯狂，无恶不作且道貌岸然。他们根据传说开设教团，哄骗训练师抛弃自己的精灵；聚众非法游行，打砸抢掠，无数无辜居民饱受其害；腐蚀联盟高官，篡夺媒体话语权，挑拨社会矛盾。传闻他们还在进行秘密的生物研究，大量精灵抢劫案的去向都与此有关，我怀疑其背后有着不得了的惨剧与企图。” 雨果严肃地对着面前的两位少女说道。 “他们的野心不可能仅仅是金钱或者名誉，等离子团如今已经开始遥控银行劫案来测试合众联盟的治安水平了，而联盟在这场考试中的表现只能用一塌糊涂四个字来形容。接下来他们的行动只会更加张扬放肆，如果不能及时将之挫败，等待合众地区的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 听着侦探的话语，碧蓝不禁回忆起两年之前横行关东的火箭队，那于金黄市西尔佛大厦上空的那三只神鸟，还有那个如同大地一般无法撼动的男人。若非自己与赤红他们的行动，达成目的掌握传说中宝可梦力量的坂木将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呢？ “那么你打算做些什么？”碧蓝向侦探问道。 雨果摊手叹气：“我准备整理一份资料交给信得过的警方和有实力的训练师们。不过现阶段还是欠缺一锤定音的证据，就算发出去也没几个人会相信。” 顺带一提，神奥冠军此时已经借着授予勋章的机会，把一份雨果亲手整理的报告送到了精灵联盟总部。 对于冠军的意见，总部虽然十分重视，然而作为当事方的合众联盟本身却对此大为光火，说着些“不要听信捕风捉影”“不许干涉地区事务”之类的话，硬生生弹压下了这份警告。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吗？”斗子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对那个头目的事情很感兴趣，我也想得到更切实的证据，来看看他到底是好人还是恶人。” “世上没有纯粹的善恶，亲爱的房东小姐。”雨果浇上一盆冷水，“我能分析对错，辨别是非，看破真相，唯独对分辨善良和罪恶一筹莫展。” 一旁的碧蓝在这时接上了话题，一针见血道：“以精灵为工具，肆意伤害他们的是恶人。这是你无法否认的。” “小蓝姐说得对！”斗子帮腔。 “也不能这么武断……”侦探一副懒得辩论的态度转换了话题，“总之，目前我的手头没有等离子队下一步行动的资料，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私家侦探，最近还因为领养了三个拖油瓶陷入财政危机，现在还在等待一个财大气粗的委托人上门呢。” 雨果边说，边指了指外面的三只神奥初学者精灵。 斗子似乎想到了什么，鸭舌帽下的眉毛神采飞扬地挑起：“说起来，我手头有一件奇怪的委托……” 听到“委托”二字，侦探立刻坐不住了：“请务必将委托交给雨果侦探事务所！” 他以极富气势的姿态站定在两名少女面前，熟练地报出自己的业务范围—— “本事务所承接一切需要侦探活动的业务，包括但不限于出轨调查、寻人寻宠、犯罪搜证、查案委托、死亡推定、死因调查、动机分析、心理侧写、追捕凶犯、解救人质、法律咨询；擅长破解日常之谜、不可思议之谜、不可理解之谜、一句话之谜、密室诡计、冰雪诡计、广播电视诡计、镜面诡计、机械诡计、心理诡计、叙述性诡计、物理性诡计、地形建筑诡计、色觉障碍诡计、藏木于林诡计、多人饰多角诡计、宝可梦诡计、犯罪预告、杀人预告、字谜密码、死前留言、手记谜题、作中作之谜、史料翻案、民俗解谜、身份替换、尸体替换、伪装自杀、伪装杀人、童谣杀人、交换杀人、连续杀人、无差别杀人、远距离杀人、魔术手法杀人、心理暗示杀人、刺杀、砍杀、毒杀、烧杀、勒杀、溺杀、钝器击杀、陷阱击杀、陷阱毒杀、爆炸、投毒、放火、分尸、焚尸、斩首、怪异的尸体状况、不在场证明、无面尸难题、时刻表难题、双生子难题、凶器消失之谜、尸体装饰之谜、肢体残缺之谜、头颅消失之谜、暴风雪山庄命案、稻草人谬误、后期推理小说问题、超规模犯罪事件……” 打开了奇怪开关的侦探雨果立刻滔滔不绝，介绍起自家事务所的业务范围，惊得一旁的小蓝姐目瞪口呆。 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热情，神奥冠军留下的三只御三家立刻从房门后冒了出来，殷勤地想要为事务所的顾客倒上两杯茶水。 从沙发底下钻出的草苗龟操纵着草结，先是从碗柜中取出玻璃杯，又小心翼翼地卷着小勺从名贵的茶叶罐中舀出适足的分量。 波加曼候在厨房吧台边，把两只蓝色的小鳍交叉捧在胸前，竟然凭空变出一道「热水」，稳当当地注入杯中。 不远处，端着茶盘的小火焰猴从草苗龟手中接过两杯泡好的热茶，轻车熟路地翻过碗柜、吧台和沙发，蹦蹦跳跳地给雨果的客户端来茶水。 斗子和碧蓝这才发现：这些茶水装得极满，几乎到了晃动就会溢出的程度，而小火猴却是那样轻巧地端着茶盘一路跳过来，可见其有着多么恐怖的协调能力！ “……所以请一定要把委托交给本侦探事务所。”雨果结束了漫长的吟唱，却看到了兴冲冲聚在自己身前的精灵们。 “端来茶水了吗？是看我平时泡茶时学会的吧，干得很棒。”雨果简单地夸奖了属下们几句，拍拍小家伙们的脑袋，转眼却看到了斗子不可置信的面孔，以及歪头不明白状况的碧蓝。 “原来雨果这么会培养精灵啊！”斗子的表情分外精彩，她以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不是天生没办法使用宝可梦吗？” “我现在还是无法使用啊。”雨果莫名其妙，“小火……算了，波加曼，用水枪。” 侦探斟酌一番后决定让波加曼使用技能。 只见蓝色的小企鹅鼓足腮帮，再次双手交叉想要使用技能「水枪」，然而非常可惜，波加曼憋了两分钟，脸都憋紫了，却依然用不出技能。 “算了，波加曼，算了算了。”雨果劝道。 波加曼这才停止了凝聚能量的尝试，然而这可不得了，就在波加曼放下双鳍的瞬间，不知哪里凝结出的水汽骤然凝聚，自上而下把面前的雨果浇成了落汤鸡。 “看来还是原来的雨果。”斗子抱着胳膊摇头，不知是庆幸还是无奈。 碧蓝默然无语，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地打量雨果，仿佛是见到了什么珍奇生物。忽然她抓起了在地上垂头丧气的波加曼，瞪着它的眼睛：“刚才该不会是你故意的？” “波……波加。”小企鹅委屈巴巴，连连摇头。 021章 向奖金进发吧，少女！ 最终，斗子和碧蓝两人结伴踏上了游玩飞云市的旅途，侦探则因为在自己的事务所里被淋成落汤鸡而无法承担向导任务。 在房东再三保证手头的事件并不紧急，而且后续一定会将事件交给雨果负责后，侦探这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进浴室。 临走时，碧蓝朝羽栖邸中回望一眼。只见做了错事的波加曼正在非常负责任地找来抹布擦拭地板，草苗龟和小火焰猴则很有互助精神地在一旁指手画脚地帮忙。 住在这里似乎不坏。碧蓝如此想到。 。 飞云市的大街上，两位少女流连于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聊起了感兴趣的话题。 “羽栖邸里那三只小家伙真的活泼可爱啊。”活泼的高马尾少女斗子率先感慨，她不知从哪里又买了一杯奶茶，此时正嚼着吸入口中的珍珠，含糊不清地说道。 因为外出而带上白色圆顶帽的碧蓝笑着点头：“是的，而且个性和天赋都非常优秀。小火焰猴的速度和平衡能力都是一流，草苗龟对草结的掌控非常出色，那只波加曼甚至在这么幼小的时候就学会使用「热水」了。从对战的角度来看，它们的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落到了雨果手里。”斗子夸张地耸肩感叹。 “并不是所有宝可梦都喜欢对战的。”碧蓝微微摇头，“我看那些小家伙在羽栖邸也挺开心的，雨果不像是恶劣的训练师，不过说起来，那个侦探的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碰上宝可梦就会发生意外吗？”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斗子咬着吸管，像是指挥乐队一样在空气中摇晃着手指，“那人一指挥宝可梦就会失误，宝可梦不听指挥，陷入暴躁、紧张、或者过分悠哉之类的情绪，用出的技能要不是打偏，就是会以无法预料的形式失控，这种状况甚至会波及在他周围的训练师。” “他不了解宝可梦的习性？”小蓝姐皱起了眉头，出身于大木研究所的她最看不得半吊子训练师糟践精灵了。 “不不不，绝没有这回事。”面对同伴的误会，斗子连忙解释—— “雨果精通几乎所有的宝可梦知识，简直就是专家级别，即便是碰上宝可梦博士大概也能谈笑风生。那个侦探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面前宝可梦的特性，对于宝可梦能学会的招式、日常的生态习性全都了如指掌……对了，你有没有注意到羽栖邸里他给精灵们准备的食物？” 碧蓝想了又想，最后摇头：“我没有看到。” “哈哈，我是在草苗龟找茶叶罐时看到的，柜子深处放着用透明袋子封装好的宝可梦食品，从外型来看，是相当用心的手工制品哦，甚至还给小火焰猴、波加曼和草苗龟分别准备了三类。” “看得这么仔细？”碧蓝仔细端详着面前那個平时大大咧咧的高马尾少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斗子十分得意，抬着脑袋自豪地咧嘴笑着。 “我想起来了，你是在我们准备出门时离开玄关去看的。”碧蓝一拍脑门。“我就想着怎么喊了你半天。” “小蓝姐还真是敏锐。”斗子满面愁容地叹气，但随即转而又露出期待的表情，“碧蓝你要不要也去当一个侦探？” “侦探嘛……听起来也不错。”碧蓝沉吟起来，竟真的开始考虑了。 “你看连雨果那样的倒霉蛋都能开事务所，换成小蓝姐你出马，成为大名鼎鼎的名侦探还不是手到擒来？”羽栖邸的女房东继续怂恿，似乎很想把羽栖邸变成侦探界的行业聚集地。 “当侦探看上去确实很帅气，而且经常能帮到别人……不过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 碧蓝有些犹豫，此时的她还在为自己今后的道路而苦恼，精英精灵训练师的出路一般是加入精灵联盟高层或是挑选一座道馆，镇守当地的城市，向往自由生活的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而眼前的侦探职业确实有些吸引人，这让她不免稍微有些动心。 “在当侦探之前，伱可要先陪我把战斗公司里双人对战赛的奖金赢回来！” 同伴的话语打断了碧蓝，目光一抬，斗子灿烂的笑容近在眼前。 原来，不知不觉中，两位少女已经到达了她们今日的目的地——对战公司的大门口。 看着身边仿佛不知挫折为何物的少女，碧蓝的心情也不禁轻松起来。 “说起来，斗子你好像还没见过我现在的搭档吧？”碧蓝从包里取出精灵球，在斗子的面前晃晃。 斗子点头：“就是那位传说中的伊布大人吧。孤独地陪小蓝姐来到合众地区，踏上寻觅变化形态之旅的无限可能性之兽！” “无限可能性之兽”在精灵球释放出的光芒中出球了，这只小伊布和它的主人一样，温和而优雅，轻摇蓬松的大尾巴落在地面，步履款款地走到碧蓝身边。 斗子蹲下身，对着伊布说悄悄话：“小伊布，等会儿我和你的主人一起去参加双打对战你看怎么样？那可是大出风头的好机会，咱们一起把那些虚有其表的明星训练师们打下擂台，你看怎么样？” 伊布歪了歪脑袋，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它马上平静了下来，回过头来征求碧蓝的意见。 碧蓝也蹲下身，搓了搓伊布的脑袋：“我们正是为了这件事才出来的。” 伊布这才高兴地跳了跳，表现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小家伙很好战嘛。”看到队友的战斗精神如此强烈，斗子自然底气大增。奖金有着落了！ “炎武王，来见一见搭档！”高马尾少女站起身，抛出原本系在腰带上的精灵球。 壮硕的身躯在斗子身后浮现出来，雄壮的炎武王伴随燃烧的烈焰摆出格斗架势。这只炒炒猪的进化宝可梦有着爆炸型的黑色尾巴与雄强伟健的可靠身躯，脖子周围喷出大量的火焰，标志着这只精灵此时饱满的精神状态。 “我们的目标是——”斗子用食指指着面前的建筑物，然后变换手势把五根指头缓缓握起。 “蹂躏。” “吼吼！”炎武王敲打着宽口的胸膛，发出震天的咚咚声。 “布咿！”碧蓝的伊布也是激动万分，坚定地鸣叫宣誓。它真的超喜欢对战…… 斗子把手中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在一旁的窗檐上，潇洒地说道：“剩下这半杯奶茶，等我取得双打冠军后再喝，我保证到了那时，杯底的冰块还来不及融化！” 碧蓝静静地看着同伴的胡闹，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没有感到荒谬，反而像是伊布的情绪传到了她身上一样，对即将来到的下一秒未来感到由衷的期待。 然而这时—— 原本激动的小伊布却像是情绪冻结了一般，望向了远处的一条小巷。 伊布的隐藏特性，「危险预知」发动。 022章 深巷中的折翼雄鹰 伊布的异常引起了两位少女的注意。 “那条巷子是条死路。”对飞云市了如指掌的斗子说道，“平时人迹罕至，里面一家店铺也没有。” 碧蓝向自己的随行宝可梦询问：“伊布，是察觉到什么东西了吗？” 小伊布拼命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远处的巷子奔去。 “斗子你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情况。” 不知是从谁身上学来的习惯，碧蓝用力地压了压白色圆帽的帽檐，不假思索地快步追上伊布的行迹。 留下斗子和炎武王对着对战公司富丽堂皇的大门前面面相觑。 “我们似乎被当成累赘了……” 斗子悻悻然重新拿起先前放在窗沿上的奶茶，自暴自弃地喝了起来，将被人抛下的苦闷与先前的豪言壮语一饮而尽。 “虽然我很想跟着一起去看看情况，不过感觉如果放任小蓝姐独自一个人过去，可能会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不错，导演的直觉告诉我，来自真新镇的少女将在飞云市的小巷里遭遇历练，从此踏上成为精灵世界名侦探的旅途……咱们还是留在这里等着吧，还有半个小时双打比赛就要开始了。” “吼……”炎武王残念地看了眼自己粗重的双腿，似乎认为碧蓝和伊布抛下它是因为她们不相信自己的速度。 与此同时，碧蓝和伊布抵达了那条散发着异常气息的死胡同。 小巷处在高楼的夹缝之中，四周都是些高耸入云的居民楼，缺乏阳光，灰尘漫天。与之相称的，居民楼面朝巷口的玻璃电梯已满是灰尘，充满老旧废弃之感。 由于是死胡同的缘故，整条小巷仿佛是一个收纳附近居民废弃物的垃圾场，其中遍布了废弃的家电，生锈的自行车，也有破碎的对战道具、精灵球等消耗品的残骸，小巷的街道旁，旧报纸和塑料残片堆得如小山般高。 此时此刻，被小山一般的垃圾所包围的，是一只重伤的宝可梦。 那是一只长着红褐色覆羽的勇士雄鹰，三枚白色冠羽本该是它力量与勇敢的象征，此时却被鲜血玷污得凌乱不堪。 藏蓝色羽毛覆盖的腿部呈现出惨不忍睹的骨折状况，胸部剧烈地起伏，伴随着老旧鼓风机般艰难的呼吸声，每呼吸一次，都有殷红的鲜血从鸟喙中涌出。 与其说是重伤，不如说是濒死。 碧蓝立刻用手机拨打了精灵中心的急救电话，同时上前准备处理伤口。 正在这时—— “呀啊啊啊！！” 玻璃摩擦般的凄厉尖叫在巷口响起。 碧蓝转过头，看到了一個惊恐的小孩。 男孩大约是学前班的年龄，穿着并不合身的宽松衣服，稚嫩的脸颊由于恐惧而扭曲，此时，他恐惧地浑身颤抖，伸出食指如指证罪犯一般对着碧蓝。 “是你杀了鹰鹰！” 幼小的喉咙爆发出与体格不称的巨大的音量，“鹰鹰”大概是孩子对于那只倒在地上的勇士雄鹰的昵称。 由于情况紧急，碧蓝并没有匆忙争辩，而是照原计划继续蹲到勇士雄鹰身旁，用背包里的绷带和伤药轻车熟路地为勇士雄鹰处理伤口。 “看来当成为一个训练师在一些情况下还挺有用的。”这位来自真新镇的超级训练家看着手中的高级伤药，自嘲地想到。 碧蓝一边包扎，一边用肩膀夹住手机，和精灵中心的医师进行沟通。 “受伤的精灵在飞云对战公司对门的小巷里……对，死胡同的那一条。伤者是一头勇士雄鹰，头部遭到严重的物理攻击，浑身有多处骨折……宝可梦失血非常严重，我正在进行初步包扎，请在救护车上做好输血准备……” “坏人！不许伤害鹰鹰！” 身后的男孩明显还不明白状况，认为碧蓝是造成勇士雄鹰受伤的元凶，竟然挥舞着小拳头想要赶走面前的大姐姐。 “布咿！” 用不着碧蓝指挥，一旁的伊布就主动担起护卫的职责，把张牙舞爪的男孩阻挡在巷外。 伊布并没有辜负斗子小姐先前的吹捧，以灵活的身段与充沛的力量打得人类幼崽节节败退。 小男孩被伊布拦着，焦急万分，又看到勇士雄鹰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更是难过极了。 于是愈发理所当然地哇哇大哭起来。 做完了当前能做的一切，碧蓝才重新站起身，面色平静地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站在原地大声哭泣的孩子身上。 用剩下的绷带擦干手上因包扎伤口而沾上的血迹，她这时才来到小男孩面前，开口用柔和的声音提问：“这只勇士雄鹰是你的吗？” 听到询问，似乎是觉得面前的姐姐没有敌意，男孩停止了哭泣，逐渐平静下来，看着一脸凝重的碧蓝，点点头又摇头。 “是你家人的精灵吗？”碧蓝又问。 这回男孩毫不迟疑地肯定点头。 “你为什么认为伤害它的人是我？”碧蓝的话语中既没有恼怒也没有半分为自己辩护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想要得知真相。 “我……我一直在看着这边，之前……没有任何人，进巷子。” “那么勇士雄鹰又是怎么进巷子的？” “鹰鹰是，飞进去的。”小男孩揉着红肿的眼圈，支支吾吾地说道。 “你的家里人呢？” “不在。” “走散了吗？” 小孩点头。 碧蓝在脑海中飞快勾勒出情景，小孩和大人走散，家长派出具有飞行的勇士雄鹰去寻找，而在这过程中，勇士雄鹰不知为何飞进了小巷，在死胡同中遭遇了意外事故或是袭击，形成了眼下的惨状。 那么到底是什么对勇士雄鹰造成了伤害？小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面前的小孩，于是小蓝继续问道：“伱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刚才。” “勇士雄鹰什么时候进巷子的？” “刚才。” “你什么时候开始观察小巷的？” “……刚……刚才。” “你撒谎。”察觉异常的碧蓝毫不犹豫地拆穿小孩子的谎言，“你早就开始观察小巷了对不对？” 小孩低下头，没有回答。这是默认的表现。 “你知道勇士雄鹰会飞来吗？” “我不知道。”小男孩连忙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监视这条小巷？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些无聊，所以看着。”小男孩搓着手指说道，碧蓝觉得这回他说的是实话。 她推测，大概是因为走散，这个孩子便一直呆在这个巷子对面等待父母，无所事事之下，他便开始观察整个街区，通向这条死胡同的巷口也包括在内。 碧蓝继续发问：“你观察巷子的那段时间里，巷子里什么异常情况吗？” 男孩拼命摇头。 初来合众地区的少女陷入困惑，为什么孤身一人飞进深巷的勇士雄鹰会遭遇不测？ 难道是隐藏在垃圾堆中的宝可梦下的手吗？ 少女陷入思考之际，在四周环顾一圈的伊布跳回到碧蓝眼前，用小爪子指了指街区里的垃圾堆，然后摇了摇头。 碧蓝理解了搭档的意思，深巷中不存在野生精灵！ 碧蓝的困惑又加深了——难道这是一件单纯的意外事故吗？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居家便服的女性一阵风般跑进巷中，似乎是男孩的家长。 女人喘着粗气，脸上明显没有化妆，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她看到了碧蓝身后奄奄一息的勇士雄鹰，又看到了眼圈红肿的男孩。男孩看到来人，激动地大喊：“妈妈！鹰鹰它……” 就在碧蓝觉得自己又要遭受怀疑的时候，不可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啪！ 那位母亲答复男孩的，居然是一记毫不留情面的响亮耳光。 023章 为什么是沙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碧蓝看来完全是莫名其妙。 首先是小男孩被母亲的一巴掌完全打懵了。 之后他便只是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连哭都忘了，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一般一言不发，让人不禁怀疑那一巴掌到底用了多大力气。 而男孩的母亲却懒得管儿子的状况，也没有继续说教，反而立刻跑来扑倒在勇士鹰身旁，慌乱地想要做些措施。不过碧蓝及时地劝阻了她，表示目前伤口已经包扎完毕，勇士雄鹰此时最需要的是静养并等待精灵中心的救援。 再然后，这位母亲开始向碧蓝道起谢来，又狠狠瞟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就好像是他惹出了这起祸事一般。 母亲第十次向碧蓝道谢之后，三个人终于陷入了令人窘迫的沉默。正在气氛逐渐变得尴尬的当口，救护车非常合时宜地赶到了现场。 不得不说，飞云市的医疗体系在大城市中算是不错的，从拨打急救电话，到医护人员把伤患抬上救护车，全过程没有超过二十分钟。 在这次事件中，值班医生展现出充足的专业素养，救护车的出勤速度也很到位，现场人员抬伤宠上车的手法也相当熟练。 总而言之，勇士雄鹰被顺利地送去了医院。 随救护车来到的医生还表示，勇士雄鹰的伤口处理得很及时，目前不会出现生命危险。 那位母亲再一次对碧蓝千恩万谢，碧蓝到了这时才终于确认，这位母亲正是勇士雄鹰的训练师——虽然之前早有预感。 尽管勇士雄鹰的安全得到了保障，少女却还是有一些憋闷的感觉。仿佛有一阵混浊的迷雾笼罩在自己眼前。 小男孩真的是因为迷路而来到这个地方吗？勇士雄鹰到底为何在空无一人的深巷中遭到如此严重的攻击？那个母亲的奇怪举止又有着什么含义？ 怀着被蒙在鼓里的郁闷心情，碧蓝再次回到对战公司门口与翘首以盼的斗子会合。 “快快！小蓝姐！双打比赛要开始了！” 从大老远开始拼命招手的少女身影让碧蓝稍微精神了一点。 她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伊布。 心思单纯的小家伙并没有受到谜团的影响，它刚刚救了一只精灵，心情好着呢。只见小伊布活力充沛地蹦了蹦，似乎是在展示自己正处于巅峰的战斗状态。 “那就上吧，正好换换心情。”碧蓝抬起双手，旋转着放松手腕，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双打比赛的训练家们，你们可曾知道第十届石英大会四强的含金量？ …… “双打比赛中，你们决赛的对手是一对沙暴拍档。对方的配合非常到位，不过你们技高一筹，赢得了比赛。” 傍晚时分，羽栖邸的餐桌前，雨果用陈述事实的语气对刚走进门的房东与合租伙伴说道。 “他肯定是看到我们身上的灰尘才这样下判断的。小蓝姐，你可千万别被那個人唬住了。”一边带上房门，斗子笑着对碧蓝说。 “其实主要是气味。”雨果坐在舒适的扶手椅上，一脸诚恳地解释道。 “「扬沙」特性产生的尘土会在战斗结束后自然消解，就算沾在了衣服里，那点微小的分量肉眼也无法察觉。不过嗅觉可以帮助眼睛发现平时无法注意到的事物。就比如，只要经验足够丰富，就可以通过分辨身上土腥味的浓淡差别，来判断沙暴持续了多长时间——当然只是非常细微的气味而已，这些气味在正常生活中是很难发现的。” “你通过闻气味知道了沙暴天气持续了很久，进而推断有人通过「扬沙」特性和我们打得难解难分？进而推理出双打比赛的对手理所当然地配合很好？”斗子脑筋一转，立刻补全了侦探的推理过程。 “是这样的。”雨果点头承认。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出现沙暴的对战是在决赛发生的？又是怎么确定我们是比赛的参与者而不是已经落选坐在观众席上的淘汰者？” 黑发少女发出连珠炮般的问题，仿佛是对数学老师的解题方法感到不满的学生，强烈要求老师不要跳步，解释得再清楚一点。 “因为伱们俩的眼角微微发红，这是短时间内经历沙尘暴的人会出现的应激反应。坐在观众席或者很早经历沙暴都不会出现这种现象。” 雨果打了个哈欠，这可真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斗子依旧不服气：“还有还有，你又是怎么知道最后是我们赢得了比赛？对手是沙暴队，而我们这边预定出场的可是炎武王和伊布欸！属性压倒性的不利！” “你们是怎么赢的我确实不知道。”雨果认真地承认道，“不过你们最终赢得了胜利这件事却是最容易看出来的事实。” “怎么看出来的？”这回连一旁默不作声的碧蓝都有些好奇了。 “斗子连按了两次门铃，这表示她心情很好——这是我过去发现的斗子的习惯。”侦探笑着揭开最后的答案。“听到第二次门铃，我就在想：斗子一定是赢了奖金后回来的。” 房东小姐难得脸上一红，半天才接上回话—— “侦探都是偷窥狂！”她气急败坏地说道。 “我无法否认这一点。作为道歉和补偿，今天我请两位吃饭吧？海鲜披萨怎么样？这可是港口都市飞云市的特色菜。” 雨果有意无意地懒洋洋地离开座椅，对着情绪有些不佳的碧蓝问道。 不得不说，休闲状态下的侦探雨果还是挺有情商的。 “是雨果你来下厨吗？”发问的依旧是斗子，少女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是的。”然后雨果低头想了想，仿佛在确认大脑里的生物时钟，“还要五分钟就可以出炉了，你们可以先把宝可梦们放出来，这次的披萨足够大家一起吃。” “好嘞！”房东小姐欢天喜地地抛出腰间全部的六枚精灵球。 分别是：炎武王、君主蛇、大剑鬼、秃鹫娜、泥巴鱼、双卵细胞球。 “你那只青藤蛇终于进化了？”雨果问。 “不止进化，我还给它使用了超级珍贵的特性膏药。现在君主蛇的特性是「唱反调」，如果使用「飞叶风暴」的话，每次攻击都会让特攻增强！” 考虑到雨果如同精灵图鉴一般变态的观察力，斗子觉得不应该给侦探显摆的机会，主动把君主蛇的特殊特性说了出来。 “我一直觉得特性膏药、性格薄荷这类的道具有些违背伦理。这样随意地改变宝可梦与生俱来的特征真的不会产生副作用吗？”雨果故意危言耸听地反问道。 “管他的，反正我的君主蛇现在可是健健康康的。”少女乐天地将侦探的警告扔到一边，其身旁的君主蛇同样骄傲地甩着尾巴回应。 “总有一天我会在你们的食谱里放上最不合适的性格薄荷。” 雨果不怀好意地开着玩笑，一边从厨房的烤箱中取出超大分量的披萨，同一烤炉里还有另外两片相同大小的。 “布咿！” 不知什么时候，碧蓝也放出了唯一一只携带的宝可梦。 闻到美食香气的伊布立刻凑到了雨果身边。 “布咿……哈咻！” 不巧的是，侦探的厄运体质发动了效果。 对着美食望眼欲穿的小伊布，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从地面上一蹦三尺高，眼看就要撞上雨果手中冒着腾腾热气的巨大餐盘…… 024章 侦探的餐前游戏 千钧一发之际，即将闯祸的伊布身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雨果和他手中的托盘稳稳地维持住原来的状态，房间里的所有生物几乎异口同声地长舒了口气。 向着伊布消失的方向望去，房东和侦探看到了平举精灵球的碧蓝，原来是少女用精灵球及时回收了将要闯祸的伊布。 “不好意思，我和搭档给你们添麻烦了。”碧蓝抱歉地说道，道歉的她这时不得不看向雨果，恍惚间张了张口，却没有再说什么，宛如自酌了一杯苦酒。 小蓝姐似乎在强打精神——房东小姐看出了碧蓝的疲态。而雨果则早在两人进门时就看出了碧蓝的想法，这是委托人经常露出的神情。 伊布喷嚏危机解除之后，雨果继续往返于厨房和餐厅，出于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考虑，斗子指挥炎武王它们远离侦探。 大瓶装汽水开瓶的脆响在夏日显得异常动听，食物已经满满地摆上了餐桌。 用滚轮分割完披萨，雨果忽然主动发起话题：“我的老家是个守旧又保守的小镇子，有时会注重一些离奇的餐桌礼仪。其中的一项就是——如果餐桌上有一个人心事重重，那么在这顿饭结束之前，那个人就必须要把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 “如果那個人不想说呢？”斗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那么餐桌边的其他人就可以随意猜测。”雨果回答，“一直猜到那个人把自己的烦心事说出来。” “你的家乡一定很和平。”斗子认真评价道。 “虽然很和平。”侦探放下分披萨的滚轮，一副准备开动的样子，“但餐桌边却经常吵闹。” 斗子笑得非常开心，然后她硬是把碧蓝也按上了座位，自己也入座：“这实在是一条有意思的乡规，小蓝姐你一定要试一试。” 碧蓝依旧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怎么把那件没头没尾的事件讲述出来，那件事既一目了然又扑朔迷离，仿佛已经结束却又如鲠在喉——此时就算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被你救治的宝可梦是什么类型？”餐桌的另一头，侦探轻描淡写的声音忽然响起，斗子被吓了一跳，碧蓝更是目瞪口呆。 “血腥味是比沙尘气要浓郁十倍的气味，我既然能知道你们经历过沙暴，当然也知道碧蓝你在此之前接触过鲜血。接触血液的形式有很多种，但伱的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说明你是在事件发生后主动接触了血液；而且斗子既然不知道这件事的情况，那么可以推测这一路上你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两项条件限制下，你可进行的行动就非常有限了……” 一旁的斗子听得头昏脑胀，却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点着头：“原来如此，我完全了解了，这就是小蓝姐生闷气的原因吧？” “是急救，对吧？”雨果接话问道。 明明正在聊着血淋淋的推理话题，侦探却满不在乎地抓了块披萨吃，一口咬下了满是芝士的尖端。 话题自然而然转向了碧蓝，在雨果那洞见万里的气场中，此时先前那种陷入谜团的压迫感已经全然消失，如鲠在喉的经历此时终于可以顺利说出，毫无尴尬生硬之感。 “那是一只勇士雄鹰，它为了寻找一名迷路的小孩飞进了死巷，却不知为何受了重伤。” 碧蓝这样开始了叙述，今天所发生的勇士雄鹰被伤事件被她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奇怪的是，小孩在远处亲眼看到有精灵飞进了巷子，之后再也没有任何人或精灵进去过，而勇士雄鹰却在里面受了重伤。” “是不是巷子里原本就藏着什么危险的精灵？”心直口快的斗子推测。 碧蓝摇头：“我是之后第一个走进巷子里的人，而我没有看到任何能够攻击到勇士雄鹰的东西。” 侦探突然开口发问：“那么之后发生了什么？” 于是碧蓝把随后赶到的母亲和急救医生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番。 “这么说，你之前所谓勇士雄鹰为了追踪失踪男孩而进入巷子，这种说法只是推测咯？”侦探敏锐地发问。 “是这样的。”碧蓝老实承认。“孩子和家人走散，而后母亲的宝可梦开始追踪搜索，除了迷路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吧？” “这里有些奇怪。”雨果说，“既然孩子走失而精灵受到重创，母亲应该无法知道他们的确切位置才对，她又是如何找到小孩的呢？” 碧蓝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有，为什么反而是被追踪的小孩，反过来发现了勇士雄鹰的行踪？为什么他能够保证没有任何人进过小巷，却不曾自己进入巷中查看勇士雄鹰的情况呢？” 碧蓝彻底糊涂了，斗子却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大声地猜道：“这当然是因为小男孩说了谎，雨果你曾经说过：谎言总是前后冲突，相互矛盾的。” “碧蓝的叙述里可没有矛盾的地方。”雨果摇了摇头，仿佛在教育不成器的学生，“她叙述里存在的问题是假设与实际相互脱节，这才是其中一切不合理的根源。” 侦探轻轻拍了拍双手，似乎将要宣布重要的事一般：“关于这起事件，勇士雄鹰在无人出入的死胡同中被伤害这一疑团的真相，到此为止我已经全部看清了。” 侦探的脸上既没有得意也没有喜悦，仿佛是个公务员在宣读某项无聊的行政法规。 “今天早上，我曾经在这间屋子里说过，世界上不存在绝对的善恶，这句话用在这起事件上十分合适。在这起事件中，你既找不出穷凶极恶的犯罪凶手，也看不到正义与公理之类的伟大事物。真相无趣且沉重，犹如地心引力一般会让一切美好而虚幻的事物怦然坠地。” “我只想知道，在这次事件中，到底是谁让勇士雄鹰受到了伤害。”仿佛天经地义一般，碧蓝做出了和上午的立场一样的发言。 “老实说，从一个侦探的立场出发，我情愿这次事件的真相就此埋没。勇士雄鹰已经被收救，犯人也绝不会重蹈覆辙，没有人会为此受到二次伤害。”看着碧蓝明亮的双眸，雨果叹口气接着道，“不过看来我现在是非说不可了。” “如果你憋着不说的话，你今天就别想吃自己做的披萨了。”斗子挥舞着小拳头愤愤道。 “唉。”雨果叹口气，非常不情愿地继续说道，“凶手有三名，分别是勇士雄鹰，小男孩和他的母亲。” 025章 一幕悲剧 碧蓝与斗子面面相觑。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故意在小蓝姐面前演了一出戏？难道小男孩和他的母亲原本是打算敲诈勒索吗？” “不是这样的。”侦探摇头，“事件的经过并不复杂，之所以存在不可理解的矛盾，只是因为你们作为当事者审视事件的角度出了问题。” 雨果把桌边的包装袋与饮料罐排成街区的地形，修长的手指点在了死巷的入口。 “碧蓝当时目击到勇士雄鹰的位置是这儿。” 他又指向入口的后方—— “那名小男孩出现的地方是这里。” “这说明了什么？”碧蓝忍不住问，“那个孩子确实是在我看到勇士雄鹰后才出现在我后方的，他作证称我是在勇士雄鹰之后第一个走进小巷的人类，但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那个孩子只能在你之后到达现场。”侦探在“只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個男孩大声地斥责你是凶手，他既然如此关心勇士雄鹰，那他同时就绝无可能眼睁睁目睹雄鹰飞进深巷后无动于衷，更不可能呆站在巷口掰着手指头去数到底有几个人出入，他一定会……” 雨果的手指从街道模型的缝隙中滑过：“笔直地到达案发现场。” 碧蓝依旧无法理解，直勾勾看着侦探的双眼。 “但他没有那么做。这只能是因为他不能、无法、没有条件走进那只有几步之遥的小巷。”雨果从简陋的地图中抽出手指，就仿佛那个被代表的小男孩在巷弄中凭空消失，“与此同时，他还能保证自己监视到了巷子口处的出入人员。” “为什么？”一头雾水的斗子甩着高马尾大声提问，“难不成有一个玻璃罩把男孩关在里面了吗？” “喔！” 一声惊呼，来自碧蓝。迷茫之色在她的双目中已经荡然无存。 “确实有这样一个玻璃罩子！”碧蓝说道，“旁边的居民楼有配置露天电梯。” “没错。”雨果打了个响指，他似乎很习惯这样称赞跟上他推理思路的同伴。 “唯独只有这种解释可以合理化碧蓝所目击到的一切矛盾——那就是小男孩进入死巷之前所站立之处不是外面的大街，也不是案发的巷内，而是居高临下可以目击巷口的玻璃电梯。正是因此，在搭乘电梯时，那个孩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勇士鹰飞进的深巷入口，而抵达一步之遥的巷内查看情况。” 雨果以教师般的口气说道：“你们先前的误区在于从平面化的视角来审视密闭空间。” “事实上，在高楼林立的飞云市，即便是一处死巷仍然有着无数的出入口，那就是建筑物的窗子。这些窗子大部分紧闭着，在烟尘笼罩下，零星的几处开窗当然很容易被忽视。这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身高和视野决定了我们往往忽略那些和我们不在同一纬度的事物。” 思考半晌，斗子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她做出了大胆的推理：“难道凶手从死巷上方打开的窗户中逃走了？” “不是。”碧蓝和侦探异口同声。 雨果做了个女士优先的手势，碧蓝便直接道：“并不是勇士雄鹰为了寻找孩子飞进了死巷，而是男孩追逐着勇士雄鹰来到了现场。” “没错，这样宝可梦的受伤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雨果叹息着说。 碧蓝补充起了现场的细节：“当时我看到附近有许多垃圾堆，其中有精灵球的碎片。” 看来，逻辑一旦理清，各种线索就会像雨天中的泥巴鱼一样，一只接一只地从泥潭中蹦越出来。 然而斗子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简而言之。”最后还是侦探揭开了最后的谜底，“这出谜团其实是一起宝可梦坠楼事件。” 这其实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或者说，事故。 一个在窗边玩耍的小男孩不小心让精灵球落出窗外，勇士鹰来不及出球躲避，摔到地面而受了重伤。小男孩匆匆忙忙地坐电梯下楼查看情况，看到了先一步抵达现场的大姐姐。 ……是你杀了鹰鹰！ 小男孩天真地以为勇士雄鹰长着翅膀，即便是从高空直落也能毫发无损，可他却没有注意到旁边垃圾堆上已然粉身碎骨的精灵球，来不及破球而出的雄鹰怎能张开它强健的翅膀？ 既然勇士雄鹰不是因坠楼受伤，那么造成它重伤垂死、血流满地的元凶，便只能是那位在事件发生后第一个到场的大姐姐了。他在电梯的玻璃后看得真真切切，除了大姐姐，没有任何人走进过巷子。 他当然是一个和家人走散的孩子，但他却是自己主动从家里离开的。只有匆匆忙忙从家里跑出来的小孩，才会穿着那身睡衣一样的宽松衣服…… “这也正是为什么，那位母亲会在那时掌掴自己的儿子。”雨果补充道，“对于闯下这种大祸的孩子，任何一个家长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推理完毕，谜底揭晓，餐桌对面的两位女士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还有一个问题。”像是想起了什么，碧蓝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按照这种解释，伤害了勇士雄鹰的犯人应该只有那个孩子才对，甚至可以把这当成令人惋惜的意外也行。为什么雨果伱却说这起事件中存在凶手?而且还有三名？而且还是母亲、孩子和精灵这三个当事人？” 面对问句三连发，雨果再一次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地看了看餐桌上已经有些放凉的披萨：“看来我不小心说得太多了，明明到此为止就已经可以了。” “不行！”碧蓝目光炯炯，精灵对战之外她还从未对哪件事如此热情，“我想要探寻真相。” 一旁的斗子嚷嚷着“我也一样！”举起双手催促雨果。 “虽然把这理解成意外也可以，但是这样的意外还是太巧合了，更何况还有一处非常明显的不合理。”侦探无可奈何地重启推理。 “巧合的地方有两处，房屋的窗户不止一处，为什么勇士雄鹰的精灵球会碰巧从正对死巷的窗户落出？而这条死巷平时人迹罕至，又是大街上人们视野的死角。” 雨果声音压低，继续说道：“还有，为什么精灵球里的宝可梦偏偏是长着翅膀，具有飞行能力的勇士雄鹰？要知道如果球里的是其他种类的宝可梦，面对这种高楼坠落可等不到碧蓝的急救——唯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少女们不禁打起寒颤。她们终于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不合理又在何处？”碧蓝深深地凝视着侦探，仿佛在说自己已经做好了面对真相的准备。 “时间。”雨果道，“从伊布发现异常，到你到达现场的那段时间。太长了。” “什么意思？” “如果那一家人所住楼层很低，那么小孩就根本不会坐电梯，而是会直接从楼梯间跑下来。如果他们只是住在5楼到10楼这样的高楼层，那小孩早就应该在你来到现场之前抵达小巷了。而他那时却依然在电梯里……” “这说明小孩的家至少在三十层以上，只有这样的楼层数才会耽误那么多时间。”接话的是斗子，熟悉飞云市的她终于做出了正确的推理，“飞云市很少有层数在二十层以下的建筑，尤其是我们所逛的那条商业街，那里的平均楼层数有三十五层。” “那么，不合理之处就出现了。三十层，百米左右的距离，勇士鹰有将近五秒的时间从精灵球中逃出。” 雨果忽然停下了话语，但时间依旧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秒。 沉默把时间拉得无比漫长。 “太久了。”碧蓝感叹，此时的她已经知晓了谜底。 “是啊，太久了。”雨果点头。 “这样的时间原本足够勇士雄鹰在空中飞起，但它却没这么做。”碧蓝目光悲伤，语声激愤，“就仅仅是因为那个孩子的家长想要给她的儿子一个教训。” “不错，这起事件里的孩子的家长很可能为了纠正儿子的坏习惯，而故意在正对死巷的窗户旁边放了存有勇士雄鹰的精灵球。等到年幼无知的小孩不小心把精灵球推出窗子，坠楼的勇士雄鹰就会给那个孩子留下永生难忘的记忆，他就再也不会在窗户旁边进行危险的游戏了。” “何等残酷的教育方法。”斗子不禁感慨。 雨果继续道：“且不论这样的教育理念如何，我认为，在那名母亲的原计划里，勇士雄鹰是不会受伤的，因为在斗子的描述中，母亲那时的表现非常吃惊而且难过，对吧？” 侦探看向碧蓝进行确认。 “我认为那不是演技。”碧蓝说道。 “所以，造成这起案件的最后一名凶手出场了，那就是勇士雄鹰。折断它的翅膀，把它摔至重伤垂死的，是它的骄傲。” 雨果翻开了自己的宝可梦图鉴，滑稽的电子合成音在羽栖邸的餐厅响起。 “勇士雄鹰有着连死都毫不畏惧的勇敢性格，是勇猛高傲的宝可梦。它是勇猛果敢的空中战士，别名天空的勇士，会为了伙伴不顾危险战斗，无论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放弃战斗，并以此为傲。勇士雄鹰正面伤越多，就表示越勇敢，而背面受伤多的则会在群体中受到轻视……” 碧蓝和斗子仿佛能从图鉴解说的字里行间听出淋淋的鲜血。 “在那位母亲原来的计划中，勇士雄鹰本来应该趴在地上假装重伤，在大哭不止羞愧懊悔不已的小主人面前闭上眼睛假装昏迷——但它拒绝了这样的剧本，以毅然决然地姿态度过了自由落体的那五秒，直到最后由于本能弹出球外，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雨果讲述的推理是这么惨烈而悲壮，明明这一切推理全都毫无依据，但故事一般的言语从侦探口中吐出，却又充满了怪异的真实感。 “餐前游戏结束，我们吃饭吧。”雨果响亮地拍起双手，“烤箱里还有两张热的披萨，快点开吃吧，精灵们都要饿坏了。” 026章 请让我成为你的协助者 碧蓝从睡眠状态中睁开双眼，又艰难地挣脱同床共枕的女房东的四肢，起床拉开窗帘。 顿时间，清晨的阳光透过羽栖邸的落地窗洒在少女们的面庞，还在赖床的斗子呻吟一声，用被子包住脑袋继续睡觉，活像用叶子包裹身体的宝包茧。 自己的这位友人是不是过分悠哉游哉了，碧蓝不禁思考起来。 入住羽栖邸的流程比碧蓝的预想要简单得多，正如侦探先前的计划一般，就在她会见雨果的当天晚上，雨果便得意洋洋地向她展示了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二层。 可能是因为职业的缘故，雨果明明是一个单身汉，屋子却整理得井井有条——如果碧蓝知道这名侦探有一位多么需要照顾的强势姐姐，她可能就会明白此间缘由了。 “除了楼梯旁边的那间小型档案室，二楼的所有空间你都可以自由使用。”碧蓝还记得雨果介绍房间分布时的情景。 “希望你不要把这看作侵占个人空间。这间档案室其实很少使用，一般只在案件结束归档时才会开启，到了那时我会事先通知你的。我这边查案要用到的资料已经全部搬到楼下来了，包括桌上贴着的那些，平时我会把它们放在一楼的书房以便取用。” 那时的侦探还指了指堆在客厅桌上的一大摊等离子团线索，以证明自己查案时并不需要使用档案室。 碧蓝也好奇地询问了档案室的真正用途，雨果则这样回答—— “旧案卷宗是侦探们山穷水尽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新入行的侦探常常流连于档案室，那是因为他们的档案室里总是堆满了失败与谜团，年迈的侦探会喜欢在档案室里放把椅子，用曾经的辉煌安抚自己垂垂老矣的大脑与心灵。现在的我既不属于前者，也不是后者，正是处在需要和档案室保持距离的时间阶段。” 尽管不知道这算是胡扯还是自吹自擂，但总体而言，碧蓝对于目前的合租环境还是很满意的。 羽栖邸有着和地段相称的豪华室内装修，多套独立的卫浴系统，二层还有个宽敞的阳台，每到早晨，城中林立的高楼就会仿佛让路般，把恰到好处的阳光投射进室内。 完全是超高级旅店的待遇。 做好出门准备的碧蓝穿过楼梯，来到了一楼的侦探事务所，映入眼帘的，是侦探的神奥御三家和斗子的宝可梦们。 这群体型属性各异的精灵此时正相亲相爱地躺作一团，尽管太阳已经高照，它们却和斗子一個德性，仍然赖着床睡着懒觉。 仔细一看，自家的小伊布也混迹在这群贪睡鬼里面，趴在双卵细胞球软乎乎的绿色身体上，蓬松的尾巴被波加曼抱住，身体随均匀的呼气起伏。 碧蓝有些无可奈何，要不……就不带小伊布出门了吧？ 忽然嗅到咖啡的香气。 碧蓝这才注意到餐厅吧台后的侦探，雨果正端着一杯咖啡划动着智能手机，手边还有一摞报纸，已经有过翻动的痕迹。 “这也是工作吗？侦探每天早上都要看报纸？”少女好奇地问道。 侦探放下杯子：“早上好，碧蓝，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乏味至极的侦探行业。我们不得不承认，纸质报刊有着数字媒体无法比拟的信息深度，把案件关系人的照片裁剪下来也比较方便。最重要的是，一个手边放着早报的私家侦探看起来，要比手边放着本推理小说的侦探正经得多。” “这样啊。”碧蓝接过侦探递来的咖啡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如平常的只放方糖不加牛奶，一边开始啜饮，一边提起自己的行程安排，“我打算出门一趟，去看看昨天受伤的勇士雄鹰。” “车站旁边有一家不错的花店，注意别买带花盆的，这在合众是一种忌讳。”雨果好心建议道，“那好像代表着久病成根。” “雨果，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昨天的推理相当精彩，但是伱在做出推论时手边应该没有具体的证据吧？难道雨果你不担心自己的推理可能失误吗？” “说实话有一点，不过即便出错了我也不会后悔。” “为什么？” “推理小说里经常有一种情况，侦探看出了凶手是谁，但由于证据不足，只好不得不姑息犯人的行动，等到犯人露出更多马脚的时候再把他捉拿归案。”雨果收起手机，认真地说道。 “但这样其实是不对的。侦探静待时机停止调查的同时，犯人同样有可能继续犯下暴行，侦探若是仅为了减少出错的可能性而坐视不管，那么他就违背了肩负在身的职责。所以我的信条是，发觉异样时，要立刻采取行动；实在无能为力时，要立刻把推理共享给当事人或是有能力解决事件的人。” “很棒的原则。”碧蓝由衷称赞道，接着她说，“如果所有侦探都是你这样的人，我觉得这是一种很棒的工作。” “如果不考虑风险性的话，侦探在合众确实是不错的职业。和神奥不同，这里的联盟对私人侦探业的纵容堪比满是漏洞的烂渔网，非法调查相关的法律极度不完善，对委托人的保护政策接近于无，行业税率也相当仁慈。这也正是你到来之前我能够心安理得住在羽栖邸的原因之一。” “雨果。”碧蓝忽然郑重喊侦探的名字，“我这次出门打算见勇士雄鹰的训练师一面，如果你的推理正中靶心的话……” 侦探诧异的目光中，少女深吸一口气：“请让我成为你的协助者！” “哦？”雨果歪头从上到下打量碧蓝，很难说他此时的脸上是何种复杂的神情，似乎介于感动和惊讶之间，却不知为何有些苦涩。 “我可以帮你破案，进行侦探调查和你一起推理，处理事务所里的杂事——我希望能加入雨果侦探事务所！”碧蓝一边满怀期待地说着，一边掏出放在口袋的侦探雨果的名片，递还给事务所的主人。 “我万分欣喜，如果我有这份荣幸的话。”终于，侦探恢复了平静，又不禁露出些许自矜的笑意，“既然如此，我这个月节省下来的房租要花到别的地方去了。” 看来，他并不像先前说的那样担心自己的推理出错。 。 病房是白色的。 白墙、白床单、偶尔探视病房的身着白衣的护士。 勇士雄鹰正裹着白色的绷带静躺在床，身上插着复杂的输液管——控制吊瓶流速的输液器也是白的。 碧蓝其实很熟悉这样的场景。 高级别的宝可梦对战中，比三十层自由落体还猛烈的冲击力比比皆是，纵使招式的迎击者有着和攻击方相同级别的体力与防御力，赛场上也常有不幸的意外发生。 高级训练家必须要学会一项技能——那就是一边给深受重创不能继续上场的宝可梦包扎，一边指挥下一只宝可梦与对手战斗。 她的队伍侥幸从未经历过这些，但却目睹着这样的惨剧一遍又一遍发生。久而久之，她也成了医院的常客。 “妈妈，是那天的大姐姐。”幼稚的声音打断了碧蓝的思绪，是那个小男孩。 有过一面之缘的母亲从门帘后走了出来，和昨天相比憔悴了不少。 碧蓝把手中的淡黄色康乃馨花束交给她：“我有些担心勇士雄鹰的恢复情况，所以就想来看看，急救电话的接线员正好是昨天的那位，他好心地告诉了我病房位置。” 母亲紧紧握住碧蓝的手：“昨天的事实在是万分感谢，你救了勇士雄鹰的命。不敢想象要是那时你不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事。” 小孩则躲在母亲后头，畏畏缩缩地来到碧蓝跟前，支吾半天才红着眼圈主动走到前面。 “大姐姐，对不起。”男孩语带哭腔。 “其实，其实是我不小心让鹰鹰的精灵球弄掉下去。而我还说大姐姐你是……”大滴的眼泪从男孩眼角溢出，碧蓝急忙蹲下身安慰孩子，让他不用再说下去，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手指轻轻拭去小孩脸上的泪水，碧蓝的视线却情不自禁望向男孩身后的某人。 只见那个母亲微微侧身双手掩面，像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孩子认错的场景般，捧住面颊的双手无法抑制地颤抖，宛如正在掩饰羞愧。 碧蓝心头一沉。 027章 旧日幽灵的低语 探病之后，碧蓝没有急着离开医院，而是在大厅里找了张长椅坐下。 不出她所料，一会儿后，那名小孩的母亲也急急忙忙地从病房里走出，步履匆忙，直奔出口。 碧蓝清楚地明白，那个母亲正在追逐自己的脚步，她有话想说。 少女从长椅上起身，直接出声叫住了对方。 是不是应该像侦探故事里的主角一样，把雨果做出的推理在当事人面前重述一遍呢？碧蓝脑中霎那间浮现这种行动选项。 然而，当她看到面前女人憔悴的面容、红肿的眼圈时，少女立刻掘弃了荒唐的念头，只是静静地等待对方开口。 “你听说过空中对战吗？”令人意外，女人一开口竟是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提问。 碧蓝歪歪头，老实回答：“听说是一种在卡洛斯地区很流行的对战方式，比赛中的训练师需要穿着滑翔服飞在空中指挥对战，只有飞行系或是具有飘浮特性的宝可梦才能参加。” “其实合众也有这类空中对战的锦标赛，我和勇士雄鹰曾经就是这样一组翱翔空中的比赛搭档。” 女人深深望向勇士雄鹰的病房：“我们曾随着多变的气流在空中翻飞旋转，抓住敌人喘息的间隙发动「神鸟猛击」，让折翼的对手化为黑点消失在欢呼的观众之中；我们曾克服属性劣势，借助阳光的反射扭转战局；我们战胜了无比强大的劲敌，克服无数考验，甚至最终捧起了合众空战大会的冠军奖杯，那是我们职业训练师生涯的巅峰……” “而在那之后我就退役了。不再比赛，结婚，生子，正经的工作，无尽的日常……我几乎忘记了飞行是什么感觉，上次打扫屋子的时候翻出陈旧的滑翔服，却发现已经穿不进了——这就是现在的我。” 明明总是说出慷慨激昂的长句，但女人的讲述却并不咄咄逼人，只是静静地说出自己的曾经，她的辉煌与平淡。 碧蓝对这种抵达巅峰之后的茫然无措无比感同身受，因为这让她想起了那一届石英大会之后的情景。 想要向前一步，却只能看到凡人中的天才与真正的对战传奇之间的差距鸿沟；而想要退后一步，又不知该何去何从。 每个人都拥有其生命中的高光时刻。如果人生是一本书，那么这个高光时刻就应该是这本书的最后一個章节，只要在之后留一点“主人公最终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之类寥寥数语的尾声后记，故事就可以完美收官，留给读者无上的满足与余韵。 然而实际上，最后这草草带过的一笔却终将成为我们生活的全部。那些曾经令人心动神驰的往事会成为蒙尘的铜质奖牌与穿不进的滑翔服，只能让人茫然若失，不知所措。 那位母亲的自白把碧蓝拉回现实—— “我曾经以为自己一定早就把这些过去深深地遗忘、埋没、潜藏了，然而并没有。那些在空中翱翔的日子其实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旋，一刻不停……正是这些过去，这些回忆，这些幽灵一样的东西让我有了那个疯狂的想法……” 眼前的女人声音哽咽，碧蓝上前一步，握住女人的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们一家住在那条窄巷旁边的公寓楼，和这里的大多数平价住宅一样，楼层数很高，但设计差强人意。建筑细节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我一直觉得正对客厅的那个窗台设计太矮，而窗户又做太大了。正是因此，不懂事的儿子经常偷偷爬上去玩耍，我们家在三十五层，这种高度要是发生意外可不是闹着玩的。” 少女安静地倾听着，她发现故事的细节与侦探的推理分毫不差，小孩确实住在窄巷隔壁，其楼层也确实在三十层之上……但眼前女人的描述却更加有血有肉。 她这时才真正意识到，昨晚羽栖邸中，三人在餐桌前讨论的并不是一道思考游戏，而是一件在现实世界里发生的现实的事。 “第一次收到楼下邻居的反映是在一个月前，她说家里的窗户有时会被小石子砸到，发出噗噗的响声。我当时就意识到那是我家小孩在窗台干的好事，那些小石子是窗台花盆里的碎石。从那时候起，我就禁止孩子爬上窗台，还关上了窗户的反锁按钮。” “派上用场了吗？”碧蓝问。 那位母亲摇头：“反锁按钮在窗户内侧，只要掌握了方法就可以打开，那孩子仍然总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爬上窗台——不过我当时还没有发现，直到楼下的邻居亲自找上门了。” “又有什么东西掉下去了吗？” “花盆，整个花盆。”女人回答道。 “我被邻居臭骂了一顿，不过比起生气我更加恐惧，你知道吗？那可是三十五楼！薄薄的一层玻璃后是一百米的高空，他就坐在那个矮矮的窗台上面，不时还把手伸出去，有时还笨手笨脚地碰倒花盆……天哪，他身上连个降落伞包都没有！” “确实非常危险。不过小孩似乎不能用降落伞吧？” “网上有卖幼儿款，我查过。”女人补充地说道。 “然后，那个魔鬼一样的念头就冒了出来，想出那个计划时，我感觉那是过去的我伏在我的耳边窃窃私语，我曾无数次地指挥勇士雄鹰从混乱的气流中重新爬升，我觉得一百米的高度足够勇士鹰它安全脱困，所以我做出了那种事……天哪，我怎么能做出这种蠢事！” 碧蓝决定装傻，事实上在如此语境下她不得不装傻，明知故问的话语自然而然地从嘴边滑出：“请问您做了什么？” “我把勇士雄鹰的精灵球放在了花盆原来的位置。我告诉勇士雄鹰，让它随着精灵球从楼上跌落，假装受伤来吓孩子一下。我当时以为只要这样演一出戏，儿子就不会再天天往窗台跑了。谁知道居然造成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眼前的女人带着哭腔，紧紧握着碧蓝的手，反复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也不知道这一声声道歉的对象，是碧蓝、小男孩，还是勇士雄鹰。 状况与侦探的推理完全吻合，但碧蓝的心境已经和昨天截然不同了。 “女士。”少女郑重地捧起女人的面庞，看到了一个哭花了妆的泪人，女性最柔弱脆弱的一面在她的眼前展露无遗。 她没有迟疑，接着说道：“我其实是一名见习侦探，听完了你的描述，我已经完全了解了这起事件。依我看来，眼下虽然确实发生了一起悲剧，但造成的伤害并非完全无法挽回。” 女人不解地看向碧蓝。 “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儿子总是爬上窗台的原因。而且，如果你遵循我的建议，我相信这一系列围绕窗户的倒霉事再也不会发生。” 碧蓝自信满满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满是自信与骄傲，可惜她的内心却并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不可一世。 如果说毫无根据的的推理是不值得采信的空中楼阁，那么她接下来将会倾吐出连篇累牍的谎言。 第28章 “常识” 碧蓝努力回忆雨果发表推理时的神态举止，拼命压抑紧张的心情，假装淡然地轻笑。 “以下是我作为一名侦探的判断——女士，你可以封印自己对于过去的追忆，但是不可能封印住一个孩子对于自己母亲的向往。” 泪痕未干的母亲只是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并不明白碧蓝此时的意指。 “您的儿子经常站在窗边对吧？那其实是因为他希望能像自己的母亲一样，有朝一日身着滑翔服，飞翔于空中。” 碧蓝做出了毫无依据的推理，她觉得这样可以安慰面前的女人。 然而被安慰的对象立刻反驳：“这不可能，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爱人，我们俩从来没在孩子面前提过我曾是空战训练师这件事。” “但你的奖杯和滑翔服总该是放在家中的某个角落里吧，你的孩子一定是在无意中看到了那些，从而进一步产生了对飞翔的向往。” 其实此时遭遇反驳的碧蓝心中无比慌乱，生怕对方进一步追究推理的合理性，在此前的人生中，她还从未发现说话这一行为竟会变得如此艰难。 “从……从你无法及时制止孩子的危险行为来看，你平时应该还有照顾孩子之外的工作。请想想看，不得不留守的孩子应该非常缺乏娱乐吧，因此而开始在家中探险寻宝，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女士将信将疑地点头：“我们家确实有时会有夫妻二人都不在家的情况……难道他就是在那时看到了我过去的纪念物？” “正是如此！” 人的想法，是在言语中慢慢成形的，随着交流的继续，原本模糊的东西，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大脑飞速运转后，少女努力编织了出一句又一句言语—— “请仔细想想，当您无意间找到自己过去的物品时，它们真的还放在原来的地方吗？据我所知，被刻意藏起来的东西可不会那么轻易地重新出现——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那位母亲陷入苦思：“好像……确实……” 眼看目标逐渐被说服，趁这个机会，碧蓝赶紧提出她的建议—— “请听我一句建议，如果您希望彻底地改善孩子的不良习惯，将这种嗜好以一种积极的方式宣泄出来，会比现在这样刻板地禁止或是恐吓式的诱导来得有效。” 母亲明白了碧蓝的意思，注意力转移到了建议之上：“你是说让我带着孩子去体验空中对战？” “为什么不呢？”碧蓝松了口气，她想起之前女人提过她曾在网上浏览过儿童可以使用的降落伞，于是继续说道—— “堵不如疏，当孩子不再对天空怀有未知的向往，他就自然而然不会再前往窗台捣乱了，更何况，您还能借此机会重温那段翱翔于天空的激情岁月。” 听着碧蓝的谏言，女人愣神恍惚片刻，然后看向远处的病房，随即苦笑着摇头：“我不会再进行空中对战了，不过伱是勇士雄鹰的救命恩人，这個建议我会认真采纳的。” 这时，远处的病房门口，小男孩的小脑袋怯生生从病房的门口冒了出来，他注意到这边了吗？碧蓝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告别的时候快要到了。 母亲揉了揉面颊，拭干脸上的泪痕，恢复之前坚强的神色。 “侦探小姐，这次真的万分感谢。能得到你的协助和建议是我们一家的幸运，如果你有需要帮助，而我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务必联系我。”说着这位母亲双手递出自己的名片。 碧蓝礼貌地接过名片，上面印着女人的姓名电话以及工作岗位，原来面前的这位前空战冠军是一名空运公司的经理，想来这便是使得小男孩疏于照顾的原因。 “希望那时勇士雄鹰已经痊愈了。”碧蓝仰着笑脸向这名母亲告别。 。 离开医院的少女长吐一口气，虽然这起事件是一起令人难受的悲剧，但不知为何，与当事者的交流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人生中第一次被人称为“侦探小姐”的经历更是让她不由得飘飘欲仙起来。 正在此时，路过医院后门的碧蓝，看到一名真正的侦探穿着寒碜的白色西装外套鬼鬼祟祟地走进医院，正是雨果。 只见雨果不知从哪里翻出一件可疑的白大褂，换下了那件常穿的白色西装外套，然后一改之前底气不足的做派，昂首阔步理直气壮地进入医院后门，一路上竟然没人拦他。 这名侦探去医院干什么？ 无知的少女鬼迷心窍跟了上去，尾随着侦探穿过走廊和螺旋向下的楼梯。 接着，她又远远地看到了一只飘在空中的哭哭面具，十分殷勤地在雨果面前打着跟斗。然后不知是不是雨果的厄运体质发作，这只原本能自由地穿墙而过的鬼系精灵，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扇铁门上，发出“邦”的清脆声响，鬼面上红色的泪眼越发明显了。 碧蓝眼看着自己跟踪的一人一鬼推开那扇铁门进入了某个房间。 好奇心旺盛的少女此时自然不可能打退堂鼓，身上没带宝可梦这点让碧蓝有些不安，不过想到自己跟踪的不是别人，而是值得信赖的侦探雨果，碧蓝便又鼓起了勇气。等到雨果进门后，她也悄悄地推开铁门，潜入了那个房间。 她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穿过的铁门上标有门牌，上面记载了这所房间所承担的功能—— 太平间，遗体停放之地。 。 四小时后…… 留守羽栖邸的斗子看到了上午外出的碧蓝与雨果。 雨果一如往常，穿着皱皱巴巴的寒碜白西装，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不过小蓝姐的样子就有些奇怪了，脸色惨白惨白的，脚步也有些虚浮不定。 不等斗子询问，侦探就好像看穿了斗子的想法一样，主动解释道：“我今天正好在医院碰到了碧蓝，她说希望在这间事务所担任侦探助手，我便向她介绍了一些侦探行业相关的常识。” 斗子看着小蓝姐的样子，不禁问道：“什么样的常识？” “各种死因以及其造成的症状、如何根据尸体死后变化情况判断死亡时间，之类的。”雨果不假思索地答道。 还在门口的碧蓝不知被勾起了什么回忆，面色更加煞白。 “这……这样啊，确实是侦探需要的知识呢。”斗子的笑容有些僵硬，“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中午吃些什么吧。” “总之别吃带血的肉类，也别准备糊状的汤品，最好吃一些日常感强烈一点的清淡食物。” “面条怎么样？”斗子小声问侦探。 “不行，这会联想到肠道。”雨果警惕地压低音量，摇头道。 “米饭？” “不行，要是看到一粒一粒的白色黏着物，今天的碧蓝一定会吐出来。” “三明治？”绞尽脑汁的斗子用手比划了个三角形的图案。 侦探高兴地打了个响指，激动道：“就是这个！午饭就决定是三明治了。” 可能受到大呼小叫的雨果的刺激，在门口处摇摇晃晃的碧蓝又一次捂住嘴巴，难受地干呕起来。 雨果见状急忙进屋，从某个抽屉里翻出一个不透明的纸袋，又风一般跑回门口，塞到新任的侦探助手手中。 少女终于忍不住了，背过身冲着纸袋大吐特吐。 029章 博士的委托 “说起来，斗子，你之前说的那件委托是怎么回事？” 雨果无奈地注视着地上的羽栖邸的女房东，这位高马尾少女此时正背靠着雨果的办公桌肆意玩耍。只见她手拿着雨果特制的宝可梦饲料，兴致勃勃逗弄着雨果的御三家精灵。 看着波加曼、草苗龟、小火焰猴它们仨大头小头挤作一团，斗子露出非常开心的傻笑。 此时羽栖邸的三人组已经用便利店售卖的三明治打发了午餐。小蓝姐刚刚经历过一场无比惨烈的侦探入门教育，短时间内陷入了肉眼可见的精神不振，这时候已经回屋休息去了。但愿她不会做什么噩梦。 于是乎，自然而然地，侦探开始关心起他的下一项委托工作了。 “委托？” 一瞬间，斗子陷入宕机般的迷茫，蹲在地上和面前的草苗龟歪着头大眼瞪小眼，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就是碧蓝刚来时我说的那项委托吧？当时你突然说了一大堆业务范围和专业术语，可把我吓了一跳。” 侦探点头：“那可是在合租者面前展现侦探业务水平的绝佳机会，世界上可没有几个侦探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诡计套路的。” 无视斗子将信将疑的表情，雨果继续恳求地盯着地板上的房东小姐：“请告诉我委托内容吧。工作与案件永远刻不容缓，尤其是现在我还要多支付一个助手的工资。” 斗子摆弄着自己高马尾上的黑发，倒是悠哉游哉：“其实不算是案件啦，是一件有些好玩又有些蹊跷的日常事件，并不紧急哟。” “那么正好，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快点告诉我这桩奇事吧。” 少女房东奸笑半天没有答话，一点也没有老实说出委托的意思，反而继续和雨果的御三家玩。 三个小家伙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主人现在的焦急，继续兴高采烈地追逐着斗子拿着饲料的手，从左边跑到右边，从右边跑到左边，周而复始，不亦乐乎。 雨果终于受不了了，几番交涉失败之后，他直接对自己的宝可梦下命令道：“草苗龟，不要再玩了，快用你引以为傲的颅骨「撞击」面前这個女人的小腹。” 不愧是冠军亲自挑选的宝可梦，聪明且听话，对命令的执行度超高。只见草苗龟毫不犹豫地对斗子发动进攻，丝毫没有顾及目标对象的身份，毫无仁慈地施展「撞击」招式。 草苗龟迈开四条小短腿，以加速运动的方式笔直撞向斗子的肚子，看那力道，若是技能命中，斗子有可能会步碧蓝的后尘陷入精神不振的状态。 只不过草苗龟的脑袋并没有抵达终点，并不是被斗子躲开了，而是不知为什么，草苗龟在平整的木地板上摔了一跤，助跑加速度带来的威势自然随之烟消云散。 明明重心这么低，还长着四条腿，为什么还是会被绊倒啊！侦探如扒手猫洗脸般捂住眼睛，不忍直视这一幕。 “哈，雨果的厄运体质又发动了！”斗子被吓了一跳，却发现草苗龟没有撞上来，不禁喜上眉梢，更加嚣张起来。 “从前你没有精灵时还看不出来，原来雨果的厄运已经糟糕到这程度啦，竟然连「撞击」这种技能都无法发动……哇啊啊啊。” 斗子忽然捂着脖子惊叫出声。 原来是身后的波加曼看不过去了，不等雨果的命令，自行对着少女露在衣领外的后脖颈发动了微小威力的「水枪」。 看来没有雨果指挥的宝可梦似乎能正常地使用技能，「水枪」以精准的力道把斗子吓了一跳。 “干得漂亮，波加曼！”看到下属如此积极地发挥主观能动性，雨果为之给予高度的赞赏。 三个小家伙此时已成包夹之势围住了斗子，小火猴摩拳擦掌，草苗龟重新爬起，波加曼鼓着腮帮子，「水枪」蓄势待发。 看着全面进入战斗状态的御三家，斗子哭笑不得，只好举双手投降。 。 “事件的委托人是鹿子镇的红豆杉博士。别看那位名字奇怪，她可是合众地区赫赫有名的精灵博士。”斗子重新坐回椅子上，向侦探讲述道。 “我知道，她是研究宝可梦起源的专家，还有一位考古学者父亲，虽然我对这方面的研究不感兴趣，不过也算是久仰大名吧。” “不过她现在遇上的谜团和你说的那些课题没有任何关系，倒是和它们有关。”斗子伸手指向呆在一旁的雨果的精灵。 侦探好奇地挑眉：“和初始宝可梦有关？” “没错，精灵博士除了进行自己的研究之外，还需要负责派发新手训练家最初的伙伴。在合众地区，我们的初始宝可梦就是藤藤蛇、水水獭、暖暖猪这三种宝可梦。一般而言，新手训练家在展开冒险之前会先去鹿子镇的宝可梦研究所，从红豆杉博士那里领取其中的一只。” “和各地都一样。”雨果点着头接话道，“有时候几位训练家同时抵达研究所，博士就会让他们自行讨论各自选择哪只宝可梦，听说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会把这一组新手称为「同期」或者「劲敌」。而如果在初始宝可梦全被领走后，还有倒霉的训练师迟到了，那么精灵博士就会从自己的后院里随便抓一只宝可梦，假惺惺地说这是非常罕见的宝可梦，用这打发那个家伙。” “不不不。”斗子却连连摇头，“我们合众地区不是这样的。” 侦探这才了解到，原来合众联盟的规定与其他地区不同，为了保证新手训练家公平地踏上旅程，精灵博士会在研究所里多准备几组初始宝可梦，以应付多名训练师同时登门的情况。 每个新手都将平等地从三只不同属性的御三家中，挑选自己最中意的一只。 此外，合众联盟还建设了许多处专门养育御三家宝可梦的培养基地，来保证不会有人因为迟到或者是某种御三家短缺而无法选择该种精灵。 “一般来说，就算研究所里的精灵全都被领完了，新来的新手训练师最多只要再等上一天，就能领取到从培养基地运送来的宝可梦——同样是公平的三选一。这就是合众地区的规矩。” “非常完备的规则——虽然我觉得有点矫枉过正了。”雨果诚实地评论道。“那么，红豆杉博士现在遇到的难题又是什么呢？” “听好了。”少女神采飞扬地说出谜题，仿佛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一样。 “从这一年开始的几个月中，一共有六十多名新手训练师来到鹿子镇的精灵研究所，他们各自挑选了自己喜欢的宝可梦踏上旅途。但是奇怪的是，这六十多位来自各地、素不相识、对宝可梦一知半解的训练师们，他们却无一例外地选择初始宝可梦中的水水獭，来作为自己踏上旅途的搭档。” “六十多人，全选了水水獭！”斗子加重语气，又一遍强调。 030章 三选一的理由 水水獭，海獭类宝可梦。头部和爪子都是白色，身体是蓝色，头上有两个类似耳朵的深蓝色尖状物，眼睛下面有类似于雀斑的黑点，还有一个褐色的椭圆形鼻子。 它腹部的贝壳状物体叫扇贝贝，可以摘下来作为兵刃斩击敌手，还可以当小刀使用，用来割开坚硬的树果。 水水獭的个性大多温顺亲近人，它们非常看重自己的贝壳，可能正是因为这一点，和高冷的藤藤蛇、敦厚的暖暖猪相比，水水獭总有种微妙的自信，很爱显摆，一不留神就会自鸣得意起来。也有不少人把这当做水水獭的萌点。 水水獭是很可爱没错，但所谓众口难调，六十多位新手训练师一致选择它作为最初伙伴的原因，绝不可能仅仅是“水水獭很可爱”这点。 “三的六十次方分之一的概率么？那么基本可以排除巧合的可能性了。” 听完了谜题，雨果立刻进入了思考状态，接着提出他的问题—— “请问博士是在什么时候发现这一现象？” “她说是在今年二月注意到这個问题的，当时已经有十位以上的训练师选择了水水獭作为自己的初始搭档。” 她大概吓了一跳吧……想象着那位学术权威吃惊的样子，雨果继续发问：“博士后来有追问过这些人选择水水獭的原因吗？就是问卷调查之类的追踪研究那种，我想博士应该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才对。” 斗子挠挠头回想片刻，然后说：“博士说她有追踪过，不过半数以上的训练师都说自己已经忘记选择水水獭的原因了，剩下的一些人则说自己选择水水獭是因为直觉、命运之类的抽象原因。” “那么这六十多名新手训练师有什么共同特点吗？” “若说特点的话，只有他们全都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这一点吧。除此之外，他们的故乡全都零散地分布在合众的各个城市，家庭背景也各不相同。” “不同城市么……”雨果沉吟许久，然后继续追问，“研究所里的初始宝可梦是否存在差异？我指的是性格、状态、能力、体型大小、健康程度之类的。” “不管是性格、状态、能力、体型大小还是健康程度都差不多，既没有隐藏特性，也不存在遗传招式。”斗子摇头晃脑着回答，“虽然论平均水平，这些初始宝可梦比你的这三只要差一个档次，不过也都是中上之资，好好磨砺一番也不是不能在对战大赛上大放异彩。” 斗子忽然瞪向侦探：“说起来你真的不知道这三只孩子的潜力有多吓人吗，到底是谁把这些小家伙们托付给你的？” “额……一个神奥的朋友送给我的。” “我也好想要这样的朋友！明明雨果碰上精灵就会倒霉，还硬要塞给你三只天才级的精灵，这样要好的朋友要上哪里找啊。” 少女胡闹起来，把研究所里的事件抛之脑后，手脚乱蹬地表达羡嫉之情。 “我需要你这个朋友的联系方式！现在！立刻！马上！我要让他像变魔术一样把超强的精灵宝宝送到我面前！” “培育宝可梦在精不在多，尊敬的房东小姐，你的主力队伍还远远没到需要考虑退休的年龄吧？在这种情况下分心从头培养新队员合适吗？” “可我真的好羡慕啊。”斗子直率地感慨道。 “请不要离题，我们正在尝试破解红豆杉博士研究所里的怪异事件。我记得伱也亲自培养过这三种初始宝可梦吧，就你的个人感觉来说，君主蛇、炎武王和大剑鬼这三种宝可梦的对战表现有什么差异吗？” 斗子思考许久，苦恼地说：“差异嘛……三只精灵的属性和定位各不相同，很难以简单的优劣强弱来给它们排先后。” 然后她想到了什么，又连忙说：“不过据说在一些对战训练师的讨论里，人们认为大剑鬼的能力是御三家里最平庸的一个，缺乏亮眼的技能，攻守能力分配的比较平均，对于许多靠战术打赢比赛的训练师来说，算是比较尴尬的一只宝可梦。” 雨果附和地点了点头：“君主蛇是擅长以高速发动特殊攻击，梦特性「唱反调」可以配合「飞叶风暴」在暴力输出的同时达成强化的效果；炎武王是重战坦克型的物攻手，强大的耐久让它可以支撑起以命换命的「舍身」打法，在「戏法空间」速度倒转的环境下也有不俗的发挥……和它们相比，大剑鬼确实有些平庸。” “但是！”对战专家斗子突然大声指正道，“这些不过是纸面上的理论推演，在真正的对战中，强弱不是这么计算的。” 雨果拿出笔记本和圆珠笔，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君主蛇确实有着唱反调暴力输出的这种经典打法，不过相对的，几乎所有参加比赛的训练师都知道君主蛇的这种用法，在比赛开始前，他们就会着力准备反制君主蛇的策略——比如用坚果哑铃抵挡，或是用更快的火系宝可梦抢攻秒杀……这导致对战比赛场上的大部分君主蛇是得不到输出强化的机会的。” 谈到专业话题，斗子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当前合众联盟宝可梦对战的环境。 雨果忽然注意到，不知不觉中，原本还在嬉戏的自己的神奥御三家们，此时已经停止了玩闹，竖起耳朵，专心致志地聆听斗子的演讲。 “……炎武王的缺点其实在于它的速度还不够慢，大部分它能够反制的岩钢属性对手在空间中都能比它先发制人，这导致了它无法成为戏法空间战术中的主攻手。而在正常的无空间环境下，炎武王的速度远远慢于主流宝可梦，这使得它不得不顶着对方的攻击使用反伤技能，即便陷入残血，触发了「猛火」特性，也只不过是一个无法发动攻击的活靶子。” “这样看来，能力均衡的大剑鬼就反而有优势了？”侦探停下不知正在记些什么的圆珠笔，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我来说大剑鬼就好像一个万用插件，不管是补刀、干扰还是抗伤害它都有办法做到，有时确实可以取得令人意外的战果。但之前说的那些劣势也确实存在，水系的宝可梦太多了，大剑鬼的能力并不出挑也是事实——不过像这样微妙的优劣差异，也只有我们这种资深对战者才能感受得到，我不认为新手训练师挑选初始搭档时会考虑这么多。” “那么最近合众有没有擅长使用三者之一的明星训练师？明星效应也可能让某一宝可梦的认领量飙升。” “像丹帝在伽勒尔那样？不好意思，本年度合众联盟的高级球段位以上的比赛中，使用大剑鬼最出色的对战训练师，现在正坐在你的面前。” 斗子得意地拍着胸脯，如果她像大剑鬼一样有尾巴现在已经翘上天了。 “那看来是不可能了。”侦探毫不犹豫地排除了这一可能。 “又回到原点了？”年度优秀大剑鬼训练师挑衅似地问道。 侦探伸了个懒腰：“恰恰相反，我已经知道该调查的方向了。我需要联系红豆杉博士，然后亲自去她的研究所一趟。” 031章 手杖与黑卡 午睡太久反而会让人活力不足。 下午三点，碧蓝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缓慢地移动到一楼的侦探事务所，抬眼便看到了一身白西装外出模样的雨果。 新任的侦探助手有些吃惊，于是忍不住询问：“雨果，你这是打算去哪？” 侦探从门口的架子上抽出一根看上去很有份量的金属手杖，一边咻咻地不停空挥一边回答：“鹿子镇，红豆杉博士的研究所，那里有一份委托。” 原本还懒洋洋的碧蓝一下来了精神：“难道有案件发生？” 雨果摇头，不知是针对问题还是针对手杖。 他又换了一根黄色的木杖，圆形的杖头雕刻成精灵球的式样，这一根似乎比前一根轻盈一些。 侦探似乎非常满意，仅把玩了两下便以优雅娴熟的姿势把杖子杵在地上。 “只不过是一起有意思的小事件。虽然看上去有些古怪，不过我想只要看过一遍研究所现场，不消两下便能轻松解决。” 碧蓝盯着雨果的手杖，头上已经满是问号：“你走路不是挺方便的吗？为什么要像准备出门打架一样挑选手杖呢？” 侦探向少女斜瞥一眼，反问道：“你们训练师平时路过草丛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有不长眼的野生宝可梦跳出来找你们打架？” “是这样没错，这是很自然的事吧。” “我正是为了随时能赶走这样的家伙，所以才会随身带着一根手杖的。” “可是为什么不用宝可梦赶走它们……哦，也对，你是那种体质……” 虽然依旧觉得匪夷所思，不过碧蓝已经开始接受“雨果接触宝可梦就会发生奇怪的事”这个设定了。 “纵然比不上可以使用技能的宝可梦，但这个手杖足够驱逐那些野生精灵了。此外如果需要穿过野生精灵众多的区域，我还会事先喷上除虫喷雾。” 碧蓝汗颜：“没有精灵的生活还真是艰辛……不过你可以带上我一起去呀，上午伱不是已经认可我了吗？” “正是因为你已经成为了侦探事务所的一员，所以你有一项另外的任务。”雨果轻描淡写道。 看到侦探一本正经的表情，少女有些发怵：“该……该不会又和尸体解剖有关吧？” “那方面的教学暂时不急，听好，你的任务是——” 碧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然后听到了来自事务所所长的奇怪命令：“在明天十点左右独自来到红豆杉研究所，然后告诉我一路上的所见所闻。” 。 出门的雨果与同样做好出行准备的斗子汇合，两人一起向车站走去。 “我今天借宿你家真的没问题吗？”有些不放心的侦探向斗子问道，后者的故乡正是两人将要前往的目的地，鹿子镇。 “完全没问题，我已经打电话通知过妈妈了，她听说有我的侦探朋友拜访可高兴了。”斗子爽朗地笑着说。 回忆起斗子的母亲，雨果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位精明强干的社交达人的形象，这次前往鹿子镇刚好能了结一些工作上的琐事…… 雨果忽然开始打听起斗子家乡的情况——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明明鹿子镇和飞云市一样都是滨海城市，为什么两地的发展状况截然不同？飞云市每天都有海量的货物在港口搬上搬下，凭借船舶运输业一跃成为合众最发达的城市；而一样是南面临海的鹿子镇却有些无人问津的样子，到现在依旧是一处僻静的小村落？” “哈哈，你不是鹿子镇的本地人当然不知道。” 谈起自己的家乡，斗子自然知无不言，她立刻解释起来—— “鹿子镇的南面可是凶名远播的17号水路，这条水路湍急复杂，堪称水中迷宫，别说船舶运输了，即便是资深的水系训练师前去冒险，都要折腾得够呛。因此鹿子镇压根就没有一条正儿八经的水中航线。” “这么说，想要到达你的家乡，就只有铁路这一条公共交通可以选咯？” “对，而且只能坐铁路到临近的唐草镇，然后步行到我们那里。此外会使用「飞空术」的训练师也可以直接飞到小镇上来，不过鹿子镇附近没什么稀有宝可梦，即便红豆杉博士的研究所在那里，也没有多少训练师会特意飞过来。” “简直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呢。”雨果感叹道。 斗子耸肩：“谁说不是呢？我的家乡可是被人们称作‘心地善良的潮风预兆某事吹起的田舍小镇’，简直就像角色扮演游戏里主人公初登场的舞台。” 雨果以同样的话语应和：“谁说不是呢？” 。 两人聊着天，堪称壮观的飞云市火车站已经近在眼前，雨果来到售票处，向售票员展示了一张镶着金边的黑色车票。 车站的工作人员看到后，立刻把两人请到专门的等候室，安排了下一趟直达列车头等车厢的座位，甚至还有位服务员推着小车送上酒水。 “我决定了，以后每次出门远行都要带上雨果。”列车等候室里的斗子背靠沙发软垫喝着冰镇果汁，惬意地眯缝起眼睛。 “我可没空陪着你满合众乱跑，今天刚好同路罢了，而且这张黑卡每月可是有使用次数的，可没办法支撑起你的薅铁路公司羊毛、免费旅行的奢靡愿望。” “可恶被看穿了。”斗子愤愤挥拳。 雨果把玩着黑色车票，感受起坚韧的磨砂触感，不禁回想起去年六月，自己“独自”追踪地铁爆炸事件的情形。 当时他几番警告铁路公司却没有得到回应，无奈之下只好“借用”竹兰存在后院里的花岩怪与海兔兽打击犯罪，虽然在雨果“霉运”的因果律负面状态下，抓捕爆炸犯的行动出现了几番波折，不过案件总算还是顺利解决了。 事件结束后，雨果向随后姗姗来迟的两位列车长微妙暗示了一番，只言片语中传达出“击败罪犯的那名神秘训练师正是他雨果大侦探请来的救兵”这层含义。 由于自己此前的警告信确确实实地送进了铁路公司，不知不觉中避免了天大麻烦的公司自然对这位不请自来的大侦探万分感激。 铁路公司送给雨果的巨额酬金完全化解了侦探的经济危机。当时他刚搬入羽栖邸，踌躇满志地筹备侦探事务所，正是花钱如流水的时候。 除此之外，北尚和南厦这两兄弟还以私人身份送给了雨果这张黑卡车票，该车票能让雨果本人终身免费使用合众铁路公司的公共交通系统，每次乘车可以携带一名同行者，不过每月都有使用次数上限，达到上限之后，雨果依旧可以以五折的票价优惠乘车，而且在此期间，车票持有者将优先享受头等车厢的奢侈待遇。 老实说，这一张车票的实用价值并不低于此前的巨额酬金，更不必提它在火车狂热者眼中的收藏价值了。列车长兄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侦探的帮助啊。 “雨果，火车到站了！” 一旁是眼尖的斗子的欢呼，远处传来悠扬的汽笛声，侦探停止了瞬息纷飞的思绪，该上车了。 032章 火车里的赌徒天王 “为什么我们要在火车高级车厢里进行宝可梦对决啊啊啊。” 飞驰的火车上，平日总显得很有智慧的侦探雨果，此时已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一旁的车内工作人员却是理所当然的模样：“由于本条线路乃是合众地区最长的铁道线路，自打这条铁路开通以来，通向唐草镇的头等车厢就被设为专门为特级训练师准备的对战车厢。车厢中的训练师可以根据赛表匹配到同为乘客的对战对手，然后在车厢正中的比赛场里进行精彩的快速双打对战比赛。” 看到雨果一脸崩溃的模样，工作人员继续安慰地说道：“这位尊敬的乘客您不必担心安全问题，车厢中的比赛场地虽然略微狭窄，但采用了最坚固的全封闭式结构，车组中还有完备的医疗团队，可以随时救治宝可梦伤患。” “那么进入这节车厢后可不可以不进行对战？”雨果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先生，我在这辆火车上工作五年了，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有人避战而逃的先例，这种做法恐怕会遭致所有乘客的反对。” 雨果本能地察觉对方正在一本正经地吹牛扯谎，不过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对方绝对不肯善罢甘休的决心。 可恶，就这么想让他这个黑色车票持有者当众出丑吗？若不是此前已经持卡坐过几回免费的头等车厢，雨果就要怀疑这会不会是铁路公司的刁难了。 然而，比起工作人员和铁路公司，更难应付的是身边的这个家伙—— “雨果雨果，头等车厢的比赛有奖金耶！我作为你的同行者可以用双打搭档的身份参加比赛对吧？雨果，我还记得你有带着草苗龟它们三个，现在正是它们大展身手的好时候啊！” 一旁的斗子正两眼放光，这個对任何有奖金的比赛都没有抵抗力的房东小姐正紧紧扯住雨果的衣袖。 “慢着，斗子，你应该知道如果让我参加宝可梦对战，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完全没关系。”斗子自信满满地说道，“这种程度的比赛，就算雨果你在第一回合瞬间出局，我也可以以一敌二、挑翻对手。” 同伴言至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雨果认命似地任凭斗子把他拖入比赛车厢。 他完全不认为斗子的所谓战术存在半点可行性，因为上次这样兴致勃勃对雨果提出这种作战计划的，还是少女时期的现任神奥冠军。 。 “雨雨雨果，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这轮比赛的对手有点眼熟啊？是不是我因为过于兴奋了，所以眼前出现了幻觉？” 对战开始前十分钟，领取到赛表的斗子如遭雷击，斗志全无地呆立原地。 “并不是这么回事，斗子小姐。你觉得对手眼熟是因为这张贴在赛表上的选手照片里的人，和合众联盟现任四天王之一的越橘先生长相完全一样。而且不仅外貌相似，就连登记在对战信息表上、绝不可能作假的名字，写的也是越橘两个大字呢。” 眼看斗子遇到了如此荒唐的小概率事件，虽然依旧要进行精灵对战，雨果却不知怎么开始心情舒畅起来，甚至贴心地安慰起双打对战的同伴—— “看来我们的对手就是越橘先生本人无疑了，斗子，这下你可以在登上联盟赛场之前，提前和天王这种级别的对手过过招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是为什么堂堂四天王之一的越橘先生，会盯上这种头等车厢里的比赛奖金啊？他不觉得这有点欺负人吗？” 视线穿过透明的对战空间，远处的一处座位上，正坐着名梳着夸张发型的黑礼服男人，赫然便是越橘天王。 “身为堂堂合众联盟高级球赛段的明星训练师、本年度最强的大剑鬼使用者、巡回合众地区疯狂参加比赛的奖金猎人，斗子小姐伱可没资格指责别人。”雨果不禁吐槽。 “但是这下我该怎么办？面对越橘天王，单是一对一的对战我都必败无疑，更不要说一挑二了。” 面对眼前这场就算输了也不丢人的双打对战，原本定位就是拖油瓶的雨果反而轻松起来，兴致勃勃地当起狗头军师，浑然不记得自己也要上场比赛似的—— “斗子，这时候应该朝积极的方面思考，现在正是击败合众天王的完美机会，如果你能以一敌二打败天王，更是可以在这节车厢里留下不朽的传说哟。” 看搭档没有答话，雨果继续谏言道：“身为合众天王，越橘使用的精灵可是尽人皆知，仔细想想，这个以使用暴力的恶系宝可梦闻名天下的天王训练家，会在狭窄的列车车厢里使用什么宝可梦呢？” 斗子自然对这些联盟比赛的常识烂熟于心，她掰着手指头盘点起来：“越橘用过的宝可梦有：流氓鳄、酷豹、龙王蝎、乌鸦头头、巨牙鲨，班基拉斯，黑鲁加、阿勃梭鲁……还有……” “还有一只身型最小，最适合街头对战，越橘在本赛季天王战中最经常使用的宝可梦……”雨果悠悠地提示道。 “头巾混混！他一定会用这只宝可梦！”受到启发，少女立刻意识到了侦探的所指。 有时候，环境会在不知不觉间帮助人们做出选择，当人们自认为把握住自身命运之时，看似丰富的选项却往往只会通向某个早已安排好的结局。 “我们再来看看这位天王的双打搭档，这名小姐梳着一头利落的短发，身穿学校制服，我对她胸口处的翅膀型校徽有印象，那代表着她的母校——吹寄高中。” “吹寄市，那个以机场和飞行系道馆闻名在外的城市！”斗子目光重新明亮起来。 “虫系和格斗系可以压制这位天王引以为傲的恶属性，想来这位恶系天王在寻找队友时，下意识地选择了可以掩护恶系宝可梦的队友，比如一名会用飞行系宝可梦的女高中生——想来这是身为天王的谨慎所带来的习惯吧。” 雨果毫不负责地展现其推理能力，虽然看上去漏洞百出，其实他的每一步推理有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间接证据。 比如推断越橘会使用头巾混混，不仅是因为头巾混混矮小适合车内对战，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对面坐在座位上的越橘，不时会无意间用大拇指刮一刮鼻子——这正是头巾混混这种生物很喜欢用的耍帅姿势。 此外，侦探之所以认得高中生小姐的校徽，那是因为雨果刚好在不久前查到过这座学校，正是勇士鹰坠楼事件中，那名母亲正式接触空中对战的学校。 当时在太平间里，雨果听完碧蓝的汇报后，就立刻上网核实了那位母亲的自白。顺带一提，吹寄高中至今仍然在大张旗鼓地在合众传播空中对战运动，每年都有不少资质优异的空战训练家被吸纳进精灵联盟。 此时那名女高中生正坐在越橘天王旁边的位子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的坐姿有些奇怪，其原因一目了然——她的背包鼓鼓囊囊地装满了某种东西，雨果猜测那是被折叠后的滑翔服，这样看来，这名女高中生会使用的精灵大概率是能够参加空中对战的种类。 跳过冗长的推理证明，雨果直接向斗子说明结论：“现在我们可以做出一个漏洞百出的假设了——在这场二对二、禁止轮换的快速比赛中，对手两人将会派出的宝可梦为——” 只对于对战奖金感兴趣、看到赢得巨款的曙光的斗子接过话头，兴奋地接话—— “一只具有飞行能力的宝可梦，和一只天王级别的头巾混混。我们可以根据这个来设计战术以及首发的精灵！一定能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 033章 猜拳的必胜法 傍晚的夕阳中，火车高速奔驰，头等车厢中的对战区域却毫无震感，站上决斗场的侦探只觉得世事无常。 雨果的身旁是紧握着精灵球的斗子，上台之前两人已经准备好了比赛策略，然而此时面对几乎无法战胜的对手，她开始轻微地发起抖来。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种颤抖并非源于恐惧，而是源自兴奋，是高涨的战意的外发表现。 隔着狭长的比赛场地，斗子的正对面是高中生模样背着背包的女生。 这位女高中生脸上一副写满了“赢定了”的表情，和进入车厢前的斗子别无二致。 少女自信的资本自然就是她身旁的搭档——合众现任天王，恶属性大师越橘。 乱入低端对战比赛的天王挺立于赛场一角，拢了拢他梳成标志性夸张造型的的深蓝色头发，如毒蛇露出獠牙一般奸笑。 他竟直接朝着斗子开口，和极具侵略性的外表不同，越橘的声音慢条斯理，有种贵族气质般的优雅—— “这不是今年的联盟挑战者候选之一的斗子小姐吗？能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之下相遇，真是抽中大奖一般的缘分。” 身为大人物的越橘竟然认识自己！斗子心情更加沉重了，本以为这场战斗能演变为出其不意的偷袭战，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有准备。 然而，少女的余光却忽然瞥见雨果脑袋轻摇，侦探背在身后的手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斗子忽然感觉到毫无来由的信心，于是昂首回应天王的问候：“能提前领教越橘天王的实力，我这边才算是幸运呢。” 看到挑战者不卑不亢的态度，天王唇角噙起微笑：“很好，今天似乎能来一场精彩的对局。” 越橘身边的女高中生也想要插进一句话，但这时赛场中的广播却大声地响起—— “比赛将在广播结束的十秒后开始，每人限用一只手持宝可梦，禁止轮换以及使用对战道具，其中一方两只宝可梦全都失去战斗能力则判负。接下来——” 一侧的墙壁屏幕上开始播放起倒计时，赛场中的气氛逐渐剑拔弩张。四人之中，只有神游天外的雨果侧头看向墙上跳动的数字。 “比赛开始！” 倒计时归零，震耳欲聋的广播声宣告比赛的开始。选手们将早已选定的精灵球抛向赛场。 选择精灵开局犹如猜拳，在普通的双打对战中，若有一方能合适且具有针对性的选择开场战术，那么他们将在比赛的开始阶段占据大量优势。而在这节车厢中的对战中，双方只能各选一只精灵对战，因此开局选择更加攸关胜败。 所谓猜拳，则是心理的博弈。一些人可能会觉得猜拳完全是运气游戏，毫无规律可言，但身为侦探的雨果却会告诉你，事实并非如此。 每个人都有其喜欢的猜拳路数，当他毫无准备地开始猜拳时，习惯便会指引着他以某种固定的顺序选择剪刀石头和布。 反之，当他做好心理准备出拳时，其招法确实会短暂呈现出不可预知的状态；然而随着猜拳次数的增加，这一不可预知的状态就会以极快的速度向习惯收敛，在猜拳人重新意识到这点并改变路数之前，他将会成为无意识的俘虏。 没错，猜拳也有着必胜法！ 在足够的信息积累下，你会出剪刀、石头还是布，其实取决于你是什么样的人。 同样的，对手将会使用什么样的宝可梦，这一猜拳游戏的结果，也早已出现在雨果大脑内的预测之中。 “嘿咻！”身侧的斗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喊。那是赌博抽到好牌时，人们常发出的声音，由于喜悦而忍不住出声，由于战斗还在继续而不得不强压情感，这道微小的声音正是赌徒奸计得逞时的狂笑。 三人的精灵已经入场，分别是斗子如武神一般抱起双臂屹立场中的炎武王，女高中生在空中飘浮一阵后款款落地的导电飞鼠，以及越橘麾下长着鲜艳红色头冠的头巾混混。 ——开局与侦探的预测分毫不差。 那么侦探本人的宝可梦呢？ 时间拨回倒计时结束的一刹那。 正当所有人将精灵球投入场中之时，侦探雨果却仿佛参加运动会铅球比赛一般，把手中的精灵球高高抡起，然后以惊人的力道朝着合众天王的脸上直线砸去。 由于是比正式对战场地小上许多的对战车厢，对方训练师的站立之处姑且也在雨果投掷精灵球的射程范围之内。 越橘此时已然放出了头巾混混，一抬头竟然看到一枚高速旋转的精灵球在自己的眼前越来越近，于是下意识地把手挡在眼前。 精灵球毕竟不是真正的铅球，只要不砸在脸上最多疼上一阵。 不过精灵球刚到越橘的面前就自动打开了，从里面跳出一只活泼的小火焰猴，落在越橘身前的场地之上。 “不好！”同样是高明赌博师的越橘瞬间明白了对面的企图，“头巾混混，「劈瓦」打倒这只小火猴……” 然而纵使天王与其宝可梦再怎么心有灵犀，小火焰猴已经先一步执行了雨果在比赛开始之前交代的任务。 「击掌奇袭」。 没有接到命令的小火焰猴主动出击，胆大包天的一巴掌朝头巾混混的脸上拍去，长着橙红色头冠的蜥蜴骤然看到瘦弱的小火焰猴出现在眼前，自然下意识地躲开—— 却是已经失去了出手权。 这一巴掌没拍在头巾混混脸上，却仿佛响彻了整节车厢。 越橘和他的精灵一样，在一瞬间僵住了，仿佛也被这道下马威般的招式命中一样。 与此同时，女高中生的方向传来了轰隆巨响。 “导电飞鼠！”女高中生大喊出声，此时她呼唤的对象正被压在一块巨大的岩刃之下，赫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曾几何时还在抱怨炎武王速度尴尬的斗子，其手下的炎武王竟然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先手一步在飞行系的导电飞鼠之前出招。 高威力的岩系技能，正是斗子的炎武王所使用的「尖石攻击」。 狭小的空间足以抵消这个技能不稳定的命中率，斗子本来也可以让炎武王从技能池中选择「双刃头槌」解决导电飞鼠，但接下来还有同恶系天王的苦战，因此转而把赌注压在了额外习得的「尖石攻击」之上。 其战果自然是——秒杀！ 红色的直立巨猪周身环绕澎湃的火焰，现在的它的体力毫无损失，赤红的瞳孔同样燃烧着赤焰，战斗意志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 “这下，就剩下一個对手了！” 斗子比头上冒火的炎武王还要亢奋，睥睨着面无表情的越橘，打算施展浑身解数让这位天王体验阴沟翻船的滋味。 而站在阴沟边缘即将翻船的越橘，此刻正板着一张赌徒常用的扑克脸，无怒无喜地审视当前的局面。 头巾混混虽然受了「击掌奇袭」的袭击畏缩丧失先手，但却根本没受到实质伤害。 如此看来那只小火焰猴只是一只没什么练度的新手，只能在出场时使用的「击掌奇袭」既然已经用出，放着不管应该也没问题。 真正的难题是那个小姑娘的炎武王，这位明星训练师的主力精灵完全具备挑战天王的资格。加之头巾混混是恶斗双属性，在火猪势大力沉的格斗招式面前进退维谷。 看来要陷入一场苦战了。 不论内心的想法如何，这位曾经是没落贵族的赌徒天王却展露出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邪恶的鲨鱼齿差互交错，越橘发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有不光彩的胜利，也有光彩的失败。有趣而烦人的是，是非对错并不总是那么一目了然，就像丢出去的硬币并不总是会以正面或者反面着地那样……有的时候，硬币可能根本就不会着地……” 对于经常关注合众精灵联盟战的人来说，有一件事可谓常识—— 恶系天王越橘虽然以一介赌徒自居，但其战斗风格却总是稳扎稳打，几乎不会使用搏命或是存在失败风险的招式……这可能是由于天王的矜持，亦或是表面疯狂内心谨慎的博弈师天性使然。 但这并不代表身为赌徒天王的他不敢梭哈下注。 雨果的耳边传来越橘冷酷的命令声：“头巾混混，连续使用「飞膝踢」，直到那只炎武王或是你彻底倒下为止！” 034章 虽败犹荣 “我姑且向二位确认一下，你们应该不是为了照顾我的面子故意输给我的，对吧？” 激战过后，满目疮痍的战场中，越橘满脸狐疑地把头巾混混收回自己的精灵球中，向对面的二人隔空问道。 “虽然我之前确实说过‘不光彩的胜利’之类的台词，但这边好歹也是现任天王，被人用这么浮夸的演技把胜利送到嘴里，就算作为一介无良赌徒我也会恶心到难以下咽好吗？” 越橘身侧的女高中生同样愤愤然地点头：“他们一定是觉得这场胜负无关紧要，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 在对面二人组的逼视下，斗子的目光此时也深深地盯着身旁的雨果，视线里充满了不满与怀疑。 雨果则连忙大声地为自己辩护：“别人不了解情况也就算了，斗子你可是从头到尾一直站在我旁边，我可从来没下达过奇怪的指令！” “奇怪的指令？雨果你倒是说清楚讲明白，为什么你的小火焰猴除了第一发招式命中头巾混混，剩下的技能全都没打中对手？没打中也就算了，为什么每次打偏的技能都会莫名其妙地让我们这方吃亏？” 斗子没好气地数落同伴。 “先是没命中的「火花」迸溅出的火星遮蔽了炎武王的视线，导致原本应该一击制敌的「重臂锤」打偏。然后你指挥小火焰猴向右躲避对方的假动作，它却意外绊倒后踉跄走了几米然后一头撞在炎武王身上，导致炎武王闪避不急，又挨了一下天王级别的「飞膝踢」。” “你是知道我的，这些事完全都是不幸的意外。”侦探非常委屈，“而且是伱吩咐我不要光站着不动，也要下一些命令干扰对方的。” “你一直在干扰的都是我们这边吧？”与奖金失之交臂的斗子生气地大吼大叫，“让小火焰猴上去挡刀那回也是这样，原本对面的「飞膝踢」已经无法命中了，你那角度刁钻的连技能都不是的撞击，却硬生生改变了膝撞的方向，让那一脚又踢回在炎武王身上来了……雨果，明明当时只要你什么都不做，让它打偏摔在地上，我们就获胜了啊。” “说什么呢！头巾混混「飞膝踢」蓄力时，是你在拼命给我使眼色好不好。我也只是对小火焰猴喊了‘快上去挡住’这样中规中矩的命令好吧？” “就算你这么说了，最后那招搞笑的「疯狂乱抓」又是怎么回事？正常的干扰还不满足，最后居然还直接对炎武王下手！我怎么招惹你了吗？居然连续命中五次，直接把队友打死了！当时我们还能翻盘啊！” “恕我直言，当时炎武王的「硝烟冲锋」已经造成了大量烟尘，原本就在敌方半场的小火焰猴攻击被对方闪过，一时没刹住车，才打在了你的火猪身上。当时一阵烟雾里，你听到攻击命中的声音，不是也高兴地大喊‘你这家伙关键时刻还挺有用的’吗？” “我收回那句话！雨果和宝可梦的相性烂透了，之前说双打带上雨果也可以胜利的我是个大笨蛋！你知道最后烟雾散尽，看到倒地的炎武王时我有多崩溃吗？而你这个没良心的侦探居然还伤口撒盐，用精灵球收回从头到尾一点体力都没损失的小火焰猴回来，直接宣布投降，你还说自己不是对面那个天王派来的奸细？” “小火焰猴可是刚刚领养的初学者精灵诶，你让它和合众天王的招牌精灵一对一对战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让我眼睁睁看着到手的奖金飞走才是真正的残忍！” “你终于露出被金钱欲望冲昏头脑的本性了斗子，说到底你有机会参加这個比赛还是沾了我的黑色车票的光吧，我不是也早就警告过带我参加双打比赛必输无疑吗？” “就算如此，那也是对战准备时考虑得那么周密的雨果的错，故意让我看到一些得胜的曙光，然后又在关键时候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 越来越激烈的拌嘴中，越橘忽然穿过硝烟未散的对战区域向两人走来。 斗子和雨果默契地同时停止争吵，待到越橘走上前来，不等对方动作，雨果抢先一步上前握住了对方的手—— “真是一场精彩的对局啊，不愧是四大天王之中的博弈大师，连续使用的四发「飞膝踢」竟然无一落空，阁下的头巾混混当真是具有顶尖实力的宝可梦啊，我们输得心服口服。” 不顾越橘越来越铁青的脸，白外套侦探更加热络地和恶系天王勾肩搭背起来，带着开朗的笑容一手指向斗子。 “我的这位搭档虽然有一点点水平，但毕竟还是过于年轻，和早已在联盟金字塔顶端站稳脚跟的您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其能力的局限性更是在这场对战中完完全全地暴露无遗了，对吧？” 暴露的只有雨果你搞砸一切的本领吧？ 不明所以的斗子暗自腹诽，不知道侦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风轻云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总之这种时候保持微笑就对了。 另一边越橘终于抓住机会撇开无视事实侃侃而谈的侦探，向后面的斗子伸出手掌—— “这场比赛本该是你的胜利，斗子小姐。当把胜率堵在头巾混混的命中率上时，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竟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这名赌徒天王以标准的贵族礼向斗子欠身致谢：“滑稽的胡闹无法掩盖你的才华。我会磨砺好我的獠牙，在冠军之路后迎接你的挑战。” 恶系天王的这一举动意味明显：他并不承认这场比赛的胜利，所以以合众天王的身份亲自向斗子服软。 高马尾少女有些尴尬地挠头：“联盟挑战赛啊？我一直在各地参加锦标赛，还没有开始搜集道馆徽章……从今年挑战赛开幕的时间来看，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越橘愕然了：“难道你不是以联盟优胜为目标吗？” 少女使劲摇头：“联盟比赛的前期投入太大，而且是淘汰赛制……” “总之就是没什么奖金赚，而且万一当上冠军也很麻烦——这是那人过去跟我说的。”雨果插了一嘴，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同伴。 揉着太阳穴，越橘好像真的犯起头疼病来：“总之小姑娘的事先这样，然后是这位小火焰猴的训练师……” 长着鲨鱼般锯齿的嘴朝向侦探重新咧起—— “从刚才到现在，你一直在故意给我使坏吧？不巧的是，我很熟悉这种小混混别扭地想找人办事的方法，趁着我现在心情还没有差到低谷，快给我老实交代吧。” “不愧是天王大人。”雨果若无其事地抽回搭在越橘肩头的胳膊，“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个提议，身为天王的你在这种级别的赛场上出场实在有些欺负人，不如越橘先生就退出头等车厢里后续的双打比赛吧。” 面对语出惊人的侦探，越橘指了指身后的女高中生：“那名女学生还等着把获胜的奖金充当路费，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预料之中的神情在雨果脸上浮现，他自然而然地接话建议道—— “我的这位同伴好歹也是合众地区的明星训练师，先前和天王你的战斗也已经证明她的实力了，想来现在让斗子接替越橘的空缺，那位吹寄高中的高材生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越橘略一思索，点头答应。 尚在疑惑中的斗子懵懵懂懂地听着二人的对话。 咦？似乎，奖金又有着落了？ 035章 头等车厢中的密谈 “我有求于阁下的事非常简单，希望您能阅读一下这份文件。” 宽敞的头等舱车厢中，雨果和越橘相对而坐。 侦探并没有立刻掏出他引以为傲的事务所名片，而是毕恭毕敬地把一台触屏手机递给越橘，只不过手机看起来又老又旧，感觉像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废品，就算当场扔掉也不可惜。 这名恶系天王看到侦探举止可疑的姿态，不禁轻笑出声：“你这家伙，该不会是把之前那场丢人的对战录下来了吧，想要借此威胁我吗？” “不，我从来没有想过用‘假赛天王’这种标题耸动的负面视频来进一步恶化您作为赌徒天王的名声，我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头。”雨果同样抱还以无比真挚的笑容，“我只是希望您能看看这份文件。” 侦探递出的手机呈开屏状态，屏幕上显示着一份文档的标题—— 《合众地区等离子团影响力调查及危害性分析》。 戏谑的神情从越橘脸上消失，他接过手机，沉默着翻阅起来。 夜幕降临，车厢如窗外的夜空一般安静。 雨果事先把座前屏幕内的对战直播调成了静音，俯视镜头中的斗子和女高中生正在无声地指挥宝可梦，在双打比赛中大杀四方，两位为了奖金拼搏的少女都很有干劲，看上去夺冠在望。 “唉……”长叹口气，越橘关闭手机，一副倒了大霉的样子把上半身靠进椅背之中，“不管你那份情报是真是假，我都希望自己从没看过它。” “看到你的这副样子我反而高兴。”雨果道，“这至少说明四天王之一的你不是他们的人。” “那我让你再高兴一点吧。除了我之外，婉龙、连武、嘉德丽雅，这另外的三个天王也都不是等离子团的人，作为冠军的阿戴克正是反对那个组织的领头人，他早就要求联盟注意等离子团的异常动向了。不过他最近因为虫系搭档重病，成天闭门不出，因此这项要求也就这样被搁置了。” “呃……不是，我倒是没有怀疑过其他的天王。”雨果尴尬地挠了挠脸颊，“毕竟越橘先生你看起来有些像坏人，直觉上唯独伱需要确认一下。刚好这次在火车上相逢，我便希望借此机会化解一下刻板印象。” 越橘没有生气，反而由衷开心地发声大笑起来，“胆子实在不小，该说不愧是胆敢朝等离子团出手的人物吗？先前布置了对战开局战术的人也是你吧？真是一个高明的赌徒，幸好这次不是在赌桌上碰到你。” “你手上的手机里可就有一家大赌场哦。”雨果回应着提醒道—— “你难道没想过赌等离子团那边会赢吗？他们拥有足以掀起一场革命的教众，而且半数以上的民众对他们的宗教持同情态度，数十名联盟高级官员和他们有所勾结。眼下他们的高端战力略有不足，但只要再找到几名能对抗天王冠军的协助者，他们便足够……” 说到这里，雨果做了一個手掌翻复的动作，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来你觉得我是一颗举足轻重的筹码呢。”越橘翘起腿，洒然自嘲道，“不过你还是看错人了。我可以当场以自己从今以后的牌运发誓，在联盟与等离子团的冲突中，我会永远站在联盟那边。” “不不，越橘先生，我并不是前来调查您的忠诚度的内务官员。我不过是联盟体制之外的一名私家侦探，为了不择手段的正义前来与您商谈。” “你想说什么？” 雨果漫不经心地掏出自己的名片，将之盖在紧闭的车窗边缘，屈指一弹，名片沿直线滑到越橘那边。 “以下是我的自说自话，越橘天王阁下您打算做什么与我毫无关系。” 尽管是隔音良好的封闭车厢，雨果依旧压低声量。 “根据我的调查，不管是作为宗教团体还是作为地下势力，等离子团都太庞大了。他们已经积蓄了充足的物资与人力，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叛乱行动，而现在他们正在有意识地扶植支持他们理念的政客上台，对联盟的渗透导致使得他们的秘密行动越来越隐匿……据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下两条结论。” “一、和平手段已经全然失效，联盟与等离子团必然会爆发大规模恶性冲突，此事无法避免。二、等离子团在暗，联盟在明，等离子团继续谋划的时间越久，他们手上就可能具有越多的底牌，对联盟来说就越不利。” “你的意思是不如提前引爆这颗未爆弹？”越橘挑眉问道。 雨果仿佛没有听见，自顾自说下去：“以等离子团的立场而言，眼下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们缺乏能和天王冠军级别分庭抗礼的训练师打手。此时的他们现在一定非常急着补充这种级别的高端战力。而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天王级别的训练师主动投诚，他们一定会万分欢迎，说不定还会把内部的情报分享给这位难得的干部。” 越橘像是嗅到有意思的东西一样，嘴角不怀好意地微微翘起。 “不过他们的入教审查却是必不避免的，其中有两项主要程序——一是，这个主动投诚的训练师必须拥有背叛联盟的动机与理由，如果他从来没发表过同情等离子团主张的言论，又和联盟内的其他天王冠军相处得和乐融融，他们一定会怀疑这个人的入教动机。” 越橘边听边点头，到了后面甚至开始用身边的圆珠笔在随身带着的纸牌上记录起要点来。 “第二则是等离子团内部独特的考验。那个团体里有一个名叫n的年轻人，他具有非凡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能听懂宝可梦说话。如果这个投诚的训练师所自述的情形与他的宝可梦所说的相反，这么训练师就将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原来如此。”越橘用潦草的符号记下了最后一个关键词，“需要和自己的精灵串供么。” “从等离子团那面来考虑，他们最害怕的也有两点，一是自身情报的外泄，要是让外人，尤其是联盟，知晓他们的底牌，联盟就能领先一步想出解决方案，让他们的危险性大减。二则是担心在大决战时，这名高水平训练师忽然倒戈，让原本好不容易平衡的战力倾向联盟一边……” “这类的利弊分析就不用说下去了。”越橘打断雨果的话，“我正是符合条件的人选，我将采纳你的建议，成为卧底潜入等离子团内部。” 雨果装傻：“我可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语，只是聊天而已。” 越橘不置可否，只是抬手拾起窗台缝隙里的名片。 “联系号码是这个对吧？当我得到重要情报后，会打电话通知你的。” 夜幕之下，翘着二郎腿的恶系天王轻佻地把玩手中的名片，车内昏黄的灯光洒在越橘黑色的西装与深蓝的头发上，浅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 这个将人生与对战也视作赌博的训练师，此刻轻而易举地做出迄今为止最重大的豪赌。 他将毫无保留地信任眼前之人，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自称侦探的可疑男性，冒着世人误解的眼光，潜入龙潭虎穴般危险的等离子团的最深处。 侦探虚着眼观望着，微弱的星光中，似乎有一位属于黑夜的斗士即将崛起。 036章 为深夜的小说家献上惊吓 赚得旅费的女高中生与越橘先生在中转站七宝镇便下车了。 与达成秘密交易后便一语不发的两名男性不同，斗子似乎和来自吹寄高中的那名女生建立了强烈的羁绊，在对方下车前还互相拥抱着惜别了一番。 “想不到这样一趟随性的旅行居然还能做一些正事，真是意外。”待到越橘走后，雨果明显神经松弛下来，伸着懒腰感慨道。 高马尾少女赞同地点头，她下意识地捂住藏着沉重钱包的裤子口袋：“是啊，油水意想不到的丰厚呢。距离我组建工作室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在鸡同鸭讲的侦探陷入尴尬，随即转换话题：“看起来你的比赛赢得很轻松嘛。” “是啊，后来和我组队的那个孩子是联盟调派到七宝道馆担任考核工作的精英训练家，她的咕咕鸽培育得很棒呢。和某位名侦探的对战水平可大不相同。” 雨果像是听惯了类似的挑衅，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平静地声明道：“我并不擅长这种指使手下相互厮杀的活动，像车厢里的那种距离，把这根手杖丢出去，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砸晕他反而效率更高。” 想到先前雨果朝恶系天王脸上甩出的精灵球，斗子不禁打了个寒颤，旁边的侦探似乎真的能干出这种事来。 “任何正规比赛都不允许这种做法的。”少女立刻向雨果发出严正警告，生怕自家租客因为这种蠢事被关进监狱。 “凡事都不是绝对的。”侦探悠悠然地说道，“就像这次比赛，我违背了默认的规则把精灵球投入对方的场地，但就算裁判翻遍了比赛规则条例，也不能判定我的行为违规，像这样规则灰色地带的擦边球真是要多少有多少。” 斗子觉得继续听下去绝对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但好奇心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开了口：“有哪些？” “就拿这次车厢里的比赛来说，由于场地极其狭小，训练师的指挥空间比较逼仄，熟悉规则的参赛者就完全可以携带一些体型庞大的宝可梦，在用我刚才的那种方式把宝可梦投入场地后，在双足没有离开场地的情况下，用庞大的身躯‘不小心’‘碰触’到对面的选手，如果对面因此而失去指挥能力，裁判也没有办法判定这边违规。” 雨果轻描淡写地说出不得了的话。 “再比如双方站在相对的看台上进行的联盟比赛，这种看似正规的比赛实际上依旧漏洞百出，你看赛场上的指挥台一般都是露天开放的，要是事先和宝可梦约定使用技能时稍微打偏一点……” “请不要再说了。”犹如面对恶魔的喃喃低语一般，斗子把耳朵紧紧捂住，“感觉你的这些策略会让人走上一条不归路，一定，一定会进监狱的。” “啧，明明是规则内的合理策略。”侦探不满地咂嘴。 “雨果先生。”斗子小心翼翼地安抚道，“你的厄运体质确实是上天恶意的作弄，麻烦得不讲道理，但是你不能这样把怨气发泄在我们训练家身上对吧？训练师可是无辜的！” 雨果耸耸肩，像是想要缓和气氛，他放出了精灵球里的小火焰猴。 对着站在膝头橙色毛皮的猴子，雨果低头向它询问：“你怎么看？这样的战术合理吗？” 小火焰猴歪歪头，竟然真的像是开始认真考虑一般，猴爪在下巴上不住摩挲。这也是它的主人雨果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斗子同样好奇地目睹小火焰猴的举动，就在这时，苦思中的火猴子气息越来越紊乱，忽然打了个激灵，尾巴上的火苗腾地升起，差点烧到斗子的鼻尖。 而在雨果的眼中，自己的小火焰猴，刚刚在比赛中表现一塌糊涂的小火焰猴，在身后腾起的火光中，向自己坚定地摇头，眼神充满了劝勉之意，简直就像目送学生走进少年管教所的班主任老师。 “真是的，怎么我身边都是这样有道德感的家伙。” 。 正在雨果和斗子以及小火焰猴讨论对战比赛中灰色地带的合理性时，越橘独自走进了一处偏僻的巷弄。 夜晚的巷子都是一個模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恶系天王掏出雨果给他的手机，拨打了某个电话。 “婉龙，我决定接受伱那个像间谍小说一样离谱的计划了。”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破碎的声音和女子的惊呼。 这个自称小说家的女天王又在半夜里喝茶赶稿了吗？真希望她能把这股精力用在处理联盟事务上。越橘摇着头，一边听着婉龙激动的话语。 “没什么为什么，我遇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家伙，他改变了我的想法……不，不是你说的那种类型，硬是要说的话，对方像是你写过的那种侦探小说里的角色。” 电话那头的婉龙小姐似乎更加兴奋了，语速飞快地说着些什么。 “总之发挥你那没用的小说家才能吧，为我编排出一个在联盟内众叛亲离的剧情……不用瞒着他们，反正也瞒不住，而且我也怕被动真格的连武老大打死。” 两人就这样在电话中商议许久，最后，踟蹰了一会儿，越橘还是问道：“阿戴克先生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沉重的叹息声。 “再辉煌的赌局也终会散场，就一介赌徒而言，纵使朝生暮死也要纵情享乐——我没什么立场足以劝慰阿戴克先生的。我会做的，唯有参加一场又一场刺激的赌局罢了。等离子团这次做得实在太过火了，既然顶着天王的名号耀武扬威了这么久，这次不妨以庄家的身份出手，情况似乎会更有趣些。” 通话结束，越橘折断了那台存有《合众地区等离子团影响力调查及危害性分析》文档的手机，把其中的存储卡尤其认真地掰成数块，丢进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他又掏出雨果最后给他的事务所名片，视线在名片和垃圾桶间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把这张小纸片塞回西装口袋。 月光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巷弄后方，越橘寂寥地漫步夜中，西装漆黑，鲜红的前门襟却整理得一丝不苟，仿佛将要参加某场盛大的晚宴。 恶系天王视线的前方是他的目的地，白墙黑瓦、古朴大气的建筑物门前是这个城市的地标立牌——七宝博物馆。 037章 研究所中的四名嫌疑人 “夫人，这是您委托的几份外遇调查报告，很高兴其中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出轨。勒索这位太太的丈夫的不雅照片已证实是电脑伪造的，照片中的这两处有明显的拼接痕迹；那位小姐的未婚夫有情人的传闻并不属实，在传闻中两人厮混的时间内，他在公司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而这位先生和那位小姐只是正常的社交接触，这份扫描文件可以证明他们只是业务上的往来，那位先生夜不归宿那晚，那位小姐已经乘飞机去了其他城镇……” 鹿子镇，斗子的家里，身为女儿的斗子被晾在了一边，侦探和夫人正在可疑地窃窃私语。 “……还有您特别关照的这位，我以职业生涯作为担保，身在外地的他绝对没做过对不起您的事。这是他近段时期的时间表以及接触过的女性名单……您放心，这些证据全都是合法获得，调查不可能被任何人发现……” “侦探先生真是可靠，斗子刚刚乱花钱买了羽栖邸那栋豪宅时，我还以为她入手了什么不良资产，不过既然有能力拔群的侦探先生把那里作为事务所的选址，我也不必担心收不上租金之类的问题了。”斗子的母亲高兴地掩嘴笑道。 女儿则非常不高兴地大声抱怨：“老妈，你什么时候和雨果关系这么好了？你是不是又偷偷委托他调查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了？喂！不要在我的面前明目张胆地掏钱包结算委托费啊！” 自从斗子靠比赛赚了大钱，她的母亲便自然而然地迈入合众地区的贵妇社交圈中，作为青年时代就在宝可梦训练师群体中长袖善舞的她，很快就在富人们的上流社会中累积了不小的人脉。 自从认识了雨果，这位夫人便自作主张地担任起了社交圈里情感万事通的角色，口头禅便是“这事你就交给我吧，我认识很厉害的侦探哟”，也确实给雨果带来了不少的委托。 作为中间人，夫人自己当然也有丰润的抽成。 斗子家的客厅中，雨果满意地数着钞票，也不避讳斗子，夸口说道：“再有类似的出轨调查就全都交给我吧。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好的侦探，但直觉的猜测终究比不上铁证如山，找专业的侦探进行调查绝对是最能让夫人们安心的不二法门。而我正是合众地区最优秀的侦探，请尽管放心地信任我吧！雨果侦探事务所绝对能在合法的范畴内，最快最准最不留痕迹地调查出出轨真相。” “请不要自顾自地为自己跟踪尾随窃听的技术得意起来。”斗子没好气地提醒道，“我记得你明天一大早就要去红豆杉研究所调查吧，早点去我们家难得开张住人的客房里休息吧。” 斗子妈妈忽然来了兴趣，眨着眼睛插进话来：“红豆杉博士是妈妈的老朋友哦，我对鹿子镇周边的事情也掌握得一清二楚。你们想要调查什么？没准我可以帮帮忙。” 雨果与斗子对视一眼，后者无奈地叹口气，只好把研究所里连续六十名训练师选择水水獭作为初始搭档的怪事告诉母亲。 “我觉得这挺正常的啊。”斗子母亲压根没意识到事情的古怪，反而语出惊人，“你看水水獭多可爱啊，我就非常喜欢水水獭那种自以为是又有些笨拙的样子。” “但那可是连续的六十多人诶！我和雨果都认为这大概不是偏好的问题，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这样啊，可如果不是巧合的话，妈妈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让人们非选水水獭不可。”母亲遗憾地摇头。 侦探忽然开口：“夫人，伱认识红豆杉研究所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吗？” 斗子把耳朵竖了起来，难道雨果已经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研究所的内部成员了吗？ “认识啊。红豆杉博士的研究所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三名常驻的研究生助手，以及另外一名研究精灵生态的学者大叔。生活在鹿子镇的人们几乎都认识他们。” “您对他们四位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吗？” “我想想……那名学者大叔有些深居简出，我不怎么碰到，不过另外三名学生助手我倒是挺熟悉的。” 大概觉得自己在调查中派上了用场，斗子母亲开心地说。 “这三名学生都是男生，其中一位叫做松原，是个有钱人家的次子，似乎是把研究所的工作当作兴趣爱好的样子，为人有些玩世不恭；一位名叫山下，他是助手里最开朗的一个，很擅长培育精灵；还有一个叫古屋，这個人是研究所里的吊车尾，经常因为粗心大意被红豆杉训斥，不过也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 “那么夫人，如果水水獭被训练师们大量领取，这四个人里有人可能获利吗？”雨果一边记着笔记，一边提问道。 夫人下意识地摇头，又觉得这样似乎对不起侦探，只好再绞尽脑汁思索了一阵，随即她说道：“这么说起来。那个松原的家族好像经营着某项兴建水利的工程，没准那里刚好有水水獭的栖息地，因此能接触到不少水水獭吧？松原会不会是为了帮助家族的生意，而故意把水水獭送给训练师们？” 雨果认真地听着斗子母亲提供的情报，脑袋如火雉鸡啄米般点头，不过心里已经已经为这个猜测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了。 身为一个家中的次子，松原并不是家族企业的直接继承人。以他的情况，他应该不具有冒险开发水水獭市场的野心才对。 “山下这个人也有可能是犯下这桩奇案的凶手。”一边吃着家里的零食一边旁听的斗子忽然插话，“他应该很喜欢培养宝可梦吧？一定是不愿意把自己培育的初始宝可梦，交给那些来路不明的菜鸟训练师，所以施展了某种诡计让前来的新手们全都选择了水水獭。” “这不对吧？水水獭不是一样也是他培育的吗？为什么他就舍得让水水獭跟人离开呢？”侦探立刻呛声道。 斗子语塞，她的母亲则继续分析起古屋是最后的获利者的可能性—— “古屋一定是在粗心大意这点上和水水獭产生了共鸣，因此成为了水水獭的忠实信徒，他或许经常向每一位前来的训练师推销水水獭的好处。在这种行为的影响之下，自然而然地，前来这座城市领取宝可梦的人就都会倾向领取水水獭了吧？” “呃……”雨果尴尬地问了问，“你刚才说古屋经常向训练师推销水水獭的好处对吧？但是那些新手训练师可没有明显的身份标志，他应该会向所有没见过的生面孔搭话才对。那么你们曾经目睹过那样的一幕吗？” “从来没有。”斗子和她的母亲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雨果头疼地看着天马行空胡乱瞎猜的母女二人。这对母女在各种意义上还真相像耶。 038章 和红豆杉博士的问答 来到鹿子镇的第二天，雨果起了个大早。 虽然事先约好要一起前去调查，不过斗子正在一如既往地赖床，雨果便不再管她，把带在身上有些碍事的精灵们托付给斗子母亲后，动身前往了红豆杉研究所处在的区域。 此时距离研究所正常的上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侦探已经事先联络了红豆杉博士，两人约好在附近开门很早的茶餐厅里会面。 茶餐厅比雨果预料的要高档许多。进门的瞬间，雨果便看到了正在悠然饮茶的红豆杉博士，身穿浅薄荷色研究服的她一头盘起的棕色长发，和照片里的形象完全相同。 对方看到侦探，立刻笑着打起了招呼—— “昨天接到电话后，我便按照侦探先生的要求，在研究所里宣布第二天将有一位新人来所里领取宝可梦。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静静等待侦探先生安排的线人报告她所发现的一切，这个难题就能迎刃而解了吧？” 雨果落座之后，博士一派轻松地向他问道。 “如果顺利的话当然，不过这样敷衍了事的简单计划其实是骗不了有心人的。” 雨果看着茶餐厅的菜单，寻找着最便宜的早间套餐，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咦？”博士从容淡定的微笑开始抽动，“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当时露出马脚了？我明明对演技很有自信的……还是说，这個计划本来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失败？” 雨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向博士回答道：“各种原因都有，其中最要害的一点是，将要来到研究所领取宝可梦的训练师必定要经过联盟的审批，而这个信息早已登记在册了。所以只要那个犯人想到这一点而去查公开档案，那么他也一定会识破这个骗局。” 看到红豆杉博士欲言又止的模样，侦探连忙做了个请放心的手势，随即说道—— “但其实犯人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中招的，毕竟如果那人真的用某种手段操纵了六十次初始御三家的领取仪式，轮到这一次时他大概率也没剩多少耐心了，没准会跳过调查手续，闭着眼睛重复之前的干扰活动。” “还真是个不上不下的局面。”大起大落之下，对面那位总是很正经的女博士没风度地唉声叹气起来，“我还以为总算可以解决那个莫名其妙的谜团了呢。” 雨果的早餐上来了，菜品是煎蛋面包和橙汁，侦探熟练地使用刀叉开动起来。 看着侦探有条不紊的吃相，博士不禁问道：“既然侦探先生这样冷静，想来早就有了除了那个计划之外的应对策略了吧？” “当然，我姑且算是侦探，不需要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也能找到真相。” 侦探咽下切成小块的面包，不负期望地说出自信的话语。 “不过还需要博士为我提供一些研究所的情报。” “只要不涉及保密事项，我都可以透露，而且我们研究所也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东西。”博士利落地答应，相当爽快。 “那么我开始问了，请问研究所中除您以外的成员正在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埃里克先生正在调查鹿子镇周边的精灵分布，除此之外，松原同学正在研究野生宝可梦协助人类工作的可能性，山下的课题是声音类招式的使用限制，古屋这家伙到了现在还没定下自己的研究课题。” 红豆杉毫无思索地报出研究所中人们的课题，不愧是精灵学领域的大博士。 喝了口橙汁，雨果征求确认地问道：“埃里克先生就是研究所里的那位学者大叔吗？” “是的，他是研究所的二把手，是和我同级的研究员，不过因为经常需要外出调查，研究所的日常工作还是由我负责。” “我记得红豆杉博士你自己也经常外出调查吧？还经常上电视节目。这种时候研究所怎么办？” 博士坦然道：“会让学生们帮忙照顾。” “既然如此。”雨果认真地问道，“那这种时候，是否有新手训练师来过并领取到水水獭呢？” “有的。大约三分之一的水水獭是在我不在时送出的。你问这个是有什么用吗？”博士不太理解雨果的提问方向。 “不，只是有些好奇。”侦探含糊地答道。 这条问题实际上排除了“红豆杉博士本人就是犯人”的这一假设，不过这种结论还是在心里憋着吧，对大家都好。 “除了研究所中的大家之外，还有人经常来研究所吗？” “这间研究所基本是对外开放的，来过研究所的人有搜集图鉴的训练师、镇子里的小孩、还有斗子的妈妈，不过他们只是偶尔拜访，我想这应该和事件无关。” 像是姑且认同红豆杉博士的说法一般，雨果抛出最后的几个问题。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一，松原是怎么进行他的野生宝可梦代替人类工作的课题的？二，山下的研究课题是否和他的个人经历有关？三，以古屋目前的学力水平，他能顺利完成研究所的学业吗？” 红豆杉略微思索，便一一作答：“松原每次都是回老家开展野外调查，调查对象是青海波市野生的野蛮鲈鱼，他认为利用这种精灵发达的咬合力可以建立起一套水生木材加工系统。虽然想法天马行空，但他的方案意外地有可行性。” 雨果脑补了一番成群结队的野蛮鲈鱼来回穿梭撕咬树木的场面…… “顺带一提，松原同学的老家绝对没有野生的水水獭，研究所的水水獭全是由联盟专门的培育基地提供，绝无走私之嫌。”博士补充道，然后接着提起下一名同学—— “山下在加入研究所之前是一名优秀的对战训练师，后来主动转到研究所学习，他的课题灵感来自他的对战搭档滚滚幅。在合众专门研究招式的学者比较少，我很希望这个学生将来能补全学术界的空白。” “原来如此，那第三位同学呢？” “古屋其实是三个研究生助手中最有才华的一个，不过这个人有些眼高手低，课题选择总是用力过猛，颇有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感觉，但他做起研究来却马虎大意。但尽管如此，我想他完成学业应该还不成问题。”红豆杉博士如此说道。 侦探非常满意地点点头：“情况我大致了解了，接下来我想趁研究所里的人还没到，先行查看一遍研究所内部的结构地形。” 两人各自结账之后，离开了餐厅，来到就在附近的研究所。 红豆杉博士的研究所其实结构非常简单，大致可以分为研究所和后院两片地区。 后院从前到后分别是御三家生活的饲育区，寄存训练师精灵的寄存区，以及用于观察野生宝可梦的野生区。 研究所则是一栋宽敞的单层建筑，分为接待区和办公区，训练师们就是在接待区领取自己“心仪”的初始宝可梦的，而办公区则是研究员们存放资料、书写记录、总结报告的地方。 一切都平平常常—— 埃里克的办公区堆满了周边宝可梦出现状况的资料，其中有着大量的野生精灵照片；松原的桌面最为整洁，一台四四方方的手提电脑就是其全部的办公设备，但似乎也很少使用的样子；山下的座位上放着些高级宝可梦食品，以及几份滚滚蝠相关的研究报告，资料详实但并不繁杂；古屋的位子最乱，桌面全是随手堆放的杂物，周遭满是废弃卷成小团的手写纸…… 正陪着侦探检查着研究所的角角落落，红豆杉博士忽然听到身边传来的轻笑。 “原来是这么回事，最后的谜团也完全解开了。” 039章 “初学者”碧蓝 正在侦探与红豆杉博士在茶餐厅里交谈甚欢之时，刚从羽栖邸出门的碧蓝独自踏上了寻找红豆杉研究所的旅途。 即便是初来合众地区的她，在研究地图之后也明白了，想要抵达合众东南沿海的偏僻小城鹿子镇，非要走铁路不可。 助手小姐没有高贵的黑色车票，她老老实实地订了一张清早出发的火车票。 既没有经历惊心动魄的双人对战，也没有碰到随处乱逛的顶级训练师，碧蓝在普通车厢中毫无娱乐性地抵达了火车的终点站——唐草镇。 “接下来要沿着这条1号道路，一路向南，才能到红豆杉研究所所在的鹿子镇，听说斗子的老家也在那个小镇里。” 头戴遮阳帽手捧地图的少女，对着肩头的伊布碎碎念道。 1号道路的景色确实非常优美，宽阔的道路两边，成排的林木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葱茏的绿草之中，带有合众风格的野生宝可梦时不时穿梭而过。 也不知是因为时间太早，还是因为碧蓝的高级训练师气场太强，少女一路上并没有遭到偶遇的宝可梦训练师的挑战。 这和关都地区真新镇与常磐市之间的1号道路情况不同。 大概是因为常磐市近两任的道馆首领的影响，不管是那个坂木，还是继任道馆的青绿，都给人极度强大的压迫感。 急于通过最强道馆考核的心情使得附近的训练师总是非常焦虑，精力旺盛的他们常常在1号道路把路过的训练师拦住，在城市旁边和乐融融地打成一片。打赢了便得意忘形地去挑战道馆，输了便就近赶往宝可梦中心…… 也正是因此，常磐市与附近的真新镇里走出了全关都最优秀的训练师群体。 和武德充沛的关都相比，这里的1号道路连接的是两座没有道馆的偏远城市，路上的野生精灵也比较弱小，训练师们大概懒得在这条道路上锻炼自己吧。 没有挑战者，碧蓝倒是乐得轻松，就这样带着郊游的心情欣赏着一路的风景，顺带遵照侦探的吩咐，注意着周围的异常，一路向鹿子镇走去。 越走她越觉得不对劲——不管她怎么环视四周，目所能及之处都不存在什么异常。 少女不禁担心起来，要是身为助手的自己就这样去往红豆杉研究所，然后向侦探报告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雨果侦探会不会认为自己能力不足啊？ 纷乱的思绪中，碧蓝只好瞪大眼睛寻找这一路上值得报告的事物，然而自从火车站下车直到现在，放眼望去尽是树木、草地、岩石，以及遍地都是的弱小野生精灵。 “伊布，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空无一人的道路中，昏了头的少女实在看不出什么异常，居然开始寻求宝可梦幼崽的帮助。 “布咿！”小伊布有精神地叫唤一声，玩性大发，仿佛把碧蓝的话误认为战斗指令一般，轻盈地跳下碧蓝的肩头，朝前面草丛里藏着的野生精灵扑了过去。 碧蓝想要拽住伊布的尾巴却扑了個空，急得有些想哭：“我已经很头疼了，别再调皮了哇！我们在十点前要到前面的研究所，现在快来不及了啊喂！” 。 当碧蓝好不容易赶在十点前进入研究所时，她看到了经常出现在合众地区电视里的红豆杉博士，以及四位研究员模样的人，其中有一位大叔和三个男学生。 博士等人热情地迎接了少女。 此时碧蓝已经将不听话的伊布关进精灵球里，精灵球放在背包中，年轻助手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和刚刚踏上旅途的训练师没有两样。 让碧蓝奇怪的是，当初兴致勃勃出门调查的侦探此时却不在眼前的人群中。 “雨果上哪去了？”碧蓝左看右看，想知道侦探是否潜伏在大厅中的某处，却一无所获。 “远道而来的碧蓝小姐，欢迎来到合众地区。”红豆杉博士面带无比真诚的笑容向碧蓝说道。 “恭喜你即将在这里开始新的旅途，我是负责引导新人的红豆杉，职业是精灵博士。相信你对宝可梦这种存在早已不再陌生，没错，这个世界的大地、海洋、天空、城市、森林中栖息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宝可梦……” 听着博士兴致勃勃演讲，碧蓝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然后—— “不对呀啊啊啊！为什么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乱入一场新人初始宝可梦挑选仪式的碧蓝惊叫出声，不过面前的红豆杉博士敏捷地捂住了她的嘴。 博士温柔地继续说道：“碧蓝小姐，我知道初来合众地区你对独自踏上冒险之旅还有一丝顾虑，不过你不必紧张，研究所将会为你提供优秀的初学者宝可梦。” 碧蓝想要反驳，想要问现在是什么情况，想要知道该死的侦探上哪里去了。 不过捂住少女嘴巴的手掌却愈发用力，红豆杉博士笑容可掬的脸庞占据了碧蓝的视野，犹如冒险游戏的开场引导一般，博士用响彻研究所的音量对碧蓝朗声说道—— “在这个世界里，到处都生活着一种叫做宝可梦的生物！有些人会亲切地照顾它们，而有些人会指挥它们进行对战。这位少女，请挑选吧。伱会和它们中的哪一位踏上希望与梦想的旅程呢？” 一旁的助手配合地打开一个放有三个精灵球的锦盒。看到碧蓝不再反抗，博士松开了捂住少女嘴巴的手，将精灵球里的宝可梦一只一只放出来。 “这个孩子是草系的藤藤蛇，是一种聪明又冷静的宝可梦，即使是面对着比它更强大的对手，它也会沉着地应对自如，喜欢的活动是晒太阳和光合作用。” 博士又指向一只红黑色相间的小猪：“这是暖暖猪，火属性。它擅长轻巧地躲避敌人的攻击，并从鼻子里射出火球来反击，非常喜欢吃烤过的树果，但因为太兴奋而时常烤得焦黑。顺带一提，冬天抱着这孩子睡觉非常舒服。” 纵然是碧蓝，此时也被博士亲自介绍的合众御三家吸引住了眼球，暂时放下心里的万般疑惑，观察起了眼前三只可爱得各有千秋的宝可梦。 “最后这只是水水獭，水系的初学者宝可梦，会用腹部的扇贝贝战斗，有时也会当做小刀用来切树果。它现在这种自信满满的表情是水水獭一族的萌点。” 碧蓝看向水水獭，果不其然，这只小水獭正志得意满地叉腰昂首，看它这副模样，再反观另外的藤藤蛇与暖暖猪就没那么有精神了。 少女并不知道在此之前已经有连续六十多位训练师选择了水水獭作为自己的初始搭档，不然她就会明白此时水水獭骄傲的理由了——它已经认定了自己会被选走。 “碧蓝小姐，请从中选择一只你青睐的初始宝可梦吧。”博士向少女说道，同时又在碧蓝耳边耳语了一句—— “凭直觉随便挑一个，然后我们会向你解释一切。” 这个“我们”是指研究所里的这群人，还是指她和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侦探？碧蓝再次环顾四周，依旧一头雾水。 无可奈何之下，少女将视线从御三家身上扫过，深吸一口气，极力放空大脑，然后凭本能报出自己的选择—— “那就水水獭吧。” 瞬间，研究所陷入一片寂静。 红豆杉博士之外，四名研究员如同见证了什么奇迹一般，全部惊讶地瞪着碧蓝指向水水獭的食指。 040章 选择水水獭的理由 “第六十四位！第六十四位选它的训练师出现了！” 听力敏锐的碧蓝听到了一位研究员的窃窃私语。 第六十四位训练师是什么意思？作为被侦探爽约的助手，碧蓝此时只觉得莫名其妙。 “研究所里的各位，请听我说。” 正当研究员要把得意洋洋的水水獭装进精灵球授予碧蓝时，红豆杉博士阻止了学生的动作，转而面向屋内众人说道—— “以往为了让训练师们自由公平地挑选初始宝可梦，我们必须严格遵守不向训练师透露他人领取情况的原则；同时为了避免训练师在领取初始精灵时当场后悔，我们也不得不封锁消息，闭口不谈近半年来，没有一位训练师选择暖暖猪和藤藤蛇作为自己初始伙伴的这件事。” “啥？” 碧蓝吃惊地张大嘴巴，这时她才听说到这一则让人惊掉下巴的离谱消息。 半年没人选择暖暖猪或藤藤蛇？可怎么可能？难道说这半年来，来到这个研究所里的所有新人全都选水水獭作为自己的初始伙伴吗？ 那个“六十四”原来是这么回事！在她之前居然还有和她做出同样选择的六十三名训练师！ 何等诡异离奇的偶然！ 换做相同的情境，要是大木研究所连续几个月没人领取杰尼龟和小火龙，新手训练师清一色地选择妙蛙种子，她一定会认为要么是自己听错，要么就是这個世界已经被乘坐宇宙飞船侵略地球的皮皮占领，全体人类在皮皮的统治下陷入虚拟现实之中，出现集体癔病了。 我刚才真的只是闭着眼睛随便挑选的……真的是这样吗？ 看着眼前研究所中洁白的科学仪器与灰色的墙面，碧蓝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但是。”红豆杉博士露出有些得意的笑容，打破研究所内尴尬的僵局，“今天被邀请来研究所的碧蓝小姐并不是即将踏上旅途的新手训练师，而是一位货真价值的训练师老手，而且她是初次来到合众，在被我告知可以领取宝可梦之前并不知道有这回事。” “所以我们不必顾及联盟的条例，可以简单地直接从碧蓝小姐口中询问到她选择水水獭的原因！”大叔模样的研究员一副大彻大悟的钦佩表情，“原来还有这种方法！红豆杉，这招也太厉害了吧！” 一位学生模样的研究员在一边连连点头：“而且这位刚来合众的小姐没有先入之见，既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水水獭，那么引导她做出这一选择的要素便只可能是我们研究所内的异常了！真是几乎完美的对照测试！” 原来如此。这就是雨果让我自己跑来红豆杉研究所的原因吗？确实如大叔和学生脸所说是一招妙招，但是…… 碧蓝忽然想起明明侦探嘱咐过自己要留心一路上的情况，但直到研究所门口，自己却还什么都没有发现。原来雨果所谓的注意状况，就是希望她自己找出影响新手们搭档选择的异常因素。 该不会那个侦探已经觉得计划万无一失，任务这种场面交给我就行，然后自顾自回去了吧？ 冷汗逐渐从碧蓝后颈冒出。 “那么碧蓝小姐，请问您选择水水獭的原因是什么？”另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研究员向少女问道。 完蛋完蛋完蛋，周围全是研究所成员充满好奇的目光，他们都在满怀期待地等待自己开口，等着她说出那个真相……可碧蓝此时也完全没有头绪！ “我……我只是凭直觉选了水水獭，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实在万分抱歉。”碧蓝老实地低头认错了。 对不起，雨果先生，你明明把作为侦探揭开最后真相的任务交给我，我却华丽地全部搞砸了，我不是个合格的侦探助手，请不要在我找到工作的第二天开除我…… 碧蓝在心里碎碎念着。 曾经在关都联盟大放异彩的天才对战少女，此时正在合众地区的新手城市瑟瑟发抖。何等讽刺，何等荒谬。 “有有有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喜欢水系，我在关都地区踏上冒险时就选了杰尼龟作为伙伴——没错，我从那时候开始就对这些能操纵水流和浪花的孩子们产生了兴趣。而且……而且你看，水水獭也挺可爱啊，现在那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表情不是让人很想捏一捏揉一揉吗？” 碧蓝开始磕磕绊绊地扯起谎来，先是编出水系道馆主的招牌台词一样的理由，然后又编了段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喜欢可爱事物少女的台词。 研究员们听罢大失所望，纷纷遗憾地摇头，一边继续窃窃私语。 “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是这样想吧？前面六十三名训练师应该也有喜欢火系或草系的吧？” “那种自恋宝可梦真的有那么受欢迎吗？我觉得现在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的暖暖猪也很可爱啊。” “哎呀，我还以为这次一定能解开谜题的，看来是我太乐观了。” “会不会是这附近出现了能够改变训练家心智的异常磁场？” 此起彼伏的质疑声与讨论声沸腾起来，与此同时碧蓝自己也抱着脑袋拼命回想—— 我当时到底为什么想也不想地选了水水獭啊？它也没有那么可爱啊，说到可爱，我可是已经有了伊布了…… 咦？伊布？ 碧蓝回想起了塞在背包里的伊布的精灵球，她忽然联想到了在前来研究所路上，1号道路上发生的事。 当时，精力过剩的伊布从自己的肩头跳下，然后一溜烟朝着草丛跑去。 等自己跟上伊布时，它正在对着一只咖啡色的小狗模样的宝可梦又扑又咬，记得那种精灵好像叫小约克。 不，重点不是那个。在战斗中，伊布和碧蓝自然而然地被引到大路之外的草地上，而那只最后落败逃跑的小约克最后更是躲进了草丛最深处的树林里。前去回收伊布时，自己好像看到了林间深处有着什么…… 当时到底瞥到了什么？这点模糊的印象随着后来的赶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现在想来，自己当时似乎看见了什么生物的影子。 由于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清，那是碧蓝并不熟悉的精灵剪影，如果是关都地区的精灵她自然可以瞬间认出，可惜这里是合众，周围全是第一次见到的宝可梦。 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吗？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 碧蓝猛然瞳孔收缩，同时瞪大了眼睛。 原来——是这么回事！ 少女在这时才恍然大悟，正在她即将开口说出答案之际…… 笃，笃，笃—— 传来坚硬的木头敲击地砖的声音，敲击声短促而稳定，由远而近。 相比于行动不便者的蹒跚步伐，使用这根拐杖的人并没有把自身的重力撑在上面。研究所走廊入口处传来的响声强大有力，犹如某种示威，又仿佛裁决前的倒计时。 “埃里克先生，松原同学，山前同学，古屋同学，希望你们能暂停相互之间关于初始精灵案件的讨论，因为这个画面落在我的眼里实在有些讽刺而荒谬。” 碧蓝回头看去，来人正是明明健步如飞，却还是带着一根手杖行动的雨果。 他站在面对众人的大厅入口，把木制手杖气势十足地戳在身前的地砖上，发出咚的巨大响声。 白外套侦探双手扶着手杖，气定神闲地睥睨众人，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侦探的嘲讽让红豆杉博士以外的研究员们怒目而视，雨果则不理会对面的视线，扬声宣布—— “和案件的始作俑者讨论对方本人的杰作，这种荒唐的场面难道不虚伪到令人作呕吗？不错，作为红豆杉博士请来的侦探，我在此宣布——造成六十三名新手训练师选择水水獭作为初始搭档的罪魁祸首，正在你们四位之间！” 041章 如常识忽略之物 罪魁祸首就在四人之中。 随着侦探的宣告，原本还颇有同仇敌忾气势的研究员们登时哑火，狐疑地相互注视起来。 “那个……雨果先生，我发现自己选择水水獭的原因了，可以在这里说出来吗？” 趁着众人陷入短暂的寂静，碧蓝如上课的学生般，乖巧举手向侦探提问。 侦探毫不吃惊，一如既往是那副早有预料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心里有谱。 只见雨果淡定点头：“请说出那个玩笑一样的恶劣诡计吧，由你揭开那层谜题更好些，就让这些满脑子计算公式和实验报告的家伙，看看侦探助手的本事吧。” 带着些许当众演讲的紧张，碧蓝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训练师选择初始精灵时出现的异常，其实和研究所独特的地理位置有关。正是由于鹿子镇独特的区位环境，让某位有心人实施了某种计划。” 也不知道是向谁学的，碧蓝故意用了拐弯抹角的说法。 “昨天开始打算前往红豆杉研究所时，我翻开了合众地图，在里面找到了鹿子镇的位置。这时候我发现了，全合众通向鹿子镇周边的公共交通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终点站都被设在了小镇附近的唐草镇上，不管是铁路还是巴士交通都是如此。 除此之外，这個小镇上当然也没机场，南边的水路暗流错综无法通行，空路水路都走不通——也就是说，如果不借助汽车或是飞空术，人们根本无法直达红豆杉研究所。” 随着思路不断整合，碧蓝感到那个原本隐隐约约的答案正在愈发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眼前，和上次医院里连蒙带猜的所谓推理不同。这一回，随着阐述的推进深入，碧蓝反而愈发自信起来。 “请想想，前来研究所领取精灵的训练师都是什么样的人？那些刚刚踏上旅途，前来研究所领取自己平生第一只宝可梦的的训练师们，他们自然不可能拥有掌握「飞空术」的精灵，而且未成年的他们当然不会开车，以独自踏上旅行为目的的他们也当然也不会让别人开车直接送他到研究所门口。于是，我得出了结论——“ 少女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所有来研究所领取初始精灵的训练师，他们在找到研究所之前，必定会先抵达唐草镇的铁路终点站。” 看着碧蓝条理分明地阐述自己的想法，侦探满意地点头。 “因为还没领到精灵的新手训练师们无一例外地先抵达了唐草镇，然后想要继续前往研究所的他们，若想顺利抵达目的地，就必须穿过一条名为1号道路的笔直道路。 这条道路连接了唐草镇和鹿子镇，宽阔而美观，附近的宝可梦都很弱小，没什么攻击性，只要不主动进入草丛，即便普通人也可以顺利通过……” 少女的声音在研究所的大厅中回荡，不管是侦探雨果、焦虑的研究员们、事不关己般看戏的红豆杉博士，还是迷之自信的水水獭、一头雾水的暖暖猪和藤藤蛇，所有生物都在聆听碧蓝的推理。 “但是，正就是在这条路上，这些训练师目睹了某种相同的东西，在这东西的影响下，这些新手们最终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你到底想说什么？”戴眼镜的助手忍不住催促道。“这和训练师们选择水水獭有什么关系？” 真是的，答案难道不是明摆着的吗？碧蓝想道。 能让训练师们非水水獭不选的理由，能让训练师们不愿意选藤藤蛇与暖暖猪的理由，除了那个，还能有什么？ 毕竟他们可是训练师啊。看到那种东西，怎么可能选择水水獭之外的其他精灵啊？ “这些新手们看到的东西，就是他们即将看到的东西。” 面对迷茫的研究员，碧蓝轻轻地说出答案。 “他们看的事物是，草丛中成群结队的暖暖猪与藤藤蛇。” 寂静，更胜先前的寂静笼罩了研究所。 困惑了研究所中所有人整整半年的谜团，随着这样一句简洁的话语骤然化解，即便是疑似和侦探事先通气的红豆杉博士，此时也惊讶得目瞪口呆。 物以稀为贵。既然将要领取的三种精灵中有两种在附近随处可见，训练师们又何必选择后者呢？ 区区随处可见的藤藤蛇与暖暖猪，等我能捕捉精灵后，随时都可以来一号道路附近，来把它们抓回去。 在并不理解各种宝可梦稀有程度的训练师眼中，这根本不是“妙蛙种子、小火龙、杰尼龟三选一”这样的局面。 而是“妙蛙种子、波波、小拉达三选一”这样，根本不需要犹豫，存在最优答案的选择题。 “这……这不可能！”说话的是大叔模样的研究员，“鹿子镇附近绝对没有藤藤蛇和暖暖猪出没！我就是研究这附近宝可梦生态的专家，我发誓研究所之外绝对没有野生的藤藤蛇和暖暖猪。” “除了野生之外，还有家养的宝可梦，除了研究所之外，还有研究所之内。”碧蓝正色道，“那些被训练师们目睹的初始精灵，实际上是由研究所中的某人从研究所的后院中特意放出！” 少女原本不想摆出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过现场的气氛与推理的展开推着她不由自主地把食指指向研究所众人。 “正如我前面提到的，新手训练师们想抵达研究所必须经过1号道路，而且研究所中的成员可以提前得知训练师将要抵达的时间。 因此，研究员中的那位罪魁祸首可以精准地把原本养在研究所后院的暖暖猪与藤藤蛇们，投放到训练师们的必经之路上。而且1号道路平时没有什么训练家，因此不必担心那些出来放风的精灵们被人捕捉减员。” 室内喧嚣更盛。站在少女身后大厅入口处的雨果看到这副光景满意地点头，同时目光戏谑地审视着陷入惊慌的研究所众人。 碧蓝接着道：“听我说，训练师这种人群其实意外地头脑简单，不明所以的他们误以为藤藤蛇和暖暖猪这两种精灵在当地十分常见，觉得不用特意去选。故而自然而然，使用了排除法后的新手训练师们全都选择了剩下的水水獭。但他们万万想不到，等到他们回头来想要捕捉后两者时，那名居心叵测的罪魁祸首早就已经把出来放风的暖暖猪和藤藤蛇回收了。” “那什么事后我们追访调查时，被问到的训练师中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个原因呢？”提问的红豆杉博士。 “追访调查？”不曾得知详细情报的碧蓝一时有些傻眼。 “剩下的部分就交给我吧，碧蓝，你做得很好了。”雨果不知何时走到碧蓝身边，和她一起面向众人。 “不同于刚来到研究所就推理出事件大致状况的碧蓝小姐，我在事先就展开了周密的调查，直到刚才为止我还在观察各位的举止神态。老实说那位罪魁祸首先生的演技可真不怎么样，不妨趁现在自首认罪如何？” 侦探语出惊人，仿佛看透一切般轻松地说道。 042章 被夸大的偶然 “正如助手小姐所揭示的，你们中存在一位极力以奇怪方式向新手推荐水水獭的怪咖。老实说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犯罪，先前询问过红豆杉博士，研究所中也确实没有禁止定期带某类宝可梦出门放风的规定。因此就理论上讲，这种古怪行为并不需要受到制裁。” 雨果状似和善地向研究员们解释道。 “你早在那时候就知道这种手法了？”红豆杉博士在奇怪的地方感到了诧异，看来她之前面对碧蓝的推理时的惊讶并不是演戏。 “我倒是很惊讶为何被提醒到了那个程度，博士您却依旧没有发现真相。”侦探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情，朝博士摇头道，然后又重新面对助手们。 “在最开始时，我建议博士展开一次正常的研究员交换调动，只要把你们这些人全部打包送到其他地方，出现在这里的奇怪事件就会自然消失了，可惜这位红豆杉博士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这样是不行的，他们手头的研究工作全都进行到了中间阶段，不分青红皂白中断他们的研究实在太无理，太残忍了。”一旁的博士认真地重申道。 “可我记得还有一位名叫古屋的同学没有定下课题来着。”侦探用食指抵住下巴，回忆着说道。 在场一位最年轻的研究员连忙解释：“虽然没有定下课题，可是我也已经在鹿子镇这里野外考察好一阵子，要是被调到远方，工作会造成很大困扰的。顺带一提，我的下个课题方案将以周边地区的传说宝可梦踪迹为主题。” “驳回，这座鹿子镇就算回溯五百年也找不到这样的遗迹。”博士毫不留情地否决了学生的课题。 雨果无奈地看着陷入头疼的博士女士与陷入绝望的古屋同学，只好大声开口把话题引回眼前的案件上来—— “前面红豆杉博士问到，为什么在追访调查中，大家都没有发现对吧。此事其实很好理解。” 博士重新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在研究人类的心理学中，存在一种现象叫选择性失忆，就是说，人们会有意识地去遗忘一些他们并不喜欢的经历。而在这些被遗忘的事物中，存在遗忘难度的高低顺序，从难到易分别是——做过却不愿回忆的事、说过却希望收回的话语、看到过却希望无视的事物、产生过却又被内心驳回的想法——毫无疑问，选择水水獭的原因，最属于最容易被忘记的最后一种。” “难道说侦探先生认为之所以没人记得自己选择水水獭的原因，是是因为大家都把这事给忘了？”一名戴眼镜的学生吃惊地问道。 “你就是松原同学对吧？训练师们的想法确实和普通人有些不同，身为富翁次子，选择学者方向发展的你自然无法对此感同身受。”侦探回答道。 “对于立志于磨练对战技艺的训练师而言，他们中不会有人希望自己踏上旅途的第一步就陷入名为后悔的泥沼，他们必须为自己选择水水獭的行为创造一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理由，一個充满梦想与希望的理由。” “这种行为与其说是遗忘，不如说是刻意隐瞒了自己挑选精灵时的真实动机。这些说谎的训练师出于自尊，隐瞒了自己曾经轻率的抉择。当然，随着时间继续流逝，谎言与真相最终也会逐渐模糊置换，直到他们自己也忘记选择真实的理由。” 研究所的众人没那么好糊弄，一名名叫埃里克的大叔摇头质疑道：“但这只不过是半年之间发生过的事，我还是不相信六十三位训练师全都产生了这种想法。” “你的怀疑完全成立，心理上的因素并不能一锤定音地使人们众口一词开始说谎，和新手训练师在御三家中做出选择一样，他们直言相告与否全凭自己模糊不定的心意。然而，在实际情况中，存在无数多种微小的推动力，使得这些训练师最终选择封印自己的那段记忆。” 在面对质疑有些惊慌的碧蓝身旁，侦探游刃有余地侃侃而谈。 “首先，这些踏上旅途后的新手还处在非常依赖初始搭档的阶段。如今这些训练家已经和当初的水水獭建立了远超当时的友谊，如果在接受访问调查时，他们的搭档正在身边，现在的训练家们自然不可能坦言，说自己当年是出于‘在路边看到了另外两种初始精灵’这种无聊的原因而选择了搭档。” “这种情况确实很丢脸。”助手想起了自己的水箭龟，设身处地思考一番，有些认同地点头附和道。 雨果踱步到先前被放出球外的水水獭跟前，蹲下身，平视着它黑亮的眼睛：“水水獭，如果一个训练家说他是根据排除法挑选，最后才勉为其难地选择了伱，你会是什么感受。” 这只蓝白色的小水獭听后，抱头苦想了一阵，然后拼命地摇头。 “你是说这是一种无法接受的侮辱，与其这样带走你，还不如留在研究所？”雨果发挥演技，就像能听懂精灵说话一样地交流道。 明白了侦探大致意思的水水獭又点起头来。 然而即便是看到这副光景，还有人对此感到不可置信。怀疑者是研究员中身材最高大的山下。 这名曾经也是训练师一员的山下同学把手一摊：“侦探先生，你的猜想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不过训练师们的搭档并不总在他们身边吧？仅凭这点，六十多位训练师们不可能全部说谎。”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侦探斩钉截铁地立刻回答。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原因——研究所的调查问卷可不是警官的审讯，真正愿意为此回想许久之前记忆的训练师能有多少？再说了，你们的问卷也没有完全覆盖全部六十三名训练师吧？没准某位记得当时情形也不愿意说谎的训练师正好有事无法联络，因此被你们忽略掉了。另外，也有训练师真的完全忘记当时事件的吧？毕竟进入研究所之前的所见所闻，早就被领到第一只宝可梦的巨大喜悦压倒冲淡，他们可能真的把自己三选一的结果当作天意或者直觉了。” 侦探高深莫测用木制手杖的圆端指向在场诸位，仿佛是个正在执行邪恶仪式的魔法师—— “没人记得当时的情况不过是一种偶然，不过各种细微的情况把这种偶然的出现概率提升到了一种违悖直觉的程度，于是乎，你们见证到了一场连续六十三位训练师选择同一种宝可梦的奇迹。” “无聊，无趣，无意义至极。人为操纵的奇迹不过是夸大其实的偶然罢了。就像三流统计学家笔下那些博人眼球的统计结论。”雨果叹息着说道。 “现在，我的耐性已经消耗殆尽了，快把你那阴暗的作案动机交代出来吧！这位曾经是训练师，现如今一无是处的山下同学。” 043章 凡所经过，必有痕迹 侦探手指向高个学生，脸上却是一副工作即将结束，神清气爽的样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被侦探点名的山下同学不悦地皱眉道。 “哈，犯人常用的狡辩开场白。”雨果以戏剧演员一般的夸张动作舞动双手，不遗余力地嘲讽着，“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我有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证明你是这桩案件的主谋？” “你最好要有。”山下平静地说道，举止非常规范，完全符合被诬告者的一切反应特征，平静的扑克脸仿佛婴儿一般无辜，垂在两边紧握的拳头则显示出略带委屈的愤怒。 看在一边的碧蓝眼里，硬要说的话，反而是张牙舞爪的侦探那边比较像是行凶得逞的罪犯。 “证据什么的，只要抓住犯人后严加拷打就有了——虽然我一直很想这么说，不过阁下可是进行了一场为期半年的怪异行动，你该不会以为自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吧？” “痕迹？” 正当众人等待侦探继续解释破案经过时，只见雨果大喝一声：“这就是证据！” 哐的一声！ 像是接到了侦探的号令，研究所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高马尾少女的身影出现在白日的逆光之中。 随后，乌央乌央的一大群宝可梦涌进研究所大厅，原本宽敞的大厅瞬间如同被洪灾席卷般填满了宝可梦。 “雨果！我把后院饲育区里的所有宝可梦都赶到这里来了！” 站在门口的斗子又蹦又跳，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她的身边是第三阶段进化的炎武王、大剑鬼与君主蛇。看来，在把这些精灵们赶进实验室的行动中，这些家长一般的进化型宝可梦出力不少。 “这……这是怎么回事！”红豆杉博士有些被吓到了，恶狠狠地瞪向一旁得意洋洋的侦探。 “继续我先前提到的话题吧——看似微小的偶然聚合之后，有时会形成某种必然性的趋势，这是正是虚假的奇迹，名为‘集中趋势’的统计学魔术。” 水水獭、暖暖猪、藤藤蛇、水水獭、暖暖猪、藤藤蛇、水水獭、暖暖猪、藤藤蛇……原本在后院饲育区中安静生活的御三家候补们，此刻在研究所内济济一堂，它们或是呆立、或是争执、或是亲昵地玩在一起。 就连原本为碧蓝准备的御三家此刻也兴奋地跳下展台，加入同类们的狂欢之中。 仅就数量上来看，它们的只数并不多，不过二十多只而已。但当它们同时拥挤着一个封闭空间时，不停活动不停吵闹的宝可梦们就显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雨果用脚尖把不知为什么摔倒在自己脚边的藤藤蛇轻轻扶起，然后赶开，一边向博士解释—— “现在我们已知的是，幼小的宝可梦一般喜欢群体活动。在这点的基础之上，我们还知道，那位操纵初始精灵挑选仪式的犯人经常带领藤藤蛇与暖暖猪出门游荡，他一定和御三家之间有着某种与众不同的关系。因此在陌生的环境中，这些后院里的宝可梦们比起其他的陌生人，一定会对那名经常带它们出门散步的人表现出不一样的反映，对吧？只要创造出现在这样的情形……” ——真凶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侦探没说出口的话语浮现在在场每個人的心中。 凡所经过，必有痕迹；凡所掩盖，必有原因；凡所昭示，必有目的。 如同在身上涂抹了香甜蜂蜜一般，一副臭脸的山下同学被大量的暖暖猪与藤藤蛇缠住了。 暖暖猪们亲昵地用脸颊磨蹭着山下的脚踝，藤藤蛇们用着藤鞭爬上了那位的肩膀。 分明是令人治愈的温馨场面，山下脸上却写满了绝望。 “等等，山下是我们这边最经常培育宝可梦的，没准精灵们亲近他只是因为……”埃里克大叔刚想开口为同伴辩护，又不禁闭上了嘴。 因为他看到，大厅四周还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水水獭们，它们有些鼻孔朝天摆着架子，也有些脾气温和地自顾自地玩耍，但不管是哪种，都没有水水獭朝山下那边走去。 和另外两种御三家形成明显的对比。 “这招相当精彩。”碧蓝由衷尊敬地看向自己的事务所老板。 学生样的古屋同学认同地点头：“真正的对照实验！” “大概是这位山下借着课题研究的机会，频繁地进入研究所后院，趁机用尽手段收买藤藤蛇和暖暖猪它们。加上这半年来只有水水獭被正常送走，研究所里总是同一批暖暖猪和藤藤蛇，这样的它们自然特别黏会陪它们玩耍的山下了。” 雨果解释着说道，随后他走到犹如败犬一般跪倒在地的研究员面前。 “在从博士那里听说你的研究之后，我就开始觉得奇怪。声音类招式的使用限制看似是一个极好的主题，实际上仅靠你持有的滚滚蝠是完全无法进行实验的。” “声音类技能的使用限制？是说「隔音」之类能阻挡此类技能的特性吗？”一旁对战经验丰富的碧蓝问道。 雨果点头道：“正是如此。原本「超声波」「虫鸣」之类的声音技能能在对手有替身阻挡时直接命中对手，但在一些情况下，声音技能无法起效，「隔音」特性就是非常著名的一个例子。” “除此之外还有技能「地狱突刺」，受到这招式攻击的对手将在一段时间内不能使用声音招式。另外声音招式还可能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陷入无法触发的情况——比如拥有「恶作剧之心」的精灵使用「抛下狠话」会对恶系宝可梦无效；作为一般系攻击的「轮唱」无法对幽灵系宝可梦造成伤害；对方只剩一只精灵时，「吼叫」便无法发挥效果；非睡眠状态下的宝可梦使用「打鼾」技能也没有任何作用……” 侦探对战斗知识的博学多闻不仅让助手意外，更让面前这位被暖暖猪和藤藤蛇困住的山下目瞪口呆。 “总之，从各种层面上看，这都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研究课题，造成声音技能失效的情形林林总总，但各种情况下失效的原理却大不相同，如果好好进行实地调查，静心雕琢论文，必定能大获成功——但是，我今早调查了整座研究所，掌握刚才提到的招式、技能的宝可梦却毫无踪迹，整座后院具备声音技能的宝可梦少之又少，完全达不到进行上述研究的基本要求。” 听着侦探的话语，红豆杉博士把严厉的目光投向山下，后者打了个冷颤，沉默着畏缩了。 “这让人不禁怀疑，这位山下同学真正的研究课题，究竟是不是声音技能的使用限制呢？”雨果侦探玩味地露出笑容。 044章 研究所事件的尾声 在当上研究员前，山下曾是一名宝可梦训练师。 幸运的是，他在对战这一领域的拼搏使得他得以一窥顶级训练师的风采，然而不幸的是，捉襟见肘的天赋限制了山下的进一步发展。 训练师的世界是残酷的。 在其他领域中，陷入瓶颈最多意味着迷惘与困惑，代表着个人提升陷入停滞。然而在训练师的世界里，瓶颈的意义则大不相同—— 对于训练师而言，瓶颈就是失败、失败、失败、失败……不断累积不断叠加的失败，直到自己被后起之秀从高等级段位打入更低级别的段位，尊严被彻底粉碎，彻底失去与后辈同台对战的资格。 精灵对战的环境日新月异。水平的停滞不前不仅意味着训练师将在接下来的对战比赛中败多胜少，同时也意味着自己与同期训练师之间的差距正在拉大。 更何况，不管对战训练师本人的意愿如何，每年都有无数的青年才俊投身对战领域，他们会带来更多的天才，更多的战术，更多状态绝佳摩拳擦掌的当红宝可梦。 瓶颈即是地狱。 即便败北，那也绝非如电子游戏般轻松写意。宝可梦对决绝对不是那种会有人高高兴兴地甘愿认输放弃的简单战斗。 身为训练师，必须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曾经一同朝夕相处、一同玩耍、一同训练的宝可梦遍体鳞伤地倒在赛场，那种场景光是目睹一回便会让人心碎得想要呕吐。 虽然对战比赛配套的医疗系统原则上是免费的，然而，愈是殊死一搏的较量，愈会给宝可梦们留下刻入身体的伤害，尤其对于失败者，这种现象格外明显。 有时会听到搭档心蝙蝠扇动翅膀时关节的摩擦声呢；搭档电蜘蛛训练时的移动速度是不是又慢了？但看到它略显僵硬的后脚正是上次比赛中遭受火焰重创的那一支，谁又能开口斥责它呢？ 到底是何等心冷如铁的家伙，才会忍心一遍又一遍地抱着“这次请让我胜利吧”这样不成体统的决心登上赛场？ 哦，原来就是宝可梦训练师啊。 不可能的，仅凭努力是无法在对战的世界中存活下去的。 训练师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施虐狂，争强好胜的武装暴徒，铁石心肠的恐怖分子。是一群应该被千人唾骂，万人谴责的欺世盗名之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再在这种环境下待下去！不仅如此，还要复仇，要报复回去，要找出一种办法，让全世界所有人来看看这些风光无尽的训练师们狼狈的模样，要让大家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一种多么令人作呕货色！ ——山下这样想着，放弃了身为训练师的一切，向研究所递交了入学申请书。 。 “这就是所谓的偏执型人格啦。” 鹿子镇与唐草镇之间的1号道路上，正在归途的雨果向助手说道。 此时两人正在朝能直通飞云市的火车站走去，斗子因为要去其他地方比赛而与侦探二人组分开。 “那个山下在对战比赛中陷入连败，原本高高在上的自尊心遭遇了沉重打击，因此他不仅放弃了对战比赛，还对训练师这一类群体产生仇恨与嫉妒。” 雨果总结了自己通过多方途径调查得到的资料，结合山下本人的供述，向碧蓝解释着案件的原委。 “进入研究所后，他以探究滚滚蝠声音招式为幌子入手了大量高级宝可梦饲料，偷偷展开了调查训练师挑选精灵心态的心理学研究，在训练师们进入研究所的必经之路上放置精灵进行诱导，希望能以实验证明训练师群体的浅薄短视。” “对了，山下之所以选了水水獭当做测试对象，似乎是因为1号道路附近没有合适的小池塘。虽然1号道路西边有条河，但如果直接把水水獭们放在河边，想要回收游走的精灵就很困难了。”侦探补充道。 “真亏他能想出这种鬼点子……还有，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红豆杉博士发起火来这么可怕。”碧蓝回想起当时火冒三丈、散发强烈压迫感的精灵博士，心有戚戚焉地感慨道。 “其实，就算山下把他的实验进行到底，他的论文也只会是一份学术垃圾。我想这才是让红豆杉博士发火的真正原因。” 雨果此时已经从斗子家取回了随身精灵，不过他依然随着步伐挥舞着木制手杖，十分爱不释手的样子，只见侦探语气轻松地说道。 “说到底，那些刚刚踏上旅途的新手们能算是训练师吗？还没领取到精灵的他们，只不过是对训练师这行职业存在憧憬的小鬼头罢了。所谓‘证明训练师的可操纵性’这一实验目标根本就无法达成，他最多只能证明‘人们都喜欢收集各种各样不同的宝可梦’这一论点而已。” 刚刚踏上旅途的新手们虽然已经有了成为训练师的资格，但并非真正的训练师，唯有与搭档共同经历的冒险才能让新手真正成为训练师。山下同学从实验的出发点——测试人群的选择阶段开始大错特错了，得出的结论自然也没有任何说服力——这就是论文开题不给导师过目的下场。 如此看来，山下不仅没有成为训练师的才能，同时也没有作为学者的才能。 “不过这下子事件总算是完美解决了。山下被博士狠狠训了一通，接下来会和遭受池鱼之殃的古屋一起，领教红豆杉研究所的学术再教育课程。”碧蓝笑着说道。 侦探撇撇嘴：“谁让那家伙把研究选题拖到了现在。听我说，治疗偏执症、妄想症这类轻度心理疾病的最好方式，就是强迫他们投身繁重的学业抑或肉体劳动。只要人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的精神上的焦虑困苦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啦。” “当然了，这也仅限于短期的转换心情，就长期来说，还是劳逸结合最有益于身心健康。”大概是觉得自己的表述不严谨，雨果又补充了一句。 助手非常认同地点头，接着说道—— “其实在训练家中也有类似的说法。听说有一类训练家会因为接连不断的惨败而产生焦虑，进而不顾后果地加大宝可梦们的训练强度，这反而会导致精灵们的体力衰退，进而产生失败导致失败的恶性循环。 “其实破解这种僵局的方法也很简单，就是训练家在锻炼精灵的同时自己也要去锻炼。这样便可以为精灵们制定合理的训练量，而不是凭着训练家任性让精灵们疯狂加练。此外，这种做法也可以帮助训练家排解压力、锻炼身体。” “看来山下同学没有听说过这种诀窍啊。”雨果摇头，耸耸肩觉得有些可惜。 接着侦探又说：“其实从宏观意义上讲，不管是宝可梦对战，还是训练家这类群体，对于维护社会稳定都是有意义的。联盟的联赛制度可以使顶尖的训练家能够得到足够的曝光率，然后联盟就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设立道馆等方式，把更多的社会责任转嫁到这些训练家身上，这种妥协政策要比单纯的收买收编高明得多，训练家们也乐于吃这一套。” 碧蓝假装心不在焉地看着风景，这里就有一个得到过许多曝光率，却把社会责任抛在一边的典型训练家代表。 “而训练家这一类人群其实意义重大，他们是人类和宝可梦这两种生物和平共处的活生生的代表。作为共同生活在这颗星球上的两個物种，人类和宝可梦原本应该以对立的方式存在，原本必然会出现此消彼长、相互竞争的局面。 “但训练家这一职业的诞生改变了这一切，原本随着城市扩展应当消亡的宝可梦种群，以手持精灵的方式大量保留了下来，如今，在人类与精灵之间，存在了两层缓和冲突的中间区域——训练家和手持精灵。因此，只要训练师们还在舞台上耀武扬威，科幻电影中那类宝可梦与人类的世界大战就永远不会爆发。” 碧蓝感到吃惊，不禁鼓起掌来：“精彩的演讲，非常新奇的视角！想不到和宝可梦相性如此恶劣的雨果先生看问题居然如此客观。” 雨果挑了挑眉毛，有些不悦的样子，然后他问：“说起来，碧蓝，红豆杉研究所里的案子实际上还没有完全了结呢。” “哦？”助手不解地看向侦探。 “碧蓝你确实破解了六十三名训练师选择水水獭作为初始搭档的原因，但你似乎还忘记解释了第六十四位训练师做出相同选择的原因了吧？” 碧蓝刚才还在眉飞色舞的面庞有些僵硬。 侦探接着道：“据说，山下同学事先查询了研究所的申请记录，看到你的名字不在上面之后，就机灵地放弃了操纵领取仪式的计划。刚才斗子把暖暖猪和藤藤蛇们赶进研究所时，也没有发现精灵们远足的痕迹。那么问题就来了。” 雨果似笑非笑地看向身边的助手：“第六十四位训练师，来自关都地区的碧蓝小姐，她到底为什么二话不说地选了水水獭呢？” 侦探的逼问下，碧蓝躲避对方的眼神，支支吾吾地回答：“那个……是因为我天生喜欢水系，我在关都地区踏上冒险时就选了杰尼龟作为伙伴，从那时候开始就对这些能操纵水流和浪花的孩子们产生了兴趣。而且水水獭也挺可爱，那副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表情有时让人很想捏一捏揉一揉。” “我倒是觉得你有可能受到某种东西的诱导，从而做出了和六十三个菜鸟一样的选择。”侦探不依不挠地说道，非常坏心眼。 “好啦我坦白啦！”碧蓝大叫道，“是刚出生的小宝宝啦！” 。 少女在草丛深处看到的，是两只幼小的暖暖猪和藤藤蛇。 由于某个学生的操纵，同一群初始宝可梦长时间呆在一起，其中便发生了一些自然而然的事。 宝可梦奇特的产蛋现象在野外似乎更容易触发，经过半年的时间，1号道路附近的草丛里，如今已经有了新一代藤藤蛇暖暖猪活跃的影子了。 “看来，埃里克先生需要翻新更新1号道路的生态图鉴了。”侦探如是评论道。 045章 七宝博物馆抢劫案 唐草镇上，雨果与碧蓝带着郊游踏青般的心情，愉悦地赶着路。 案件成功破解，正是侦探和助手最为开心的时刻。尤其这次碧蓝独自识破了犯人的诡计，更是让这种快乐更上一层楼。 然而助手身旁的侦探，此时却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扰到了心情。 铃声像金属摩擦一样刺耳，又带着几分玄之又玄的虚幻感觉，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吼叫声，但不管怎么联想也称不上好听，也不知道侦探为什么要把这种奇怪的声音当做来电提醒。 看到来电人的备注，雨果请求碧蓝回避一下，于是助手只能远远地望着侦探对着电话那头窃窃私语。 等到侦探结束电话返回，碧蓝忽然发现侦探此时的气势与刚才截然不同，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像只使用「腹鼓」之后的蚊香蛙一样气势十足。 雨果神情严肃，盯着少女的眼睛说道：“七宝市博物馆遭遇抢劫，一大批古代文物下落不明，是明显的等离子团的手笔，出于各种原因，我要马上赶去七宝市协助当地警方——” “我要一起去！请放心我绝对不会拖后腿的。”碧蓝立刻高举手臂主动请缨道，“需要会「飞空术」的宝可梦吗？我可以马上托人传送过来。” 过分踊跃的助手提到「飞空术」时，侦探严肃的脸颤抖了一下，然后果断拒绝：“不用，火车直达的话更快一些，而且在车上还能稍微休息一下。” 用黑色车票上车之前，雨果顺手在车站买了一份报纸，由于是早报，所以大多是昨日的新闻。 雨果迅速翻到报纸的文化类版面，立刻找到了需要的信息，一行醒目的标题占据了大量的版面——《二十年来首次展出！合众的建国之石！》。 “报纸上说那个国宝就是这次被盗的文物吗？”碧蓝在火车上落座，向侦探问道。 报纸上的建国之石黑糊糊的，长得奇形怪状，勉强算是个圆形，并没有多少神话色彩，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球形石头。 “准确来说是被盗的文物之一，同时被盗的还有许多古代宝可梦的化石、某些尚未没有辨识出浮雕含义的古代石板、还有一颗丰缘联盟作为礼物赠送七宝博物馆的外星陨石……这些东西每件的价值单论出来都不比国宝石头低。” 雨果按揉着额头，好像非常头疼的样子。 “报纸上说，那块石头是开国的黑龙捷克罗姆死亡后遗留的残骸，该不会是什么能召唤传说宝可梦的道具吧？” 碧蓝指着早报上的文章问道，听口气，似乎对可能发生此类不得了的事件已经见怪不怪了。 “那个道具无关紧要。”雨果不假思索地说道，“因为觉得那石头可能会成为等离子团的目标，我曾经和相关人士对此进行过安全处理。” “安全处理？” “就是防盗系统啦，我觉得按照我提供给七宝博物馆的防盗方案，那個石头应该是绝对安全的。不过其他展品我就不敢保证了。” “那么。”少女接着问道：“这回就是那个等离子团的人抢劫了七宝市博物馆吗？但博物馆一般有保安人员吧，他们是怎么下手的？” “电话里并没有告诉我详细情况，具体情况要到现场再说，但我总有一种案件非常难以收场的感觉。” “怎么说？” “当时的七宝市博物馆至少有一名道馆训练家和一名合众天王驻守，但还是遭到了抢劫。” “哈？”碧蓝目瞪口呆，“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雨果摇头，表情一本正经，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初来合众地区可能并不了解详情，其实七宝市的道馆首领芦荟同时兼任了当地博物馆的馆长，因此七宝市博物馆和七宝道馆相互连通。在这种贵重文物展出的时期，芦荟一定驻守在那里。” 侦探指了指报纸上七宝馆主的照片，用来佐证自己的说法。 “道馆首领在道馆里有着几乎源源不断的后备精灵，简直就像拥有一座专属军火库一样。能在那种地方击败芦荟的对手绝对非同小可。” “那么那个天王又是怎么回事？”碧蓝困惑地看向侦探，“你又是怎么知道当时有一位天王级别的训练师在七宝市？” 雨果思忖片刻，决定对自己的助手吐露部分实情—— “我和斗子乘火车去唐草镇的时候，在头等车厢里遇见了合众的恶系天王越橘，当时他似乎要去执行什么任务，目的地正是这次案件发生的七宝市——啊啊，我早该想到的，他那时候是要去担任那些古代文物的护卫啊。” “这么说等离子团那一方拥有匹敌天王级训练师的战力？”助手做出了理所当然的推论。 雨果脸上一瞬间浮现出有些尴尬的神情：“不，出于某种原因，那个天王暂时无法全力出手。事实上，刚才的电话正是越橘打来向我求助的，他希望能有个侦探以警方协助者的立场追回文物。” 毕竟那位正在想办法打入敌人内部当卧底，要是这时候把等离子团的抢劫犯们狠狠教训一顿，之后的计划展开就有些艰难了。 然而又不能就这样直接放任等离子团为非作歹，情急之下，越橘便想起了先前放在口袋里的名片，写在上面的，正是雨果侦探事务所的联系方式。 。 唐草镇与七宝市之间只有短短两站路程，赶路花费的时间确实和「飞空术」差不多。 雨果下车后直奔七宝博物馆，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大群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的警察。 侦探在人群中找到了领头的君莎小姐，主动上前表明身份：“请恕冒昧，我来自飞云市的雨果，是副馆长木立先生请来的侦探，请让我进入馆内见一见委托人。” 面前这个和飞云市的君莎几乎一模一样，但似乎要年长一些的警官小姐露出吃惊地表情：“雨果吗……我好像听说过你，不过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这是侦探事务所营业执照的照片，这是联盟身份卡……另外你也可以打电话联系木立先生或者飞云市的君莎。不过现在时间紧急，能让我先行进入博物馆吗？” 身为外行侦探，雨果似乎很有自知之明，熟稔地列举各类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仿佛这套动作已经重复了无数次一般。 “对了，这位是我的助手碧蓝，我可以担保她的身份，也请让她与我同行。” 君莎被雨果的专业性唬住了，稍微和对讲机的另一头通报一番后，便把两人放进了博物馆。 “伱身上随时都有带那些证件吗？”碧蓝不禁好奇问道。 “用文件夹收好的话并不占用多少空间，所以我一般会带一套复印件出门。哦对了，刚才我说其实是谎话。”雨果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却把助手小姐吓得不轻。 “我虽然认识副馆长木立，但他还没有委托过我，只是为了方便起见信口胡诌的。不过这点小谎马上就能纠正了。” 侦探径直来到博物馆的馆长室，打开门，看到一位如坐针毡的中年男人，戴着眼镜，发际线有些危险地高耸，和红豆杉研究所里研究员们比起来，这位的学者气质更加浓厚。 不过这名学者此时正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到侦探开门而来，立刻露出看见救星一般的表情。 “雨果侦探，居然是你！这种时候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看到侦探，中年男人吓了一跳，然后兴高采烈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立刻大步上前紧握雨果的手—— “你一定是看到今天的抢劫案了吧！今天真是太可怕了，芦荟被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袭击，博物馆的仓库被洗劫一空，道馆也被砸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现在看到你来才稍微放心一点，请一定要救救那些被强盗抢走的藏品啊！那些都是重要的文物啊！” 雨果拍拍男人的后背，尽力让对方冷静下来，向碧蓝介绍：“这位就是七宝博物馆的副馆长，也是道馆首领芦荟的丈夫，木立先生。木立先生，这位是我的助手碧蓝。不提这些了，请问建国之石的真品还在吗？” 木立抬起眼镜一边揉着眼角擦拭泪水，一边说道：“还在还在，当初听了你的劝告，我就把展出的石头换成高度仿制的赝品了。虽然有些对不起来参观的游客，不过这下真的派上用场了。可恶，我当时真该再谨慎一点，不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做得很好了，接下来只需要追回被盗的文物就可以了。请让我见一见馆长和越橘先生。” 侦探说道，一边卷起白外套的袖管，看来已经做好要大干一场的准备了。 046章 等离子团的犯罪手法 侦探和助手到来时，七宝市道馆首领芦荟坐在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休息，身前趴着她的搭档长毛狗；漆黑西装略有破损的越橘则站在窗前眺望远处。 两人身边，是更多正在恢复体力的精灵。芦荟的步哨鼠、差不多娃娃、奇诺栗鼠，越橘的头巾混混、流氓鳄与酷豹。 虽然同样是在修整，但不管是侦探还是助手来看，这些宝可梦大多数是轻伤，唯有馆长女士身前的长毛狗受伤最为严重。 “哟，是雨果啊。” 芦荟女士身穿宽大的围裙，把发型烫成了巨大的蓬蓬头，看上去像是一位干练认真的阿姨。她似乎早就认识侦探，没做多少寒暄便为他介绍起当前的情况来。 “抢劫案发生在今天上午，在建国之石展览的开幕式上，对方堂而皇之地对博物馆发起了正面袭击。” 芦荟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手头的工作，打开了一盒高级伤药，轻轻拨开长毛狗浓厚的皮毛，涂抹在伤口处。 旁边的碧蓝见此，便也自告奋勇，从背包里取出一大堆恢复状态的补品，投喂给身边萎靡不振的宝可梦们。 “我来这里前看到展厅遗留的痕迹了，地板上有大量来自同一方向的足迹，难道说袭击者是一大群有组织的等离子团成员吗？”雨果以老练的侦探口吻问道。 芦荟摇头，沉痛地说道：“不，最开始只有三个人，他们先用一阵强光让在场的人们们丧失视觉，趁此机会专门对博物馆中的安保人员与道馆训练家下手，等到我们回过头来，已经折损了将近一半的战斗力了。” 侦探恍然：“难怪一路上没看到这些人，他们是已经被送去医院了吗？” “正是如此。”越橘从窗台回过头来，解释起接下来的情况—— “我在这时候加入了战斗，尽全力拖住了那个三人组中的两个，芦荟负责剩下那個，对方一身黑色的忍者装束，蒙面赤膊，使用的精灵分别是敏捷虫、劈斩司令和诅咒娃娃。然后正在我们展开对战时，发生了那件事，这让我们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恶系天王坦然地面对雨果，侦探自然能看出，此时的越橘说的全都是实话，看来等离子团的行动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倒不如说，对方逼视自己的目光正在传达一则明确无误的信息——雨果你这家伙给的情报有误，对方明明还隐藏着更多的高级战斗力。 芦荟没有注意到侦探和天王之间的眉来眼去，继续语气沉重地描述当时的情况—— “正在我和越橘先生忙着应付那对三人组时，忽然间，一大群等离子团成员一起涌入守备几乎崩溃的展厅，他们的数目将近百人，而且丝毫不畏惧宝可梦技能的余波，径直穿过宝可梦交战的区域，一路扫荡博物馆本体与后方的仓库，掠夺了几乎所有的藏品，甚至隐藏在图书室地下的七宝道馆也遭到了破坏。” “在这个阶段我们派出了身上剩下的所有精灵想要进行阻拦，然而对方也派出了大量的精灵，没人指挥的流氓鳄它们最终被敌人用人海战术击垮，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越橘环视着休息室，遗憾地说道。 “这怎么可能？”碧蓝只觉得匪夷所思，“那可是将近一百个人！想精准地指挥这么大一群人的行动是很困难的，集结起来一定很容易发现才对，警方事先难道没注意到那群人吗？” “大概是附近有等离子团教众的聚会吧，借着民众聚集的时机引发骚乱、浑水摸鱼，这可是等离子团的拿手好戏。”雨果扶着手杖靠在墙上，一脸了无生趣地说。 “情况确实就是这样。”芦荟点了点头，“等到那个三人组主动撤退，我们打算抓捕落单的等离子团普通成员时，那一大群等离子团员却像是约好一样，飞也似地跑到附近集会的人群里面，那里的集会群众和歹徒们一样穿着等离子团的银蓝色的兜帽长袍，混在一起后实在无法区分。” “最后集会者们暴动起来，冲开了刚刚来到现场的警察们，所有等离子团全都逃走了。”越橘恶狠狠地说道，这个一天前还被人说服去当卧底的天王似乎真的生气了。 “这就是等离子团的难缠之处了。这个邪恶组织的外壳是个柔软而松散的宗教团体，不论联盟怎么对付等离子团，对方都会把这个外壳当做挡箭牌，借此博取同情，招来对联盟的抗议与抨击；而这个组织的内部则是机器一般冰冷严酷的精英化组织，握拥狂信徒般绝对执行命令的干部，可以毫不犹豫地犯下抢劫杀人之类的暴行。” 雨果发表了一番对等离子团组织构成的看法，随即严肃地警告众人：“我们现在已经和这样一个组织迎头相撞了，请各位务必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煽动无知群众可远远不是他们做坏事的底线。” “可我们该怎么追回文物呢？它们可是被那样的等离子团带走了啊。”问话的是身为侦探助手的碧蓝。“全城调查吗？还是说雨果你已经知道了他们会躲藏在哪里？” “我们哪也不去。”侦探说道。 看到助手困惑的样子，雨果把视线投向了一直待在窗前的恶系天王：“虽然文物已经被抢走，不过对方应该还没有离开城市，对吧，越橘先生？” “很敏锐嘛。”越橘今天难得地嘴角翘了翘，“我的乌鸦头头正在监视七宝市的上空，目前还没有发现外逃出城的可疑车辆抑或是使用「飞空术」逃离七宝市的训练师。” “这是怎么回事？等离子团还有什么企图吗？”碧蓝问道。 “这说明等离子团大概已经发现那颗黑暗石是赝品了。”雨果露出阴险的笑容。“在得到真货之前他们可不会罢手。” “黑暗石？是指那颗建国之石吗？”助手依旧不解地问。 “没错，因为那颗石头在神话传说中具有重大意义，相传可以作为召唤黑龙捷克罗姆、见证英雄诞生的道具使用，所以它被古人称作驱使黑暗之龙的石头，简称黑暗石。等离子团的宗教正是以建国传说为卖点，面对这种传说道具的诱惑，他们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到手的。” “那么黑暗石的真货到底在哪里？先前不是说这个博物馆已经被歹徒从头到尾翻了个遍吗？它难道藏在了别的地方？” “不，真正的黑暗石就在这座博物馆里面，藏匿石头的地点只有我和木立先生两人知道。毕竟博物馆向观众许诺了要向他们展出真正的黑暗之石，为了让之后的展出不至于成为戏弄看客的恶作剧，我们把这块石头放在了所有游客都能看见的地方。万万想不到，这种小把戏竟然连专门来抢东西的暴徒都骗了过去，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惊喜啊。” 雨果自信满满地挥舞着圆头手杖，向众人说道：“今天之内，等离子团必然会再次造访这座博物馆，我们就守株待兔，趁这个机会把他们全部抓住！” 047章 请君入瓮之策 到了傍晚，原本围绕七宝博物馆的大群警察逐渐离开，仅留下些许值夜班的人员。 警方的行为无可非议，毕竟案件已经发生，现场只剩下了清理工作，这时候不管留守多少警察都只是白白地辛苦警员罢了。或者说，警方到了这时还愿意派驻几名警察维持现场，就已经很给七宝博物馆面子了。 不过在博物馆之外的某处，依旧有一小团人群聚集在一起，人群中间是一对正在交谈的男女。 “你真的要撤案？！”七宝市的君莎女士不可置信地再三询问面前的侦探，“明明犯人都还没抓住，博物馆的古代文物还失落在外，你真的打算就此了事？” 身穿白外套的侦探耸着肩：“反正最重要的镇馆之宝也没有流失，剩下的藏品总能找到新的替代的，我的委托人已经对此看开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木立先生和芦荟女士打算借此机会重修七宝博物馆，对那些被偷走的老玩意已经不打算追究了。” 侦探一边说着，一边朝远处正在记录两人对话的记者与摄像师眨了眨眼睛。 “可这毕竟还是性质恶劣的袭击抢劫，就算博物馆方面不再追究，警方也会继续追捕犯人的！”君莎没有忘记身为警察的立场，义正言辞道，“我们将会对今天中午举行精灵解放运动集会的组织进行彻底的搜查，尽全力追回失落在外的文物！” “那么就请君莎小姐的手下们再加把劲咯。” 雨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接着带着轻蔑的语气评论道—— “那些人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毛贼罢了，连展出中最重要的展品的建国之石都被他们无视，可见其能力水平之低劣。总之今天之后，我的委托人就会把那件文物存入全世界最安全的银行金库中，在此之前我们都会在博物馆中昼夜不停地看守，你们警方就继续去追着那个无辜的公益组织的屁股到处跑吧……” 几步开外，摄像机把侦探嘲讽的笑容与君莎僵硬的俏脸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可靠的合众媒体绝对不会放过这次嘲弄警方的机会吧？更远的人群之外，观望情势的越橘如此想着，耳边传来了碧蓝的大呼小叫—— “上新闻了！上新闻了！有家报纸的社交媒体直接泄露了采访警方和博物馆发言人的争吵！七宝博物馆涅槃重生，警方迁怒无辜精灵权益组织——这是他们的标题！” 浏览着社交软件的少女兴奋地展示手机屏幕中的内容。 即便是合众地区最无良的赌徒此时也不禁扶额。虽然依旧早就对媒体听风是雨的宣传水平有了心理准备，不过这帮新闻业者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 深夜，馆内一片沉寂，白天暴动留下的灿烈景象被笼罩在墨水般的黑暗里，任谁也猜不出来，这片废墟竟然已经化身成为一座请君入瓮的巨大陷阱。 潜伏于暗夜之中，口袋里的振动声像昆虫振翅一样轻微，碧蓝打开手机，看到了雨果群发的指令消息。 ——敌方馆主级战力三人，普通训练家级别的战斗力近百。白天他们找不到黑暗石，晚上看到新闻后一定会再次赶来，这就是我们将之一网打尽的大好机会。千万要记住，我们面对的不是一大群杀人不眨眼的邪恶训练家，而只是一群夜晚摸黑进行入室盗窃的小偷！利用好我们身处暗处有所准备的优势，快速、精准、有效率地解决每一个敌人！计划之前已经交代好了，就看各位这次的表现了！ “看来即便是雨果也有些紧张了，居然一口气打了这么多字。”碧蓝不禁露出微笑。 当初听完侦探的计划后，碧蓝便没有召回她在关都的老搭档们，此时她的身边是早已养精蓄锐，时刻准备出击的伊布。一人一宠正躲在展厅入口处原本应该是售票员小姐使用的柜台底下。 少女摩拳擦掌：“今晚的门票费可不止是平时的价格。” 。 馆长室中，雨果看着眼前的监视器，继续检查着各位计划执行者们的状态。 参加作战的共有二十人，分别是芦荟、碧蓝、七宝道馆的道馆训练家十人，以及君莎偷偷抽调的精英警员八人。 没错，雨果在第一时间将计划报知了君莎小姐，警方不仅在上午和侦探配合放出了假情报，更为侦探的计划给予了全部的支持。 表面上撤退的警察其实正在博物馆周围的大街上装模作样地巡逻，等到馆内众人拖住等离子团之时，他们将会迅速重新包围起七宝博物馆，让其中的歹徒们插翅难逃。 博物馆中的精英警员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优秀训练师，必然能完美执行雨果的策略。 唯一的变数在于等离子团的那个三人组，对方单人拥有足于胜过一般道馆首领，让芦荟的主力宝可梦长毛狗身受重伤的战斗力，两人行动甚至可以和越橘不相上下。那個三人组将以什么方式入场、什么手段发动攻击完全无法想象。 “能出其不备地解决掉他们是最好的情况，万一那个三人组有机会派出宝可梦，就让作为撒手锏的越橘先生对他们进行牵制……” 雨果自言自语地，一边专心致志地盯视监视器屏幕。 阴恻恻的声音忽然在侦探身后响起：“那人说的不错，你这家伙果然是个危险人物。” 寒毛炸立！侦探没有回头，脖子一缩整个人钻进了办公桌底下。 上方立刻传来了破风声，随后是难听的金属摩擦声响，以锋利的刀刃作为铠甲的劈斩司令毫不犹豫地朝原本应该是侦探脖颈的地方使用「劈开」，由于侦探及时闪避，技能打在监视器上，爆出大量电子零件。 雨果脚踹椅子，挡住劈斩司令的进攻路线，连滚带爬地朝馆长室外逃跑，却被三道仿佛从虚空中浮现的人影挡住了去路。 三胞胎，黑衣白发，蒙面赤膊，与越橘的形容一模一样。 “请不要叫我们‘那个三人组’，说得好像我们是从哪里来的喽啰似的。”那个三人组中的一人开口道，面带残忍的微笑。 “请问三位尊姓大名？”雨果考虑着逃生路线，一边顺着对方的话题提问。 “隶属于至高无上的等离子团，是吾王最忠实的仆人，吾等是黑暗铁三角！”仿佛事先排练过一样，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好吧，暗黑三角铁先生们，我们进行一场激情洋溢的宝可梦对战吧。” 就在黑暗铁三角还在为雨果故意念错的名字气急败坏之时。趁着对方自我介绍的档口，雨果已经摸出了自己的精灵球，三颗圆滚滚红白相间的精灵球相互碰撞，把侦探的手掌挤得满满当当。 “上吧草苗龟！” 雨果投掷铅球一般扔出手中的一枚精灵球。令人奇怪的是，空中并没有宝可梦跃出精灵球这样的经典场面。这幅过分诡异的光景让馆长室中的所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 砰！ 一声金属击打头骨般的声音突兀响起。 那个三人组中正中间的那名成员半点惨叫都没有发出，就这样软绵绵地向后瘫倒下去。 048章 猎物与猎手 就在雨果用铁制的实心精灵球打倒三人组中的一员的同时，原本守备在最外圈的警察们也遇到了麻烦。 白天造成动乱的集会者们居然重新聚集了起来，在深更半夜集体出行，打着游行抗议的名号在博物馆外的街道排起长龙。 和上午一样，他们身披银灰色的等离子团队服，一边喊着不知所谓的口号一边包围占领了博物馆附近的街区。 “这群人怎么就跟被操纵的傀儡一样，他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正在危害社会治安吗？” 七宝市的君莎警官面色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铁青，把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长官，这些游行者中分出了一队朝博物馆去了，请问是否继续按原计划执行围剿行动？” 部下焦急万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君莎自然也注意到了游行者长龙中的异动，揉着太阳穴绞尽脑汁一阵后，她终于猛跺一脚，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立刻让所有警员以小队编制突击，穿过游行者的阻拦，目标是那一队脱队的等离子团！” “这样直接突袭可能会和那些无辜群众发生冲突……”部下有些犹豫。 “你的哪只眼睛看到无辜群众了？现在和上午不一样了，在我们眼前的这群家伙如今是十足的违法分子，他们的第二场游行绝对没有经过联盟的报备审批程序！也就是说，我们眼前的是一群正在非法游行的违法罪犯！我们警方有权限以强制手段让他们停止这样危险活动！听懂了没有？” 君莎警官冲着部下的耳朵大吼道。 “明，明白了。”虽然被长官的咆哮吼得头昏脑胀，部下依旧准确地把命令传达下去。 零散分布在最外圈的警员纷纷接到命令，集结成一股股小队，开始如切开黄油的热刀一般，穿过游行者组成的人墙，追逐着突进的等离子团而去。 其间也不出所料地出现了和游行者的冲突，好在这些等离子团的编外成员并没有多少战斗能力，警察动用警棍惩戒了几名为首者之后，有惊无险地顺利平息。 。 博物馆中，作为第一道防线的碧蓝听到了盗贼进入一般窸窸窣窣的声响。 “来了来了。”少女透过事先就打通的观察孔，确定了来人正是入侵博物馆的等离子团成员。 压抑着心中的紧张与兴奋，碧蓝朝小伊布比划了个准备出击的手势。 ——等到敌人落单后发动袭击，不要给对方精灵对战的机会，要像幽灵一样让潜入的等离子团一个一个消失。 雨果的叮嘱回荡在碧蓝脑中，在少女的视野中，此时正有一名等离子团成员朝柜台这边走来。 ——等离子团为了寻找藏在博物馆某处的黑暗石，一定会找遍博物馆的每一处角落，因此我们不用主动出击，可以像一台绷紧弹簧的捕鼠夹一样，慢慢等待对方到来，等到他们靠近时再发动雷霆万钧的瞬间袭击，让他们在瞬间失去战斗能力。 那名等离子团举着個手电筒在大厅入口各处乱照，看到柜台之后便毫无疑心地走上前来，看了眼台面上没有什么东西，便要绕到柜台背面。 碧蓝盯着窥视孔，默默计算着：“他身后的两名等离子团正在检查别的地方，其他的大部队已经进入了展厅……很好很好，一步、两步、已经到面前了……” 一片黑暗之中，这名倒霉的等离子团成员举着手电筒朝柜台背面照去，然而呈现在其眼前的却是一幕标准的恐怖片情景—— 一个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面色惨白如雪的美少女，正在笑吟吟地朝自己打着招呼！ 最细微的迟疑也是对战场的大忌，更别提有心算无心的偷袭战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际，碧蓝紧紧捂住对方的嘴巴，身旁的伊布如同小型炮弹一般撞向敌人的心窝，原本在少女掌下拼命抵抗的等离子团就这样失去了知觉。 “旗开得胜！”碧蓝朝伊布比划了个剪刀手，然后翻出破布塞住这个等离子团员的嘴巴，再找了个麻绳把对方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正在少女犹豫要不要再给脚踝加上一圈麻绳时，另一名在大厅走廊搜索的等离子团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打着手电筒，一脸毫无防备地朝少女这边走了过来……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遵循着雨果侦探的八字方针，一番相同的操作之后，碧蓝身边已经有了两名被五花大绑的等离子团队员了。 剩下的那个等离子团终于发现两个同伴已经悄然消失的事实了，他大声地在展厅中呼唤起同伴的名字来，然而大厅中却什么回应也没有，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唤声不断地回荡，回荡。 “对方正在害怕，接下来他很可能派出手持精灵……我记得侦探说过面对这类情况的行动对策……” 碧蓝回忆着雨果的话语，从挎包里取出了一个空精灵球，朝远处的一个角落扔去。 展厅内空无一人，空精灵球落地的声音非常清脆，回声在大厅中回荡。 那个剩下的等离子团果然被吓了一大跳，甚至差点摔了一跤，他一手紧握着自己的宝可梦球，一边谨慎地慢慢朝空精灵球落地之处靠近。 碧蓝拍了拍小伊布，伸手指了指对方毫无防备的后颈，伊布立刻会意地点头，踮起四只爪尖，悄无声息地靠近展厅入口处的最后一人。 “就是现在，「猛撞」！” 碧蓝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呐喊，伊布就像心有灵犀一般在同时发动了攻击！ 看到最后一名等离子团倒下，少女光明正大地从柜台钻了出来，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长发，继续用麻绳与破布把潜入博物馆的小偷料理成粽子的模样。 “清场完成，接下来该去协助芦荟姐了！今晚就破例闹个尽兴吧！” 碧蓝转着手腕活动关节，虽然今晚战斗的形式有些奇特，不过真刀真枪的对战彻底点燃了少女的战意与好胜心。 “布咿！”小伊布同样兴奋地甩动蓬松的尾巴，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 猎物与猎手的地位正在逆转。 这幕景象在七宝博物馆的各处上演着。 它们的情节大致相同，全都是进行搜索的等离子团忽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减员，等到后知后觉的入侵者们终于意识到敌人的存在，但他们是时候也已经被分割成小股，而且减员严重势单力薄，自然无力和占尽地利的博物馆守备们抗衡了。 不止如此，到了现在甚至连警方的增员都已经赶到，代表正义的一方稳稳地控制住了场面，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 “不要大意，对面最精锐的那个三人组还没有出动，先把所有俘虏聚集起来，等待雨果的下一步指示。” 芦荟女士一脚踩住一名被打晕的等离子团员，对碧蓝说道。 她把常穿的围裙当作披风搭在身后，显得英姿飒爽起来，而且整个人看上去苗条了一大圈。 这位一般系专家、七宝市的道馆首领在今晚的行动中终于扬眉吐气，夺得了最辉煌的战果，超过二十名潜入者在她的袭击下，于猝不及防间被击晕在地。 碧蓝艳羡地看着被芦荟抢下的战果，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为什么战斗开始这么久了，那个话唠侦探却一次指令也没有下达？” 同样不好的预感浮现在芦荟心头，她皱着眉头朝博物馆最深处的馆长室望去。 门竟然敞开着。 而里面，竟空无一人。 049章 猜谜比赛 把时间拨回雨果投出铁质精灵球，铁三角之一应声倒地的时刻。 尽管瞬间折损了一人，黑暗铁三角的剩余两人没有半点犹豫，各自派出了手持精灵。 两人的手持宝可梦分别是大号灰色布偶一般的诅咒娃娃，以及一只红色头纹、像忍者一般用薄膜包裹周身的敏捷虫。加上原本就在雨果身后的劈斩司令，雨果正被三只能够正面击败道馆首领主力精灵的宝可梦包围着。 雨果脸色非常难看，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身处绝境，刚刚想要微挪脚步，身后便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劈斩司令已经把将利刃般的手臂抵住侦探的后背，只要对方一用力，雨果原本心脏的位置就会开出一个大窟窿。 剩下的两名铁三角一个指挥精灵压制侦探，尤其注意雨果手上剩下那两个看起来沉甸甸的“精灵球”。看到对方逼视手中“精灵球”的目光后，雨果便配合地把剩下两個沉甸甸的铁球扔到地面，显示出束手就擒的配合姿态。 可惜落地的“精灵球”发出了砰砰两声令人牙酸的钝重声响，反而让对面的两人更加警戒起来。 另一个头领般的铁三角成员轻微弯腰，简单探了一下倒地队友的鼻息，然后就这样把他晾在地上不管了。也不知道那个铁三角是死是活……大概还活着吧？雨果觉得自己因为情况紧急没有使用最佳的投掷姿势，大概不会致死——可惜现在并不是能为维护了不杀准则而高兴的时候。 “你们绝对不可能知道我方的行动计划，到底是谁泄露给你们的？是警方的人吗？”侦探难得失态，情绪崩溃一般向等离子团的干部提出对方不可能回答的问题。 “投靠我们的才不是那种小角色……” “闭嘴！” 两人之一想要模棱两可地回答雨果的询问，借机嘲讽一番，却被铁三角中领头的那位打断。 “不用告诉那种货色，今晚之后你这家伙就只会是一具死尸了。” 面对恐吓，雨果却忽然变脸一样展露出尽在掌握般的自信笑脸，语气轻佻地朝两人发问：“这么说，天亮之前就算我想死也死不了咯？” 听到雨果莫名其妙的挑衅，那名首领不禁一时语塞。 侦探接着道：“早在我定下计划之前，除我之外唯一知道黑暗石所在地的木立副馆长已经搭上飞往精灵联盟总部的直达飞机了，现在估计已经下了飞机，正在和驻守精灵联盟的连武先生喝茶聊天呢。剩下的这座七宝市里，所有人都对这件国宝级文物的所在地一无所知，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我这个侦探而已。如果我拒绝开口供出黑暗石正品的所在，你们的今晚任务就失败定了。” “神气什么？我们现在就能捏死你这家伙，然后我们可以自己去找。”首领冷冷地说。 “呵呵，我藏东西的本事可不比找东西的本事低，我以侦探业者的名誉发誓汝等必将无数次地经过建国的国宝之前，无数次地目睹建国之石的真容，却丝毫找不到它的影子。” 首领开始犹豫起来，雨果决定继续用语言在他的身后推一把—— “我们不妨进行一个小小的游戏，我这边先向你们透露关于黑暗石所在之处的提示，而阁下则向我透露能够揭示告密者的身份的提示作为交换。很公平吧？” “伱这家伙是在威胁我？劈斩司令，给这人点颜色看看！” 首领眉毛猛地一挑，雨果身后的劈斩司令便加大了力道，锋利的刀刃手臂瞬间刺破了侦探的白外套，点在下面的皮肤上。 雨果感到冰凉的杀气，却反而摆出一副认杀认剐的颓废表情，咏唱一般夸张地呢喃着—— “古老的建国之石啊，就委屈你和我一起永远长眠吧，人类终有一死，大家就一块和乐融融地回归尘土吧……” 两名铁三角交换了一番眼神，不禁各自叹了口气。首领粗暴地拽住雨果的衣领—— “就按你个疯子说的条件来办！快把那个什么提示报出来！” “何必如此着急。”雨果不急不徐地后退一步，摆脱铁三角首领的纠缠，等到整理衣领完毕后才开口说道。 “为了表达诚意，我的提示在刚才已经给你们了，还记得那句话吗？——‘呵呵，我藏东西的本事可不比找东西的本事低，我以侦探业者的名誉发誓汝等必将无数次地经过建国的国宝之前，无数次地目睹建国之石的真容，却丝毫找不到它的影子。’” “这句话不管听多少遍都很欠揍，劈斩司令，斩断这家伙的左手。”首领厌恶地朝侦探看了一眼，以冰冷的声音下命令道。 雨果却在那个头领刚提到“劈斩司令”四个字时，就像是受到惊吓的跳跳猪一般一跃而起，连滚带爬地远离了劈斩司令的的攻击范围。 “啧，倒是机灵得很。”另一个铁三角成员没看到预期中的情形，扫兴地埋怨。 “轮到你们了！难道等离子团没有信誉可言吗？别人都提示到这个份上了，真相就摆在各位眼前了，等于就是已经把国宝一般重要的建国之石双手奉送给两位了，难道你们还不打算履行契约吗？” 侦探背贴着诅咒娃娃，远离着劈斩司令。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 “那个告密者，他是一个人。”首领如是说道，严肃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如此不要脸的行径，收获了同伴崇拜的目光。 雨果瞪圆了眼睛，努力从那个首领的脸上找出丝许良心与道德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几次呼吸之后—— “原来如此！”侦探突然发出杀猪一般的高音大叫道，“原来是这样，竟然是一个人啊，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是他！这样一来，我就全都想明白了！” 音量之高甚至把身后的诅咒娃娃吓了一跳。 “发什么癫？”铁三角剩下的两人，或者说铁二角，同时恶狠狠地朝侦探看去。 “三角铁先生您真是太慷慨了！这简直就是如同神启一般重要的提示啊！出卖我的计划的罪人不是宝可梦，不是什么团体，也不是由于某人的疏忽意外地泄露了情报——而是真的有一个告密者存在！这是无比重要的情报！” 雨果手舞足蹈地发表侦探的推理：“而且，您这位暗黑三角铁的首领居然称呼对方为‘他’，你这人自从见面以来就一直是‘你这家伙’‘你这家伙’地喊我吧？阁下居然正儿八经地称呼那个卑鄙的告密者为‘他’，想必他一定具有某方面值得你尊敬的地方。” “只要再考虑到这个人是我的计划的参与者……以及先前那个三角铁先生说漏嘴的内容……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这家伙……呃！咳咳咳！” 仿佛要把侦探活吞下肚般，首领用燃烧着怒火的眼神怒视雨果，却又意识到自己再一次暴露了口癖。他猛然住嘴，但是一口气没顺上来，开始剧烈咳嗽。 “作为对阁下馈赠的回礼，我便再给你关于建国之石的第二个提示吧——那个黑暗石啊，正是放在这座博物馆中的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放在所有游客都会看到的地方。我发誓这句话绝无虚言。此外我也不再需要两位的提示了，如果那位大哥好心提醒到这种份上我还猜不出来告密者是谁，我也不必再从事侦探这一行了……” 雨果一边说着，一边假装漫不经心地改变方向，用身体挡住贴在身后的诅咒娃娃的视线。 接着侦探骤然发动了袭击！毫无征兆地朝还在弯腰咳嗽的三角铁首领扑去。 其身后的诅咒娃娃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打算对侦探发动招式，却不知为何又平地摔了一跤，招式中断。 “被我近身贴上那么久才出事，还真是可靠呢。”侦探从容地嘲笑着，以标准的跳马姿势按住身前的忍者，分开双腿从首领身上越过。顺势抽出放在在馆长室门口旁的木制手杖，朝某个地方扔去。 咚的一声，手杖尖端精准地打中高速行进间的敏捷虫，高攻低防的敏捷虫被瞬间放倒。木制手杖被弹开，又奇迹般地绊倒了另一位正欲反击的暗黑三角铁。 雨果朝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劈斩司令比划了个敬礼告别的手势：“幸好第一步就用球解决了你的主人，这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给个建议，放我离开如何？反正你们已经拦不住我了。” 一边大放厥词，侦探一边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先知先觉地朝后踹出一脚，把重新扑上来的铁三角头目踢倒在地。然后拧动门把，散步一般开门走出了“尸”横遍野的馆长室。 然后，雨果回头礼貌地欠身鞠躬—— “诸位请代我向可耻的联盟叛徒，臭名昭著的恶棍天王，两面下注的卑劣赌客，越橘先生问好。另外转告他，雨果侦探事务所的首席侦探将会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世。” 050章 百鬼夜行之夜 雨果上演了一番夸张至极的侦探演出后，立刻拔腿就跑。 等到侦探远离，回过神来的劈斩司令、诅咒娃娃还有重新从地上爬起来的敏捷虫，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再次朝侦探的方向追过去。 然而不等速度最快的敏捷虫全速发力，全力奔跑的侦探已经在博物馆间左拐右拐，竟然几下就没了踪影。 只能说雨果不愧是为博物馆设计过防盗方案的专家，对这座建筑中的旁门左道一清二楚，在夜色的掩护下甩开追兵自然不在话下。 “停下来，不用再找那家伙了。”首领铁青着脸压抑怒火，用因为咳嗽有些略带沙哑的嗓音发出终止的命令，“承认失败并不可耻，别忘了今晚真正的目标，我们要找的是召唤黑龙大人的建国之石。” 另一名铁三角背着仍在昏迷的同伴从馆长室里出来：“大哥真的要相信那个人说的所谓提示吗？底下人不是也正在找吗？” “我原来以为黑暗石是被那人藏在外面的什么地方，所以才让底下人同时入侵博物馆，为我们的斩首行动做掩护，因此他们就算全都被埋伏的人抓住，对等离子团的大业来说也不痛不痒。但是现在看来，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真的把建国之石藏在博物馆里的某处了……” 和粗鲁的口癖截然相反，黑暗铁三角的首领思考起来有条有理。 同伴不解地问道：“既然如此，继续让他们搜索不就行了？” “蠢货，就说博物馆里有埋伏的人啊。而且那个道馆主没被人牵制，我们带进来的人手也没白天那么多，他们现在大概已经全都被抓住了。” “那怎么办！”背着昏迷同伴的铁三角大惊失色，原来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困境。 首领撇撇嘴，不甘地说道：“那個侦探不是给了我们提示吗？就按照那两条线索把黑暗石弄到手。” 他回想起侦探先前说过的提示—— ——我藏东西的本事可不比找东西的本事低，我以侦探业者的名誉发誓汝等必将无数次地经过建国的国宝之前，无数次地目睹建国之石的真容，却丝毫找不到它的影子…… ——那个黑暗石啊，正是放在这座博物馆中的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放在所有游客都会看到的地方。我发誓这句话绝无虚言…… 真是个可恨的家伙！真该在第一时间杀了他！ “他当时不是在胡扯吗？这让我们怎么找得到目标？”同伴不禁问道。 “不，那种人有他们独特的骄傲，大概不会在提示这方面说谎。总之我们一定要试一试，已经没有第二次方法了。” “大哥，我们可以让他们自己把目标交给我们啊，就一直监视着他们，等到第二天那些人确认建国之石安全时再下手抢劫。” “不，那个侦探今晚已经和我们交过手了，如果用这种办法他一定会有所准备。”首领目光阴翳，有些遗憾地说道，“要是今晚没来这一趟，就能采用这套计划了，真是可惜……” “大哥，你好像也开始用‘他’来称呼那个侦探了……” “闭嘴！” 最后，经过黑暗铁三角公正民主的内部决议，让智商明显派不上用场的那位带着伤患暂时撤退，由首领独自进行建国之石的回收行动。 尽管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但为了稳妥起见，首领依旧朝地上扔下一枚烟雾弹，烟雾散尽之时，馆长室已经人去楼空。 。 夜风静静地流动，碧蓝和芦荟目瞪口呆地看着楼上馆长室大开的门扉。 芦荟馆主用从等离子团手上抢来的手电筒朝里面照去，张望了一阵后，语气沉重了下来：“里面有打斗的痕迹，监视器被完全破坏了……大概，就是那个三人组。” “雨果他该不会……”助手嗓音有些颤抖，侦探的音容笑貌走马灯般开始在她的脑海内闪回。 芦荟女士愣了半晌，然后用手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别想得那么悲观，没准只是被抓起来绑架了呢？” 愤愤然的声音不知从什么地方幽幽地响起：“呸呸呸，我还活蹦乱跳着呢。” “芦荟姐，我好像产生幻听了。”碧蓝摸了摸耳朵，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的道馆首领。 “真奇怪，我好像也听到那个侦探的声音了……是作祟吗？难道他真的死了？” 两人身后传来砰砰砰的声响，竟然是一个白晃晃的人影正在窗户外面敲打着玻璃。诡谲的是，这个背对月光的人影正头朝下倒吊着，不时还随风晃荡一阵。 不等碧蓝与芦荟做出反应，一个被牢牢困住等离子团少女就看到了这惊悚的一幕。 刚刚好不容易吐出嘴里破布的她，原本就被埋伏在馆内的人吓破了胆子，此时看到窗外情景，更是被吓得灵魂出窍魂不附体，立刻杀猪般大声尖叫起来。 其他已经苏醒的等离子团被尖叫声吓到，同时也注意到了窗外晃动的人影。在集体性恐慌的散播之下，这些人纷纷惊恐万状地蠕动身体，想要相互靠拢，寻求一点安慰。 芦荟把手电筒向下照去，只见银白色的兜帽服相互挤压攒动着，仿佛一只巨型的白色藤蔓怪正在扭动身上的触手。 砰砰砰的拍打玻璃声继续传来，犹如来自地狱追魂夺命的死神一般。 在一片百鬼夜行般的惨状中，碧蓝第一个认出了窗外的人影，立刻高兴地大声说道—— “啊，是雨果！原来他还没死啊！” 只可惜这一句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听在俘虏们的耳中似乎起到了反效果，他们越发惊慌地看向窗外的白色人影，仿佛那真的是一个已死之人的幻影。 碧蓝走向窗边想要打开玻璃窗，却被俘虏们蠕动着身体挡住去路，这些上午还在七宝道馆里抢劫破坏的暴徒现在对着少女拼命地摇头，希望她不要做傻事引来窗外的鬼魂。 “你们在干什么？那是我的朋友，我要开窗放他进来。” 碧蓝不明白等离子团们为什么这么害怕，径直跨过一条条疯狂蠕动的身体，朝着窗台走去。 看在俘虏们眼中，那个逆着月光一步步行走的少女仿佛被恶魔蛊惑的祭品，她即将打开那扇禁忌的堕落之窗。 惨叫声愈发凄厉地尖叫起来，结果那个等离子团少女被芦荟姐又塞了一块破布，穿云裂石的尖叫这才化作抽抽搭搭的呜咽——却是变得更加瘆人。 少女终于打开了窗户，那个倒吊的人影也被放了进来。 雨果一身狼狈地爬进窗内，看到碧蓝身后遍地都是俘虏，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雨果指着俘虏们向助手问道。 碧蓝耸耸肩：“他们好像觉得你是鬼。” “鬼？”雨果若有所思地歪歪头。 然后侦探背过身去，偷偷放出小火焰猴，同时把什么东西抹在手心里。 “你要干什么？”碧蓝好奇地问。 “扮鬼玩。”背对助手的侦探言简意赅，他一边指挥小火焰猴去用尾巴点燃窗帘，一边把一包什么东西藏在腮帮子里。 “你说的鬼，是这种吗？” 侦探压低声音背朝着助手说道，然后他缓缓转身。 转身的侦探举止怪异，他一直低着头双手捧住脸，他身后的窗帘却忽然剧烈燃烧了起来。 碧蓝看到了小火焰猴的身影，因此毫不惊奇，她把目光聚集在身前声称要“扮鬼玩”的侦探身上，打算看他究竟能弄出什么名堂。 然后她看到了，看到了面前的，鬼一般的生物—— 火光的映衬下，侦探的脸颊消瘦见骨，深深的眼窝中两颗硕大的白眼渗出大量血丝，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巨大伤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啃了一口，半截舌头藕断丝连般垂在嘴边，随着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摇摇欲坠…… 面前的这个生物，还在不断如抽搐一般从口中呕吐出大量鲜血与口水的混合物。 原本还以为窗外进来的是个正常人，等离子团的成员们才刚刚缓了口气，看到这副场景立刻又重新乱做了一团，惊恐比先前更甚，有不少俘虏都重新晕了过去。 极度的恐惧下，不少俘虏拼命用舌头顶出嘴里的破布，呼唤他们的父母，他们的爷爷奶奶，他们崇拜的救世主偶像。没能顺利吐出口塞的只好呜呜地乱叫。空气中开始弥漫起难闻的排泄物的气息。 雨果缩回舌头，用手指抬了抬眼皮，把眼球调整回正常状态，看到等离子团们哭爹喊娘拼命蠕动的场面不禁哈哈大笑，笑得比鬼还开心。 至于碧蓝，漫长的宕机之后，她看到了跟前乐不可支的侦探。 深深吸入一口夜间清凉的空气，少女举起拳头，揍向事务所上司的鼻子。 051章 终将落幕的闹剧 “非常对不起各位，请大家忘了那场差劲到底的恶作剧吧。我刚刚死里逃生了一回，可能有一点太激动了，顺势就表演了一番。” 浑身沾满血浆、黑发乱糟糟的雨果摸着险遭不测的鼻尖，十分真心实意地向众人深深鞠躬，然后他又转而面向助手吐槽道—— “但我同时也要说，刚才那可真是毫无杀伤力的一拳。碧蓝，你至少应该稍微训练一下近身格斗，近距离出拳打不到人的话可没资格当私家侦探。” “你再这么继续说下去，我就要派伊布咬你了。”碧蓝不卑不亢地摩拳擦掌，白了侦探一眼，其肩膀上的小伊布同样呲牙咧嘴。 平时没有留意，小伊布的虎牙原来这么锋利啊。遭遇威胁的雨果不禁有些汗颜。 忽然，馆主女士一脸尴尬地快步走到侦探跟前，低声窃窃私语道：“雨果先生，您刚才烧掉的窗帘其实是上个世纪的文物，估算价值的话大概有一千万元吧……” 侦探瞬间傻眼，嘴巴张开不知该说什么好，像是要把脖子扭断般猛然回头，去看那条已经被小火焰猴烧成灰烬的破窗帘，脸上惊恐的表情比俘虏们还要夸张。 芦荟这才豪爽地拍着雨果的肩膀大笑起来：“这是骗人的啦，那是个普通窗帘，只是小小的报复啦，报复。” 雨果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穿围裙的大姐，马上就明白了，对方虽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八成正在为自己破坏博物馆里的公共设施而生气。 现在可不是锱铢必较的时候，侦探果断地做出让步，搓着手用商量的语气：“窗帘的赔偿费可以扣在这次的委托费里……当然要按正常窗帘的价格。” 大姐再次重重拍了拍侦探的肩膀，雨果想要挣脱却被对方牢牢抓住。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雨果呲牙咧嘴道，“赔偿的费用可以溢价五成，就当是精神损失费了。现在我们能聊一聊追回丢失藏品的事了吗？” 肩膀上的重压这才消失不见，雨果终于松了口气。 “活该。”目睹了一切的碧蓝做了个鬼脸。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工资也是从委托费里出的吗？ 。 与此同时，与聚集起来的侦探团伙相隔遥远的黑暗里。 “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竟然全都被对面给抓了。” 黑暗铁三角的首领蛰伏于博物馆的入口，视线穿透黑暗，望向馆内唯一开灯的光亮之处。 纵然这些喽啰本来就是用来当做引开敌人注意力的烟雾弹，但这样三下五除二地被人全部干掉实在丢尽了等离子团的脸面——尤其是最后那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演唱会，看来这一批队员已经没有被拯救的价值了。 “且不管这些，真正的黑暗石到底在哪里？藏在什么样的地点才能让所有人都看见呢？” 首领自言自语着，真的就如同一個前来参观博物馆的游客一般，从入口的售票处一路沿着展览推荐路线一路探索。 只不过，这位参观者有些特殊，他并没有行走在博物馆的地面上，而是戴着特制的粘性手套，贴在天花板上倒着爬行。 他已经检查过博物馆的门口了。 这个首领本以为石头会藏在门外的雕像附近，因为大门是每个参观者都要经过的地方，把黑暗石伪装成雕像的一部分摆在这里，也只会被人当做仿制的工艺品，不会有人心生觊觎。 可惜首领的盘算一下子就落空了，等到他走出七宝博物馆外才知道，这个博物馆外面根本就没有这种装饰物。 不过想来也正常，那个侦探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说服博物馆方面把国宝真品就这样露天放在室外。 他的第二种想法是黑暗石有可能被隐藏在展厅上方的门楣与天花板中，看似日光灯罩的透光玻璃也可以成为一个巧夺天工的展览柜。只要安排得当，并和众多装饰品放在一起，黑暗石便能融入进人们头顶上空的一整片环境中，在不引起人们注意的同时让每个人看见。 正因为此，这个等离子团中的顶级杀手组织的首领正在像一只圆丝蛛一般爬过博物馆的天花板，检查其每一层天花板上的每一盏灯具与每一件装饰品。 七宝博物馆的设计者似乎很善于利用空间，天花板上正如首领所料放置了许多并非文物的工艺装饰品，中央展厅的吊顶上更是放置了巨幅的创世神话壁画的复制品，如果配合灯光效果将会营造出穿梭历史片段的奇幻之感。 但不管黑暗铁三角首领戴着夜视镜如何搜索，还是始终找不到黑暗石的踪迹。 他接着又重新搜索了地面上的一切，从白天已被洗劫一空的空空荡荡的展示柜，到洗手间、休息室这样非展示区的场所，不管哪里他都重新搜索了好多遍——可惜全都一无所获。 ——汝等必将无数次地经过建国的国宝之前，无数次地目睹建国之石的真容，却丝毫找不到它的影子。 侦探的话语再次在首领的心头回响，此时就算是他也不禁质疑起自己先前的推论起来。 冷血无情的武斗派忍者难得地开始思考—— 那个侦探该不会真的在骗人吧？可若是他说了谎，真正的黑暗石究竟在哪里呢？藏在馆外，亦或是干脆被那个副馆长带走了？这不可能，那个弱不禁风的副馆长没有保护黑暗石的实力，若是想要转移，至少应该把芦荟那种馆主级的人物派出去。 他们又是如何避过第一轮扫荡的呢？在那种人数规模的搜索下，任何密室或暗道都不可能被忽略。 有没有可能已经到手的那块黑暗石才是真的？不，这种可能性并不存在，抢到手的那块石头上面刻了“七宝博物馆仿”一行小字，真正的黑暗石应该是刻不上文字的，大概吧？ “我真的已经见过那块建国之石了吗？”如同陷入怀疑人生的境地一般，首领再次扪心自问。 此时他正牵着一条钢索从天花板上吊下来，然后翻身落地，他的面前，是已经被检查过无数次的华丽展示柜——正是原本放着建国之石赝品的那一台。 展示柜的玻璃早已被打破，只有下方展示着解说词的小牌子还在散发出微弱的光芒，解说词介绍了黑暗石的渊源历史与考古发现者，文字之后还贴心地用幻灯机投射了建国之石的虚影。 “建国之石：相传为建国的黑龙——捷克罗姆的肉体毁灭后变成的样子。据说它在等待着英雄的到来。由菊老大发现于观光沙漠。捷克罗姆在神话中是用闪电让世界燃烧殆尽的传说的宝可梦，会辅佐创造理想世界的人。在神话的描述里，如果人类失去了正义之心，它就会用狂暴的雷电毁灭他们的王国……” “等等，如果这不是幻灯机的投影，而是实物的投射呢？” 黑暗三角铁中的智力担当忽然灵光乍现。 这么想来，这里的这个展示柜确实尤为坚固，原本以为只是为了突出主要展示品，现在看来也有可能是为了作为保险柜而特意加厚了防护。 前来观摩展品的游客一定会首先浏览解说词，从这一角度而言也正符合了那个侦探的提示。 首领蒙面后的眼睛越来越亮，但此时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展柜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上，想要拆毁或是带走一定会发出巨大的声响，届时警察和侦探他们一定会寻声而来，自己再想搜索黑暗石就绝不可能了。 可是放眼望去，整座博物馆又有什么地方他还没有搜索过呢？既然如此，不如索性……首领投出了精灵球。 “驹刀小兵，使用「金属爪」，把这个台子给我拆了！” 劈斩司令进化前的样子，浑身是刀、小兵人造型的宝可梦应声而出，利刃斩向高大的展示柜。 刀刃与台子写有解说词的部分接触之时，周遭忽然警铃声大作，不知从哪里冒出的警示灯一闪一闪地放出红光。 见此状况，首领却不惊反喜，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抽打飞旋的陀螺般催促着驹刀小兵：“快点，再快点，用力把这块台子削成铁屑，从解说牌那里下手，先把目标掏出来！” 。 远处，混在精英警员之中的雨果听到动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闹剧总算要落幕了。” 052章 侦探的防盗讲座 警察们重新包围了闪烁着警示灯的主展厅时，忍者装束的白发杀手已经逃之夭夭了。 现场满是宝可梦使用劈斩类技能的痕迹，那位首领把雨果侦探和木立副馆长精心设置的展台拆成了碎片，却什么都没带走地离开了。 警察们看着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铁皮铁屑，以及某种类似录像设施的电子产品的残骸，均是一头雾水。也不知今晚的任务到底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雨果，这个展示柜基座就是你和木立准备的那个存放建国之石的保险箱吗？那个歹徒是因为得到了宝物因此撤退了吗？” 芦荟馆长跟在侦探身后穿过重重人墙的包围，来到了残骸的最前方。 “怎么可能呢，真正的建国之石可还在这座博物馆里呢。”侦探张开双臂环视众人，也于万众围绕的深夜中开始侦探演讲。 “那颗石头到底在哪？”配合地发出提问的，是侦探助手碧蓝，“我们等会还要让俘虏们带路去追回文物呢，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不用担心这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七宝市君莎挤开同僚，朝侦探招呼道，“幸好外面示威游行的人们已经散去，警方已经抽出力量去追讨文物了。比起外面的事情，我更好奇雨果到底把建国之石藏在哪里？” “想要完美地藏起一件物品的办法主要有三种。” 雨果对眼前的发展丝毫没有意外，像是要开始总结陈词一般挥舞着手指。 “一是出奇制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在别人最容易想到的地方藏东西，这样他们就很容易以为自己已经搜索过那个地方，而漏过盘查；这种计策还有另一种用法，就是可以把对方想要藏的东西大大方方地送给他，然后千方百计暗示那是个假货，再让敌人乖乖把宝物奉还。” “你是说上午被偷走的那个就是建国之石的真品？”不明所以的君莎瞪大眼睛。 “当然不是这样，等离子团可没那么好骗。”雨果遗憾地摇了摇头，然后竖起第二根手指—— “藏东西的第二个好办法就是藏木于林。藏起一截树枝的最佳场所是一片森林，藏起一柄短剑的最佳场所是一处战场，而藏起一起谋杀的最佳场合是一连串的连环谋杀。” “下次有连环杀人案时我会想起你这句话的。”看出了雨果不会马上说出真相，警官小姐这回只是有气无力地应了应声。 “从这种角度上讲，藏起建国石头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它放在一堆仿制得一模一样的石头里，然后随机地打乱位置，这样就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石头是哪一个了。” 芦荟用双臂比划了个叉，对君莎解释道：“七宝博物馆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我们坚决抵制炮制赝品的行为，之前为了防盗而仿制的建国之石下面也标注了文字，以免和正品搞混。” 雨果没有理会馆长的抗议，继续解释：“同样，把宝物放在一堆宝物之间也是基于类似逻辑的隐藏手段。过分的数量会隐藏个体的价值，这就是藏木于林的理论核心。” “可是……等离子团把所有藏品都偷走了啊，别说树木了，连树林都被人家砍伐一空了。” 提出尖锐意见的依旧是碧蓝，她一边梳理着伊布毛绒绒的尾巴，一边梳理着侦探的演讲，从她能立刻提出犀利的吐槽来看，应该是收获颇丰。 侦探没有正面回答碧蓝的困惑，而是继续进行自己的防盗讲座，因为他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都在接下来的叙述之中。 “第三条原则是主动进攻。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你想要藏的东西被特定的某个或某些人盯上时，我们不应该使用消极的防守态度去保护我们要藏的东西，而应该去主动想办法去解决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碧蓝配合地搭话：“就像今天让等离子团自投罗网一样。” “不错，其实我对七宝博物馆的防盗设计都是基于以上三项原则，因此能在任何情况下避免最危险的事发生。” “此话怎讲？”君莎问道。 “现在已经过了零点，那么就是昨天上午，等离子团毫无人道地洗劫了博物馆的大部分藏品，他们已经自认为抢走了建国之石、彻底搬空了整座博物馆，于是毫无留恋地离开了。但他们却没想到，在为博物馆设计防盗方案时，我将其中最重要的黑暗石换成了赝品。”雨果指了指自己。 “如果那时候作为侦探的我没能来得及赶到博物馆，那么这一层设计就能作为保险装置顺利发挥作用。即便等离子团夺走所有文物，他们也绝对找不到此行最重要的目标——能够唤醒合众地区神话生物的黑龙的传说石头——要是真让他们办成了那件事就麻烦了。” “但这只是神话传说而已吧？”博物馆长芦荟不满地皱着眉道，“你这样相当于把我们的全部馆藏当做建国之石的挡箭牌，我实在无法认同这种做法。” “幸运的是您的丈夫木立先生不那么想，研究过合众建国史的他相信这颗黑暗石至关重要。昨天白天和晚上来自等离子团的袭击也都证明了，那颗建国之石确实对那个野心勃勃的宗教团体具有无与伦比的价值。” “然而赝品计划成功之后，你却发现等离子团依然盘踞在七宝市中，博物馆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于是伱觉得按照原则三主动出击，放出真品就在博物馆中的情报，让觊觎黑暗石的强盗们自投罗网，进而抓住他们。”碧蓝言简意赅地总结道。 “正是如此！”侦探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顺便追回文物。”君莎在“顺便”两个字上加重语气，朝芦荟挤眉弄眼。 趁芦荟还没有生气，雨果赶紧阻止这些人的挑拨离间：“但事实上也唯有这种方式能最大程度地挽回博物馆的损失，若是换成其他毫无准备的博物馆，不论是石头还是其他全部藏品，早就被被那种规模的抢劫活动洗劫一空了。” 言及于此，雨果的计划已经一清二楚了，不过碧蓝还是不明白最后的部分，于是直接向侦探问道：“可你既然能用真品把等离子团引过来，为什么又能拍着胸脯保证石头没有被盗仍在馆中？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做到了这一点？换句话问就是，你到底把建国之石藏在哪里了？” 侦探一副“就等你问这个了”的表情，又打了个响指：“正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和木立副馆长准备了后手。” 手臂张开，雨果向众人展示的却只是面前的一地碎片。 芦荟有些不解：“我知道这是展出室放置建国之石赝品的展柜，你当时也答应了，一定会让游客们以某种方式亲眼见到传说中的建国之石。但它现在已经被拆了，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啊。” “所谓出其不意正是如此了。”雨果高深莫测地微笑着，走到控制博物馆灯光效果的墙面前。 侦探的面前，一排大小不一的灯光按钮毗邻排列，其中每一个开关都控制了展馆中的某一处的灯光效果。 “乍看之下，每一个开关都只能控制一台灯的状态。”雨果一边说，一边按动着按钮。 展示厅中的灯光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有些已经被等离子团破坏，闪烁几下就在短路声中熄灭，有些则干脆亮不起来，但大部分的灯光都像平时一样被正常地点亮。 “我和木立先生的设计是，当灯光效果按照建国之石展览当时的状况被点亮时，将会有一处机关被触发……” 雨果依照记忆按下最后一盏灯的开关，此时主灯熄灭，萤火般的侧灯微光烘托着展厅天花板上恢宏的创世壁画，身披光辉的创世之神与黑白灰三条龙神的身影交相辉映，即便只是名画的复制品依旧震撼人心，围绕着天顶壁画的光芒正是专门为了建国之石展览而设计的灯光效果。 “那……那是！”眼尖的碧蓝指向原来建国之石所在的展览柜上方，原本是壁画的空白区域、空无一物的天顶之上，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这是建国之石。难道说，真正的石头是在？”馆长芦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重新看向原本是展示柜的地面。 一地狼藉之中，有一处发着光的小孔。 正在朝上空投射影像的，小孔。 “真是可惜，原本透过藏在展示柜中的曲面镜折射是会更加清晰的。”雨果有些吹毛求疵，不满意地叹了口气，但随即又打起精神，继续高声向大家介绍—— “尊敬的各位游客请看，原本放着着建国之石赝品的地方正在被一个奇怪的虚影笼罩，那处虚影正是真正的黑暗石通过镜面折射之后投射出的影像。如果各位有幸在白天观摩到这个藏品，你们看到的将不是纯粹的假货或是正品，而是一件真假交织、亦真亦幻的影之藏物。” 警员与道馆训练师们直愣愣看着天花板上那个模糊的影像，在氛围的衬托中，竟然还真像那么回事。 侦探的声音继续在大厅中回荡：“这同时也是七宝博物馆在文物安全与观众权益之间做出的伟大妥协，兼具了理想的梦幻与现实的坚硬，即便是捷克罗姆与雷希拉姆于此处同时现世，它们也将叹服于这种藏匿诡计的精巧与绝妙。” 雨果如同表演结束的魔术师般向众人深深鞠躬。 053章 泼脏水与背黑锅 在警方的协助下，雨果用随手捡起的钢筋作为撬棍，在展柜正下方的地板上撬开一道裂缝，接着警察的精灵们将地板中的一整块水泥挖了起来。 挖掘出的水泥是一块半人高的立方体装置，侦探拔下与立方体相接的电线，将其背面展示给众人—— “这个小洞里面的那个就是我们称之为建国之石的石头，也正是等离子团抢劫的真正目标。它之所以能够向上方投射自己的影像，是因为这个方块里设置了光源与镜面，当博物馆正常展出时，这個装置就会透过凸面镜把真实的建国之石的纹路投射到赝品之上。” “也就是说，最后那个发狂攻击展台的人其实并没有搞错宝物的位置，而是弄错了投影机的方向？” 碧蓝恍然大悟地敲着手说：“那个人挖出了用来投影解说词牌子的投影机，于是就认为自己被耍了，孰不知在这个位置的垂直方向其实还放着一台投影机，他心心念念的黑暗石就在那里面。” “正是如此，逻辑非常清晰。”雨果像夸奖表现出色的学生般欣慰地点头，“正如藏匿原则第二条所说的，要藏木于林，想要藏起一台投影机，当然至少要准备两台投影机。” “还真是个绝妙的防盗设计。”芦荟女士踱着步，绕着展示柜的残骸转了一圈，“这么说，当我们在清理等离子团的小兵时，就是这些故弄玄虚的手法拖住了实力最高强的那个忍者三人组？” 雨果却沉下脸，面露阴沉之色：“不，即便如此，我的防盗设计仍然有疏漏，而我自己差点就中招了。” 助手小姐第一个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无论是什么样的小偷过来，都不可能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突破这样的防盗设施吧！” “还有一处致命之处。” 身披血衣、头发乱糟糟的雨果把食指缓缓指向自己：“那就是我。” 众人纷纷疑惑起来，唯有碧蓝和芦荟想起侦探在窗外登场时的狼狈模样，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们想要直接抓住你？” “他们想直接让你把石头交出来？” “很讽刺吧？”侦探耸耸肩，“我事先安排了没有战斗力的木立副馆长远行避难，却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目标。” “可是外人又不知道你为我们博物馆设计防盗方案的事！他们怎么会盯上你？”芦荟死死瞪住侦探，她的心里隐隐约约有某个答案，却又不愿且不敢相信。 “唉。”雨果叹了口气，此时正应该是侦探不顾场合不计后果，一意孤行地解开真相的时刻。 “今晚行动开始之时，我在馆长室中遭遇了自称暗黑铁三角的团体围杀，他们是等离子团豢养的顶级杀手，今天上午正是他们以众击少，打败了芦荟女士与越橘天王。” “虽然在那场围杀中，我最终用尽手段成功逃脱了，但关于他们能找上我这点，我还是心有疑虑。” 雨果把自己脱困的事一笔带过，提出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觉得，他们入侵的时间过于精巧了，而且对方犹如知晓我们的全部布置一般直扑馆长室。这简直就像……” “就像敌人安插了内应一样。”听到侦探的陈述，君莎毫不犹豫地做出判断。 雨果点了点头，脸上丝毫没有轻松的表情，向众人问道： “诸位难道没有发现今晚的行动中少了一个人吗？” 碧蓝已然看出了侦探嘴边呼之欲出的真相。 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就是等离子团的卧底吗？她顿感夜晚的空气原来如此冰冷，在场众人之间距离又是那样遥远。 “你是说，那个人是，本该……作为最后保险的……越橘先生？” 干涩的问话声从芦荟女士喉咙中发出，成为道馆首领后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尝到了认知崩塌的滋味。 “突围之际，我以建国之石的位置作为要挟，向那些人提出了和芦荟女士相同的问题。” 雨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此刻只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对方的回答是肯定的——这说明，越橘天王背叛了我们，把博物馆的作战计划泄露给了等离子团。作为一个赌徒，他选择把筹码放在合众联盟的对面，也就是等离子团的那一边。” “雨果，请至少别在这么多人面前公开……唉！” 君莎本想让雨果暂时隐瞒此事，却终于放弃了，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重重的叹息，因为她已经看到了周围同事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脸庞。 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更何况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恶系天王直到现在依旧没有现身，他正在用无动于衷的沉默来证实自己的背叛，其嫌疑正在一分一秒地扩大。 “越橘大人该不会真的是……那边的人吧？” “听说他从前是个无恶不作的赌徒……正是因此才擅长和邪恶的宝可梦打成一片。” “听说赌徒们最擅长的，就是两边下注……” ——警员们私下开始窃窃私语。 一位天王训练家的背叛对于联盟威信的打击是致命的，体制内的公务员们对此的感知尤为敏锐。此刻警察们的焦虑看在雨果眼里，犹如台风前由于「危险感知」特性而瑟瑟发抖的虫系宝可梦一般。 “住口！” 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穿透议论声响彻了整座大厅。 “越橘先生绝对不是这样的人，雨果侦探，你所说的都是一面之词，我们凭什么相信伱？越橘先生一定是因为其他要紧的事而耽搁了博物馆这边，没准正在此时，正在侦探大人滔滔不绝摸黑他的时候，越橘先生还在和敌人战斗。你凭什么就这样毫无证据地污蔑我们的天王？” 怒斥侦探的少女是雨果在火车上见过的女高中生。这位来自吹寄高中的少女此时作为七宝道馆的道馆训练家加入了作战。 雨果和芦荟之外的在场众人中，唯有她是越橘的熟人，火车上越橘似乎还出于好意陪这位小女孩打双打比赛赚旅费。如果问在场人谁最不愿意相信越橘是个叛徒，那就一定是她了。 “我虽然是一个侦探，但并不愿意每次只能在案件发生之后才抵达现场。”雨果看着少女的眼睛，解释道。 “我所知道的事，只有越橘先生在我们开过作战会议之后不知所踪，而后敌人预判了我们的行动，并告诉我那位天王是个叛徒——而他们并没有撒谎的必要。” “我不相信！”少女依旧坚定地大声说道，“越橘先生是个好人，他所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 然而此时，另一位少女声音却骤然响起：“伊布，「铁尾」！” 原本趴在碧蓝肩头的伊布的尾巴化作钢铁利刃，砸向侦探头顶的空中。 锵的一声，难听的金属摩擦声爆发而出，伊布惨叫一声，被打飞得老远。 众人这才看到，一只浑身披甲、武士模样的宝可梦从开了个大洞的天花板中落下。 “是劈斩司令，那个暗黑三角铁又回来了。”有过交手经验的芦荟立刻向众人警示道，同时派出了长毛狗。 然而，这位道馆首领立刻又改了口：“不，不对，不是那只，是……” 看到了七宝道馆主人的动摇，君莎立刻明白了对方话里的含义，她狠狠地咬了咬牙，扭头冲部下吼道：“那是越橘天王的主力精灵！他亲自来抢建国之石了！快点保护好雨果！” 黑暗骑士先生开始行动了，本来是没有这个环节的，真是个喜欢加戏的男人……雨果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任由警方把自己团团围住，怀里依旧抱着装有建国之石的立方体。 与侦探相对的，那名道馆训练家少女同样愣神地看着大逞凶威的劈斩司令，露出幻想破灭的绝望神情，泪水已然溢满了眼角。 到底是谁想出了这么缺德的计划啊……看着流泪的少女，雨果努力地让自己表现得开心一点，可惜还是失败了。 无人知晓的黑暗中，侦探带着一副似笑非哭的怪异表情朝着警员们大喊起来—— “越橘就在天花板上，他刚才一直躲在屋顶偷听我们的谈话！赶快分出一队人马去抓他！” 第一桶脏水已经泼下，只看后续将会如何发展了。 054章 博物馆事件的尾声 由七宝市驶向飞云市的火车高速飞驰着，在轻微的摇晃中，雨果侦探正蜷缩在头等车厢的宽敞座椅中补着觉，身边放着一大堆从七宝博物馆里要来的文物周边。 “我有个姐姐很喜欢这种玩意儿。”博物馆的纪念品售卖处旁，当时的侦探如是解释…… 忽然，补觉中的侦探眉头皱了皱，然后抬手揉了揉脖子，痛苦地睁开眼睛。 “真不该在交通工具上睡觉……” 呲牙咧嘴地环顾四周，雨果发现自己的对面座位上的碧蓝正沉默地闭着眼睛，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发呆想着心事。 少女没有注意到起床的雨果，反而是旁边半睡半醒的伊布轻轻摇了摇尾巴，代替其主人向侦探打起了招呼。 “早上好啊伊布，最近想好要进化成哪种形态了吗？”雨果倒是来者不拒，打着哈欠和伊布面对面聊起天来。 “布咿……” 见侦探提到这个，伊布露出了纠结的表情，叫声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想了半天这个小家伙终于放弃了思考，用小爪爪指了指身边的碧蓝。 “这可不行啊小伊布，怎么能任凭他人决定自己的人生呢？”雨果学起人生导师的模样，主动开导起伊布来，“真正能主宰你的人生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的内心。” “对了，你大概还不了解各种进化形态之间的区别吧？我这里有一部研究伊布进化之谜的纪录片……”侦探摆弄起智能手机，调出了视频资源，把手机摆到伊布面前。 可惜伊布对视频里留着大胡子的山梨博士并不感兴趣，看了两眼便撇过头去，卷起尾巴继续睡觉。 反而是雨果自己精灵球里的波加曼动了动，主动跳出球来，把伊布面前的手机转了個反向，津津有味地看起纪录片来。 。 “雨果。”不知何时，碧蓝结束了无尽的长考，睁开眼睛，清亮的视线投向侦探。 “哦？有什么事吗？” “我想明白了。”少女十指相抵，像座铁塔模型般树立在座位前的小桌上，“我明白在七宝博物馆事件其间，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愿闻其详。”侦探一手揉着肩膀，另一只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表示愿意洗耳恭听。 “你和越橘天王其实是一伙的。他故意投靠等离子团其实是为了配合你的计划。” 少女语气坚定。同时，尽管头等车厢隔音完善，不必担心隔墙有耳的问题，碧蓝依旧把声音压得很低。 雨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带着指导学生般的心情摊了摊手，问出就刑侦工作者而言理所当然的问题：“那么，证据呢？你所掌握的信息是否能支撑起整串逻辑链条的推断呢？” “邀请伱去七宝博物馆的电话就是越橘打的，你一开始向我透露的信息就足够说明一切了。”少女苦笑着朝雨果说道，“你从头到尾没有向我隐瞒任何信息，而我直到刚刚坐上火车才发现了这个事实！” “虽然就证据而言有点薄弱，不过你无需为此自责，碧蓝。” 雨果很有导师风范地安慰助手：“天王级别的训练师叛变本来就是一个大新闻，每个人都会吃惊，而大脑由于震惊而暂时停止工作则是很普遍的现象。” “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能说服一名天王训练师做那种事！”碧蓝说道，“去当一个卧底，打入敌人内部，默默蛰伏，最后在关键时刻拯救一切！就像间谍电影里的角色一样。” “如果是斗子写的剧本，越橘绝对会在倒数第二幕壮烈牺牲。”侦探说起了风凉话，“我所做的只是在他做决定时在后面推了一把，被人误解也好，最终获得荣誉也好，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侦探一副“做了些不足挂齿的小事”这样的神情，又重新问向碧蓝：“我倒是更关心你是如何运用逻辑推理得出这个结论的。” 助手小姐毫不迟疑，条理分明地阐述起来：“越橘如果真的打算叛变，完全可以凭自己的身份让木立馆长把石头托付给他来保管，这样等离子团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得到目标了，越橘自己也可以轻松地找到借口，说些被人袭击之类的理由糊弄众人。 但他却同意了你的计划，甚至诱导等离子团的大部分成员按原计划行动。这说明他并不是等离子团那边的人，反而和制定了计划的雨果你有所勾结。” “不，这只能说明越橘并不完全站在等离子团那边的立场，并不能排除他是一个见风使舵的投机赌徒的可能性。” 尽管本人就是世界上最了解这案件详情的人，雨果依然冷静地从逻辑上加以质疑。 “哈！如果他是这样一个人的话，那么他最后自爆身份的行动就无法解释了。” 助手小姐敏锐地指出破绽：“如果越橘不完全站在等离子团那边，是个墙头草的话，最后他为了夺取黑暗石主动杀进警察包围圈中的这个举动就无法解释了。这里存在不容忽视的矛盾，唯一能解释这个矛盾的就是来时路上越橘打给你的那一通电话！” “果然是那件事吗？”雨果不悦地咂了咂嘴，他指的是越橘自作主张出场和警方上演全武行的举动，“擅自行动的合作者真是让人头疼，但愿等离子团那边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博物馆行动的那天，越橘从天而降的袭击终究是没有成功，警察们组建起人墙把雨果与越橘的劈斩司令隔开，双方后来进行了一场激烈的宝可梦群战。 最后的结果是合众地区的恶系天王杀出一条血路，潇洒地全身而退。根据碧蓝的评价，越橘在最后突围时表现出的指挥技术已然超越了大部分天王级训练师的水准。 可想而知，此战之后，这位背叛联盟的赌徒天王将不得不亡命江湖，即便合众联盟可能为了顾全名誉暂不剥夺越橘的天王称号，他与联盟之间也再无回转的余地了。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知晓内情的人，越橘将会成为所有正义同胞的眼中钉肉中刺，说是众叛亲离也不为过。 “对我来说，整起事件里最可疑的，其实是今天媒体对这件事的报道。” 雨果用指尖敲了敲放在手边的报纸，接着说：“按照合众媒体业者们的效率，昨天夜里的警方行动本应该在今天的早报上作为头版新闻大肆渲染，然而……” 雨果把报纸翻到正面，封面上赫然印着《德文公司兹伏奇社长访问合众，与联盟会长亲切会谈》一行标题，下方是灰发老人走下巨型游轮客舱的照片。 “这种事务性新闻一般只能挤在第二页的角落里，现在居然占据了封面的头版，而且里面的报纸也丝毫没有提及七宝博物馆中发生的一切，不仅如此，甚至就连昨天上午引发了大骚动的抢劫事件在网络上的热度都小了许多。” “是因为天王叛变的影响不好吗？”碧蓝揣测着问道。 “存在这种可能，毕竟这个消息会让联盟大出洋相。然而事实上，媒体中希望看到联盟出洋相的势力也不在少数。在这起事件里联盟和他们的反对派的口风保持了惊人的一致。” “原来如此。”在侦探的暗示下，助手小姐迅速找到了答案，“那些联盟的反对者和等离子团有勾结，他们不希望越橘背叛的情报泄露出去。” 雨果的嘴角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微笑：“正是如此，不过这已经不是我一介私家侦探所需要关注的事了。” 火车平稳地行驶，伊布安静地睡觉，波加曼还在看着纪录片，头上戴着雨果给它的小型耳机。 “雨果，博物馆把黑暗石直接交给警方会不会不太妥当？”碧蓝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悚然问道。 事件结束后，芦荟与通过电话联系到的木立副馆长一致认定，建国之石存在七宝博物馆展出并不安全，因此正式把石头移交给七宝市警方了。 “等离子团完全有可能而且有能力渗透进联盟之中，就这样盲目地信任警方会不会不太安全？” “并不是不太安全。”雨果还在揉着脖子，看来落枕真的很严重，“而是绝对不安全，不然越橘先生也不用劳神费力地去当什么卧底了。” “那现在情况不是糟了吗？”助手小姐顿时绷不住了，大声问道。 “小声点，碧蓝。”雨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被移交给警方的，其实还是之前被抢走的那件赝品。当时追回失物后，我用黑色的轻粘土把赝品底下的那行字糊掉了，把那当做真品送给了君莎。警察们竟然完全没有发现呢。” “那……那真的呢？” 雨果伸手在一堆纪念品里面翻了翻，终于找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我准备把这当做文物周边送给在神奥的姐姐，毕竟第一原则，出其不意嘛。” 少女张大嘴巴，默然了半晌，然后神情非常不自然地说道。 “那个……我有一个住在雪山里的朋友，他家还蛮大的……我突然也想送个能当摆件的伴手礼给他。” 055章 唯死亡与纳税不可避免 安宁祥和的飞云市，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这张可以，这张不太行，这张可以，这张不行，这张不行……”羽栖邸一楼，雨果侦探事务所内，所长雨果顶着乱糟糟的黑发，一张张地检查碧蓝递来的照片。 身为侦探助手的栗发少女此时一头雾水，她像只头痛的可达鸭一样歪着脑袋，呆滞地观察着雇主的一举一动，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大侦探，你能告诉我筛选这些照片的理由吗？” 雨果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惊讶地看向碧蓝，仿佛对方在问什么奇怪的问题。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大差不离的婚外情抓拍，为什么你认为其中一部分能用，而另一部分不能用？我在拍照时明明已经非常注意地让那对男女的面孔清晰入镜了，为什么还要筛选掉一半？” “我们可是合法营业的私家侦探事务所啊。”侦探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们不是追踪花边新闻的小报狗仔队，也不是半只脚踏入性骚扰领域的变态跟踪狂，我们要拍摄合法合理的、不会冒犯到他人名誉权的照片。” “不不不，从雨果你接受那位中年发福的阔太太的委托开始，我们的行动就已经与合理合法相距甚远了吧。”碧蓝使劲摇着头，试图纠正侦探的思维误区。 “我明白你的意思，看来你还生活在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我的朋友。”雨果一边重新筛选起手里的照片，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世界上不存在纯粹的黑或单纯的白，也许法律和道德可以当作人们规范自身行为的底线与准绳，但如果将这些教条主义的束缚视为禁区，而不敢越雷池一步的话，我们将成为中庸的奴隶，与绝对的正义渐行渐远……” 侦探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碧蓝则粗暴地打断了他的演说—— “我可不是那样的老古板，你手上的那堆照片还是我拍下来的呢。现在，作为我像跟踪狂一样尾行一個有妇之夫整整一周的报酬，快告诉我伱把那堆照片分成两叠的理由！” “正如我之前所说，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由大片大片的灰色组成，不过我们仍然可以在灰色里面选出一些接近于白色的东西。”侦探先生完成了对照片的筛选，把两叠照片在桌面上一抹，两排照片泾渭分明地呈现在助手小姐眼前。 “所以说，我就是想问，你把照片分……”碧蓝的话说到一半顿住了，露出顿悟一样的表情。 桌面上，雨果挑选出的那部分照片放在一起，犹如一组职业艺术家精心创作出的街景摄影。被抓拍的有妇之夫和出轨对象的脸仿佛被变了魔术般消失，他们就好像在大海里的一滴水般被埋没在芸芸众生之中，变得毫不起眼。 甚至在几张照片之中，被抓拍的两人明明就是最为中心的画面主体，他们在可疑场所的附近相互亲昵拥吻，却由于微妙的光线以及几幅连续街景照之间产生的神奇氛围，硬是产生了一种艺术的协调感。 观看照片的人们不会把这组照片当作猥亵的偷拍，而只是会自然而然地把这看作一位摄影艺术家有意识的创作活动。 看完雨果挑出来的照片，再去看剩下来的另一组照片—— 碧蓝简直要为自己的偷拍行径自惭形秽了，那些真的就只是肮脏猥琐的偷拍而已。 “你的摄影技术不错，对光线明暗的感知也很优秀，这种毫无粉饰的色调反而可以当作一大卖点。不过有关构图的部分还需要加强。”雨果喝了一口水，以一种专业艺术评论家的做派悠然道。 “只要经过这样的筛选处理，我们就不算是非法偷拍了，碧蓝你只不过是进行了一场属于旅行艺术家的摄影采风而已，画面中的那对男女也不过是以某种尴尬的方式出现在了你的作品之中，由于他们不是作品想要表现的重点，因此并不涉及侵犯名誉权、隐私权之类的问题。” 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操作手机把一份文档发给碧蓝：“这就是你的这组摄影作品的创作简介，进行艺术品交易时会用到，你在模板里填上合适的内容，然后签名就可以了。” 碧蓝看了看雨果发给自己的文档，头顿时大了。 只见里面充斥了“个人风格下的视觉符号”、“框线构图的景别角度”、“情绪基调与心境流动”、“现代都市的风土人情”等等高深莫测的词汇。 “标题可以起叫《关都异邦人的都市见闻》，合众的居民很喜欢把自己自诩为城里人，看到这样的标题他们一定会高兴的。”侦探一副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的样子补充。 少女不禁紧张地问道：“雨果，这些照片难道还要当作艺术品拿出去卖吗？还是要放进美术馆里进行展出？” “当然是要卖，不过是要由我来卖给某位有钱的胖太太进行私人收藏。”雨果意味深长地看了助手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要把照片以艺术品的形式卖给委托人。”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碧蓝还是不解。 “这样一来，如果委托人的丈夫对我们发起侵犯隐私权的讼诉，我们就有充足的理由让他败诉了。毕竟我作为私家侦探，只是碰巧发现了一组里面存在这位丈夫偷情证据的摄影作品，并把这交给了委托人。而你作为善意的第三者，只是正常地用照相机拍下了身边的飞云市街景——这对于一个刚来合众的外地人再正常不过了。” 看到碧蓝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雨果又接着补充—— “此外，通过这种方式，我们还可以慷慨大方地减免委托人本需要支付的大部分委托费，从而减轻事务所在税务方面的压力。” ”税务？“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汇，少女愣了愣。 “这是一种非常巧妙的避税策略，我也是无意间才发现的。要知道，合众地区非常重视艺术产业的发展，对于新锐艺术家有着各种各样的优惠政策，其中，万元左右的艺术品交易的税率更是低到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而我们一次正常的婚外情调查委托的价格正好也在这个价位……” “原来我之前领到的工资竟然这么肮脏……”碧蓝一副幻想破灭、心灰意冷的表情。这副表情在她先前被雨果带着上街偷拍时也出现过一次。 “别这么想，我们帮助了一位婚姻不幸的妇女看清其丈夫的本来面目，揭示真相可是侦探的本职工作，没有什么好羞愧的。” 雨果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再说如果合理避税算是肮脏的话，飞云市里九成的会计都应该在办公室里找块石头撞死自己了。” “听上去不错，看来飞云市还剩下一成清廉正直的会计。” “不，剩下的一成会计因为能力不足，已经被炒鱿鱼回家了。”侦探用缺乏人情味的语气说道，“再说我看你领到工资的时候也挺高兴的，抱着转账成功的手机磨蹭脸颊时，你肯定也没想过个人所得税的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吗？”碧蓝退后一步，无意识地捂住自己用来转账的手机，警惕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雨果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发工资结算税率的环节中，自作主张帮你申报了合众地区宝可梦训练家的身份，这个身份可以享受某些降税政策；此外还把一部分工资用差旅费的方式结算，这样就可以不计算在个人所得税的计税范围里了。” “如果不用这些方式避税的话，助手小姐你上个月的收入大概是……”侦探用水笔在手心里写了一串短短的数字，然后展示在少女眼前。 碧蓝瞬间流下冷汗来，脸色为之一变。只见助手小姐尴尬地笑了笑，半天才开口—— “雨果，我们并不生活在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对吧？” 056章 君莎：你不是雨果，你到底是谁？ 正在侦探与助手畅谈有关税率的话题之时，雨果突兀地转换了话题—— “当年我还不是侦探的时候，曾经幻想过未来要开设的侦探事务所的模样。” 这个侦探不知道为什么提起的话题似乎非常有趣，充分调动起了碧蓝的好奇心，少女兴致勃勃地顺着话题问道：“雨果，你那时候梦想的工作场所是什么样的？” “在我当时的想象里，那大概会是一栋写字楼里的某间逼仄公寓，门口标志事务所的牌子写得歪歪扭扭，室内各种文件乱糟糟地叠放在一起，客厅里杂乱无章地放置着从各种案件中缴获的战利品，每个上门而来的委托人看到这副画面都会后悔自己走错了地方。”侦探毫不犹豫地回答。 “哇哦——”碧蓝惊叹着环视了一圈收拾得窗明几净的羽栖邸室内，又想起了每次出门都会为之震撼的那坪宽敞院落，她呼了口气，“那还真是和现在的环境截然不同呢。” “在各种各样的想象中，我最为坚持的一条，就是一定要给侦探事务所装上一扇没有门铃的木门。”雨果忽然说道。 “为什么？”碧蓝歪歪脑袋，披肩栗发在阳光中甩了甩，洋溢着青春少女的活力。 “因为使用没有门铃的木门的话，我就可以在来客进门之前，通过敲门声的频率与力道，来猜测对方的身份、职业，以及上门时的心情了。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我还觉得木门被叩响的声音非常好听。” “那还真有侦探的感觉。”碧蓝点着头认同道。“这样你就能像未卜先知一样，在来访者说明来意之前说出大概情况了。真是狡猾而有效的伎俩，说起来上次我和斗子一起进门是，你就通过斗子按了两次门铃推断出她的心情十分高兴，进而推理出我们和那個沙暴组合对战的最终结局。” “是啊，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的设施条件只能让我做出这样没有震撼感的推理，完全无法体现未卜先知的节目效果。” 雨果遗憾地叹了口气，以一副容易遭人嫉恨的表情伸手指向窗外。 “谁能想到我的侦探事务所居然一步到位，直接配备了这排巨大无比的落地窗以及如此辽阔的户外庭院呢？这样一来，外面有什么人来访，岂不是一目了然了？” 还真别说，从落地窗望出，还真能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在羽栖邸的庭院外研究着什么。 看到外面的人影，碧蓝终于知道侦探为什么要转换话题了。 “如你所见，那是两位身着飞云市警察局米色制服的警察，其中蓝色短发的那位是我的老相识，是我们飞云市的君莎小姐，原来在治安科工作，最近因为破获了大案被调入刑事部门。她身旁的那位看上去有些唯唯诺诺的女警官大概是她的新搭档，我并不认识，只能等她进屋之后再介绍自己了。” 面对侃侃而谈的雨果侦探，碧蓝忍不住问：“看到有人站在门外难道不应该主动上去开门吗？” 侦探毫不在意，驱赶蚊虫似地摆了摆手：“羽栖邸的门口有门铃，而她们现在还没按。这当然意味着两位女士暂时还不打算进来，没准君莎小姐此时正和我一样，在向新人介绍自己的老朋友呢。” 助手有些信服地点了点头，但回头一想又感觉不对劲：“警察局离羽栖邸这里有好一段路程吧？她们要是想介绍你的话，应该早就在途中介绍完了吧？” 说巧不巧，与此同时，雨果摆在办公桌面上的座机电话猛烈地响了起来，侦探接起话筒：“喂，这里是雨果侦探事务所。” 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咆哮声，即便隔了一段距离，碧蓝也被吓了一跳—— “雨果！你那栋大得吓死人的破豪宅的门铃坏了！我在伱家门口等半天了，快出来开门！” 。 侦探悻悻然地把警官大人迎进门内，那位看上去像是副手的女警员跟在君莎身后，一起进入了羽栖邸。 “君莎，这位是本事务所新招募的员工，她在关都地区听说了我的侦探事迹，于是特地前来登门拜师，名字叫做碧蓝。碧蓝，这位就是我经常和你提起的超级警探，飞云市的君莎小姐，她训练的雷电斑马骑乘感非常差劲。” 雨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胡说八道。 “别听这个家伙胡说！”君莎与碧蓝异口同声地瞪视侦探，注意到对方反应之后，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刚见面就建立起了某种默契一般。 警官小姐没好气地说道：“我不是什么超级警探，刑事科的工作全都麻烦透顶。雨果，这位是塞拉，是局里派给我的副手。” 君莎身边的搭档女士一头黑色长发，戴着方框眼镜的她总是低着头看手里的笔记簿。实在令人惊奇，警局竟然给君莎配了这样一名文静少女作为副手。 “初次见面，塞拉小姐，我是这里的侦探雨果。”雨果对自己的自我介绍则非常简单，然后他向碧蓝解释道，“刑事警察由于经常需要面对案发现场，所以办案时必须要至少两个人一起行动，因此一个警探加一个副官是警方办案中常见的行动模式。” “雨果先生、碧蓝小姐，你们好，我是塞拉。”黑发女警员规规矩矩地向侦探二人问好，然后又有些害羞地退后了一步，像只怕生的小动物般躲回到君莎身后。 “两位初次见面，我是侦探助手碧蓝。”碧蓝则学着侦探的样子报上了大名，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既然君莎小姐和塞拉小姐成对来访，一定是在追查某桩案子吧？” “何止是某桩案子，她们刚刚去过一个杀人命案的现场。”雨果指了指君莎腰后的口袋，一针见血地说道。 “君莎小姐的口袋里装着塞成一团的橡胶手套，对警察而言，这是只有进入案发现场才会需要用到的东西；另外从你们鬓角有些不整齐的发丝这点也能看出，你们不久之前戴过防止落发破坏现场的防护帽。” 助手小姐观察了一番侦探严肃的表情，总觉得现在的雨果相对平时有些咄咄逼人了，他是不是在为门铃坏了而推理失误生气？ “是啦是啦，就是有这样一桩命案。”君莎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也不急着说明案情，自顾自找了个沙发舒服地坐下，副手小姐连忙坐到君莎旁边的位置。 看到众人落座，雨果做了个奇怪的动作。他把双手举过头顶，大声拍了拍手。 接着，羽栖邸里顿时传来跑动的声音，不久后，草苗龟、小火焰猴、波加曼和小伊布一只带着一个装满水的茶杯兴冲冲跑了出来。 君莎一边从草苗龟的草结上接过茶杯，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向碧蓝问道：“这些宝可梦都是你训练的？都是在合众地区很少见的宝可梦啊。” 羽栖邸的助手小姐却摇了摇头：“不，只有伊布是我的，其他这些孩子都是雨果的宝可梦。” “哈？” 瞠目结舌间，茶杯从君莎小姐手中滑落，又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草苗龟用草结绳抓住，女警官一副看到太阳从西边升起的样子，茫然地看着面前正在给众人上茶的精灵们，视线逐渐转向侦探—— “你不是我认识的雨果，你到底是谁？” 057章 密室里的染血之石 误会转眼间就化解了。 按照惯例，雨果指挥波加曼使用「泡沫光线」，小企鹅憋红了脸却放不出技能。 直到手持雨伞的主人满脸歉意地放弃命令，这只可怜的波加曼才像是呕吐一般，从黄色的嘴喙里涌出大量泡沫，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 君莎这才打消了疑惑，然后言简意赅地向验明正身的大侦探介绍案情—— “命案发生在飞云市西区的一栋高级公寓楼里，被害人在封闭的房间里被石头捅穿了腹部，大量出血而死。” “石头？”侦探一时有些恍惚，“被害人是财务管理相关的从业者吗？” “不是。”警官小姐利落地回答道，“死者是一名宝可梦训练师，名字叫格里塔，男性，死前二十七岁，单身独居，擅长使用岩石属性的宝可梦。” “请详细说明情况。”侦探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进入了工作状态，他从抽屉里取出笔记本，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一旁正在照顾波加曼的碧蓝也同样也端正了态度，竖起耳朵关注警察与侦探的交流。 一个活生生的训练师失去了生命，这可不是像“连续六十位训练师选择水水獭”那样好玩好笑的案件。 “被害人的训练师同伴联系不到对方，于是登门拜访，却发现公寓无人应答，出于担心，他请公寓管理员用备用钥匙开锁，打开了被害人家的房门，尸体就是这时候被发现的。” 君莎的说明中毫无废话，清晰而冷峻。 “公寓管理员有住户的钥匙？不会有隐私权之类的问题吗？”犹如听出乐曲中不和谐的音符，雨果立刻提问道。 “那里的住宅楼入住率很低，空屋主要靠管理员在打理，因此没有及时回收钥匙。此外那个管理员风评也不错，住户们比较信任他，并没有人追究这件事。” 侦探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继续向君莎追问死亡时间与尸体状况。 警官小姐敲着笔记本回答起来—— “被害人的死亡时间确定在12小时之前，造成惨剧的凶器如上所述，是一块锥形的大块岩石。被害人腹部被刺穿，但并没有立刻死亡，而是在挣扎许久之后死于失血性休克，法医推测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分钟左右，因此现场布满了血迹。” 一旁的警官副手塞拉似乎回想起了上午看到的景象，脸色一阵泛白。 “这么说，案件的发生时间是昨晚十点前后？”雨果一边运笔如飞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东西，一边询问具体的细节。 君莎点头：“正是如此。死者胃部有未消化晚饭的痕迹，这個死亡推定时间应该是可靠的。” “那么现在，请具体说一下那个‘封闭的房间’吧。我就直接问了……”雨果盯住警官小姐的眼睛，吐出四个字来—— “是密室吗？” “是，没错。”君莎叹了口气，“就是你心心念念盼望的那种密室，室内只有死者一个人，公寓也没有其他别的出入口，门窗全都内部上锁，在公寓管理人打开之前，这个房子处于完全的封闭状态。如果那个格里塔先生不是用自杀的话，那么就一定是有一个会穿墙的怪人用石头杀死了他。” 注意到碧蓝与塞拉困惑的目光，侦探干咳了一声，向两位助手和副手解释起来—— “所谓密室，就是密室型不可能犯罪的简称，是推理小说里的一种经典谜面。这种谜面中通常会设置一个任何人都无法进出的区域，然后让被害者被人杀死在里面，这样就产生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既然现场除了死者之外再无他人，别人也不可能在案发时进入密室之中，那么被害人到底是怎么被杀死的呢？针对这种矛盾而产生的各种各样解答，就是破解密室问题的乐趣所在。” 听完侦探的表述，碧蓝挠了挠脸：“你是说，原来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的情节，现在发生在了现实里吗？” 雨果叹了口气，又朝助手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如此，这是一起典型的密室不可能案件。” 他似乎因为听众们平淡的反应有些失望。 这时，副手警官塞拉少见地主动开口了：“那么侦探先生，您既然这么了解密室问题，对于这次案件有什么样的看法呢？” “在前往案发现场之前，一切推理都是猜测。”雨果首先声明，“不过我希望可以先排除一些小说里被用到烂俗的诡计手段，君莎小姐，我想再提一些问题。” “当然可以，我们还有时间，关于这起案件的事请随意提问吧。” 雨果十指交叉，提出了他的问题：“首先是最老套的手段——密室的门和窗子真的锁紧了吗？许多老旧的栓锁只需要从外面拍打就能将之震开；也有许多样式的门窗在边缘处有镂空或是缝隙，利用线绳之类的手段也能从外面打开。这样一来，案发现场就不是完美的密室空间了，外面的人自然也可以入室行凶。存在这种可能性吗？” 君莎像是早就等着这个问题一般，立即回答：“我们试过了，室内上锁的都是非常可靠的挂锁，窗户与门板全部严丝合缝。管理员和训练师的好友也都可以作证，他们来的时候门窗是紧锁的。而且这两个人素不相识，不存在串供的可能。” 侦探毫不气馁，继续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内出血密室？就是说死者其实是在公寓外被石头刺伤，然后就这样回到家里锁上门窗，然后他在这时拔出身上的石头，原本作为止血阀的石头被拔出，血流量顿时加剧，他就因此在密室里死掉了。” “有同事提出过这种想法。”君莎道，“不过那人被法医大骂了一顿，说是不管医学还是生物学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室外没有任何血迹。此外那个训练师应该是个比较有常识的人，并没有试图拔出插在身上的石锥，不过这也没有挽回他的性命就是了。” “那么室内是否布置了某种发射石头的机关？如果有这种装置的话，真正的犯人就不必在案发时进入密室了，当被害人触发机关时，石头就会自动射出，处决上钩的猎物。” “我们已经在公寓里掘地三尺了，没有找到这样的装置。”君莎摇头道。 “那有没有可能是远距离犯罪？”雨果又问，“凶手从公寓外把石头扔进来，正好好扎中了被害人的肚子。” “不可能，门窗之外，公寓没有能让外来的石头进入的地方。” “说到投掷石头，凶器上是否检测出了指纹之类的痕迹？” 君莎毫无形象地朝侦探翻白眼：“好像最近戴着手套作案已经变成了社会常识，那个破石头上什么痕迹也没有。硬是要说上面有什么信息的话，那块岩石是个上小下大的石锥形状，并没有人工打磨的痕迹。” “既然是石锥，那么……”侦探摸着下巴，“现在来讨论最显而易见的那种可能性吧——石锥会不会是某只宝可梦释放出来的技能？” 058章 沙暴队杀人事件 “说到锥形的岩石，首先想到的就应该是岩石系宝可梦所使用的技能吧？” 雨果扳着手指，回忆着他脑中厚厚的宝可梦图鉴，一边数道：“「落石」「岩崩」「岩石爆击」「原始之力」「岩石封锁」「岩石炮」「尖石攻击」，这些技能都能凭空召唤出岩石来进行攻击，其中「原始之力」略有不同，它只能召唤出古代岩石的虚影，攻击结束之后就会消失。” “那根凶器可没有消失，从尸体上取下来后就被鉴识科回收了。现在正放在警局的证物保管室里呢。” 与此同时，副手塞拉适时地向碧蓝和雨果递出案发现场的缩略图，以及凶器的近景照片。 君莎撇了撇嘴，接着道：“说起来，我们部门里也有擅长使用岩石属性宝可梦的同事，他也对那块石锥开展过鉴定，他当时说……说过什么来着？” “那位前辈说这块石头的大小和形状有些蹊跷。”说话的是塞拉小姐，她当时用笔记本记下了那段话—— “作为凶器的石锥的截面光滑，是「岩石封锁」和「尖石攻击」的形状特征，但是它的尺寸又太小了，大小反而比较接近威力较小的「落石」和「岩崩」。但是说到底，在宝可梦使用技能时，它们的有意操控可以大大改变技能的最终效果，因此这块石头既有可能是被磨尖的「岩崩」，也有可能是刻意收敛了威力的「尖石攻击」。” “对对，就是这样毫无立场的推理，当时我大概是觉得太无聊，所以没记住。” 君莎感激地朝后辈看了一眼，很满意对方的救场：“总之，警方目前对石锥是由什么招式造成的毫无头绪，但我们全部都倾向于认为是宝可梦造成了这起案件。” “因为人类不大可能用锥形的石头杀人吗？”碧蓝举手问道，像是个上课发言的学生。 君莎点头又摇头：“不止如此，更因为我们在那间密室里抓住了六个嫌疑犯。” “六个嫌疑犯？”助手小姐露出困惑的神情。 侦探立刻给出了答案：“君莎指的是死者格里塔随身携带的六只宝可梦。还记得开始时的身份介绍吗？男性，死前二十七岁，单身独居，擅长使用岩石属性的宝可梦。” “流氓鳄、岩殿居蟹、泥巴鱼、庞岩怪、班吉拉斯、龙头地鼠——它们中的每個都会使用这样会产生岩石的技能。”君莎小姐补充道。 “原来不是单纯的岩石系啊。”得到了新的信息，雨果继续在笔记本上记录，“这个格里塔比起岩系大师，更像是主攻沙暴天气的对战专家。” 碧蓝脑中浮现出某种可怕的推理：“警方难道认为，是这些精灵中的谁杀死了自己的主人？” “这种可能性并不能排除。”君莎耸了耸肩，“尸体被发现时，这些宝可梦被放在公寓中的精灵回复装置里面，全都处于睡眠状态。但那台回复装置可以允许宝可梦自由进出，因此如果其中的某只精灵行凶之后跑回装置里面装睡，我们也无法分辨出来。” 雨果喝了一口已经冷掉的茶水，向警官小姐问道：“看来君莎你这次来的目的，主要是想让我在这些宝可梦中分辨谁是凶手吧？” 君莎苦笑：“真是瞒不过你，不过如果这样讲就不是你所青睐的密室案件了。” 尽管案情已经一目了然，侦探依旧在挣扎：“警方难道没有考虑手持精灵犯案之外的可能性吗？” “正如我们之前讨论过的那样，几乎所有有关进入封闭房间的可能性我们都讨论过了。”君莎抱歉地看着侦探，“甚至我们还请来通灵者和超能力者来现场检查，看看是否有宝可梦使用穿墙术或是「瞬间移动」之类的技能。” “结果如何？”碧蓝第一次听说如此新奇的探案手法。 “一无所获。”警官小姐摇摇头，“通灵者们检查了屋子的每一处墙面，赌咒发誓这一个月内绝对没有幽灵系宝可梦在公寓里穿墙而过，而超能力者则签下字据，作证说近期绝无宝可梦使用「瞬间移动」进入房间，或是在屋外用「念力」之类的超能力招式杀死被害者。” “这些江湖骗子只能感知窄小空间里超能力技能使用过的痕迹。他们并不能和死人交流，也不能预知未来或者看到过去——不然你面前的两位警察就该丢掉工作了。”雨果语带讽刺地提醒道。 君莎也不生气，一副摆烂的样子陷在沙发里回应：“只有负责破案的刑事科才会丢掉饭碗，我早就想回治安科了，这一个月里我已经看腻了死人了。” “前辈，这个月里您亲自出马的命案只有眼下这一桩吧？其他时候您不一直都在办公室里喝茶吗？”塞拉小声提醒道。 君莎则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有这一桩就够受了，看到那具仰面朝天胸口插着石头的血淋淋尸体时，我就已经把这个月里喝过的茶连本带利全吐干净了……” 。 正在警官搭档忙着斗嘴之时，雨果侦探已经自顾自地起身，披上了他那件标志性的白外套，朝雇员指示道：“碧蓝，请帮忙看家，我需要跑一趟现场。” 正准备整理行装的助手小姐大吃一惊：“啊？我不能跟去吗？” “警方的工作存在保密限制，我这样私家侦探进入案发现场只是因为有君莎警官的私人邀请。如果再带一个和案件无关的人进入现场，那样就太不识趣了。” 侦探一脸歉疚地对碧蓝说道：“回来时我会把现场看到的全都告诉你，不会把得力的侦探助手排除在案件之外的。” 看到碧蓝一脸惋惜，雨果又补了一句：“看家时你可以练习一下开锁和撬门，这些知识在破解密室案件时非常管用。我会把小火焰猴留在家里，有不懂的伱可以问它。” “你都教了那些孩子什么技能啊喂！”碧蓝目瞪口呆。 目睹了一切的君莎沉重地叹了口气，决定眼不见为净，把侦探刚才的那句危险的对话从记忆里删除。 这时，隐藏在君莎身后的塞拉小姐忽然开口了，她指了指和波加曼玩在一起的小伊布：“碧蓝小姐，请问你是那只伊布的训练师吗？” 助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点了点头：“对，那孩子是我的搭档。” 塞拉转而面向自己的上司：“前辈，我觉得可以带碧蓝小姐进入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身为长官的君莎似乎比碧蓝还要困惑，“她不是无关人士吗？” “不。”这位长着黑色长发的副手小姐推了推眼镜，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碧蓝小姐是这起案件的相关者。” 后头的雨果思忖片刻，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神色玩味地来回打量碧蓝和小伊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事者碧蓝迫切地向塞拉追问。 “案件发生之后，警方调查了死者的许多个人信息，其中一个月前，格里塔先生在他的社交帐号上发表过动态，里面记述了他参加某场双打比赛的经过。‘我和搭档被一只伊布单刷打败了，伊布的训练师还是一位美少女，真是太丢脸了’——格里塔先生在动态里这样描述。” 副手小姐一本正经地对碧蓝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只伊布的训练师。这样的话，你也是在案发前见过死者的案件相关者，君莎前辈完全可以把你带进现场……” 碧蓝没有留意塞拉后面的话，她先是恍然大悟，然后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死了，一个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双打选手，如今已经失去了他的生命。那个自己没有多少印象的男人已经再也无法参加对战、说话行动、进行思考了。一切忽然变得如此沉重，又似乎毫无真实感可言。死亡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黑暗巨兽，即便是窥视也会让人心生战栗。连死亡都如此恐怖，更何况死亡之后的无尽虚无呢？ “喂，助手！发什么呆！” 碧蓝的后背被人猛地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已经穿上白外套的侦探。 侦探在碧蓝的耳边大吼起来—— “认识的人死掉的什么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善罢甘休？全世界的警方都是一样的蠢货，永远只会放任真凶逍遥法外！眼下有一起货真价实的密室杀人案件，整个飞云市警察局对此一筹莫展，狡猾的杀人犯正在偷笑着混迹茫茫人海之中。碧蓝，你还要继续发愣下去吗？” 熟悉的声音震荡着少女的鼓膜，心中那一点阴霾似乎已经随之烟消云散。 碧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拍了拍脸颊，整理出最没心没肺的笑容，朝雨果应答：“遵命，侦探！” 059章 人满为患的双重密室 一辆警用巡逻车停在飞云市西区的某栋高档公寓楼下，侦探犹如使用逃脱按键回到精灵球里的宝可梦一样，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 “君莎小姐，你的驾驶技术实在无法恭维，我们不是在追捕犯人，拐弯的时候没必要用那么大的幅度漂移。” 一边用双脚感受平静的大地，雨果一边毫不含蓄地指出：“见识过你的车技后，我甚至有些怀念雷电斑马了。” “我会给你准备一个能朝屁股放电的专属车座，希望这样能缓解你的相思之痛。”君莎毫不退让地顶嘴，“我的车技毫无破绽，每一次转弯和变道都完美无缺，遵循了效率最大化的原则，我对此还是很有自信的。” 一边说着，警官小姐一边向正在从车上下来的碧蓝和塞拉投出征询意见的目光。 塞拉闭着眼睛沉默不语，一旁的碧蓝想要说点什么，但话语还未出口，便被喉咙深处传来的干呕打断了。 “……至少我们及时抵达了目的地。”君莎一阵尴尬，雨果却没有乘胜追击，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了面前的公寓楼之上。 那是一栋典型的高档住宅楼，住宅外立面采用现代风格，整体采用和谐的中性色调，局部点缀以对比反差强化细节，整栋建筑如一件当代艺术品一般充满了高级感。 和碧蓝之前到访过的窄巷相比，这附近的建筑少了些直上直下、白墙红瓦的实用主义，取代以极简中透露出奢华的风格化设计。 “哇，这楼看上去好贵。”从眩晕中缓过神来的碧蓝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倒是生动形象地描绘出眼前建筑物的主要特征。 “以高级训练师的收入来说，这样的居住条件并不离谱。”雨果评论道。 “这附近是飞云市的富人区，是飞云市发展到一定程度后，自发的逆城市化的产物。富人阶级厌倦了市中心的交通拥挤、犯罪增长与污染严重，主动搬到了这种和城市有一段距离、却又互相接壤的郊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中产和普通人离开城市搬到这里。郊区的自立程度越来越高，这里会由单一的居住功能变成具有各种城市功能的就业中心。” 警官小姐并没有在楼下多做停留，和门口站岗的警察打了个招呼后，直接走进了楼内，对正在议论公寓价格以及城市化变迁的侦探和助手留下一个白眼：“你们两人住的市中心别墅可比这里昂贵多了。” “租金和售价是两码事。”侦探理不直气也壮地辩驳，不过他随即也紧跟着警官进入建筑物中。 。 四人依次经过了一层大厅、电梯间、电梯、楼层走廊，来到了案发现场门前。 为了照顾住在同一楼层的住户，警方并没有把血淋淋的犯罪现场的大门敞开，此时此刻，还依旧有两名鉴识科的警员穿着防护帽和手套在门内忙碌着。 “据说最后一個见到死者的人是一楼的那位公寓管理员？”直面现场之前，雨果在走廊上向君莎进行最后的信息确认。 “是的，时间是傍晚六点，那个管理员看到了格里塔先生经过值班室进入电梯，行进路线大致和我们刚才走过的一样。现在他已经接受完警方的审讯，如我们所见地回到工作岗位里了。” “之后管理员还看到什么奇怪的人进入大楼吗？”侦探继续问道。 似乎已经对这方面案情了如指掌了，君莎立刻回答：“没有，来人全都是这栋高级公寓楼里的住户，管理员看到不认识的陌生人一定会让他登记再走的。” “这样说来，这一整栋建筑也可以算作一个密室咯？”碧蓝想当然地开口说道，用手掌比划了大楼的形状，“这也是一座挤满了住户的第二重密室。” “虽然我不怎么看侦探小说，不过碧蓝你对密室的理解似乎有些偏差。”君莎小姐好意提醒道，“从昨晚到现在已经有数不清的住户出入过公寓了，这栋建筑就是一栋普通的高级公寓楼。” “而且我们也不能完全相信那名公寓管理员，那个老先生也可能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在是否放进外来者的问题上撒了谎。”雨果严谨地补充道。 这位侦探依旧在案发现场门口踱着步，他并不急于马上进入面前的密室，而是希望能把现有情报理顺之后再去调查现场。 君莎想了想，不得不点头赞同雨果的质疑：“那个公寓管理员已经很老了，不能排除他记忆衰退、玩忽职守的可能性……” “长官，伱可能忘记了上午时搜查小组发现的新情报。” 打断发言的是塞拉小姐，只见她急急忙忙地打开手机，把画面转到某个工作讨论组的界面：“搜查小组在三小时前有了新发现，他们在对面楼下的便利店里找到了一个新增设的监控摄像头，貌似可以拍摄到这栋楼底的画面。” “他们竟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君莎难得地露出警务人员脸上惯有的暴躁。 “长官，是你在出发去侦探事务所前告诉大家，说你接下来要去做某间重要的事，没有特殊情况不要打电话的。”副手小姐迟疑地说道，“当时的警局里你说完这句话后，甚至还有同事猜测你要直接去找真凶对峙呢。” 君莎用手撑住额头，怒视着侦探，用没有声音的唇语一字一句地对雨果说话。 雨果看懂了唇语，大致意思是“瞧你干得好事！”大概君莎小姐是认为自己落到如今的境地，全是雨果把功劳全推到自己身上的任性导致。 不过他假装没看见，反而向塞拉问道：“楼底的监控录像中有什么新发现吗？警方是否把进入大楼的住客和走出大楼的人一一对应进行比对？” “他们正在这样做，但比对监控需要时间，他们还没……”塞拉话音未落，讨论组里弹出了新消息。 君莎也看了眼自己的手机，这位阴差阳错被警局视为神探的女警官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说道—— “监控显示，公寓管理员的说法完全正确，没有外来者进入大楼，也没有陌生人在案发后离开大楼。第二天离开公寓楼的住客全都在警方的控制范围之内，没有人试图逃离飞云市。” 然后她把脸转向了碧蓝：“助手小姐，你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栋人满为患的公寓，是一个包裹在完美密室之外的第二重密室。” 060章 精灵图鉴里的嫌疑犯名单 “女士们，请不要这么早就开始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看到周围的同伴面对不可解的双重密室难题，皆露出遇到挫折般的神情。雨果决定提前发表一些自己目前的调查进展，希望能够振奋士气。 “世界上任何种类的密室都是可解的，人过留声燕过留痕，只要密室产生，就一定有解释密室的方法。” 雨果继续着他的密室演讲，甚至开始质疑密室存在本身的合理性—— “密室犯罪本身就是一个悖论。在现实中，希望进行谋杀的人并没有必要去费尽心思去制造一块封闭的空间。除非犯罪分子希望把死者伪装成在密室中自杀，否则密室的存在对凶手而言就是毫无用处的。而显而易见的，被石头刺穿腹部的格里塔先生并不是由于自杀而死。” 最后雨果把手指向着案发现场的房间一指，说出总结性的语句：“此时的我可以大胆断言，包括这起密室案件在内，任何密室的产生，都是犯罪者不得不向某些限定条件妥协的产物。” 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君莎小姐从侦探滔滔不绝的演讲中提炼出关键词：“你是说凶手由于某些原因不得不让密室保持封闭状态？” “这是自然的。”雨果点点头，“楼下存在摄像头这条信息刚开始时连警察都不知道，因此我们暂且不谈最外面的那层密室。关键在于我们面前的这一间密室——” 侦探朝边上走了一步，把公寓的大门完全展示在众人面前：“凶手不论是人类还是宝可梦，他都完全可以在杀死被害人之后把这个大门大大方方地敞开，进而让整栋楼之内的人类与宝可梦成为犯罪嫌疑人。但凶手却无法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凶手想要故意嫁祸死者的六只手持精灵吗？”顺着侦探的思路，碧蓝提出自己的问题。 “这并不能成为建造密室的原因。”雨果摇头道，“因为就算把大门敞开，同样也可以让那六只能学会了岩石类技能的精灵成为首要犯罪嫌疑人。” 君莎挠了挠墨绿色的头发，然后提出某种的猜想：“可能是因为被害者被石头刺中时还能活动，凶手为了把格里塔先生关在房间里，故意锁上了门。” “前辈，案发现场是从内部上锁的，跑出门的罪犯没办法在外面把门反锁……”塞拉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警官小姐也意识到了这点，坦率地承认错误。 这时，侦探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躲避隔墙有耳的窃听，他对众人缓缓沉声说道：“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接着，雨果轻轻引领大家移动到远离案发现场门口的楼道拐角，然后才小声告诉众人：“我认为，现在凶手依然藏在案发现场之内，只不过隐藏手段高明，警方还没有发现。” 君莎、碧蓝、塞拉，三人同时变了脸色，冷汗悄然从背后冒出。 “这正是我迟迟徘徊在案发现场门口的理由，我在大脑中检索遍有关密室犯罪的各种诡计，却依旧无法把这种最可怕的可能性排除。” “前辈和我早上还进过案发现场，当时杀人犯就在我们旁边吗……”塞拉轻轻地向侦探问道，其敬重的君莎前辈却被这句话吓得打了個激灵。 “很抱歉，我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那这个犯罪者究竟在哪？”稍微平复心情的君莎皱着眉头问道，“警方已经完全调查过案发现场了，并没有能够藏人的空间。” “那么宝可梦呢？体型小巧或者精通拟态的宝可梦有可能继续潜藏在房间的内部吗？” 提出质问的是助手碧蓝，侦探的一番推理完全打开了她的思路：“如果是关都地区的百变怪，它甚至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花瓶藏在房间里。” “可是没有对象的话百变怪可无法使用技能，它犯罪用到的岩锥又是从哪来的呢？”君莎回应道，“当时格里塔的精灵全都在精灵球里，现场没有模仿对象的话，百变怪可没办法使用技能。” 碧蓝语塞了，因为君莎说的完全正确。这个经常脱线的女警官能当上刑事科的“神探”，靠的可不全是雨果的帮助。 雨果忽然插话：“同理，多边兽、洛托姆之类有办法通过电子仪器逃离现场的宝可梦也由于无法使用岩石类技能，因此也不大可能是杀人凶手。” “到底存不存在既能使用岩石类技能，又体型小巧，方便隐藏的宝可梦呢？”助手小姐自言自语地思考着，她突然想到了个好办法。 只见碧蓝把随身携带的精灵图鉴调成静音模式，然后打开图鉴，输入筛选条件——“能使用岩石类技能”、“身高在……” 她忽然朝君莎警官望去，提问道：“能藏在案发现场而不被发现的宝可梦应该有多小啊？” “这个嘛……”警官小姐用手比划了一个馒头的形状，“如果有这么大的宝可梦藏在倒扣的茶碗里，鉴识科确实有可能把它忽略。但要是再大一圈的话就很显眼了。” “20厘米吗？那就把筛选条件设置在30厘米以下吧。”碧蓝继续望精灵图鉴了输入信息，然后点下筛选按钮。 四人屏息凝神，等待着搜索结果，就连侦探也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好戏。 “符合条件的宝可梦有——地鼠、阿罗拉形态的地鼠、波克比、大舌贝、无壳海兔、螺钉地鼠、石居蟹、铁蚁、小碎钻、小尺寸及普通尺寸的南瓜精、小陨星、小炭仔。”碧蓝轻声念着 “只有这些吗？” “有这么多吗？” 才一看完，君莎小姐和塞拉小姐便提出了截然相反的问题。 “小拳石和小磁怪居然不在名单里吗？”君莎不解地问道。 碧蓝耐心地回答：“最小的小拳石也有40厘米，而小磁怪学不会岩石类技能。” “南瓜精会什么样的岩石类技能？”提问的是塞拉，这位副手小姐好奇地盯住碧蓝的眼睛。 碧蓝看了眼图鉴，回答道：“是「岩崩」，它们能通过技能训练机学会。” “此外，名单其中的波克比和无壳海兔掌握的岩石类招式是「原始之力」，和案件情况不符，大致可以排除掉。”助手小姐严谨地继续说道，“而且图鉴把「秘密岩石」算作场地类技能，没有计入岩石类技能的范畴，需要重新检索一遍吗？” “不必了。”开口的是侦探雨果，“现场调查表示没有特殊机关的存在，在这种条件下，「秘密岩石」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接着侦探重新回到了密室的大门边，鞠了个躬，向众人道歉起来。 “非常抱歉，我的犹豫不决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现在看来，这样口说无凭的讨论，反而不如直接进入密室之中检查现场的遗留物。所以，请大家有备无患地记住刚才精灵图鉴检索出的名单，那种类型的宝可梦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如果现场出现疑似这些宝可梦出现过的痕迹，请立刻做好战斗准备。” 然后，不等大家响应，侦探一马当先地拉开了密室的大门。 061章 被一眼望穿的密室 一眼望去，以单身公寓的标准而言，格里塔先生的住处有些过于宽敞。 当然这轮不到租住在羽栖邸里的雨果来感慨。不过，但凡观察过眼前这间屋子室内痕迹的人都能看出，这位擅长沙暴战术的训练师并不是个热衷精致生活的人。 桌椅沙发之类的家具和公寓内的高级装饰相比，色彩基调一点也不相称。其主要特点是粗实耐用，摆在典雅的石质地板铺就的客厅中，犹如一堆放在高级餐桌上的彩色积木。 房间不知为何窗户紧闭。正如君莎曾经介绍的那样，窗户从内侧被窗锁扣牢牢锁住。不可能有人或精灵从窗户逃离，因为那样他们就无法从外部反锁窗户了。 令人奇怪的是，这样既不精致也不通风的房间内，却并没有多少灰尘堆积，房间的住户似乎经常打扫房间，客厅一角还摆放着日常打扫用的工具，看样子用得很勤快。 客厅一侧的架子上似乎有几列书籍，后面还放着别的杂物。远远看去，书架中至少有一套纸质版本的硬壳装全国精灵图鉴，以及一大沓按月订阅的对战方面相关的杂志，其他则寥寥无几地放着几本不知什么内容的书籍，不过在书架中摆放的位置就非常冷僻了。 正对大门的房间敞开着，看得出来那个房间门曾被特意加宽过，以便于让体型较大的宝可梦自由出入，案发时存放格里塔手持精灵的治疗仪器就摆放在那个房间里，以家用的标准来说，治疗器的品质算是不错。 雨果想要继续阅读面前的房间，可惜由于视角以及室内布局的限制，暂时看不到更多内容了。 。 然而和侦探的所见所思不同，展示在步入室内的助手小姐面前的，却是一座由大片大片的血迹构成的红色房间。 满地都是不忍卒睹的暗红色块，已然掌握部分解剖知识的她知道，这代表着了放置一定时间的血液。 纵然碧蓝已经历过了医院太平间的考验，面对眼前的惨状、以及萦绕鼻尖的铁锈味血腥，少女依旧面色煞白如纸。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了。石锥没有刺中会立即致死的部位，因此被害者在被捅穿腹部后还依然挣扎着活动，才造成了如此大范围的血痕面积。” 君莎警官解说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还在室内做记录的两名警员有些惊讶地看了进门的四人组，看到带着副手的神探小姐后，便识趣地放下手头的工作，把案发现场留给侦察方面的专家们。 看到走出密室的警员带上了房门，侦探雨果迫不及待迈开腿走向房间深处，一边自顾自打开话匣—— “我注意到死者的血手印全都分布在家具的下方，这说明当时的被害人已经无力站起身了。君莎，请问案发现场发现死者的手机了吗？” “有的，在那张桌子上，里面还有来自他搭档的未接来电。”君莎配合地回答道。 “哦。”侦探从口罩后的鼻子里呼出气，一副终于了然的样子：“这解释了为什么被害者有十分钟的时间挣扎，却没有试图打急救电话或者报警——因为剧痛和失血，他已经够不到桌子上的东西了。” 临死之人的挣扎非常值得同情，不过继续想象那样的场景画面毫无用处。雨果踩着鞋套小心地避开血迹进入客厅，径直朝着血迹最多的方向行进。 碧蓝举起带白手套的手，发言问道：“我对一点感到很奇怪，格里塔先生为什么没有留下暗示凶手身份的痕迹呢？” “各种解释都有可能。”雨果头也不回地解释道，“可能是他由于剧痛一时忘记了；也可能他一心忙着去自救或是找手机打急救电话，而忘记去指认凶手；也有可能因为他认识刺出石锥的凶手，却希望袒护它……” 看都没看白线围成的人形——也就是标识死者死亡区域的现场痕迹固定线，雨果只是追踪地面的血迹不停移动，一边继续说道—— “不过如果按照我之前提出的那种猜想，最有可能的解释是——死者自己也不知道那根石锥是怎么出现的。他就只是呆在自己的家里，然后莫名其妙地被刺中腹部。关于事件是怎么发生的，自己为什么要死，他毫无头绪。” 雨果的脚步停了下来，此时他正站在室内最大的一滩血迹之前。 不过侦探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起来，同时用手指向面前的血泊。 “这里不是死者遭遇袭击的地方，那个石锥并不锋利，想捅穿死者必然要把他先向后推一段距离，在这个过程中，被害人很可能会改变方向。这里不过是他被石锥撞倒在地之后，第一次爬起上半身的地方。” 然后侦探又一次开始环顾，他在寻找被害人遇刺时站立的地方。 那时候，放在格里塔先生面前的某样事物，对他发起了致命且悄无声息的突然袭击。 侦探的视线依次扫过周围的事物——简易的电脑桌、放着洗碗机的厨房、存放训练师所获得过的全部证书奖杯奖牌的橱柜、摆着多肉植物盆栽与书籍的书架、用餐用的方形餐桌…… 忽然，侦探面露恍然大悟的神情，眼里冒出精光。 “在这里！” 看到了某件事物的雨果随即低喝一声，浑然不顾地面上的血迹，大跨步地径直走向书架旁摆放着训练师奖杯的橱柜。 “喂，雨果——”看到正在践踏现场痕迹的侦探，君莎刚想要出声制止，却立刻又住了嘴。因为她同时也看到了雨果用食指和拇指在背后比划的手势——是一个饱满的c字。 君莎、碧蓝、塞拉，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联想起刚才在门前雨果做出过的猜想，立刻明白了侦探手势的含义——前方有精灵，快准备精灵球！ 女士们纷纷不着痕迹地握住装有自己搭档的精灵球。 看来，侦探已经发现了那只藏在密室中宝可梦的踪迹，那只20到30厘米左右的杀人凶手，此时正躲在放满奖杯的橱窗之中。而雨果，打算把自己当作诱饵，勾引对方出来。 一步，两步。雨果转眼间来到柜前，慢慢地拉开奖杯前的玻璃。 橱柜中的战利品记录了死者生前在对战领域取得过的全部荣誉，既有象征高级训练师的证书，也有参加某一届联盟大会的入场券，有放着收集来的道馆徽章的锦盒，也有代表双打比赛冠军优胜的金牌…… 其中奖项最高、分量最重的，是合众联盟对战开拓区认证的明星训练家奖杯。奖杯由纯银制成，采用经典的杯体造型，足足有人头大小。 雨果抓住这个贵重至极奖杯的杯底，把它捧了起来。 “这个奖杯已经检查过了……” 君莎话音未落，只见身穿白外套的侦探忽然像暴徒一般猛然行动，双手抄着银奖杯，仿佛棒球挥棒一般，扭身砸向身后书架上的某个事物——那盆书架之后的多肉植物！ 然而侦探声东击西的偷袭并未得逞——因为凭空出现了一根粗壮的岩柱，正挡在挥舞的奖杯跟前。 哐当！ 岩石被砸碎的声音响起，奖杯脱手从侦探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沉重声响。 雨果没有去捡奖杯，也没有继续去和花盆对峙，而是蒙着头一溜烟跑到了三位女士的身后。 “在图鉴里，有些幽灵系宝可梦计算体型时是按灵体大小来计算的，在某些状态时，它们可以龟缩成不起眼的形态，其体型和一块普通石头差不多。在它们进入伪装的假死状态之后，即便是能力高强的灵能力者也不一定能发现它们的行踪。” 侦探以超高的语速在进入战备状态下的众人背后说道。 “在幽灵系中，既能学会岩石类技能，又有这类装死技能的宝可梦有两种，分别是神奥地区特产的花岩怪，以及伽勒尔形态的太阳珊瑚。从体型来看，既然它能隐藏在这样的花盆里，我倾向于认为是后者……” 侦探焦急的说明中，在奖杯的攻势下得以幸免的多肉植物花盆开始自发地崩裂。 一根又一根透明的珊瑚状犄角穿透了盆壁，泥土缓缓从盆里露出，逐渐显现出一个光洁圆亮的石头，石头上许多大洞，透明犄角正是从其中延伸而出。 那颗光洁的石头睁开了它的眼睛，深黑的眼睛仿佛空洞，空洞的眼底仿佛有幽然的红光忽明忽暗地闪烁。 不到20厘米高的石头，转瞬间变成一丛50厘米高的透明珊瑚，散发着阴森森的鬼气。 女士们这边，小伊布、雷电斑马纷纷出场。 塞拉派出了一只冬天样子的萌芽鹿，独特的白色毛皮如胸甲般由腹部向两肩延伸，光秃秃的白色犄角反射出冷厉的寒光。 “快点打倒它，那家伙还会用「自爆」！”侦探大声提醒道。 062章 救场如救火 太阳珊瑚原本的属性是水系加岩石，主色调为鲜艳的粉红，腹部和四肢为白色，背后生有四只犄角。 栖息在海底的它们经常被当做小型水生宝可梦躲避的堡垒。每当冬季降临，这些移动堡垒就会集体朝南方移动，这时候，珊瑚部队慢腾腾的红色行军是就会成为不少滨海地区旅游观光的卖点。 不幸的是，栖息于伽勒尔近海的太阳珊瑚在远古时代遭遇了天外陨石的袭击。 天崩地裂般的撞击给伽勒尔地区造成了巨大的地质变化，并让其近海的水质迅速恶化，如此急遽变化的环境使当地太阳珊瑚开始以族群为单位地成批灭亡。 如今，这些在古代失去生命的太阳珊瑚重新开始以亚种的形态活动在伽勒尔地区。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多种多样，比较流行的说法是，工业革命爆发之后的伽勒尔地区气候再次变化，催生的连锁反应最终让这些成眠地底的幽灵再次苏醒。 伽勒尔太阳珊瑚为幽灵系，通体白色。和原本的样子相比，其背后的四只角变成了半透明的灵体，半闭著的粉红色眼睛和两颊的凹陷比原先状态略显消瘦，底部花纹也从直线变成了弯弯的波浪线。 它身上长出的半透明枝条并不拥有实体，因此即使被它扎到了也不会疼痛或造成外伤。不过，由于枝条会钻进接触对象的身体吸取精气，对方的身体将无法动弹。 比起原版的珊瑚，这些白化版本的远古珊瑚幽灵更加敌视人类，攻击性也强了不少。新闻里经常有伽勒尔地区的小孩不小心错把它当成石头踢，因此遭到它的诅咒，大病不起的案例。 大概受到了其生前属性的影响，幽灵单属性的伽勒尔太阳珊瑚可以学会包括「岩石封锁」「岩石爆击」「尖石攻击」在内的一系列攻击型岩石招式。 在假死状态下，这种太阳珊瑚的亚种更是可以直接仿生成一块浑圆的普通石头，骗过所有警察的眼睛，安安静静地躺在土壤覆盖的花盆里。 。 “伊布，「咬住」！” 代表恶属性的紫黑色光芒从伊布的犬齿下亮起，碧蓝指挥着搭档，让伊布扑向试图砸破窗户逃跑的白色珊瑚。 与此同时，君莎指挥着雷电斑马使用拿手的「电光」突击。湛蓝色的电流覆盖住雷电斑马全身，猛撞向对手进行攻击。 作为副手的塞拉则打算进行干扰，麾下的萌芽鹿低头甩出「寄生种子」，试图削弱对方的体力。 躲在远离战场的门口，悲观主义的侦探雨果思忖片刻，摸了摸口袋，把装着波加曼的精灵球掏出来，一边甩出精灵球，一边下达指令—— “等下要是发生了爆炸，就用「泡沫光线」救火，记住跟着碧蓝她们不要乱跑……” 雨果话说到一半，忽然尴尬地停住了，因为站在他眼前的不是那只蓝色的小企鹅，而是歪着脑袋，正不知所措的草苗龟。 “哇涡？” 草苗龟摆了摆头顶的树苗，仰头望向雨果，一副“自己不会「泡沫光线」，阁下最好另请高明”的憨厚表情。 雨果沉重地叹了口气，索性把带来的神奥御三家全部放出来，让它们跟着碧蓝，有需要时就去充当救火队员。 然后这个白外套侦探也不管室内混乱的战局，打开公寓的房间大门向外跑去，似乎还要去大楼内处理什么事情。 救火？ 被留下的三个小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大家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战况焦灼的围剿战。 。 其实按照三名女士的实力，不管碧蓝、君莎、塞拉中的哪一位对上这只野生的太阳珊瑚，战斗的结果都是必胜无疑的。三人此时的协力作战更是几乎能算是杀鸡用牛刀。 可是眼前的太阳珊瑚却不是一个参加对战比赛的训练师。它一心想要逃命！ 在这个密闭的房间中，太阳珊瑚面对众人的围攻，既不躲开也不闪避，只是以直线距离蒙头朝最近的窗户飘去。 碧蓝等人见状奋力追击。 伊布实打实地「咬住」了伽勒尔太阳珊瑚的外壳，然而被咬的外壳部分却像是骨折伤患使用的固定石膏一样，被轻巧地敲碎脱落。 外壳剥落的同时，原本只是晃晃悠悠地飘浮飞走的太阳珊瑚速度骤然加快起来。 雷电斑马的「电光」准确无误地击中了敌人，但伽勒尔太阳珊瑚这次同样也甩下来一大块外壳，借着反作用力速度再次加快。 “是「碎裂铠甲」特性！不要用物理攻击，否则它的速度会继续提升！” 对战眼光老道的碧蓝立刻看出了太阳珊瑚的用意，随即意识到了目前的对战局势，出声警告同伴们。 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遭受两次物理攻击的太阳珊瑚已经把速度提升到了可怕的程度，飞也似地飘向窗户。 唯有塞拉的萌芽鹿使用的「寄生种子」孤零零地耷拉在珊瑚透明的犄角上，由于对手脱离了战斗，「寄生种子」吸取体力的效果大打折扣，无法起到减慢敌方速度的作用。 君莎小姐不满地咬着牙齿：“啧，应该用「追击」或者「电磁波」的。” 转瞬之间，这只灰白色的太阳珊瑚已经来到与客厅相连的阳台窗户前，正在聚集起力量再次施展「尖石攻击」，要直接炸开被反锁的窗户。 三位女士此时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甩开了一大段距离。而且就算自己的精灵赶上太阳珊瑚，特殊攻击类招式捉襟见肘的伊布们又该如何克敌制胜呢？ 珊瑚摇动着犄角，粗壮的岩锥瞬息间凝聚完毕，以一道笔直的投掷线刺向窗户玻璃。 然而，玻璃破碎的声音却没有响起，岩锥穿过空气，以一道抛物线朝室外飞去。 碧蓝等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朝窗户方向看去，只见雨果留下的小火焰猴正挂在被打开的窗户门上，笑嘻嘻地朝众人招着手。 看到眼前的情景，碧蓝长舒口气，惊喜地说道：“是雨果的小火焰猴！它很擅长在室内移动，已经赶上加速后的太阳珊瑚了。” “快，雷电斑马，用「电光一闪」加速，给我也追上去！”警官小姐间不容发地下达指令。塞拉的萌芽鹿没有类似的加速技能，只好落后斑马一步发动进攻。 至于小伊布，此时已经跑在了最前面。虽然伊布唯一的特殊攻击是一般系的「高速星星」，无法对太阳珊瑚造成伤害。不过「破裂铠甲」在提高速度的同时会降低宝可梦的物防能力，碧蓝原本打算若是局面无法挽回，就让伊布补上一发「咬住」碰碰运气，看看能否一击制敌。 面对大开的窗户和嬉笑着的小火焰猴，太阳珊瑚一时有些发愣。 不过这个宝可梦随即想到打开砸开都一样，于是就要继续从打开的窗户中跳出去。 只听得咣的一下，这颗被透明犄角包裹的白色鹅卵石没有顺利逃脱，而是一头撞上了被小火焰猴重新反锁好的窗户。 “叽嘻嘻嘻嘻！”雨果的小火焰猴嘲讽地发出讥笑。不愧是被侦探认为能教导碧蓝学习开锁的宝可梦，它操纵锁扣的技术果然分外娴熟。 被耍了一把的太阳珊瑚非常生气，但正要发动攻击的它又被一道绿色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是雨果的草苗龟。 这只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小家伙忽然张大嘴巴，朝太阳珊瑚吐出了一颗果核一样的黑色东西。 碧蓝觉得有些眼熟，随即她立刻反应了过来，有些激动地喊道：“草苗龟用的是能让特性失效的技能「烦恼种子」！在这个技能的效果下它无法继续提升速度了，快趁现在集火！” 不用助手小姐多做提醒，君莎与塞拉已经指挥着搭档行动起来，「疯狂伏特」与「木角」狠狠地招呼在了这个太阳珊瑚的身上。 原本体力已经不健康的杀人凶石在伊布的「咬住」中终于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连最后的浪漫——「自爆」都没有机会用出来。 透明的犄角如投影一般消失，整个宝可梦恢复成了一块鹅卵石的状态。 被同伴落在后头的波加曼这才姗姗来迟，摇头晃脑地走到众人视线的中心，用手鳍行了一个滑稽的鞠躬礼后，像一位泼洒圣水的牧师一般，把「泡沫光线」泼在了化为石头的敌人身上。 战斗结束。在女士们的注目之下，雨果麾下的三个小家伙重新凑在了一起，小东西们相互碰了碰小脑袋，露出非常得意的神色。 救场如救火，御三家成功制服了暴动宝可梦！主人布置的救火任务顺利完成。 063章 电梯内的解说竞速 直到电梯门关闭，侦探都没有听到楼上传来的爆炸声。 看来那只太阳珊瑚没有在第一时间选择「自爆」，既然如此，以碧蓝她们的能力应该能够顺利地料理对手。 雨果于是放下心来，继续尽全力忽悠面前的两名警员。 “针对你们刚才提出的问题，我再次声明，被害者的手持精灵不可能是杀人凶手。这不是背叛与否的问题，而是体型的问题。在格里塔的手持精灵里，即使是最小只的泥巴鱼，也是体长超过七十公分的黄色大鱼，在案发现场的灰色瓷砖地板上简直无处遁形，显眼得不能再显眼。” 窄小的电梯中，雨果面对两名警员不断地舞动手掌做着手势，以增强自己演讲的说服力。 “因此，不管是六只手持里的哪只，它们都不可能从精灵球里跳出来，站在自己主人的面前朝他正面的腹部使用岩石技能。更何况，真的要出手的话，这些暴力的沙暴队宝可梦才不会用弱不禁风的小型岩锥，它们会在训练师的头顶上放出巨石，连主人带楼下的天花板一起砸成肉泥与废墟。” 面对侦探超高语速的推理风暴，一名警员张开双手向下虚压，示意雨果冷静下来：“可这和案件毫不相干，我们只希望你能给出说明——请问，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让警方把公寓大楼封锁起来？” 侦探无奈地甩着手，苦着脸解释：“我已经说过了，导致整起案件发生的犯人就在这栋楼里，对方随时有可能立即开始逃亡，现在每一秒钟都无比珍贵，而你却非要我解释清楚原委后，才愿意考虑行动。” 时间真的非常紧迫，雨果必须要在电梯抵达底楼之前，说服这两名警察配合自己接下来的行动。 而电梯已经下降到了20层。 “你当然需要解释，先生。”另一名个子高一些的警员抱着双臂说道，“我们的上级不许我们自作主张擅自行动，而你则无理由地要求我们非法拘禁一整栋大楼的居民。你甚至都不是一个警察！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好，好。”雨果深呼吸了几次，努力让自己保持友善，继续向电梯里的警察阐释简单的事实—— “现场完全封闭，被害人面对正面而来的攻击毫无预料。想要同时说明这两件事实唯有一种解释——死者是被藏在房间里的小型机关打中。我知道你们没有找到机关，但你们应该还记得房间书架上的那个小花盆吧？” 两名现场搜证过的警员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点头。 “不觉得那个物件出现在死者家里有些奇怪吗？格里塔是个粗犷的训练师，毫无格调的家具和简陋的生活用品都证明了这点，这种人是不会为了室内的美观而去特意购买一盆多肉植物的。因此，让花盆出现在书架上的唯一解释，就是有人把这当做礼物送给了他。” “这个礼物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矮个警官不解地问。 “特别之处？”雨果嗤笑一声，“这是一盆会杀人的多肉植物。里面藏着一只会用「尖石攻击」的太阳珊瑚，你们的君莎小姐现在正在和它对战呢。” 电梯经过第10层。 矮警员则皱着眉头质问：“我见过太阳珊瑚的实际模样，它们至少也有手臂那么高，浑身是鲜艳的粉红色，这种宝可梦怎么会躲在花盆里？” “为了适应不同地区独特的自然环境，一部分宝可梦的样子变得与其他地区迥然不同，属性也发生变化，这种形态差异被称为地区形态。伽勒尔太阳珊瑚就是一个显著的例子。” 雨果耐下心来和警员们解释道：“具体情况你们可以在事后查精灵图鉴，我只做最简要的解释——有一种幽灵系的太阳珊瑚，可以装死并好几天不吃不喝，在这种状态下它的珊瑚枝会变成灵体状态隐藏起来。” “你说的那种太阳珊瑚就在书架上的花盆里？这难道是一起刺杀？”高个警员满脸不可置信，无意间用了一个起到好处的词汇来形容案发时的情形。 “对，刺杀，自然是刺杀，或说是有预谋的机关杀人。有人把太阳珊瑚的亚种埋进了那个花盆，并把花盆送给了格里塔先生。因此，在案发当天，被害人面对书架准备挑选书籍时，藏在花盆里的恶魔隔空召唤出岩锥，不着痕迹地刺死了这名才华横溢的明星训练家。” 警员们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在一整个上午的搜查中，他们居然和一只杀过人的宝可梦待在同一个房间里，整整四个小时！ 矮个那位战战兢兢地问道：“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去增援君莎小姐，而要去封锁整栋建筑呢？” “好问题。”清脆的响指在白外套侦探指尖响起。 “毫无自觉的普通人往往习惯于优先解决摆在他们眼前的问题，所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说的正是这种情况。但这种行为模式往往会麻木我们对未来的感知能力，进而会在紧要关头时诱导我们做出错误的决定。”雨果提高语速，铺垫着接下来的话语。 “而我的习惯是，谋定后动，走一步看三步。”侦探换了个位置，背对电梯门，面对两名警员，“现在请问，君莎小姐在死者的房间中进行宝可梦对战，会对案情造成什么影响？” 电梯经过了第5层。 高个警员一头雾水，另一名则反应过来：“应该……会有楼内其他住户注意到对战的动静。” “完全正确，不愧是飞云市和平的守护者。” 侦探毫不吝啬赞美：“那么请问，我们现在可以排除嫌疑犯还在这座公寓中的可能性吗？可不要忘了那盆多肉植物，邻里之间互相赠送礼物可一点儿也不会让人奇怪。” 不知为什么起了竞争心，先前反应慢了一拍的矮个警员立刻回答：“没错，我明白了！那个送出盆栽礼物的犯罪者很可能藏在大楼的住户之中，听到死者房间内响动的他不可能就此无动于衷，也就是说，犯人很可能在近期内准备逃离。” “嗯！看来我们的认知达成同步了。”雨果高兴地说道，“封锁大楼不仅有助于阻止真凶逃亡，更能从中筛选出对战开始之后急于离开公寓楼的住户，傻子都知道，凶手很可能隐藏在他们之中。” “即便如此，你也不可能从那些人里面准确找出送礼物的那个吧？”矮警员还是有些疑虑，不放心地看向雨果。 “谁说我要从住户里面找人了？”侦探耸了耸肩，然后转而板起一副严肃的面孔，老练地发布起命令来—— “我现在要去公寓管理员那里调查一些东西，那里的信息可以补全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你们在这期间要分别守卫在公寓的正门与侧面两个地方，只许进不许出，不要让任何楼内的人离开。” 电梯在一楼停住了。 高矮警员张了张嘴还想继续反驳，然而侦探先前长篇大论的严密推理中并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加上对方此刻分外强硬的态度，警员们不得不承认在气势上自己已经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全面压制，他们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雨果的请求。 侦探志得意满地颔首：“那么，合作愉快。我已经记下了两位的警员编号，后面有机会我会向君莎小姐说几句两位的好话。” 双手做手枪的手势，雨果双臂指向两人胸前的号码牌，然后华丽地转了个身，电梯在这时候配合地开启。 看着白外套侦探朝着管理员值班室潇洒远去的背影，矮个警员忍不住问同伴：“你听懂那个侦探说的东西了吗？他的语速太快，我总感觉有些跟不上思路。” “听的时候好像懂了，但现在想想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就好像上了一节数学课一样。”被问到的搭档挠头说道，“君莎小姐她们才刚刚进入现场，真的发现了杀人机关了吗？我实在不敢相信这一点。” “可是回想起来，那个花盆确实有些可疑……” “可这也有可能是你先入为主的错觉。退一万步讲，就算那真的是杀人机关，你又怎么能保证送出礼物的一定是大楼里的人？他们完全有可能已经外出躲了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 两名警察相互对视着，然后认命似的一个耸肩一个摊手：“还是照那个人说的做吧。” 064章 与狡诈的黑中介斗智斗勇 公寓管理员是一名干瘦的老人，他坐在值班室玻璃之后的方形木椅上，沉默而刻薄地看着面前的空气。 他的身旁坐着一只比他看起来还要干瘦的哈约克，色泽暗淡，尾巴无力地耷拉着，没有进化却已经是一副比长毛狗还要老态龙钟的样子了。 雨果敲了敲值班室门前的玻璃，见老人并没有回应，于是便自顾自开门走入其中。 公寓管理员和哈约克一起缓慢地朝白外套侦探看了一眼，仿佛他们是两架被杠杆连接在一起的机械装置。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努了努嘴，一起扭回头去，继续与虚无的空气进行瞪眼比赛。 遭遇了冷淡的对待，雨果倒也无所谓，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环顾起值班室的四周来。 破桌子、破椅子、墙上的挂钟、座机电话、老旧的风扇、上锁的抽屉、涂满了扭曲符号的便签条、盛满杂物的废纸篓……窄小的值班室中，任何物件全都尽入眼底。 雨果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那张鬼画符一般的纸条，眼神开始变得玩味起来。 “咳咳。”侦探突然清了清嗓子，面对老人道，“老先生，在担任公寓管理员之外，您应该还包揽了一些房屋租赁中介之类的工作吧？” 公寓管理员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斜瞥侦探一眼，依旧没有搭话。 “一般而言，私人从事房产中介，并收取小规模报酬，是完全合法的。”雨果笑眯眯地说道，“不过这栋公寓楼看起来非常高级，对公寓管理员的要求应该更严苛一点才对吧？比如，不允许管理员利用住户信息牟利之类的？” 哈约克忽然咧起尖牙，冲侦探发出呜呜的低吠，却被老人朝脑袋上一敲，这才安分了下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苍老而沙哑的嗓音，带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雨果也不藏着掖着—— “你的桌子抽屉上了锁，一般的管理员为了方便取东西是不会这么做的，这说明里面放了某种不方便公开的东西。电话座机的按键磨损得很厉害，但外壳却相对较新，这容易让人联想到您是不是经常打电话。垃圾桶里有团成球的复写纸与带有浅色红点的纸巾，我不禁怀疑你是不是在近期内处理过一份契约，纸巾正是为了擦拭印泥留下的痕迹。至于那张纸条……” 说到这里，侦探不禁笑了笑：“您该不会以为只要字迹潦草、连笔多一点，别人就看不出这是一份房产出租状况的名单吧？想必每当有新客户上门，你就会瞥一眼纸条上的数字，然后报出上面记录的房间号，让客户们参观那些正在招租的公寓。” 管理员同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自作聪明的家伙，不用废话了，快说明你的来意。” “谋杀案。”雨果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一个联盟体制之外的私家侦探。我想知道，死在自己家里的格里塔先生是否曾经是你的客户？” 公寓大楼的管理员，同时也是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沉默着摇了摇头。 接着，面对初次见面的雨果，管理员说出了即便是面对警察也讳莫如深的情报—— “他不是，他是从别的中介那里来的。那个训练家顽固得像块石头，宁愿在出门旅行的半年里让房子空置，也不愿意拿来二次出租。现在看来，果然浪费钱容易遭报应啊。” “他曾出门旅行半年？”雨果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的。”管理员半死不活地点着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瞌睡，“就是今年上半年，他刚回来两个月，就遭遇了意外。” “原来如此。”雨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老人用手摸了摸哈约克不安分的脑袋，不满地催促道：“知道情况了就快点走人，不然我的这位老搭档快要动嘴咬人了。” “不。”雨果断然拒绝，“我还想了解一下其他住户的情况。” 管理员老人的眉头几乎皱成了个核桃，内心挣扎了半天，然后说道—— “五千，给我五千块我就让你查。” 侦探脸上露出明显的鄙夷神色，老人却浑然不在意，仿佛天经地义一般，把干枯的手掌十指张开伸向侦探。 “唉。” 雨果叹了口气，摸向了自己的钱包，一边漫不经心地发起牢骚：“本来聊得挺愉快的，想着不用去税务局调查某人的缴税情况的……” 雨果已经把钱包打开了，原本放在眼前的手却缩了回去。 “怎么了，想要反悔？”侦探假装不解地问道。 老人懒得搭话，从桌面上摸索出一把钥匙，扔给侦探。 雨果没有客气，走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桌子的抽屉，熟练地拨开放在表面的杂物，抽屉的最里面果然放着一本破破烂烂的账簿。 翻开账簿，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连笔草书，即便是雨果，一时也有些头大。虽然能勉强破译出内容，但一想到要把这些丑陋的符号全部阅读一遍，侦探就不禁觉得反胃。 “这样吧，不如我直接问你，格里塔先生家楼下的那个住户是你的客户吗？”雨果重新面向了管理员先生，认真地提出询问。 “那户人家嘛。”老人露出追忆的神色，“确实是我的客户没错，不过现在住在那里的不是当初的那户人了。” “怎么说？” “大概就是这几个月吧，那人自己也当起了中介，把房子转租给了一群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家伙，就这样吃起差价来，每个月净赚三百块。” 管理员的老脸上露出不吃葡萄却说葡萄酸的神色，一旁的老狗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不屑一顾地撇着嘴。 “原来是二房东。”侦探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追问，“新来的有几个人？他们平日的表现怎么样？” “没有人喜欢那六个家伙，他们挤住在一起，没有固定的工作，整天游手好闲，没日没夜地制造噪音。” 老头说着那些租户的坏话，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仿佛那六个聒噪的家伙就在眼前一样。 “周围的住户投诉了无数次，也登门抗议了无数次，却半点作用也没有，有天甚至还差点在楼道里打起了宝可梦对战，不过他们人多精灵更多，底下的住户服了软，后来实在受不了干脆退租走人了，那间房到现在还空着。” 听完公寓管理员提供的信息，雨果也懒得再去看账簿了，直视干瘦老人的眼睛，严肃地问道：“案发之后，那六个新来的住户出去过吗？” “没有吧？他们平时很少出门，这几天更是一直闭门不出……” 忽然，一旁的哈约克开始狂吠起来。 侦探抬起头，透过玻璃，只见六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试图避开门口警官的视线，想要偷溜出门。 侦探幽幽看了面前的老人一眼：“公寓管理员先生，现在您尽忠职守的机会来了。” 065章 混战中的武斗派侦探 只要身在宝可梦世界里就躲不开宝可梦对战——雨果对于这句不知从何而来的老话早就有了深刻的体会。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再为意料之外的突发对战感到恼火了。 “我真傻，真的。不该仅仅因为在市中心查案，而且身边还有警察保护就掉以轻心的……” 一边怀念着放在羽栖邸门口鞋柜里的金属手杖，雨果一边在值班室里到处翻找，寻找趁手的武器。丝毫没有顾忌身旁老人活见鬼般的诧异目光。 同时，侦探还打开手机，拨通了君莎的电话后，调成外放模式放在桌上。 “雨果，你听我说，这次你的宝可梦立大功了，本来太阳珊瑚就要跳窗逃跑了，是你的小火焰猴它们挺身而出，抢先制服了敌人！” 君莎有些激动的声音传入侦探耳中，雨果只觉得吵闹，他耐心地等到君莎那头叽叽喳喳的夸奖告一段落，才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君莎，你听我说，现在有六个疑似犯罪凶手的年轻人正在一楼的大门前，我们这边的战斗力拖不了他们太久。你和碧蓝现在上电梯了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接下来出现的是碧蓝的声音：“雨果，楼内的所有电梯都在底层的几楼，不知为什么上来得特别慢……” 侦探的视线朝六人组来的方向瞥了一眼，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是那些犯人们为了拖延时间耍的手段，他们把电梯的每个楼层都按了一遍。碧蓝，你们现在不要坐电梯了，快从安全通道跑下来，我看看能不能暂时拖住他们。” “好。” 助手的回答简洁而清晰，然后又补了一句：“下楼时我们会设法联系君莎的长官派人支援的。” “雨果你疯了吗？你身上一只宝可梦也没有，对面有六个人！你是想去送死吗？”君莎警官远不如这对侦探搭档来得淡定，巨大的吼叫声想要震破鼓膜般响起。 然而侦探理都没理，伸出手臂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直接挂了电话。 听到了全部通话内容的公寓管理员瞪圆了眼睛，两颗眼球快要从深陷的眼窝里跳出来了，老脸拉长，仿佛这辈子从来不曾这么吃惊一般。 老人声调严重变形，已经丝毫不见了之前的狡诈与从容，他对着雨果大声叫嚷：“你是说，那些人是……是杀人犯？！他们杀了格里塔？那六个年轻人？” “他们没有亲手杀人，不过确实是危险分子。” 雨果正心不在焉地说着，忽然眼前一亮，一个通体红色的钝器正安静站在值班室角落中的某处，散发着淡淡的哑光。 “何等趁手的攻击道具！” 雨果立刻搬起了角落里的那一罐干粉灭火器，放在老人面前的桌子上，发出咚的沉闷声响。 “大小轻重适中，压力表也显示正常，你这位公寓管理员还挺称职的，至少防火意识很到位。”侦探甚至赞许地朝管理人点了点头。 “小子，你真的打算和外面的那些家伙硬碰硬？手机里的人好像说你一只精灵都没带吧？”公寓管理员怀着忐忑的心情朝侦探问道。 雨果摆弄着沉重的灭火器，感受手中钝器的重心，一边朝干瘦老人点头—— “非这样做不可。那群人冲出大楼后一定会立刻分头跑路，那时候想把他们一个不漏地抓回来就很困难了。看，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已经和不知内情的警察先生开始发生口角了，战斗已经一触即发。管理员先生，你可以去后门把那边的另一名警员叫来吗？” 看到自己被分配到了轻松的差事，管理员忙不迭点头，起身朝远离风暴中心的侧门跑去，还招了招手让一旁的哈约克跟上自己。 不过那条老狗却没有动弹，目光灼灼地瞪向那六名形迹可疑的年轻人，浑身炸毛，目光狠厉，嘴巴上的皱纹全都叠在了一起，一副随时都会扑上去咬人的架势。 “唉，你想留就留下来吧！”见宝可梦不听指挥，老人恨铁不成钢般地，用干枯的老腿跺了一脚地面，随后也不再试图说服搭档，依照侦探的命令跑去叫人了——还不忘按动按钮，用值班室这边的电子锁彻底反锁了公寓大楼的大门。 雨果看了眼身边的哈约克，便也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朝这条老狗解释当前的情况—— “那名矮个警察正在试图拖延犯人的时间，但这种局面不会持续太久，警察的威信对亡命之徒来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那些年轻人现在正急着逃跑，等到他们彻底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后，他们会立刻强硬地动起手来，到那时候你最好负责跳出去掩护那名警察，给他争取出释放自己手持宝可梦的时间……” 正在侦探对着一条狗念念叨叨的时候，六人中为首的年轻人伸手猛地一推，重重推搡了正在苦口婆心劝阻住户不要外出的警员，把倒霉的矮个警察推倒在靠近值班室方向的地面上。 随后，也不知是响应了侦探的计划，还是单纯出于本能。老迈的哈约克恰到好处地从值班室的门内跳出，摄人的凶狠目光直瞪向六人组，技能「瞪眼」发动，罪犯们的举止似乎更加慌乱了一点。 “不要理这些家伙，直接砸开大楼的大门，然后我们分头逃跑。” 领头者发出稍显阴翳的声音，指挥着身后的五人，同时把手中的精灵球朝地面一砸。 “喵呜。”一只紫色的可爱小猫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暗袭要害」！”领头者指挥着扒手猫朝哈约克发动攻击，无人指挥的老狗躲闪不及，被对方结结实实地挠了一爪，所幸没有被击中要害。 与此同时，领头者身后的同伴纷纷派出手中乱七八糟的精灵们，石丸子、豆豆鸽、探探鼠、圆蝌蚪、石居蟹，尽是合众地区路边常见的宝可梦。 这些小东西齐心协力朝公寓楼的大楼发动技能，但也不知是它们太弱还是大门质量太好，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打破。 趁着混乱，雨果离开了值班室。除了灭火器之外，他还顺走了管理员用了好多年的老旧风扇…… “扒手猫，快使用「疯狂乱抓」。” 躲在外面的一条沙发背后，趴伏在地的白外套侦探按住自己的喉咙，模拟领头者的声调朝扒手猫发出命令，声音竟模仿得惟妙惟肖。 年轻的领头人恼羞成怒：“扒手猫，那命令不是我的……” 雨果：“改用「拨沙」。” 侦探故意在训练师说话时插嘴，让本来就有些混乱的扒手猫彻底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紫色的小猫刚刚撤回下意识施展的「疯狂乱抓」前置动作，后脚又不自觉地抬起又放下，不知该不该使用「拨沙」，象征技能发动的光芒时隐时现，逐渐变得不稳定起来。 结果正如侦探预料，最终，小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失去重心，滑稽地摔倒在地。 趁次机会，侦探一跃而起跳上沙发，把沾满了灰尘的铁质风扇向空中一抛，精准地扔进排成一排正在施展招式的杂牌精灵之中，打乱了它们的阵型。 一时之间，失去方向性的精灵们技能也失了准头，互相弄得人仰马翻，甚至有不少精灵由于同伴的技能受伤了。 一击得手，侦探不退反进，就近挑选了一名幸运训练师，用另一只手扬起灭火器，干脆利落地敲晕这名试图抵抗的年轻人。 “那个穿白外套的人是什么鬼！” 领头人面对陡然失控的场面，以及手下还未摆脱混乱状态的扒手猫，恼火得几乎咬碎了牙齿。 然而带来坏消息的可不只眼前的侦探。 正在雨果大发神威之时，矮个警官终于在哈约克的掩护下重新爬了起来，果断派出了手下的宝可梦——竟然是一只草系的花椰猿，看上去实力不俗的样子。 胜利看起来倾倒向了侦探一边，不过这个局势随着领头人接下来的一声命令登时土崩瓦解—— “大家，放出全部精灵！” 霎时间，无数的路边野怪几乎淹没了高级公寓楼的一层。 066章 冰霜法师雨果 前不久的红豆杉研究所事件中，雨果就见识过了足以填满一整座大厅的初始宝可梦；七宝博物馆的行动里，警方围剿越橘天王的时候，博物馆的展馆内同样挤满了精灵。 按理来说，此时面对这群乌央乌央的杂牌部队，雨果应该不会感到多少压力才对。 才对个皮可西！ 在研究所的事件里，那些年幼的藤藤蛇、暖暖猪、水水獭们根本没有敌意，侦探不需要面对任何风险；在后面的博物馆事件中，雨果更是站在人数众多的警方这边，甚至还和对峙的另一方达成了某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默契…… 和上述事件不同，眼前的情形对于雨果来说，已经算是绝境了—— 即便是弱小的啃果虫，聚集起来也能咬死大王铜象。在公寓底楼这样封闭的空间内，这些随处可见的路边精灵已经多到了令人头皮发麻的数目。仅仅看着它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也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心理压力。 而它们的行动目标也不是彻底打败什么强大对手，而仅仅是摧毁一扇已经摇摇欲坠的铁制大门。 “精灵联盟真该建议人们再少携带几只宝可梦，我认为四只以下就比较合适。”拥有三只宝可梦的雨果摇着头叹息着。 虽然已经用灭火器撂倒了一个训练家，减少了对方六分之一的战力，但此时的公寓楼底层依然充斥着三十只以上的敌对宝可梦，还有五名虎视眈眈的训练师。 君莎、碧蓝、塞拉她们还被困在楼梯通道里。以一层二十秒的时间计算，她们从楼上跑下来至少需要十分钟，已然是指望不上了。 而侦探这边的依仗则只有一罐干粉灭火器、一条老狗和一对警察拍档。 不久后公寓管理员或许会带着另一名高个警察回来，但即便他们立刻到场，此时也无法阻止这些气势汹汹的犯罪嫌疑人破门而出了。 任何推理都在清晰无误地告诉侦探——眼前的局势已经无法挽回，还是赶快计划下一步，然后全城搜捕逃犯吧。 。 或许是情势所迫骑虎难下，亦或许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雨果并没有就此放弃。 乱战中，白外套侦探举起灭火器挡在面前，一发紫色的水弹在灭火器外壁上爆开，冒出丝丝热气，那是来自远处的破破袋的「酸液炸弹」。 与此同时，雨果未卜先知般抬起一脚，躲开不知道来自哪里的虫宝包的「吐丝」，接着把抬起的脚朝下猛踩，压制住另一只正在使用「猛撞」的探探鼠。 忙得不可开交的侦探朝相隔遥远的矮个警员大喊：“快来这边把守大门，别让这些训练师跑出去了！警官先生，你的花椰猿会用群体类招式吗？” 回应侦探的是矮个警员先生无奈的声音：“完全不会。这边全是精灵，我们过不去！” 他正指挥着花椰猿一个接一个地击退跟前的宝可梦，虽然在单打独斗中完全不落下风，但还是被对方源源不断的人海战术控制在了原地。 雪上加霜的是，对面的领头者很快就发现了警员那侧稍显不利的战况，亲自派出自己的宝可梦，从远处不断干扰起花椰猿的行动来，警员先生面前的局面瞬间不利了起来。 大门的门锁部分已经快支撑不住了，钢铁铸造的门板同样也开始明显地晃动起来。 局势不妙。 雨果咬咬牙，决定使用最后的撒手锏—— 他一边闪避着攻击，一边扛着灭火器跑到了门口附近，以流畅的动作拔掉灭火器的保险栓，一手抓喷射口，另一只手按动把手上方的压把，朝还在攻击大门的宝可梦使用干粉喷射。 “即将变成逃犯的无名小辈们，看看这一招！” 随着呲呲的喷射轰鸣响起，雨果瞬间化身成了冰霜法师。雪白的喷雾画出两米长的弧线命中正在使用技能的宝可梦们，落地后的干粉扬起云雾般的烟尘，巨大的气压冲击甚至把不少小型宝可梦掀翻在地。 虽然不是宝可梦的技能，不过灭火器意外地起了效果。云雾缭绕之中，电风扇袭击之后刚刚聚集起来的精灵队列再次被彻底打散，甚至有一只火红不倒翁喷出的「火花」被当场浇灭。 但是这回，宝可梦的训练师们已经经历过了一次混乱，他们没有再给雨果拉近距离发动袭击的机会，而是事先预留出了预备兵力。看到侦探的举动，这些人沉着地指挥身旁没有投入战斗的宝可梦，再次组织起一干人马投入战斗。 手提灭火器喷射的有效时间不到半分钟，感受到喷雾的势头减弱，侦探果断抛出灭火器，砸晕一只用着「电光一闪」朝自己极速奔来的小约克，然后利落地回头，准备逃跑。 然而，正当雨果把从地上捡起的风扇叶片朝身后扔去，挡住飞在半空中的招式之时，无人攻击的铁制大门忽然发出了一声令人牙酸的惨叫——经历了先前的攻击，伤痕累累的铁门即将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快要塌了！ 正在指挥精灵的年轻人们大喜过望，情不自禁走向代表生路与自由的大门。 恰恰和年轻人们的行动相反，即将逃离危险区域的雨果忽然停下了脚步，这一举动并不明智，因为身后追逐着他的精灵们立刻追上了他，像是叠罗汉一般地层层叠叠压制住了侦探。 “有时候，还真的挺羡慕能指挥宝可梦战斗的训练师的。” 被扑倒在地，雨果凭借身后的触觉，感到虫宝包的「吐丝」已经捆住了自己的双脚，被石丸子压住的左手非常难受，一只不安分地黑眼鳄正打算公报私仇地咬他一口…… 现在，侦探被“宝可梦山”镇压，警官和花椰猿被隔离在战场的最外圈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六人组破开大门逃出生天了。 正在此时—— “汪！嗷呜呜……汪！” 只差临门一脚就会轰然倒塌的大门之前，低沉凶狠的嘶吼声响起，那是苍老的哈约克的怒吼。 这条老狗赫然挡在即将逃生的年轻人们身前。 哈约克，一般系宝可梦。 由小约克进化而来，面部的浅葱毛发变为“大”一般的形状，毛色大部分还是咖啡色。这些像斗篷一样覆盖在身上的黑色体毛会不断长出，又厚又有弹性。连爪子和牙齿也不能轻易穿透这体毛，减少它受到的伤害。 这是一种十分聪明，容易亲近的宝可梦。它的祖先与人类共同生活了很长时间，久远到连古代的壁画上都描绘着它的样子。 如果让合众人用一个词语概括哈约克，那就是“忠诚”，如果让他们用一种宝可梦来代表忠诚，他们也会理所当然地耸耸肩，向你介绍这种名为哈约克的犬类生物。 这是一种绝对忠诚于使命的宝可梦，只要还活着，它就绝对不会让饲养自己的主人失望。 “哈约克，「报恩」。” 平静而苍老的声音在嘈杂的战场中细若蚊蝇，但雨果和哈约克都听见了这道声音。 前者悄悄把藏在右手里的高级除虫喷雾塞回口袋，同时微妙地挪动一下身子，让图谋不轨的黑眼鳄摔了个狗啃泥。然后继续趴在地面上闭着眼睛装死。 而哈约克则眼中冒出精光，爆发出滔天的战意！ 067章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报恩」是个常见的一般系招式。宝可梦使用这个技能后，会为了训练家而全力攻击对手。亲密度越高，威力越大。 之所以说它常见，是因为图鉴里的大部分精灵都能学会「报恩」。只要使用招式的精灵与训练师情感深厚，这个一般系技能就能稳健地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而且「报恩」打击面广泛，在训练师之间的高端比赛中也十分吃香。尤其对于专精于培育一般系宝可梦的对战训练师而言，「报恩」更是他们人手必备的招牌招式之一。 雨果记得碧蓝的伊布就用过「报恩」，不过那位少女更偏爱用「猛撞」「电光石火」之类的其他本系招式。 据说是因为「报恩」在使用时，会让精灵进入短暂的狂热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想要变招或是想进行更精细的指挥会变得非常麻烦。因此在对战中，她情愿选择让伊布使用威力更小，或者副作用更大的一般系招式。 不过那种顶级训练师的小癖好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对大多数训练家而言，「报恩」命中率高、威力靠谱、对大多数属性都能打出满倍的效果伤害，属于那种即便在新手训练师中也众所周知的“隐藏”神技。 然而，并不是所有训练家都能把「报恩」运用到极致。 至少被压在一堆宝可梦身下的雨果，在此前还不曾见过如此凶猛老练的「报恩」。 发出命令的是回到大门附近的公寓管理员，这个兼职黑中介的狡猾老头半眯着眼，扫视过一片狼藉的战斗现场，目光停在了如风暴前的一叶孤舟般挡在铁门前的哈约克身上。 老人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度的反应，只是微微低头，把双眼藏进更深的阴翳中，口中呢喃一般地发布命令。 年轻人们并没有注意战场边缘的小老头，而是把注意力牢牢地聚集在碍事的哈约克身上。 然而，就在公寓管理员低声下达命令的下一秒，相隔遥远的哈约克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地发动了技能，后腿蹬地，蓄势待发的身体上仿佛笼罩上了气场一般的白光。 “哈约克，「报恩」。” 只见这条老狗猛然前扑而上，一掌扇飞了护卫在最前头的扒手猫。然后带着「报恩」的余韵，哈约克势头不减地继续冲锋，凶猛的气势硬生生即将抵达铁门的五人组撵回室内正中。 看到跳出来的哈约克如此强悍，犯罪嫌疑人们立刻重新用起了人海战术，六只原本负责攻击大门的精灵同时朝老狗发起攻击，这些精灵身上还残留着干粉灭火器留下的泡沫，但体力与战斗力并没有打折扣。 哈约克没有雨果那样灵活的身法，一时之间，闪烁各色光彩的招式命中在哈约克身上，原本就斑驳的毛色更加黯淡起来。 正在这时，一阵覆盖了全场的「水枪」激射而出。 原来，个子较高的那名警察也在这时从后门处赶来，与使用花椰猿的那名同僚会合在了一起。此时释放技能的正是其麾下的冷水猿。 这只通体水蓝色毛皮的轻浮猴子施展了「水枪」之后，又放出了冰系的大招「暴风雪」。四溅的水花与骤降的气温相互作用，对面大量宝可梦身上立刻凝结起了一层冰冷的白霜，进攻的速度因此下降不少。 “连招很优秀，但对于整体的战局没什么帮助啊……”装死中的侦探有些叹息，此时的他虽然形象不雅，但好歹是以一己之力牵制住了整整五只宝可梦。强行出头反而容易出意外，不如暂时躺平摸鱼。 扭了扭身体让不安分的黑眼鳄再次从肩膀上摔倒，雨果在心底默默盘算—— 场中这些密密麻麻的路边宝可梦并不是这次行动的重点，真正要关注的目标是那群年轻人，一定要把那六名训练师封锁在公寓楼之中，以免这些走投无路的家伙四散奔逃，对城市造成更大的危害。 年轻人们显然也非常清楚自己的目的——那些人明显把精灵当做了弃子，只是一心一意想要逃跑。警员们从侧面发动的进攻纵然削减了逃亡者的实力，但对于拖延时间则毫无帮助。 倒是公寓管理员与哈约克这对搭档完美地执行了计划，但此时局势的主动权依旧掌控在年轻人的那个领头人手中，雨果一伙仍然无法阻挡对方逃亡的步伐。 门外迟迟没有响起警车的鸣笛声，这也可以理解，因为警方早就把犯罪嫌疑人的名单锁定在了死者的六只手持宝可梦之中，丝毫没有想到死者楼下的房间正蜗居着一伙设置机关刺杀邻居的险恶罪犯！这栋公寓楼旁自然不会像七宝博物馆那次一样，周围布满警察。 雨果瞥了眼远处值班室玻璃后的挂钟，计算了一下时间的侦探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体感上漫长无比的战斗居然才开始了不到四分钟！ 也就是说，碧蓝君莎她们此时大概才走了一半的路程，还身处十五层左右的楼道之中。比着更慢的，是电梯间里被做了手脚的几架电梯，它们还在慢悠悠地一层一层地挪动——不得不说，这种手段实在太缺德了。 凭借稀薄的存在感来到大门附近，与搭档哈约克成功会合的管理员先生，有些感慨地看了看身后自己负责保护的公寓大门。 而对面，年轻人的吵嚷声则愈发沸反盈天起来—— “老东西，别挡路，快让我们出去！你想找死吗？” “哈约克，「吼叫」，让这些没有口德的垃圾滚回屋子里。”老人平静说道。 这个兼职中介租房的公寓管理员冷静地指挥哈约克左右横跳，根据战局飞快地进行取舍，挡下小威力的技能，躲开无法承受的攻击。同时屡次让哈约克见缝插针地回头反扑，略微阻挡逃亡者们走向大门的步伐。 “指挥手段相当老练，看来管理员先生在年轻时也是一位实力不俗的训练家啊。”雨果趴在地上观察着战局，“哈约克之所以没有进化，是不是因为在比赛生涯中一直戴着道具「进化奇石」来执行某种战术呢？” 忽然间，年轻人中的一人主动脱离了队伍，想要经过没什么混乱的雨果这边逃向大门。 但杀红了眼的哈约克怎么可能漠视这种事发生，在老人下命令之前便飞身而出，扑倒了那名脱队者。 可这样一来，就没有战力来挡住老人身前汹涌的宝可梦们了。 室内中飞行的豆豆鸽、奔驰而上的小约克、目光锐利的探探鼠……十余只宝可梦同时涌向枯瘦如柴的老头。 面对险境，老人有些怀旧似地扯了扯嘴角，摆出一副自信而怪异的笑容，缓缓举起右手，仿佛进行某种宣誓一般—— “「电光石火」附加「报恩」！” 雨果的视野中，哈约克借助猛扑后的反弹杀了个漂亮的回马枪，凶悍的身影在再次笼罩起的白光中轰然而至……不，那已经不是哈约克了。 眼前宝可梦的身形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哈约克的体型正在膨胀，毛发更加厚重而修长。在耀眼蓝光的包裹中，落地的宝可梦已经变成了截然不同的生物——哈约克的进化形态，长毛狗。 胡子般的浅黄毛发遮蔽面部之余，如围巾般向后飘荡，身体被更多的毛皮层层遮掩，就像一架皮毛编制而成的坦克—— 老狗仿佛重新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一般，原本瘦骨嶙峋的暮年形象一扫而空，进化而成的长毛狗精神饱满，深埋毛发之后的黑色的瞳孔显露出坚毅神情，须发飘动，不怒自威。 面对如同天降的门神一般的长毛狗，那群发动无谋进攻的精灵居然渐渐停下了进攻脚步，这是特性「威吓」造成的效果——魂不附体的敌人们转眼就被「报恩」打得七零八落。 长毛狗幽然颔首，也不理会满地的手下败将，缓步走到苍老的主人身边。 看着进化的搭档，老人无声地沉默着，脸却涨的通红，扶着长毛狗宽大的毛皮爆发出剧烈的咳嗽。最后笑着说出不吉利的调侃—— “老搭档，看来这辈子得是你来送我离开人世喽。” 068章 烈士暮年，可有壮心？ 有赖于公寓管理员先生和长毛狗的精彩表现，意图逃出公寓大楼的六名年轻人被牢牢封锁在了室内，他们自始至终没能踏出那扇平时每天都会经过的铁门。 当然了，彻底为战斗画上终止符的，还是气喘吁吁跑出楼梯安全通道的碧蓝小姐，还没跑下一楼，她就已经把伊布的精灵球投入了战场。 正如其平时的指挥习惯，那只神勇无比的伊布在跳出精灵球的一瞬间，用出了「电光石火」。 这次的对手不是幽灵系，小家伙总算扬眉吐气地用出了拿手招式。 刹那间，像颗一杆清台的台球一样，伊布在空中翻飞出几何题般复杂而精准的弧线。 数次蹦跳之间，「电光石火」连续发动了三十余次，全都准确地击中了所有目标。蛛网般的折线消失后，这些在先前战斗中已经濒临残血的精灵无一例外地被击倒在地。 翩然落地，小伊布意犹未竟地摇着毛茸茸的尾巴，用后腿掸了掸沾在身上的灰尘。 “啧，就是因为总是有这样变态到无法理解的家伙，我才从联盟比赛里退役的。” 老人背靠着长毛狗宽厚的皮毛，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咬着指甲抱怨道。 雨果则从一地狼藉的宝可梦堆中爬起来，双手做喇叭状朝伊布喊话：“喂，这里有一只狡猾的黑眼鳄在装死，快给它补一发「高速星星」。” 眼看被记仇的侦探告了黑状，趴在地上的黑眼鳄登时复活，撒开四条腿，起身要跑。 而小伊布抬头看到是雨果发布的命令，立即紧张了起来。它有些如临大敌地做起释放技能的准备，深吸口气，认真瞄准了黑眼鳄的方向，然后扬起尾巴，以格外标准的动作，扫出大片的星星光点。 “「高速星星」是必中类技能，而且使用者是碧蓝的伊布，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雨果一边整理凌乱的衣服，一边观测着招式的轨迹。 意外果然发生了—— 伊布释放技能的波动成为了铁门崩塌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本还在连接处保持着危险平衡的大门终于轰然倒塌，刚好挡住了伊布的「高速星星」。 黑眼鳄趁此机会一溜烟爬出敞开的大门，重新投回大自然的怀抱之中。 看来还暂时比不上烈咬陆鲨——侦探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把对伊布的实力评价拉低了一个等级。 。 “那么，这边有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在我们等电梯的时候，这栋大楼里突然多出来了六个敢于暴力对抗警方的嫌疑犯？” 不知何时，君莎已经给被击倒在地的六名年轻人全部拷上了手铐，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雨果。 侦探看了一眼嫌犯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便耸了耸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问这些当事人就可以了。我现在只想赶紧回羽栖邸去洗个热水澡。” 作为老熟人，君莎立刻明白了雨果的意思—— 眼下有六个嫌疑犯，而且看上去必定是同伙无疑，只要把他们带回警局分别单独讯问，还有什么情报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来呢？ 足足六套证词，用不着耍什么囚徒困境之类的花样，只要相互一比对，任何谎言与矛盾都会在一瞬间拆穿。 但若是侦探在这里公布推理，反而还会给他们提供整理虚假供词、相互串供的机会。 想通了这个关节，警官小姐立刻从善如流地点头答应，带着塞拉，以及两名原本在案发现场执行搜证任务的高矮警员，飞快地清理起底层的对战痕迹来。顺便应付由于一楼的对战响动，而赶到附近围观的住户们。 这时，雨果才看到，有一组满头大汗的神奥御三家慌张地从安全通道里跑了出来，小家伙们看到伤痕累累的侦探立刻围了上去，心疼地抱住了主人的脚踝。 看见这种场面，侦探难得展现出柔情的一面，蹲下身来摸着小家伙们的脑袋：“我听君莎说了哦，你们在楼上表现得很不错……” 看着与精灵亲密互动的白外套侦探，公寓管理员老人居然上前主动搭话：“这些精灵是你养的？”语气中隐隐约约有些钦佩之意。 听到是有关精灵培养的内容，雨果的态度明显敷衍了许多，一边扶起差点平地摔倒的波加曼，一边头也不回着回答：“是啊，我养了一个多月了。” “这些精灵被培养得相当不错啊，只看天赋的话，甚至不逊色于那只伊布。”老人干笑着搓着手，先前对战时那老练冷静地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这我当然也看得出来。”雨果翻了个白眼，随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想要贿赂我？是觉得我可以和警方说上话，想让我帮你邀功请赏，好继续在这里兼职当租赁中介？” 被说中了心事，管理员只是尴尬地继续笑着，反而是身边的长毛狗气势十足地瞪向雨果。 老人终于重新开口：“哈约克已经进化了，平时戴在它身上的进化奇石也没了作用。我看今天和侦探先生并肩作战也是一种缘分，不如就把这个道具托付给你，也算是一种传承。” “给了我这传承就算是到头了。”雨果鄙夷地瞥了老人一眼。 “我这个人不是参加宝可梦对战的好材料。培养这些小家伙也只是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正如先前许诺的一样，我会向警方隐瞒你的兼职的。此外你在抓捕嫌疑犯时的优异表现君莎已经看在眼里了，因此不需要我来说好话，大概不久后，你就会收到来自公寓管理公司的锦旗了。” “那我就放心了。”老人松了口气，全身心轻松下来，不过也并没有把递向雨果的道具收起来。 侦探看着老人手里老久的进化奇石，忽然间，像是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哦”了一声—— “既然你说这颗石头是传承来的，那么就说明这只长毛狗从前也是别人的精灵喽？” 老人点了点头，有些欣赏地看着侦探：“哈约克是我的一名后辈留给我的精灵，那名后辈由于疾病，不得不永远地离开了赛场。” “正是因此，你身为一名对战老手，麾下居然还有进化不完全的宝可梦。”雨果了然地发出长叹，“在哈约克的职业生涯中，它应该就是携带着这颗进化奇石，不断和比自己强出许多段位的对手战斗吧？难怪面对刚才的情况时，它表现得那么勇猛。” “侦探先生慧眼如炬。” “既然如此，你的其他宝可梦还好吗？为什么不把它们带来上班呢？比起这只哈约克，它们应该更强才对吧？” 老人沧桑的面庞上露出落寞的神色，自嘲一笑：“要是它们能离开疗养院的话，就能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聊到这里，侦探果断闭嘴了。因为他此时已经知道了老人卖力从事非法兼职的原因—— 管理员先生的老搭档们远比这只长毛狗要年长得多。现如今，经历过更多比赛和伤痛的它们就像是垂暮老人一般，必须要在医院里面静养，才能尽可能多地延长寿命。 眼前的干瘦老人大概是不希望看到自己最喜爱的搭档们走在他前面。于是才会拼命赚钱把它们送进高级的疗养院，让这些同伴接受到最好的医疗…… “喂，雨果！出租车到了。” 身后，传来了助手小姐元气洋溢的声音，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羽栖邸，听侦探讲述他今天的推理了。 “那么我就告辞……”雨果正要道别，眼前却已经不见了公寓管理员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长毛狗充满威严的胡子大脸。 这条老狗衔着紫色的进化奇石，朝雨果靠近过来。 雨果看了一眼脚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小家伙们，又看了看长毛狗，叹了口气：“真是拿你们没办法。” 伸手接过进化奇石，毫不客气地塞进白西装的口袋里，雨果便这样转身离去。 小火焰猴、草苗龟、波加曼见状，连忙跟上。三个能把杀人的太阳珊瑚耍的团团转的御三家，像是列阵兵里的小兵一样排成一列，乖巧地跟在侦探身后。 069章 四个提示与碧蓝的推理 “我说几个词语作为提示，你可以借此思考一下今天的事件，剩下的我们回事务所之后再说。” 出租车的后座上，白外套破破烂烂的侦探竖起四根手指，一脸高深莫测地对碧蓝说道。 雨果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说出一个词语，就会有一根手指折回手心。 “礼物、邻居、岩石、利益。” “啥？”在碧蓝不明所以的视线中，侦探转回头去，背靠着座椅靠垫，丝毫没有打算就此发表讲解的意思，自顾自地闭目养神起来。 从飞云市西区返回市中心的车程太长了，而且碧蓝性格中也有争强好胜的一面。短暂的迷茫之后，这位助手小姐立刻开动大脑里的灰色细胞，结合案发现场以及接下来的情报信息，开始了逻辑推演—— 侦探口中的那个“礼物”应该是指放在书架上的那个花盆。那丛不怎么需要打理的多肉植物下面，正埋藏着杀人凶手——幽灵系的伽勒尔太阳珊瑚。 在侦探举起奖杯砸向花盆之前，碧蓝其实没有特别留意过那个不起眼的小盆栽，她当时被地面上大片大片的血迹惊呆了，实在无法冷静观察。 正因此，对于那个盆栽原来的模样碧蓝只是一知半解。凭借短暂的瞬间记忆，碧蓝隐约记得那个小花盆上什么特点也没有，就这样孤零零地摆在书籍边上。既不美观，也没有让凌乱的屋子更加混乱。摆放花盆的位置其实也并不合适，盆栽摆在书架上显得非常不伦不类，大概只是被害人生前随意放置的结果吧。 纵然不是雨果，搜索过现场的碧蓝也能轻松地看出——死者格里塔是个不拘小节的训练师，这样一个人不太可能主动去购买不能参加宝可梦对战的盆栽来养育。 那么，为什么雨果要把“礼物”一词作为推理事件真相的第一要素呢？那只是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死者家里的花盆而已，能够解释它的理论要多少有多少，为什么偏偏一定要是一件礼物呢？ 当然其他的可能性比如……比如…… 这时，助手小姐才惊奇地发现，花盆作为礼物送进密室这一解答，居然是死者家里出现花盆的唯一合理解释。 但那个盆栽又怎么会是一件礼物呢？碧蓝无法轻易相信排除法得到的结论，因为那个花盆看上去实在太寒碜了，无论是谁，都无法把它和“礼物”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那个普通又朴素的砖色花盆上面有什么信息暗示其礼品属性吗？是否存在礼物寄语或者赠送者名字的缩写？并非如此——它那的简陋粗糙的盆壁上连一道花纹也没有！ 更何况，种在花盆里的多肉植物看上去只是简简单单的移种品种，既不好看也没有实用价值，大概率活不过一年。 送给沙暴队的训练家这样一丛没用的盆栽，比起传递友善，碧蓝倒觉得这更像是一种嘲讽。 完全不像是会送给亲近之人的礼物啊。 少女晃着脑袋思索着——硬要说是礼物的话，这个盆栽只能作为送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的见面礼，就好像送礼的人为了不给对方留下过分的印象，拼命挑选毫无创意的礼物，最终适得其反而显得非常寒碜一样…… 陌生人？见面礼？ “原来如此！”想到这里，碧蓝终于明白了侦探的用意，原来雨果在排除了花盆是格里塔先生自己购买的可能性之后，立刻意识到了其来源可能是与陌生人的拜访有关。 在谋杀案发生之前，死者与凶手并没有相互正式认识过。而在两方第一次见面之后，藏有伽勒尔太阳珊瑚的盆栽被送到了被害人手中。 十分明显，登门拜访的陌生人以见面礼的方式，把暗含杀机的“礼物”送给了格里塔。 而且，能够不引人怀疑而轻松办到这一点的，只有死者的“邻居”！ 他们就在公寓楼所构成的第二重密室之内，因此不用担心被门卫或者外面的摄像头记住。 发现侦探提示的第二个词语出现之时，碧蓝不禁高兴地挥了挥拳头——思路对上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格里塔先生路过书架，准备看书或者查阅图鉴，对藏在花盆里的危机毫无认知。 然后，太阳珊瑚就动手了，锥形的岩石刺入毫无防备的被害人腹部。由于不是本系技能，招式的威力相对较小，珊瑚释放的「尖石攻击」留下的岩石看上去缩水了一圈。 被害人没有立刻死亡，绝望地在自己家中挣扎，却无人响应。可以拨打紧急电话的手机在一步之遥的桌面上，六只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精灵在医疗装置里沉睡，他却只能这样无助地死去，死前连凶手的名字和犯罪动机都不知道。 到底是谁，为了什么原因而筹划了这起犯罪？第一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是那六名携带了许多低等级宝可梦的年轻人，但他们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 随着推理的前进，碧蓝的困惑没有解除，反而更多、更无法解释了。 少女认为侦探的后两个提示词就是在揭示凶手的犯罪动机，雨果也正是根据这些，揪出了那帮为非作歹的犯人。但那两个词有什么含义呢？ “岩石”？为什么是岩石？ 格里塔先生是沙暴队的专家，他的手持精灵里，岩殿居蟹、庞岩怪、班吉拉斯都是岩石属性，在沙暴天气下能大幅提升战斗力。但它们在这起案件中根本没有出场，又是如何与年轻人们的犯罪动机扯上联系的呢？ 还有最后一个提示词“利益”。难道雨果的意思是，六个年轻人与初次见面的格里塔先生之间有什么无法化解的利益冲突，因此才导致了谋杀案的发生？ 可根据最早的推理，他们只不过在近期才第一次见面，究竟是什么样的利益，导致了两组素不相识的人不得不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解决矛盾？ 由于侦探提供的关键词实在过于难以理解，碧蓝决定按照自己的思路重新梳理一边犯罪动机。 提到犯罪动机，少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格里塔的训练家身份带来的黑历史。 众所周知，宝可梦训练师是个非常严酷的行业，身为明星训练家的格里塔先生，没准在参加联盟比赛的旅途中和什么人结下了仇怨，这次刺杀便是对于他的报复。 然而这是说不通的，会和格里塔结下仇怨的，至少是曾与他同一水平的训练师，那群年轻人的实力完全不入流，不可能成为结怨的对象。 碧蓝忽然又联想到了另一个人——那名使用长毛狗的公寓管理员，那个人的指挥完全是一副久经沙场的老将做派。若说在公寓楼中有人会和格里塔结仇，这个老人的嫌疑就很大，而且他还是死者尸体的第一发现人……他甚至还有那座密室的备用钥匙！ 想到这里，少女悚然一惊—— 难道雨果被那个公寓管理员误导了？作为公寓管理员，他同样有机会把盆栽送给格里塔先生。最后那场乱战完全有可能是那个老人的自导自演，用英勇的表现来彻底洗脱犯罪的嫌疑，那些年轻人或许在不久之后就会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案件彻底成为悬案…… “你想偏了。”懒洋洋的声音在碧蓝耳畔响起。 “瞧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实在没有侦探助手该有的从容。是不是把我给的几个提示丢在一边，自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 碧蓝扭头望去，雨果侦探调侃的微笑映入眼帘。 070章 解决篇—沙暴队杀人事件 或许是侦探的谨慎让他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住址，亦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避免让司机因为看到羽栖邸豪宅而过于惊讶，侦探在离住所相隔一条街的地方下了车。 下了出租车，雨果把已经不能再穿的白外套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接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像是聊家常一般向碧蓝传授起了侦探知识—— “推理中最不可取的，就是抛开已证实的结论另起炉灶。这样非常容易走入一种误区，我称之为‘常识性陷阱’。” 路过街边琳琅满目的店铺橱窗，脱掉了白外套，上身上剩下一件黑色衬衣的侦探旁若无人地侃侃而谈，形象倒是比平时整洁了不少。 “人们总是喜欢遵循直觉性的思维串联起一些简单的事实，然后一叶障目，带着这层滤镜去演绎出更多他们喜欢的信息，从而忽略所有对结论不利的主人证据。但这样的推测并不能和真正的真相之间画上等号。而侦探的误会要是落在嫌疑人身上，就会变成无比恶毒的诬陷。” 碧蓝若有所悟地点着头，但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简单地向雨果说出“公寓管理员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的怀疑。 本以为会遭到侦探的嘲笑，但雨果却神色淡然地耸了耸肩，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是说那个管理员吗？嗯，他确实在做着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对于死去的格里塔先生，他也的确没有多少同情的意思。在我的嫌疑人名单里，他的可疑程度大概和沙暴队的另一名搭档超不多吧。” “另一个搭档是指那个，第一个注意到格里塔失联，最后和管理员一起抵达发现案发现场的人吗？”少女忍不住追问道。 “自然如此。” 黑衬衣侦探点一点头：“越是亲密无间的同伴，越有可能爆发最惨烈的争执；越是休戚相关的利益共同体，越有可能激发出最你死我活的血斗。而且，如果是朝夕相处的搭档送来的礼物，被害人不就更会自然而然地自己带着它回到公寓里了吗？” 碧蓝不禁瞪大眼睛：“啊，我没有想到这一点，确实很有可能。” “才没有可能！” 雨果一手扶额，为助手轻易动摇的表现感到遗憾：“碧蓝小姐，如果光是猜测的话，犯罪动机要多少种有多少种。而侦探要做的，则是不断排除那些不合逻辑的选项，并根据新发现的证据，来反复修正自己的怀疑，进而最终锁定真正的凶手。”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 “先简单地以公寓管理员的嫌疑为例吧。在我看来，如果蓄意谋杀格里塔的人是那个看门人的话，案件中就存在了一个无法忽视的矛盾了。”侦探以轻描淡写的口气说道。 “什么矛盾？”少女已经被吊足了胃口，着急地等待下文。 “矛盾之处在于，那个老人完全可以把犯罪进行得更周密一点。比方说，他完全有机会趁另一个第一发现人跑去报警时，悄悄从口袋里取出精灵球瞄准那个花盆，把太阳珊瑚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球里。如果这样做的话，即便我们和警方侥幸发现了花盆里的蹊跷，也没办法掌握对方动手脚的具体痕迹了。” 侦探摸了摸下巴，接着又补上了一句：“当然了，如果凶手是沙暴队的另一个搭档的话，这样的矛盾也是同样存在的。因此第一发现者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几乎可以排除了，除非有新的证据能解释这个矛盾，那么他们就不可能是犯罪凶手。” “他们会不会是单纯地忘了？因为疏忽而错失了机会？”碧蓝顺理成章地质疑道。 “碧蓝你接触杀人案件的经验不多，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像这种计划周密的谋杀案，处心积虑杀人并隐藏犯罪痕迹的凶手，是绝对不会忘记如此明显的收尾工作的。” “密室永远是妥协的产物么……”碧蓝回想起了雨果在案发现场门前的密室讲义。 “不错。”侦探打了个响指，语带嘲讽地说，“这间密室的妥协之处就在于它太完美了，以至于真正的凶手甚至没办法把凶器从密室里取出来，实在讽刺。” “可你又是如何在大楼里的住户中调查出真正的犯人呢？” 雨果扣了扣脸颊，露出有些难为情的神情，刚好到羽栖邸的庭院门前了，他便抢先上前一步，用钥匙开起门来，用后脑勺对着碧蓝说道—— “其实，我在进入案发现场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凶手对死者心生杀意的原因了。那时我甚至还没有察觉到花盆里的古怪。” “哈？”碧蓝差点惊掉了下巴，“在那个时候？可为什么我和之前调查过现场的警官们什么都没看出来？” “你们只是在看，而我在观察。” 小院前门被打开了，雨果耍帅一样地把钥匙圈在手上转了几转，躬身做了一个“女士优先”的请进姿势。 “在我之前给出的四个提示里，你大概已经分析出‘礼物’与‘邻居’两个词语的含义了吧？” “没错。”少女跟在侦探身后进入了羽栖邸，“有一位‘邻居’把带有杀人机关的花盆作为‘礼物’送给了死者，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对，这解释了密室是如何产生的。而我在后两个词语里暗示了凶手的犯罪动机。” “岩石”与“利益”。 “犯罪动机是‘岩石’造成的‘利益’冲突？”碧蓝随着侦探进入羽栖邸室内，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随口扯了个猜想。 “谁说不是呢？”侦探促狭地笑了笑，“这就是岩石与利益交织而成的杀意，这是我从案发现场的门口观察而到的信息。” “说起这个。”碧蓝忽然扬起了自己的智能手机，浅蓝色外壳的移动设备在日光灯的照射下反射出微光，“我其实自作主张地给案发现场拍了张照，这应该不会犯法吧？” “警务人员没有制止就无所谓，再说现场那时又没有真正的尸体。” 看来少女的抓拍业务已经打磨得很成熟了……雨果撇撇嘴摆手，还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伸手接过手机，把里面的全景照拉大再拉大，对手机的主人说道，“看这里，看到这里的日常用品了没有？” 碧蓝把脑袋凑到手机前面：“什么嘛，这不是很普通的清扫工具吗？” “还有这里，你看到地板和家具了吗？感觉怎么样？” 助手小姐完全不知道侦探正在让自己注意什么，只能老实地回答：“地板是朴实无华的石制地砖，家具没什么格调，看上去矮粗而又笨重。” “还有这扇门，请注意它的宽度与高度。”雨果把画面转到远处的卧室房门上。 “唔，应该比普通的房间门要大上一圈，大概是用来让大型宝可梦自由出入的吧？唔！等等！” 碧蓝终于发现出了一点异常之处，然后像是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般，她立刻理解了雨果指出的那些物件的共同含义—— “雨果，我明白了！格里塔先生的沙暴队伍里都是些体型庞大的宝可梦，如果想要让它们在公寓里自由活动，就必须要加大房门，还要准备坚固的石制地砖，家具也必须要换成最坚固耐用的型号，而清扫工具则是——” 雨果点头认可了碧蓝的推理，顺便接下了话头：“清扫工具则是为了随时可以清扫宝可梦「扬沙」造成的灰尘。虽然特性产生的特殊尘埃会自然消解，但作为岩石系与地面系的宝可梦，那些精灵身上本身就带有浓重的尘土，何况格里塔足足培养了六只，若是再疏于打扫，这个公寓应该早就灰尘漫天了吧。” “但我们看到的房间却非常整洁……”碧蓝呢喃着说道。 “这就说明屋子的主人非常勤于做家务，照片里这个有些秃毛的扫把可以作为证据。但他最常用的工具应该是这台电动吸尘器。大概是基于购买家具时的习惯，他没有使用那些小巧而精致的无声吸尘器，而是用了这个看上去功率就很大的型号，想必这也是为了及时地清理掉屋内的尘土。” “等等，这还是不对。”少女在侦探的推理中发现了一些蹊跷，“既然他这样被灰尘困扰，那为什么我们抵达密室的时候所有门窗都是反锁着的？” “当然是为了不让烟尘飘散到室外啦，这位训练师养了这么多年的沙暴队宝可梦，自然也经历过邻里之间的各种投诉，楼下还有人要在阳台上晾衣服呢，住在高楼层的格里塔当然要锁紧门窗，免得给下面的住户添麻烦。” “可是他终究还是添麻烦了对吧？”碧蓝已经隐约看出了事情的真相，她叹了口气，仿佛正在接受一个无法接受的现实。 为什么这间事务所里总是充斥着这样令人遗憾的真相呢？ “班吉拉斯的体重有两百公斤，庞岩怪则是足足两百六十公斤，其他沙暴队精灵的体重也不会比这两个数字轻多少。这样的宝可梦在屋里活动，楼下自然要整天整天地忍受砰砰砰的噪音。而且格里塔还每天都会使用大功率的吸尘器，在封闭室内的回声之下，噪音更是大得令人难以忍受。” 雨果无奈地摇了摇头，仿佛在为已经死去的格里塔先生感到抱歉：“换作我是那户楼下的居民，要是成天面对着不绝于耳的噪声，保不准也会困扰得想要杀人的。” 071章 解决篇—利益之争 “可是杀人的念头和杀人的行动完全是两回事啊，人们怎么可能这样轻轻松松地决定杀人？” 碧蓝感到无法理解，她大声地质疑起侦探的推理。 “楼下的那些住户们明明还有无数办法可以用来解决问题，比如登门劝告、向管理员投诉、或者主动搬家……为什么他们偏偏要选择杀人的手段？” “关于这个，我后来从那位公寓管理员那里得到了一些信息，在收集信息的过程中我逐渐补全了那群年轻人的形象。” 侦探没有立刻回应碧蓝的质问，不急不徐地继续讲述—— “楼下的六名租户是一群十足的社会闲散。他们是通过二手房东，而非正规渠道租到那栋公寓里的，因此公寓管理员不会去帮助他们维护利益；而且他们自己在居住的过程中也制造了大量噪声，在格里塔先生在外旅行其间，有更楼下一层的住户对他们展开投诉，结果那些人直接掏出了精灵球打起了群架，足足打到反而让对方自己主动搬离公寓楼为止。” 补足信息之后，侦探朝碧蓝反问—— “你说像他们这样的流氓无赖，会想到用正规的手段解决自身的困扰吗？请不要忘了，这样的人最是欺软怕硬，而格里塔还是一个颇有名望的明星训练家，楼下的住户们就算把全部宝可梦都用出来，也是绝对打不过一组满编的沙暴队的。” “既然如此，那他们为什么不主动搬走呢？” 助手小姐有些解谜上头了，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锲而不舍地朝侦探发出追问。 “唔，一个人不想搬离一栋寓所的理由有许多种，有时候可能只是单纯因为懒惰。。” 雨果坐在对面沙发的扶手上，一边环视着自己的公寓大厅—— “而且格里塔家楼下的住户足足有六个人挤在一起，如果其中哪位比起费心费力地搬家更愿意一劳永逸地杀人，并说服了另外所有同伴的话，如今会出现这样的谋杀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听着侦探略显敷衍的解释，碧蓝只是将信将疑，然后她又问了一个问题—— “就算你前面的推论全部正确，可是我依然有一个问题：既然格里塔先生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沙暴队专精的训练师，为什么他还会选择在这样的高空公寓里面居住？作为使用沙暴队的明星训练师，他应该早就意识到自己的精灵会给楼下带来巨大噪声才对啊？” “很敏锐嘛。”雨果夸奖了一声，“这事应该追溯到一个多月前。” “此话怎讲？”面对足足一个月的时间跨度，碧蓝只是一头雾水。 “我记得当时你和斗子在一场双打比赛里打赢了那对沙暴组合吧。而斗子当时告诉我，对战之所以能胜利，几乎全是碧蓝你一个人的功劳。” “虽然斗子有些夸张，但当时我这边的表现确实显眼了一，些。”碧蓝回想着一个月前的对战比赛，有种恍如隔世的怪异感觉—— “那时候，斗子的炎武王被对方用兑子战术带下了擂台，剩下小伊布和班基拉斯还在场上。最终是伊布凭借速度敏捷的优势，用「铁尾」多次打击班基拉斯的同一处要害，艰难地打倒了对方。对了，当时使用班基拉斯的训练师就是格里塔。” “艰难吗？可那天你回到羽栖邸放出伊布时，它身上似乎一个明显的伤痕都没有啊？”侦探悠悠然点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那是因为避开了大部分的招式攻击，所以除了抵挡沙暴时受到的伤害之外，伊布基本没有受伤。” “这就有些奇怪了。”侦探明知故问地感叹道—— “班基拉斯这种精灵不管是攻击力还是耐久能力都应该远胜过还没有进化过的伊布才对，而「铁尾」技能的命中率也并不高。我想问你，伊布能屡次躲开对面的招式进攻，并数次准确无比地击中要害，这说明了什么？” 提到对战领域，碧蓝立刻想明白了侦探的意指，旋即回答：“这说明班基拉斯使用技能的熟练度不高，而且动作行动比全盛状态时要笨拙，出招速度慢。” “那么，你觉得是什么原因拖慢了班基拉斯的速度呢？” 眼看碧蓝又要开启漫长的思考，于是侦探主动揭开了谜底—— “我觉得，这和那只班基拉斯的状态有关。”雨果翘起二郎腿，非常高深莫测地说道，“那只班基拉斯可能在比赛之前刚刚进化了，因此它不适应新的姿态，在比赛场上显得有些笨拙。” “原来如此！” 碧蓝小姐坐直了身子，拍着手恍然大悟——“格里塔先生一定是在旅途中锻炼了实力，许多只精灵外出旅行里完成了进化。而格里塔对自己精灵的体重认知还处在它们进化前的状态。原先这些还算小型的宝可梦的跑动并不会给楼下带来噪音，但进化之后的班基拉斯与庞岩怪它们体重成倍增加，终于开始对楼下的住户产生了困扰。” “仅仅是因为没有注意到宝可梦进化之后的体重变化，因此遭遇了谋杀。”侦探叹了口气，感慨起来。 “可是你在提示词里说的‘利益’是什么意思？”碧蓝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由于不堪忍受噪音而动手杀人”，可算不上什么利益之争。 “说道这个，碧蓝你难道不觉得那六个年轻人的生活状态有些蹊跷吗？” “这起案件里根本就没有不蹊跷的事，好吧？” 少女不禁抱怨起来：“密室里的死尸、花盆里的精灵、有嫌疑的管理员、惹了麻烦的沙暴队……现在再多六个挤在一起生活的无业游民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倒是觉得这六个家伙一定在那间同租公寓里做着某种见不得光的勾当。” 雨果表情玩味，继续说了下去：“正如我们调查到的第一则信息，那栋公寓楼是一所贵得离谱的高档住宅楼，这样的房子，即便租金分成六份，对于无业者而言，也是笔不小的开支，他们究竟靠什么来支付租金的呢？” “无业者加上茧居在家，能谋取利益的手段应该很有限吧？”碧蓝冥思苦想了一阵子，老实地向侦探举起白旗，“雨果，我想不出来。” 侦探晃了晃手指头，给出更进一步的提示：“这六个无业游民还曾经也因为发出噪音而被邻居上门投诉过哦。后来投诉未果时，那些住户甚至因为他们的噪音而搬家走人了。” “这又能说明什么？集体生活通常就是比较吵闹的吧？” “还有一种盈利行为，从事这种活动会立刻让公寓变得喧闹不堪起来。” 雨果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在事件结束时从值班室里取回的手机。 侦探按动触屏的按钮，拨号声音顺着音阶接连响起，然后趁着电话还未接通的功夫，他以接电话的大声音量对碧蓝说道—— “当六个人同时在公寓里打起电话，其造成的动静就足以让楼下的住户连夜搬家跑路了。” “打电话？”助手小姐一时之间没反映过来，“这些人怎么能通过打电话来牟利呢？难道拨通电话之后就会有人们主动送钱过来吗？” 雨果不禁失笑：“世界上还真就有这样的事情。” 与此同时，侦探拨打的电话接通了，接电话的人是君莎警官，她喊“喂”的时候音调高昂，应该是审讯已经有突破了。 “对，我想知道犯罪嫌疑人是怎么交代自己的动机的。”雨果把通话调成外放，一边向警官小姐问道。 “这你可问对人了，雨果，你绝对猜不到那群家伙整天窝在公寓里面干什么。”君莎的口气非常得意，想借这次难得的机会吊一吊侦探的胃口。 雨果举着手机憋着笑，故意叹了口气：“请你告诉我吧，碧蓝和我都在等着呢。” “真是拿你们没办法。”话筒另一头传来更加得意忘形的声音，“既然如此诚心诚意地请教，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们吧——” “那些人是一伙电话诈骗分子，他们能从附近的精灵中心登记处里套取包括电话号码在内的个人信息，然后整天躲在公寓里拨打电话簿上的号码，谎称各种身份诱导接电话的人们把钱汇到他们的银行卡账号上！” 侦探以手扶额，得意地朝助手挤眉弄眼。 碧蓝则完全呆住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地朝电话那头的君莎问道：“那……那么君莎小姐，这些人杀害格里塔先生的理由，就是因为……” “他们憎恨每天放任精灵在家中乒乒乓乓走动的楼上住户，楼上不绝于耳的噪声让他们的所谓工作完全无法继续下去了，于是这些人就从合众暗网上订购了装有伽勒尔太阳珊瑚的盆栽，装作亲切邻居的样子把盆栽送进了死者家中。” 警官的概括清晰而流畅，碧蓝觉得整起事件一下子就被串联起来了。 “此外他们之所以搬到这间公寓里，是因为他们听说，飞云市西部的高档大楼一般入住率很低，租住在这里实行犯罪比较不会遭人怀疑。而且在那附近是著名的富人区，居住的总是有钱人，有钱人的电话号码更有诈骗价值了。” “十足的利益之争……”碧蓝回想着侦探提供的最后一个提示词，不禁喃喃低语。 雨果也叹了口气：“格里塔先生还真是不幸啊……” 。 “喂喂？为什么气氛突然变得那么沉重了？雨果，难道你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沉默的羽栖邸中，唯有君莎小姐带着电子杂音的通话声不断回荡。 072章 羽栖邸的周末 解决完密室事件的第二天……好吧，其实这时候事件也算不上解决。 侦探可以一眼看破迷雾中的真相，但在每一起案件背后，都有数不清的伤痛等待治愈。 飞云市警察局仍然在为案件的后续忙得焦头烂额，尽管案件已经由警察局移送到检察机关的起诉部门了，但警局还有数不尽的对接工作要做。 至少要等到半年以后，直到六个犯罪者通过法庭审判并送进监狱了，此事才能算是彻底画上句号。 此外，由杀人案连带牵扯出的电话诈骗事件同样也是千头万绪。 追讨赃款、寻访受害人、取缔上下游非法盈利组织，警方还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工作有待处理……君莎小姐这个月大概没办法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吹水了。 与案件无关的方面，格里塔先生遗留宝可梦的领养问题也推进得很不顺利。 大家对于沙暴队的最终归宿各有见解，倒也不是谁利欲熏心想要借机牟利，只是各有各的想法—— 死者家属希望它们能留在老家，当作家人们悼念死者的心灵寄托；死者的对战同伴认为让它们重新投入赛场更能治愈创伤；而这些精灵自己似乎只想一辈子呆在那间主人去世的房间里。众人吵得不可开交到现在也没统一意见。 而且不仅仅是那六只手持的沙暴队成员，这位明星训练师在老家后院以及饲育屋中也存放了不少宝可梦，要为它们一一找到合适的新主人是一件相当耗时费力的大工程，更不用说其中的大部分宝可梦情绪也正相当不稳定，大概率会长期处于无法领养的状态。 不过这些事情有万能的精灵联盟去处理，他们有一套繁琐到足以应付任何状况的官僚主义，把这些麻烦的事推给他们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总之这类糟心的案件后续已经和雨果和碧蓝毫无关系了，今天的雨果侦探事务所已经开始了周末放假。 羽栖邸的庭院外挂上了周末歇业的牌子，若有要紧事件只能通过紧急电话或电子邮件联络预约。 事务所所长强烈推荐后者。 。 作为港口城市，秋天的飞云市没有的夏季的闷热和潮湿，气温与春天十分相似，但更加干爽、明澈。 上午刚过，碧蓝和伊布在对战俱乐部里结束了每周例行的体力训练，用俱乐部的浴室舒舒服服冲了个澡，一人一兽神清气爽地回到羽栖邸。 刚打开事务所的大门，休假中的侦探助手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异世界—— 平时周末里不是在喝茶看书，就是在鼓捣莫名其妙研究的雨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台游戏主机，把它连接到事务所里最大的那块液晶电视上面，就这样和身边的小火焰猴玩起了游戏。 巨大的屏幕被分割成两边，分别是雨果和小火焰猴的操作视角。可以看出那是一款类似于赛车的游戏，只不过驰骋的交通工具不是车辆，而是发足奔跑的宝可梦们。 小火焰猴在游戏里骑着的是非常经典的烈焰马，熊熊燃烧的火焰鬃毛飘荡在马儿淡黄色的神骏身姿之后，拖曳出一道酷炫的轨迹。不过它此时已经被屏幕另一端的侦探甩开将近半圈赛道了。 雨果那边……碧蓝朝屏幕另一端看了一眼，当时就绷不住了—— 这个侦探操纵着一头只有四条小短腿的咩利羊，和旁边的烈焰马根本不是同一个画风，而且游戏里那只羊的奔跑动作还是一蹦一蹦地跳跃前进，如果忽略两边飞速倒退的背景，碧蓝觉得那只咩利羊跑得还没有残疾人的轮椅快。 “哟，是碧蓝啊。” 咩利羊跑上了一条直道，雨果抽空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随后一边回头继续游戏，一边主动解释起自己正在做的事情。 “我正在进行一项实验，用来研究我身边的宝可梦总是掉链子的问题。从前我没有手持宝可梦，所以没做过这类研究。” “酷。”碧蓝感叹着。 原来还是研究实验啊，她忽然觉得颠倒的世界恢复了正常。 少女悄悄吹了声不成功的口哨，看起来像是滑稽地嘟了次嘴。虽然看起来有些丢脸，不过这时雨果已经进入弯道了，正在专心用咩利羊施展漂移，并没有注意到她。 侦探的耳朵却动了动：“我听到了一道短促的气流声，碧蓝你是打算吹口哨吗？听声音判断，发声不成功的原因大概是没有在两唇之间保持住气口，气流压力不够，因此发不出声音，可以试着在张嘴的同时用舌尖抵住下颚看看。” 碧蓝脸色难看地吹了声成功的口哨作为回应，并不怎么高兴。假期中的侦探失去了工作作为寄托，就会热衷于用这种派不上什么用场的冷门知识教育别人。 侦探继续解释起来：“宝可梦在我身边总是各种出丑，所以我想测试一下它们到底是运气衰减了，还是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从智力到协调能力的全方位下降。” 碧蓝看了一眼小火焰猴落后了将近一圈的战绩，然后直言不讳道：“我猜大概是后者。” 与侦探相处的一个多月，她已经用尽一切词汇来吐槽侦探的体质了，时至今日，助手小姐已经完全认清了——“雨果和宝可梦不对付”是自然规律一般的铁则。 天会下雨，苹果会掉在地上，人有两条腿，鲤鱼王活在水里，宝可梦会使用招式，雨果命令宝可梦使用招式就会失败。就是这样。 “我还不能肯定。”侦探的咩利羊抵达了终点，他放下手柄，活动活动手腕。“你可以代替我的位置来做一次对照组吗？” “是说让我陪小火焰猴玩一遍，看看它的成绩有没有不同？” “正是如此。”雨果诚恳地说道，一边把手柄递给碧蓝，“这款游戏叫《宝可梦赛马8》，是君莎小姐强烈推荐的一款游戏，我严重怀疑这就是她开车时乱漂移的万恶之源。” 看着小火焰猴一脸不服气地望着电视屏幕，助手小姐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没玩过这个游戏，大概技术差得离谱，会影响实验结果吗？” “不会，我只要是要看用时长短，以及获取道具时的手气。”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放在旁边小台桌上的表格，填入了上一局的战局信息，“当然，如果你们中有人能打破记录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碧蓝刚要开口发问，肩头忽然传来了骚动。 “布咿布咿！” 少女肩头的伊布开始闹脾气了—— 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周末就可以打游戏，而它只能陪碧蓝去训练场跑步？它也要当对照组，也要玩游戏。 “盒子里还有一个旧手柄，如果伊布要用的话给它也没关系，游戏最多可以分成四个视角面板。”侦探填着表，头也不抬。 碧蓝于是就从盒子里取出了那个旧手柄，塞到了伊布的两个小爪子中。 “布咿！” 摸了摸手柄，小家伙仿佛发现了某种世界真相，立刻情绪崩溃了，两只耳朵耷拉下来，精神忽然肉眼可见地萎靡了起来—— 原来伊布的小爪子根本掌控不来手柄上复杂的按键，以人体工程学为准绳的游戏手柄并不支持灵长类之外的生物游玩。 小伊布忌羡地看向小火焰猴双手上健全的十根手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总共才六根，还都缩成了毛绒绒的肉团状。 在侦探与助手怪异的目光中，伊布眼角噙泪，叼着手柄自己放回了盒子，然后躲进了羽栖邸的墙角，孤独地缩成了一团，陷入自闭。 雨果和碧蓝的目光更加古怪了起来。 陷入自闭的伊布忽然觉得不对劲，仿佛身边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感受到某种生物的体温。 它抬头看了看四周，在黑暗中看到了蓝色和绿色的两道身影。 原来，草苗龟和波加曼同样缩成一团，躲在了这个角落里。 073章 “宝可梦赛马” 为了测试侦探身上的奇怪气场，助手小姐要和小火焰猴展开一场友谊赛。 由于雨果在游戏里选用的咩利羊实在过于辣眼睛，碧蓝在比赛开始前更换了坐骑，把蹦蹦跳跳的小羊换成了看起来跑得很快的雷伊布。 “布咿布咿！” 角落里的某个小家伙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一边大口嚼着宝可梦饲料，一边手舞足蹈外加一条尾巴摇个不停，疯狂地为主人加油。 按理来说以雷伊布0.8米的个头是没办法骑乘载人的，不过这只是电子游戏，也没必要纠结太多，雨果之前骑的咩利羊还要更轻更小哩。 也不知是否是受到了训练家性格的影响，不同于伊布的表现，草苗龟和波加曼只是安静地蹲坐在自家主人的膝头，和举着望远镜观察的雨果一起关注着液晶屏幕，显得非常稳重。 侦探之所以和宝可梦们一起蹲在角落，是为了远离小火焰猴，以便它不会受到那个掉链子光环的影响。根据雨果从前的测算数据，在不命令宝可梦使用招式的情况下，自己直接影响宝可梦的范围不会超过以自身重心为球心的两米区域，因此这段距离绝对够用了。 眼下比赛还没有正式开始，小火焰猴还在手把手教导碧蓝选手加速、变向、漂移等基础操作，并且毫不藏私地演示了宝可梦技能及地面加速板的使用细节。 教学之后，两人还进行了第一回合的教学局，通过试错，助手小姐逐渐熟悉了操作，也认清楚了雷伊布在游戏中能用的技能效果。第一局比赛就在这样教学相长的一团和气中落下帷幕。 “碧蓝学得挺快，小火焰猴也是个好老师。” 雨果满意地点了点头，丝毫不觉得眼前这幅宝可梦比划手语教导人类打游戏的画面有多么古怪。 然后便进入了正式的比赛环节。 为了照顾碧蓝不熟悉地图的劣势，比赛场地选在了所有人都很熟悉的飞云码头。 地图中的障碍物以路边停泊的车辆以及从渡轮上装卸的集装箱为主，规则为最简单的三圈决胜制，允许双方使用坐骑宝可梦的招式技能。 比赛之前，赛道自带的开幕动画开始播放了。 片中背景截取了飞云市夜间的街景，四周的高楼大厦上林立着灯红酒绿的广告招牌，暖黄色的灯光作为赛道的引导，铺洒出一条蜿蜒回环的道路。 相比于现实中的飞云市夜景，游戏以偏卡通化的利落风格再现了大都会的城市面貌。事实上飞云市的夜间灯光并没有那么多，广告照片也主要集中在贯穿市中心的步行大道左右，环绕城市的道路反而朴素一些。 但游戏的与现实不符改编却反而恰到好处，完美地展现了飞云市城市气质，招牌的设置让地图的气氛一下子欢快生动起来。游戏设计师对道路的改造也是点到为止，赛道安排得当，不至于让碧蓝这个已经在飞云市居住一个多月的旅人感到陌生。 橙色的小猴依旧选用它青睐的火红烈焰马，坐在沙发另一边的碧蓝似乎已经开始对游戏产生兴趣了，也正鼓足干劲地盯住自己的游戏画面，按住加速键后，雷伊布的足底开始闪烁出电光。 三、二、一，倒计时归零。 宝可梦赛马赛正式开始。 小火焰猴与碧蓝同时加速起跑。由于选用坐骑的差异，技巧并不熟练的碧蓝反而还快了一点点。 但这样的差距立刻就在第一处弯道被追平了，烈焰马燃烧着炽热的鬃毛，以紧贴集装箱障碍物的极限漂移反超了雷伊布。 雨果身旁的伊布发出紧张的咿咿叫声，仿佛是自己被敌人超过了一般。 正所谓教会徒弟打死师傅，碧蓝的训练师本色发动，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雷伊布的技能「电光石火」，从外圈想把小火焰猴压紧进墙壁。 然而作为少女的比赛对手，小火焰猴并没有惊慌，而是有条不紊地按动手柄，什么技能也没有使用。 在猴爪灵巧的操作间，烈焰马的行进方向稍微晃荡了一下，随即，碧蓝气势汹汹的技能便打空了。 纵使雷伊布如刀片一般扎进马身与墙壁的空隙之间，把小火焰猴逼到了外侧，但对方依旧领先了雷伊布一截，而且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这时，猴子啪的一下按动了技能按键，烈焰马周身环绕起一圈风暴般的火焰，大幅拖缓对手的同时又让自己获得了一段加速，借着加速，猴子在无失速状态下顺利穿过近道，进而向着更远处的直道飞驰而去，把陷入迟缓而且缺乏技能提速的可怜对手抛在了身后。 草苗龟激动起来，头顶的嫩苗欢快地悦动着，波加曼则用手鳍摸了摸下巴，赞许地点着头。 直道上的障碍物主要是盘踞在路中间的几只灰尘山，在这个游戏里它们的体型大小被夸张化了，变得如同极巨化过一般巨大。 这些灰尘山们会朝周围泼洒会造成减速的剧毒淤泥，如果没有预判好淤泥的落点提前闪避，就很有可能陷入困境。 不过小火焰猴似乎不把危机放在眼里，驾驶者的烈焰马轻而易举地全速穿过这片淤泥雷区，但碧蓝为了闪避头顶的淤泥不得不几次放慢速度。 放下望远镜后，雨果的眉毛挑了挑：“小火焰猴穿过障碍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不止如此，直到现在它的操作里还一处失误也没有，如果能继续保持下去，别说是超过我先前的赛马成绩了，没准还能挑战一下当前这张地图的游戏最佳记录。” 剩下的比赛就没什么看点了—— 小火焰猴犹如炫技一般在每一处弯道施展完美漂移，以最佳路径在加速板之间翩然翻飞，在第二圈的后半段就从后面赶上了碧蓝。 碧蓝不死心地想用纯干扰技能「十万伏特」挽回一些劣势，却被烈焰马抓住机会，同时使用了技能「蓄能焰袭」。 在游戏规则的作用下，电光中的能量被汇聚到烈焰马身后的火光之中——据说这种效果在现实中也有可能发生。 完成了二次蓄能的骏马浑身躯体都变得赤红起来，速度更是进一步提升到了游戏设定中的理论峰值。 碧蓝的玩家视角中，烈焰马嗖的一下就没影了，只留下一道红色的轨迹。 比赛以小火焰猴一方压倒性的领先结束了，纵然碧蓝的雷伊布并没有明显的操作失误，却依然落后了接近两圈，更是刷新了侦探先前跑出的最佳成绩。 角落里的小伊布生气得直跳脚。 “雨果，你不是还要做对照实验吗？你快坐到小火焰猴旁边，让我们再比一局！” 竞技性的游戏就是很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少女不服气地想要再战一场，还附带上了严苛的条件。 雨果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朝助手小姐摇了摇头：“实验已经结束了，结论非常明显。” 不管是运气还是水平，宝可梦在雨果身边都会遭到削弱，行动会莫名其妙地迟缓，命中率会莫名其妙地降低，失误会莫名其妙地出现，意外会莫名其妙地降临。这种异常状态即便是玩闹性质的电子游戏也无法幸免。 “测试已经结束。现在，我要联系一位网络黑客，在这款游戏中向他发起挑战，小火焰猴，你可以替我迎战吗？” 雨果走到沙发前，面向不知所措的小猴子，蹲下身来，向自己的宝可梦发出郑重的请求。 “咯赫赫！” 小火焰猴一蹦三尺高，跳上沙发后背，为了坐上沙发而收敛起的小火苗从尾部骤然绽放。 074章 等离子团之外的黑手 “找黑客打游戏？” 碧蓝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惊讶地看着侦探。 “还记得之前搞电话诈骗的那伙人吧？”雨果早就已经看惯了旁人的惊讶，习以为常地主动解释起来，“你应该知道那些人的伽勒尔太阳珊瑚是从哪里来的吧。” “想忘记都难，他们是从某个匿名性质的交易网站里面网购的。”助手小姐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君莎小姐不是说警方的技术专家已经开始追踪服务器地址了吗？难道已经出结果了？” “一事无成，功亏一篑。”侦探摇晃着脑袋，满脸都是对无能警察的嘲讽。 “六人被捕的风声刚一放出，他们先前使用过的网站地址便立刻就作废了，根本无法追查。即使警方换了个追踪方向，根据物理ip去寻找提供太阳珊瑚之人的位置，最终也只能找上一处毫无人烟的远海海域。” “又是警方反应迟缓，媒体过度爆料导致的吗？”碧蓝从侦探的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重新坐上沙发问道。 侦探却摇了摇头：“这次怪不到他们头上。那个非法网站采用了目前最为流行的网络匿名访问技术，用户的请求会在分布全球的主机随机跳转三次，最终才到达服务器，以便掩盖流量最初来自哪台计算机，这就造成了溯源的极其困难，从而使得所有的访问者完全没有身份区别，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网络匿名。凭我这种一星半点的互联网知识，完全对付不了他们。” 少女对侦探描述中的“一星半点”表示怀疑，她原以为自己来到事务所后已经掌握够多的专业术语了，此时听着侦探对暗网框架的描述依旧是一阵头大。 “所以，你希望去找一位黑客去帮你追查这个网上交易组织？”碧蓝试着跳过大堆的计算机术语，总结般地问道。 “正是如此。”雨果把一把宝可梦饲料喂给小火焰猴，以犒劳它先前精彩的表现，“我可是一个侦探，怎么能容忍有人在我的地盘上搞犯罪咨询业务？而且他们还在非法贩售宝可梦，甚至还利用它们杀人，这可是连等离子团都不会主动去做的事情。这一切说明了对方是个毫无底线，唯利益至上的组织，而且是一股与正统等离子团泾渭分明的陌生势力。” 正喝着水的碧蓝倒是吃了一惊，险些呛住了：“原来这个暗网组织和等离子团没有关系啊？我还以为在合众地区只有他们会干出这种规模的犯罪行动……” “也并非毫无关系，暗网的成立应该得到了等离子团的默许。若是没有等离子团的首肯，这个世界上没人有机会能在合众地区的土地上建立这样的非法组织的。” 雨果伸手指了指远处那个依旧放满了等离子团罪证资料的台桌啊，等离子团的暴行如蛛网一般压制住整张合众地图，在桌面的正中心，是那个叫做n的宗教领袖的照片。 “从犯罪手法目的来看，借助暗网出售精灵实在不是等离子团那些狂信徒的作风。这个建立暗网的组织目标十分明确，他们明显是打算借机敛财。而等离子团……” 侦探嗤笑一声：“他们如今有的是钱，因此没必要做这种油水微薄，而且违背组织原则的脏活。要我看，这件事更像是关都地区火箭队的手笔。” 得嘞，吃瓜吃到自己家了。碧蓝一时竟哭笑不得。 不过少女立刻反驳侦探：“火箭队在两年之前已经解散了，而且国际刑警组织时刻关注着关都地区的犯罪界，绝对没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解散……”雨果默然了半晌，仿佛正在咀嚼这个词汇一般，然后问出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 “为什么不把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进监狱里坐牢呢？” 仿佛被「击掌奇袭」招式命中，碧蓝一瞬间也恍惚了一下，然后才支支吾吾复述起从关都联盟那里听来的事件后续—— “在针对火箭队的那场抓捕行动中，联盟主要惩戒了罪大恶极的为首干部要员，剩下的火箭队组织因为牵扯过于广泛，联盟仅进行有限度的清算，免除了大部分底层小兵的罪行，这样也更有利于社会稳定。” “只惩戒了为首的干部……”雨果又沉默了起来，“可是，我还没听说过那个著名的坂木首领被捕的消息，他总不会逃掉了吧？” 少女这次直接被侦探命中要害了，一副受到心灵重创的样子，只好垂头丧气地回答：“坂木在抓捕行动中逃跑了，从此以后下落不明。” “看来关都迟早还要再出乱子。”侦探一针见血地预言道，然后摇了摇头，想要把话题扭回当前的事件—— “火箭队的解散自然而然地导致了大量人员外逃，经过了两年多的发酵，这些人员的犯罪理念与犯罪技术也随之传播到了世界各处，眼下我们面对的暗网组织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我们必须要把这类组织扼杀于萌芽阶段，如果仍由他们发展，让他们在合众组建出一个不下等离子团规模的利益团体，事情就无法解决了。” “你打算找的那名黑客能办到这种事吗？”碧蓝关心地问道。 “事实上我还不清楚对方的能力，对方是一个我在神奥的朋友介绍的网络专家，据说他曾经以一己之力搭建了一整座城市的物联网系统，我想他应该能提出解决那个暗网的方法。” 和助手小姐对话期间，雨果已经编辑好了一份措辞礼貌的电子邮件，发给了那名传说中的大黑客，邀请对方用《宝可梦赛马8》这款著名游戏进行一场一对一的友谊对决。 碧蓝依旧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问道：“像这样神通广大的计算机专家会接受我们的请求吗？” “听说那是一个非常爱玩的人，对于电子游戏更是痴迷，所以我想试着看看这款赛马游戏能不能吸引他的兴趣。在我看来，游戏本身是挺不错的。” “你们是打算赌斗吗？输了就要让对方做什么事的赌博这样的？雨果你这边要是输了怎么办？” “首先，根据我的观察，小火焰猴的游戏技巧相当出色，我丝毫不担心输掉比赛的问题。” 雨果摸了摸小火焰猴的后脑勺，非常自信的宣誓道。小火焰猴同样自信满满地挺起了自己淡黄色的小胸膛，胸口上漩涡状的标记分外显眼。 碧蓝吐了吐舌头：“总觉得这句台词是一种不祥的信号。” “其次。”雨果竖起剪刀手，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我并没有在邮件里提出赌博的事情，因为我不打算下赌注。” “那你该怎么让对方答应帮助你？”助手小姐困惑起来。 侦探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阴险起来，碧蓝看出来了，自己的雇主明显又想到了什么空手套白狼的“好点子”—— “不管比赛的结果如何，我都会告诉那位贪玩的黑客大师，我们刚刚玩的那款游戏遭到了合众地区新兴宗教等离子团的猛烈抨击，那些极端的宝可梦保护主义者认为：骑乘在宝可梦背上是相当恶劣的虐待行为，《宝可梦赛马》这款系列作品暗示并宣扬了这种人与精灵之间不平等的奴役关系。因此，等离子团操纵着舆论，对游戏发起了风暴一般的恶意投诉。如今这个游戏的制作公司已经不堪重负，而这款赛马游戏也将会是这个系列的最后一款作品。” “是真的吗？”碧蓝惊讶地瞪大眼睛，一旁的小火焰猴也吃惊地看向侦探。 “是真的，如果你们多关注些最近的报纸，你就会看到围绕这件新闻连篇累牍的骂战了。或者多和那位君莎小姐聊聊天，她迟早也会和你们抱怨这件事。” 雨果风轻云淡叙述着，然后看向碧蓝的浅棕色的眼睛问道—— “这难道不是很讽刺吗？一个宣扬精灵解放的组织，却在暗中和暗网组织合作，默许并支持着非法的宝可梦交易，把它们当作杀人的武器——如果你是那位黑客大师，你会怎么想？” “愤怒。”助手小姐毫不犹豫地说，“体验过游戏的我可以保证，那款赛马游戏是款诚意十足的良心作品，凭什么要忍受这种上纲上线的无端投诉？况且等离子团本身就是做了坏事还倒打一耙的伪君子，他们有什么资格把政治正确作为相互攻讦的手段！” “很好，要是那名黑客也能像你这样有正义感，这件事就已经成功一半了。”雨果相当欣慰，深有同感地笑了笑。 。 正当此时，怪异的电话铃声响起，居然是雨果的手机响了。 侦探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是那个黑客。他顺着电子邮箱直接查到了我的手机号码—— 谈判，要开始了。” 075章 黑客大师的身份 雨果接通了电话，一道爽朗的笑声顿时响彻了羽栖邸的客厅。 “居然是位老人家？”一旁的碧蓝有些惊奇。 她本以为那位主动打来电话顶级黑客会是个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此时对方乐天不羁的做派以及略显老态的沙哑声线反而让她大感意外。 “哈哈哈哈，已经有好几年没有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来向老夫发起挑战了。你叫雨果对吧？想要在《宝可梦赛马8》上和我决一胜负？” “正是。”侦探不卑不亢道。 “不过我对阁下的前半句话有些在意，您应该说谎了吧？我并不是最近一个向您挑战的人。” 黑客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阁下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亢奋过头了，再加上现在这样有些气喘的语气，您应该是刚进行过一场激烈的道馆对战吧？” 黑客大师更加一头雾水了：“难道是哪个知情者漏了口风？你是怎么知道老夫是个道馆首领的？” “背景调查可是侦探的基本功，这次要用到的，则是很简单的排除法。”侦探对着手机侃侃而谈。 “拿到您的联系方式时，我曾听介绍人说你曾经架构过一整座城市的物联网系统，有这样条件的城市世界上可没有几座。按说能承接这种大工程的人物必须要具有能让精灵联盟信赖的资本。因此，一个并不长的名单就可以被轻易地列出来了。再加上阁下这种以老夫自称的谈吐风格，我便能百分百确定自己正在对话的是哪位人物了。对吧？丰缘紫堇市的铁旋馆主。” 侦探的推理明显正中靶心，紫堇道馆的馆主沉默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更加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看来邮件里面说的没错，你还真是一个合格的侦探。现在我们互相知道了彼此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你这次向老夫发出游戏挑战，目的为何？” 雨果淡然一笑，从容应答：“不妨比赛之后再做商量，阁下如若不满意，也可以随时甩手走人。” “好，痛快，对我的脾气！” 短短几句对话，这位从未谋面的丰缘地区电系道馆首领，已经在碧蓝心目中留下一个无法磨灭的老顽童形象了。 铁旋豪气干云地大声说道：“事先申明，免得赛后说老夫欺负你。我虽然只是第一次玩《赛马8》这款游戏，但在这游戏的前几作里，老夫也是打下过赫赫威名的，战胜你这种小辈可不要太容易。” “自然是知道阁下的战绩，不过我这边也另外准备了秘密武器。”雨果朝小火焰猴看了一眼，同样自信十足地向铁旋回应道。 旁听通话的小火焰猴一副相当自豪的样子。只不过这番对话看在碧蓝眼里，并不像是一名侦探与一名黑客之间的秘密交易，倒更像是两个中二小孩在笨拙至极地互撂狠话。 对话来去之间，雨果和铁旋飞快地商议好了比赛的时间以及具体规则。 时间定在周天的晚上，规则倒和碧蓝先前与小火焰猴的友谊赛略显不同。 毕竟双方的热情和战意已经铺垫得如此到位，如果仅仅进行一场两三分钟就打完了的小比赛，那确实有些不够尽兴，但如果要是在一片小地图里来来回回跑上十多圈，也是在令人审美疲劳。 所幸，两人比赛的游戏中，对此有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 《赛马8》中有一张名叫“环卡洛斯拉力赛”的巨大地图，该地图拼接了所有系列前作中与卡洛斯地区有关的赛道，从花香滋润的朝香镇小径到古木镇奢华典雅的贵族庄园，从风车云集的风絮镇到棱镜塔高悬天际的密阿雷市，从连理镇的巨大瀑布到映雪市的冰雪天地，从闪烁着宝石光辉的闪耀洞窟到见证荣耀的冠军之路…… 这是一条在现实中累计总长度超过3000公里的漫长旅途，若用自行车跑完赛程需要用时将近20天。而游戏把如此宏大的场景浓缩进了一张需用时40分钟左右的巨型地图之中。 这无疑是两人之间一较高下的最好场地。 正当雨果与铁旋馆主即将敲定完最终细节之时，馆主先生忽然鬼使神差般地问了侦探一句奇怪的话：“这个比赛，可以请外援吧？” “哦？”雨果用一副很吃惊的口气惊讶道，“难道丰缘地区《赛马3》的名人堂玩家，《赛马4》比赛中的年度冠军无法亲自出手吗？我还以为能有机会领教阁下的游戏实力呢？” 电话另一头，道馆首领似乎被侦探的话语激得一时语塞，但他还没开口，雨果又立刻补上了一句：“不过作为有备无患的补救措施，我这边也同意这项‘可以请外援’的规则，毕竟我们谁也不希望因为哪一边的意外状况，而让游戏决斗变成无聊的一边倒碾压，对吧？” 铁旋馆主忙不迭点头称是。 碧蓝在一旁咂舌：明明雨果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想要请小火焰猴当外援的人，怎么到了现在，他反而成了妥协退让的好人了？ 通话即将结束，雨果心里仍有个疙瘩，于是忍不住问了紫堇市道馆主那个最开始问题：“铁旋先生，今天明明是周末，为什么您还要在道馆里准备对战呢？” “这个嘛。”乐天的老人哈哈一笑，“有个同地区的道馆首领让老夫测试一下他女儿的对战能力，所以老夫今天特地跑来自己的道馆，去迎接她的挑战咯。那个丫头名字好像叫小遥来着。” “原来如此。”仿佛推理乐谱中不和谐的音符被抹去一般，了却疑惑的雨果轻松起来。 助手小姐却突然戳了戳侦探的肩膀，她还有另一个关心的问题，一个对于训练家来说绝不容忽视的问题。 雨果马上就明白了碧蓝关心的问题，一脸不情愿地继续问道：“那么请问那名训练家挑战成功了吗？我看您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难道最终是道馆这边赢得了比赛？” “不，其实是老夫输了。那只力壮鸡的技能施展得恰到好处，最后用一招精彩的「二连踢」漂亮地结束了比赛。” 电话另一头的老人洒然说道：“小子，道馆首领的气量可没有那么小气，挑战者能打败相近等级的守备队伍，就足以证明她已经具备获得道馆徽章的资格了。区区比赛失利的遗憾，哪里敌得过见证新星训练师成长的快慰啊？哈哈哈。” 笑声中，雨果总觉得铁旋的话里有几分言不由衷的味道。不过看到身边的碧蓝一副大受感动的样子，决定不再多嘴了。 杀气腾腾打进来的电话，居然就在这样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话说，为什么那个铁旋老人会主动要求申请外援呢？” 碧蓝望着放下手机的雨果，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不是那款游戏前代比赛里的冠军吗？” “他的外援大概是某种电子装置。”侦探仿佛早就知道答案一般，毫不迟疑地说道。 “电子竞技是年轻人的游戏。像铁旋那样的老人家，手指操作速度应该早就跟不上游戏节奏了，像他那样的超级黑客，一定是用了某些手段，才取得游戏里的那些成就的。顺带一提，铁旋取得《赛马4》冠军的那一年，游戏比赛在丰缘的赛事由于地震改在了线上进行，因此他的那个冠军水分非常大。” 看到碧蓝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雨果又及时补上了一条证据—— “此外，还有一点可以佐证铁旋先生在游戏里使用了作弊技巧，那就是他玩到《赛马4》之后就对游戏失去了兴趣，后来就没有继续尝试其后的新作了，这对于一个热爱游戏，并努力打上了名人殿堂的玩家来说是非常不自然的。当然，这也相当容易解释，一个人要是在游戏中屡次作弊，他是非常容易失去玩游戏本身的乐趣的。” 雨果听到了紫堇市道馆首领形象在碧蓝心中形象轰然倒塌的声音。 “黑客大抵都是这种性格，狂妄不羁，喜欢博得他人眼球，同时网上形象又和现实世界中的性格截然不同。表现在这位铁旋老人身上，就体现为尽职尽责的道馆首领与无法无天的作弊黑客的一体两面。不过，我觉得这样的行为模式还算正常，至少不是心理扭曲的破坏分子，我可不敢请那种黑客当我们的盟友。” 白外套侦探耸着肩，仿佛挑剔着餐馆菜色口味一般，轻描淡写地点评天下黑客。 076章 小火焰猴的赛前准备 在之后的周末中，羽栖邸全员出动，配合小火焰猴锻炼游戏能力。 碧蓝陪着小猴子打了一局又一局的练习赛，如今助手小姐的水平已经能和雨果比得有来有回了。 伊布和波加曼、草苗龟，三个小家伙排不上什么用场，便坐在猴子旁边，一个劲地加油打气。每当小火焰猴刷新最佳成绩，这一小堆精灵们就会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雨果甚至试图请忙里偷闲的君莎小姐过来一趟，让这位赛马游戏的专家亲自指导一下小火焰猴游玩技巧。 对此，为电话诈骗案忙得焦头烂额的警官精英如是回应—— “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叫我？！” 来到羽栖邸时，她甚至还强行带上了倒霉的副手塞拉…… 。 “很高兴再次见面，雨果侦探，您在密室一案中的表现实在太精彩了，案子几乎全是您破的，而你却把功劳全推给了我家长官，连带着我也立了大功，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塞拉小姐一副羞赧的样子在侦探面前深深地鞠躬道谢，也不知道是真心在赞美侦探的功绩，还是为自己摊上这么个上司而感到羞愧。 与此同时，她的长官君莎小姐已经把警帽扔在了一边，飞也似地跳上了液晶屏幕前的沙发，轻车熟路地抓起手柄和小火焰猴比赛了起来。 雨果哭笑不得地摆手，语气十分谦和：“不必在意，隐匿身份是我特意要求君莎这么做的，我最近才刚和等离子队结下了梁子，要是再抛头露面引来其他势力的关注，处境就相当危险了。所以应该是我感谢你们才对。” “别听那个白外套侦探瞎说，这次委托费我被他狠狠地敲了一笔，明明身上一处挂彩也没有，居然还索要那么高的医疗费！”趁着游戏加载中，君莎没好气地扭头喊道。 “我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两位今天来羽栖邸要穿着警服？” 自告奋勇地为两位来客送上茶水的碧蓝，有些不解地看着两名穿着米色制服的警察。 戴着眼镜的副手警官的脸颊更加通红，低头不语，君莎则继续吊儿郎当地打着游戏，假装没有听到。 雨果撇撇嘴，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她们应该是在巡逻时擅自离队，估计还用了些发现特殊线索的借口，借机偷溜出来不务正业。” “可你们这不是也正在追讨暗网组织吗？换句话说，我们这也是在兢兢业业地工作！没错，我们正在为飞云市的治安环境鞠躬尽瘁！” 游戏里，骑着咩利羊的君莎一边释放「电磁波」试图干扰身边的小火焰猴，一边鬼扯着大义凛然的话语。 怎么又是咩利羊，雨果的游戏风格是从君莎小姐那里学来的吗，他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小羊的画风很奇怪吗…… 碧蓝看着屏幕里的比赛画面，一边想入非非，一边啜饮一口茶水。少女的眉头忽然轻轻皱了皱——总觉得自己的茶水不如波加曼、草苗龟它们泡得好，明明自己放下茶叶的份量都和它们的差不多，差距到底在哪呢…… 雨果看了助手小姐一眼，看到了对方困扰的神情，便一副看穿别人心事的样子开始解释起来—— “这个游戏里有一种叫做‘天恩值’的隐藏数值，这个数值会决定漂移时候的甩尾速度和瞬间加速力度，同时对坐骑的走力影响巨大，反正非常重要。咩利羊在这项数值上表现得非常优异，再加上其碰撞体积小，可以比较容易地避开技能影响，所以许多对游戏有深入理解的玩家都喜欢用。不过咩利羊在其他方面的数值就差了一点，没有多少主动攻击的技能，这也算是一处弱点吧。” 侦探接过自己的茶杯，也喝了口茶，露出了然的表情，又悠悠地继续说道—— “另外冲泡茶叶用水应该在达到沸滚而起泡时冲入，这样的水冲泡茶叶才能使汤的香味更多地发挥出来，水浸出物也溶解得较多。如果水沸过久，溶解于水中的空气会被全部驱逐，用这样的千沸水泡茶就不如用新沸水来得有新鲜滋味。” “不要随便读心啊喂！”同时被说中两处心思的碧蓝愤愤然道。 雨果则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不知为何，这个侦探一旦虚着眼睛摆出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自带了一种“知道错了，下次还敢”的气势。 另一边，小火焰猴在三圈制的比赛中，成功打败了游戏水平比侦探还高明的君莎小姐，而且还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看起来特训非常成功。 君莎惊为天人地摸摸小火焰猴的后脑勺：“这个水平可以啊！雨果，你是怎么教出来的？” 坐在远处沙发上的侦探摊手：“我只是教了基本操作，后面都是它自己摸索出来的。” 助手小姐仿佛想通了什么深奥的问题，猛然把手一锤，说出一个很有建设性的看法—— “会不会像是进行负重训练一样，只要宝可梦能承受着雨果的厄运光环顺利练习，它的天赋就会在离开雨果后爆发出来？” “并没有。”侦探毫不犹豫地否定道，他不禁摇了摇头，为什么这些女人的思维总是这么乐观天真？ “我曾经也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实验证明这个论点并不成立。这就是一个单纯的霉运光环，不具有任何的辅助功能，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就是这种样子。” “那该怎么解释这孩子的学习能力？它接触这款游戏还不到两天吧？”碧蓝依旧有些质疑地问道。 “天赋吧？它学开锁时不也挺快的？倒是碧蓝你到现在还没学会别针开锁的技巧吧？” “喂，不要在警察面前讨论这种话题，理论上我们现在还在上班时间。” 君莎一边看着回放的游戏画面一边懒洋洋地警告道，末了又把话题转回游戏上面：“太完美了，简直一点瑕疵操作也没有，这孩子真的还有提升的空间吗？” 雨果叹了口气：“小火焰猴的情况姑且不提，它的对手铁定是没有提升空间了……” 侦探这才把他们将要面对一个一定会开作弊器的黑客对手的事告诉君莎。 君莎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可是就算是有作弊器辅助，对方终究不会直接篡改游戏数据不是吗？他们无法在开局的一瞬间飞到终点什么的对吧？否则那还比赛什么？” “正是如此。”雨果打了个响指。 “电子游戏中的作弊器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外置游戏修改软件，一般被玩家成为‘外挂’，它会直接修改游戏内的数据，以破坏平衡性的方式篡改游戏原本的设定与规则，比如让坐骑一直保持加速状态，亦或者直接让角色在一瞬间抵达终点。但那个老头子会用的应该是另一种——” “另一种类型是什么？”警官小姐有些不解，原来就连游戏外挂都有这么多品类。 “另一种叫做‘游戏脚本’，类似于极限走位，无缝攻击，通过程序来达到人类操作无法做到的反应速度与精度，这种脚本在像赛马游戏这样有固定地图的游戏中非常有用。” “你认为对方会用游戏脚本跟小火焰猴对战？” 雨果点点头：“能在网络大赛中作弊而不被主办方察觉，他用的必然是后者。因此在这场比赛里，他最多只会预先设定好操纵程序，在外挂软件的帮衬下逐帧进行完美操作，以便让游戏中的坐骑以既定的最佳路线进行比赛。” “难道我们就不能用游戏里的招式进行干扰，让对方的程序定式失灵无法操纵吗？”君莎灵光一现，提出一项建设性的意见。 “恐怕很难。”侦探摊了摊手，“在这种情况下，黑客就会转换手动操作，应对完危机之后再把指挥权交回程序。只要他的手一碰上摇杆，指挥权就会转移到人类这边，放开就会自动返回，这种转化几乎不存在时间差。” “最要命的是你们还选择了游戏里最长的赛道！” 君莎小姐抱住了脑袋，在座众人中游玩时间最长的她不禁发出无能为力的感慨：“在环卡洛斯拉力赛里，有数不尽的弯道等待着小火焰猴去犯错，而对方是一台永远都不可能出错的机器，这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战胜的对手啊。” “长官。”一旁的塞拉忽然插话说道，“我记得您在给我介绍这款游戏的时候，好像说过这个赛马游戏还有另一种获胜方式吧？” 听到这句话，雨果侦探忽然眼前一亮，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077章 环卡洛斯拉力赛 周天正午，时钟的指针指向了十二点整的位置，正是侦探与黑客相约决斗的时间点。 小火焰猴的状态已被调理至最佳，操纵着游戏手柄准时登进了游戏。 雨果侦探带着连麦耳机，站在老远的地方与铁旋老人交涉。 碧蓝、君莎、塞拉三人和精灵们一起，在小火焰猴临时专属的沙发附近席地而坐。 “我这边还有几位场外观众，应该没问题吧？”雨果向耳机的另一头确认道。 “自然没问题，不过小子，你准备好在朋友面前丢人现眼了吗？哈哈哈哈，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紫堇市道馆首领的笑声依旧爽朗，丝毫没有决斗开始前的不安。反观沙发上的小火焰猴，这时候都已经紧张到流汗了。 雨果朝自己的宝可梦打了一串手式，那似乎是一句手语，让它不要太过专注比赛结果，相信自己，发挥实力就行。 小猴子看到后，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旁注意到这一幕的碧蓝额头直冒黑线：小火焰猴这手语技能又是什么时候学的？ 双方选手飞快而流畅地选择坐骑、确认装备。接着，比赛如期开始。 小火焰猴选用的坐骑宝可梦是一头通体乌黑的黑鲁加，这种宝可梦脖颈与背上都有浅灰色的骨状物体环绕，性格凶狠而暴躁，善于使用恶系与火系的攻击。 这款坐骑是由雨果和君莎两人共同挑选出来的，既贴合了小火焰猴习惯使用火属性赛马技能的操作习惯，又足以适应卡洛斯拉力赛这条漫长而独特的赛道。 铁旋老人则选用和其标志性的主力宝可梦相同的坐骑——雷电兽，这只通体蓝色的宝可梦在头部与后腰覆盖着金黄色的鬃毛，显得英武而神骏。 “果然用了这一只啊。”雨果感慨着。 雷电兽在这款游戏中也属于操作难度较高的一类坐骑，它的加速度极快，因此在直道上的优势非常显著。故而，游戏公司为了比赛的平衡性，把雷电兽的漂移判定得极其严苛。雷电兽也因为这个特性被游戏里的玩家们称作“高手的玩具”。 ——正是作弊者最爱用的坐骑品类！ “老夫在真实的马路上骑雷电兽时，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没出生呢！” 起点线旁，铁旋老人正在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 “在虚构世界中寻求真实感的脑袋一定有问题。”雨果在语音中呛声嘲讽，“游戏玩家可不需要什么资历。” 互喷垃圾话仿佛是游戏玩家们约定俗成的开场问候，然而此时不管双方再巧舌如簧地挑拨对方的情绪，也不会对比赛的结局造成半点影响——因为一边开了作弊器，另一边请了代打…… 当真是一对旗鼓相当的对手。 。 嘟，嘟，嘟，哔—— 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开局的提示音响起，黑、蓝两头四足凶兽同时发足狂奔，红色的火光与黄色的电光顿时照亮了整条赛道。 比赛的起点位置是卡洛斯南部的朝香小镇，赛道以当地的1号道路为原型。 赛道阳光明媚，遍地都是花朵，会有不时冒出的小箭雀遮蔽玩家的视野。对于游戏比赛者而言，这一处的路况相对温和，几乎没有考验操作的障碍物与弯道。 在这种地方过早释放宝可梦技能无疑是一种资源浪费。铁旋与小火焰猴十分默契地互不侵犯，双方一路向北，以克制的姿态通过了第一道记录点。 观战的君莎小姐看着画面一角上的数据，眉头微皱：“小火焰猴的操作没有任何瑕疵，但还是落后了雷电兽十几毫秒，这么看来，对方果然……” 碧蓝和塞拉同时竖起食指放在唇前，示意君莎小姐赶快闭嘴。 在小火焰猴全神贯注的操作中，两匹宝可梦进入了迷宫一般的白檀森林。 在该处地形中，巨大的林荫遮挡了大部分阳光，玩家需要注意横亘在道路之中的原木并及时分路避让，路边会有虫系的粉蝶虫吐出丝线，若是被缠上，坐骑的速度会略微降低。 黑鲁加与雷电兽原本并行在道路中央，此时面对分路，两边毫不犹豫地分道而行。 小火焰猴微调摇杆避过来自两侧的吐丝袭击，以最佳线路跑回了汇流赛道之中。然而此时，从另一边飞驰而上的雷电兽却超过了它，依然已经比它领先了一个脑袋的距离。 这时，敏锐的侦探注意到自己麾下的精灵已经开始慌乱了，小火焰猴握着游戏手柄的双爪微微颤抖。 雨果很想立刻去安慰自己的宝可梦，然而他深知自己那没用的体质是什么德性，侦探此时如若出言鼓励，只会把一切全部搞砸。 于是侦探转换了思路，转而对麦克风另一头的铁旋老人大声说起话来—— “铁旋先生，这张地图说是环卡洛斯拉力赛，但它的路线其实是一个横躺的8字型的绕跑；而获胜的条件，是要通过地图中卡洛斯地区的所有记录点。由右下角的朝香镇，向上到正中心的密阿雷市，经由西北部的比翼市转一大圈，然后又回到密阿雷市东部的风絮市，最后由最东边的连理市，经过映雪市，登上卡洛斯联盟所在的冠军之路顶峰……” 训练师滔滔不绝的话语不仅透过电话信号传入遥远的丰缘大陆，更响彻了座羽栖邸。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侦探絮絮叨叨的话语，小火焰猴的紧张感逐渐消失了。虽然没有扳回与雷电兽之间的差距，但原先接近颤抖的双爪逐渐稳定了下来，游戏画面中的黑鲁加也重新回到了最佳状态。 不过此时，黑鲁加与雷电兽之间的差距更大了。 “老夫当然知道这个地形，你想表达的是什么？” 被雨果的长篇大论问懵的铁旋老人丝毫不知道话语背后的用意，一头雾水地询问侦探。 “我想说的……”雨果望着游戏画面中，越来越接近的密阿雷市，看着随着视野推进不断变大的棱镜塔，忍不住缓缓说道—— “《宝可梦赛马》这款系列游戏从第一代开始就存在了另一种获胜条件，这个隐型规则与现实中的宝可梦对战不谋而合，想必铁旋先生应该记得那种获胜条件的内容。” “哈，你是说不断用技能攻击，直到耗尽对方隐藏的体力值而获胜吗？”铁旋毫不在意，随即自信满满地反驳侦探—— “这在正常的比赛里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这个游戏里的技能伤害微薄，根本无法在拉开距离之前打倒对方；况且，若是一方的技能奏效，那么另一边的速度必然减至谷底，这时直接拉开距离获胜便是，又有什么必要耗尽对方的体力？” 正在铁旋说话之时，其手下操纵的雷电兽已经率先扑入密阿雷市城中，他并没有选择最短路径，反而一路朝着棱镜塔下方奔去。 “抱歉了小子，老夫即将取得通向最终胜利的钥石了。” 尽管铁旋的狠话十分帅气，不过他的这一举动完全在雨果等人的预料之中，就连伊布和草苗龟也不会为此惊奇。 事实上当铁旋在选择坐骑时，众人就已经清楚他的计划了—— 密阿雷市的棱镜塔，那里有座著名的电系道馆，因此游戏设计者将某个重要道具藏在了里面。 那就是，雷电兽的超级进化石。 为了提升游戏趣味性，在《赛马8》的少数地图中，一些特殊的宝可梦坐骑可以通过绕远路以获得变幻自身形态的重要道具。在环卡洛斯拉力赛这张地图中，这种重要道具就是超级进化石。 在现实中，这种最新发掘出的进化姿态超越了目前为止宝可梦可进化的界限，属于更上一层的进化。进行了超级进化的宝可梦会暂时释放隐藏的力量，能够发挥出无法透过一般进化拥有的能力。 而在这款赛马游戏里，超级变化能大幅提升宝可梦坐骑的速度，并能无视一部分路障，技能也会有所加强。一般而言，若在游戏中有人提前抢到了超级道具，这场比赛就已经提前结束了。 游戏画面里，雷电兽跃动在高楼大厦之间，转瞬之间冲上了棱镜塔中的道馆区域，成功获得道具。 随着一阵五彩缤纷的特效，雷电兽变化成了全新的姿态，黄色的鬃毛连成一片，变成曲折闪电一般的夸张造型，其速度更是节节攀升，仅是常态下的跑动就超过了平时的加速猛冲。 与正在以酷炫造型急速行进的雷电兽截然相反，操纵着坐骑的训练家铁旋先生却正在有些狼狈地质问雨果—— “我到棱镜塔了，你黑鲁加呢？小子你根本不在密阿雷市！你到底在哪？！” 078章 凭空消失的对手 小火焰猴当然不在游戏地图中的密阿雷市，但雨果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把情报透露给对手。 铁旋老人的耳麦中再也没有传出对手的声音，通话那头仿佛出了故障的收音机一般，陷入令人惶恐的死寂。 “喂，喂！这么不说话了？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超级进化后的雷电兽转眼又通过一处记录点，丝滑流畅的动作没有任何差错，它踩上了每一块加速板，没错过任何释放技能提速的瞬间，以最佳路线避开野怪的攻击。 随手编辑的游戏脚本分明发挥了作用，但年长的作弊玩家脸上却毫无喜色，因为他的身后根本没有黑鲁加的身影。 对手已如鬼魅一般消失。 “喂，你该不会是掉线了吧？不对，要是掉了游戏会弹出提示……小子，你还听得到声音吗？难道是耳机坏了？” 老人一贯爽朗的声音有些迟疑不决，他实在搞不懂对面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另一种获胜条件？得了吧，现在别说磨光雷电兽的隐藏血量了，以双方如今的距离差距，侦探甚至连他这边的尾气都无法望见。 可是这样令人疑惑的局面还是令人不爽利，仿佛存在某种正在酝酿的阴谋。 。 比赛的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风驰电掣间，风景优美的旅游海岸比翼市一闪而逝，卡洛斯地区的度假胜地被超级雷电兽抛在了身后。 当地园丁模样的草系道馆首领作为游戏npc，站在路边向铁旋招手，其标志性的宝可梦搭档坐骑山羊作为障碍物横亘在弯道旁的一条近路之上。 铁旋暴躁地操纵按键，越过脚本提前释放雷电兽的「疯狂伏特」技能。 闪电般的巨狗身上泛出电光，蛮横地试图撞飞挡在前面的障碍物坐骑山羊。 背部覆盖苔藓的健硕羚羊咩咩呻吟着，灰溜溜地让开道路，那位名叫福爷的馆主npc吓了一跳之后，又重新冷静下来，捋着胡子朝玩家扬起的烟尘叹气。 而在铁旋身后，却依旧没有出现任何对手。 仿佛自己正在和空气比赛。 尽管操作者陷入了烦躁，但没有情绪的脚本一如往常地越过手柄，朝游戏发送指令信号。拜其所赐，坐骑流畅的动作依旧完美无缺，足以让任何试图手动参加比赛的玩家望尘莫及。 超级雷电兽矫健的身影又来到了游戏地图中的娑罗市。 《赛马8》不愧是系列的集大成之作，游戏完美地复刻了这座拥有绝美海景、带有神秘与古老气氛的城市，传承着神秘石头传说的精练之塔矗立于此，位于海边的城市。 按照游戏机制，能够超级进化的精灵能够在这里的精练之塔获得一次超级变身的机会，而无法进化或已经进化的精灵则将获得长达足足十秒的提速。 在铁旋最初的计划里，他本该在这一段赛道中彻底甩下那个侦探的宝可梦坐骑，让对方只能在小地图里瞻仰自己远去的行踪。但换作当时，即便他事先想破了脑袋，也无法预料到如今的游戏局面。 对了，游戏地图！ 铁旋老人福至心灵地想起游戏里的一项功能——小地图。 赛马游戏中的地图是一项鸡肋功能，本是帮助不熟识地图的新手认清地形的帮助界面，由于简陋的地图中没有太多有用信息，而且会遮挡部分视野，任何熟练玩法的玩家都会选择将之关闭。 但即便如此，其上依旧标明了每个玩家的所在之处！也就是说，在这场比赛中，这个小地图能让他看到侦探如今所在的位置！ 开启小地图的指令与脚本讯号相互冲突，但这却难不倒沉迷游戏的电系道馆首领，铁旋毫不犹豫地双手放开游戏手柄，人体工程学椅座位一转，他便开始在身后的外置电脑中修改操作指令。而在游戏中，雷电兽灵活完美的操作仍在继续，丝毫没有受到双手离开手柄的玩家的影响。 数次点击之后，碍眼的游戏地图顺利地开启，铁旋迫不及待地寻找起代表侦探黑鲁加位置的光标。 然而，惊悚的一幕发生了——环卡洛斯拉力赛偌大的地图上，只有代表着超级雷电兽的闪烁小点在兀自缓慢移动。 其余的空间内，却什么也没有。 他刚才真的在和另一个人比赛吗？铁旋老人一瞬间怀疑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漂浮于计算机代码中的数据幽灵。 程序操控的雷电兽依旧在不停地发足狂奔，它刚刚经过了缝合了石香镇与遥香市的组合赛道。雷电巨犬如黄色的旋风一般跳下自行车道，一头扎入乱石嶙峋的串联地洞之中。 随着赛道的切换，铁旋游戏画面中的视野一下子陷入黑暗，手柄不断传来震动之感，远处还不时有超音蝠扇动翅膀的扑簌簌声音。 贪玩的老人此刻已经彻底陷入迷茫了，他到底在和谁决斗？如今他继续行进究竟有什么意义？黑鲁加究竟上哪里去了？ 忽然，他猜到了一种可能——对面自称侦探的家伙会不会其实也是一位黑客大师，他向自己发出挑战只是为了在这样的比赛里羞辱他一番！ 对，一定是这样，对面一定是使用了外挂！唯有这种手段才能解释游戏之中发生的一切！ 那个侦探一定更改了游戏数据，把自己的身形从地图里彻底抹去了！而等到自己最后即将抵达终点之时，黑鲁加的身影则会再度出现，卡着时间，在对手看到希望的一瞬间重新打入无底深渊！ 因为所谓黑客，就是目无尊法以及恶趣味的代名词！ 想到这里，铁旋老人生气得面色涨红，犹如一只即将自爆的顽皮雷弹。 “居然用修改器来挑衅老夫！这种拙劣的隐身术想要糊弄谁啊！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这样的家伙吗？！” 然而—— “喂喂。” 终于，雨果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不管是外挂软件还是虚拟脚本，犯规的可是铁旋前辈您这边啊。” 网络世界的另一头，身在丰缘的电系馆主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侦探雨果重新响起的声音，而是眼前游戏画面中浮现的场景实在过于出人意料！ 。 羽栖邸中，沙发边的某位翘班女警异常激动—— “就你还超级进化，我们也超级进化了！” 进入亢奋状态的君莎小姐就像赛场边上狂热的体育迷一般欢呼呐喊。 隐忍许久，万众瞩目的逆袭战终于来了。 小火焰猴眼中闪动着火光，而它在游戏里操纵的坐骑，赫然是同样也超级进化过的黑鲁加！ 079章 唯一的取胜之道 在蒙昧无知的年代中，人们常把黑鲁加恐怖的长嚎想象成地狱传来的死神呼唤；如今，当它们以超级进化后的面目示人之时，人类将看到真正来自地狱的火焰！ 尽管是游戏，不过制作方很好地再现了超级进化精灵的强悍之处。超级进化之后的黑鲁加体型猛增，原本大型犬般的身躯变得甚至比烈焰马还要高上不少。 前肢的骨环仿佛承受不住其体内的热量般从中间断裂开，双角由弯曲变得向上曲折延伸，脖前挂起了一副骨白色的铠甲，铠甲边缘的骨状犄角一个个张扬地刺向四周；尾巴末端的三角形中间分开，变成叉子一样的形状。 若说原先的黑鲁加是恶魔的仆役，那么现在的超级黑鲁加，则是恶魔本尊！ 骤然出现在铁旋老人眼前的，正是这样一头地狱恶犬，其利齿下喷吐出炽焰长蛇，如束缚罪人的锁链一般封锁住超级雷电兽的去路。 串联山洞窄小的地形严重限制了坐骑的走位优势，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便是能将操作臻至完美的电子脚本，也无法发挥任何作用。 再加上对手显然极其了解地图，发动袭击的时机与精炼之塔给予加速的结束时机分毫不差，利用加速破除减速的机会也被彻底扼杀。 理所必然的，雷电兽迎头撞上了超级黑鲁加的技能，十成十地吃下了技能的减速效果。 。 “我可从来没有犯规啊。” 侦探轻松愉悦的声音出现在了通话频道之中—— “既然您说了隐身术，我猜铁旋先生一定是半途点开了小地图查看吧。真是有劳阁下费心了，实际上，玩家要是想要游戏小地图中隐形，并不需要修改游戏数据。只要简单地把位置移动到记录点的正上方，记录点标记的光芒就会自然而然地掩盖玩家位置的闪烁——就是这么简单。” 串联地洞的出口，正是这样一个行程数据记录点。 “现在，铁旋先生，我已在此等候您多时了。”侦探对着耳机搭配的麦克风轻轻耳语。 与此同时，小火焰猴操纵着超级黑鲁加以倒退行进的姿态出现在了串联地洞的出口处，一大口浓郁的「火焰放射」劈头盖脸砸在超级雷电兽帅气的闪电鬃毛上！ “可你为什么出现在了我的前面，雷电兽分明是一路领先的……不！不对，是岔道！你根本没经过比翼市的记录点，直接从密阿雷市逆行跑来了这里！这就是你的计策吗！？” 质问声在耳机的另一头惊雷般响起，对雨果的耳朵伤害拔群，侦探一脸牙疼地调小了音量，这才流利地解释道—— “正如我此前所说，想要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抢在阁下之前，按顺序经过所有赛道中途的记录点，并最终抢先一步抵达终点；而第二种方式，则是用尽手段，在阁下抵达终点之前，耗光雷电兽的隐藏血条。” 雨果言语之间，黑鲁加的火焰继续炙烤着对手，超级进化之后，黑鲁加的「火焰放射」强劲了许多，持续时间也提升了将近一倍。 小火焰猴熟练地摇动手柄，不得不说，虽然超级黑鲁加神武霸气，但它摆动四肢向后跑动的样子在羽栖邸的看客们看来实在有些滑稽。真是难为小火焰猴能把倒车开得如此流畅了。 「火焰放射」的威力刚一减弱，黑鲁加就释放出早已冷却完毕的「大字爆炎」，配合还未彻底失效的火焰减速。砰的一声音效响起，火焰直接命中雷电兽的头部，甚至打出了眩晕效果。 羽栖邸的沙发边顿时一片欢腾。 要知道在这时，这只水平不逊色于电竞选手的小猴子手里，还攥着「恶之波动」「大声咆哮」两项恶系骚扰招式没有释放。 仿佛还没忘记先前耳朵被吼的仇恨一般，雨果依旧在不停地释放言语骚扰。不过看在君莎她们眼中，这个侦探明显正乐在其中，不把嘴边的解释掰扯完不痛快。 “在两种取胜的方法中，我们首先排除了第一种，因为我方即便把技术提升到了游戏大师的水平，也无法和手段高明的铁旋先生您相抗衡——那么，排除完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无论如何就一定是真相了，那就是——若想赢得胜利，就必须放弃记录点的争先，全心全意地对您的雷电兽展开追杀！” 丰缘紫堇市的电气道馆中，铁旋老人才没有理会侦探的推理。他正在手忙脚乱地交替使用手柄与电脑，试图修改程序暴力破解一道看似简单实则无解的相遇与追击问题—— 面对倒车行驶的黑鲁加，铁旋也想使用技能反击，然而相对于雷电兽技能的落点，黑鲁加正在倒退着远去，这使得雷电兽狂暴的电光总是无法命中。 更令老人一方不利的是——他的雷电兽正迎着对手向后释放的技能反方向猛冲，这让操作闪避的余裕愈发捉襟见肘。 “打光血条。我们必须要实现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幸运的是，比赛的地图选在了卡洛斯地区，复杂多变的赛道、以及花样繁多的道具设计给予这一计策实现的可能性。” 铁旋终于放弃了反击，全心全意地把精力投入进躲避攻击中。 别看游戏里技能攻击的声势浩大，但实际上对坐骑的伤害却微乎其微。他只要赶在侦探清空雷电兽的血槽之前抵达终点，便还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你可能会想，游戏中技能的伤害微乎其微，只要稍微坚持一番还是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耳机另一头传来雨果善解人意的解说，听起来却反而更加嘲讽。 “换在阁下依然驰骋电子赛马场的前几作游戏自然如此，但可不要忘了，我们玩的是系列作品的第八代，万众瞩目的超级进化系统已经落地上线了。请让我向你介绍——” 羽栖邸中，白外套侦探对着空气扬起手臂。 “超级黑鲁加，《宝可梦赛马8》中攻击强度最高的精灵，当它初次亮相游戏之时，就有玩家发出感慨：《赛马8》终于要转型成对战游戏了！作为范围伤害的「火焰放射」有着全游戏最效率的体力伤害，在高伤害技能中，它的冷却时间最短，在短冷却的技能中，它的伤害最高；它甚至能和后续的「大字爆炎」打出组合连击！这只精灵就是我采取这种战术的底气！” “在密阿雷市东北侧的16号道路，在这段被称为‘忧伤道路’的某处草丛里，可以获取这种独特的超级进化石，偏离赛道之后我就立刻前往了此处。完成超级进化之后，再一路倒车，重新穿过密阿雷市来到串联地洞的出口埋伏起来。接下来，就如您所见了。” 雨果在耳机中听到了对手粗重的呼吸声。 比赛画面重新回到了密阿雷市，按照正常的地图引导，铁旋本该再次通过这个铁塔矗立的浪漫之都，卡洛斯赛道横躺八字的右半边。 然而眼下，超级雷电兽的前进速度在黑鲁加的压制下接近于停滞，原本明黄如闪电般的背部鬃毛已然布满了焦黑。而对面的黑鲁加—— 那个王八蛋又一次看着身位吃到了刷新出的道具pp药剂，邪恶如魔鬼的恶犬又一次蓄满干劲，张嘴吐出紫红色的火光，又是技能「火焰放射」。 鉴于脚本程序已经完全失灵，此时是铁旋老人亲自撸胳膊上阵，被这样委屈地压着痛揍，只能说代入感极强，握着手柄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了。 著名的黑客大师，紫堇市的道馆首领，海紫堇市的缔造者，电属性对战专家，胡子花白的铁旋老人沉重地叹了口气。 败局已定，继续坚持只是徒增耻辱。年纪大了，有些事情自然看开了一些。只有小孩子才会为了区区胜负而大哭大闹。 然而，老年人的任性有时比孩子还有恶劣。 雨果终于听到了对手的答复—— “不好意思啊，孩子们，老夫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侦探有些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科技的力量真是太伟大了！” 说完这句，耳机里的老人便再也没有开口了，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 与此同时，小火焰猴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 电视机屏幕里的雷电兽，凭空飞了起来，并开始以火箭般的速度飞向了终点。 080章 侦探的礼物 神奥地区，水脉市。 水脉图书馆古籍保管室人迹罕至，安静的借阅区中，红色的手机洛托姆在口袋里不安分地晃动，竹兰冠军接到了令人意外的来电。 “雨果？你能主动打电话来联系还真是稀奇啊。” 这番感叹完全出于偏见，侦探是经常用手机的，只不过出于奇怪的自尊感，鲜少打电话和家人联络罢了。 扬声筒另一头的侦探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竹兰听了许久，却依旧疑惑不解。 她拢了拢阅读时不知不觉垂落桌面的金色发丝，轻声对悬浮的手机提问—— “你必须和丰缘的铁旋馆主决斗这事我算是明白了，但你为什么要询问我安慰精灵的办法？” 又是接连不断的解释—— 雨果将小火焰猴代替自己进行游戏比赛、铁旋老人使用游戏脚本取得优势、大家又是怎么利用策略险些获胜、那个老顽童最后又是如何不讲道理强行获得胜利……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向冠军说明。 然后—— “小火焰猴居然哭了？那孩子被打击成这样？”竹兰轻按额头，哭笑不得地向对方确认。 她还记得自己刚领养这只小火焰猴，并把它托付给火系天王大叶进行基础培训时，那孩子风雨无阻练习招式的情景，那份吃苦耐劳的韧劲简直感天动地……怎么到了雨果手上变成了爱哭鬼？ “唔，要不你试试送它一个对战道具？”神奥冠军想出了一个好办法，“精灵们收到礼物一般都会很开心的。不过也不能厚此薄彼，过些时候也要找机会给波加曼和草苗龟它们礼物才行。” 电话那头传来恍然大悟的声音，雨果手边似乎正好有一个合适的精灵道具。 竹兰放下心来，接下来的事就让靠谱的侦探自己解决吧。 竟然指挥小火焰猴打游戏……金发丽人脸上露出微笑。看来，那群家伙在合众还过得挺开心的。 。 “不用劳烦你特地跑合众一趟啦，要是再来一回上次那种突然袭击，我可能会连夜搬到帕底亚地区，去看虫滚泥推粪球的。” 侦探“礼貌友好”地结束与家人的童话，又把目光投向了沙发上泪眼涟涟的小火焰猴。 和上次“惜败”恶系天王不同，小猴子这次真的破了大防。辛苦准备的比赛被人用科技与狠活终结，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侦探等人唯一能从中吸取的教训便是——当你将获胜的希望仅寄托于对手的私德之时，你就已经一只脚迈入失败的大门了。 君莎警官和塞拉小姐还在羽栖邸中时，小火焰猴尚且能强颜欢笑地勉强支撑，等到两位来客都离开了，它这才开始偷偷难过起来。 说起来，还是波加曼和草苗龟这两个小家伙第一时间发现了猴子的异状。 此时沙发旁，碧蓝还在手忙脚乱地安慰着小火焰猴—— “小火焰猴，你已经尽力了，比赛打到这种地步其实已经和获胜没两样了。而且那个老头子也答应帮我们调查暗网的请求，我们的目的全部达到了喔！这次事件可以顺利解决可是多亏了你，所以用不着这么伤心啦。还有还有，听雨果说，那个老不羞的游戏账号在比赛结束后不久就被封了，从做人的角度来看，对方才是那个输的一败涂地的人呢。” 伊布摇着大尾巴轻轻拍在同伴的背上，用肢体语言安慰着输给科学力量的同伴。 全程看完了比赛的小伊布心有戚戚焉，对小火焰猴的心情十分感同身受，换谁看到辛苦追逐了半天的对手突然飞起来，像超能系精灵一样瞬间移动到终点，血压都会飙升的。 换伊布来它也哭。 这时，止不住泪水的小火焰猴忽然发现，有一片熟悉的阴影遮住了身前的灯光。 它一抬头，看到侦探一如既往的白色西装外套。 正当小猴子开始担心自己的软弱被主人目击而遭嫌弃时，雨果仿佛没有留意到精灵脸上的泪痕般，毫不在乎地拍了拍小火焰猴长着火焰形状呆毛的脑袋—— “这次表现得不错，有东西送给你。” 一边说着，雨果抛给小火焰猴一块手心大小的紫色石头，圆滚滚的，形状像一颗扁平的鸡蛋。 那是在解决密室事件时，门卫老人硬塞给侦探的那块进化奇石。 “这难道是进化奇石？” 明明一眼就看出了道具品种，碧蓝却大惊小怪地故意惊叹，“难道是那个进化前可以大幅提高宝可梦双防能力的道具？我记得好像还挺贵重的。” 小火焰猴听到后更加感动了，泪眼汪汪地看向侦探。 “这是从一个打了很多年比赛的老训练家那里传承下来的道具。比起使用价值我觉得它更像是一件纪念品。” 雨果朝碧蓝点了点头，感谢助手小姐的帮腔，然后继续认真地对小猴子说道—— “总之以后这个道具就归你了。考虑到你们的训练师是我，这个最终进化前才能使用的道具你估计可以用到地老天荒，所以送给你感觉挺合适的。” 小火焰猴的眼圈更红了，差点又变成了爱哭鬼，紧紧抱住了侦探给的道具。 在接触道具的一瞬间，小家伙感到一股充沛的活力涌进了身体之中。 那就是进化奇石带来的提升效果，它提前激发了精灵体内的进化能量。门卫老人的哈约克正是凭借这股力量，才得以在高自己一段位的比赛中发挥出重要作用。 如果现实里有好感度系统，这时侦探和助手一定能在小猴子头顶，看到疯狂飙升的数值。 接着，雨果又走到没被送礼物的波加曼和草苗龟面前，也鼓励了它们几句：“以后好好努力，我会尽量找一些别的有趣物件送给你们。” 虽然训练师的说法实在敷衍，不过两只精灵还是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毕竟做出承诺的训练师是雨果，两只精灵都明白，这个大侦探对有趣的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厚此薄彼。 收获礼物与承诺的精灵们回它们常去的休息室里玩耍了，还不时回头朝雨果投出期待的目光。 不过，送完礼品的侦探却似乎陷入一种别扭的情绪之中。 只见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好像非常不习惯这种场面一般，走到离精灵们最远的窗户前，把脸别向了远处，不去看那些眼神灼灼充满感激与满足的宝可梦。 留意着状态异常的雨果，碧蓝不禁起了好奇心：根据最近的观察，侦探和精灵相处时其实挺坦率的，为什么送完礼物后就忽然别扭起来了呢？ 正打算开口询问，助手小姐的后背忽然感受到一道异常幽怨的视线。 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的身侧，碧蓝只见小伊布同样气势汹汹地盯住自己，鼓着小脸，一副不薅点羊毛誓不罢休的幽怨模样。 助手一时有些头疼：“我的那些道具都是从前精灵们用过的啦，你要是真的想要我们改天一起逛街去买。到时候再在街上一起买点好吃的东西吧。” 伊布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平衡了许多。转身离去时，碧蓝注意到搭档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正不自觉地左右摇摆，这正是小伊布心情愉悦的表征。 还真是个好打发的家伙。 081章 心理侧写 收到了心仪的礼物，小火焰猴果然心情好转了不少。精灵们也全都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重新欢天喜地在羽栖邸闹作一团。 助手小姐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打量面朝落地窗欣赏飞云夜景的侦探，想要从对方那故作姿态的站姿中看出一些端倪。 为什么小火焰猴明明重新振作了，雨果却还是露出了那样别扭的表情呢？眼下应该没发生什么令人忧虑的事件才对。 难道是因为精灵软弱的表现而生气了？不对，换做其他训练师或许还有这种可能，但那个侦探才不在乎宝可梦的战斗能力。 问题应该还是出在雨果身上，这个白外套侦探身上的某种特质催生了此时此刻异样的情感。 “要不，试着推理一番？” 回想起侦探从前介绍过的演绎法与心理侧写，助手小姐眼前一亮，现在的雨果不就是个最好的观察样本吗？干脆试着用心理侧写把侦探的想法推理出来吧。 少女抱臂思考起来—— 想要进行精准的心理侧写，首先要从已知情报中构架出对象的性格特征与人生经历。 目标名叫雨果，职业是私家侦探，不擅长使用宝可梦，已知的兴趣爱好是收集并炫耀各式各样的偏门知识。 其人性格在办案与生活中略有差别，查案时雷厉风行，喜欢自说自话，但不会像艺术作品里的侦探角色一样把所有谜底留到最后讲解。日常生活虽偶尔有不正经的一面，但总体上算是情商在线，不会故意做冒犯别人的举动。 雨果对待金钱的态度有些微妙，一方面花钱大手大脚，把租金离谱的羽栖邸租下来当作事务所，还和斗子一起出钱在门外的庭院里栽种树果，甚至专门雇人定期打理。但另一方面，侦探事务所的资金链却总是运转正常，在经营方面，这个侦探堪称生财有道，总能在合理的工作时间中赚到自己所需要的资金。 性格与金钱观最能够反映一个人原生家庭的风貌。这样看来，雨果极有可能出生在一个富裕且有人情味的家庭。雨果习惯对陌生人称呼敬语，这应该是在小时候经常与成年人交流留下的后遗症，可见其年少早熟。 当然，侦探绝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人。要说他最大的弱点，莫过于和宝可梦八字不合这一条了。 由于侦探的特殊体质，各种各样令人哭笑不得的灾难每天都在羽栖邸上演，伊布和草苗龟它们深受其害。当然，站在侦探的立场上看，和精灵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但侦探也并非不善于和宝可梦相处，他会亲自用树果给宝可梦们准备饲料，也熟悉精灵们的各种生态，这并非是知识层面的掌握，没有与宝可梦朝夕相处的经验，是达不到雨果这样的程度的。 好。基础的人设已经架构完毕，现在该代入侦探的形象进行侧写了。 碧蓝像是想要释放「念力」的勇吉拉一样，用双手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全力运转的大脑仿佛能发出嗡嗡的鸣动。 雨果请求小火焰猴帮忙打游戏，小火焰猴打完游戏哭了，雨果打了一通电话，然后向小猴子赠送了礼物，对方高兴地接受了。然后雨果又向草苗龟和波加曼承诺会送出礼物，大家都很高兴，雨果却有些别扭。 这其中有什么异常吗？ 当然有！重点在于中间的那一通电话！侦探的那通电话应该是打给能指点精灵培育技巧的人的。从前后发生的事件来看，能勾起侦探烦恼的，只有那位目前还无法判明真实身份的通话对象。 那个人一方面告诉了侦探送宝可梦礼物可以化解眼前的麻烦，另一方面，又对侦探造成了某种影响，让他对待草苗龟它们变得别扭起来。 可惜，在不询问雨果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知道那通电话接通的对象。 “真的无法判明身份吗？难道我的推理只能止步于此了吗？” 分明已经进行了漫长的推理，但侦探闹别扭的真相却依然处在一片迷雾之中。 不对，碧蓝回想起侦探从前透露出的情报——草苗龟它们是侦探和人打赌赌输之后被迫领养的。也就是说，草苗龟它们原本还有另一个主人。 而当小火焰猴哭泣不止，侦探束手无策之时，雨果到底会求助哪位能指点精灵培育技巧之人呢？ 搞清楚了电话的通话对象，事件的全貌已经显而易见了。 要知道，侦探先生可是一个年少早熟富有人情味，因为体质原因而无法顺利培养宝可梦，但依旧对精灵们付出大量爱心的人。 考虑到这一点，碧蓝彻底想通了。 。 “我明白你的感受了，这种感觉还真是怪怪的。” 碧蓝走到侦探身边，叹口气。 “宝可梦们平时任劳任怨地帮我们干活，有时还要豁出性命进行精灵对战，从来没有向我们要过任何回报。如今我们才送它们几件道具，就高兴成了这个样子。看着这样善良可爱的孩子们，侦探你心里在谋划的，其实是如何背弃赌约，把草苗龟它们交还给原来的主人吧？” “唔？”白外套侦探喉咙发出一声古怪的咕噜，背对碧蓝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缓缓开口—— “……随便乱用心理侧写的话，总有一天会变成令人讨厌的家伙的。” 接着，雨果依旧没有回头，却也没有否认，顺着碧蓝的推测大方承认道—— “或许是有些多愁善感吧，我确实觉得对草苗龟它们有些愧疚了。它们全都是天赋禀异的优秀宝可梦，不管跟随的训练家是谁，都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但如今，它们跟了我这样一个和战斗无缘的私家侦探，那些原本将会闪烁在它们生命旅途上的辉煌与荣誉，就永远与它们无缘了。” 侦探难得地陷入消极情绪，助手小姐有些生气了：“你难道想要不顾精灵们的感受，把草苗龟它们打包送人吗？” “我确实不顾精灵们的感受，今天小火焰猴在那里难过了那么久，我却没有发现，哈哈，亏我还自称是合众最专业的私家侦探呢。” 侦探苦笑两声，依旧没有转过身。 “你的侧写能力有了很了不起进步。观察他人的言行，然后用目标的思维进行思考，能做到这一点，表示你已经是一个合格的侦探了。同样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锻炼，我却依然无法变成一名合格的宝可梦训练家。” “但是，你……”碧蓝哑口，因为侦探厄运体质的存在，她一时还真想不出宝可梦们和雨果厮混在一起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来思路更敏捷、思考逻辑更严密、更了解厄运本质的侦探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否则，他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你是真正的宝可梦训练家，而不是像我这样的样子货。”雨果一针见血，“既然你能像我一样思考，那么你也能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宝可梦们跟着我生活有害无益。现在我能给予它们最好的礼物，就是让它们回到原来的主人身边。唯有这样……” 侦探还想继续说下去，却忽然停下。 碧蓝诧异地回头，看到了三个有些落寞的身影。 082章 不速之客 雨果转身，瞥了一眼面露难过神色的三个小家伙。 小火焰猴紧紧抱着紫色的进化奇石，波加曼和草苗龟互相悲伤地对视。小家伙们犹如连体婴儿一般紧紧依偎着，仿佛失去其中哪只的支撑，三只就会因为心理打击过大而倒地不起。 但白外套侦探却丝毫没有尴尬失措，反而以近乎冷酷的语调开口—— “还真是令人意外的闪亮登场。且不提这个，碧蓝，你猜猜我刚才面朝窗外看到了什么？” “喂，雨果。”助手小姐忍不住打断雨果的话语，“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吧？快去安慰这三个孩子啊。” 雨果没有听从碧蓝的劝告，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早先时候伊布曾经向碧蓝你讨要礼物对吧？这行为并不算反常，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那只伊布从很久前就和碧蓝你朝夕相处，在对战和玩耍之外神经大条，连自己要进化成什么形态都懒得思考。这样的它看到同伴收到了礼物，顶多只会摆摆尾巴向你暗示一番。像先前那样气势汹汹地主动讨要，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这不符合伊布平时的散漫性格。” 伊布？碧蓝不知道雨果这时候在乎这种细枝末节干什么。他难道没看到被训练家无视的三个小家伙已经难过得快哭出来了吗？ “这些事我之后再听你慢慢解释，现在最重要的安抚它们……” “不。”雨果冷酷地打断助手的忠告，“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训练师，但我是个侦探。所谓侦探，最该做的事情，就是明辨是非。” “现在不是玩推理游戏的时候吧！”碧蓝有些急了，音量不禁抬高了一些。 “不，现在正是为一场游戏画上句号的时候。”雨果以冷静的语调轻轻回复。 助手小姐提高的音量传到了羽栖邸深处。像是回应少女的声音一般，草苗龟它们走出来的房间内部，又响起了细细簌簌的响动。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在侦探与碧蓝的注视下，房间内居然又走出来了一组神奥御三家。 和显得落寞紧靠在一起的小家伙们不同，这时出场的精灵们先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然后又看到了和它们长得一模一样的精灵，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纷纷连滚带爬地跑到侦探的身后。 “心理侧写的缺陷在于，无法对环境中的未知变量进行解释。因此常有声名赫赫的犯罪侧写师在处理真实案件时阴沟翻船，得出与实际情况完全不符的猜想。关于这点，我在向你介绍心理侧写时也有提及吧？” 在三只精灵的包围下，雨果似乎多了一些安全感，原本那种如临大敌的严肃气场消散了些许，他干脆爬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盘起双腿，高人一等地开始发表破案宣告—— “至此，事件的全貌已经无比明了了，造成羽栖邸内诸多异状的罪魁祸首，就是站在那边一人饰三角，还表演得绘声绘色的变身宝可梦——百变怪！” “百变怪？！” 在碧蓝的惊呼声中，原本如石雕一般在房间门口僵立不动的三只御三家，犹如失去灵魂一般，瞬间变成了某种柔软的物质，然后开始融化、重组，直到变成了一整块枕头大小的紫红色橡皮泥！ “我先前一直面朝窗外的理由十分简单，并不是什么伤春悲秋的复杂心境，只是单纯觉得，羽栖邸的院门在君莎她们离开之后，似乎又被什么人给动过了。明明上一个使用对开铁门的人是向外走出的，但现在的铁门却整体微微向内凸出——这明显是某种小型的宝可梦硬从缝隙间挤进铁门造成的。” 百变怪像一块橡皮泥一般不停摇晃，豆豆眼直盯着正在高谈阔论的侦探。 “当我意识到羽栖邸中可能进入了不速之客后，我开始关注起屋内的各种状况。”侦探接着说道。 “然后，我便发现了碧蓝伊布的异常情况，那时我刚刚给小火焰猴送出了进化奇石，之后，我分明看到伊布与小火焰猴它们一起回到休息室里玩耍了，但一转眼间，我突然又看到了伊布气势汹汹朝碧蓝你讨要礼物的身影！” “你那时候就猜出了百变怪的真身？”助手小姐瞠目结舌地朝侦探发问。 “不，这里是合众地区，因此我的第一怀疑对象是幻影宝可梦索罗亚。这种精灵可以创造幻影，把自己变换成其他宝可梦的样貌。其进化型索罗亚克，更是据说可以虚构出一座足球场那么大的幻影空间，让人类在其中生活。” “所以你故意让自己表现得脆弱伤感，如果对方是有敌意的索罗亚或者索罗亚克的话，等它们想要对付你时，就一定会在这方面下功夫。早有准备的你就可以轻松应对了。”助手小姐立刻跟上了雨果的思路。 “毕竟是摸进家里的宝可梦，不认真应对可不行啊。”雨果点点头。 “不过，在看到以连体婴儿形象登场的御三家后，我便立刻意识到这不是索罗亚，而是一只喜欢恶作剧的百变怪，只有这种精灵，才需要用相互紧挨的方式来实现多角色的扮演。现在看到碧蓝你的反应，我才更进一步地明白了，这只百变怪其实没有敌意，它只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验证我的本性。” 被分析了个底朝天的百变怪豆豆眼缩得更小了，紫色的橡皮泥身体羞赧地扭动着，看来还真的被侦探说了个正着。 “至于百变怪它为什么出现在了羽栖邸，碧蓝你想必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雨果笑容玩味地看向自己的侦探助手，显然早就看出了其中的缘由。 栗发少女深深叹了口气，主动走到百变怪跟前，一把把这团紫色的橡皮泥抱了起来—— “这是我在关都地区结识的伙伴，是一只喜欢恶作剧的百变怪。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跑到合众这边来的，不过雨果，不好意思啊，给你添麻烦了。” 然后碧蓝又恶狠狠地把百变怪举到眼前：“说！你把伊布藏到哪里去了？” 百变怪还没有回答，雨果身后的小火焰猴和波加曼就一起指向房间的方向，草苗龟把脑袋一歪，摆出了个闭眼睡觉的表情。 “看来伊布在房间里睡得正香。”雨果耸耸肩。天色已经不早了。 083章 下半夜，炫学侦探的童话考据 百变怪风波结束之后，惊魂未定的侦探与助手没有半分睡意。 “我向老家那边查证过了，百变怪其实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失踪了，不过它平时总是变成其他宝可梦的样子耍闹，所以管理后院的大木博士以为百变怪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重新现身，便没有进一步调查……没想到它竟然飘洋过海偷渡到了合众。” “不要小看宝可梦的力量哦。”雨果好心地提醒道，“看来你是不打算把百变怪送回去了？” “是啊。”碧蓝叹口气发出感慨。 “不管对雨果你的侧写正确与否，在这次观察中，我确实察觉到从未发现过的心理细节。我带着伊布独自开始旅行，这种行为其实也相当于抛弃了那些留在关都的伙伴们，从这一点上看，我其实并没有指责雨果你的立场……” “那个送礼物的承诺，不要忘了。”侦探忽然说道，“虽然百变怪变成了伊布的样子，不过那总归是你与百变怪之间的约定，一定要好好遵守。” 碧蓝不知道雨果坚持这点的目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雨果不知为何，开始讲起一段故事来：“大概是家门不幸，我被迫阅读过许多神奥地区的神话传说。其中有本神话古籍上记载了这样一段童话一样的寓言，其内容，正是有关施予和馈赠……” 和平时毫不犹豫说出各种冷门知识的风格不同，侦探闭眼回忆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 “很久很久以前，神奥诞生之时。宝可梦与人类，互赠东西，互相扶持。 后来，有只宝可梦告诉其他宝可梦，为了随时帮助人类，宝可梦们要多出现在人类的面前。 从那之后，每当人类进入草丛，宝可梦便会跳出来。” 侦探意味深长地停止了讲述。 寓言只有短短的三行，却解释了野生宝可梦为什么会在草丛中出现。 碧蓝眨了眨眼睛，觉得心灵得到了治愈。 她有些明白了侦探讲这个故事的用意，不禁感慨：“好温暖的故事。” 此时雨果已经进入了日常模式，单是讲完故事并不满足，他又借题发挥地漫谈起来—— “关于这则寓言，学术界主流的说法是认为那只告诫宝可梦们的精灵是艾姆利多。那是一只充满传说色彩的宝可梦，是神奥湖之传说的主角之一，相传它教会了人们悲伤的痛苦和快乐的宝贵，有着感情之神的别名。根据神话记载，它沉睡在某处湖底之下，但会通过灵魂出窍的方式露面活动。” “艾姆利多？是传说中的宝可梦么，说不定它还真的存在。” “就是真实存在的哦。”雨果冷不丁说道，“两年前神奥银河团猖獗，他们用抽水机抽干了心齐湖，在湖底洞穴里找到了这只宝可梦。根据某位在场研究员拍摄的照片，那是一只小小的灰色妖精状的宝可梦，有两条尾巴，脑袋是紫红色的，头上长着蘑菇一样的四只垂耳，中间还有个红宝石。” 想到反派用抽水机抽干湖泊的场面，碧蓝有些无语，雨果则继续解释起故事—— “和主流的观点不同，在我的猜想中，故事里那只好心的宝可梦不是艾姆利多。” “为什么这么说？如果艾姆利多像神话里所说那样，是一只善良且具有智慧的宝可梦的话，它很有可能是这则温馨故事里的主角啊。” “不。”雨果缓缓摇头，“我承认传说里的艾姆利多是非常强大非常聪明的幻之宝可梦，但也正因为这一点，它才不可能做出故事里的发言。” “何出此言？” “依照常识，越是强大的宝可梦，越不信任人类，比起与训练师建立依附关系，它们更愿意自由自在地活动。而强大到幻之精灵的这种程度，它又怎么可能建议同伴们主动去与人类接触呢？” 碧蓝想要反驳，但她冷静想了想，自己确实还不曾见过又强大又愿意亲近人类的野生宝可梦。 一般而言，那些圈地为王的强势精灵没有主动向人类攻击，便已经算是非常友善了。 说起来，赤红那家伙倒是说他曾碰见过一头喜欢和人玩耍的梦幻来着，但那终归只是个例…… 看到助手小姐没有反驳，侦探便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那只精灵的目的真的是让人类与宝可梦相亲相爱的话，这种做法实在也不怎么聪明。故事里的劝告起作用后，普通的草地也变成了危机四伏的地方，对人类来说反而更危险了，在客观上也加剧了精灵和人类的矛盾，与目的完全南辕北辙了。这实在不像具有高超智慧的湖之神所做的事。” 谈到这里，似乎仍然觉得不满意，雨果又补充了一个论点—— “再说了，单只精灵所建立的权威终究有限，至今我们发现的艾姆利多也只有心齐湖底的那一只，仅凭一只精灵传达的观点，真的能影响整个世界的生态吗？要知道，不止是神奥地区，在整个星球上，所有草丛里的精灵可都是会扑向人类的。” “那么，你自己的结论又是什么呢？什么样的精灵会主动让同伴们亲近人类？它又为什么选择了这种笨拙无谋的方式？又是如何把影响力散播到世界的呢？” 听着雨果娓娓道来的辨析，碧蓝也开始对这则考据的结论感兴趣了起来。 “答案并不复杂，不过也没办法得到确证。因为这毕竟只是一则年代久远的传说故事，其内容到底是实际发生的事还是文学创作都很难说。” “难道是神奥传说里其他的幻之精灵？抑或是某只会周游不同大陆的传说宝可梦？”少女瞎蒙乱猜起来。 “不。”雨果摇摆食指，“我认为故事里的主人公是一只并不出奇的宝可梦，一只普普通通的吉利蛋。” “吉利蛋？” 听到熟悉的关都宝可梦的名字，少女不禁大吃一惊，这可是一只和神话传说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宝可梦。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推论吗？从精灵的性格来看，善良又一根筋的吉利蛋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时至今日，它们还时不时出现在草丛里，给路过的人类和精灵给予治疗呢。” “这么说来，吉利蛋在世界各地都有分布，也确实更能把类似的理念传遍世界。”碧蓝想了想，点点头又摇头，“不过，合众地区好像没有野生的吉利蛋吧？这你又要如何解释呢？” “合众地区一种叫做差不多娃娃的宝可梦，大概是它们继承了吉利蛋的理念吧。” 侦探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一般，不假思索地补上了自己理论中的漏洞。 “我想插一句提问。”助手小姐举手问道，“雨果的理论最终有得到研究者们的广泛认同吗？” “姑且发表过文章，也算是有一部分支持者。不过神奥的精灵研究界已经被神话学者们完全占领了，一个接一个问世的传说级宝可梦给了他们无比坚固的理论支撑，所以这个否定神迹的小考据就被顺势丢进了垃圾桶。”侦探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说道。 天色已经很晚了，看来已经到了名侦探总结陈词的时间。 084章 童话背面的文明史 “总之，如这则故事所述，在宝可梦与人类的交流史中，人类向来是得到馈赠的一方。根据典籍，专家们认为，造成这种问题的根源在于某种神性存在的第一推动力；而我认为，这是某一类精灵基于心中善念，而催生出的自发行为。” 看得出来雨果非常享受阐述自己推理发现的过程，侦探此刻背靠着一张舒服的安乐椅，将双手搭成了一座金字塔型，向助手示意—— “历史的真相往往犹如极地的冰山一般，水面上看得到的部分远远小于水下的部分。这一则童话，其实为我们指向了足以颠覆人类文明史的惊人事实——当然，既然我能在这里说出来，就表示这已经是一项在学术界众所周知的发现了。碧蓝，你听说过几年前那场‘古文明史学大地震’吗？” 助手小姐连连摇头，这可不是她的专业范围，不过听雨果聊起历史，她还挺有兴趣继续听下去的。 “好，那么就让我们重新推导一遍这个文明史学的伟大发现吧！”侦探高兴地从摇椅上站起身，“问题的开端就是我们刚才所分析过的那则童话。却不提我与专家们在故事主人公问题上的分歧，在故事的其他地方，同样潜藏了一个巨大的命题。” “难道是‘人类与宝可梦互送礼物’的那句故事吗？这个古老习俗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真相吗？”碧蓝用排除法瞬间锁定了问题方向，但还是看不出那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让人吃惊的现实。 “正是如此。”侦探高兴的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声音在夜晚格外响亮。 “但不管是那种解释，我们都默认了一个前提，那便是童话故事里的第一句话，‘很久很久以前，神奥诞生之时。宝可梦与人类，互赠东西，互相扶持’——我们不约而同地认定，这句话并非是粉饰太平的虚构之辞，而是真实存在的历史。” 碧蓝有些惊讶，她不禁回想起小时候在真新镇中的经历。那时她经常和赤红青绿一起在大木博士的研究所里玩耍，有时博士心血来潮，就会向他们这三个小孩灌输一些精灵学知识。 少女记得当时大木博士也曾涉猎过古代宝可梦历史的研究，博士认定人类曾在上古时期与宝可梦和谐共处，但却苦于收集不到任何与之相关的证据。 那时，还是个小孩的赤红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安慰大木博士，说他以后会抓一只活过好几百岁的宝可梦回来，让那只精灵亲口向大木博士讲述历史。但大木博士却苦着脸，说几百岁还不够，至少要几十万年才行，把碧蓝他们吓个不轻。 然而，此时此刻，碧蓝眼前的侦探却同样不知天高地厚地宣布道—— “无数的证据表明，这段乌托邦一样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在人类文明的童稚时期，不会使用技能招式，在生存竞争中占尽下风人类，就开始以极大的善意，与宝可梦和平共处了。人类与宝可梦之所以最终走向合作而非对抗，正是因为这一段历史的存在。” 毫无疑问，羽栖邸中绝对没有活过上万年的宝可梦存在。 “可是你们又是如何证实的呢？”碧蓝摊开双手质疑地发问，但满眼尽是好奇之色，睡意已经完全一扫而空了。 “我们上面说到的这则童话，算是一个相对单薄的佐证。吉利蛋、差不多娃娃这样的医疗宝可梦会主动亲近人类，算是能支撑论点的一类例证。” “这些还不够一锤定音。”少女拨浪鼓般地摇头，她知道侦探一定还憋着什么重大论据没有发表。 碧蓝盯住雨果灰色的眼睛，等待着侦探揭开谜底。 “确实还需要一个足够一锤定音的证据。不过这个证据并不是什么刚刚出土的神话遗物，也不是什么骤然出现在天涯海角的神明遗迹，更不是某位精灵博士跟着会穿越时间的宝可梦回到了过去……”雨果晃着手指，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可能。 “那是一个更加稀松平常，人人都会发觉的现实。奇特之处只在于，这个现象过于平常，以至于忘记了问为什么。” 仿佛从空中落下的苹果。 碧蓝苦思冥想起来，她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愿意侦探在自己猜出谜底之前揭开真相。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碧蓝和在七宝市回程的列车中一样，陷入了深深的长考。 不过，这次她面对的谜题可比越橘天王的真实目的难猜得多了。 那是困扰了无数历史学家和精灵学者多年的难题，不少人甚至认为这段历史的真相已经随着悠远的时间一去不返了。 也正是对这个问题的挖掘，让当时还是高级训练师的竹兰小姐一举成为闻名世界的神话学者。在取得冠军头衔前，先一步摘得“神话学权威”称号这项无与伦比的学术荣光。 事务所中，雨果又重新回到了落地窗前，这次他没有死盯着羽栖邸的大门，而是抬头仰望着飞云市夜幕下的阑珊灯火。 他的三只精灵们已经趴在一起睡着了，小火焰猴紧紧抱着紫色的进化奇石，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一副非常满意的样子。碧蓝的百变怪似乎也很快地融入进集体，睡着的它像一块紫色果冻，被波加曼和草苗龟当作抱枕紧紧地抱住。 伊布倒是被百变怪入队时的动静吵醒了。之前睡了一觉的伊布和碧蓝雨果二人一样没什么睡意，现在正踩着优雅可爱的步伐出来散步。 “布咿？”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伊布有些不安地望着自己的训练师，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晚了还在皱着眉头发呆。 小伊布忍不住靠近了碧蓝几步。少女听到了脚步声，便睁开眼随口道：“伊布啊，我还想考虑一些事情，你先去睡觉吧……咦？” 侦探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碧蓝瞪大了眼睛，一副发现了世界真相的样子。 人类文明早期曾与宝可梦和谐共处，在没有精灵球，不存在训练家，完全处于蛮荒状态的人类文明早期。宝可梦与人类曾如胶似漆地度过了一段铭刻入双方基因的快乐时光。 这个海市蜃楼一般空幻的猜想，这个困扰大木博士许久的问题，竟然可以被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所证明！ “对，就是你想的那么回事。”雨果带着有些怀念的神色向少女点头，“就像苹果从果树上掉落一般自然，对吧？” 085章 碧蓝的神话推理 由于震惊引起的恍惚并没有持续太久。 还没来得及安抚不知所措的伊布，那个发觉的证据便已经被碧蓝脱口而出了—— “是语言，对吗？” 在自己无意间朝伊布开口说话的瞬间，碧蓝意识到了——那个埋藏于波澜不惊的日常海面下的真相…… 关于宝可梦的语言，人们有以下两点已知的认识：一、宝可梦之间能相互交流；二、人类是与宝可梦明显是不同生物类型，因此无法听懂宝可梦的语言。 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常识，此现象证明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宝可梦归属于一种独特的生物学分类，而人类在这个分类之外。正是因此，人类不能进化，不具有属性，无法使用招式，也没有天生具备的特性。 然而世上偏偏还存在一件蹊跷怪事。由于这件怪事实在过于普通过于便利，在漫长的研究史中，这一关键性的矛盾偏偏躲过了一代又一代精灵博士的火眼金睛。 直至如今，这个充满矛盾的命题仍然作为一项不证自明的常识，被人们习惯性地视而不见。 其矛盾就是——明明人类无法听懂宝可梦的话语，但宝可梦们却能轻松地听懂人类的语言。 是的，除却部分特殊无法交流的族类，所有的宝可梦都能听懂人类的话语。 从刚刚破壳而出的绿毛虫，到蛰伏地底深渊不见天日的大岩蛇，从隐居山中避世不出的蚊香蛙皇，到沉睡于丰缘冰封神殿之中的雷吉艾斯……这些精灵不约而同地能够听懂人类下达的指令。 此事绝非巧合可以解释。 它们难道是后天掌握的吗？不，并不可能，即便是人类想要学会一门语言也至少需要两三年的时间，但精灵们却能在出生后的几个月中同时掌握自己种族以及人类的语言。这是只凭后天努力是几乎不可能做到任务。 难道每一只宝可梦都具有类似于心灵感应的器官吗？难道精灵们天生具有看懂人类肢体语言的天赋？都不是，如果你将宝可梦放置于隔音的透明房间中，再隔着玻璃对它们下达指令，它们照样会一头雾水。 当然，人们可以进行另一种更轻松的实验：直接问自己的精灵能否听懂人类的语言。而如果有人这么做了，他一定会得到精灵们“那还用说”的肯定回答。没准还会伴随着一道白眼：和你朝夕相处到了今天，你还在纠结这种问题干什么？ 那么，该如何解释宝可梦对人类语言的掌握呢？ 宝可梦之间的语言相同或许还可以用同种同源的基因论来解释，但人类与宝可梦之间有着一道生物学天堑。即便人类科学发展到了今日，科学家们也无法彻底破解出宝可梦的语言学原理。 那么，宝可梦们为什么就能轻易地理解人类的语言呢？ 。 “只要调转思路就可以了！”碧蓝发现自己已经激动得耳垂发烫。 尽管这已经是小范围公开的学术知识，尽管自己只是在前人走过的道路上又走了一遍，尽管面前的侦探显然早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她仍然为自己亲自开动脑筋发掘出的真相感到无比欣喜。 “并不是精灵们破解了人类的语言，而是人类的语言本身就来自宝可梦的语言！” 雨果满意地点头赞扬：“无比敏锐的洞见。恭喜你，碧蓝小姐，你成功地抵达了真相。” 为何宝可梦能听懂人类的话语，而人类却不能反过来听懂宝可梦的叫声？这个问题的答案无比简单——人类语言起源于对宝可梦叫声的模仿。 人类虽然和宝可梦是不同的生物，但人类语言逻辑在诞生初就遵循了精灵语言中的某种规律，因此能被宝可梦们所辨认。 但这种语言规律对人类而言只是下意识地模仿，人类的基因和宝可梦有根本上的不同，因此人类并不能单靠本能去解析这种语言规律，因此人类听不懂宝可梦的语言。 在人类尚未开化的原始时期，语言的诞生同样需要经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而当时的人类先祖们，会用什么方式来创造语言呢？ 在这个精灵宝可梦存在的世界里，答案不言而喻，那就是参照近在身边的精灵们的叫声。 “我们进一步推敲。”侦探坐在办公桌后的扶手椅上推进着话题—— “既然人类能从宝可梦身上学得语言，那么正说明，人类在文明的早期就开始了与宝可梦的接触与交流。而且从宝可梦也能听懂人类的日常用语这点来看，这种交流可远比专家们从前认为的所深入得多。” “因此我们能得出结论，在人类文明的远古时期，在人类的语言还未成形的时候，世界上就已经出现了宝可梦也人类和谐共处的梦幻乌托邦。”碧蓝跟着说道。 侦探点头：“正是由于这样一段和平共存的历史存在，世间才会有像吉利蛋、差不多娃娃那样，亲近人类的宝可梦。也正是因此，那则神奥童话第一句话的真实性变得毋庸置疑——一切便能说的通了。” 虽然碧蓝的本职是宝可梦训练师，但她同样也承担了为大木博士收集图鉴的研究工作，四舍五入也算是个专业型研究生。经过了几次与传说宝可梦的近距离接触后，她不禁也开始对这个世界的历史真相好奇起来。 此刻，面对雨果这种用科学证据来演绎神话的演讲，碧蓝毫无抵抗力地心潮澎湃起来。 因为面前这个白外套侦探正在侃侃而谈论证的对象，是整个人类文明的遥远历史。 其带来的震撼冲击，丝毫不逊色于她在关都第一次直面神兽精灵时的感受，甚至由于自己的思维全程参与了逻辑演绎，震撼感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刚刚从文明的起跑线出发，还在牙牙学语的人类，与友善对待他们的宝可梦们，他们之间将迸发出怎样的情感羁绊？ 遥想着远古人类先民们与宝可梦相伴的生活，碧蓝不禁展露起由衷的笑容。 小火焰猴哭泣、雨果演戏、百变怪闯入这一连串事件积累起的别扭情感，现在早已经荡然无存了。 雨果把两手一摊，做出总结陈词，作为这一段学术之夜的谢幕—— “所以说，礼物，在人类与精灵的交流史中扮演这无比重大的地位。通过赠送礼物，人类向精灵们表达了自己的谢意；同样通过接受礼物，宝可梦们与人类建立起了最初的羁绊。” 侦探边说，边叹了口气：“一定要好好地给宝可梦们准备礼物才行啊。” 少女不服气道：“雨果你才是，尽管是演戏，但之前那样说也太过分了，自顾自地承认要把那些孩子们送走什么的，怎么能把那种令人悲伤的台词说出口呢？”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有那样的自卑吧。”雨果竟然大方地承认了，“不过我不会那么做的。” “这又是基于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该不会是因为那些孩子的原主人很可怕之类的吧？”碧蓝睁着明亮的眸子瞪视侦探。 “不，和那个无关。”雨果倒是没有直接否认，“虽然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训练家，可我姑且还是相信羁绊这种东西的。” “羁绊？”碧蓝想不到这种热血的词汇会从那个白外套侦探的嘴里蹦出。 “很奇怪吗？我倒是觉得这个词语不错。“‘羁绊’这个词语原本并不是一个好词汇，它在古代被用来指代束缚与拘束，意思是被身边的物事缠住手脚。” “啊，确实也有这种意思，不过现在更多被用来指缘分之类的联系吧？” “缘分、命运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太虚无飘渺了吗？想要形容与精灵们的关系的话，‘羁绊’这种如同锁链一般坚固的连接难道不是更加合适吗？就是这种东西，牵引着你的百变怪飘洋过海偷渡到合众的喔。” 碧蓝还真的没办法反驳。 “正因如此啊。”雨果带着轻松的语气继续说道。 “用‘如何如何才是为了精灵好’这种理论来做出过分的事，这样的行为完全是愚不可及的。人类与宝可梦从远古时期开始就是相互连累，相互拖后腿，相互拉跨的关系。宝可梦结识人类会失去自由、成为宠物，人类遇见宝可梦会变得懒惰而弱小、变成受保护的一方，但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大家都乐在其中就行了。” 前所未有地，碧蓝看到侦探的脸上展露出毫无城府的笑容。 086章 捡到宝的差不多娃娃 大概是晚上聊天过于投入了，明明已经到了周一工作日，碧蓝却依旧没有调回工作状态。 此时，她正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雨果侦探的办公桌前，一副随时都有可能睡着的表情。小伊布同样困意绵绵地跟在碧蓝身边，大尾巴在身后无力地拖着。 说起来奇怪，明明办公桌前的那个座椅是碧蓝的专属位置，但今天那张高背办公椅已经有人坐了。 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是一名少女，头戴白色遮阳帽，身穿浅蓝色无袖上衣和红色红色短裙，长着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少女的肩头还趴着一只可爱的伊布，正扭头朝着碧蓝坏笑。 “早啊，百变怪，这么有精神啊。”碧蓝对这只宝可梦的恶作剧熟视无睹，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女赶下了椅子。碧蓝的冒牌货瞬间连同肩上的伊布一起，化为紫红色的软泥。 “刚才百变怪在试吃宝可梦饲料。”办公桌后的雨果指着面前的空盘说道，“可能是因为同为一般系，它比较喜欢伊布现在吃的那款。” “那家伙还喜欢吃桃桃果的果酱，另外只要是甜的东西它都爱吃。”对自己的精灵知根知底的碧蓝想也不想地补充，然后随口问道，“不过雨果，现在事务所精灵们的伙食不是我来准备吗？” “我在考虑要不要在庭院里再移种几颗树果树，原来这些树果是作为租金的还价手段供应给斗子的，现在又多了这些宝可梦的日常消耗，开始有些入不敷出了。” “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点了点头，“那么今天事务所有什么杂事要我这位唯一的雇员处理吗？” 雨果倒也不是一个苛刻的老板，没有分派新的工作：“暗网黑市的问题现在有铁旋老爷子来接手调查，飞云警局那边暂时也没有值得关注的案件，如果今天上午没来委托人的话，你就在沙发那边休息吧。” “万分……感谢。”碧蓝边打着哈欠边朝休息处走去，伊布摇着尾巴抢先一步蹦上沙发，蜷缩起身躯睡起回笼觉来。 即便是侦探，在万恶的星期一早上也照样打不起精神，雨果点开事务所的公开邮箱，百无聊赖地浏览信息。 尽管雨果的名声在媒体界遭受打压，但毕竟有羽栖邸与斗子母亲这两块存在感十足的宣传招牌。事务所接到的委托虽没有堆积如麻，但也勉强称得上络绎不绝。 首先先推脱掉那些看上去就很麻烦的委托。比如对委托目的语焉不详的跟踪调查、一看就属于空穴来风的出轨调查、异想天开请侦探寻找传说精灵的野外调查…… 侦探要是随意接手这类麻烦的事件，不仅很容易白跑一趟得不到报酬，也很有可能与委托相关者起冲突，最后闹得双方都不愉快。 然后是拒绝掉那些完全不可能完成的委托。比如出于社会公义，要求侦探免费调查合众联盟黑幕的委托；跨越了大半个地球，要求侦探去查证某外地巨型企业涉嫌走私的委托；还有请求侦探劝出轨丈夫回心转意的委托…… 雨果认真地阅读一遍这类信件，然后尽量言简意赅地写了一些具体建议，客气地回绝了。 这类事件侦探就算想出手也无能为力。对于涉案规模过大的事件，侦探还是建议通过警察程序举报处理，至于一些家庭上的千古难题，雨果会建议他们寻找当地的社会团体进行调解。 剩下就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委托了，宝可梦丢失事件在其中占据了大量的比例。这类委托原本侦探是不接的，如今倒可以让碧蓝带着草苗龟他们跑一跑。 此外还有几份正常的社会背景调查委托。雨果打算在上午进行网络上的初步调查，然后在联系客户确认接手委托。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正当雨果沉溺于琐碎的日常，而逐渐开始感叹“世上缺乏富有新意的犯罪”之时—— 羽栖邸的门外，传来了匡匡的砸门声。 砸门声并不大，只不过比正常敲门大声一点而已，但却足以让门内的人们心头一惊——因为羽栖邸是有庭院与院墙的，一般有客来访时，响起的应该是电铃而非敲门声。 显然已经补过一觉的碧蓝匆匆忙忙跑来了事务所办公区，看着作响的大门不知该如何是好。 “该不会是仇家找上门了吧？” 少女身旁的伊布和百变怪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侦探却站起身，淡定地朝门口走去。 “敲门声不大不小，并不是怒火中烧时的砸门，倒更像是紧张时的下意识举动。我们早上没有开大灯，外面人应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但对方却毫不迟疑地持续敲门，说明其熟悉我们的工作时间。最后再加上对方能顺利通过院门来到这里，门外站的是谁就很清楚了。” 碧蓝这才想起，雨果曾经说过他能从敲门的节奏看来客的身份与来意。原来不是吹牛啊。 雨果打开了门，门外站着的，是一名焦虑不安的短发大姐姐。 碧蓝认识这个人，她是被雇在羽栖邸庭院里照料树果的玲奈大姐，平时也见过几次面。记得她还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差不多娃娃，在玲奈打理果树时，总是提着栽培工具在旁边帮忙。 “这位就是我们今天的委托人了。”雨果朝碧蓝说道，然后又转向玲奈—— “树果培育师小姐，看得出你有些慌张，不过我建议先深呼吸几口，这有助于你更清晰地表达自己的来意。另外最好也等一下你的差不多娃娃，你一路上跑得太快了，它还在庭院门口帮你关门呢。” 五分钟后，一个长着湛蓝色大眼睛的宝可梦进入了羽栖邸大厅。它很有礼貌地向碧蓝与雨果招手问好，然后在训练家的身边坐下了。 小火焰猴一众不知何时也起床了，一如往常地为客人端上热茶。 坐上委托人专用的沙发，玲奈深吸吸一口气，朝雨果说明匆忙到访的理由—— “雨果侦探，碧蓝小姐，我这回碰上了一件了不得的麻烦事，你们可一定要帮我出出主意。你看，今天我和我的搭档差不多娃娃在路边捡到了这个。” 短发大姐把紧握的拳头在侦探和助手面前摊开，展露出里面的物品。 那是一颗玻璃珠一般晶莹剔透的物品，其中有着基因螺旋形状的粉红色纹理。 碧蓝露出惊愕的表情：“这难道是……超级进化石？” 实在没想到，昨天刚在电子游戏里进行过超级进化对战，今天在现实世界中，相关的道具竟然又出现了。 “听说超级进化石会吸引对应的宝可梦，而且这个石头的颜色是粉白色……”雨果摸了摸下巴，“该不会就是差不多娃娃对应的超级石吧？” “我不知道啊，这颗玻璃珠在碰到差不多娃娃后就会一闪一闪的，我想该不会是什么贵重的对战道具吧，于是就想来找你商量商量。”园丁大姐拨浪鼓般摇着头，接着又疑惑地看向雨果—— “话说，你们说的那个超级进化石是什么东西？” 助手小姐带着一副“不会吧”的表情陷入呆滞。侦探则揉了揉额头，解释道—— “超级进化石是一种能在短时间改变宝可梦形态的道具，只有特地的部分宝可梦能掌握这种神奇的超级进化。这种石头在卡洛斯与丰缘地区分布比较多，但和这边的合众却没什么缘分，因此才没有什么知名度吧。而目前，已知能掌握超级进化的合众宝可梦只有……” 侦探伸手指向园丁大姐的身侧，那只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的粉红宝可梦。 “只有差不多娃娃这一种宝可梦。” 087章 超级进化之光 “总而言之，如果这颗石头真的是超级进化石的话，它的价格应该贵得吓死人。”雨果停顿一下，在心里运算一番，“以玲奈你现在的时薪来算，约等于不吃不喝不睡觉工作四年半的工资吧。” “这么贵！”园丁大姐露出慌乱的表情，连忙改用双手捧住超级石，嘴巴张大得能塞下一颗文柚果。 一边的差不多娃娃关心地用耳朵上的触角碰了碰自己的训练家，确认心率还在安全范围后才松了口气。说起来，上次见主人这么激动，还是在羽栖邸门前碰到竹兰冠军的那回。 “玲奈小姐，你先前说差不多娃娃碰到石头时会发光，这事是真的吗？”一旁的碧蓝担任起诱导询问的工作，小心问道。 玲奈挠挠短发，露出苦恼的表情：“差不多娃娃它刚碰到石头时，这东西确实发光了，但后来我们又试了几回，就没有刚开始的反应了。” “这就难办了。”侦探抱起双臂叹气道，“无法先确认这是不是超级石的话，我们也不懂该如何处置这块石头。看来只能先去请专家来辨认了，不知七宝市的芦荟馆主对这方面有没有研究……” “等等，我有个好办法！”碧蓝忽然踊跃地高声说道。 雨果不解地望向助手：“你会辨认超级进化石吗？” “用不着辨认！”助手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翻起自己的背包，“玲奈小姐，这只差不多娃娃是你引以为傲的搭档对吧？你们关系应该很亲密吧？” 玲奈同样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差不多娃娃是我最初领养的宝可梦，虽然经常会反应过度，但是非常可靠呢。至于亲密度，如果连差不多娃娃都不喜欢我的话，世界上大概没有愿意亲近我的宝可梦了。” 差不多娃娃虽然对“反应过度”这点表示抗议，但显然很认同主人的说法，与玲奈黏得更紧了。 助手小姐放下心来—— “这就好办了，只要我们能让这只差不多娃娃成功进行超级进化，就可以证明这个道具的真伪了。就算羁绊不够无法顺利进化也没有关系，只要过程中能出现超级进化特有的进化之光，同样可以证明这个进化之石的真假。” “碧蓝，你该不会也有……” “哼哼！”少女得意地从包中拿出一枚漂亮的挂坠，挂坠中镶嵌的宝石洋溢着七彩色流光。 而宝石正中心，同样也有一个螺旋基因一般的印迹。 “这又是什么？”不熟悉对战的玲奈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这是超级进化的必备道具——进化钥石！钥石会和宝可梦携带的超级进化石产生共鸣，使宝可梦超级进化！” 碧蓝神采飞扬，凹了个耍帅的造型，双腿叉立，用拇指横提着挂坠摆到眼前。 “水箭龟，超级进化！——只要这样大声一喊，搭档宝可梦就会呼地一下开始帅气地变换形态！” 玲奈和差不多娃娃看了看耍帅的助手少女，又互相对视起来，大眼瞪小眼地想询问对方看懂了没有，有如两个没做作业却想从对方那里抄答案的倒霉学生。 “咳咳。”侦探轻咳两声，试图重新让怪异的气氛恢复正常。 “虽然碧蓝展示的方法有些难以理解，但超级进化本质上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东西，因此也没有更加浅显易懂的教学方式了……总之可以先试一试碧蓝的鉴别方法，反正也费不了多大的工夫。” 助手小姐把心爱的钥匙挂坠借给了玲奈，随后期待地等待她与搭档差不多娃娃的进化表演。 “想不到你对超级进化还挺熟悉嘛。”少女坐回沙发椅，朝侦探努了努嘴。 “彼此彼此。”侦探打了个哈哈。谁还没几段往事呢？ 园丁大姐把钥匙挂坠挂在了脖子上，鼓起干劲准备照碧蓝说的指挥搭档进化。不过这时，如何把超级进化石携带在差不多娃娃身上又成了一个问题。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采用了简单粗暴的侦探方案，用两条宽透明胶带把超级石贴在了差不多娃娃的米黄色肚子上。 “三，二，一！开始进化！”碧蓝兴高采烈地指挥着，似乎玩得很开心。 她身边的雨果却心不在焉地沉思着，他觉得眼前发生的事件过于巧合，侦探的黑幕雷达已经有了反应—— 如果这颗超级进化石是真的话，为何它会被遗弃在了路边？迄今为止，合众地区可还从未发掘出超级进化石的原矿，忽然出现在路边的这块石头，又会来自何处呢？ “差不多娃娃！”玲奈大姐憋红了脸，把钥石挂坠高举向空中，破罐破摔一般高声喊道，“超——级——进——化！” “果然，对于正常人而言，这种行为还是太羞耻了。”侦探点着头评论道。 助手小姐狠狠瞪了侦探一眼，说谁不是正常人呢！ 不过眉来眼去的两人随即愣住了，因为屋内开始散发出异常炫目的白光。 “竟……竟然真的开始超级进化了，雨果，那个超级石是真的诶！” 七彩的光线从玲奈手中的进化钥石上升起，连接到了差不多娃娃身上。 随着一阵耀眼的光芒绽放，差不多娃娃身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形态变化。 首先是身体变大了一圈，然后粉红色的皮毛开始变得雪白，身上的毛发开始变多，如同一件护士服般覆盖了差不多娃娃全身，蓝色的眼睛变成石榴红，胸前长出了一团白色泡沫奶油般的绒毛。 “塔~布！” 进化的光团消散，差不多娃娃的崭新形态逐渐稳定下来，活力十足地向众人打起了招呼。 “竟然第一次就成功了……”看到实验成功，碧蓝却是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明明我和水箭龟试过好几次才成功的说……” 现场最吃惊的莫过于玲奈本人，不擅长宝可梦对战的她此前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是超级进化。 面对眼前的一幕，她忍不住跑到超级差不多娃娃身前又摸又抱，不停地询问：“你真的是差不多娃娃吗？还记得我吗？” 超级差不多娃娃的耳朵听到了主人由于亢奋而急速升高的心率，挣脱了训练家的怀抱，双手凝聚出一团粉红色的「治愈波动」发射到主人身上。 波动化作光点融入训练家的身体，玲奈这才稍微冷静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不停抚摸着搭档变得雪白光顺的毛皮，嘴里念念有词：“好可爱好漂亮！皮毛摸起来更柔顺了，好想一辈子抱着不撒手啊……” “玲奈小姐，超级进化存在时间限制，如果不想宝可梦消耗过大的话，最好先让差不多娃娃变回正常状态。”从沮丧中恢复的碧蓝开口提醒道。 “竟然不是永久变化吗？哎呀，我刚才还在打算给差不多娃娃订购一套新家具呢。对了，这个该这么变回去？” “唔……放轻松，然后大喊一声‘解除’之类的？”碧蓝语意模糊地指导着。 “解除！解除！！解——除！！！”园丁大姐卖力地喊了三遍，但她的搭档依旧白生生地站在羽栖邸的会客室中，姿态毫无变化。 “这不是完全没作用吗？！”玲奈大姐无可奈何地朝碧蓝大喊。 “用不着这么麻烦。” 雨果走到了差不多娃娃身边，刺啦一声撕下贴在差不多娃娃肚皮上的透明胶带，原本被胶带固定的超级进化石落入侦探手中。 超级石与宝可梦的连接被迫中断了，差不多娃娃又变回了原来的状态。 “能熟练使用超级石的宝可梦会通过能量连接把超级石牢牢附着在自己身上，甚至能抵抗「打落」技能的袭击，不过这只差不多娃娃并不是专攻对战的宝可梦，也是第一次解除超级进化，因此还无法掌握这种技巧。” 雨果抛接着手中的超级进化石，随意地解释道，不过却招来了碧蓝的呛声—— “你确定不是那个莫名其妙的厄运体质把超级进化给逼退了吗？” 侦探一时哑口。 088章 人行道下的乱流 在侦探的再三确认下，树果培育师玲奈做出最后的决定，决定把这颗货真价实的超级进化石交还到其原本主人的手中。 “她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出发跑外勤的路上，一身抗寒秋装的碧蓝不解询问侦探。 依旧一身白外套的雨果似乎沾染上了合众人的举止习惯，只见他夸张地摊手耸肩：“我的老伙计，比起销赃得到的不义之财，还是把失物送还时失物主人直接赠送的报酬，来得更让人心安理得吧。” “我说的不是这个。”与侦探并肩而行的碧蓝摇头否认，“她的差不多娃娃不是很喜欢那块超级石吗？就这样还回去应该会很失落吧？” “要是精灵很任性的话确实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不过那只差不多娃娃是个靠谱的宝可梦，据说过去还在宝可梦医院里面工作过，不管是医术还是口碑都是一等一的棒。所以它一定不会为这种事情苦恼的。” “宝可梦医院？那它是怎么变成玲奈的搭档的？” “咦，你竟然没看出来吗？”雨果吃惊地看了助手一眼。 “我该看出来什么？” “那个差不多娃娃耳朵上听诊器一样长长的触手啊。它的触手能达到那种长度，说明这只差不多娃娃的岁数已经超过五十岁了。这就表明，它是从医院退休之后，才成为了玲奈的精灵的。” “可我记得玲奈说差不多娃娃是她的初始宝可梦来着？”碧蓝依旧不解。 “大概是我们的委托人女士过于不着调了，以至于差不多娃娃主动被她收服，以便一直照顾她吧？”雨果随口猜测了一种可能性，“从那对拍档之间的关系来看，谁收服谁还说不定呢。” “说起来，她们两者的关系确实有点像家长与被监护人呢。” 碧蓝一边点头一边暗自思忖：嗯唔，这倒是佐证了雨果昨晚说的羁绊的定义…… 两人漫无边际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从这条街的这头，到那个上坡处，就是玲奈捡拾到差不多娃娃超级石的地方吗？”碧蓝扫视了一眼整条大街，向雨果确认问道。 侦探站在一块下水道井盖上肯定地点头：“是这里没错，你看，从这个角度能远远地望见大型超市树立的路标，玲奈在讲述里有提到这个特征。” 雨果边说边把手中的证物袋高举起来，上午阳光的透射下，差不多娃娃超级石散发出好看的粉红色。 为了更快地找到超级石掉落的具体位置，碧蓝和雨果重新梳理起玲奈提供的情报—— 那正是这个周一的一大早，发现超级石的时候，玲奈与搭档步行在这条熟悉的街道上，准备去雇佣她的客户庭院里打理树果。 在飞云市中，玲奈的客户可并不少，除了雨果之外，她在这附近还有一处人家的委托。 这家人饲养了一只吃饭挑食的花椰猴。为了丰富心爱精灵的伙食，这家人采用了与雨果类似的方法，在自家的天台上栽种起了一棵勿花果树。 当天玲奈选择步行绕远路从大楼下方路过，就是为了顺便观望一下这棵勿花果树的长势。 “我看到玲奈提到过的那棵勿花果树了，就在这栋大楼的天台上。说起来那家人的花椰猴还真是重口味啊，我记得勿花果可是辛辣口味的。”碧蓝不禁吐槽起来。 “有些宝可梦就好这口。”侦探言简意赅地回应，却头也不抬。看起来，他对玲奈大姐的客户群体并不关心。 说来也合情合理，玲奈是一个对超级石毫无了解的普通人，捡到超级石纯属偶然，她的客户与案件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与漫无目的闲逛四周、浏览着街边铺面的碧蓝不同，雨果不停地弯腰检视地面上的事物，就像是想要再找出一颗超级石似的。 看着雨果莫名其妙的举动，碧蓝悄悄涌起了攀比心，想要抢在侦探前面找到超级进化石的失主。 少女对着趴在肩头的伊布说起自己的推理来—— “合众并不特产超级进化石，因此能够入手超级石的方式，只有购买、或是接收赠送。能购买到差不多娃娃超级石的人，必然得是超级有钱的人才行。而会收到超级石作为礼物的人，则一定是富有天赋的宝可梦训练师，考虑到差不多娃娃不擅长对战的特点，那个训练师有可能是个医务人员……” 虽然伊布听得直打哈欠，但侦探助手的分析却有条有理，她将遗失超级进化石的人物形象，锁定在了两类人身上——有钱人，与有潜力的医务人员。 而想要找到最近经过这附近的这类人群…… 碧蓝的视线锁定在了对面街道上的一处24小时便利店，说巧不巧，便利店的防盗监控正好可以看见经过这片街区的所有行人！ 。 十分钟之后，侦探与助手重新碰头。 “雨果，你看我拿到了什么！”碧蓝得意地把手里条装口香糖形状的移动硬盘高举起来，展示在侦探眼前。 “呃，我猜是非法证物……”雨果无语地看着一罐易拉罐滚动到碧蓝的脚边，然后化作一滩橡皮泥被精灵球的红光吸入球中。百变怪做起间谍工作来可真是不要太方便。 “是那个便利店门口的监控记录！我们能看到最近一整周经过这附近的行人，其中一定有超级进化石的失主！”碧蓝得意地咧起灿烂的笑容，一副满脸写着“快夸夸我”的样子。 雨果尴尬地挠了挠脸颊：“那个……碧蓝，其实我刚刚发现……超级进化石真正的丢失位置，可能不在这片街区。” “什么？为什么！” 刚刚还觉得自己很有帅气的侠盗风范的碧蓝有些崩溃，难道自己白忙活了？ “按理来说，这种闪闪发光的珠宝是不可能长期遗留在那里而不被人捡拾走的。这片街区虽然不是飞云市的繁华地段，但平日间往来的行人也有不少。清晨的玲奈能在几乎无人的大街捡到这颗超级石，这就说明，当玲奈刚刚捡到这块石头的时候，超级石才刚刚出现在那里。” 雨果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而清晨三点到六点，这段时间显然不可能是人类正常外出散步的时间，更不可能有人在这段时间内溜达到这里，然后把超级进化石随随便便地遗落在路边。” 碧蓝一脸不可置信：“可要是像你说的这样，这颗超级进化石是怎么出现了？难道它自己长出脚来走路了吗？” “当然是有东西推着它走。”雨果拿起手机翻出一张表格，“这是飞云市沿海的潮汐记录表，请看一下最近的一次涨潮。” 少女认真一看，时间赫然是今天清晨五点！ “你是说是潮汐把超级进化石推来了这里？这更不可能了啊。却不说这里是飞云市的内陆中心，除非发洪水，海水绝不可能进入城内。而且你看这片街区的地面，这里可是干燥得毫无水渍痕迹啊！” “碧蓝，飞云市的地下水道中，可有一大半都是海水喔。”雨果努努嘴，把脚尖指向地面上的下水道井盖，然后他又走了几步，来到宽阔马路的边缘，带领着助手弯下腰身俯身观看—— “除了井盖之外，道路两旁，还有这样无数个隐藏在路面断层处的隐藏式排水道。城市的边缘之中，泥沙俱下的乱流会从行人的脚边潺潺流过，有时候秋季落叶堆积，在海潮的驱动下，原本一些本该下沉于深渊的事物会从这样的路口中滚出。” 迎着萧瑟的秋风。侦探又抬头望向远处的上坡—— “尤其是这样地势落差极大的地方。” 089章 下水道与甜品 飞云市的下水道图纸姑且算是机密文件，并不像潮汐表那样在网上一查便知，所幸雨果在事务所的电脑里存了一份。 略做商量之后，侦探和助手两人决定分头行动，碧蓝负责回事务所把图纸找出来，雨果则说他要去寻找一位神秘的高手，请那位帮忙一起寻找超级石的失主。 “雨果的脾气真是令人琢磨不透，竟然故意卖关子不告诉我请来的帮手，还神秘兮兮地说是我曾经见过的人……该不会是斗子旅行回来了吧？不对，她最近好像游逛到合众西部的立涌市去了，应该一时半会回不来。再说那个人比起找东西，似乎更擅长把东西弄丢……” 对雨果一肚子牢骚的碧蓝回到羽栖邸，穿过庭院，打开羽栖邸的玄关大门。 映入少女眼帘的，是侦探的草苗龟一脸悠哉的表情，它正在事务所的客厅里用藤鞭卷着茶杯自斟自饮。 “草苗龟，今天又是你留守啊？”碧蓝一边换鞋，一边打起招呼问候。 别看草苗龟独自孤零零地留在事务所里，看起来可怜兮兮，它其实肩负着一项极大的使命—— 往日侦探为了办案离开事务所时，会在庭院外的大门前挂上“查案中”的牌子，让羽栖邸暂时关门歇业。 不过前一段时间，小火焰猴它们似乎通过了雨果侦探的什么考核，从此以后，它们就可以轮流在雨果办案时留守在家，负责处理在这段时间登门拜访的委托人的接待工作了。 侦探的精灵里，小火焰猴与波加曼喜欢跟着雨果四处乱跑，只有这只没什么存在感的草苗龟更喜欢宅在事务所里，因此它经常自愿和另两只精灵换班，在侦探们跑外勤时默默留守在事务所中。 “草苗龟，你知道飞云市的地下水道图纸放在哪里吗？” 碧蓝只知道这类文件大概放在侦探的办公桌附近，并不清楚具体的位置，开始正式寻找之前，她试着问了问草苗龟。 出人预料地，这只青绿色的乌龟竟然想也不想地点了点它那颗硕大的脑袋，移动到办公桌旁的一个拉柜前，用藤鞭打开了倒数第二个抽屉。 “啊，真的在这里！” 看到抽屉里蓝色的图纸，少女欣喜地惊呼。 由于下水道的设计蓝图分量不小，足足有厚厚的一大叠，碧蓝便把需要用到的图纸装进手提袋中。 正忙活时，原本塞在口袋里的移动硬盘掉到地上，草苗龟贴心地捡起来递还给侦探助手。碧蓝却摇摇头：“里面是一段没什么用处的监控录像，把硬盘放桌面上就行了。” 草苗龟不解地歪了歪头，碧蓝便顺口把自己与侦探寻找超级石的经过告诉了小乌龟。 收拾完图纸，碧蓝向留守的小乌龟道了声再见，便一阵风般带着伊布离开羽栖邸，她急着想要知道侦探请来的高手究竟是何许人物。 草苗龟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它望着碧蓝留下的移动硬盘，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碧蓝小姐千辛万苦拿到的监控录像吧。 。 碧蓝来到与侦探约定好的地点，只见玲奈大姐发现超级进化石的斜坡处空空如也。 嗯，看来侦探请人的计划进行得不太顺利，是自己先一步完成了任务。 少女也不无聊，她就近找了一家没什么客人的甜品店，在店里靠窗的位置翻阅起下水道的设计蓝图来。 当然，为了避免自己的举动过于引人注目，碧蓝还做了一些隐蔽措施—— 她派出百变怪变成斗子的模样坐在自己的对面。过去在城都地区旅游时，百变怪曾经见过斗子，因此可以变成那个高马尾元气少女的形象。 果然，比起一个人独自翻阅厚厚的蓝图，两名少女在甜品店头对头凑在一起的画面就显得和谐许多了。 碧蓝感激地抬头看了变成斗子的百变怪一眼，这孩子简直就是社交礼仪上的万能王牌，当初在关都独自旅行时，她就是靠着百变怪的这个技能躲过了许多尴尬的场合。 “……超级石是在这里被捡到的，斜坡是这个方向，而海水在南面，所以涨潮时水位是向这边翻涌……” 碧蓝研究着地下水道地图，表情却逐渐变得惊讶起来。 “本来以为超级石的来源会是富人遍地的城市中心或者西部富人区，但为什么按照地下水流的方向却指向了飞云市的南面……那个方向不是海边的荒地吗？” 正当少女沉思推理之际，她对面的“斗子小姐”却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一个女服务员看到高马尾少女的身影，顿时熟络地走上前来：“斗子小姐，好久不见！是打算点平时的甜品套餐吗？还是要尝尝本店的秋季新品，记得当时您说非常期待来着。” 面对猝不及防的突然袭击，百变怪一时间惊慌失措了起来，连眼睛都变回了百变怪标志性的豆豆眼。 坏了，忘记这里原来是斗子的觅食领地了，想不到服务员竟然和斗子这么熟识…… 百变怪几乎露馅的时刻，碧蓝啪的一下把图纸放下，拉回服务员的注意力，然后对“斗子”大声说道—— “当然是套餐和新品都要，斗子小姐，这顿我来出钱吧。” 百变怪顺势拼命点头，几乎要把脑袋晃出残影来，趁机把眼睛变回人类的模样。 “好嘞！”服务员小姐高兴地在电子点菜单上勾选甜品，“芒果气泡水加三层豪华奶油水果挞套餐，外加一份秋季限定的糖渍金栗蛋糕。一共是……” 付钱买了单后，服务员这才挂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离开桌位。 碧蓝的心正在也钱包一起滴血——斗子的甜品套餐也太贵了吧，都抵得上碧蓝在事务所几天的工资了……即便是收入颇丰的明星训练师，这样花钱也太大手大脚了。 接着，碧蓝看到服务员小姐端着一座由巨量奶油和各色水果构成的“山峰”回到了桌位上：“两位久等了，这是您点的套餐和新品，希望你们用餐愉快。” 碧蓝这才看到，在奶油山的山脚处，放着一杯非常渺小的橙黄色的气泡水，以及一块三角形的棕黑色蛋糕。 “呃……”碧蓝几乎呻吟出声，这顿甜品的分量即便算上百变怪和伊布也太多了。 口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声，几乎在甜品出餐的同时，雨果的电话也到了。 助手小姐接通了手机，里面果然传出了侦探已经和帮手抵达汇合地的报告。 碧蓝小心翼翼地征询侦探的意见：“现在已经到午饭时间了。要不，我们先一起吃顿甜品吧？” 雨果的声音停顿片刻，然后带着些异样的语气地问道：“你该不会让百变怪变成了斗子的样子，然后被迫点了一大堆那个大胃王平时吃的东西吧？” “天哪，雨果你怎么知道？你该不会有超能力吧？” “我长着一双眼睛，碧蓝。视力并不是超能力，我现在就在甜品店的玻璃外面，可以清楚的看到你和你的百变怪对着奶油水果三层挞发呆的蠢相。”侦探的声音带着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助手小姐猛然扭头看向玻璃相隔的窗外—— 一墙之隔的外边，雨果正和一个有些眼熟的干瘦老头站在玻璃隔板之前，与她和“斗子”大眼瞪小眼。 第90章 海岸上的鬼影 在三个人与一群宝可梦的共同作业下，巨大的奶油水果山终于被瓜分殆尽。 实话实说，斗子例行挑选的甜品真的非常美味，以分量来算，说不定性价比也意外地不错。 碧蓝甚至注意到白外套侦探偷偷地瞄了桌上的菜单一眼，想必是侦探想把这家店的店名记下，以便日后再来光顾吧？ 真亏他办案时还有这种闲心…… 回想起正事，碧蓝不禁注视起坐在侦探身侧，正在用餐巾纸擦拭嘴角的老爷爷。一番焦头烂额地回忆之后，她终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我想起来了，你是那栋高级公寓门口的门卫先生！” “对，这位就是我们当时遇见的管理员直木老人，他的这头长毛狗前不久才刚刚进化，但此前以哈约克的状态培养了多年，相信它在嗅觉方面的能力应该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了。” 侦探把饱餐了一顿的小火焰猴与波加曼收入球中，一边向碧蓝介绍起了请来的帮手。 名叫直木的老人既不正直也不木讷，其面容阴翳，看上去既顽固又狡猾，像个人形的狡猾天狗，当初碧蓝把他错当成了犯罪嫌疑人说不定也有这副阴沉外貌的影响。 俯卧在过道旁的长毛狗倒是一副温厚老实的样子，其严肃正直的面容与它的主人一点也不相像。 “我等会还要回公寓楼巡逻，所以只有两个钟头的时间可以自由外出。虽然很感激两位的招待，不过刚才的这一顿饭已经花了半个小时了。” 明明免费饱餐了一顿美食，老人却丝毫不客气，眼神不善地瞪视侦探。 雨果心平气和地回应：“这并不是什么复杂的工作，直木先生。你只需要带着长毛狗到我们指定的地方走一遍便好了，不会花太长时间的。” 碧蓝依旧有些不解：“雨果，为什么一定要用到长毛狗呢？”。 “犬类宝可梦的嗅觉约为人类嗅觉的1200倍，警犬与接受过训练的犬类宝可梦嗅觉感知则更加丰富。和人类不同，狗狗们的大脑里有专门用来处理气味信号的区域。因此，只要让长毛狗记住证物上的信息，它就能带着我们找到更多线索。” 侦探重新取出放在证物袋里的差不多娃娃超级石，小心地放到长毛狗的鼻尖处。 然而随着侦探的靠近，这条大狗却猛然朝着后方一跳，然后连打了十几个喷嚏，脑袋上胡子一样的长毛都变得凌乱了。 “要不还是换我来吧？” 看到侦探的体质又惹祸了，碧蓝主动走出座位，从侦探手里接过超级石，继续协助长毛狗确认超级进化石上的嗅觉记录。 因为过于没用而被晾在一边的侦探也不气馁，赶走盘踞在桌面上的伊布，翻看起一旁被碧蓝翻过的下水道图纸，没翻几下，侦探的眉毛就挑了挑—— “还好，沿线的地下水道只有两条岔道，我们只要一来一回地走一遍就行了。不过终点竟然是那一处海岸荒地，实在是有些诡异啊。” “怎么说？” 门卫老人随口朝雨果一问。从他已经对案件有所了解的表现来看，在来的路上侦探已经把案件的经过向直木老人解释清楚了吧。 “飞云市是合众最大的海运进出口中心，在市外停泊等候的货轮数量时刻处于饱和状态。因此在城市的外圈，有一片像是巨大圆环一样的停泊港湾，里面密密麻麻地排满了轮船，仿佛一个爆满的停车场一般。”雨果耐心地解释起来。 “只不过并不是每一处港湾都适合轮船停靠，我们这次要去的那里是一片淤泥质海岸，而且正对海流的方向，水势险急，极其容易搁浅，因此船只几乎无法停泊。那处无法利用的海岸就这样成为了荒地。” “这和案件没什么关系吧。”已经完成了任务的碧蓝坐回桌位，对侦探不满地说道。 “也对，物主是否在那里丢失了物品也很难说，大概是我反应过度了。”雨果道了声抱歉，“既然如此，我们就早点开始搜索吧？” “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想要再偷懒一会儿，直木老人突然开口接上了雨果的话题—— “我也有听说过有关那一片海岸荒地的事。前几年飞云市传出过改建那片荒地的风声，但不知怎么的，后来又渐渐没了消息。不管是联盟官方还是新闻媒体，仿佛一夜之间就没了动静。” “这是常有的事吧？计划开始之后发现存在无法解决的工程难关，于是合众联盟就默默地取消了项目，毕竟公开出来面子上难看。”碧蓝想当然地推测道。 雨果点头：“说得也对，没必要在还没展开调查时就对这些事刨根问底，工程难题也好，联盟的黑幕也罢，都和这件失物招领的案件相隔太远了。我们还是尽快开始行动吧。” 直木老人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才带着长毛狗站起身，不情不愿地跟着侦探与助手离开了甜品店。 出门前，还没变回原本模样的百变怪，特意用斗子的样子朝那位殷勤的服务员挥了挥手，得到了后者更加热情的回应。 …… 半小时之后…… “第二十三个。”碧蓝百无聊赖地数着数，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架没有感情的人型计数姬。 只见，长毛狗在沿途的一处排水道入口嗅了嗅，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喂，雨果，我们已经快到海岸荒地了，但那个长毛狗好像什么发现也没有啊。该不会是超级石上透明胶的气味把其他气息盖住，导致长毛狗找不到方向了吧？” “那个透明胶品牌是用呱呱泡蛙的泡沫作为胶水的，无色无味。因此大概只是不是这条岔路的缘故吧，毕竟我们只有二分之一的概率。”雨果仿佛很习惯这种概率之神的捉弄一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 “也有可能是长毛狗隐约闻到了什么，但现在还没有确认。你看，现在我们没在它前面带路，长毛狗就能自己找到下水道入口的位置了。” 随着探索路线的深入，周围的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四周隐约可见野生宝可梦的踪影。 雨果不知不觉已经把手放在了腰际。也不知是准备使用精灵球，派出波加曼和小火焰猴对战，还是准备采取物理手段。 这次出门由于是和武力担当的碧蓝一起行动，侦探难得地没有携带手杖，只在存放精灵球的腰带上额外挂了一根伸缩甩棍以防万一。 出门前碧蓝曾经一时兴起也想向侦探讨要一根，却被雨果严词拒绝了，理由是碧蓝格斗能力太差，武器容易被人抢走，还不如赤手空拳地专心指挥精灵，这样战斗力至少不会是负数。 “喂，侦探，我好像看到了什么？”直木老人沙哑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他与长毛狗已经停下了脚步。 侦探和助手急忙向前，顺着干瘦老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大约百米之外的远处，似乎真的有一个蓝色东西正在晃动。 “那好像是只宝可梦，我们这样贸然过去会吓走它的。碧蓝，你的精灵图鉴可以从远处探测到吗？” 相隔太远，加上海雾朦胧。雨果无法辨识精灵的种类，便向掌握着大木研究所尖端科技的少女问道。 碧蓝点头：“我试一试。”说着便取出了自己的宝可梦图鉴。 精灵图鉴瞄准远处的蓝色物体，少女不断地调整着镜头的焦距，直到辨识精灵的光圈对准那个晃动的身影—— “烛光灵，蜡烛宝可梦，据说那头上燃烧的火焰是本身的生命能量。为了补充这个能量，有时候还会从人类或者其他宝可梦身上吸取能量来用。会出现在漆黑的地方，点上灯火，照亮周围，并且主动为人带路，其实却是引诱对方前往灵界。” 精灵图鉴中，传出了机械的电子录音。 第91章 沙滩下的尸体 听见精灵图鉴里的烛火灵介绍，雨果深深地锁起眉头，仿佛预料到了事件将会无可挽回地走向深渊一般，先前郊游一般的轻松气氛一扫而空。 “这没有道理。”侦探烦躁地说道，“现在是正午时分，而且对面附近全是潮湿的泥潭，火系加幽灵系的烛火灵没道理出现在那里。”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碧蓝的神色同样严肃，“根据烛火灵会接引人类灵魂的传说，这种精灵的出现应该预兆着某种现象，那附近可能会有……” “汪汪！嗷唔，汪汪汪汪！” 侦探助手还没讲完自己的推理，话语便被低沉的犬吠打断了。 只见直木老人的长毛狗忽然暴躁了起来，如同被「挑衅」技能命中了一般，这头浑身长满厚重毛发的猛犬不顾岸边的淤泥，发狂似地扑向前方的某处。 直木老人急忙跟上去，但身为训练家的他却并没有阻止搭档的行为，反而任由长毛狗自行其是。 长毛狗低头嗅了几下后，便开始对着一处沙地猛刨起来，狗爪上亮起发动技能的蓝光，看起来是使用了「挖洞」技能。 看到眼前的场面，碧蓝也不假思索地命令小伊布道：“伊布，快使用「挖洞」，去协助长毛狗。” 然后她回过神来，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不要挖太猛，要小心……下面埋藏着的东西。” 不考虑体力的话，宝可梦全力发动「挖洞」技能的效率能和专业的挖砂机一较高下。转眼之间，原本平整的沙地便被刨出了一个一米多深的大坑，而下面埋藏的物体，也逐渐展现在了在场三人的眼前。 那是尸体，是人的尸体。 最先被挖到是尸体的手，由长毛狗挖掘而出。 那是一只苍白没有丝毫血色的左手。抖落沾在上面的沙砾，碧蓝发现，这只手上的指甲剪得很平整，但手掌却有些粗糙，上面布满着因手持某种器具操劳而形成的老茧。 随后，带着衣服的手臂也被挖了出来。出乎侦探助手预料的，这件衣服的面料看上去十分昂贵。而随着伊布与长毛狗继续挖掘，碧蓝发现死者竟然身穿一件得体的黑色西装。 随着尸体被整个刨出，死者的性别与死因也得到了确认——那是一名五十岁上下，衣着得体的男性，棕发黑瞳——清楚这一点是因为他被挖出来时就瞪大着双眼。 这就是所谓的死不瞑目吧？ 男人的死亡明显是骤然发生的，临死前困惑而惊讶的表情依旧定格在他的脸上，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已经就此终结了一般。 。 幸运的是，面对如此恐怖的一幕，现场的三人都保持着冷静，没有人放声尖叫。 “死因是后颈部的斩击伤，从力道以及形状来看，大概率是宝可梦技能造成的创伤。” 碧蓝把因挖到尸体而变得紧张兮兮的伊布抱了起来，对着身边的直木老人说道。 老人点点头，饶是见多识广的他，显然也被眼前的“大发现”吓得不轻，老脸上的沟壑似乎变得更深刻了一些，看上去更阴沉了。 侦探助手小姐继续分析道：“从如此刁钻的袭击角度来看，如果这个伤口是宝可梦造成的，我认为凶手使用的很有可能是「暗袭要害」技能。只有这个技能造成的会心一击效果，才有可能在死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终结他的生命。” “这个伤口也有一些奇怪，不像是单纯的爪痕，应该是某种更大、但是更坚硬的东西造成的。”碧蓝又观察起了伤口的撕裂位置，她非常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宝可梦，敢于对人类下这样的狠手。 “他的精灵球被抢走了。”一旁佝偻着身躯的直木忽然说道，“这个男人裤子上系皮带的地方被剪开了，那里原本是存放精灵球的地方。” 少女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在直木老人惊讶的目光中，碧蓝居然浑然不顾保护案发现场的原则，伸手揉了揉死者的肩膀，然后是脖子、手肘、膝盖、以及脚踝。 “你这是在干什么？” 老人无法理解侦探助手的做法，但碧蓝却目光灼灼，仿佛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 “尸体死亡在24小时以内，甚至更短！因为尸体僵化现象还正处在高峰时期，浑身关节完全僵硬，完全没有出现缓解症状。而且用力按上死者的尸体，指压稍有褪色，这也正说明尸斑现象处于扩散期！” 在医院太平间里千辛万苦学来的法医学知识终于派上了用场，碧蓝忍不住感慨万分，就连平日里面对尸体时的恐惧，此时都已经消散了几分。 咦？不对。 好像少了点什么？往日在这种时候，惯常会给自己泼上一盆冷水的侦探去哪里了？ 想到那个理性主义的化身，碧蓝的理智忽然恢复了几分。 自己正在触摸冰凉僵硬的死者尸体——想到正在进行的出格行为，少女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连忙离开尸体旁边，四处张望寻找起雨果的身影。 然后，碧蓝看到，发现尸体的不远处，雨果在拿着手机说着些什么，然后他把手机挂了，重新回到尸体旁边。 看到满手沙砾，又有些局促不安的碧蓝，雨果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对助手说道—— “警方那边我刚刚解释过了，因为你是第一发现者，又有我和直木老人可以作为证人，所以你不用担心因为现场留下了指纹、或者破坏案发现场之类的罪名而被拘留了。” “非常感激。” “还有，虽然我从前跟你说过，辨识尸体的法医学知识属于作为侦探的常识，不过你也不该忘记作为人类的常识吧？” “什么是作为人类的常识？”碧蓝微微歪头，有些不解。 雨果前所未有地严厉道：“发现恶性案件，尤其是尸体的时候，应该第一时间报告警察——这是作为人类应该遵守的常识！” “我明白了。”碧蓝老实地低头认错，她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动太鲁莽了，不过少女随即又望向了侦探—— “那么，这名死者遇害的原因雨果你有头绪了吗？” “暂时还没有，鬼才知道这个兴致勃勃地穿西装去会见某个重要人物的地质勘探学者为什么会被人突然杀死。”雨果用手心按着额头，不耐烦地说道。 “什么意思？会见重要的人？地质勘探学者？”碧蓝瞪圆了眼睛，随即恍然大悟起来—— “原来如此！只有地质勘探之类的职业，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个男人满是老茧却又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而这样的人穿起贵重而不方便行动的西装，也只有可能是因为要去进行某场对他而言极其重要的会面。原来是这样！” “那他为什么突然被人杀死了？这个死人为什么会和重要的人约定在这个偏僻海滩见面？”干枯声音响起，打断了碧蓝的感慨，直木老人直视雨果的眼睛，提出尖锐的问题。 “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应该和这个东西有关。”侦探把装有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的证物袋在老人的眼前晃了晃，不知什么时候，侦探已经戴上了搜证时的透明手套。然后他又蹲下身，摸起了死者的西装口袋。 “哈，果然在这里。”雨果舒爽地呼出口气，“我想这至少是一个好消息，管理员先生。我们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位死者先生，就是这颗超级进化石的失主。” 侦探打开被手套覆盖着的手掌，里面是一个婴儿拳头大的黑色方盒。 轻轻扣动机关打开盒盖，便能看到盒内粉色天鹅绒制成的内衬。 与粉红色的差不多娃娃超级石正相称。 第92章 侦探的思考回路 经历过一个多月前那场银行抢劫案的洗礼，飞云市警方的出警速度明显快了不少。 雨果报警之后没过多久，该辖区的片警就已经用「神速」般的速度，火急火燎地赶来维护现场了。 然后几乎在转眼之间，这片荒凉海滩就被呼啸而来的警车包围了。放眼望去，尽是黑白相间的色块。 被伊布与长毛狗刨出的深坑周围，此刻已经布满了头戴防护帽的搜证警察与身穿白大褂的法医。四周也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侦探三人组被警员客气地请去提供第一发现者证词。 大概是雨果在电话里已经充分说明过了的缘故，也可能是侦探随时带在身上的侦探证明起了作用，警方并没有盘查得太久。一番点到为止的问询之后就把三人放了出来。简直就好像不是他们这三个好管闲事的家伙把尸体挖出来的一般。 不过饶是警方客气以待，侦探还是对对方说谎了。为了把已经成为重要证物的差不多娃娃超级石留在身上，他谎称这颗贵重的宝石还在树果培育师玲奈大姐的手上。 毕竟，这种无主的证物进了警察局就再也出不来，雨果也不愿意看到委托人捡到的物品就这么打了水漂，便巧妙地做了些手脚。 这颗蕴含了神奇力量的超级进化石，此时正被波加曼携带着，藏在精灵球里。 “说起来，怎么没看见君莎小姐和塞拉的身影？” 离开尸体发现地的中途，碧蓝盯着人来人往的警察们看了许久，却还是没有找到熟悉的那对身影，不禁疑惑了起来。 雨果想也不想地回答：“我提前把调查进展告诉那对警察搭档了。现在她们正在全力追查死者的身份信息。合众地质研究方向的学者就那么几个，查出尸体的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那是不是意味着案件即将有重大突破？”少女满怀期待地问道，“只要查出死者身份，那么我们就能知道对他怀抱狠意的人有哪些了，然后我们再接着排除名单里这些人的不在场证明，就能锁定犯罪嫌疑最大的人了。” “呵呵。”一声嗤笑，来自一直冷眼旁观的直木老人，“用这种办法，只怕到了最后，也找不到任何一个嫌疑犯吧？别忘了尸体上被偷走的精灵球，蓄意谋杀的人可不会干出这么画蛇添足的事。” 直木先生似乎认为这是一桩单纯的精灵抢劫事件，其立论倒也有一番根据。但侦探助手小姐却不这么看—— “凭什么这么说？凶手也有可能是故意制造出抢劫杀人的痕迹，想要借此来误导警方的调查啊。而且，若是杀了人而不处理死者的宝可梦的话，精灵们也会成为凶案发生时的目击证人，因此宝可梦也是凶手不得不处理掉的目标。” 碧蓝的思路十分清晰，利落地驳倒了老人质疑的论据。 “而且，我怀疑死者的死因正是和差不多娃娃的超级进化石有关，否则就无法解释尸体上的那个盒子了。” “那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那颗无比重要的粉红色玻璃球，最后会顺着阴沟滚到大马路上呢？” 干瘦的阴沉老头冷笑着看向碧蓝，或许他不会推理，但抬杠的本事倒也不低。 兴许是退役训练家之间的同性相斥，直木老人和侦探助手分外不对付，眼下更是几乎要为了这起凶案的推理吵起架来。 雨果则仿佛没有听见身后两人的明嘲暗讽，自顾自地走在了一行人的最前列。 侦探其实只是想要找一个可以安静思考的地方，本来是打算直接回羽栖邸的。 可是那位直木老人虽然看上去满脸不情愿，但明明两个小时的时限早就结束了，他依旧如一块鞋底的口香糖一般，死死跟在侦探的屁股后面，分明是已经乐在其中了。 雨果此前刚刚见识过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倔脾气了，此时也不好直接赶人，便干脆改变路线，沿着飞云市的海岸线散起步来。 果然，稍微加快一些脚步，身后的争执声就小了很多了。再稍微加快一点，整个世界就安静了下来。 正午时分的海港船流密集，许多修缮老匠这样的格斗系宝可梦在船边忙上忙下地搬运货物——但这只是小型船舶的情况。 远处的大型海港停泊着真正的万吨货轮，密密麻麻的集装箱在轮船上堆出高楼一般小山，想要卸载上面的货物已经超出精灵们的能力范围了，唯有港口两侧的那一对对树林般的巨型塔吊，才能胜任这项工作。 雨果深吸一口微咸的海风，开始继续自己的推理—— 没有人会用切开自己后颈的方式自杀，人死之后也不可能自己掩埋自己的尸体。因此死者必定是他杀无疑。 根据伤口状况，切口的工具应当是某种坚硬的角质物，从这一点上来看，那致命的一击极有可能是宝可梦所为。人类要是想做到这一击，只能是拿着某种粗重而横截面锐利的物品，悄无声息地走到死者身后，然后猛然发动袭击。 但案发现场附近乃是海滩，脚踩沙地会发出沙沙的声响，死者不可能不会注意到身后的来者。 同样的道理，也可以排除野生宝可梦袭击死者的情况，那同样也会引起被害人的注意。 当然，也有「飘浮」特性的野生宝可梦能在以上条件的限制下动手杀人。但侦探已经在飞云市居住一年多了，早就和周遭的野生宝可梦“打成了一片”，据他所知，附近不存在既会「飘浮」，又能留下那样伤口的野生宝可梦。 因此，必然存在一个能够使用宝可梦的人类犯罪凶手。 这番推理之后，被害人死亡时的经过简直已经一目了然了—— 当时，被害人正在被某件事或是某人吸引了注意力，然后凶手偷偷在被害人身后放出了宝可梦，精灵使用了「暗袭要害」之类的技能，技能命中要害，死者瞬间受伤倒下。 这时候就可以开始重构案发时的情景了。 雨果把死者的西装、被发现的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以及装超级石的盒子纳入考量范围，再把眼下那些还没有得到确证的推测信息姑且加上，便得到了一个相对合理的死亡场景。 死者是一个地质勘探学者，常年在深山野地奔走。他几乎没有朋友，而敌人则更少，这种枯燥的工作注定了他总是离群索居的性格，死者左手上有佩戴过婚戒的，但戒指已经没了，八成是已经离异了。 但这个地质学者却格外重视自己即将死亡的这一天，甚至翻出了自己许久没有穿过的高档西装——这从西装上折痕与熨痕的比率，以及内侧的灰尘味道可以得知。 他要去和自己相当敬重的某个人见面，那个不可能是女人，一定是个男人，因为死者搭配西装的领带是朴实低调的灰色——这绝不是讨女人喜欢的样式，而且他并没有喷香水——这非常不正常，因为他长期使用着某款霸王花香料制成的除臭剂，这样会在意自己气味的人，一定会在面见重要女性时改用男士香水的，但他没这么做。 而他见到的那个人，那个受到一位地质学家无比敬重的人，毫不留情地，杀死了他。 第93章 草苗龟打来电话 冰冷，狡诈，毫无道德感。 这是雨果对犯罪凶手的直观印象。 毕竟这是一个会一边笑着和人聊天，一边派出手持宝可梦动手杀人的狠角色。唯有极致虚伪无耻的灵魂，才能驱使着一个人类如此行动。 但就眼前这起犯罪而言，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段却似乎太草率了…… 就连第一次杀人的女混混都知道要把尸体烤焦来隐藏死者的身份，以便给自己争取脱罪的余裕。下手杀人都如此干脆利落的犯罪凶手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划烂面部，割去手脚，拔光牙齿以防牙科鉴定，剥光衣物，分离死者身上能够证明身份的物品，甚至直接给尸体捆上重物让他沉入海底——心狠手辣的杀人凶手完全有能力这么做。 案发现场可是荒无人烟的海边，没人会注意到处理尸体的过程，日复一日奔涌的潮水也会抹去那里的足迹与血液；凶手有大把的时间与条件，但对方依旧选择把尸体遗弃在海岸边——甚至只埋在了一米不到的沙滩之中。 要知道，根据雨果的推算，就算他们三人这次没有找到尸体，过不了几天，海潮也会翻涌着沙滩让死者重见天日。 为什么凶手就这样大胆地随意处置了尸体呢？ 雨果眉头再次深锁起来：难道凶手只是一个懒得如何处理尸体的蠢货？但这不可能，蠢货才无法博取到那位地质学者的信任。再者，不管是什么样的蠢货，犯下杀人重罪之后，都应该会有掩盖罪证的痕迹才对，但现场却丝毫不存在这样的掩盖痕迹—— 不，还是有的，凶手抢走了死者的手持宝可梦。但也仅此而已了。 越是分析，侦探越是感觉到，凶手仿佛正在愉快地嘲笑着自己……对方正掌握着自己无法企及的能量，他如幽灵一般出现，毫无理由地杀人，又有恃无恐地消失。 。 不知不觉间，雨果又来到了一处海边。与先前到访过的那处坑坑洼洼遍布淤泥的荒岸不同，这是一处专门供人休闲游玩的观光码头，蓝天碧海，水清沙白，此时已有不少观光客在此地游玩。 海边不时有鸭宝宝、圆蝌蚪这样的水栖宝可梦出现，不少游客正在饶有兴趣地向它们投食。 更远处的海域中，甚至能看到胖嘟嘟与野蛮鲈鱼，岸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救生员正在紧张观察着它们，一旦这些有可能袭击人类的宝可梦靠近观光区，救生员就会派出宝可梦去驱逐它们。 咦？沙滩上一只宝可梦的身影吸引了雨果的注意力。 还没等侦探进一步观察，身后便传来了碧蓝欣喜的大喊：“啊，是宝石海星！没想到在合众也能看到关都的宝可梦啊！” “比起关都，这只宝可梦更可能来自阿罗拉或丰缘地区。”不咸不淡的声音紧跟着呛声道，直木老人居然还在玩着顶嘴游戏—— “每年夏天，来自南方的暖流都会带来一批外地的稀有水系精灵，其中鲤鱼王最多，不时会有海星星、玛瑙水母与拳海参，都是些南部海洋地区的野生精灵；运气好的年份甚至会出现巨大的吼鲸王成群经过的壮观场面。这在我们这里的训练家圈子里可是尽人皆知的常识。” 直木所言非虚，因为他的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一个戴着鸭舌帽、提着钓竿，一副钓鱼佬模样的训练师冲上前去。 钓鱼佬抛出自己的精灵球，里面冒出一个浑身散发冻人寒气，长着眼睛的超大蓝白色冰淇淋。 “多多冰！使用「冰冻干燥」！” 一场捕捉对战就此爆发，或许是钓鱼佬实力不济，即便多多冰的「冰冻干燥」对水系具有克制作用，但依旧没有压制住来自外地的宝石海星。 训练师几次尝试着投出捕网球，全都被宝石海星旋转着十角的身体弹飞出去。 “啊，那人空军了。” 宝石海星脱离了战斗跳回海里，使用多多冰的训练师失落地跪在沙滩上，不停痛苦地捶打地面。 眼见此景，门卫老头不怀好意地坏笑起来。 “什么是空军？”侦探助手好奇地问道，合众地区奇奇怪怪的名词也太多了点，来自淳朴的真新镇的少女实在无法理解。 “这是海边钓鱼人之间的俗语——什么水系宝可梦都钓不上来，鱼护空空，空手回家，就叫‘空军’；如果连续好几天都这样，就叫‘空军司令’，很有趣吧？” 远处的海面上，大概是宝石海星为了庆祝自己的胜利，朝天空中喷出一道水柱，水滴纷纷落下，将阳光折射出一段斑斓的彩虹。 碧蓝翻了个白眼，她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雨果却搓着下巴若有所思，他没头没尾地对助手与直木老人说道—— “要说案发现场与飞云市其他港口的不同，就是那里可以掩人耳目地接触来自外地的宝可梦吧？而说起‘外地’，一般是指南方的阿罗拉群岛以及那座丰缘大陆对吧？” “是……不过你想说什么？” 直木老人枯木般老朽的头脑无法跟上侦探的思路，还是碧蓝抢先反应过来—— “雨果，你想到有关案件的线索了？” “我隐约可以把一些事情联系起来了。”雨果目光深邃地说道。 “事件的真相纷繁复杂，有关于合众地区扭曲而怪异的新闻行业，有关于深不见底的互联网黑市，有关于眼前的案件，以及邪恶组织的隐秘阴谋……推理中缺少了无比重要的关节，因此整个猜想还处于一片巨大的混沌之中。抱歉，即便是我也没办法向你们明白说清楚事情的来由，目前可以得知的是——” 侦探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说道：“仅就这起案件而言，我们能推理出以下事实——一，那名地质学者死于与他完全无关的阴谋，二，等离子团正在跟某个境外组织进行某种交易，而被害人意外发现了这件事，三，杀死被害人的人即将离开合众。” “为什么……不，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雨果，我们应该怎么做？”助手小姐的目光由迷茫转向坚定，斗志昂然地看向白外套侦探。 雨果却面露茫然的神色，难得地露出困惑神色：“我无法确定，我只知道这桩交易的存在，但无法推理出交易具体的形式与对象。还差了一块至关重要的拼图，不找到它的话，我们只能和一团虚无的空气搏斗。” 这时，四周传来古怪的铃声。 “雨果，是你的电话。”碧蓝提醒道。 侦探看了眼手机，居然是事务所的座机来电。这太可疑了，羽栖邸里明明只剩下了草苗龟留守，到底是谁打来了电话？ 雨果向众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按下免提键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两下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 侦探立刻会意，向另外两人解释：“这是草苗龟在用「藤鞭」向我们证明自己的身份。”然后他对着电话回复，“草苗龟，我知道是你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出人意料地，电话并没有继续传出草苗龟自己的叫声。众人反而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敲击键盘声，然后，手机内播放出某段音频。 音频内是一个带着标准广播腔的女人的声音，明显是某条新闻的片段—— “……在这次会谈中，合众联盟会长亲切地接见了丰缘得文公司的兹伏奇社长，双方就能源安全、宝可梦生态等多项问题进行了讨论，会谈在一片友善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碧蓝与直木老人不明所以，侦探却如遭雷击，拿着电话的手甚至轻轻颤抖起来。 羽栖邸内，绿色的小乌龟挂上电话，用它的大脑袋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它用藤鞭挪动鼠标，关闭了播放中的新闻视频。 电脑显示器中的另一个角落里，还在不停地播放着同一段模糊影像。影像正是来自碧蓝从便利店里得来的防盗录像。 影像只有几帧，放大后的画面之中，一个白发的中年男人正带领着两个手下穿过街区的一角。 而那个中年男人，竟然隐约和丰缘地区巨型企业得文公司的会长有几分神似！ 第94章 地质学者与冒名顶替之人 萨缪生前是个地质学博士，研究方向是沉积学与构造地质学。 在孤悬海外的合众地区，地质学是个彻头彻尾的冷门学科。冷门到即便有学者在这一领域取得了巨大的研究突破，也收获不到多么热烈的反响。 但萨缪先生依旧热爱这门与石头打交道的学科。 在三十年的学术生涯中，他不停钻研着这颗蓝色星球的内部构架，同时关注着脚底的土壤与天外的陨石。 他与考古学者合作，精准无误测定出了观光沙漠下埋葬的古代之城的遗址年代；他亲手勘探过这片大陆的每一片地貌，推测出古生世代的合众在泛大陆板块上的大致分布；他还曾野心勃勃地出版过一套有关合众地下矿石的百科图鉴，不过最终销量却不尽如人意…… 在外人眼中，萨谬是个十成十的边缘人物，极少出现在人们眼前。大学里的学生们偶尔也会看到这个总是风尘仆仆的男人，他也总是一副毫不起眼的朴实打扮，满脸都是生人勿近的倦怠神色。 既不惹人反感，也不引人注目，犹如路边随处可见的石头一般。 他要么呆在大学的研究室里鼓捣石头，要么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风餐露宿。他没有社交，没有朋友，仅有的几个亲人也只当他已经死了。人生中唯一的一段罗曼史，因为他的不顾家，也在妻子愤然的责备声中告终。 但萨缪还在研究石头—— 大地之下奔流的岩浆，陆表风化层下的基岩，崖壁上斧劈般的断岩，陨石坑中焦黑的残骸，深洞下的钟乳，古王国的城砖……这些沉默却坚固的岩石将这个同样木讷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于是他继续独自漫步在山脉与荒丘之中，并乐此不疲。 前不久，合众地区西北部的雪花湿地展开了新一轮的野外调查。考察队在调查野外精灵生态时，在群居蟾蜍王的巢穴里发现了一块奇怪的岩石。 说是考察队发现的其实也不准确，他们只不过是路过了那里，拍下了野生宝可梦哺育幼崽珍贵画面，当时同行的所有人中，没有人注意到那块表面泛出粉红色光泽的奇怪矿石。 幸运抑或是不幸的是，没有随队出行而是留宿营地的萨缪先生，最终还是看到了那块石头。 在看过同伴的摄影之后，这个地质狂大喊大叫地冲进湿地中的蟾蜍王巢穴，几乎是在野生精灵的群起而攻之下，硬是将一块半人高的岩石拖回了营地。 面对同行学者的质疑，萨缪激动地如此解释—— “这块石头有可能是合众地区地质学界十年内最大的发现！它的岩石表征和丰缘、卡洛斯这些地区出产的超级石原矿几乎一模一样！这块石头里面非常有可能藏着一颗能使宝可梦超级进化的特殊矿石！如果我们能证实它的存在，并分析其出现的合众的原因，就有可能颠覆当下人们对超级进化现象的认知！” 不过人们的认知并不是那么好颠覆的。有文化的人的偏见其实远胜过普通人，他们的大脑内有许多套自洽的理论体系，足够说服自己唾弃那些违背常识的真相，并继续坚持己见。 合众地区没有超级进化，这是本地学者们众所周知的常识性知识。因此同行的科学家们对地质学博士的发现不屑一顾，萨缪只好带着这块岩石回到大学里继续研究。 在大学里，他打磨出了蕴藏在岩石之中的粉红色宝石，不管是外观上看，还是对内部能量波动的分析，似乎都能证明，这颗从湿地岩石中挖出来的珠宝，乃是货真价实的超级进化石。 萨缪博士本可以通过大学，直接向精灵联盟报告研究成果。 不过在他偶然看到学校食堂中的公共电视上播放的新闻后，他改变了主意。 兹伏奇社长，那个得文公司的掌舵人，那个大吾·兹伏奇的父亲，那个来自丰缘的男人，他来合众了！ 对于地质学研究者来说，丰缘地区简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存在。 资源丰沛，地形多样，地质学与矿物学饱受重视，前任冠军是个石头迷，就连当地的两大邪恶组织中，都有一个在热情地讴歌大地。 联想到超级进化课题在丰缘地区的学术界是个大热门，而且得文公司正在大力赞助相关的研究项目，萨缪其实早就动起了去丰缘地区发表研究成果的念头。 而眼下就是绝好的时机！ 兹伏奇社长正在造访合众！他甚至不用跨越大海飞到丰缘地区，只要坐车前往飞云市的码头，就能见到这位大人物了！ 看着电视里白发的兹伏奇社长边向周围人挥手，边走下巨型豪华客轮的新闻场景，萨缪轻松地下定了决心。 。 警方在海滩边搭设的临时据点内，三人的侦探团伙混迹其中。 “雨果，君莎她们已经查出死者的身份了。”碧蓝放下自己的手机，语速极快地向侦探报告。 “是个名叫萨缪的地质学博士，半年前的一次野外调查中，他在雪花湿地里的一处巢穴里发现了一块大石头，同行的科学家说他认为石头里面藏着超级进化石。大学方面已经辨识过死者的遗像照片了，他们说那就是萨缪没错。” “丰缘的铁旋那边打过电话没有？” “已经打过了，他说自己不太清楚社长的情况，不过他有大吾的联系方式，现在已经在确认了。” 碧蓝的手机振动起来，立刻被少女接起，才听了数秒，碧蓝就朝侦探大声报告：“兹伏奇社长这半年内都没有离开丰缘地区，他人现在就在得文公司大楼里面！” 侦探打了声清脆的响指。 “这样一切便说得通了。” 长长地舒了口气，雨果现在已经完全知晓了案件的全貌。 他此刻无比感激草苗龟那心细如发的性格。这只一向默默无闻的草苗龟有着一双敏锐无比的眼睛，以及超乎寻常宝可梦的惊人耐力。要知道，即便是人类也没办法在几个小时的快进录像中，准确地捕捉到可疑人物一闪而过的像素点的。 “情况已经明了了，在合众的兹伏奇社长是被人冒充的。这个冒充者以名人的身份光明正大来到了合众地区，想要趁机与等离子团进行某种交易。但他的身份却被萨缪发现了。” 雨果叹了口气，才刚过了几个月啊，合众就又出现了这样严重的冒充名人事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可以肯定的是，合众地区并不存在“兹伏奇社长后援会”这样的民间组织。但眼下这个冒名顶替者的演技则更加高超，甚至骗过了合众精灵联盟的会长。 “身份暴露是因为那颗石头吗？”一直跟着侦探和助手的直木老人问道。 “是的。”雨果点头，“萨缪发现了合众地区本地产的超级进化石，他自然希望能在丰缘地区发表这项学术成果，因为那边对超级进化的研究更加重视，而且得文公司正在大力推动着以超级进化理论为核心的新能源计划，论文在那里发表，不仅可以取得更广泛的认同，还有可能获得一大批研究资金……” “而这时他看到冒牌的兹伏奇社长出现在了电视新闻里？”碧蓝顺着话头补充问道。 “没错，萨缪自然会想到：兹伏奇社长是那位痴迷石头的丰缘冠军的父亲，对地质学也有很高深的研究，而且他本人就是得文公司的社长、新能源计划的首倡者，带着超级进化石与兹伏奇直接沟通显然成功率更高，也更能得到重视。于是萨缪先生就穿着昂贵的西装，一个人带着超级石来到了飞云市。” “然后那个博士就看出了社长是冒充的，而冒充者当场杀了他？可是案发事件不对啊，兹伏奇社长到访合众是一个月前的事，那个冒牌货还去过合众联盟总部一次呢？” “这正是对方的心狠手辣之处。”雨果沉着脸说道，“二人的会面其实发生过两次。第一次是‘兹伏奇社长’最初抵达飞云市时，萨缪找上对方向他推销起了自己的研究成果，不过冒牌货并不对这感兴趣，便随意地把萨缪打发走了。” “事后，或许是发现了自己已经暴露出破绽，在即将离开合众大陆之前，冒牌货便又把萨缪叫到了飞云市，杀人灭口地处决了我们的被害人。只要萨缪不再开口说话，就没有人能发现冒牌货留下的破绽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凶手才大胆地把尸体遗弃在海边的浅滩里，而不进行毁尸处理。” 侦探目光深沉地望向大海：“反正，他们就要远走高飞了。” 第95章 捕鲸船之歌 “情况刻不容缓，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抓住这个杀人凶手！” 回想起萨缪先生尸体上那张诧异茫然的脸，助手小姐的正义感涌上心头，然后问出种子机关枪般的连环问句—— “对方是从什么地方逃跑？现在可能会在哪里？我们有办法追上吗？” “杀人者自然是从这片弃置萨缪先生尸体的沙滩出发逃跑的。如果从草苗龟发来的监控视频中显示的时间推定，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海上了，正处于丰缘与合众的航道之间。”雨果沉吟半秒，面无表情地说道。 “可以追得上吗？”直木老人主动问道。 “这拿不准。”侦探摸起下巴，露出困扰的表情来—— “对方至少已经出发一整夜了，虽然不知道他们出海远航的交通工具是什么，但普通的船只已经很难追赶上他们了。况且海上视野模糊，我们仅凭肉眼的话语，也无法从船只的外观上辨认出哪一艘是杀人凶手乘坐的船。” “船？” 老人原本那张几乎皱成核桃的脸忽然舒展开来。 “你是不是需要一艘航速快，带有高倍望远镜之类的观测道具，而且还具有一定的攻击拦截手段的船？” 侦探有些吃惊地看向老人，点了点头：“你认识这样的船主吗？” 老迈的训练师瞬间挺直了脊梁，前所未有地自豪回应—— “我年轻时认识附近的一个水系对战专家，他就有这样的一艘船，一艘货真价实的捕鲸船！” 。 直木老人的面子似乎异常地有用。 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雨果侦探与碧蓝助手就看到了一艘被保养得油光铮亮的“现代化”渔船。 不过船只有明显的改装痕迹，船身上加装了一个特大号的蒸汽锅炉，两侧也加装了短翼状的喷水推进装置。其改造力度之大，几乎让这艘船看起来不像艘船了。 这艘仿佛从科幻漫画里拉出来的钢铁机器，在两只穿着空手道服的红蓝宝可梦的牵引下缓缓下水，激起一大片咸猩的浪花。 “直木，你是说真的？你在附近的海域上发现了野生吼鲸王的踪迹？” 一个皮肤黝黑的白发老人激动地摇晃着直木的肩膀。 干瘦老头犹如暴风中的小树般勉强站立，却是面不改色地点头。 “我在飞云市的海岸边看到了一道冲天的水柱，那毫无疑问就是吼鲸王浮出海面换气时的现象。道格，看在我们是多年老友的份上，我第一时间就跑来告诉你了。” 那不是落跑的宝石海星对钓鱼佬的“临别礼物”吗？真亏得门卫老头能把这件事拿出来扯淡。 “没错！我也在岸边看到了这一幕，冲天的水柱在阳光下变成了一道彩虹，只有体型特别巨大的宝可梦才有可能弄出如此巨大的动静。” 聪明的碧蓝立刻开始帮腔——这两个人明明不久前还在拌嘴，现在已经开始一唱一和地演起双簧了。侦探一时有些无语。 听到碧蓝口中的“体型特别巨大”，这位名叫道格的老头子眼中明显放出了光芒，不过他还是问了一句：“直木，这两人是？” 碧蓝与直木老人一时有些语塞，这时侦探踏前一步，抖了抖皱巴巴的白色西装外套，谦逊有礼对老人说道—— “我们是外地合众旅行的游客，在海边观光时听说有目击野生吼鲸王的机会，因此十分好奇，希望阁下捕鲸的时候能载我们一程。” 好吧，看来在场的侦探三人组谁也没资格说谁，有一个算一个，大家全都是说谎如呼吸一般平常的无耻之徒。 “我们好像看到那个水下的黑影朝丰缘航道那边游去了，不过也可能只是错觉……”雨果欲擒故纵地透露出半真半假的信息，“说起来远洋的宝可梦经常是跟随着温暖的洋流活动的吧？” “什么都别说了，快跟我上船！”热爱捕鲸的老人几乎瞬间就上钩了，他急不可耐地登上船舱，调试起船上的机器。 “两个年轻人对吧？正好来甲板上搭把手，捕鲸的水手永远都不嫌多。”道格先生一副老船长的做派，“直木，你去抢劫一家便利超市再回来，在捕捉到野生吼鲸王之前，这个月我们就在轮船上住下了，多采购些水果和干粮。” “道格先生，我对合众地区的远洋船只有些兴趣，空闲的时候可以借用船上的望远镜吗？”雨果没有忘记抓捕凶犯的目标，向捕鲸的老人确认道。 道格摆摆手：“没有关系，追踪吼鲸王主要靠的是水下声纳，甲板上的望远镜随便你用。” “十分感谢。” 侦探和助手想也不想地登上了船只。又过了一会儿，直木老人也带着一车补给品回来了，道格的投摔鬼和打击鬼帮他把物资送上了捕鲸船。 正午的海风吹过标杆上的信号旗，发出猎猎的响声，老船长屹立船头，意气风发。 “拔锚，出海！” 随着道格先生一声令下，锅炉转动的轰鸣开始摧残起船员们的耳膜，船尾激扬起汹涌的浪花。 这艘据说叫做“比克提尼号”的机动捕鲸船，以在同类船只中出类拔萃的加速度奔向大海深处。 。 一周后。 “雨果，不知道是不是吃了太多压缩食品的缘故，我好像出现幻觉了。为什么我感觉你的头发开始掉色了。” 憔悴了不少的碧蓝朝瘫坐在望远镜旁休息的侦探问道。 两人此刻的颓废模样是有原因的：足以追赶鲸鱼群的比克提尼号的速度确实出类拔萃，不过这同时也带来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颠簸，不管是雨果还是碧蓝，在刚开始航行时都吃了巨大的苦头。 倒是直木老人还是那一副半死不活的蔫样，看不出有多大变化。 意外的是，三人最开始时撒的弥天大谎并没有被道格船长戳穿，这位如大海一般奔放不羁的老男人居然一天比一天激动起来，仿佛真的捕捉到吼鲸王出没的痕迹一般。 “哦，这个啊。” 雨果抓了抓头顶凌乱的头发，平平常常地说道：“为了查案方便，在合众时我把头发染成了黑色，最近没机会染发，所以原来的发色露出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碧蓝同样有气无力地回应，然后打了一个激灵，“等等你说的是什么？” “我是说我太久没用染发剂，头发褪色了。”以为声音被海风盖住了，雨果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然后沉重地叹气，把说过的话又重复一遍还真是累人啊。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你不是也没问过吗？而且我的染发剂放在事务所洗手间好久了，我听说女生都很擅长辨认这类化妆护理道具，所以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啊，我才来合众两个月，怎么可能认得清楚这边所有的化妆品牌子？” “那你要加把劲了，查案时这类知识还挺有用的。”雨果打了个哈欠，重新从甲板上爬起，安慰似地拍了拍碧蓝的肩膀，继续去摆弄手边的远洋高倍望远镜了。 碧蓝还坐在甲板上，望着晃动不止的天空，又看了眼侦探脑袋上泛出金色光泽的头发，她感觉休息之后反而变得更累了。 “排查得怎么样了？”少女忽然问道。 雨果摇头：“还是一无所获。我们在海面上看到的所有船只都在联盟机构里办过合法手续，君莎和塞拉已经把他们的跟脚摸得一清二楚，除了有一艘船正在违反联盟协定前往禁渔区捕捞野生精灵之外，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船只。” “你说的那艘前往禁渔区捕捞的船该不会是？”碧蓝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就是我们脚下的比克提尼号。” 第96章 沧海追凶 比克提尼是合众传说中能带来好运与胜利的宝可梦，道格给自己的捕鲸船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想来是希望借助玄学的力量，帮助他在海上避免风险、遇见稀有的吼鲸王。 然而雨果此时站在移动火炮般大小的远洋望远镜前，只能呆呆地望洋兴叹，一点也没有被好运眷顾的感觉。 “按照道格船长的计划，这艘船过不了多久就要偏离合众—丰缘航道，驶向禁渔区的方向了。在那以后，我们就没办法继续追查犯人所在的船只了。” 侦探露出绝望的表情，沮丧地对助手说道。 “雨果。”碧蓝开动脑筋，试着向侦探问出一些启发性的问题—— “那个杀人凶手有没有可能压根没有乘船出海呢？你看，我们的航行速度已经这么快了，如果是正常的船只，就算他领先了我们一个晚上出发，我们也应该早就碰见他们才对吧？” “不，对方一定会走水路，因为那些人对于海洋具有超乎寻常的执念。” 侦探毫不犹豫地说道，然后揭晓了杀人凶手的真实身份—— “如果说到丰缘地区的隐秘组织，那就不得不提到熔岩队与水舰队了。前者的行事风格接近于地下黑道，地域意识浓烈的他们，不会做出这种勾结外地的等离子团的谋划；而水舰队则不同，他们所歌颂的海洋，是会像一张弥天大网一样连接起整个世界的。” “你是说水舰队才是这起事件的主谋？可这样的话，他们也有可能只是普通地混在客船或是货船的集装箱里吧？那个冒充者能乔装成兹伏奇社长，应该也能变成其他人吧，这样偷偷地溜回丰缘大陆也不会有人发现。为什么你说他们一定会乘坐在一艘自己的船上呢？” “因为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进行某种交易。水舰队兴师动众来合众这么一趟，是不可能空着手回家的，而手握大量交换的来的物资的他们，是不可能放心地让别人的货船来运载自己的商品的。” 雨果继续操作着望远镜，视野范围内好像又出现了一艘远洋货轮。 侦探调整着镜头的焦距，努力想要看清那艘船的外观。 “但是你怎么能肯定水舰队拿走的交换品是大宗货物，而不是小巧却贵重的物件呢？” “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们发现的被害人的尸体被他们埋在了出海口的沙地里。这表示交易得手的水舰队正是从那个地方出海回丰缘的。选择这样掩人耳目的地点，一定是因为搬运货物的规模庞大，无法轻松携带。” 一边说着，侦探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刚刚在望远镜里看见的货船其实是不久之前观测过的船只，大概是道格先生正在调整航速准备变更方向，因此原本被甩在后面的船追了上来。 “其实，从作案手法上来看，制定这次交易计划的人与执行计划的人性格有些许诧异。前者心思缜密，具有某种艺术家般的犯罪天赋，想来就是传说中的那位水舰队首领水梧桐了，除了他，没人有能力在两地联盟的眼皮子底下表演如此规模的偷梁换柱。” “那么实施计划的人呢？”碧蓝刨根问底地问道，“你又是如何分析出他的性格的？” “对方应该是个个头较矮，足以伪装成老人的男性，而且在组织中有着仅次于领袖的地位，不过，他取得如今的成就，主要靠的就是心狠手辣的绝对暴力。对了，他的手持宝可梦里，应该有一只铁螯龙虾。” 侦探云淡风轻地说道，引来助手毫不掩饰的钦佩目光。 “关于铁螯龙虾以及心狠手辣的部分我就不细讲了，尸体背部的伤痕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了这两个特征，以碧蓝你现在的水平，应该只要看一眼就能了解其间的逻辑关系了。而我之所以认为这个执行队员在组织中地位不低，则是因为那颗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的存在。” “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对啊，既然萨缪已经把石头拿出来了，为什么这个水舰队成员没有把这个非常昂贵的珠宝一起抢走呢？” “很敏锐的问题。”雨果夸赞了一句。 “宝石不会自己滚到荒滩沿岸的下水道里，而在场众人中，有机会把它扔进阴沟的，就只有收到超级石的那个冒牌货而已。萨缪在递交石头之前一定坦言过这颗石头的价值，但超级石却依然被扔进了下水道里。碧蓝，从中看到什么吗？” “我明白了。”碧蓝振奋地拍拍双手，似乎也已经想通了—— “一定是因为那位执行者在水舰队内部也拥有处置这类贵重物资的权力，因此他才能判定这颗超级石没用，而丢弃到了水沟里。” 少女回想起羽栖邸那一夜中雨果说过的童话——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差不多娃娃就是这样天性善良的医疗宝可梦。可想而知，这类精灵在水舰队这样严酷的组织中是没有立足之地的。 因此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也变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道具，在月黑风高的晚上，被冷酷无情的水舰队高级干部毫不犹豫地扔进下水道。 “此外，把超级石扔进下水道也有一层亵渎死者的含义在里面。”雨果忽然爆出诛心之论—— “萨缪是个醉心于岩石与大地的地质学者，为海洋而狂热的水舰队成员自然不会喜欢萨缪所热衷的研究。把他的研究成果丢进下水道，让其像是垃圾一样流走，想必对方这么干的时候，心情一定相当愉快吧。” 助手小姐面露嫌恶之色，和这种狂热分子相比，只喜欢钱的火箭队都显得可爱了几分。 “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直到现在，还没有在海面上发现任何可疑船只呢？”少女转回了最开始的话题，“敌人的性格与能力我完全明白了，正如侦探你所说的，他们的回程路线只有返回丰缘的巨轮这一条路可走，那为什么我们还是无法找到他们呢？” “我曾经想过对方有可能利用潜水艇来转移货物，但如果这样，一直掌控着水下声呐的道格一定早就发现对方了，而且物体在水中的运动速度会受到水的阻力影响，因此一般潜艇的航速和常规货轮差不多，完全不是比克提尼号的对手。” “有没有可能是看漏了，毕竟海面如此宽阔……” “绝无可能。”雨果摆摆手，又指了指手边像是白色大炮一样的望远镜，“这个仪器能目击到十公里外冒头的野蛮鲈鱼的花纹，不可能看漏船只那般巨大的事物。” “好吧。”碧蓝耸耸肩，“看来那些水舰队要么坐着一艘跑得奇快无比的高速军舰，要么就是坐着一艘同样神出鬼没的潜水艇，而我们只能跟着道格先生捉完一只野生吼鲸王再返回合众了。” “除非有某个一直在我们视野之中，却一直被我们所忽视的东西……”侦探依然在念念有词地抱头思索。 “啊——啊啊啊啊。” 天空似乎在一瞬之间倒塌了。忽然之间，侦探与助手感到了一阵无比猛烈的倾斜。 好不容易克制住惨叫的碧蓝朝船头处的罗盘看去，不禁再一次惊呼—— “雨果，道格船长把方向扭回丰缘航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雨果扶着船壁，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听到碧蓝的疑惑，他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大概是他在找的那只野生吼鲸王又窜了回来。你可要做好准备了，越是接近目标这种方向调整就会越频繁……啊！啊啊啊啊。” 侦探忽然像几秒前的碧蓝一样惨叫出声。 “我是个蠢货啊，是那个，要找的就是一直在找的那个啊！” 使用灯具照明时，由于光线直线传播的原理，灯具自身也会在光源的附近也会造出一个又黑又大的影子。但人们往往只追逐着光芒的方向，而看漏光源背后的漆黑阴影——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现象。 雨果一直忽略的，就是海面下那个灯下黑一般的存在。 第97章 鱼腹底下的猫腻 比克提尼号此时已经远离了合众地区，进入了不同地区之间的交界水域，平时在合众难得一见的宝可梦也开始逐渐丰富了起来。 除了合众地区特有的舞天鹅之外，天空中开始不时可以望见展翅滑翔的大嘴鸥的身影，水面上浮动的精灵也逐渐从胖嘟嘟和轻飘飘，变成了巨翅飞鱼和玛瑙水母。 直木老人静坐在捕鲸船的动力室外，就像他平时看门工作时那样，一边关注着动力舱内的情况，一边有气无力地耷拉着眼皮。他在船上的工作是时刻监视着其中的零件，判断是否出现故障。 最开始碧蓝还有点担心，不知道这个不靠谱的老头会不会把事情办砸，不过在这一周内，直木先生已经好几次敏锐地发现动力室中的故障。甚至还曾亲手上阵，和道格一起参与了动力设备的紧急维修。 看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同样是在休息，船长道格先生可比闭目养神的直木老人活跃得多。 现在的他则依然呆在船长室里，聚精会神地观察水下声呐得到的实时探测图，不时摩挲着双手，用穿雨靴的双脚敲打着令人焦躁的节拍。 忽然，痴迷于吼鲸王的老船长眉毛挑了挑，脚踏声之外，他听见了一串异常纷乱的脚步声。 回头看去，原来是那一男一女的两名年轻的船客登门而来。 见状，道格主动打开了船长室的舱门，将一脸亢奋的侦探与不知所措的助手放进了室内。 不等两人开口，老船长便扯着嗓门严厉喊道—— “开船前我就说过了，除非等我抓上了那只调皮的野生吼鲸王，或者是船上物资耗尽，否则比克提尼号是绝对不会返航的。如果你们一定要回去的话，船尾那里有一艘小型的救生艇，你们就划着那个东西滚回陆地上去吧。” “不，道格先生，你误会了，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下船。” 雨果没有被老人的声音吓到，不紧不慢地回应，然后坦诚地说道—— “我这次来，是希望道格先生操纵着比克提尼号朝某个方向全速前进，因为，我已经预测出了你一直在追踪的那头野生吼鲸王的行动轨迹了。” 不仅是老道格，就连侦探身边的碧蓝也被吓了一跳。 雨果到底从前面的线索里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他忽然变得跟眼前那个疯狂的老人一样，开始追踪起吼鲸王了？他又是如何知晓了野生吼鲸王将会出没的位置？ 老船长饶有兴趣地看向雨果那一头已经褪了色的“黑发”，也没有被侦探的疯狂言论所动摇，只是平静地问道：“你认为那头鲸鱼会怎么走？” “它会以一个大c字形沿大陆巡游。”侦探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头鲸鱼会在不久后的航行中离开合众-丰缘航道，向更近的阿罗拉地区驶去，然后在其中休憩片刻后重新朝丰缘地区出发。” “哦？可是那头漫无目的单独行动的野生鲸鱼的行动不定，你又是如何知道它那颗巨大脑袋里的想法的？” 雨果深吸一口气，直视老船长的眼睛，看来是时候摊牌了—— “道格，你所正在追逐的吼鲸王并不是一只野生宝可梦，有某个宝可梦训练师正在操纵着它的前进方向，那个训练师是一名杀人逃犯，我们正是为了抓住他，才登上这艘捕鲸船的。” 原来如此！ 听到雨果解释的瞬间，一旁的碧蓝就明白了其中的关节。 潜行于水下的吼鲸王就是那个比潜水艇还要方便、还要敏捷的交通工具啊！ 萨缪的尸体之所以会被弃置在荒滩，不正是因为那里可以供野生的宝可梦随意靠近，而最方便水舰队直接离开合众吗？ 而雨果在船上一直追踪着水舰队的船只，却一直忽视了狂热船长正在追逐的那只巨大鲸鱼！ 那头“野生”的吼鲸王，就是侦探一直再找，却一直忽视的存在！ 但是，尽管碧蓝瞬间明白了雨果的想法，但仅凭这样的只言片语，侦探可以说服眼前这位狂热的吼鲸王爱好者吗？ 如果雨果所说的都是事实的话，那就意味着道格老人这次出海是白忙活一趟了，他会生气吗？ 黑皮肤的老船长果然发火了，他用拳头暴躁地敲打起船长室里的桌子，发出惊天动地的砰砰声响—— “这不可能！载人的吼鲸王只能漂浮在水面上，即便使用「潜水」技能，也只能短暂地在深水中停留片刻！你小子既没见识过鲸鱼，也没见识过大海，凭什么空口白牙地站在这里胡扯！” 侦探依旧心平气和：“对方是个长期使用吼鲸王进行走私贸易的组织，他们打造了一个能固定在吼鲸王嘴里的封闭载具，借助吼鲸王成群结队往返于各个地区的现象，和其他地区的恶质组织建立起不可告人的隐秘联系。” “当我是白痴吗，你说的这人藏在鱼肚子底下要靠什么呼吸？就连潜水艇也要不时定期浮上水面换气，难道你要说吼鲸王露出水面张大嘴巴，让他探出头来换气吗？” “不，吼鲸王的呼吸方式和靠腮过滤海水中氧气的鱼类宝可梦不同，它是用体内巨大的肺呼吸的。我们熟知的那个会朝天空喷出水柱的器官，就是吼鲸王的鼻孔，藏在嘴里的训练家可以利用吼鲸王吸入嘴里的空气来换气。” “以为我会相信这种鬼话吗？会有人像是童话绘本里被吼鲸王吞进肚子里的小孩一样，在宝可梦的肚子里生活了一年，然后又被鲸鱼吐出来？” 老道格发出风暴咆哮一样的狂笑声，一双航海人的充血眼珠恶狠狠地瞪视着雨果。 “十点钟方向，离开航道全速前进五个小时，傍晚就能先一步到达这处阿罗拉的海域边界，在那里我们就能见到这头吞进‘小孩’的鲸鱼。” 侦探身上爆发出不逊色于老人的气场，仿佛一位由神明选中的先知正在宣告即将成为现实的预言，灰色的双眼平静地看着道格血丝密布的眼睛。 碧蓝焦虑地来回打量气氛不太融洽的两人，手里紧捏住伊布的精灵球，随时准备出手。 助手小姐准备的出手可不是简单为了劝架。 已经听过侦探全套推理的她，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雨果做出当下决断的理由——如果有需要，就立刻派出伊布，用「电光一闪」拿下船长，接管比克提尼号的控制权！ 就在少女在心里谋划着哗变夺船时，侦探与助手身后传来吊儿郎当的嘶哑声音—— “道格，你搁这儿演什么戏呢？你早就看出那只吼鲸王的行动轨迹不正常了吧。” 直木老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舱门边上，翻着白眼对老船长说道。 “啧，我可是个曾经得过精灵联盟高级训练师称号的训练家，追捕杀人犯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帮忙？” 道格船长身上的气势一收，竟完全变了一副神态，用小指扣着鼻孔，一脸不屑地看向三人—— “老子只是生气罢了，你们为什么不早把这么重要事情告诉我？” “还不是道格你整天喊着抓鲸鱼抓鲸鱼的，这副样子换谁看了都会觉得你是个疯老头吧？” 直木老人不甘示弱地用嘲讽脸回应着老友。 碧蓝被局势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而雨果则是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摸起自己的下巴。 也不知他是真的预料到了事件的发展，还是表情管理比较到位。 “十点钟方向对吧？”老道格朝雨果确认问道，侦探伸手打了个ok的手势。 没有任何废话，老船长立刻操作起了房间正中心的舵盘，一边随口自言自语：“说起来，你们几个还没有见过比克提尼号全速前进的样子吧？” 侦探和助手顿时产生了一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第98章 吼鲸王的歌声 比克提尼号全速冲刺，只用了四小时不到的时间，就抵达了侦探所说的海域边界。 不过船员们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在堪称丧心病狂的颠簸航行之后，船长室内除了道格老船长之外，就已经没有能站直双腿的人了。 长发散乱的碧蓝勉强睁开眼睛，然后摸索着解开固定在背后柱子上的绳索，试图走出几步坐上船舱内的椅子。这艘船上的生活器具全都焊死在地板上，因而也不用担心位置改变。 但残留的天旋地转感实在太过强烈，她只能像个醉汉般，跌跌撞撞地走出不规律的折线。最后只好无奈放弃，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木地板上。 少女环顾四周——船长老道格面色红润，精神抖擞，海中四小时的颠簸对他而言就跟在小公园里散步一样轻松写意；直木老人的情况也还好，并没有因为心脏病突发而去世，此时正扶着舱壁中气十足地大声咳嗽着，看来是被自己的呕吐物呛到了。碧蓝对此感同身受，因为这也是她经历过的悲惨遭遇。 至于白外套侦探雨果，啊，那家伙已经昏过去了。 侦探那对万事万物无比敏锐的神经，终于在搅拌机般的颠簸中不堪受辱，彻底短线失去了意识。 此时，察觉到了主人的昏迷，波加曼和小火焰猴自己跳出了精灵球，忙前忙后地开展起急救工作。 两个小家伙的施救措施十分标准，看来那边也不用担心。 “话说，为什么雨果认定那头被水舰队操纵的吼鲸王一定会通过这里呢？” 碧蓝离开船舱，来到到甲板上，看着周遭与之前一般无二的大海，不禁困惑起来——吼鲸王真的会通过这里吗？ “那个侦探还算是有些本事。” 身边忽然响起有些不甘的声音，碧蓝扭头，发现道格先生也到了船舱外面。 这名曾经也是高级训练家的老海长用火柴点燃烟斗，摆弄一阵后，呛人的二手烟开始从船长的两个鼻孔里汹涌喷出。 见此情景，少女忍不住腹诽——这个和大海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人抽起烟来，看上去倒像一头火系宝可梦。 道格接着感叹：“我在合众外海追逐吼鲸王的踪迹也有二三十年了，这是一种全球都有分布的宝可梦，它们通常成群地游荡在各大海洋的外海深水区，享受着海底深渊之中的冰冷海水，但它们偶尔也会主动靠近大陆河流的出海口处，进行觅食与繁衍。 落单的吼鲸王属于极少存在的特殊情况，一般会有两种表现：一种被驱逐的原因是在族群之中受到排挤，这样的吼鲸王会凶性大发，冲入浅海地区横冲直撞；而另一类型则是寿命即将抵达尽头的吼鲸王，它们会默默地游向最深处的大海，孤独而安静地沉没。” 少女心中了然：“这么说来，我们这次追逐的目标既不符合吼鲸王群居的习性，行动方式也不属于两种吼鲸王中的任意一类，它沿着暖流一路朝丰缘游去——这个方向和大海的中心也相去甚远。” 道格用鼻子哼了一声：“只有人类的船和弱小的鱼才会沿着洋流的轨道前进，吼鲸王这种巨大而高傲的生物绝对不屑于这么做的。” “我们追着的那个家伙真的会到这里吗？”碧蓝忍不住问。 “如果鲸鱼的嘴里真的住着小人的话，它确实会到这里来。”道格吐出一口烟圈，“这片水域是合众-丰缘航道与阿罗拉地区的边界，除此之外，附近就再也没有能顺洋流进入群岛的入口了。” “他们就不能直接游向丰缘地区吗？为什么必须要跑来阿罗拉一趟？” “合众和丰缘太远，他们必须补充物资。”老船长的回答言简意赅—— “食物、淡水、站立于地面之上的安全感。人毕竟不是水系宝可梦，再热爱大海的航行者也不得不借助陆地的力量。那个侦探不是说他们被关在一个吼鲸王嘴里的小瓶子里面吗？那他们的活动空间可大不了多少，更别提走私货物了，这又要挪用大量的占地空间。因此如果不在航行之中在阿罗拉群岛进行一次补给，那些靠着吼鲸王四处走私的败类可就要饿死在吼鲸王的肚子里喽。” “即便是膜拜海洋的水舰队，也需要大地的力量么？”碧蓝咀嚼着老船长的话语，一时竟觉得有些讽刺的意味在里头。 海面上波光粼粼，傍晚的夕阳将天空的云彩染得通红，落日在海平面的衬托下显得无比硕大，黄色的火球还没有完全沉没进水中，另一轮白色的弯月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出现在天空中了。 “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碧蓝似乎察觉到了一阵空气中的波动，仿佛有种高远古老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朵。 “来了啊。”叼着烟斗的老人缓缓叹气，“这就是吼鲸王的歌声。” 颜色有浅及深，眼前的海面中逐渐出现一团巨大的黑色倒影，仿佛比克提尼号即将抵达一片新的岛屿，水下是岛屿绵延至深海的水下部分一般。 但眼前可没有什么岛屿。 霎那之间，比克提尼号前方二百多米左右，海面如同被拙劣的修图软件扭曲一般，凭空膨胀起来，向上鼓起了一座巨大的水包。 紧接着，那水包以惊人的速度朝捕鲸船靠近过来，很快从正中分开化为两道巨浪，一条湖蓝色的山脊就那么在巨浪中显现了。 “是那只吼鲸王，它主动过来了！” 不知何时，老人的烟斗已经从他的嘴中滑落，他抓住碧蓝的肩膀，把双眼发直的少女推进了船舱，然后自己也跑了进去，并用力锁上舱门。 随即，传来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一股几乎掀翻捕鲸船的宏大水柱从山脊的顶端喷发而出，无情地拍打在两人先前站立的地方。 整艘比克提尼号以几乎解体的强度剧烈晃动起来，与此刻相比，先前数小时的颠簸是那么微不足道。 吼鲸王的特有招式，「喷水」。 施展技能的宝可梦拥有越高的体力值，「喷水」的威力也就越高——而体长绵延数十米的吼鲸王，它的体力值绝对已经多到可以清仓大甩卖的程度。 湖蓝色的山脊随即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吼鲸王月牙状的巨大的尾巴。 当它扬起时，透过舷窗观察外界的碧蓝联想起了巨型帆船的风帆。 而那个巨大的风帆此时正试图拍打在比克提尼号的船身上。 幸好，这时船长已经重新发动了捕鲸船，两侧的喷射式加速装置瞬间启动，立刻远离了吼鲸王的攻击范围。 “喝哈哈哈哈哈哈！！！” 咳嗽的老人、昏迷的侦探、懵逼的少女面前，皮肤黝黑的老道格发出癫狂的大笑。 “来吧来吧来吧！这颗星球上最庞大最古老的物种！你那庞大的身躯可曾承载着与之相称的高尚灵魂？用战斗来证明这一点吧！不要理会你巨嘴里的那点小小罪恶！来！让我们像远古时代中黑与白的英雄的斗争那样，在雷电与火焰的交织中编织合众古国的挽歌！像丰缘大陆的神话那样，让掌管海洋的神灵与来自陆地的神灵相互决斗厮杀！点燃海水吧！征服海洋吧！熄灭火山吧！改造陆地吧！来和我一起见证生命的渺小与辉煌吧！” 老人拿出六枚精灵球，全部塞进操作台上的某个装置里面，然后调整捕鲸船的朝向，把船头对准那个再次浮出水面的小山般的蓝色巨头。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炮响连续发出，六枚红白色的精灵球精准无比地击打在世界上最大的标靶之上！ 第99章 跳帮战与乱局 面对巨大的吼鲸王，道格船长采用了古老的跳帮战术，用船头的高射炮掷出身上的全部宝可梦，让它们贴近巨大鲸鱼的身体，展开近距离的白刃搏斗。 随着精灵球的落下，距离比克提尼号前方百米左右的水面上，一道身穿空手道服的红色身影如一块巨石般唐突出现—— 侦探一行人曾见过的投摔鬼率先落在了吼鲸王巨大的蓝色脑袋上。 落地的瞬间，这只体型敦实的人形宝可梦便借下落的力道使出了一记肩撞。这正是「山岚摔」招式的化用，向对手使出强烈的一击，有极大概率能造成击中要害的效果。 投摔鬼发动袭击的瞬间，另一头身穿空手道服的蓝色宝可梦也抵达了战场。 只见这只名叫打击鬼的精灵干脆地放弃了浑身上下的防御，转而进入全面进攻的状态。 拳头、脚掌、关节——一切身体上能用来作为武器的部位都暴风骤雨般动了起来。呼喝的破风声中，攻击已经像雨点一样落在了吼鲸王的身上。 这正是名为「近战」的高威力格斗招式。 这样一来，纵然体力姑且还能支撑，但吼鲸王再也没有悠闲吟唱鲸歌、发动「喷水」的余裕了。 在两头格斗系精灵的协力进攻下，巨大的鲸鱼吃痛地发出低沉的吼叫，想要潜入水中躲避敌人的袭击。 “想逃？” 船长室中的老船长像一头即将捕获到猎物的猛兽，他对着身前的无线电通讯机高声命令起来：“麻麻鳗鱼王，几何雪花，用「放电」与「冰冻干燥」封住目标的退路！” 远处天空中飘浮着的一道深灰色的长条身影应声出现，海蛇般的怪异双臂张开，朝身下的海域释放出一片青白色的雷光。让想要潜水逃跑的吼鲸王身形为之一滞。 接着又一只发出幽蓝色荧光的六边形晶体状宝可梦在破碎的海浪中出现，它对着吼鲸王的后半段身体吐出一大口冰冷的白色气体，气体马上依附在了吼鲸王的尾巴上，瞬间凝结出一大片冰晶。 “好，就是现在，蟾蜍王，修建老匠！给它致命一击吧！站在吼鲸王身上使用「地震」！” 一头巨大的蓝色蛤蟆，一头手持两根混凝土柱的壮硕人形宝可梦，两头身形各异但同样粗壮的宝可梦摆出了相同的蓄力姿势。 在正常陆地上的对战中，「地震」招式是以破坏场地的方式袭击对手，主要造成伤害的。其实是技能施展之后四处飞溅的落岩。 但此时对吼鲸王的战斗却完全不是这种情况。原本将会由场地承担的伤害将由吼鲸王一只宝可梦接收，即便这只巨大的鲸鱼拥有在高的血量，也绝对经受不住两只宝可梦同时施展的「地震」。 老道格的这一套连招看得碧蓝连连称奇—— 战斗思路老辣而清晰地分为掩护、干扰与输出三个阶段。六只精灵分工明确，先用快攻类型的格斗系招式打断吼鲸王的攻击节奏，然后靠雷电与冰霜剥夺目标脱离战场的能力，最后再集中力量进行输出。 最关键的是他们对时机的把握极为到位，不管是六只精灵，还是道格先生，绝对都是长期操练这个战术的老手。 然而还没等碧蓝感慨完毕，情况却已经逆转了。 蟾蜍王与修建老匠施展的「地震」技能并没有起到给战局一锤定音的作用，因为在无线电中，它们的发动技能的声音居然凭空消失了。 “不好了，老道格！一头毒刺水母加入了战场，它用触手束缚住了蟾蜍王和修缮老匠，「地震」招式使用失败了！对方好像已经意识到了我们这边是在用无线电指挥，率先用「拍落」技能攻击了精灵们的头部！” 直木老人正在透过舷窗用望远镜观察战况，面对忽然出现的意外情况，他选择大声地通知船长。 “等等，还有敌人！”老人艰涩的嗓音还没彻底散去就有一次响起，“又一只大嘴鸥和投摔鬼和打击鬼扭打在一起了，此外还有两头会游泳的大狼犬，它们把麻麻鳗鱼王和几乎雪花拖进了海里！” “是鲸鱼肚子里的小人跳出来了！该死的，对面至少有三个训练家在！”老人立刻做出判断，“从远处无法指挥对战，现在我要把船靠过去，去接应精灵们。” “不，或许用不着这么麻烦。” 一旁的助手小姐忽然说道，她拨弄了一下遮挡在眼前的发丝，露出从容自若的微笑：“道格先生，有多余的无线电通讯器吗？” 眼前的少女仿佛不再是那个整天跟在雨果身后到处跑、起着陪衬作用的侦探助手，转而变成一位让人忍不住信赖依靠的宝可梦大师。 “还有一个。”老船长不明所以地把备用的小型耳机递给碧蓝，“你要用这个做什么？” 少女也不答话，自顾自取出精灵球，放出了一只紫红色软泥般的宝可梦，然后把通讯器扔进了这一滩泥中，又用精灵球把紫色宝可梦收了回去。 在船长诧异的目光中，碧蓝有样学样地把装有百变怪的精灵球塞进操作台上的装置里。 “发射按钮是这个吧？” 道格点了点头，然后碧蓝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发射按钮。 砰。 装有百变怪的精灵球如炮弹一般飞向了战场，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只靠一只宝可梦能做什么？对面至少有三个训练家在，而且战斗的场地还是敌人控制的吼鲸王！”老道格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件多傻的蠢事，愤怒地暴跳如雷。 “有人的对战风格严谨而残酷，他会把对战中的一切细节计算到分毫不差，以绝对的理智取得最终的胜利。”碧蓝回忆着那位褐发刺猬头的发小，一边回忆着他张狂的嘲讽一边说道。 “也有人会无视对战比赛中的一切定式，打法天马行空、不顾一切，但却永远信任着陪伴着自己的搭档们，这让他往往能在绝境之中翻盘逆转，成为最后赢家。”说到这里，碧蓝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遮阳帽。 “而我的战术和这两个人完全不一样，宝可梦对战对我而言就像是一场等待着主角登台的狂欢舞会，我们用招式敲打节拍，用指令奏响旋律，用酣畅的对战在舞台之上纵情表演……” 百变怪的精灵球落在了激烈战场的中央。 精灵球的下面就是虎视眈眈的巨大吼鲸王，以及把道格的宝可梦压着打的大嘴鸥、大狼犬、毒刺水母。 “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在舞会开场的一瞬间炒热气氛！ok，一二三，现在，全体目光向我看齐！” 或许是太久没有打过像样的宝可梦对战，少女的声音竟然有些雀跃。与之应和的，是某个超巨大物体落水发出的爆炸般的水花声！ 碧蓝的百变怪，在登场的瞬间变成了另外一头吼鲸王，以头槌的姿势，硬生生把它模仿的对象撞进深海之中！ 第100章 失败主义侦探 虽然百变怪变化而成的吼鲸王比对手小了一圈，但这一击由高空坠落而使出的「泰山压顶」依旧取得了翻天覆地的效果。 正如碧蓝所宣称的那样——随着百变怪进入战场，战斗的局面瞬间逆转了！ 毒刺水母的捆缚被海水冲散，原本在海中扑腾的两头大狼犬被浪花震飞出去老远，作为对战场地的吼鲸王更是直接被砸进了深水。 剧烈的晃动中，道格的宝可梦们也纷纷脱离了束缚，转而向着百变怪的方向重新集合起来。 “百变怪，把身体侧过来掩护我方精灵撤退！同时使用「潮漩」，困住海中的敌人，最后朝天上的大嘴鸥释放「冰冻之风」，降低对方的速度！” 碧蓝合上手中记录着吼鲸王招式信息的精灵图鉴，仅用了一眼她便找到了最佳的招式组合。现在她正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战场，一边对着通讯器发出精准清晰的指令。 收到了碧蓝的命令，由百变怪化身而成的鲸鱼摆动磅礴的身躯，在海域的中心扇出一股巨大的涡流；同时张开大嘴，铺天盖地地施展出夹杂着冰晶的「冰冻之风」，将躲闪不及的大嘴鸥裹挟其中。 然而，宝可梦对战本质上是回合类游戏，不管把技能如何巧妙地组合，释放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当你出招的时候，对手可没有理由呆立原地。 经历了百变怪的奇袭后，两匹大狼犬重新浮出了海面，从远处朝百变怪爆吠起来。大狼犬吼出的音波中暗含着恶系能量波动，这表明它们试图用「大声咆哮」降低变身吼鲸王的特攻能力。 不过，碧蓝并没有对此做出应对指示。 一旁观战的道格船长一时无法理解——技能伤害还是小事，要是特攻被「大声咆哮」降低，以后的战斗就更加艰难了啊。 不过他随即明白了助手少女的用意。 随着百变怪「潮漩」技能的发动，吼鲸王四周环绕起飞溅的浪花，不仅阻挡了音波能量的干扰，更把这两头落水狗拖入海洋的漩涡之中。 此外，漂浮在海面上的毒刺水母缓缓靠近了百变怪此时庞大的身躯，它决定再次故技重施，挥舞着黑色的毒刺触手，攻向变身吼鲸王眼睛后方的耳孔。 但现在的情况可和先前大不一样了，无线电通讯器并不在吼鲸王的耳孔里，而是在百变怪柔软的身体内部。 因此毒刺水母的「拍落」没能打下道具，只能造成些许微小的伤害。 “好，现在变成我方「麻麻鳗鱼王」的样子，对之前创造出的潮漩使用「放电」！”碧蓝英姿飒爽地一挥手臂。 百变怪闻声，巨大的鲸鱼脑袋轻扭，看了眼身后正在撤退的麻麻鳗鱼王后，鱼身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了一条灰蓝色的电鳗。两只吸盘状的手臂被百变怪插进了深海，开始释放出无与伦比的电光。 远胜先前的蓝色电光放出，在漩涡中凝聚成一条粗壮而炫目的银蛇，足足照亮了大半片海域！ “你的精灵！它是怎么把不属于自己的招式锻炼得这么熟练的？” 道格船长目不转睛地看着碧蓝行云流水的操作，忍不住问道。 他亲眼看到碧蓝只靠一只精灵，将战局从危如累卵逆转至几乎翻盘，此时更是在一只百变怪追着对方五只宝可梦打，身为原高级训练家，他实在无法抑制自身的好奇。 碧蓝把食指放在嘴前，她可不是那个喜欢把一切解释得清清楚楚的白外套侦探，于是她浅浅一笑—— “这是对战大师们的秘密。” 。 喜欢解释一切的侦探这时已经从颠簸的昏迷中清醒了。 他在小火焰猴的搀扶下挣扎爬了起来，看了眼在操作台前挥斥方遒的助手少女，又看到船舷外道格的宝可梦们重新归队的身影。 侦探又重新躺下来了。 “你这是闹哪样？”眼看局势一片大好，坐在椅子上正乐得清闲的直木老人瞥了侦探一眼。 “准备好投降吧，我们这艘捕鲸船要没了。”雨果没好气道。 “对面的吼鲸王不是都被打沉了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老人只当是雨果还没清醒，一脸轻松地回复。 “我问你，战斗开始时，是不是那只吼鲸王首先对我们发动攻击？”雨果瘫在地上，摆烂似地提出问题。 “是又怎么样？对面现在不是已经突袭不成落入下风了吗？” “不，对方抢先进攻，是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一路尾随吼鲸王。对他们而已，我们是有可能发现了水舰队走私的秘密的不安定因素。心狠手辣的邪恶组织碰上这种情况，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准备杀人灭口。” “对方确实有让吼鲸王使用超大威力的「喷水」，后来还用鲸鱼尾巴砸我们，不过最后让道格给躲过去了。” “这才是最不对劲的地方，那只吼鲸王只不过敌人是用来走私的交通工具，它并不是专门用作战斗的宝可梦！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偷袭，一定会用更猛烈狠辣的宝可梦来打头阵，而不是让又大又笨重的鲸鱼去给捕鲸船刮痧！” 雨果深深叹了一口气：“举个最明显的例子吧，直木先生，你在刚才的战斗中有没有看到一头铁螯龙虾？” “是那种丰缘地区的精灵吗？我没……” 直木老人的话语说了半截又停住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那只偷偷上船的铁螯龙虾已经剪断了船长室的门锁，正在隔着舱门用它那一双黑色的豆豆眼盯着你？”雨果平静问道。 直木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沫，舱门上的玻璃望窗里，真的有这着一双让人不寒而栗的黑色虾眼。现实中的情形与雨果的猜测一般无二。 碧蓝和道格此时正在船长室的前方激情洋溢地指挥战斗，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状。 老人朝侦探使了个眼色，要不要同时发难，派出宝可梦抵挡潜入捕鲸船的家伙。 雨果翻了个白眼—— “对方此时大方地让你看见了他们的行迹，就说明这次偷袭已经进入了摊牌阶段，我们抵抗与否结局都差不多，倒不如立刻投降还能少受些苦头。” “那个穿白外套的家伙说的没错。” 冷酷的声音忽然传入直木耳中，一个穿着海魂衫的头巾男穿过铁螯龙虾撬开的舱门，闲庭信步般进入了室内。 “我的哥达鸭用「光墙」隔绝了这个房间的前后空间，不仅你们的声音传不到前面，就算前面的那两人回过头来，也只能看到你们十分钟前悠闲休憩的样子。” “在「光墙」里融入了「幻象光线」吗？很有创意啊。”雨果嘴欠说道。 头巾男诧异地看向侦探：“你似乎很聪明，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是有什么图谋吗？” “完全没有，我只是意识到了自己即将终结的性命罢了。”雨果继续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副长毛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头巾男皱起眉头：“少废话！把你们的精灵球全部交出来！我会让你们选一种喜欢的死法。” “老死。”“老死。” 雨果和直木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第101章 “安全距离” 水舰队干部没理会这一老一小的耍宝，手掌一扬，铁螯龙虾的利钳伸出，瞬间就抵在了直木老人的喉咙处。 “不许乱动，不然立刻就死。” 一边说出冷酷的海盗台词，干部还特意瞪向了举止无比可疑的白外套侦探。 后者人畜无害地一摊双手：“可我还有两只精灵没收回球里啊。” 小火焰猴和波加曼此时正呆在侦探身旁。也不知为什么，两个小家伙居然也和雨果一样，没有半点想要抵抗的样子，只是用两双分外无辜的眼睛看着敌人。 大概是觉得眼前的场面太诡异了，明明侦探这方一点儿像话的抵抗也没有，对面却反而更加警惕了起来。 干部朝身后比划了个手势，又有三名水舰队成员从被撬开的舱门进入船长室。 雨果眼神微动：监控录像拍到的三人，在加上乘坐吼鲸王来接应的一人，看来这次水舰队出访合众的行动小队已经来齐了。 在头目的指挥下，三个同样戴头巾的小喽啰捆住侦探与老人的手脚，搜刮出他们身上的精灵球，用空的精灵球回收了雨果的两只精灵，一起上交给了首领。 在这个过程中，人老成精的直木老人极其鸡贼，不作任何抵抗，紧跟雨果侦探的摆烂步调。 倒是他的长毛狗有些不安分地想要主动出球，但立刻被干部发现了精灵球的异状。 铁螯龙虾毫不客气地用利钳在其训练师的喉咙上刮出一道血痕，不过力道讲究，只是擦破了点皮。长毛狗这才在主人不断暗示的眼神下安分下来，不甘地接受了现实。 不过不知为何，小火焰猴与波加曼随着红光返回精灵球时，皆是面带古怪的微笑，丝毫没为眼前的局势担心，反而像是在兴致勃勃见证什么闹剧一般。 面对手下递上来的精灵球，大概是觉得这两个一球不发直接投降的家伙培养不出多么优秀的精灵吧，为首的干部也懒得检查，便把精灵球一股脑全部塞进特制的钢丝麻袋中。 在这个袋子里，宝可梦没有足够的空间变大，会自动被弹回精灵球里。 “现在应该要以我们作为人质，要求碧蓝他们停止抵抗了吧。”侦探语气轻松地朝劫持者们问道，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质，而是莅临犯罪现场指导水舰队夺船的领导上级一般。 “少多嘴，给我呆在后面别动。” 水舰队干部让不知藏在何处的哥达鸭撤去了「光墙」，船长室中立刻响起了玻璃破碎的嘈杂声响。 沉浸在一面倒战斗中的碧蓝猛然回头，看到房间内景色的时候瞬间变了脸色。 外面那头存在感无比强烈的吼鲸王还在不停地掀风鼓浪，而那竟然只是水舰队小队调虎离山的障眼法！在自己不知不觉之中，雨果和直木老人已经被潜入船中的敌人给抓住了！ 局势逆转得太快，即便碧蓝思路敏捷，也不禁一阵恍惚。 “现在交出所有精灵球，你的朋友至少不会立刻丧命。” 干部的声音平淡，却显得冰冷而残酷，他一边威胁一边踱着步，用规律踩响的脚步声来加强自己的压迫力。 “你们是怎么来我船上的！” 暴风般的怒吼从少女身边道格老人口中爆发出来。他的全部精灵此时还在捕鲸船外面，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力感让老船长几乎失去了理智。 雨果在此时不合时宜地插嘴—— “在吼鲸王现身之前，他们就已经乘坐水系宝可梦靠近比克提尼号了，然后趁着战斗造成的混乱登上甲板，就这样一步步潜入进船长室内。从他们有些磨损的水手裤上来看，登陆时骑乘的应该是「鲨鱼皮」特性的巨牙鲨。” 咦？正在被劫持的雨果好像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碧蓝从侦探异常的行动中察觉到了暗示。 一般侦探的说明癖只在案件并不紧急的闲暇时才会出现，眼下他能在当人质的情况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或许意味着当前情况正在侦探的掌控之中？ 应该相信雨果用他的方式解决危机吗？ 考虑到敌人不仅有一只气势旺盛的铁螯龙虾镇场，在暗处还有一只能使用超能力的诡异精灵，即便立刻派出伊布，连续施展「电光一闪」也不能百分百地化解危机。 少女放开捏住伊布精灵球的右手，冷静观察起现场的情况来。 电光石火间，碧蓝眼前一亮，她发现了那个异常之处。 “那好，我也投降。” 碧蓝洒脱地甩了甩头发，举起双手说道。 道格船长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少女，就连对面的水舰队们也陷入了呆滞状态——这艘船不是从合众港口开出来的吗？怎么上面的乘客一个个都继承了卡洛斯地区的优良传统？ 干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再这么谨慎也不能就这样干看着。他做出了此时此刻符合自己身份的唯一合理动作——走上前去搜刮少女身上的精灵球。 一步，两步，三步……水舰队干部慢慢走向船舱的前部。 如同下象棋时将死对方前的连环王手一般，必然的行为将引发必然的反应，最终导向必然的结局。 钢丝麻袋里的精灵球随着海面的晃动相互摩擦碰撞，七枚精灵球发出并不安分的响动声。 一二三四五六七。其中只有一枚是直木老人的。 说起来，雨果那个厄运光环的“安全距离”似乎是五米以上来着…… 。 神奥地区，神和镇。 竹兰冠军抽空回了老家一趟，她打算借此机会，重新构筑一番应对冠军卫冕战的精灵队伍。 与往届的情况不同，这次卫冕战的挑战者选拔赛中，超能力系天王悟松马失前蹄，惜败于火系天王大叶，让后者赢得了挑战神奥联盟冠军称号的机会。 原本，对于王牌是地面系烈咬陆鲨的竹兰而言，料理火系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过今年的情况有一些特殊—— 在这次大赛中，大叶这个火系天王居然使用了他刚出道时的队伍构筑，在队伍里塞了一只幽灵系的随风球进去！ 正是这一变动，让一向以沉稳着称的悟松吃了大亏。措手不及之中，这个紫色的热气球就在场上完成了「变小」强化，并用「接力棒」技能把强化的能力传递给了王牌烈焰猴。 “烈咬陆鲨能用「吼叫」打断对方的强化，不过这样就不得不让给对方先手使用「鬼火」的机会了，这样的话，道具带上能解烧伤的莓莓果怎么样？可这样又占了一个道具位了……” 金发丽人坐在家中的扶手椅上，托腮思索着卫冕战的战斗策略。 无数的可能性在冠军的脑海中飞舞旋转，竹兰要在其中找到最完美的应对方略。 一声清脆的响指响起，灵感出现了。 “说起来，海兔兽也掌握了「吼叫」，这次让它主攻特攻技能的话，就不用理会烧伤状态了。嗯嗯，正好让海兔兽试试新学的「冷水」技能，虽然伤害少了点，但是能稳定降低敌方物攻，面对大叶这种火系的速攻大师应该有奇效。” 越想越对劲，一个围绕着海兔兽的战术方案在竹兰冠军的脑海中瞬间成型，胜利的方程式已经写好了。 她起身来到后院，准备召集精灵，集结新构筑的队伍去开展磨合训练。 然而……当她看到后院的大池塘时，却发现其中空空如也。作为替补队员的美纳斯与海兔兽已经不见了踪影。 仔细一看，已经退役那头的烈咬陆鲨与罗丝雷朵也一起消失了。 竹兰隐约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她强压下坐飞机飞到飞云市暴揍某个白外套侦探的冲动，冷静地朝手机洛托姆问道—— “洛托姆，我最近有收到什么外地邮件吗？” “有一条洛托。”红色的手机飞了出来，“是一所名叫雨果侦探事务所的机构寄来的邮件，因为被网站标记为广告营销，所以屏蔽掉了洛托。” “把他加入白名单。”竹兰扶额长叹，“顺便告诉我邮件的内容。” “正文如下洛托：老姐对不起！借美纳斯、海兔兽、罗丝雷朵、老地龙急用，半个月后归还！作为赔礼的合众特色甜点已经在国际邮寄的路上了，请千万不要生气！” 听到特色甜点后，竹兰的气已经消了许多了，不过洛托姆的播送却还没有结束。 “ps。这次冠军战大叶重启了随风球变小战术，悟松估计要遭殃。不过和你比赛时，大叶一定会使用另一套战术，开局兑子换掉花岩怪后，他会让随风球「顺风」「大爆炸」迅速退场，然后暴力速攻，这样最能发挥他的技巧优势，如果你也往队伍里放入第二只幽灵系精灵，可能有奇效喔。” 发信日期为一周之前，那时挑战者选拔战才刚刚进入淘汰赛阶段，那时没人会想到大叶这个莽夫能把悟松拉下马来。 雨果居然预料到了这种程度？竹兰有些不甘心地啧舌——这么擅长分析比赛的话，你倒是多亲自养几只宝可梦啊。 此时，水系战法因为成员缺失已经不能用了，就算不相信雨果的推测，能使用的主力精灵也只剩下那几只老面孔，战术安排变得更束手束脚了。 不过雨果所说的第二只幽灵系精灵又是在说谁呢？老家的后院里可没有…… 竹兰双眼一眯，发现猎物般的目光看向眼前不知所措的洛托姆手机。 欣赏对手「大爆炸」炸空时的反应，一定很有趣吧？ 第102章 解决篇——超级进化杀人事件 且不提金发冠军阴险的盘算，以及大叶天王即将面临的不幸遭遇。 随着雨果把身上的六枚精灵球随手交到水舰队成员手中，海面上捕鲸船里的强弱逆转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数秒。 这便是小火焰猴与波加曼面露轻松笑意的原因！ 雨果曾经精准地测量过自己的厄运光环，并总结出如下规律： 在侦探身边的两米之内，由宝可梦使出的招式有九成概率失败，精灵实力越强，失败概率越低；两米之外五米之内，有五成概率失败；到了五米之外，精灵们的出招成功率，就和一般状态无异了。 只不过五米之外的宝可梦在冥冥之中，还是会受到光环潜移默化的影响，时不时会整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低级失误。不过这项额外特性过于玄学，无法量化统计，因此不算在光环影响的效果之内。 必须补充的一点是，这些都还是在雨果没有亲自指挥时总结出的数据。要是让侦探亲自来下达命令，就算用电话隔着一座城市命令宝可梦使用技能，招式也照样会失败。 水舰队显然不知道侦探的奇葩光环的存在，更不知道雨果身上的精灵球里到底塞了群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干部一步步走向碧蓝，试图没收其精灵球——几个踏步间，他终于离开了侦探周身五米的“安全区域”。 这意味着，雨果侦探偷偷带上船的四只冠军级宝可梦有机会行动了！ 这位干部手中提着特制钢丝麻袋，对即将到来的变故浑然不觉，此时还朝着碧蓝志得意满地狞笑呢。却不知在侦探眼里，他已经仿佛是个手捧氢气球走进火灾现场的白痴了。 生产钢丝麻袋的地下作坊就算想破了脑袋，也绝对无法预料到：某天自己家的产品，需要经受整整四只冠军级别宝可梦的抽样检测。 对于小火焰猴与长毛狗这样的普通精灵，这片由钢丝组成的编织网是或许是难以逾越的屏障。 但对于竹兰的老将们来说，这个破袋子就跟蜘蛛网一样不堪一击……不，或许连蜘蛛网都不如。和虫系天王阿柳麾下精灵的「吐丝」攻击相比，这些轻飘飘的钢丝实在是不够看。 紧张的气氛中，碧蓝保持着高举双手的投降姿势，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麻袋里的那七枚精灵球。 终于，不负少女的期望，麻袋中亮起了红光。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只骨节嶙峋的灰蓝色镰刀利爪！ 破球而出的烈咬陆鲨连技能都没使用，便轻轻松松震破了围困的钢丝，顺带还抬手打翻了试图掏出精灵球反击的水舰队头目，把后者击晕了过去。 房间另一头的三个小喽啰见形势不妙，打算用匕首威胁直木与雨果这两名人质。 但胁迫之辞还没来得及出口，几枚翠绿色的「飞叶快刀」就已经打在他们的手关节之上。 呛啷啷啷，三把匕首同时落地。罗丝雷朵把花束状的手掌放在嘴边，摆了个吹枪的帅气姿势，还朝雨果抛了个媚眼。 人质这边的铁螯龙虾发狠了，看到忽然登场的援军，铁螯龙虾打算干脆直接撕票，加大了钳住喉咙的力气。 但不知怎么地，侦探附近的龙虾的动作迟钝了一拍。 决定战斗走向的往往就是这样的瞬间。 随后出球的美纳斯没给它伤害人质的机会，羽扇形状的尾巴凝聚起苍蓝色的龙系能量，只一挥，便把铁螯龙虾拍离了人质区域，正是「龙尾」招式的高级化用。 “水舰队还有隐藏……” 刚刚脱离了挟持，侦探想要高声提醒援军哥达鸭的存在。然而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见四周传来隆隆的擂鼓之声。 原来如此，海兔兽第一时间使用了「原始之力」，这只背负甲壳的粉红色蛞蝓召唤出古代岩石的投影，对船长室的角角落落进行了一次天崩地裂式的大扫荡。 扫荡结束之后，一只被砸懵了的哥达鸭从房间一角的空啤酒桶里滚了出来。身形无比狼狈，双目已经变成了蚊香状。 胜败的天平顷刻逆转。 水舰队小队，团灭。 。 “这一起谋杀案并不复杂，因为身为杀人凶手的水舰队马上就要离开合众，压根就不屑于隐藏死者与自己的行踪。死因是因目睹走私行动而被灭口这点也很好猜，毕竟案发地就在海边的荒滩。真正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伙走私者的真实身份，以及他们不惜出手杀人也要掩盖的行动内容。” 舷窗之外，伤痕累累的吼鲸王被百变怪赶到捕鲸船附近，此前被道格老人发射出去的宝可梦们，也一个个顺利地返回了捕鲸船。 天色慢慢变黑，雨果叉着腰站在甲板上，得意洋洋地解说着这次事件的解决篇。 不远处，道格老人用粗重的麻绳把俘虏的四名水舰队成员牢牢地捆在一起；碧蓝则与烈咬陆鲨它们配合着处理起水舰队手下的宝可梦，其中有不少被迫加入水舰队的水系精灵，碧蓝就把它们当场放生了；直木老人因为之前喉咙被擦破了皮，便自称受到了沉重的精神打击，此刻正在装病偷懒。 因此，只剩孤零零一人的雨果，只好对着小火焰猴和波加曼讲述自己的推理解决篇—— “在看到草苗龟传来信息的瞬间，我便回想起了兹伏奇社长出访合众这条新闻中的种种异常： “首先，对于商业巨头而言，乘飞机来合众明显比坐船跟效率便捷，但这位兹伏奇社长却依旧选用高级游轮作为交通工具； “其次，这位社长明明在合众地区呆了一个月之久，与联盟的会谈却丝毫不涉及任何商业内容，仿佛就只是来合众打了一圈招呼似的；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这次简单而且毫无成果的访问居然连续登上了合众报纸的头条，这对于无利不起早的合众传媒界实在是不可想象。” “波加波加。”小企鹅插嘴说道，一边用小鳍指向暮色已近而变得黑沉沉的天空。 “没错。”雨果摸摸波加曼的脑袋—— “我随即向上调查了那几家最先报道社长出访信息的报纸，发现这几家报社有一个共同的大额投资者，发现这一点时，我便意识到了，‘社长出访’这条新闻本身，很可能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雨果摸了摸鼻子：“接下来的调查就顺理成章了——联系铁旋，查出兹伏奇社长的真实所在地；从作风与行为推断出走私者隶属的组织是丰缘地区的水舰队。然后，我就察觉到了水舰队此行来合众的真正目的。” “目的是什么？”带着好奇的清脆嗓音响起，原来碧蓝做完了手中的工作，过来关注侦探的推理了。 “假扮成社长乘船来合众的有三个人，坐着吼鲸王来接应队友的有一个人，我们现在抓到了四个人以及一头作为交通工具的吼鲸王。碧蓝，你能从中发现什么吗？” “呃……一加三等于四？” 少女不明白雨果在说什么，随口胡诌了个回答。 不止雨果，这回就连波加曼和小火焰猴都连连摇头。 白外套侦探忍不住揭开谜底—— “出问题的不是人数！真正的矛盾是船啊！那艘冒牌兹伏奇社长坐着来合众的巨型游轮！一来一回之间，这艘超级游艇神秘地消失不见了！” 第103章 解决篇——等离子团的交易 太阳已经落山，捕鲸船打开了夜间照明的探照灯。在白色灯光的探照下，白外套侦探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等离子团掌握着合众地区的巨量财富，却在暗中与水舰队进行走私交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雨果踱步来到四名俘虏的面前，故意高声反问道。 水舰队小兵们纷纷如临大敌，紧张地闭紧了嘴。为首的那名据说叫做滴的干部则面露不屑的冷笑：“你这辈子都别想知道，我们绝对不会透露半个……” “不好意思，这是个设问句。”侦探翻了个白眼，打断俘虏的嘴硬发言，继续说道—— “等离子团真正看上的，其实是水舰队先进的航海科技。他们想从你们那里得到一艘先进战舰，一艘具备长距离航海以及强力攻击手段的远洋巡洋舰！为此，你们几个化妆成兹伏奇社长的样子，把巡洋舰伪装成社长的私人巨型游艇，就这样光明正大不受检查地驶入飞云市海港之中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水舰队干部臭着脸暴喝道，目光却不自觉地看向别处。明显是反审讯能力锻炼得不够到位，刚被侦探说中要害便开始心虚了。 雨果面带笑容，也懒得和滴纠缠，他才不是那种需要观察嫌疑人举止才能推定真凶的三流侦探。 只见一流侦探雨果毫不留情地说道—— “不承认也没用，这无法掩盖你们乘坐的游轮抵达飞云港口后就不知所踪的事实。更何况，你们的吼鲸王也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有的是机会检查你们的罪恶窝点，到时候还有什么证据找不到呢？此外，等离子团到底用什么东西换到那艘人畜无害的“游轮”呢？相信不久之后就能看到答案了。” 听了侦探的解说，干部恨得牙痒痒。这时，碧蓝及时地补刀—— “雨果，那头吼鲸王似乎是被水舰队从野外强行捕获的，得知走私团队覆灭后便不再反抗了。它愿意配合我们检查那个走私据点，需要查一查那孩子嘴里的情况吗？” 雨果略加思索，设想了一番自己站在巨大宝可梦嘴里可能发生的意外状况，不禁打了个冷颤。 最后侦探说道：“你和道格先生一起进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这边有烈咬陆鲨它们在，不会出问题的。” 烈咬陆鲨听见自己的名字，高兴地昂起带着两个头槌的威武龙首，表示自己绝对经得起考验。 助手小姐深深看了眼头发几乎完全变成金色的侦探，以及那头在雨果面前服服帖帖的烈咬陆鲨，也没有多说什么，无言地点了点头。 。 十分钟后，吼鲸王张开巨大的嘴巴停泊在比克提尼号旁。 道格老人抓了一辈子鲸鱼，没想到今天居然要自己跳进吼鲸王的嘴里。 这位老人一边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身体却十分诚实地做好了出船的准备，身披橙色的充气救生服，连防水靴都提前穿上了，看上去对这段刺激的冒险相当兴致勃勃。 碧蓝也是一样的打扮，两人在雨果、直木的目送下，穿过临时架起的简陋木板，登陆吼鲸王的下颚。 跳下木板的瞬间，两人踏上了这头海洋巨兽的舌头。 脚踩在吼鲸王舌苔之上的感觉非常奇妙，仿佛置身于一片柔软的泥沼，而泥沼表面正在缓慢地蠕动。 打开手电筒，首先映入两个探险者眼帘的，是一排白色的柱子。 那些柱子倒悬在空中，足足有一人多高，上下交错组成了一道严密的栅栏，碧蓝很快意识到这是吼鲸王的上排牙齿。 牙齿之后，是一片宽阔而黑暗的拱顶。少女可以看到一道道由巨大骨髂构成的拱梁。这些拱梁逐渐向后倾斜，并最终到达一个黑色的巨大洞口，洞口不断地变换着形状，就像一只喝醉的黑色百变怪。 碧蓝不禁吞了口唾沫，那个洞口正是吼鲸王的嗓子眼。 “看啊，那里就是恶徒们驻扎的临时基地！” 老道格轻松地漫步在吼鲸王巨大的舌头上，容光焕发，又蹦又跳，伸出手指指向黑暗远方中的一处反光说道。 一贯勇敢乐观的少女此时却有些畏缩了，她不安地问道：“吼鲸王会不会一不小心把我们全部吞下去？” “想什么呢。”老船长放声大笑，“吼鲸王当然能识别出我们来，就像你吃水果时能分辨出果肉和小小的果核一样，只要吼鲸王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是不会被它吞下去的。” 碧蓝却笑不出来，她总觉得这种噩梦般的意外真的有可能发生。然而现在就中途放弃实在也太丢人了，少女只好加快脚步，希望能尽快结束这项令人不安的任务。 又走了十多米远，两人来到了水舰队的秘密据点前。 由于吼鲸王此时已经浮上水面，这处据点并未泡在水中，处于可以开启的状态。 走私据点其实是一块附着在吼鲸王舌根处的透明的舱体，呈椭圆形，有一辆小型卡车大小。 为了稳固舱体，水舰队们还用带有倒钩的铁钉，把据点牢牢固定在吼鲸王的嘴里。他们仿佛不觉得这四周的墙壁是活物的口腔一般，肆无忌惮地用尖刺戕害周遭的环境，铁钉周围的口腔组织早已变得溃烂发脓。 果然，水舰队不禁对敌人冰冷严酷，对于自己麾下的宝可梦同样残忍无情。怪不得吼鲸王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走私小队。 老人不悦地咂了砸嘴，低声怒骂：“水舰队那群败类！” 碧蓝同样感到愤怒，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反而劝谏起老人来：“我们先检查一下舱体里面的货物吧，事情结束后再来帮助这孩子摆脱痛苦。” 老道格点了点头，把手电筒递给碧蓝，自己伸手摸向透明舱室的舵盘式闸门。握住门扭，双臂用力，吱嘎的刺耳声响起，钢化玻璃材质的舱门就被打开了。 舱体不大，手电扫过一圈，就几乎能检索一遍—— 据点中除了占据了一半空间的大小仪器之外，还有六张供人乘坐的座位。 此时四个座位明显有人坐过，上面散乱这放着衣物以及一些日常用品。 其中有一个座位上的纸箱里放着假胡子之类的变装道具，“兹伏奇社长”曾穿过的那套高档西装也在其中，只不过上面被溅上了许多血渍，那大概就是萨缪先生的血迹吧…… 剩下两个位子上，则堆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货物。 “这是什么东西？” 面对眼前这一大堆紫色的货物，道格像阿罗拉地区的椰蛋树一样摸不着头脑：“看上去是铁做的，样子像是加厚的冲浪板？那群水舰队就是为了这些东西大老远跑来合众？” 碧蓝同样疑惑不解，她觉得这些机械感十足的货物像是某种武器，没准按动哪里的按钮就会弹出一门能量炮来。 “搬回去给那个什么侦探看看吧。” 老船长提出相当有建设性的意见，碧蓝立刻点头赞同。 两人试图合力抬起一块紫色的金属板，却发现这东西竟然意外地沉重。 “冲浪板一共有四个，投摔鬼与打击鬼你们一人扛两个吧。” 老船长放出手中的精灵，吩咐它们把货物搬到捕鲸船上给侦探掌掌眼，然后摩拳擦掌地看向身边的少女。 眼神不停地朝舱体边化脓的伤口瞥。 碧蓝叹了口气，翻出藏在防水袋里的伤药与药品，也不知道这点分量够不够用？ 第104章 走私案的尾声 “就这样，最后我和碧蓝抓到了杀害萨缪先生的邪恶组织干部，解放了被他们迫害的野生吼鲸王，从海上回到了飞云市，结束了这段充满激情与冒险的航程。” 羽栖邸的会客室中，恢复了黑发的雨果侦探与委托人玲奈小姐相对而坐。 雨果把装有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的盒子放在桌面上，连同调查报告一起交给树果培育师。 “不是，案件的尾声部分根本语焉不详啊。” 玲奈不满地抗议道：“你们最后怎么处置那些水舰队成员？吼鲸王的伤到底治好了没有？从大海回到飞云市应该还有几天航程吧？你们是怎么度过的？还有最重要的，等离子团用来交换先进巡洋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不要一笔带过啊喂！” 雨果困扰地挠挠刚染黑的头发：“怎么一个个都和碧蓝一样喜欢刨根问底，不觉得把这样的琐事像流水账一样一一陈述很无聊吗？” 会客室外面的碧蓝听见自己的名字，一边啃着苹果补充维生素，一边走了过来：“你就简单说一下呗，又不算上什么机密，你的解说癖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就哑火了？” “唯有有趣之事才值得讲解，我好歹也算是个侦探，对人世间的蝇营狗苟没有半点兴趣。” 侦探抱起双臂别过脸，抵抗态度十分坚决，助手碧蓝只好坐到雨果身旁，接着补充案件结束之后的细节—— “为了防止日久生变，我们在海面上就联系了国际刑警组织，我在关都时和他们有关交集，因此沟通十分顺利。返航第二天，刑警组织的直升机就到了，带走了以滴为首的四名水舰队干部，以及他们那些抵抗意志十分坚决的手持宝可梦，据说要关到城都地区的某个大型监狱里去。其余被迫加入水舰队的精灵就在海上找适合它们栖息的地方放生了。” “哦，原来如此。既然精灵们都放生了，那吼鲸王的伤势应该也已经治好了吧？”玲奈关心地问道。 “是的，只不过其中的过程比较曲折。”碧蓝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们船上的伤药完全不够治疗鲸鱼嘴里的伤口，最后还是雨果借来帮忙的美纳斯使用「生命水滴」招式，才完全治愈了钉子留下的创伤。” “就是那位竹兰小姐的美纳斯是吧？过去我还在羽栖邸门口遇见过她呢！真是一位充满爱心的冠军啊，愿意把精灵借给需要帮助的人。” 园丁大姐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说起来，你们看了竹兰小姐前两天的冠军卫冕战没有？派出幽灵属性的洛托姆来躲开「大爆炸」那一幕实在太帅了！那个长着红色爆炸头的对手当时脸就绿了，我们应援会的伙伴们看到这一幕简直都快笑死了……” 碧蓝点头：“我们在船上有用手机观战。打火天王竟然不用水系替补，竹兰冠军真是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呢。还好洛托姆的参战打乱了对方的所有布置，烈咬陆鲨和冰伊布的表现也很出色。” “投机取巧，算不得英雄。”一旁的雨果带着几分自嘲开玩笑说道。 玲奈恶狠狠瞪了侦探一眼，不过想起对方曾经在自己面前炫耀过竹兰冠军的亲笔签名，并声称打算转手，便忍下了这口恶气。她转而对碧蓝问道：“那么那头吼鲸王最后也一起放归野外了吗？” “没有。”助手小姐摇头道，“伤势被治好后，我们本想直接放生这只吼鲸王的，不过那孩子在海洋中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茫然无措，自己又主动跟着比克提尼号游了好久。” “那头吼鲸王脱离鲸群好久了，它在担心自己无法融入别的吼鲸王群体之中，简单来说，就是社交恐惧症犯了。”雨果大概是觉得这是一个有趣到值得讲解的地方，主动补充道。 碧蓝继续讲述—— “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返回途中的一天晚上，道格船长忽然一个人跑去和吼鲸王聊天，等天亮以后回来后，他就已经把那头吼鲸王给收服了。不过吼鲸王这种体型的宝可梦不喜欢精灵球狭窄的空间，道格便把它放养在飞云市附近海域里面。以后每个星期，那个老人都要开着捕鲸船带吼鲸王‘散步’呢。” “这么说就算在飞云市里，我也有机会见到这头大鲸鱼咯？”玲奈问。 “正是如此。实在是一段美谈呢。”碧蓝小姐笑着说道。 “返航的那几天，你们除了看竹兰小姐的比赛还干了什么吗？” “有的，我们开始重新调查那些事务所邮箱里积压的琐碎案子，并答应把这些案子的委托费交给直木老人，作为他这几天上班旷工的补偿。” “说起来还真是有趣。”雨果又开口了，“揭开这一起走私案件之后，邮箱里许多莫名其妙的委托竟然莫名其妙地被解决了。” 雨果在查案时发现，收买合众的众多媒体、造势让“假兹伏奇社长”登陆合众的幕后黑手，其实是一家名叫丰缘传媒的新闻公司。 拜托铁旋老人顺藤摸瓜地调查之后，众人惊讶地看到，丰缘传媒幕后的主事人居然是丰缘地区着名的新闻界寡头——丰缘电视台的台长！ 就是这个人出资搭建了整场骗局！也正是这个人不断资助丰缘地区的水舰队，帮助这个邪恶组织建立了覆盖全球的地下走私网络！那个导致了“沙暴队杀人事件”的太阳珊瑚，就是经由这条运输网络，从伽勒尔地区被带到合众的！ 暗网的跟脚就此摸清！ 接下来的事儿就好办了，在飞云市警局喝茶聊天的君莎塞拉收到消息后即刻出警，果然在丰缘电视台台长名下的几艘近海轮船上，搜查到了合众暗网的服务器！ 查到了铁证如山的证据，合众联盟也立刻行动了起来，一夜之间，封锁了丰缘电视台在合众染指的各家媒体杂志，并正式向丰缘联盟发出警告。 消息传到丰缘，那位新闻巨头瞬间名声扫地，再大的舆论影响力也无法抵抗联盟自上而下的正本清源，两地新闻界的风气为之一清。 令人惋惜的是，就在警车封锁了丰缘电视台大楼之时，一组水舰队强行杀穿警察们的封锁线，把那名电视台长救了出来。至此，这名新闻寡头在水舰队中的地位被正式曝光——他居然就是水舰队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领袖，水梧桐本人！ 接着，雨果侦探事务所乘胜追击，一口气解决了周一上午收到的三项委托： 有关合众联盟黑幕的委托——实际上是丰缘传媒为了在假社长出访起间掩人耳目，故意在网络上散播的抹黑合众联盟的阴谋论，目的是让联盟情报机关自顾不暇，无力彻查兹伏奇社长的真假。 某外地巨型企业涉嫌走私的委托——这位举报人正是丰缘电视台内的一名普通员工，热衷搜集边角新闻的他偶然发现了被合众新闻界雪藏的雨果侦探事务所，便想请求雨果调查老东家内部的异常之处，只不过由于担心网络监控，把委托书写得过于暧昧了。雨果打电话过去，告诉他“你们的台长就是操纵水舰队四处破坏的幕后黑手”时，那小子着实被吓得不轻。 请求侦探劝出轨丈夫回心转意的委托——这个案子倒不是雨果解决的，是直木那个老混蛋为了自己的补偿金特意打电话给了那名出轨丈夫。只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半截身子入土的直木说起话来，确实充斥着一股过来人独有的说服力，那个丈夫听完直木老人的话后豁然开朗，决定采取柔和一点的斗争策略，和自家夫人继续虚与委蛇一段时日。 “你们侦探还真不容易……”玲奈大姐吐了吐舌头，侦探解说的信息量太大，她已经听晕了。 “我情愿天天那么不容易。”想起在捕鲸船上那几天捷报频传的快乐时光，碧蓝一脸怀念。 他们这回可是破坏了一起涉及全球的邪恶阴谋啊，还揭穿了邪恶组织boss的真面目，从规模上能抵得上赤红捣毁火箭队的半次了。 “对了，你们发现的那批货物到底是什么？最后送到了哪里？”突然回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在意的问题，玲奈顺口继续问道。 “我们和警察都搞不明白那些紫色的金属装甲的用途，而且我们这回立下了大功，飞云警局就让我们自行处置那堆货物了。”雨果耸了耸肩说道，“现在正堆在羽栖邸的储藏室里，你要看看吗？” 第105章 尾声的余韵 委托人女士终于把和案件无关的琐事问完了。 一想到这起牵扯甚大的案件即将彻底解决，并封印进羽栖邸二楼的档案室中，雨果便不禁长舒口气—— “好，现在所有后续都盘点过了一遍，到该做决定的时候了。玲奈，萨缪生前没留下遗嘱，也没有亲近的家人朋友，在马路上捡到这颗宝石的你，完全有权利把它占为己有。你要如何处置这颗差不多娃娃超级进化石？” 玲奈看着眼前晶莹剔透的粉色超级石，却闭紧嘴巴，迟迟不肯开口。 见委托人还有些犹豫，雨果又补了一句：“如果打算变现的话我可以介绍附近不错的二手商，只会抽百分之五左右的中介费……” “不，我不是在纠结这个。这么珍贵的道具，怎么能随随便便卖掉呢。” 大概受同情心泛滥的差不多娃娃影响，树果培育师大姐这时候开始关心起死人的感受了，只见她连忙解释： “我只是想，如果把超级石据为己有的话，那为它而被害的萨缪先生也太可怜了。能不能把超级石送还给其他和被害人有关系的人呢？” “倒也不是不行。”侦探丝毫没有意外，一脸轻松地回答。 “虽然那位地质学者整天在荒野独来独往，对家庭与社交毫不上心。不过只要去找，还是能找出几个远方亲戚的。那些家伙听说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亲戚离世，而自己还能拿到一块能卖大价钱的宝石，一定会高兴地开派对感谢犯罪凶手。” “这样也不太好吧……”听着侦探饱含嘲讽的话语，玲奈又纠结了起来。 “还有那位地质学者的前妻。”雨果又说道。 “听说这次她在配合警方调查时说了不少有关死者的坏话，如果萨缪生前是个喜欢以德报怨的人的话，应该很乐意把重要的财产送给抛弃自己的女人。” 那场面想想就尴尬，玲奈用双臂在身前打了个大叉。 这时碧蓝提了个好主意：“对了，可以把超级石捐赠给丰缘的得文公司，让他们继续萨缪先生的合众超级石调查计划，这不就可以满足被害人的遗愿了吗。” “如果你翻过萨缪先生遗物中的考察计划书的副本，你就会发现，这项计划在萨缪死后根本无法实现。整个合众地质学界，只有死去的被害人才有足够的学术影响力让得文公司出钱赞助项目。”雨果耸肩摇头。 “资本的世界是非常现实的。兹伏奇父子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为一个死人没说出口的遗愿投资的。再说，丰缘地区根本不缺超级石，本来就没必要冒着血本无归的风险，去寻找合众地区的超级石原矿。他们更看重的，只不过是合众地区发现超级石背后的地质学、考古学意义，万一真在这边找到大批超级石矿藏，没准还会为公司库存的超级进化石贬值而头疼。” 实在是讽刺，直到这位孤僻的地质学者被人杀死后，他在学术界无可取代的作用才真正体现了出来。 萨缪之外，再也没人有能力调查合众超级石矿藏的秘密了。 “萨缪先生没有学生吗？没准他教出来的研究生可以继承他的工作？”助手小姐试着说道。 “合众地区地质学研究式微，根本没有对应的研究生考上来，萨缪倒是跨专业教过几名考古系的学生，可他们对于超级进化石一窍不通。” 雨果把头转向玲奈：“所以你还是把超级石收下吧，卖钱也好，以备不时之需也好，反正整个合众没人比你更值得持有它了。毕竟，如果不是你把这颗宝石带来羽栖邸，杀害萨缪先生的凶手就会顺顺利利地返回丰缘、逍遥法外了。” “雨果说得对。”碧蓝补充地说，“玲奈小姐，虽然无法让死者的遗愿成为现实，但要是让差不多娃娃得到超级石的力量，你们就可以更好地拯救他人了，这不也相当于萨缪先生的生命得到延续了吗？” “这种形而上学的延续对死人毫无意义，不过确实可以造福社会。”雨果持中立意见，不冷不热地评价道。 “可即便如此，我也没钱买搭配超级石的进化钥石啊，我只是个树果培育师，救人什么的也太遥远了，就算把超级石也排不上用场……” 园丁大姐陷入烦恼之中无法自拔。 “关于进化钥石倒不用担心，正如我之前说的，一两颗超级石对于德文公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们这次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估计只要通报一声，就能用超低价从兹伏奇社长那里收购进化钥石了。” 这时，差不多娃娃自己从精灵球里跳了出来。 “塔布！塔布奈！” 差不多娃娃朝训练家扔了一团「治愈波动」，随后站到碧蓝和雨果面前，充满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看来差不多娃娃对自己救人的本事也很有自信呢。”助手看着眼前信誓旦旦做出保证的差不多娃娃，忍不住笑起来。 “差不多娃娃……” 注视搭档坚定的目光，玲奈终于不再犹豫了，郑重地从桌上拿起那枚价值自己数年工资的贵重宝石。 差不多娃娃眨着蓝色的大眼睛，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我一定会好好使用它的。” 园丁大姐的手中，那颗粉色的超级进化石不知不觉地，重新开始闪动起柔和而美丽的彩色光辉。 …… 委托人与侦探们又聊了一会儿，终于走人了。 雨果把玲奈大姐送出门去，转而面向站在客厅里的碧蓝：“最后没有把那件事告诉她啊，还真是温柔体贴呢。” “你不也一样嘛，故意摆出不耐烦的样子来转移委托人的注意力。”少女撇了撇嘴。 侦探深深叹了口气：“那件事和她又没有关系，说出来之后，只会让气氛变得沉重。”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向精灵们平时居住的休息室，在刚才的会面中，那扇门就一直紧闭着。 碧蓝打开休息室的房门，只见房间里的窗帘被拉上，一片黑漆漆的，伊布和御三家它们都不在里面，空气中弥漫着阴郁伤感的气息。 角落里，一只长着蓝色尾羽的黄色小鸟蜷缩着，一动也不动。 仿佛来自远古的化石一般。 “始祖小鸟还是不愿意见人……这么多天了，它还没有从同伴遇害的创伤里走出来……” 原来，雨果与碧蓝在对玲奈讲述关于返航经过的对话中，故意漏掉了一段细节—— 萨缪先生被杀后，他身上的手持精灵全部落入水舰队手中。在精灵们的奋起反抗下，其余宝可梦被残暴的水舰队杀死，尸体沉入海中，再也不见天日。 唯独剩下一头年幼的始祖小鸟，因为比较稀有，而且弱小年幼有驯化价值，被恶棍们留了下来…… “你真的打算收养它吗？这孩子的精神创伤非常严重，很有可能会对宝可梦对战产生抵触心理。” 雨果朝助手小姐确认地问道。 “始祖小鸟这种精灵天生的特性是「软弱」，在陷入不利状态时会不受控制地降低攻击力。它现在的精神状态与特性很可能产生不好的连锁反应……” “也不知道是哪位仁人志士和我说过。”碧蓝打断了雨果的话—— “所谓人类和宝可梦的羁绊，本质上就是一种相互拖后腿的关系——所以，只要我乐意就好了。” 话音未落，少女大踏步走进休息室。 与越是强大富有、越是光鲜亮丽的其他行业不同，在侦探这个行业中，越是能力出色的从业者，越是能看清这个充斥着痛苦的世界。 对于这些灯下黑的苦难，许多人选择无动于衷，但依旧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去帮助，去拯救，去治愈。 雨果轻叹一声，也轻轻地走进了休息室。 第106章 雨果侦探的肖像画 超级石事件之后，雨果侦探事务所迎来了长假。 这天清早，助手小姐碧蓝和伊布、百变怪她们忙着撬开始祖小鸟的心扉，试图帮助这只可怜的小鸟结束自闭。 雨果则万分难得地带着自己的神奥御三家出门散步。 秋天在不下雨时就是四季间最好的季节。侦探尤其喜欢这时候凉快而又干爽的天气，这个季节里穿一件衬衫加西装外套格外舒适。 看着小火焰猴它们在金黄色的树荫下嬉戏打闹，感受着清冽的秋日寒风，雨果觉得，人世间的快乐莫过于如此。 三个小家伙之中，草苗龟格外开心。 最近雨果送给它一个很好玩的对战道具「贝壳之铃」，这个由一对贝壳磨制的拳头状铃铛只要轻轻摇动，就会发出悦耳的声响，还能在战斗中不知不觉地隔空吸收对手损失的体力。 虽然只是一件从水舰队那缴获的战利品，不过小乌龟非常满意，没想到自己留守在事务所，也能分到奖励。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对水舰队的正义剥削之中，碧蓝挑选了原本佩戴在铁螯龙虾身上「专爱围巾」，转送给了百变怪。 “百变怪就是要带「专爱围巾」！”栗发少女当时言之凿凿地如此宣誓。 佩戴围巾的百变怪确实在对战中很占优势，对战领域一向有“拼速吗？我围巾百变怪”的戏言。 碧蓝百变怪是「变身者」特性，在开战瞬间就能变作对手的宝可梦，除了体力之外的一切能力与对方完全相同。 故而，能直接提高宝可梦速度的「专爱围巾」能帮助百变怪占尽先手，代价则是出场后只能使用同一个技能，但在对战中，必定先制的一招往往就足够致命了。 一边回想着捕鲸船上的经历，雨果在正对着飞云市美术馆一处街角找到了一把长椅，木制红漆，实用而美观，靠背与扶手一应俱全。 侦探眼前一亮，这把路边长椅很对他的口味。于是雨果放任御三家们在这附近玩耍，自己坐到那条长椅上面，打开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看起书来。 有时候，街边恰到好处的白噪音比事务所中的静谧更能让人放松心神，雨果的指尖不断翻阅过电子屏幕的边角，眼神时而半眯，时而专注，完全沉浸入书页架构的世界之中。 大概过了两小时的时间，雨果长舒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平板。不是因为他已经把书看完了，而是他发现，身边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皱了皱眉，白外套侦探抬起了头，在视线的远方看到一道不算陌生的人影，那道人影牵动着周围行人的目光，耳畔的嘈杂声正源自于此。 只不过雨果认得出对方，对方却不一定认识雨果。 这个背着巨大画板的高瘦的身影由远到近，径直来到侦探身边，自来熟地凑上前问道：“这位朋友，你很喜欢这附近的风景吗？” 竟然真的找上自己来了？雨果苦笑一声—— “风景是很不错，天高云淡，黄叶纷飞，飞云市美术馆的建筑外观很有特色，与附近的绿化植物相映成趣。亚堤馆主，您是打算给这附近的景色写生吗？” 来人身穿绿色长袖上衣，围着海棠红色的围巾，一头精心打理的棕色鬈发，充满了艺术气息。正是这座城市的道馆首领，号称“最强昆虫艺术家”的亚堤先生，也是掌管飞云道馆甲虫徽章的虫属性专家。 雨果看到他身后存在感十足的绘画工具，立刻道破了对方的来意，立刻准备起身离开，给这位艺术家大人让出空间。 周围已经逐渐有一些行人凑上前来了，人们叽叽喳喳地在远处围作松散的小圈，观望亚堤大师打算在这里做什么。 亚堤可是飞云市本地当之无愧的明星，其画作在世界各地的当代艺术展中囊括多项大奖，尤其收到卡洛斯地区人们的追捧。 他本人更是飞云市的活招牌，飞云市的道馆被他布置成了艺术馆的模样，里面摆满了个人艺术作品，经常有来自远方地区的游客，千里迢迢来到飞云市，仅是为了看一眼这位艺术大师创作的艺术珍品。 这份荣耀，在现存世间的艺术家之中，可算是风头无二了。 眼下，这位亚堤先生似乎要在大街上画画了，群众们自然饱含期待，希望自己能见证一副传世佳作的诞生。 “我亲爱的朋友！”亚堤过分热络地按住雨果的肩膀，不让他从长椅上站起来，继续激情洋溢地说道—— “空荡荡的街景是缺乏灵魂、毫无张力的艺术，与摄像头拍摄下的影像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正当我正为灵感的匮乏而即将开始长吁短叹之时，你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雨果瞪着陷入迷茫的死鱼眼，像是准备饮弹自尽般，用食指比枪指向自己铺满凌乱的黑发的头颅，“我给了你什么灵感？” “这里有一个异乡的旅客，一个谦逊的智者，一个忧虑的青年！我仿佛看到一尊富有古典美学韵味的雕塑正捧着电子书津津有味地阅读！请继续坐在这里，当我的写生模特吧！” 艺术家都这么疯疯癫癫的吗？ “抱歉，我刚才看书太认真了，没注意到周围有那么多旅客智者青年，不过雕像属于大件重物，运输应该没那么方便，您四处找找没准能追上。”雨果东瞧瞧西望望，虚情假意地回答道。 见选定的模特儿开始装傻，亚堤也有些头疼，不过他随即看到了刚刚结束玩闹，回到侦探身边的草苗龟它们，又心生一计。 “这三只可爱的小家伙是阁下的宝可梦吧？不然你们和训练家一起坐在长椅上，在速写中共同出镜怎么样？我这个人总是以艺术家自居，但其实喜欢创作的过程胜过于结果，不过是玩弄画笔的游戏玩家罢了，只要你们愿意帮助我完成写生，我愿意把画作的成品送给阁下！” 雨果还是想要拒绝，他觉得眼下的事态实在有些诡异，亚堤先生热络的态度充满了蹊跷。 然而与此同时，神奥御三家的讨论会已经得出了结果。多么有趣的活动啊！一定要参加！ 草苗龟它们兴奋了起来，纷纷目光灼灼地看向侦探。 只能说亚堤馆主不愧是虫系宝可梦大神。能把虫属性玩出花样来的训练家，都不是什么简单货色。这一招“釜底抽薪”真是干脆利落…… 雨果叹了口气，终于答应了下来。 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了，把美术馆对面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逐渐发展成了阻碍交通的严重事态。 亚堤先生摆放好了那个巨大的画架，将一片纸板放在画架上，然后—— 派出了由翠绿叶片包裹全身的保姆虫。 身穿绿叶裁剪而成礼服的保姆虫在精灵球释放的红光中出现，朝雨果优雅地鞠躬施了一礼。 然后，保姆虫施展了「吐丝」招式，在亚堤拿出的调色盘上吐出颜色各异的丝线。 “这就是我的颜料！” 艺术大师神采飞扬地对侦探说道：“只要给保姆虫食用不同的植物，就能让它吐出颜色各异的丝线。和传统的颜料相比，这种丝线没有异味、不易褪色，而且摸起来手感也很舒服，是我从出道开始就在使用的画材！” 接着，亚堤先生用一个特制的镊子当做画笔，从调色盘中夹起一条棕色的虫丝，开始在画布上挥洒起来。 寥寥几笔，空白的画板中出现了空间，青天、黄叶、街道、长椅、低头翻书的青年，亲昵环绕青年的宝可梦们，一个接一个浮现在纸张之上，虽然只有几条丝线，但草稿中的事物各具神态，灵动活泼。 “怎么样？这就是写生的底稿了。”亚堤先生把画纸朝向侦探，让他检查上面的内容，“接下来请在这里静坐四十分钟，我会以最快速度完成这副写生的。” 第107章 隐形的入侵者 艺术家们对待写生模特的态度各不相同。 有的大师会神经质地要求模特保持绝对静止，稍一动弹便暴跳如雷；也有的艺术家不在乎这些，就算模特突然跑走，也照画不误，仿佛写生与参照物毫无关系一般。 亚堤馆主大概处于两种类型之间的折中区域。 在这四十分钟里，百无聊赖的小火焰猴它们已经换了好几次姿势，艺术家先生也没说什么，只是面带沉浸于思索的表情，沉默地从色盘中拾起大量各色丝线，熟练嵌入画布之中。 从围观人群不时传来的惊呼来看，画得应该还挺不错。 不过，到了作画后期，亚堤先生本人却开始频频皱眉，或许在做着什么艺术上的考量。只见他把用作画笔的镊子横来竖去地比划着，也不知是为了确认雨果的身材比例，还是在追求某种镜头感…… 面对全神贯注于创作的画家，雨果也不知道自己摆什么姿势好，索性继续看起了电子书。投入阅读让侦探稍微摆脱了点受人围观的尴尬，但四周行人们的注视仍然非常碍眼，读书体验远不如前了。 唉，真不该选在这里看书…… 保姆虫源源不断地为亚堤提供作画的颜料，摆动镰刀状前肢，大量丝线从绿叶裁成的衣袖中产生，汇入调色盘里。 他的主人时而用手中的“画笔”调整丝线的角度；时而直接用手抓起大把“颜料”，豪放地泼洒在画布上，因为这些颜料由丝线组成，也用担心把手弄脏。 在这度日如年的坐立不安中，侦探把书读得飞快。像是想用密集的信息转移注意力似的，雨果一目十行地划动着平板，心中默默祈祷这场写生能尽快结束……终于！ 也不知是不是阿尔宙斯的在天之灵听到了侦探的祈愿。 亚堤先生的写生进行到收尾阶段时，一阵突兀的叫喊在雨果身后的街角响起—— “不好了！有人袭击了美术馆！” 这个变故瞬间点燃了人群，原本在外安静围观的行人一下子躁动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身穿美术馆保安制服的中年人从雨果正对着的的美术馆门内冲出。 他看到隔着街道正在写生的亚堤先生，表情更加慌张了，甚至本能地倒退两步，想要就此退回美术馆中。 但最后，这位工作人员还是下定决心，一路小跑着来到亚堤馆主这边，气喘吁吁地对艺术家说道—— “亚堤先生，大事不好了！您放在飞云美术馆里展出的那四副画作，全都被人破坏了！你们有看到从美术馆里出来的匪徒吗？” 闻言，长椅上的雨果半眯起双眼，比起四处张望寻找匪徒，他观察起了亚堤先生的反应。 只见这位大艺术家听说自己的画作被毁，脸色瞬间凝固，就像是吃了很苦的元气根一般，一开始只是愣住，然后表情逐渐变得苦恼起来，与跟在自己身后的助手保姆虫相视摇头。 “发生了这种事啊，这个世界还真是充满了意外……” 最后，亚堤先生还是没有丝毫怒意，只是无奈地如此说道。 。 “雨果侦探，你们事务所的生意还真半天都不肯消停啊。才刚重创了外地的邪恶组织，一大清早的，所长居然又跑到大街上亲自揽客，侦探行业已经这么内卷了吗。” 身穿米色警察制服、戴着方框眼镜的女警官塞拉一脸狐疑地审视着侦探。 她的上司君莎小姐今天休假，留下她在警局里值班。很明显，独自加班让副手小姐的心情很不愉悦。 “你现在的说话腔调越来越像君莎了。”雨果没好气地回话，“我只是出门散步，谁知道会碰上这种事。而且我也没接这个案子的委托……” 到底谁能预料到这种事啊。 侦探与道馆首领进入美术馆之后，便目睹了悲惨的一幕—— 在美术馆正对大门的展示墙上，原本并排悬挂着四幅亚堤先生的画作。但此时，这面墙则如干净的雪地般白茫茫一片空旷，与地面上的混乱狼藉形成鲜明对比。 “呜哦……” 雨果听到身边的昆虫艺术家发出短促的悲鸣，仿佛年迈的音箱蟀在入冬前的最后一声呻吟。 尽管已经听工作人员报告过画作被毁的情况了，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过于触目惊心了。 四张画布全都被分成了无数小块，边缘处丝絮飞散，有的裂缝间还连着几根摇摇欲坠的细丝，如同浪子正在恋恋不舍回望消逝的故乡。 画布上那些虫丝编织的缤纷色彩则更不必说，完全被揉皱、捣烂、拆分成了一滩混浊的棕色，一片庸俗的泥沼。 侦探就住在飞云市里，当然曾经也参观过这座飞云市美术馆。 他还记得，那四件被破坏的虫丝绘画乃是亚堤先生的成名之作，作品以“四美德”为主题，分别取名为《智慧》《勇敢》《节制》与《正义》。 作品以象征主义的表现手法，描绘了这座飞云市从聚落诞生之初，到发展成如今海纳百川的国际化大都会的历史中，闪耀着人类理想之光的四个历史事件。 这四幅画在这座美术馆中展示了将近十年，迎来送往了上万名观众，而今终于也迎来了自己的终焉。 在雨果看来，眼下发生的事实在过于具有讽刺意味了—— 道德的高尚被毫无理由的暴力打翻在地，撕得粉碎。 凶手甚至不屑于盗窃，只是在代表残酷的现实对理想发出嘲讽——放眼世间吧，智慧已逝，勇气不再，物欲盈天，公理难寻，哪还有什么四美德？ 这不仅是对于艺术的破坏，更是对艺术的羞辱。 到底是谁，要对这既不能抵抗也不能呼救的艺术品犯下如此暴行？ “好，现在正式开始笔录。”女警官例行公事的冷静声音打断雨果的回忆，“现在说说你们进入美术馆时，里面都有谁在场？” “一共六人，我，亚堤，发现案发现场的保安，美术馆的馆长、售票员小姐以及一名在馆内参观的游客。” 雨果想也不想地回答，又顺口问了句—— “话说做笔录应该轮不上我才对吧？和其他五个人相比，我就是个无意间卷入的路人，想知道更多情报的话，应该去问和美术馆有关系的那几位吧？” “我们需要了解案发当时美术馆外的情况。亚堤先生是飞云市的名人，和局长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保安先生一个人的证词不够稳妥，而且他不知道出门前外面发生的事。”塞拉面无表情地说道。 “好吧，算我倒霉。”雨果也懒得计较，在审讯室里翘起了二郎腿，“你刚才提到‘案发当时’四个字，这么说，艺术品遭到破坏的时间已经确定了？” “事情就蹊跷在这里，美术馆里的画作仿佛是被看不见的隐形人破坏了一样。”塞拉小姐推了推眼镜。 “第一发现人售票员小姐察觉异常的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十五分，而仅在十分钟前，馆内唯一的游客就在开门进入的时候看到了完整的《四美德》作品。在这期间，售票员与保安一直留意着美术馆的大门，但他们异口同声地表示：在两个时间点之间，再也没有看到别人进入美术馆了。” “雨果，我再问你一遍，以你坐在正对着美术馆的长椅的视角来看，这个上午，真的只有你提到过的这几个人进入过馆中吗？” “嗯，是啊。” 侦探没有半点迟疑，耸着肩，一身轻松地说道。 第108章 视角密室之谜 “这么说的话，那么展示墙前的空间就变成了一座封闭的视角密室了。” 塞拉若有所悟地说道。 若要简单地示意案发现场的地形，大概是一个“闩”字的形状。 “闩”字左上方的点可以看作馆长所在的办公室，馆长在上班时会关上办公室的门，把美术馆交给工作人员来管理。 “闩”内的那一横可以代表悬挂亚堤先生的画作的墙面，它既是美术馆的招牌，也是展览的第一件展品。 这面长长的墙壁把美术馆的展览区和外部分隔开来，当然，展厅的实际比例要比这大得多。进馆参观的游客会从左侧进入，游逛一圈展示厅后，再从右侧的出口出来。 墙面两边分别是售票员小姐所在的柜台区，以及保安先生所在的出口。碍于视野位置，两人都是面朝美术馆唯一的大门，这让墙上亚堤先生的画作处在了他们视野的死角区域。 虽然如此，但保安和售票员依旧能清楚地看到美术馆的入口，如果有人出入过这片区域他们不可能没察觉。 而这两人却一致地表示：在艺术品被毁的时间段内，不曾有任何人进出过美术馆。 再加上美术馆外，街对面的雨果同样声称没人进入过美术馆大门，这让有犯人从外部入侵，破坏《四美德》作品的可能性完全清除。 无人踏足的空间内，美术作品到底是如何被破坏的？和上次一样是潜入其中的宝可梦所为吗？犯人破坏作品的目的到底又是什么？ “是密室，密室喔，雨果侦探。” 警官小姐把手指当做逗猫棒，在雨果眼前不停晃动。她还记得“沙暴队杀人事件”发生时，侦探对于密室谜题的狂热偏爱，此时想要故技重施，引诱对方出手调查。 “由人们视角所限制出的密闭空间，推理中被称为监视形密室的存在。怎么样，这个案子很有趣吧？” 然而这回侦探没有上钩—— “现实和推理可不一样，塞拉小姐。真正完美的密室里是不会发生案件的。” 雨果打了个哈欠，志趣全无地说道：“总是把这些里的名词挂在嘴边，会显得很外行的。” 看着雨果懒散的态度，塞拉心中警铃大作。 当初羽栖邸里，到底是谁一脸兴奋地向众人讲解密室的定义？是哪个白外套侦探事后反复嘱咐她和君莎，今后再碰到密室案件一定要交给他来办的？ 这个侦探肯定知道些什么！ “雨果，你是我们合众最优秀的侦探，君莎长官也经常给我们讲述你的光辉事迹，这次联盟能成功捣灭水梧桐的阴谋，也全都多亏了你的预警。请问雨果大人，您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吗？” 女警官把侦探吹上了天，试图让雨果协助查案。 侦探不好意思地挠头，脸上却挂起了和向日花怪一样的笑容—— “哎呀呀，那些案件都是碰巧解决的啦，我这种外行侦探哪有什么靠谱的看法。查案子这种事，还是要警方这种专业人士来办才对。” 这不是顽固警察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 塞拉压制住吐槽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吹喷：“话可不能这么说，雨果先生和其他的侦探怎么能相提并论？在我看来，这种案子只要你能出马，绝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侦破。” “这太夸张了，我虽然才疏学浅，但姑且还算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你看我把知道的现场情况全都交代了，现在也差不多该回羽栖邸了……” “不不不不，这起让飞云警局头疼万分的悬案还等着名侦探来处理呢。” “那你去找名侦探来吧，我听说伽勒尔和卡洛斯地区有很多这样的侦探……” 随着谈话的继续，侦探见审讯即将结束，干脆不再打理塞拉的问话了，专心致志地玩起手指头来，从左手拇指到右手小指，又从右手拇指重新开始，数过来又数过去，仿佛能数出第十一根手指出来…… 塞拉头疼起来了：这个侦探比泥泥鳅还要滑溜，没有半点打算配合警方调查的意思，但偏偏又是本案的重要证人之一，还表现出一副对案件内情知之甚详的样子，实在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时，出门休假的君莎警官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了塞拉脑海中—— “塞拉啊，我跟你说，雨果那厮有时候就是个混蛋，吃硬不吃软。到了这种时候，你只要把宝可梦派出来，恶狠狠地威胁他，那家伙就会就范了……” 一瞬间，副手小姐茅塞顿开——对啊，自己手上还有这么重要的交涉筹码，之前怎么没想到！ 雨果还在玩手，这回是把手握成拳，在空气间横来竖去地比划起来，仿佛他面前有一批隐形人组建的交响乐团，正在等他这位领队挥舞起隐形的指挥棒。 忽然，侦探注意到了坐对面的塞拉小姐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停下手中的动作。 只见这位黑发眼镜警官一副灵光乍现的样子，也不知道搞懂了什么千古难题，瞪圆了双眼盯住侦探。 塞拉开口道：“雨果先生，我的那位长官说过很多有关你的坏话，你想知道吗？” 。 几分钟后，雨果与改穿了一身便服的塞拉并肩走出了飞云警局。 两人行色匆匆，因为侦探答应女警，他会在今天之内解决这桩案子。 “雨果先生，我们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去主场优势的缘故，离开警局的塞拉说话拘谨了不少。她跟在侦探身后，愕然地注视眼前奇形怪状的建筑。 “不，没有搞错，这里是一切误会的根源。”雨果脚步不停，转瞬间来到建筑物的门口。 塞拉看着眼前的指示地标发呆，那是一块朴实无华的长方形石板，上面用高级的衬线字体写着四个大字：飞云道馆。 “我来找亚堤馆主，有幅写生画作寄存在他那里，如今打算取回……对，只要和馆主先生说是今天早上长椅上那个人就行，谢谢。” 雨果与门口的接待员交涉一番后，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进入了馆内。便衣女警急忙跟上，接待员也并未阻拦。 这是完全把她当作跟班了啊……塞拉暗自啧舌。雨果出面办正事时，总是带着一股让人不得不由衷尊敬的气场。 这时，两人已经步入了飞云道馆的内部，大片大片的橙黄色映入侦探与警官眼中。 “这里是亚堤亲自设计的蜂巢迷宫，只有找到正确的路径才能顺利抵达馆主所在的区域。我们事先通报过，所以路上的道馆训练家不会对我们发起挑战。” 雨果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还饶有兴趣地四处观望，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塞拉甚至看到，雨果在道馆训练家们的注目礼中指指点点起来—— “氛围塑造还不错，只不过蜂房的细节还原得不够到位。就拿野生的三合一蜂巢为例吧，与一般人的认知不同，它们的蜂巢其实整体形状是不规则的，会随着环境衍生出不同的起伏。具体到了内部的六边形蜡质蜂房之中，也会有细节上的角度变化，这也造成了不同三个一蜂巢之间体型的差异，有时为了连接两片角度刁钻的蜂巢群落，蜂群中还会出现五边形形状的三合一蜜蜂……” 虽然嘴上不停挑着毛病，不过侦探脸上露出轻松地笑容，仿佛很喜欢馆内黄澄澄的环境一般。 第109章 蜂巢中的秘密 飞云道馆中的蜂巢迷宫错综复杂，其间更有无数以假乱真混淆视听的机关，步入其中的挑战者会在各色误导中举步维艰。 就连馆内的训练家们，都需要专门的地图指路才能认清方向。首次踏足的外来者至少要花一整天时间，才能找出那条真正通往馆主房间的道路。 正是因此，纵然虫属性被训练师视作最弱小的属性，也绝没有联盟挑战者敢于轻视这座盘踞于大都会之中的虫系道馆——它太难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种原因，无辜的访客拜访道馆时也格外麻烦，馆主先生会用手机联系访客周边的道馆训练家，让他们带着地图主动上前指路。 但今天的情况却略有些不同。 “雨果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你确定真的没走错路吗？为什么一路上那些道馆训练家们看我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 塞拉愣神地看着前头带路的雨果，只见这个白外套侦探在迷宫中毫无迟疑地快步前进，不假思索地穿过一个又一个六边形房间。 这每个参照蜂巢而建设的房间中都有六扇黄色大门，大门的形状细节全都一般无二，但其中一部分门已经被封闭锁死。来客必须在不同的房间中分别选择正确那扇门出去，否则就会落入鬼打墙般的无限循环中，不知不觉地回到原点。 但雨果却仿佛完全没为六选一的难题而困扰。 每当来到这些完全相同的大门之前，没等塞拉反应过来，侦探便已经推开了某一扇门，接着继续前进。 有时蜂巢房间中还站着道馆训练家呢，人家正拿着地图想要上前搭话，结果侦探却理都不理，宛如闭着眼睛随机挑选一般，又找到了其中的某一扇门，然后推门进入。 塞拉迷茫地尾随着侦探，她发现，雨果在每个房间中只出手推门一次，却从来没碰上过锁死的门，而且一路上的训练家也各不相同，看来他们是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就这样陆续走过了十几个房间，走到某个房间时，情况出现了变化—— 看到六边形房间中那位拿着地图等候的道馆训练师时，塞拉不禁哇地惊呼了一声—— “雨果先生，我们好像走回原点了！” “哦？”雨果终于停下了脚步，他回过头来，十分意外的样子。 塞拉伸手指向身边那位不知所措的道馆训练家：“你看，这位训练家和我们最早碰到的那位不就是同一个人吗？他站在这里，不就说明我们回到原点了吗？” 这位训练师一副不知该怎么办好的神情，困扰地挠着后脑勺，但确实和最早看到的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雨果仔细看了看训练家的面容，也是陡然一惊，随后又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这才恍然大悟。然后越觉越好笑，忍不住按住额头大笑起来—— “好一个飞云道馆！我收回之前的批评，这里真是太有意思了！挑战者们看到这里站着这样一位奇怪的守关大将，一定会吓得方寸大乱吧。” 塞拉小姐完全不知道雨果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但一旁的训练家本人却主动开口了： “那些挑战者们大多都是碰运气胡乱走到这里的，碰到我时只会有一点灰心，真正发现古怪之处的人却不多。像你们这样惊讶的来客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那还真是浪费了这个有趣的机关呢。”侦探惋惜地摇摇头，接着看到了一脸懵逼的警官小姐，于是解释起来—— “虽然你曾经见过酷似这位道馆训练家的人，但他们俩其实不是同一个人。这位的鞋子款式、袜子颜色都与前面我们碰见过的训练家完全不同，这说明，我们和他是第一次见面。” 雨果边说边笑，觉得眼前之事万分有趣。 “所以我们其实没有走回头路咯？可我真的看见了和这位训练家相同外貌的人啊。” 塞拉不可置信地问道，她相信自己身为刑警的记忆力不可能出错。 雨果摇摇头：“长相一模一样，可并不代表就是同一个人啊。” “那位是家兄。”还是训练家先生厚道，及时回答了塞拉的问题。 “我们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如你所见，长相非常相似。可能就是为了打造这个机关吧，我们两人一起被亚堤先生雇佣，从此加入了飞云道馆，负责对前来挑战的训练家进行实力测试。” “双……双生子？一模一样的人？” 塞拉结结巴巴地说出那个在推理之中属于禁忌的名词。 “不觉得很有趣吗？辛辛苦苦走了老远，最后终于要找到终点了，却看到入口处的角色正站在旁边……这种场面光是想想就很有意思啊。”雨果幸灾乐祸地笑着。 “这位先生，我看到你身上没带着地图，难道你是这样一路打开正确的门，直接进来的吗？是靠什么特殊的技巧吗？”双生子中的那位弟弟问道。 “地图这东西根本不需要。”雨果轻松地摆摆手，又解释起来—— “这个六选一难题并不难破解，只要观察地面上的痕迹就可以了，房间中的六道门内，有一些门是根本无法推开的，因此在门缝底下积累了一大堆灰尘。而经常有人出入的门关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我们只要一直打开门缝底下干净的大门，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了？” “正是如此。除此之外，还有地面残存的脚印、门扉上的光泽这些小细节可以作为分别大门正体的旁证。这个蜂巢迷宫结构复杂，清洁卫生很难面面俱到，因此留下的使用痕迹格外明显。” 雨果打了声清脆的响指，随即又转向了训练家，指着身边的一扇门问道：“这里就是最后一道机关了吧？” “是的，只不过和之前的门略有些不同。” “嗯嗯……”雨果摸着下巴，靠近了门扉，然后举起一只手臂—— 直接戳进了大门里面！ 同一时间，道馆训练家朝塞拉解释道：“这是亚堤先生特制的果冻形蜂蜡，既可以在常温下保持固定的形状，在碰到外力时又可以轻易发生形变，它做成的机关被我们称为‘果冻门’。而门后，就是你们要见的亚堤先生了。” 话音未落，白外套侦探已经整个人钻进了果冻门里面。 警官小姐叹了口气，用连帽衫便服上的兜帽盖住黑发，以防被蜂蜡黏上，也一头钻进大门之中。 。 进门的塞拉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了时间线，因为眼前侦探嘴里说出的话实在太奇怪了。 两人此时正站在一个室内对战场地之中，场地的尽头是一片布满了颜料与画具的空间，亚堤先生高瘦的身影从那里缓缓走出。 “早上那位忧郁的阅读者！”馆主以歌剧咏叹调的语气高声迎接道，“发生了那么多意料之外的状况真是令人遗憾，不过我承诺要送给你的写生作品现在已经完成了，你要不要……” “亚堤先生，您今天早上专门制造的不在犯罪现场证明还真是成功啊。与之相比，您犯罪的手段就拙劣多了。看来不管是道馆首领，还是艺术大师，都还是应该专心于本职工作啊。” 闻言，虫系馆主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无比！ 第110章 证据藏于画中 做为大艺术家，亚堤大概没有多少作案被抓的经历，在侦探的突然袭击下，他一下子就乱了阵脚。 只见这位道馆首领在一阵错愕之后，向侦探反问了一串问题—— “这位穿白外套的朋友，你在说什么？案发之前的四十分钟我不是就在你面前写生作画吗？怎么可能潜入美术馆里搞破坏？而且当时馆内还有人监视，你凭什么说是我破坏的作品？” 越是急于为自我辩护，越会暴露出过错。虫系馆主明显露怯了。 听到这青涩无比的辩解之词，就连原本还有些质疑雨果行动的塞拉都警觉起来。 “哦？”站在前面的雨果挑了挑眉毛，“你的第一反应是这个啊……考虑到你自身的立场，这番供词有点奇怪啊。” 藏在身后的手朝塞拉小姐打了个手势。 塞拉的审讯经验并不比休假的君莎长官少，瞬间明白了侦探的意思，并立刻做出行动。 只见她闪电般掏出自己的警察手册，厉声喝问： “亚堤先生，我是飞云警局的刑警塞拉，正在对飞云市美术馆的恶性破坏事件进行调查。请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黑发眼镜女警越过侦探上前一步，压迫感十足地说道：“作为案件最大的损失方，您是最没有理由破坏自己画作的人，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实。但为什么您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指出这点？这背后有什么隐情吗？” “不……没有隐情，只是我突然忘了而已。” 法治社会中，“警察”二字的威慑力是巨大的。看着警官小姐手里的证件，便是强大的道馆首领也显得紧张起来。亚堤先生抚了抚额前的卷发，以掩饰窘迫的神情。 “就算是忘记，也有忘记的理由，是什么因素使得您忽略了自己的立场呢？” 犹如发现受伤猎物的土狼犬，塞拉发挥出刑警的干练一面，穷追不舍地提问。 “这算是什么问题，我拒绝回答！”亚堤终于回过神来，人也清醒了一些，“我不想和这起案件扯上关系，不接受任何无关紧要的问讯。” 亚堤先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目前还不是法律层面上的嫌疑犯，自然拥有对不喜欢的问题闭口不谈的权利。 沉默有时候是最保险的。 “好了好了，不必这么剑拔弩张。” 这时，雨果侦探语气和缓地开口了。 “塞拉，我们此行是来揭晓谜底的，用不着搞犯罪审讯的那一套把戏。况且这背后也不是什么影响恶劣的重大案件，只要好好沟通，还是能顺利地和平解决的。” 警官小姐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咄咄逼人的气场随之消散。懂事地往边上走了一步，把舞台中心交给侦探，还偷偷撇了撇嘴—— “好警察坏警察”那套呗，谁还不会呢？ 雨果大步流星地走进对战场地中央，向站立其中的道馆首领握手。仿佛一场以徽章为赌注的道馆挑战赛即将开始。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雨果，是一个侦探，这是我的名片。” “你是侦探？” 这种职业真的实际存在吗？自己在街边随便找到的人，居然是个侦探？ 手里拿着印着“雨果侦探事务所”的名片，名扬世界的昆虫艺术家仿佛置身推理故事之中，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这里并不是您因为频繁构思不在场证明诡计而产生的梦境，我和我的事务所都真实存在。不信的话可以捏捏手背看看疼不疼。” 雨果看透了对方的心思，毫不客气地说道。 虫系道馆中万籁俱寂，光线经由黄色的六面墙反射到三人的脸上，让三人的神色显得分外夸张。 侦探开始游刃有余地叙述推理—— “老实讲，从亚堤先生您找上我的那个瞬间起，我就察觉这背后可能存在某些隐情了。虽然我对于艺术一知半解，但一些简单的常识姑且还是知道的—— “比如，正常外出采风的画家不可能随身携带那么大的画板，那是在工作室中长期作业时才会用到的尺寸。就算您的虫丝艺术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完成画作，您也没必要为陌生人画那么大的一幅画，成本太高了。 “而且，越是大画越需要灵感与斟酌，越要考虑到画面的平衡。但在今天上午，你却在构思时没有考虑太久，仅简单打了个草稿，就开始着手创作。过程中速度飞快，虽然偶有迟疑，却根本没有出现停下来调整布局的情况。就好像您早有准备一般，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我怎么画画是我的个人自由。这些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与案件毫无联系。” 亚堤坚决否认着，但却没有强行打断侦探的推理，只是听着他一步一步揭示案发当日上午的诸多异状。 “说到一面之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言辞也同样充满了异常啊。” 雨果巧妙地主导话题，牢牢地把控住对话的走向—— “且不说要把画作送给模特这个蹊跷到极点的提议。四十分钟这个时间设定本身也显得既准确又粗糙，既非一小时，也不是三十分钟，与合众十五分钟一刻的计时单位相比也有细微的差异。 事后，当四十分钟的期限结束时，你的画作却依旧还在收尾阶段，这就说明四十分钟的时限并不是您基于创作经验得出的一般规律，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四十分钟内结束绘画。那这个时间究竟是基于什么理由而得出的呢？” “这只是随口一句话而已。”亚堤耸了耸肩，“你们还真会细枝末节的口头表述上做文章。” “言语上的细节只不过是提示罢了，关键是这些异常之处总是能带领我们找到新的证据。”雨果的目光挑衅似地看向虫系馆主。 “亚堤先生，能向我们展示一番您的写生画吗？” “写生画？”一直认真聆听的塞拉一时跟不上侦探的思路。 “反正我们是来取画的，提前看一眼也没什么问题吧？”雨果假装漫不经心地说。 亚堤一咬牙，指向对战空间后面的某处空间，那边被虫丝层层遮蔽，宛如一颗巨大的虫茧：“在那里，那边是我的私人工作室。” 侦探与警官小姐随着馆主一起来到虫茧的缺口处。那就是工作室的入口，人们从外面可以看到其色彩斑斓的内部，五光十色的虫丝把这一块区域打造得犹如梦境。 工作室的中央，摆放着一副大画，上面正是雨果与御三家们坐在长椅上歇息的景象。 由五彩丝线组成的艺术画精妙绝伦，但侦探却对着画中自己的面容皱起眉头。 “果然如此。”雨果叹了口气说道。 “您早就演练过许多次这块风景的写生表演了吧？正是因此，你才能自信地表示能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内完成这副画的创作。所谓的四十分钟，其实是由三十分钟加上十分钟组成的，前者用来瞬间完成背后复杂景色的描画，最后的十分钟用来给画面添上人物。正是因此，你才把握不好后者的时间。 “事件的真相非常简单，并不是因为我坐在那张长椅上，使得亚堤先生你决定在此写生创作；而是你早就选定了那一块场景作为描绘对象，而我正好坐在了那里罢了。您早就对想要描绘的景色烂熟于心，只不过在上面多加了一个人和三只宝可梦而已。 “至于我所需要的证据，就藏在这副画的最底下，那几根最初的棕红色丝线。” 听到雨果的话语，亚堤如同在决斗中落败的飞天螳螂，苦笑着抓乱自己的一头卷发，却仿佛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没想到是那个地方露馅了啊。” 画布之上，虽然白外套侦探与精灵们嬉戏的场面栩栩如生，但存在一个根本性的矛盾—— 完成版的画作中，草苗龟、小火焰猴、波加曼，这三只宝可梦们的动态，与最先朝雨果展示的草稿相比，完全不同！ 第111章 丝线连接之处 雨果麾下的三只小家伙个个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主儿，在亚堤画画的过程中早就不知道换过多少种姿势站位了。 按常理来说，画家在进行创作时，都应该按最开始的草图来布置画面结构，即便略有修改也不至于与原画草图完全不同。而街边写生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创作，自然要更加注重时间的利用效率。 按草图画，既可以避免重新构图浪费时间，也能防止发生模特对更改过的构图不满意的情况。 但亚堤却选择了另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先画一遍草图给雨果检查，再画上背景把草图完全遮住，最后才重新又打一份草图，把侦探和御三家补到画上。 因此，短短四十分钟的写生中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逻辑矛盾——为什么亚堤先生不按最开始的草图样式作画呢？ 又或者——既然亚堤先生已经决定先画背景，又为什么要先画下一张草稿给雨果他们看呢？ 经过雨果刚才对于亚堤言行的推敲，这些问题的答案无比明显——亚堤馆主必须要按照练习好的顺序完成作画，因此不得不先花三十分钟把场景画出来。 而雨果出现在长椅上属于意外的巧合，这个昆虫艺术家临时起意，决定多花十分钟描绘模特，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添上一个完美的目击证人。 “举止、言语、作画方式，若是仅是出现其中的一处异常，或许还能用心情巧合之类的借口解释。但三项加在一起，这背后就必然藏着古怪了。” 雨果竖起三根手指，对虫系馆主说道—— “或许上午时我还无法理解你那些小动作的含义，但在案发后，阁下这么做的动机已经无比明了了。当时，你为了让作画的那段时间变成不容置疑的铁证，特意向我强调了四十分钟这个时间段，还画蛇添足地向我展示了草稿，以证明你是从头开始作画，生怕我在事后向警方提供错误的情报。 “而你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要让人相信，美术馆艺术品被夺走时，你正身在我的面前，因此不可能有犯罪时间。这，就是你的不在场证明诡计。” 侦探的长篇大论响彻整座对战场地。 “仅凭这一面之缘，你就把我和这起案件联系起来了？”亚堤挑了挑半边眉毛。 不知是不是已经认命，他此时不再为自己开脱了，反而从容了不少，还饶有兴趣地向侦探提问:“你已经搞清楚那间美术馆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侦探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举起双臂，几根手指在空中灵活地舞动，仿佛摆弄着一根看不见的小棍。 这是雨果在警局里做过的动作！ 一旁的塞拉小姐立刻回想起中午时，侦探在审讯室内分神玩手的场面。原来那不是下意识的幼稚动作啊，她微微感到吃惊——难道这也跟案件有关吗？ “亚堤先生，您在作画时不停用画笔对准我所在的方向。这个技巧一般是画家为了确定画面中事物的体型比例，因此以笔代尺，把肉眼中的尺寸复制到画布之上。但根据刚才推理得到的信息，你早就对着那一处风景练习过许多次了，甚至完全有能力把那一块的风景默写下来。 “我心中不禁产生了疑惑——您真的需要那把尺子吗？你会不会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而把手指与画笔伸向了天空？” “唉，我投降了，彻底服输。真是出色的推理。”亚堤苦笑着摇头，同时平举双手，“雨果侦探事务所么？我在飞云市住了这么久了，居然还从未听说过你这位名侦探的大名，真是孤陋寡闻啊。” “光靠肉眼，不可能看到本质的东西。”侦探意有所指地说着双关话，“身为玩弄虫丝的艺术家，您一定对此格外新有体会。” “哦！原来如此！” 这时，塞拉终于也反应过来了，雨果所说的那空中看不见的东西，就是虫丝！ 亚堤先生的保姆虫根据食物的不同，能喷吐出不同颜色的虫丝，然而除白色、棕红色、浅黄色、湖蓝色这些肉眼可见的虫丝之外，难道就不能存在透明的无色虫丝吗？ 保姆虫的丝线天生就是透明的啊！ 由宝可梦全力生产出的虫丝格外坚固，虫系专家亚堤先生的主力精灵保姆虫更是如此。说不定仅靠一根虫丝就能拉动大货车都有可能！ 而雨果所在的长椅在飞云市美术馆对面，而亚堤站在侦探的身前，其背后隔着一条街道就是院门大开的飞云市美术馆！ 故而，只要事先设置好相互连接的丝线，即便亚堤先生背对着美术馆，也照样可以牵动馆内的事物！ “虽然这间由画廊改造而来的小美术馆里面没有监控，不过如果调查一番附近的街道摄像头，说不定就能看到亚堤先生昨夜潜入美术馆的场景。从亚堤先生您现在就连应对搜查都如此稚嫩来看，您大概对此没有半点准备吧……” 雨果晃了晃脑袋，这次实施犯罪的嫌疑人居然不吵也不闹，安安分分地听着他的推理，这让侦探相当享受。 “可是雨果，就算亚堤馆主曾把几根丝线连到了美术馆内部的作品上，他又是如何把那四幅画作一起全部撕碎的呢？你也进入过案发现场吧，那一地的狼藉可不是几根细线扯一扯就能办到的啊。” 尽管亚堤已经摆出了愿意自首的态度，但关于案件，塞拉还是有些不解。 “那件《四美德》是亚堤先生的出道作品吧，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采用虫丝这种材质进行创作了。而丝线材质的东西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只要掌握住方法和技巧，就能把它按原样重新解开。” “解开？” “对，就像是扯着一根线头，把把一件毛衣撕扯成一堆毛线一样，作为作品的创作者，亚堤自然可以轻易找出自己画作的线头，然后像是推倒连锁骨牌一样，既缓慢又迅速地毁掉自己的画。” 雨果伸手做拉引状，挑衅似地看着馆主，面露揭穿痛处的恶趣味微笑，继续说道—— “亚堤先生把那些作品的命门与外面的丝线连在了一起，然后在上午画画时，一边用画笔描绘着我和小火焰猴它们坐在长椅上的图景，一边拉扯着透明的丝线，让馆内的画作全部土崩瓦解！” “这是为什么？” 警官小姐为侦探重现的这一幕荒唐景象震惊得目瞪口呆：“亚堤先生，您为什么要这样破坏掉自己的画？” 在塞拉的质疑声中，身上洋溢着艺术气质的虫系馆主忽然嗤笑出声—— “艺术家破坏掉自己的作品难道需要理由吗？许多人认为艺术是高贵伟大无价的，但在创造出它们的画家眼里，所谓艺术品，不过是有待处理的杂物罢了。” 第112章 如星汉灿烂之物 《四美德》真正的所有者是亚堤馆主，美术馆只是寄存了这四张画作并将之展出，并没有这个系列作品的所有权。 因此，亚堤先生无论对画作做任何过分的事都毫无问题。 哪怕是将之完全摧毁。 “这里不存在法律问题，警方没有插手事件的余地。”雨果转头对着面露失望之色的塞拉说道—— “艺术家天生拥有解释作品的权利。这个最强的昆虫艺术家完全可以为自己做出最完美的辩护，把自己的行为包装成为某种创作活动，说些比如像‘破坏也是创造的一部分’这样乍听有点道理，但其实狗屁不通的陈词滥调，没准还会受到不懂装懂的艺术评论家的追捧呢。听说最近在合众艺术界，这种活动还挺流行的，好像被人们称为‘行为艺术’。” 尽管侦探脸上满是嘲弄的神情，但言语之间竟大有为亚堤馆主出谋划策之意。塞拉警官一时之间搞不懂侦探的立场。 如果是碧蓝或者君莎在这里，她们一定能瞬间识破雨果的虚张声势—— 许多时候，光靠演绎与推理无法触及当事人的内心想法。人类的大脑宛如一个黑箱，观察其对外部做出的反应，固然能推测出箱子里的情况，但总比不上让箱子自己开口说话来得省事。 雨果当然不相信飞云市的虫系馆主会做出如此哗众取宠之事。他此时在做的事，只不过是试图让黑箱主动开口罢了。 他故意做出毫无依据的臆测，用旁敲侧击的诛心之语拷打对手的心灵。一般这时，不甘于动机被误解的当事人就会主动开口吐露真实动机了。 面对雨果的讽刺，亚堤先生从容戏谑的神色出现了动摇，然而—— “雨果侦探，快停下你的激将法吧，我是不会告诉你们实情的。”虫系馆主抱起自己修长的双臂，长叹一声，“就请当我是这样一个哗众取宠的人吧，这也算是我咎由自取遭到的报应。” “咎由自取？报应？” 雨果听到这两个名词，微微一愣，原本已经破解完的谜题中的线索，又重新浮现在侦探的思维空间之中。 见到雨果陷入沉默，塞拉忍不住主动朝亚堤开口问道—— “亚堤先生，您是一个伟大的艺术家，为什么非要破坏《四美德》那四幅画不可呢？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我们飞云警局会协助您的。”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那四幅画是我的作品，怎么处置它是我的自由。” 工作室的虫茧之中，亚堤先生眼观鼻鼻观心，低垂双目，躲避塞拉小姐朝自己瞪视而来的目光。 该说不愧是艺术天才吗？才一会儿工夫，亚堤就掌握了行使沉默权的诀窍，反过来折磨起警官小姐来。 “就算是破坏，为什么非要在大家的众目睽睽之下，把《四美德》糟蹋成那副惨状？您不是已经在昨晚潜入过一次美术馆吗？明明当时就可以轻松带走作品真迹，为什么还要在今天早上制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呢？” 亚堤依旧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 “难道真的是为了哗众取宠吗？” 由于亚堤不配合的态度，一贯冷静的塞拉小姐也变得情绪起来，声量稍微提高了一些。她本人就是飞云市的本地市民，也曾经几次兴致勃勃地去那家美术馆中接受艺术的熏陶，也曾在亚堤先生的大作之前凝神驻足。 她实在无法想到，创造出那样绚烂夺目的艺术品的人，竟然为了这种理由实施近乎犯罪的破坏行动。 然而亚堤依然沉默着靠在墙上，几乎与背后的虫丝茧壁融为一体，宛如一幅不会言语的肖像画。 气氛陷入僵局之时—— “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塞拉转头，只见雨果一脸苦笑着整理了一番白色西装外套，重新站直身子，与背靠墙壁的艺术家遥遥相对。 “阁下确实在进行一项行为艺术，不过艺术的行为并不是令人不齿的破坏，而是再生。” “再生？”警官小姐斟酌着词语的含义，“是复活的意思吗？” “略有不同。‘复活’一般用来比喻以过去的巅峰面貌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而‘再生’则是以过去的一切为养料，重新变化成新的东西。至少，我们会把虫系宝可梦破茧成蝶看作一种再生，而非复活。” “哦，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亚堤脸上露出和雨果一般无二的苦笑。 塞拉看着这惺惺相惜的两人，心中一阵腹诽，也不知道他们在苦笑什么。 “这并不难，你在交谈中给了我许多提示。只要了解案件当事人的性格，推测动机也并非一件难事。” 侦探环顾四周，缓缓说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间道馆吧？” 打造这座艺术殿堂的亚堤馆主回应侦探的目光，仿佛获得了一股新的活力，只见他昂然说道—— “雨果侦探，记得在见面时我曾和你说过吧？我是个热爱创作过程胜于结果的艺术家。那句话不是自矜之语，事实上，我一直困扰于艺术载体的限制，不管是什么形式的艺术，当作品呈现在世人眼前时，那艺术便成为了凝固的东西，再也得不到成长与蜕变。我认为这样的作品是不完美的。”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碰上了艺术知音，那么就来场华丽的首映秀吧。” 亚堤馆主走到虫茧工作室的中心，拉下从空中垂挂下来的一根丝线—— 刹那间，道馆的地板开始震颤，仿佛地下沉睡着的某物开始苏醒…… 趁着侦探和警官还没有开始惊慌，亚堤主动解释： “这是馆内的特制机关，拉下这根丝线之后，飞云道馆迷宫部分的天顶就会变成一座巨大的艺术展览馆，不同的画作将随着机关如星空幕布般铺满整片天空。而我最新制作的虫丝艺术将配合这项技术，以机关的牵引作为动力，让本该凝固的艺术成为有生命的场景！” 馆主先生带着雨果与塞拉走出对战场地，来到迷宫区，让两位来客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虫茧之内，被色彩覆盖的墙壁仿佛有光线在流动。原本在天顶作为装饰垂挂的丝帘随室内循环的气流轻轻飘动，一层层褪去，露出后面如货架上的商品一般密集摆放的画作。 画作缓缓移动着，仿佛表现主义画家一笔一笔厚重的油彩，逐渐铺满了整片天空！ 放眼望去，有人类与宝可梦和平相处的图景，有传说宝可梦屹立山巅的英雄史诗，有激情洋溢的对战，有华丽炫彩的选美大赛，有单独的人物，有成群的精灵……林林总总，上百幅巨型绘画让人目不暇接，却协调得仿佛一个整体，完全没有审美疲劳之感！ 即便是外行也能看出，那些画作随便挑出一幅，都是不逊色于《四美德》的杰作，每一件都是能在拍卖行中竞出天价的大师之作！ 第113章 解决篇—名画被毁事件 白色的展示灯光从画作空隙间漏出，艺术家、侦探与警察沐浴在灿烂的星辰之下，纵然白光刺眼，却久久无法移开视线。 “如同神迹。”塞拉呢喃低语。 “这是我构思了半辈子的作品，若真有执掌艺术的神明，倒还真想让它来这里评价一番。” 亚堤先生也不谦虚，目光仿佛穿透了天顶，望向更远的宇宙。 不知自己的后半辈子，能否创作出比这还厉害的作品呢？ 终于，还是雨果侦探一句话把众人拉回了现实—— “这个天顶展馆的创意是很不错，不过你就不担心道馆对战造成的余波可能会损坏作品吗？” “不要紧的。”亚堤耸肩，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对战场地和展示区中间有间隔，一般不会相互波及。而且我会用比较弱小的队伍留守道馆，在挑战者们动真格拆墙之前，战斗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雨果同情地看了这位不务正业的道馆首领一眼：“那你以后可要多准备几打道馆特产的甲虫徽章了。” 可以预料到，从今以后，“虫系是最弱宝可梦属性”的这种说法会变得更加名副其实了。 “另外还有一点艺术上的建议。”侦探指了指四周橙黄色的墙壁，“最好把迷宫的形式换一换，总感觉和上方的展厅的色调有些不搭。” “喔！”亚堤馆主眼前一亮，“不愧是看穿了事件真相的侦探吗，果然有眼光！我正打算重新修缮一遍飞云道馆，以对战场地内的那间工作室的茧状结构为蓝本，建造一个电梯形的传送迷宫，这个迷宫的复杂程度啊……” “等一下！” 塞拉警官跳到正在高山流水的两人中间，打断即将开始的艺术商谈。 “雨果，先跟我详细说一下你发现的事件真相！亚堤先生破坏自己出道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侦探与艺术家对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雨果只好越过本尊，代为解释艺术家的“犯罪动机”—— “和毛线或人造纤维不同，虫系宝可梦吐出的丝线细微到了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程度。在这个尺度上，透明与颜色几乎已经无法分辨了。尤其是在亚堤先生为我作画时，观众们的注意力几乎全都投到正在逐渐成型的画面之上，即便是观察力敏锐的人，也不会注意到天空中那些被牵引而来的有色细丝。” ——侦探如此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我知道亚堤馆主是使用虫丝制造了机关，但现在就算说透明的虫丝变成了带颜色的丝，也改变不了案件的基本性质啊。”警官小姐摊开双手表示不解。 “不，案件的性质从根本上改变了。”雨果摇头说道，“那些带颜色的丝线才是亚堤真正的目的，馆主先生真正想要实施的犯罪行为不是破坏，而是偷窃！” 偷？偷走本就属于自己的画作吗？ 塞拉的目光来回扫视侦探与艺术家，没有看到一点开玩笑的神情，这才确认了自己没有被耍。 “还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再生’吗？亚堤先生正打算重建道馆，让自己过去的艺术品整合成为一面巨大的天顶画。在这件作品里，又怎么少得了那件出道之作，那幅对于亚堤先生来说意义非凡的作品呢？” “回收……有色丝线……意义……难道说？”警官小姐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她好像猜到了真相。 “难道说那些有些丝线其实来自于《四美德》画作上的旧丝？” “正是如此。”侦探的响指恰到好处地响起—— “案件的真相是——亚堤先生负责转移观众们的注意力，而在他身边如同侍从一般提供丝线的保姆虫才是行动中最重要的执行者。丝线的一端连接着《四美德》的线头，另一端则由保姆虫牵引。如果计划实施顺利的话，等到亚堤先生顺利完成写生创作，打道回府之时，那四幅精美绝伦的画作，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装进保姆虫储存丝线的叶片中去了。” “对。”案件的当事人，亚堤先生本人点头同意。 “最开始的计划就是这样的，让作品回归丝线，再变成相同主题的更好的作品，就是我所准备的行为艺术。就像昆虫宝可梦经过进化化茧成蝶一样，让原有的器官在茧中完全消失溶解，再变成更新更美更有想象力的作品——这就是我的再生艺术！” “可是这样的话，就有更多解释不通的地方了啊。” 即便当事人已经点头认同，但塞拉依旧没有盲从侦探的推理，她仍然抓住案件中的逻辑矛盾不放—— “既然操纵丝线的是保姆虫，那么亚堤先生在作画中不停用画笔比划是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四美德》最后变成了那副样子？如果按照这个计划实施偷窃的话，现场本应该空无一物才对啊。” “唉。”亚堤先生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懊悔地用食指按住太阳穴。 “明明已经做过无数次演练了，但这回还是发生了意外。可能是由于十年前的丝线出现了老化，保姆虫操纵的丝在空中断裂开来。我试图挥舞画笔牵住空中的丝线，可是却全落了空……就是因此，我们只完成了拆解画作的部分，却没能把它们回收，最后造成了那种惨状……” 塞拉目瞪口呆，她猜测过这起破坏案件背后可能有无数种的阴谋诡计，却从未想过其原因居然是这样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意外！ 美术馆中的一地狼藉，原来并不是超级罪犯的恶意亵渎，而是一个艺术家失败的尝试。 “不。就算如此，为什么亚堤先生不直接从美术馆中取回画作，而要用这种方式？” 警官小姐又想起一个重要的疑点，朝雨果和亚堤问道。 “原因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这回，侦探直接懒洋洋地揭晓谜底，“是因为这间道馆就要重新改造了啊。” “什么意思？和飞云道馆有什么关系？” 只见雨果举起一只手臂，食指正对那面壮观的艺术天顶，向塞拉问道：“塞拉小姐，你认为，飞云市出现这样一座无与伦比的艺术道馆之后，还会有人去特意参观那座失去了镇馆之宝的美术馆吗？” 或许还会有些人去的吧，只不过经营一定会变得更加艰难。 既然曾见识过海洋的波澜壮阔，观众们又怎会为一条小溪的涓涓细流驻足呢？ 塞拉想了想，但还是不明白亚堤的做法：“难道把画作偷走就能让游客们去参观美术馆吗？” “不管是美术馆还是艺术品，这些有形之物的价值其实有一部分在于它们背后的故事。设想一下如果计划成功，明天你将看到的报纸头条吧——美术馆中，亚堤先生的传世之作悄无声息地消失，而门内门外有无数监视者众目睽睽，甚至作品的创作者本人就身在对面的街道上写生，但没有任何人目击到江洋大盗的踪迹——有什么样的精彩故事比得上这样劲爆的新闻呢？” 雨果一脸轻松地说道：“就这样，失去作品的美术馆与重获新生的道馆就能利用这起案件关联起来——等到亚堤先生的新道馆开张之后，当人们看遍馆内壮阔的天顶后，他们一定会对亚堤那组失踪的出道之作更加好奇，进而会产生产生也去飞云市美术馆参观看看的想法。飞云道馆的人气就能分一些给美术馆了。” “这就是亚堤先生对美术馆十年如一日展出自己作品的回报——倒还真是有人情味呢，最强的昆虫艺术家先生。”侦探揶揄地看向亚堤。 后者遗憾地叹息：“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成功，反而给美术馆带来了不好的影响。唉，明明和保姆虫一起测试时，用更老更旧的丝线都能成功，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今天失败了。” 雨果侦探把脸别向墙壁，假装没听见。 第114章 飞云市美术馆的终末与新生 世间偶尔还是会有好事发生的，并不是所有案件都有一个惨淡的收尾。 事实上，就在雨果揭晓案件的全部真相之后，仅过了两个钟头，这起名画被毁事件造成的危机便被化解了。 具体情况是这样的—— 在侦探和警官小姐的共同建议下，亚堤先生最终决定用最朴实无华的方式来处理眼前的烂摊子：大方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尽力做出弥补。 于是，一行人从飞云道馆出来后直奔美术馆。亚堤主动找上了飞云市美术馆的馆长，向那位中年男人真诚道歉，并坦白了自己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以及飞云道馆即将改建成美术展馆、吸引走美术馆受众的严峻事实。 “万分抱歉让美术馆蒙受了损失，由这起事件产生的所有耗费请由我一力承担。如果贵馆此事之后还同意展出我的画作，我愿意重新为美术馆创作四幅，不，十幅新画！虽然不能改变美术馆的风头被改建后的道馆抢走的状况，但我想这样应该可以弥补一些。” 大艺术家按照塞拉警官事前的指点，完整而流利地背完台词，甚至还在补偿的数量上加了码，并深深地九十度鞠躬，姿态无比端正、言辞无比诚恳地道歉。 这套动作也太标准了吧…… 回忆起塞拉给亚堤上课的样子，一旁的雨果忍不住看了身边面无表情的女警官一眼，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总结出了这么深刻的人生经验？ “警察们又不是只会宝可梦对战的打手，警校有一门课专门教我们怎么处理民事纠纷。请不要小看我们的专业能力。” 女警小姐注意到侦探的目光，推了推眼镜说道：“一般这样一套程序走下来，双方就可以顺利私了结束案子了——至少不会让矛盾升级。” 事情的发展也正如塞拉所料。 “呃……亚堤先生，虽然还没搞懂您的用意，不过既然被毁掉的画原来就是您的，那么也谈不上什么损失……补偿什么的也不必再提了，美术馆并不是靠艺术家的施舍而存在的机构。” 这位没什么特点的中年馆长意外地好说话，二话没说就接受了亚堤的道歉。只不过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看来还弄不清楚案件的全貌。 就在塞拉和侦探以为事件要结束时，只见馆长继续开口道—— “亚堤先生，不瞒你说，其实就算你的道馆没有进行改建，这座美术馆也快要办不下去了。” “什么？”这可是则出人意料的情报，艺术家夸张地倒吸口气，他真的为此感到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唉声叹气着对艺术家倒起苦水—— “就拿今天上午来说吧，美术馆今天一整个上午只来了一名游客，门票收入根本无法平衡运营成本，精灵联盟发放的艺术补贴也好久没提高过了，明明物价一直在涨……这样的美术馆怎么能办得下去啊。您的《四美德》确实是旷世杰作，但那也是十年之前的作品了，只靠这四幅作品吸引来的游客毕竟有限。事实上，我很早以前就有改造飞云市美术馆的想法了。” “改造？你也要把屋顶改成可动的？”雨果挑了挑半边眉毛，忍不住开了个玩笑，饶有兴趣地看向美术馆长。 “不不不，我打算进行经营方式的改变，把飞云市美术馆改造成一座画廊。” “有什么区别吗？”塞拉警官好奇地问道，“美术馆和画廊听起来好像差不多，都是展出艺术作品的地方？” “不一样的。”侦探晃了晃手指，看到能有掉书袋的机会他十分开心。 不过这种喜悦很快就被人打断了，更熟悉二者区别的美术馆长主动解释道—— “美术馆是非盈利性组织，面向公众。集合了收藏、研究、展示、教育、推广等社会功能，能够从精灵联盟中获取一定经费，用于艺术品的采买收购，但主要的运营经费还是出自游客们的门票。 “而画廊则是面向艺术市场。画廊能从艺术家那里直接取得艺术品，通过代理、合作等方式发掘新锐艺术家，再以展览的形式直接介绍给收藏家买主，从而进行销售。当然，画廊也会定期向公众展出一些艺术作品，以提高作品、画家、画廊三者的知名度。 “把飞云市美术馆改造成画廊后，虽然联盟不会再给予补贴，但这样就能参与进艺术品的中介交易之中了，艺术品交易的利润可不是门票和补贴能比的，也就不会再为运营成本发愁了。” 全解释完了……侦探遗憾地看着中年人说出一大堆艺术术语，然后报复般地提出异议—— “馆长先生，如果按你说的方案进行改建，那博物馆里的那些艺术品归属该怎么算呢？哪些是艺术家寄存的，哪些用联盟补贴收购的，又有哪些是美术馆靠理论收集的？分辨这些可不容易，你该不会打算全都充作美术馆的所有物吧？” “这怎么可能，本馆的藏品全都传承有序，不可能出现艺术品归属不明的问题。” 馆长先生面露严肃的表情，挥舞着手臂表示自己绝对遵纪守法—— “最近一个月我就是天天在办公室里研究这些东西，如今基本已整理得差不多了，其中有三成的作品的所有权在美术馆手上，足够一家大型画廊运营了。” 塞拉警官回想起“视角密室”的现场情况，不禁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案发时候您才在关着门的办公室里啊。” “这样或许更好。”亚堤先生忽然说道，“改成经营方式之后，没有门票压力的画廊就能展出更多新锐艺术家的画作了，这对于整座城市的艺术界都是一个好消息。这真是太令人激动了！” “艺术家们的好消息还不止如此呢。”雨果转过身，一本正经地对亚堤说，“上午的事件发生之后，我就开始对虫丝之类的细丝特别在意，你猜猜刚才馆长先生挥动手臂时，我发现了什么？” 亚堤与塞拉凝神细看，只见中年人的袖管边似乎飘荡着一根似有若无的虫丝。 “难道是……《四美德》的残丝？”艺术家的眼睛几乎放出光来，他这才想起来美术馆不可能直接把画作的残骸当做废品处理掉，还是会进行一些尝试性的修复的。 道馆首领一个箭步走到馆长身前，把后者吓了一跳。 “那些丝线，它们还在吗？” “毕竟是寄存在美术馆的作品嘛，虽然变成了那副样子，也不能直接扔掉啊。”馆长先生挠了挠头。“那些丝线正摆在办公室里，你们到来之前，我请来的专家正试着把它们修复成原来的样子，可惜虽然把四件作品的丝线区分开来，但还没办法像亚堤先生那样，把丝线重新变成艺术品。” “不必修复，丝线就够了！”亚堤非常高兴，一头鬈发存在感十足地摇来晃去—— “它们将成为我最新作品的原材料！我要给失去形状的事物赋予新的意涵，就像绿毛虫在成长为巴大蝶之前要在蛹壳中融化掉体内的一切器官，最终才能化蝶飞翔一般，富于意义的材质与具备美感的形态相撞必定能产生新的价值，这就是再生的真谛！我相信不管是我的新作，还是未来的飞云画廊，都一定能重获新生！” “你就感激涕零吧，美术馆改建成画廊之后，就没人会这样尽心尽力地修复画作了。” 侦探翻了个白眼，十分现实地提醒道—— “要小心哦，展出新锐艺术家的飞云画廊，与展出亚堤旧作集锦的飞云道馆，今后哪一个会更受欢迎还说不定呢。” “我求之不得。”艺术家如是说道。 第115章 碧蓝与始祖小鸟 与君莎和亚堤告别后，雨果便返回了羽栖邸。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了令人诧异的光景—— 羽栖邸的二号租户、雨果侦探的得力助手、王牌训练师碧蓝小姐，此时正头顶着一只黄色小鸟，在一楼客厅里大摇大摆地乱晃闲逛。 小伊布和百变怪一左一右小心地跟着，生怕少女头顶的那东西掉下来。 “雨果！”看到侦探开门走入，造型怪异的碧蓝开心地招手：“始祖小鸟愿意出房间了！我正在带它参观事务所！” “……” 雨果看着趴在少女栗色长发上一动不动的始祖小鸟，看着它瞪着毫无高光的死鱼眼凝视虚空，不知道该不该把心里的疑惑说出口——真的不是碧蓝强行把始祖小鸟搬到自己脑袋上的吗？ “不是喔，是它自己飞上来的！”少女一眼猜出雨果的心思，得意地说道，还微微扬起下巴。 这一扬下巴可不得了。 由于产生了斜度，卧在柔顺秀发上的始祖小鸟毫无抵抗地逐渐向外滑行，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碧蓝赶紧调整回角度，像玩平衡球一样让始祖小鸟滑回头顶正中，才堪堪使得这只宝可梦留在头上。 这不还是毫无说服力吗……侦探感觉自己的眼神正在逐渐向始祖小鸟看齐，越来越接近死鱼眼的状态。 “是真的，今天始祖小鸟承认我是它的训练家了，现在我对它下达命令都能顺利执行呢。” 碧蓝不甘地把手指向雨果的鼻尖，大声命令道：“始祖小鸟，使用「瞪眼」！” 白外套侦探一愣，只见少女头上的那东西缓慢地调整了脑袋的朝向，用那双波澜不惊的死鱼眼与他对视起来。 客厅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了几秒，然后始祖小鸟又默默把脑袋转了回去。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被猎食者盯上的感觉？是不是觉得防御力有点下降了？” 碧蓝带着黄色小鸟一起凑近侦探，兴致勃勃地询问。 “有……有点。”侦探心虚地撒谎了，不能在这时候打击碧蓝的自信心。总之始祖小鸟愿意动弹了，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对了雨果。”少女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句，“你今天怎么出去了一整天？不是说带精灵们散散步吗，怎么到了现在才回来？” “还能做些什么？上午在路边的长椅上看了会儿书，中午在警察局吃饭，傍晚被人坑了一大笔钱。”侦探掰着手指头数道，然后仔细地向助手小姐讲述了今天的事情经过。 他傍晚真的花了一大笔钱！ 亚堤先生赠送的虫丝肖像画确实是免费的，但对于绘画作品来说，还缺少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那就是裱画用的画框。 亚堤馆主的大师之作当然不能搭配廉价的普通货色，在美术馆长的建议下，雨果最终还是选择委托美术馆方面打造一个与《四美德》样式基本相同的画框。 雪上加霜的是，亚堤这次写生用的是特大号的画布，因此连带着画框的体积也必须增大，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即便今后那幅写生作品一定会升值，当下的大出血依旧让侦探觉得肉疼无比。 雨果到现在还记得当时中年馆长大彻大悟的神情，看来飞云画廊开办之后，能创办营收的途径还真不少。 “原来发生了这种事啊，飞云道馆吗？等始祖小鸟状态调整好之后我们就去看看吧。”碧蓝笑着落座在平时案件委托人坐的位子上，始祖小鸟依旧有气无力地趴在她的脑袋上。 侦探随手把精灵球里的御三家们放出来，让它们自由活动，然后坐上了碧蓝对面的长沙发，拿出平板电脑，不禁叹了口气：“拜那位道馆首领所赐，今天都没有好好看书呢。” “今天又在看推理吗？你不是说最近市面上的作品看人物表就能猜出凶手吗？居然能让雨果大侦探抱着看一整个上午，那到底是本什么样的书啊？” 碧蓝回想着过去在羽栖邸内的闲聊，忍不住问道。 雨果按动平板的开屏键：“这次不是，是本科普读物，能看那么久主要是因为作者没多少写作天赋，完全是靠干巴巴的内容堆出了几十万字，能看到现在这里我还真有些佩服自己呢。” “到底是本什么书啊？”少女越发好奇起来。 侦探面带微笑，玩味地对助手提问：“碧蓝，我们脚下的这颗星球的半径有6400公里，你猜猜我们人类在陆地上挖过的最深的坑有多深？” “唔？”碧蓝有些猝不及防，“我们现在都能坐着宇宙飞船上天了，就算挖不到最深处，至少也能挖到一小半吧？两千公里？一千公里？总不会只有几百吧？” “正确答案是12千米，差不多是地球直径的千分之一，相当于苹果表面的一处小坑，连块伤痕都算不上。越往地下深处，岩石层的温度就越高，再往地底深处探索的话，岩石会变成能够流动的高温泥水，再也无法继续挖掘了。因此，更深处的地底对我们人类而言完全是一个谜，也没有能供宝可梦生存的环境，或许只有像固拉多那样的神话宝可梦才能一窥其真实面貌吧。” 雨果高兴地向碧蓝讲述起现学现卖的知识，看上去十分享受。 “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可这又和这本……诶？始祖小鸟！” 就在碧蓝还想进一步问关于书的话题时，始祖小鸟忽然主动从碧蓝头顶上跳了下来。 身披红黄蓝三种颜色羽毛的小鸟在沙发间的桌面上蹦跶了几下，来到了雨果的平板前。 “那本书，难道是？” 少女看到这个场面，也立刻想明白了，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巴。 平板电脑亮着屏，上面是点开的阅读软件的首页，书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侦探看过的各类书籍。 始祖小鸟瞪着那双死鱼一般的眼睛，用脚爪戳了戳其中的一本。 封面瞬间放大，标题字体粗实，设计简陋老土，一看就是不受出版社重视、被随便丢给实习生设计的滞销书籍。 《合众地区地下矿石的百科全图鉴》，萨缪着。 到了这时，大滴大滴的眼泪才终于从始祖小鸟的死鱼眼中流出。这只从化石中复活，像化石般沉默，如化石般死里逃生的始祖小鸟，在羽栖邸内第一次大声悲鸣起来。 侦探与助手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后者下定决心也要把这本图鉴通读一遍……看不进去的话就让侦探解释给她听，反正那家伙最喜欢引经据典地掉书袋了。 人死固然如灯灭，但总会留下痕迹。书籍远不止书本，其中承载着作者的灵魂与读者的思念。 邻近的、远方的、现在的，未来的朋友们啊。 愿，见字如面。 第116章 立涌发电厂爆炸事件 就在羽栖邸中始祖小鸟放声哭泣的时候，在遥远的某处，也有一个年轻人为看到的景象洒下悲伤的泪水。 只不过，在他的眼前的，是一座被大火焚烧殆尽的发电厂废墟。 明明下过了一场大雨，空气中还依旧弥漫着燃烧产生的刺鼻气息。遍地都是残砖碎瓦，断墙被熏得乌黑，往日吞云吐雾的粗壮烟囱此时也已断裂成两截。 这座为整座城市供电的发电厂已彻底陷入瘫痪。往日工人与电系宝可梦们一同工作的光景一去不复返，野生宝可梦也自觉地避开这片废墟，四周一片死寂。 黑暗中雾霭浮动，宛如炼狱。 青年用白色的衣袖擦干泪水，迈步踏在焦土之上，走进废墟的中心——那座被倒地钢筋遮蔽着的发电厂厂房。 穿过扭曲的铁门框架，一处巨大的深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深坑仿佛陨石留下的痕迹，边缘呈碗形，直径大约十米，深度也有半米。 这明显是爆炸留下的痕迹……青年心中默想。 这时，钢筋的缝隙中飞进来了一只灰褐色的小鸟，这是合众随处可见的豆豆鸽。 这只宝可梦落在了绿发青年的肩头，啼叫了几声。 “是这样吗……宝可梦们的尸体被警方运走了啊……” 男人仿佛听懂了豆豆鸽的叫声，点了点头。但他的双手却紧攥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在克制巨大的愤怒。 “整个发电厂七十一只精灵在爆炸中集体身亡，而厂内五百余名人类员工却都得以安全撤离，两者的死亡率一个是100%，一个是0%。一和零，如同黑与白一般鲜明的对比，便是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异常，它们是被谋杀的！即便不是谋杀，这背后也掩藏着巨大的恶意，但整座城市却无动于衷！” 绿发青年抱着头，苦闷地自言自语起来—— “我离开等离子团踏上旅行，一直在试图寻找为这世界上所有生物带来幸福的方法。但放眼望去，世界上却布满了压迫，布满了欺凌，布满了如此这般毫无逻辑蛮不讲理的罪恶屠杀，面对悲剧无动于衷的人们满坑满谷，因愚昧与野蛮失去生命的宝可梦不计其数……自私、暴虐、冷漠、无耻，难道这就是镌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性吗？” 男人觉得眼前的世界正在坍塌动摇，愤怒与不甘侵蚀着理性与逻辑，蠢蠢欲动地试图占据他天才般的头脑，某些不知何时就留存在他脑海中的极端言论开始逐渐浮上意识表面…… “喂！n！附近巡逻的警察到这边来了，我们赶快结束调查吧。” 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让绿发青年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逐渐缓和。然后脚步声逐渐靠近，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高马尾少女也进入了废墟中的厂房。 看来，这两个人是共同结伴探索发电厂废墟的同伴，青年负责调查内部情况，而少女则负责在外面望风。 “气味真难闻……天哪，这个大洞是什么？这里发生过爆炸吗？” 高马尾少女捂住口鼻，一脸吃惊地指向青年身前的大坑。 “前不久这里还有堆积成山的宝可梦尸体，但是已经被警方运走了。整个发电厂中的宝可梦都死在了这里，你闻到的气味大概……” 被成为n的绿发青年话说到一半停住了，面露厌恶与悲伤交织的神情。 “是你肩上的豆豆鸽告诉你的吧？什么嘛，原来是精灵们的尸体啊，我还以为是……啊！” 大大咧咧的少女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意识到空中气味的由来之后顿时噎住，捂住口鼻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么n，你打算怎么做？要查出爆炸事件背后的真相吗？” 高马尾少女依旧捂着口鼻，明亮的深蓝色双眸却不安分地环顾起周围的情况来，一边透过手掌瓮声瓮气地朝绿发青年问道。 “绝不能姑息这种行为。”青年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起爆炸背后有明显的人为干涉的痕迹，但它现在竟然被人们当作意外事故来处理，这其中一定有人用设法逃脱了罪责！斗子，请助我一臂之力，找出那个手上沾满七十一只宝可梦鲜血的凶手！”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少女眼珠转了转，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认识一个非常靠谱的侦探，你或许可以找他咨询一番。” 。 联盟历122年，11月4日，合众立涌市发电厂发生重大爆炸事件。 中午时分，发电场的厂房区域发生剧烈爆炸。爆炸、殉爆以及随之而来的火灾在两小时内摧毁了整座发电厂，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整座城市的居民都听到了爆炸发出的轰鸣，立涌市的供电系统也因此受到波及，部分街区至今无法恢复供电。 不幸中的万幸，由于在爆炸发生之前，发电厂厂长威廉及时注意到了厂内的异样，立刻组织疏散了工厂内的所有员工。因此，在这次爆炸事件中，没有任何人受伤或死亡。 目前，警方正在严肃调查这起爆炸事件，根据员工们的证词，暂时认定这起事件的发生原因为意外事故，似乎是厂内的电系宝可梦因操作不当而导致的突发爆炸。 在警方的后续调查中，那位拯救了所有员工的威廉厂长表现得极其可疑，他拒不配合警方调查，不愿意提供事发生前后的证词，因此立涌市警局中有人对他产生了怀疑。如今，威廉正时刻处于警方的监视之下，但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 “雨果，你真的打算去见那个等离子团的首领？？” 通往立涌市的轮船甲板上，碧蓝扶着白色遮阳帽抵御着海风，忧心忡忡地向白外套侦探问道。 “他们不是蓄意阴谋颠覆合众联盟统治的邪恶组织吗？之前在七宝博物馆我们还和他们的人打了一架，这样直接出面是不是不太好？” “百闻不如一见。”雨果侦探耸了耸肩说。 “根据我查到的情报，这位叫做n的绿头发首领似乎正在和他的教团各行其事，至少没有直接参与进等离子团在各地的犯罪活动。他或许像斗子说的那样，是个好人也说不定。而且提前接触一下，也有机会掌握等离子团内部的真实情况，我已经受够被这堆邪恶组织隔三差五地惹事了，是时候该主动出击一波了。” 第117章 航行与案件分析 海面上碧波荡漾，几只粉红色的轻飘飘好奇地追逐着轮船掀起的浪花。不过这种风景侦探和助手上个月已经看吐了，此时反而更在意这艘船本身的情况。 “真没想到道格先生卖掉捕鲸船后竟然办起了沿海客轮，我还以为那个老人会继续出海去捕捉更多的吼鲸王呢。” 碧蓝轻轻拍打着栏杆，感慨良多。 追捕水舰队时，道格老人挺身面对巨大鲸鱼时的怒吼仿佛依旧在耳畔回荡，而如今，这个老船长居然找了个这么正经的营生，朝九晚五地往返于固定的航线……总觉得画风有些不搭。 “吼鲸王的食量很大，一般人没有稳定收入的话，可负担不起它的一日三餐。” 雨果还是他副仿佛世间一切理所当然的样子，兴趣缺缺地回答。 “而且道格进行沿海客运还有一个好处。” “是什么？”少女歪一歪脑袋。 “吼鲸王那么大的体型需要非常辽阔的活动空间，所以需要经常在这附近的水域中环游。但作为港口城市，飞云市的近海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因各种无法进入的水域。有私人承包的渔场、供游客潜泳的专用场地、有专供船只通行的重要航道，吼鲸王在那些地方随便翻个身都可能引发安全事故，所以直接放养的话非常危险。” “唉，限制真多。所以呢？这和道格先生的新工作有什么关系？” “正是交织的规则组成了这个理性的世界哦，碧蓝。”白外套侦探抱着双臂高深莫测地说，“道格先生正是利用另一条规则，解决了吼鲸王小朋友的散步问题。” 碧蓝还想听下文呢，只见雨果转身，对着海面“喂！”的大喊了一声。 然后，一道喷泉在两人面前的海域中冲天而起，蓝色的巨大脑袋从分裂的海浪中钻了出来。 “欸？吼鲸王跟在这艘船后头吗？” 之前就打过交道，因此碧蓝对此也不意外，挥挥手朝吼鲸王打了个招呼，后者友好地发出低沉的叫声回应。 “就是这样。”看到吼鲸王冒出头来，侦探高兴地用指节敲了敲栏杆。 “就像我可以把波加曼扔进轮船附近的海域里游泳一样，船只和游客派出水系宝可梦在船只旁边护航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尽管这时它们还处在船只专属的航道上，但只要不离开这艘船太远，就不会被当作非法侵占空间。至于护航的宝可梦是弱丁鱼还是盖欧卡，管它呢，反正合众联盟的法规里可没限定精灵们的种类。” 不等碧蓝做出回应，察觉了喷泉与鲸歌的游客纷纷涌向了这处甲板，四周一下子变得喧哗起来。 “是吼鲸王啊！”“它离我们好近啊！”“好大的鱼！” 高举手机拍照的人群熙熙攘攘，谈话变得极其困难，显得格格不入的侦探助手二人悻悻然返回了船舱里的的座位。 附近的乘客都被吼鲸王吸引到甲板上了，雨果见周围没人，便谈起了正事—— “君莎通过内部渠道得来的这份爆炸事件资料你已经看完了吧？有什么感想吗？” 雨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沓纸质文件，一边弹着纸张一边问道。 “看完了，感觉怪怪的。”助手小姐老实地说出自己的感想。 “我对比了这起爆炸事件和合众地区过去发生过的那些发电厂爆炸，发现这次爆炸的规模、速度、强度都异常迅猛。正常来说，发电厂应该配备有防止爆炸的手段才对，但这些措施在这次爆炸事件中完全没有体现出任何作用。” “嗯，非常敏锐，此次爆炸的声势远胜于从前，不像是普通的意外事故，这也将是我们之后调查的重点。”雨果点头。 “会不会是有人的蓄意破坏？”碧蓝主动猜测起来，“如果是熟悉工厂内部的人特意设置爆炸物，应该能够造成如今的效果。” “人为破坏吗？”侦探摸了摸下巴，神色严肃地注视着手中的文件，“可是蓄意破坏一座发电厂能给犯人带来什么好处吗？” 碧蓝想了想说：“大概是为了抒发恨意，或是表达极端主张吧？等离子团那伙人不是经常这么干吗？” “等离子团确实臭名昭著，但这样就更不对劲了，别忘了我们的委托人是谁。” “啊，这么说确实。如果这是等离子团的手笔，那位青年领袖或多或少也会听到些风声……” 助手小姐面露疑惑的神色，除了等离子团，合众地区还有谁会发动如此疯狂的恐怖袭击呢？ 思考许久无果后，少女转换了思路—— “对了雨果，还有一处疑点。” “你是说那位深受警方怀疑的威廉厂长吧？”侦探抬眼看了看助手，一针见血地猜出对方的心思。 碧蓝大方点头：“没错，虽然这位发电厂厂长及时疏散员工的表现是很优秀，拯救了所有人都性命，但他到底是怎么察觉爆炸即将发生的征兆的呢？” “他或许知道一些内情。不过你要知道，就连警察都没办法把那些情报从他嘴里撬出来。以我们外行侦探的身份，要做到这点恐怕更难。” 雨果摊一摊手，把文件翻到某一页，上面是与斗子的通话记录，继续说下去—— “剩下就只有那位n先生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了，他说这是天上飞过的豆豆鸽告诉他的目击证词——在爆炸案发生的现场中，整个发电厂七十一只精灵全部身亡，而且它们破碎的尸体正位于爆炸中心的深坑里面，事后被警方处理掉了——这是报告里没有出现的内容。”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采信这一段证词。”助手小姐有些纠结，“不只是情报来源的问题，这还是一条颠覆性的线索。如果相信这一条线索，爆炸案的全貌就完全改变了。死伤要比官方的报道严重得多，连带着立涌市所有人的行为都变得古怪起来……难道出现了就连当地警方都不得不主动掩盖的黑幕？” “唔……发生了不得了的丑闻，以至于不得不让整座城市用一场惨烈而彻底爆炸来掩盖所有的真相——这种可能性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侦探摸着下巴沉思—— “如果这是联盟内部的丑闻的话，也难怪等离子团的王子殿下会对此如此感兴趣。” “那我们还要不要参与这次调查？等离子团不是我们的敌人吗？” 周围被吼鲸王引到甲板的乘客逐渐回到船舱，碧蓝一边左顾右盼着，一边低声问道。 “当然要。”侦探靠上椅背，把案件资料随意地对折起来，悠然地闭上眼睛，语气却斩钉截铁—— “我一向认为，只有让一切真相大白，把伤口暴露在空气之中，伤势最后才有可能愈合。等离子团不是凭空产生的，如果我们一边清除他们蔓生的枝叶，另一边却不断给滋生他们的土壤浇水施肥，合众的问题将永远无法得到彻底的解决。而且啊，碧蓝——”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正听得入神的侦探助手被吓了一跳。 只见雨果此时仿佛一个正在追捕猎物的猎手，灰色的目光坚硬而专注，仿佛是两根能刺入人心的钢针。只听他面对自己，嘴角挂上笑容着说道—— “我们可是侦探，案件后续的安排等看破真相之后再决定也不迟——这起扑朔迷离的案件谜底到底为何，还说不定呢” 第118章 立涌市的码头与雾霾与人海 驾驶沿海客运的轮船似乎比开捕鲸船还要复杂一些，至少道格船长如今不能随便离开岗位了，也没有了抽着雪茄烟欣赏海景的闲工夫。 雨果和碧蓝观察了半天，也没找着进入船长室拜访的机会，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干脆不去叨扰忙碌的道格先生了，在轮船停泊在立涌市时自行下了船。 人生相逢，自是有时。 。 所谓立涌市的“立涌”，其实是指“笔直向天空涌起的蒸汽”。单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这座城市背后浓重的工业属性，以及其并不太悠久的历史。 事实也正是如此，立涌市是合众西部近年来才繁荣起来的新兴城市，其最重要的支柱产业是以钢铁、煤矿为代表的重工业。 当地的人口结构也以职工家庭为主，几乎每户人家都至少有一个在工厂里上班的家庭成员。 居民们饲养的宝可梦也和火电钢铁蒸汽之类的元素息息相关。电击怪、鸭嘴宝宝、小磁怪……这些在合众中心分布稀少的宝可梦在立涌市满街都是。 放眼望去，立涌市的天际线中竖起无数管烟囱，无时无刻不在朝天空释放工业运转留下的废气，仿佛一头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双弹瓦斯。 但这些蒸汽与黑烟，也标志着这座城市中生产的钢铁与电能，正在顺着电缆与铁路源源不断地流向合众地区的每个角落，化作远方城市的骨骼与血液，成为它们发展的动力。 而立涌市则像一台全力运转的引擎，纵然噪音喧嚣、满目雾霭、一身狼藉，但正是它这样的工业城市存在，才支撑着合众联盟这头庞然大物不断向前行进，以其举世罕见的经济增速撼动世界。 “就算如此，这边的空气也太差了点吧。” 碧蓝苦着脸，皱起鼻子，从轮船入港开始，立涌市乌烟瘴气的空气环境就让她很不适应。 “立涌市是滨海城市，而且前段时间刚下过雨，一般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空气问题。这里的空气似乎是最近才开始恶化的。” 雨果把刚买来的口罩分给助手一个，一边敏锐地说道—— “你看，最近不是发生了发电厂爆炸吗？正是因此这座城市的能源结构才出现了调整。为了顶替立涌发电厂的空缺，立涌市不得不重新启用许多旧式的火力发电站，燃烧煤炭来恢复供电。再加上最近逐渐入冬，室内供暖造成的电力需求暴增。两项因素加在一起，自然造成了现在的情况。” 侦探顺手指了指路边贩售的报纸标题，城市新闻一栏里“启用老发电站”的字眼分外明显。 “还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座发电厂居然这么重要吗？” 碧蓝惊讶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她还以为发生爆炸立涌发电厂的是家小型工厂，否则安保工作怎么会那么不到位。 “爆炸的那个可是一家能用城市名字当做冠名的工厂，无论从规模还是产能来看，都是这个城市中数一数二的支柱企业。” 侦探站在码头旁的城市地图展板前面，仔细查看地图，嘴里却念叨不停，心分二用地介绍起立涌发电厂的状况—— “立涌发电厂是这座城市近些年来成绩最出色的工厂，没有之一。在今年上半年，这个工厂更是完成了第二轮扩建，一跃成为全城能源行业的龙头。正如我前面暗示到的，和传统火力发电站不同，立涌发电厂采用了较为清洁的发电方案，它综合利用了海潮、风能发电机、太阳能板还有宝可梦们的力量，建立起了一套和其他工厂截然不同的低污染发电系统，并且在此之前一直成绩斐然。” “在此之后就爆炸了。”碧蓝撇嘴，相当结果主义地吐槽道，“那么我们第一站去哪里调查？立涌市警察局吗？” “不，君莎小姐给我们的内部资料已经很多了，剩下的就算我们亲自上门去讨要也问不出什么结果。” 雨果把手指向地图上的某处。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里。” 。 “这是哪啊！” 拥挤的人潮之中，碧蓝只觉得自己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被数以万计的同类所包围。 这儿明明只是一条算不上宽阔的街道，但放眼望去却挤满了人！ 飞云市的晚高峰都没这么离谱好吧！ 而且眼前这些人们举止怪异，全都衣着正式，却一个个紧张着低垂着头，手拿一份表格，排着长龙般的队伍向沿街的不同窗口缓缓流动。 眼前的人流一望无际，身后却还有更多的人拥挤进来。个体的价值在此时此地显得如此廉价。 “雨果！侦探先生！你在哪啊！” 少女高声呼唤着自己的雇主，可惜人潮汹涌，天地茫茫，那个穿白外套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耳畔只有人与人间衣物的摩擦声、排山倒海般的脚步声、混作一团的低语声，碧蓝绝望地意识到：除非自己带着会飞的宝可梦，否则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 “对了！”碧蓝拍了拍脑门，摸出了装有始祖小鸟的精灵球。 没想到刚在合众收服到飞行系宝可梦，没过几天就派上用场了！ 她努力在人群间挤出一些空档，放出球内的精灵：“始祖小鸟，快！快用「飞空术」带我离开这里！” 小家伙依旧瞪着那双死鱼眼，没有立刻做出反应。然后，只见它在原地蹦了蹦，点点头，又扇了扇翅膀，再摇头。 “你是说你可以跳得很高但是并不会飞？” 始祖小鸟点头，少女欲哭无泪。 身后的人潮又朝前挤了过来，始祖小鸟自觉地飞、哦不，跳上栗发少女的头顶。面对现实彻底放弃挣扎的一人一宠，就这样随着人潮涌动的方向随波逐流起来。 不知不觉中，碧蓝已经随着缓慢流动的人群排进了某条队伍里面。 。 一头浑身覆盖黑色羽毛与骨头装饰的秃鹰娜从远方飞来，缓缓降落在街道入口，它的爪子下还挂着一位头戴鸭舌帽的黑发少女。 “好久不见，雨果！咦？小蓝姐没跟你一起吗？” 斗子小姐一如既往地活力充沛，非常有精神地朝侦探打了个招呼。 “在入口处走散了。当时从我身边经过的一只搬运小匠不知为什么踉跄了一下，手持的方柱木条砸倒了脚趾，在附近引发了不小的骚动。等我回头时，碧蓝已经不见了。” “唉，你啊……”斗子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探头望了望园区内部的汹涌人潮，“小蓝姐不会去那里面了吧？” 雨果叹了口气：“估计就是已经进去了。我在这边等了很久，电话也没人接，可能就是因为周边杂音太多，没能听到电话铃。” 斗子和她的秃鹰娜只能面面相觑，望着排起长龙的街道，为小蓝姐正在经历的悲惨遭遇默哀。 两人一宠的头顶，是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 “立涌市工业联盟联合招聘会”。 第119章 辨别重要证人的方法 招聘会的入口旁，侦探和斗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同时百无聊赖地等着助手小姐前来会合。 招聘会处于一个封闭的广场之内，出入口都在一个位置，因此也不用担心助手小姐越走越远。 “你不去和n见一面吗？” 高马尾少女正如她的对战风格一般，单刀直入地问向雨果—— “那毕竟是这次的委托人啊，不去和他面对面地交流一番吗？这里有我和小蓝姐在，也不用担心他那些名义上的部下会做什么小动作。” “不，还是不用了。我担心的不是等离子团的问题。”白外套侦探摇了摇头。 “无数的神话传说告诉了我们一个共同的道理——两个观点鲜明，但无法互相说服的生物，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不然十有八九是会吵起架来的。” 此时，雨果的目光正心不在焉地盯着面前川流不息的人群，双眉时而皱起时而舒展，仿佛正在浏览书店展示架上一本本列装的书籍。 “吵起来？”斗子眨了眨眼睛，她无法想象那个总是举止超然的绿发青年和这个待人礼貌的侦探吵架的画面。 大概会很有戏剧张力吧…… “话说回来，雨果，为什么我们今天要选在这种地方见面？我们不是来调查爆炸案背后的真相的吗？爆炸事件和这里的招聘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问你，如果想要了解爆炸发生之前的工厂状况，我们应该去找谁来询问？” “正常来说应该去找工厂的员工们吧，毕竟只有他们才有第一手的情报。” “没错，但是现在发电厂因为爆炸被毁了，很可能已经无法重建，员工们无法工作，分散在各自的家里。这时候我们又该去哪里找这些员工呢？” 与斗子交谈的同时，雨果的视线依旧飞快地在人群中搜索，似乎正在寻找着某个明显的目标。 “哦！原来如此。”高马尾少女锤了锤手心，恍然大悟。 “发电厂倒闭一定会引发失业问题。那些被迫下岗的工人们也一定会来这个联合招聘会里另谋出路……不止如此，说不定这个招聘会就是其他工厂为了招募这些人而开设的，所以才会在这里挤着这么多人！” “不错，所以我来到了这里寻找目标。”侦探点了点头。 “可是这样的话，雨果你现在又在找什么呢？”斗子依旧没有彻底明白，“这边随便拉上一位应聘者，都能问出情报才对啊。” “我在寻找和爆炸事件最有关联的员工。” 雨果又望了一眼拥挤的人潮，似乎还是没有找到目标，于是干脆转过身向斗子解释起来—— “官方通报中称，这起爆炸是由宝可梦的错误操作而引发的。同时从现场传来的照片中也能看出，爆炸的中心位于集中了电系宝可梦的生物发电区块。而这样的区块至少会有一位相应负责管理、饲养、照料宝可梦的员工。而他，就是我这次要找目标。” 见雨果说得有条有理，少女频频点头，但还是没有彻底明白：“可这样的话，你又要如何从这么一大堆人里面把这样的员工辨认出来呢？” 侦探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次筛选，可以从应聘者们的手型上入手。我们在找的这些人并不是职业工人，他们更接近于长期培育宝可梦的训练家，因此他们的手上不可能有长期操作机械留下的厚茧，最多只会在抓握精灵球时用到的关节处有轻微的茧印。” “唔……呀！” 斗子不禁也检查起自己的手来，给果不小心惊呼了一声。因为仔细观察后，她也在自己的手掌上发现了类似的轻微茧印。 这印记正是身为优秀的宝可梦训练师的证明。 “第二。”雨果摇晃着完好无缺的修长手指继续说道—— “这类特殊的员工原先在立涌发电厂负责电系精灵的大规模管理，岗位所需的专业性其实挺高的，既要对电气知识有所了解，又要懂得宝可梦的集体培育方式。他们即便是在应聘时，也会表现出一点与普通求职者截然不同的差异。” “那是什么？培育师证件？亲手培养的优质精灵？”少女推测起来。 “当然不是，仅凭站在远处旁观怎么可能查到如此程度。”侦探笑着说道，“当然是看他们所站立的位置。” 眼前的人群纵然熙熙攘攘，但仔细观察的话，即便是在入口处，也能看出应聘者自觉地分列出不同的位置。 “越是专业的人才，越是不会因为跳槽而转行。而企业联合招聘自然也会在入口处放置指向不同职位的标识，以便应聘者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只不过这些标识是面朝排队中人们的，站在我们现在的位置不容易看到，正是因此，我和碧蓝才不得不在人群里挤上那么一遭。” 侦探手指正对面的一列人群：“你看，最靠近我们的这一队人群中，符合第一项条件的人是不是挺多的？我和碧蓝就是在这里走散的。这些人正是前来应聘工厂培育师的员工，只可惜他们中的大多数并非来自发生爆炸的立涌发电厂。” “嗯……”斗子沉吟片刻，问出了那个自然而然的问题，“那么你要怎么从这些人里辨认出属于立涌发电厂的前员工？” “这就是推理中最一目了然的部分了。”雨果晃了晃剩下的那根食指。 “根据你的那位朋友的证词，发电厂中所有的宝可梦无一例外地命丧事故现场，那位负责饲育它们的员工虽然不用承担什么责任，但精神状态肯定好不到哪去。这种状态可不适合参加应聘，而且面试官也会针对爆炸事件的问题穷追猛打，毕竟没有一家企业会想招收引发过恶性事件的员工。” 最后雨果指着身后的人群，面朝斗子说道—— “如果你看到我们面前的队伍里，有一个没精打采、唉声叹气、原路返回的面试失败者，那么他毫无疑问就是我们此行要找到目标。” “那个……雨果……”斗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我看到一个完全符合你说的条件的人，但我保证她绝对不是爆炸案的证人。” 侦探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位没精打采、唉声叹气、正在原路返回的栗发少女。 她的眼神和头顶的始祖小鸟一模一样。 碧蓝浑浑噩噩地随着人群流动的方向漂向远方，经过雨果和斗子身边时，被高马尾少女一把拉了过来。 斗子使劲摇晃碧蓝，还把脑袋凑到少女耳边大声问道：“小蓝姐，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碧蓝愣神了一会儿，这才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委屈说道—— “他们……他们说像我这样没有培育家证书，连文凭都没有的家伙，只能去电子厂拧螺丝……” 第120章 被ICU了 所谓招聘面试，就是指人类个体为了谋求生计，完全抛弃个人尊严，让自己变成名为“劳动力”的商品并主动向市场出售的过程。 在这个特殊的场合中，人类并不比一颗卷心菜来得更高贵，买卖双方会针对应聘者的利用价值，展开诚恳而尖锐的讨价还价。 具体而言，用人的一方会尽情地摆架子、挑剔简历、抨击性格、评论着装，施展明里暗里的一切手段去打击应聘者的自信，从而压低应聘者的预期薪金；而如果应聘者们准备不足，无法在短时间内展现出自己的利用价值，迎接他的将会是毫无体面可言的冷言恶语，以及冰冷到极点的送客之辞。 每个人的第一场面试都是来自社会的一场大考。 而连简历都是稀里糊涂现场填写的碧蓝，连招聘的是什么工种都不知道，就这样头顶着始祖小鸟毫无准备地踏入考场。 其结果可想而知——少女在面试官的面前表现得一塌糊涂，最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否定。 “姑娘，你不适合我们这里的宝可梦培育工作。趁着年轻漂亮还没有近视，快去附近的电子厂找工作吧。拧螺丝也是一件细致活，收入又稳定，很适合你这样文文静静的女生……” 那位人事部的大婶放下材料，把金丝眼镜抬上额头，如此“好意”地向头顶小鸟的古怪少女建议道。 是啊是啊，她碧蓝就是这样没用的人。 连正经的专科学校都没上过，也没有考取过像样的证书，抛开能指派宝可梦进行对战之外，她还能有什么优势特长？ 不过是个给大木博士打杂的编外助手、第十届石英联盟大会的四强选手，碧蓝有什么资格进入他们高贵的炼铁厂上班？ 。 “小蓝姐，别听那些人瞎扯，那些面试官对谁都是这一套说辞。真正的实力才不会印在文凭和证书上呢，你要相信自己。” 斗子轻拍着呆然站立的碧蓝的后背，安抚前辈的情绪，还朝着侦探挤眉弄眼，要雨果也说些什么劝慰的话语。 然而雨果却无动于衷，自顾自皱着眉头陷入了思考。 思考了一阵子，就在斗子快要忍不住抱怨之前，白外套侦探回过神来。 他抬起脸，面对两位少女严肃说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奇怪？”斗子歪头疑惑不解，就连碧蓝也把目光投向了侦探那边。 “我们面前那条培育师们排的队列明明还有这么多人，但面试官面对碧蓝这样明显不符合招聘要求的应聘者，却没有第一时间把她赶出去，反而还装模作样地面试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长篇大论地提了建议……你们难道不觉得对方的这些举动太刻意了吗？” “你是说他们在故意拖延时间？”高马尾少女脑子一转，说出自己的猜想。 “他们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但其目的并不仅于此……” 雨果话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碧蓝重新燃起斗志的目光，于是决定把发言权让给助手—— “碧蓝，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的哦，所长先生。”碧蓝展颜一笑，“这其实是很简单的演绎推理。” 此时少女的眼神不再空洞，在事务所中久经锻炼的大脑飞速运转后，得出了显而易见的推论。 “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只不过是一种手段，那个面试官真正的目的，在于拉长每个面试者需要耗费的时间，以减少今日之内面试到的总人数。” “面试官为什么要怎么做呢？”斗子配合地问向碧蓝。 “我的第一反应，是认为这些企业其实并不想接收宝可梦培育师入职。但这种想法一下子就被否定了，因为录取与否的解释权在公司手上，如果是上头想让这场招聘会颗粒无收，他们只要把所有建立扔进废纸篓就好了，没必要在招聘会上做这样的小动作。” 听着碧蓝娓娓道来，雨果轻点着头，这也正是他的推测。 “那么，是因为面试我的那位人事主管自己私下有什么计划吗？是因为她个人憎恨我吗？这都不可能，工厂聘请的培育师与人事部的业务毫不沾边，因此不存在抢饭碗之类的利益冲突。而我今天才第一次抵达立涌市，风土人情尚且不知，更不可能与炼钢厂有过瓜葛了。” “可这样的话，那个大婶到底为了什么把小蓝姐痛骂了一顿？” 斗子看着明显心有灵犀的侦探和助手，彻底搞不明白了。 “是为了避免见到排在我后面队伍中的某个人。”碧蓝幽幽说道—— “那位主管心里想的其实是——只要把每一位面试者的面试时间拉得足够长，就能把今天这个招聘日糊弄过去，就能在那位神秘的麻烦人士来到她面前之前下班走人，从而避免有可能发生的冲突。” “避免冲突？” 不知为什么，斗子想起了雨果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两个观点鲜明，但无法互相说服的生物，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不然十有八九是会吵起架来的。 但少女依然无法相信，明明小蓝姐只是被面试官骂了一通，怎么就推理出了这么多信息？该不会是为了逃避现实而当场编的吧？ “并不是当场编的喔。” 碧蓝从后辈的表情上读出了她此时的感受。于是就像侦探经常做的那样，一针见血地使出读心术技能—— “直到刚才我才回想起来，排在我面前的那几位应聘者，他们的面试有的成功有的失败，但却毫无例外地全都多花了远超出正常的时间——这是我从身边路人们的议论声中听见的。再结合我自己的亲身体验，明明是不小心误入了招聘会，却依然被拉着面试了半个小时——面试官大婶的拖延战术已经昭然若揭了！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蹊跷！” “不过那个面试官的拖延战术好像失败了呢。” 雨果又看了看身前排着的队伍，忽然如此说道—— “这里有不少人同时应聘了不同企业的面试，这家炼铁公司队排得如此之慢，里面的应聘者已经走了一大半了。阴差阳错之间，那个让面试官害怕的人，或许已经排到她的面前了也说不定……” 侦探话音未落，队伍前面的人群忽然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远处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不好啦，主管被人打了！鼻血留了好多……快！快送医院！” 第121章 面试考核的典范 突然的混乱让雨果之外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碧蓝与斗子还在愣神，犹豫着先一步行动。侦探却已经一马当先地冲进会场，直奔骚动之处而去。 面试官为了不和某人见面而拖延事件，而雨果则一直在寻找爆炸案的重要证人，两件蹊跷的事情重叠于同时同地，其暗示的信息已经显而易见了——面试官所躲避的和雨果在找的，是同一个人。 白外套侦探像头泥潭里的泥泥鳅般，灵活地出没在人群之中，不久便来到了队伍尽头的会议房间前。 未见其人，却已先闻其声。 只听得碧蓝先前面试的地方爆发出激烈的争吵—— “台尔特先生，我再申明一遍。你的工作经历中有过重大污点，能否录用不是我一个人能说得算的，我会把你的面试情况如实上报给公司，让上面的人来决定你的去留。”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一个大嗓门的声音穿云裂石地吼出，即便隔着会议室的墙壁与茫茫多的人海，侦探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你和你的老板早就把我排除在录用名单之外了，生怕我这个和爆炸案扯不清关系的倒霉蛋跑进你们的工厂里，去影响到你们的生意！但我还是要来这里，戴眼镜的老太婆！我要你把下面这些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你们的老板！听好了！” 随着一声拍桌子的巨大闷响，粗暴的声音略作停顿，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然后，雷霆落下了，并且连绵不断，不绝于耳，绕梁三日—— “老子是台尔特，顶尖培育师台尔特！是整个立涌市里最擅长驯养宝可梦的专家！如果你们那家小破工厂还想着搞大规模培育，就别舍不得付给老子那三瓜两枣的工资钱！” “是，我的老东家立涌发电厂不知怎么的炸了，可那是事故，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事实上，要不是我在那里工作，没等这次爆炸发生，发电厂的那些小磁怪、顽皮弹，早就该病的病、该死的死了！你们这些想钱想疯了的资本家根本不了解大规模养殖宝可梦是什么概念，觉得请几个刚毕业的小菜鸟就能把这事办妥？我呸！” “听着！同时畜养的宝可梦数目只要超过五十，你们工厂用来圈养精灵的那个简陋大棚就会像谜拟q的「画皮」一样，一戳就破！只要气温稍微变化个两三度，就会有足以致命的病毒开始在精灵群中传播；食物分配时一不留神，就会有一半的宝可梦过度肥胖，而另一半营养不良；在畜养时稍不注意，精灵中就会有调皮的臭小子想着越狱逃跑。而只要它们起了想跑的念头，嘿！再高科技的铁网电线也挡不住它们的去路……” “我知道你们炼铁厂早就像学威廉那样子搞扩建了。听好，只有我！只有老子！才有足够的经验和技术当你们的培育顾问！如果你们的老板想开工厂搞扩建，而不是花冤枉钱搞慈善，那就趁早把我请进你们公司里去！” 终于挤到了能看清室内情况的窗边，看到闹事之人的一瞬间，雨果立刻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之前的观察无法定位到这位爆炸事件的重要客人—— 那是根本就是一个会将所有情绪一股脑全部转化成愤怒的莽夫！ 透过窗户，雨果看到了一名之前在队列中瞥过一眼的彪形大汉。 他的形象与一般的培育师略有差异—— 后者一般给人温和稳重、体贴待人的印象；而这位仁兄即便穿着西装衬衫领带这面试三件套，却依旧像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炽焰咆哮虎，仿佛光是看着他出场，攻击力就会下降一段似的。 就差把“危险分子”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大汉此时已经把自己的领带扯松了，在那涨的通红的脖颈上，长着一颗顽固而强硬的头颅，天灵盖的底下是更顽固更强硬的脑子。杂草般的胡须肆意生长，包裹了头颅从鼻底开始往下的南半球。 而这颗头颅前面的脸上，除了生气和大笑之外，再不会出现别的表情了。因为在那样一脸的络腮胡子之上，任何忧伤微妙的情绪都会逃窜得无影无踪。 世界上还真是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啊……雨果不禁佩服起合众地区的物种多样性来。 络腮胡的对面，中年女白领模样的面试官面色惨白地坐着，在应聘者的威压之下，她的身体不停颤抖，但勉强还能保持冷静。 侦探注意到，这位面试官的鼻头有些发红，架在上面的金丝眼镜表面有些灰尘。 这大概就是骚动的来源了吧？雨果大致推测了一番自己抵达现场前的情景—— 名为台尔特的壮汉在表达自己观点时过了火，挥舞着的肢体语言擦到了面试官的鼻尖，后者的眼镜因此飞了出去。排在队伍中的面试者们透过窗户把情况看了个大概，就这样把一场意外以讹传讹地传播成“面试官被打，流出鼻血”这样的恶劣事件。 当然，这其中没准也包含了在门外苦等太久的怨怼，故意把面试官的形象传播得不堪了些。 形象受损的面试官此时强作镇定，鼓起勇气正视着络腮胡大汉：“你的意见我们会认真地纳入考虑的。台尔特先生，现在请离开招聘会场，后面还有许多人等待面试。” “啧，套话。”台尔特皱皱眉头，似乎又要发怒起来。面试官吓得向后一缩。 最终，这位大汉还是没有做出更激烈的行为，只是起身冷冷地叮嘱面试官一句：“记得我让你转交给你们老板的话。”然后自顾自地走人了。 仿佛他才是在这次招聘会的面试官一般。 这时，碧蓝和斗子才钻出层层包围的人海，挤到雨果的身边。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好像听到有人在激烈地争吵？”碧蓝好奇地戳了戳侦探的后背。 “刚才来了一位非常优秀的面试者，他大度慷慨地走上前来，告诉那边的面试官——他正是他们公司所需要的才智之士。相信不久之后，他就能跨过简历上的污点，获得新的工作了。” 雨果摸着下巴，忽然面向碧蓝，以告诫的口吻说道—— “碧蓝，你应该向那位台尔特先生学习学习，那是一位非常擅于展现自己强大一面的人。世间人往往认为强大是达到某种层次之后就会自动获得的东西，但其实不是这样的，通常情况下，大家眼中的强大不过是一种态度。有时只要虚张声势一番，许多看似坚不可摧的障碍就会悄悄开始松动哦。” “台尔特先生？虚张声势？”听到从未见过的人名以及莫名其妙的告诫，助手小姐彻底疑惑起来。 侦探似乎就喜欢看人们一头雾水的表情，只见他笑着抛出有关爆炸事件的重要情报—— “对，他就是立涌发电厂的前任宝可梦培育顾问，也正是我们这次要寻找的重要的证人。” 第122章 培育师台尔特与他的工作 发现了重要证人的身份，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没费多少工夫，雨果便快步追上了刚刚大闹会场的台尔特。 大概是自己也对爆炸案的真相有些好奇吧，雨果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私家侦探的身份后，这位外貌凶狠的培育师立刻答应了这个可疑侦探的请求，两人转战进一家街边的露天酒吧里交换情报。 。 “这位是我的侦探助手碧蓝小姐，这位是委托人代理斗子小姐。如果你对她们的旁听感到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接着聊。” 白天的酒吧并不热闹，四周只有淡淡的轻音乐在露天的空气间飘荡，侦探啜饮着服务员递上的冰水，向台尔特先生介绍后到场的两位女士。 “不碍事，你们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台尔特敷衍地回答一句，然后迫不及待地举起硕大的啤酒杯，豪饮起由侦探买单的麦芽啤酒来。 这个人真的是宝可梦培育师吗？ 一旁看戏的斗子和碧蓝第一次见到台尔特先生，看着那张凶悍的胡子大脸，两位女士不约而同地升起疑心。 当然，侦探可不会在这么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既然阁下这么说了，那么……”雨果斟酌了一下措辞，便干脆问道，“立涌发电厂的爆炸事件，是你干的吗？” 台尔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自顾自灌着啤酒，然后他意识到了侦探说的是什么。 喝酒的动作顿时停住，噎在嘴里的啤酒一下子把腮帮撑得老大，然后“噗”的一下，犹如水系宝可梦释放的「高压水枪」，刚进嘴里的酒液被他一口气喷了出来。 酒精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躲闪及时免于一难的碧蓝扔出枚精灵球，派出始祖小鸟使用了「清除浓雾」，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就在这只黄色雏鸟没精打采地扑扇翅膀时，少女不禁为雨果的行为感到疑惑—— 侦探这是在干什么？哪有一见调查对象就这么提问的？再说，就算台尔特真的是犯人，他也不会因为雨果的这句提问就老实招供啊！ 难道雨果这句话是在开玩笑？天地良心，这种笑话由调查案件的侦探说出口实在太不好笑了。 然而此时，雨果放下充作掩体的酒单立牌，灰色的双眼死死盯住台尔特先生惊讶的面容，犹如发现猎物的大比鸟，俨然不是在开玩笑，而真的是在认真地提出讯问。 只见络腮胡的保育师擦了擦自己的嘴角，不怒反笑，他发出令人恐惧的低沉呵笑声，缓缓放下举在空中的啤酒杯，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你看我像是那个凶手吗？”台尔特用问题回答问题，表情玩味地把话题推回雨果那边。 侦探却嗤笑一声，同样把装冰水的杯子嘭地放在桌上。 他提起兴致来，倾身猛地向前，摆出一副浮夸的疑惑神情—— “凶手？台尔特先生，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曾走关系查阅过警方的内部文件，可还从没听说过爆炸案中有人受伤或身亡啊？” 络腮胡大汉不禁又大笑起来，他伸手指向侦探：“你比警察局里的那帮家伙有趣多了，就不问一下我的身份、职位、案发时所在位置之类的事吗？” “这些问题阁下已经被问了很多遍了吧，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你都已经记住了一套机械回答的固定套路，听那种证词又有什么用？” “所以你才那样拿话刺激我？把老子当可达鸭耍？”络腮胡男又气势汹汹起来，面色凶狠地朝侦探问罪道。 喜怒无常的角色往往会给人造成狠厉的印象，不过这句狠话如今才出口，未免有些太迟了。 雨果面不改色，只是耸耸肩：“不是你让我们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吗？好了，别扯开话题。台尔特先生，你后来提到的那个凶手是什么意思？立涌市警察局不是已经把这次爆炸定性为一起意外事故了吗？” 他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你会认为事件中存在一个凶手？” 气势完全被侦探夺走的台尔特久久无言，最后叹了口气：“这是我不愿意回忆的事实，即便面对警方我都没说出口。” “你的情绪我非常理解，甚至我也大概可以猜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只有身为当事人的你，所说的话才能成为具有可信度的证词。” 雨果平静地注视着台尔特，等待着这个男人开口。 。 台尔特加入立涌发电厂时，正值工厂的第二轮扩建。 随着生物发电系统的建立，厂内电系宝可梦的数量超过了七十只，原先担任培育顾问的训练师开始力不从心起来，威廉厂长便辞退了对方，转而聘用能力更加出众的台尔特。 新上任的台尔特不负众望，又是改造养殖园区，又是配制特效伙食，不出一个月，厂内七十一只电系精灵的健康状况便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台尔特非常喜欢当前的这份工作，并不是说照顾宝可梦让他很开心，那不过是工作的内容罢了，由于工作性质，他向来把宝可梦们当作需要伺候的大爷，大爷们舒坦了，台尔特就能有钱赚。 真正让台尔特喜欢上这份工作的，是威廉厂长发给他的优渥报酬。 立涌发电厂是本市最有潜力的能源企业，工资比同行高一点也实属正常，但直到台尔特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有些幼稚了——威廉聘请他时列出的工资，不过是底薪。 住在沙漠里的人无法想象海洋的模样，见识短浅如台尔特面对自己工作第一个月收到的工资，震惊得说不出来。 实际工资、月度绩效工资、业务奖金、差旅费、报销补贴、年节礼金……林林总总的报酬补贴加在一起，使得在厂内的实际工资几乎是同行的三倍不止。 更令人舒适的，是立涌发电厂的福利待遇直逼精灵联盟的高层官员，不仅从不要求员工们加班，每年还有两次长期休假。 对于台尔特来说，威廉厂长就是财神爷，他的发电厂简直就是给他送钱来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台尔特养成了大手大脚花钱的消费习惯，这使得他爆炸事件发生之后，不得不急急忙忙地重新寻找下一份工作。 是的，天上掉馅饼的生活无法维持长远。 厂长来喊他立刻离开工厂时，台尔特正挥舞着巨大的铁铲，在他的工坊里调配这一天的宝可梦饲料。当他懵懵懂懂地离开工厂后，他听到了一阵石破天惊的爆炸声。 “今年大概收不到年终奖了吧？”这是美梦破碎之时，这名络腮胡培育师唯一的感想。 第123章 爆炸发生的那天 “我之所以会说有凶手存在，是因为爆炸事件发生之后，我曾绕过警方的封锁，偷偷跑进了燃烧中的工厂——在那里，我看到了地狱般的场景。” 台尔特先生压低嗓音，向身边的三人缓缓述说道，似乎期待着他们有什么惊讶恐惧的反应。 谁知不止是对面的侦探，就连那两个少女都完全没有兴趣。 头戴遮阳帽的栗发少女自顾自在她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在他卖关子时眼皮都没抬一下；黑发高马尾的那个更是过分，双眼直愣愣地盯着还在施展「清除浓雾」的始祖小鸟，毫不掩饰自己不感兴趣的态度。 培育师有些后悔开始时没把这两个听众赶走了，她们真的是正在调查案件的侦探团伙成员吗？ “能具体说说你看到的场景吗？” 就在台尔特几乎陷入自说自话的尴尬境地时，雨果侦探语气温和地继续追问起来。 “另外我还想知道你事后为什么没对警方说过这些，如果方便的话也请尽可能说明。” “没问题。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下，你目睹过宝可梦的尸体吗？” 络腮胡培育师让侦探做好心理准备，他即将说出的话语可能会对一些人柔嫩的心灵造成冲击。 “姑且见过一些。” 不知为何，雨果回想起了某只因车祸而丧命的步哨鼠。 君莎曾告诉他，那个鉴别宝可梦死亡时间的公式已经被专家证实，论文被上传进法医内部交流的资料库中了。虽然目前还没人用那种公式侦破过案子，但姑且还是得到了内行人的广泛认可。 让雨果大感意外的是，由于他给一般系宝可梦的尸体变化曲线的取的名字太长了，在收录的时候名字被人改成了“步哨鼠曲线”，完全消除论文作者的痕迹，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那边的两位小姐呢？该不会认为宝可梦死后会变成闪亮亮的光点飘散在空中吧？” “不用为她们担心，快继续讲吧。”指节轻轻地敲着桌面，雨果诚恳地催促道。 虽然消息来源有些不靠谱，但他们一行早就知道工厂里面有些什么了，侦探实在不忍心看着台尔特继续卖关子下去。 他甚至开始自我反省起来——难道自己平时发现重要线索藏着不说时，也是这么烦人吗？ “唉……”台尔特重重叹了口气，终于是进入了正题—— “那些和我相处了半年多的电系宝可梦，它们整整齐齐地死在了发生爆炸的发电厂里，浑身烧焦炭化。我看到时，它们身上还冒着火光，但已经一动不动，眼看是没救了。” 碧蓝记笔记的动作，斗子心不在焉的神色，侦探轻叩桌面的手指，同时定格。 施展完「清除浓雾」的始祖小鸟此时还呆在精灵球之外，它在听到尸体与死亡时不安地颤动一下，双眼愈发无神起来。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台尔特所说的场面实在太瘆人了…… 最后，居然是一直在笔记本上涂鸦的碧蓝打破了沉默—— “台尔特先生，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工厂里有七十一只宝可梦，它们全都……死在那里吗？你有当场点数过吗？” “这还用得着数？” 络腮胡培育师睥睨着双眼，似乎他所描绘的场景丝毫没有触动自己的心灵，只见他不屑道—— “老子在那里管理那帮精灵快一年了，一眼就能知道它们有没有到齐。七十一只，整整齐齐，全死了，不可能有错。” 台尔特的回答有些牵强，但少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便紧接着问出下一个问题—— “你之前提到了顽皮弹和小磁怪，工厂里只有这两种精灵吗？” “准确说来是两类宝可梦家族，一共有有雷电球、顽皮弹、小磁怪、三合一磁怪、自爆磁怪这五种。发电厂只用这几种宝可梦，据说是因为它们的发电效率最高。我顺便把这些宝可梦的数目也告诉你吧，快去记在你那个小本子上——” 培育师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嘲讽。 “工厂里有一只自爆磁怪，五只顽皮弹，五只三合一磁怪，三十只小磁怪和雷电球。它们在放电时会排成整齐的阵型，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所以我才说能一眼看出它们的数目。” 碧蓝在心中默默做了番加法，确实一共七十一只。 “那么，这些宝可梦的所有者是谁？它们对应的精灵球在谁那里？” “所有者是这座工厂。”台尔特闭着眼答道，“它们的精灵球锁在工厂仓库的某个保险柜里，只有厂长才拥有钥匙，除非特殊情况不会用到。工厂中轮班的职员会每天从我这里的养殖区域把它们领出去，借助这些精灵电系招式的力量去协助工作。” “它们喜欢在工厂中的生活吗？工作中是否会遭到员工们的苛待？” “喜欢？我可不觉得会有什么人或者宝可梦会喜欢自己的工作，劳动是痛苦，是压迫，是无可奈何。那群电系精灵整天待在同一个地方，除了发电就是发电，我可看不出它们的生活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地方……” 台尔特的话语让众人吃惊，不过他随即话锋一转，又否定起自己说出的话来—— “不过精灵们自己未必就会像我这么觉得。就算把它们放归野外，顽皮弹们在山沟草地里，不还是只会蹦蹦哒哒地释放电击；小磁怪们在洞窟中，不还是只会那边的那只鸟一样，睁着无神的眼睛飘浮闲逛？没准它们住在发电厂里不愁吃喝，还挺舒服的也说不定。”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没想到这个粗人还想得挺多…… 碧蓝还想追问些什么，不过被侦探制止了，雨果之前还问过一件事，他希望优先确认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 “台尔特先生，为什么你没向警方汇报这个情况呢？” “哼，汇报？”培育师面露显而易见的轻蔑神色—— “那群警察不是早就知道这个情况了吗？要不然那一堆尸体是怎么悄悄不见的？就是警察们埋的！侦探，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给这次爆炸定性的吗？” “据我所知是原因未知的意外事故。”雨果照着君莎提供的材料回答。 “他们在盘问我时说了更多。”台尔特讥讽地笑着—— “警察们说，新建的工厂在无意间制造出某种特殊磁场，这个磁场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小磁怪和顽皮弹的心灵，把它们弄疯了，它们的神经变得紧张，最后在一场工作意外中发生了连锁自爆。” “他们说宝可梦们得了精神病？女士们先生们，不觉得这理由很可笑吗？” 第124章 月色扭曲之时 离开露天酒吧，与台尔特道别后，斗子也与侦探二人分开了，她要去看看n的情况。 那名等离子团的王子在得知爆炸事件之后，情绪就开始萎靡低落，偶尔还会自言自语一些危险的言辞，这让古道热肠的元气少女有些担忧，不能长时间放着不管。 雨果和碧蓝则在下午去了一趟爆炸事件发生的现场。 此时警方派驻在现场的人员已经少了许多。碧蓝派出百变怪，这只很好用的紫色橡皮泥轻车熟路开始装神弄鬼，三两下便引开了警方的留守人员，两人仿佛散步一般进入了发电厂旧址。 不过，发电厂如今只是一片被彻底清理过的废墟，连燃烧后的硝烟味都被雨水彻底洗净。 在爆炸的中心，瓦砾与断墙掩盖了一切，两人搜索半天，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信息。 或许把废墟翻个底朝天能找到更多证据，可是雨果虽然是个出色的侦探，搜查手段不弱，也没办法一个人当作一支科学搜查小队使唤。如果从竹兰那里借来的烈咬陆鲨还在，或许还能试着挖一挖。 不过，且不说那只地龙已经传送回神和镇后院了，便是他雨果真的能大费周章地把废墟犁一遍，就一定就能找到新的证据吗？ 要知道，尸体从来都是一起命案中最重要的证物，而那位绿发王子可是说过，警方已经把现场的精灵尸体全部运走处理掉了。与其在这种事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调查一下立涌市内的用宝可梦墓地和火葬场。 两人最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做了些没意义的事情，这也算是侦探行业的日常生态了—— 测量爆炸的大致范围，确认火灾确实是由工厂内的爆炸引发，重绘了一副发电厂内部地形示意图。 做完这些工作后，精疲力尽的碧蓝与侦探便结束今天的调查，正式收工。 。 晚上七点。 扣扣扣。 立涌市的一家普通旅馆内，碧蓝敲了敲雨果所在的单人间的房门，听到了懒洋洋的回应声—— “是碧蓝吧？可以直接进来，门没锁。” 少女一时有些恍惚，竟不自觉地拘谨起来。 在打开房门前，碧蓝甚至整理了一番自己的着装，还没洗澡的她依旧穿着白天的那套便服，只不过把遮阳帽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正打算借门牌的反光整理刘海时，碧蓝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行为有些暧昧，但复又想起两人平时就住在一座房子里，这时候才开始扭捏未免太矫情了些…… 心思百转中，碧蓝硬着头皮推开房门。 不过进门的瞬间，那一丝丝的暧昧感觉就完全消失了——眼前的一切太过眼熟，就跟回到了羽栖邸客厅一样！ 狭小的单人间中，映入眼帘的是那件挂在衣帽架上的白外套，这次被带出门的小火焰猴与波加曼各自捧着一枚树果加餐，吃的津津有味。 而那个侦探此时一如在羽栖邸中思考案件时那样，穿着轻便的家居服，毫无形象地蹲在对床铺的桌子上面。正用拉长的甩棍比划挑拨着铺开在床上的一大堆纸片。 “这些是从立涌市近期报纸中裁剪下来新闻片段，里面记录了路人发现者的访谈以及对工厂员工们的采访。” 雨果在桌子上顶天立地地站了起来，把甩棍轻轻一抖，行云流水般地收了回去并丢进口袋里，转而面向刚进门的碧蓝介绍—— “路人们的说法几乎全都大差不离——先是看到工厂员工们陆陆续续地从厂内撤离，接着听到一声天大的巨响，然后工厂中开始冒出浓烟与火光，并越来越猛烈，直到消防员与警察们出现，开始试图扑灭火灾——这些全都和台尔特描述的证词基本一致。而工厂员工们则众口一辞地承认，是厂长催促他们离开工厂的，全员离开工厂之后，骇人的中震荡声才爆发出来。” “这些好像都是早已经确认过的情报吧……你刚才就只是在研究这个？” 碧蓝有些意外，这不还是在已知事实的周围来回转圈？侦探至于在床铺上搞那么大的阵仗吗？ “当然不止，被单上的那些其实还有许多有关案件的后续报道。” “后续报道……你难道是在调查立涌市警察局的动向？” 敏锐的侦探助手分秒间洞悉了雨果的想法，双眼警觉地投向铺在床上的那堆纸片。 熟悉的响指声如时响起—— “正是如此！碧蓝，我在这堆报道之中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雨果高兴地挑起眉毛—— “记者们用照相机拍下了爆炸事件发生之后的情景。请看，这里面有大批警车封锁住现场的画面，有一队队警员开始维护治安的画面，以及从消防车冲下来的消防员们英勇奔赴火场的画面，还有冒着滚滚浓烟的爆炸现场——从中你发现到了什么不对劲吗？” “呃……没有出现工厂中的宝可梦逃窜出来的身影？” 一边飞速浏览着手中的信息，碧蓝下意识回答道。 “不，这并非异常，厂长优先照顾人类员工，导致精灵们被困火场，这是有可能发生的状况之一。你只是在从已知的私家情报反推事实，如果n和台尔特没告诉我们精灵们的死讯，这条线索根本不存在。” 侦探气势十足地挥舞着手掌—— “碧蓝，对注重逻辑严密的侦探业者而言，依赖证人个体的证词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会说话的证据才是值得信赖的基石。在这次事件中，存在着某个别扭万分的细节——我指的是那些更显眼，更普通，更不可理喻的东西！那是现实中的扭曲，那才是真正不可忽视的矛盾！” 此时栗发少女已经把雨果摆开的纸条全部看过一遍了，正如侦探所言，全是些有关案发前后的照片与采访。 照片之外，采访上面并没有宝可梦横死工厂之类血淋淋的词句，全是些路人与记者们描述现场状况的句子。 有惊无险，没有伤亡——这是采访中重复最多的语句，仿佛爆炸只是一朵盛放在城中的烟花。 碧蓝重新看过一遍某则员工采访，语气不确定地问道：“异常在于威廉厂长提前发现了爆炸的预兆？这次爆炸如此突然迅猛，他一个不落地能救下所有员工就是最大的疑点。” “海船上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厂长确实浑身都是可疑之处。但我们不能单靠着他救了整个工厂的员工这条证据，就去指控他犯下谋杀手底下一众精灵的罪行。调查必须脚踏实地，矛盾、证据、推理、演绎、真相，只有走完这些必不可少的流程，我们才能理直气壮地直面凶手。不要想着刚出新手村就去挑战世界boss——现在，拔出那把全村品质最好的宝剑，迎接观众们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吧。” “这算什么**喻……”少女嘟噜了一声。 雨果总喜欢把很普通的事情讲得慷慨激昂。但如果省去他在揭开真相前的那番演讲，用最简单的言语去解释事件，其实也不过只需要用几行字罢了。 少女闭上眼睛，重新梳理起今夜间侦探说的话语。 爆炸……警察……路人……员工……人声鼎沸……火光冲天……警车……消防员……记者…… 观众们的喝彩声……爆炸现场周边的观众……警察局的动向……现实中的扭曲……缺失…… 仿佛灵感迸发于一瞬之间，少女看到了剪报中的诡谲与怪异。 正在她即将脱口而出之时—— “缺少了，警笛声，对吧？” 少女与侦探同时霍然回头，只见狭窄单人间的窗户玻璃外，一头蓝色的心蝙蝠正在扑扇着它宽大的翅膀！ 其黑色的蝠爪之下，挂着一道身穿白衣的身影。 一个头戴黑白色鸭舌帽，长着绿色头发的青年，就这样出现在朗朗月光之下。 第125章 N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道温和的声音由窗外传进屋内—— “心蝙蝠，麻烦用「念力」打开窗户。” 碧蓝立刻神经紧绷，朝从桌子上跳下来的侦探看去。见后者轻轻摇头，这才没有立刻派出伊布与百变怪抵御外敌。 眼看着内侧的窗户扣锁被念力波动缓缓旋开，少女不禁想起雨果那份所谓的密室讲义中的片段—— 密室诡计中，宝可梦超能力技能造成的密室自成一类。 这种诡计的实现手段简单而粗暴：使用超能力技能，让犯人自由出入于封闭空间内外；或利用念力解除上锁装置，从而帮助犯人进入密室，再在离开后，用念力把房间重新反锁上。 此手法在这个世界的推理里屡见不鲜，破解方式也是异常的简单——但凡超能力技能释放，都会造成肉眼不可见、但痕迹明显的超能力波动，只需同为超能力持有者的人或宝可梦稍一探查便能得知。 警方也对此也早有预案，碰上密室事件时会第一时间让超能系宝可梦协助调查。 因此，超能力密室与和会穿墙的幽灵系宝可梦制造的密室一样，属于乍一看很邪乎，但在内行眼中幼稚无比的俗套诡计。 就在少女分神之时，心蝙蝠已经把窗户顺利打开了，窗外之人从容地跨进侦探和助手所在的房间之中。 令人意外的是，载着绿发青年来此的蓝色蝙蝠并没有随之进入屋内，青年也没有拿出精灵球把它收回球里，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心蝙蝠就点了点头，飞回远方的夜色之中。 “看来，我们的委托人先生似乎对这起事件有相似的看法啊？” 侦探斜靠着桌子，并没有像碧蓝一样紧张，只是从上到下地反复扫视面前的不速之客，试探般提出问题。 “看法自然是有，不过请让我先做个自我介绍。” 来客摘下自己的黑白色鸭舌帽，标准地欠身行礼—— “初次见面，雨果阁下，碧蓝阁下，晚上好。我的名字叫做n，目前的身份是一介正在游历大陆的旅行者，和你们一样，我正在调查立涌发电厂爆炸的真相。” n的问候礼节如教科书一般有条不紊，姿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谦卑。 但看在碧蓝眼里，这些举动由一个私闯客房的陌生人做出，却是带着有恃无恐的威压气势。 于是她下意识地开口质问：“你是怎么找到我们这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名叫n的年轻人露出和煦的笑容，温和作答：“是附近的小精灵们告诉我的，你们在宝可梦眼中似乎是一对很有趣的组合，它们对此印象深刻。而我对斗子小姐所说的侦探搭档也非常好奇，所以让它们带路找来了这里。” “那么为什么斗子没有和伱在一起？由朋友引见朋友，这才是比较符合社会常识的社交方式吧？” 见碧蓝开始问起n的来意，雨果顺势插入问题，直指眼前情况的不合理之处。 “唔……社交方式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生涩难懂的词汇，n困扰地挠了挠浅绿色的头发：“不好意识，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知识，如果我的行为让你们感到困扰，非常抱歉。” “唉，你也好，台尔特也好，最近怎么尽是碰到不喜欢直接回答问题的家伙。” 侦探不满地啧了一声，随后干脆手指着面前的绿发青年，居然劈头盖脸地道出对方来意—— “今晚你正是支开斗子独自前来，目的是抛下她独自探索爆炸事件的真相。而你此行前来，除了打算与我们交换情报之外，还有着另一个打算，那就是取消委托，催促我们赶紧离开立涌市！” 绿发青年被雨果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其面上惊愕的神色更是直接出卖了自己内心所想，就快把“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七个字写在脸上了。 “我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n此时的疑惑，但直接点出又是另一回事了。 绿发青年又一次被人猜中了内心所想，愈发慌乱起来，初登场时的从容不迫荡然无存。 狭小的单人房间中，气势悄然间重新回到侦探手中。 碧蓝只见侦探咄咄逼人地发出冷笑，他指了指青年腰间的挂坠—— “门格海绵，一种只在理论上存在的拓扑学模型，拥有无限大的表面积与近乎于零的体积。这是你为自己买的玩具，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种自我投射的道标，喜欢这类物品的你自然生活在一个理性的世界之中，因此你不可能毫无理由、单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就登门拜访——这违背了你所展示出的性格。” 雨果摊开双手，用排除法逻辑清晰地推理起来—— “既然不是随兴所至，委托人来找侦探还能为了什么呢？当然是交流情报抑或取消调查，而如果你的目的只是前者的话，就没必要支开斗子，与我们独自会面了。” 碧蓝顿时恍然大悟，更加疑惑地打量起面前的绿发青年。 然而侦探的推理却没有就此止步—— “那么阁下又是一个什么性格的人呢？我曾经收集过你的信徒们对你的描述，在他们的印象，一身白衣、可以和宝可梦说话的你就仿佛能带来奇迹的圣人，能治愈疾病、停止干旱、在水面上行走，用两枚树果和五块饼干填饱五百个人的肚子——” “不，我没有那么……”n似乎想要辩解，却被雨果打断。 “你当然不是这样的圣人，能实现奇迹的家伙才不需要请什么侦探呢。有那种工夫，直接把被炸死的宝可梦们复活了多好。事实上，直到看见了你登场时的衣着打扮，我才意识到，你，n，纳秋然·哈尔莫尼亚·格罗皮乌斯，以‘自然’为名的等离子团王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被点出全名的n有些迷茫地重复了一遍侦探的灵魂拷问。 “你有着一个强势的监护人和两个没有血缘的姐妹，这非常容易推测，只不过需要一点动态视力——” 侦探指向n手中的物件。 “你摘下的鸭舌帽内后侧写着一个三段式全名，其中打头的第一个单词就是你的自称，那必然就是阁下的全名无误了。问题是谁有资格在你的帽子上写下这个名字呢？当然只能是你的家长，因为你更喜欢n这个代号而非自己的全名，如果是你自己写的名字，那上面可不会有这么长的名字。你这顶帽子整洁而干净，因此不可能是童年时的遗物，所以这应该是你的监护人近几年才给你购买，并煞有介事地写上名字的。而你即便是在夜晚，也会下意识戴上帽子出门，这说明戴帽子这种行为对你而言，或许已持续了许多年的习惯。监护人拿来新帽子，上面写着你讨厌的全名，然后你服从地戴上——我们可以从中看到一种什么样的原生家庭关系呢？” 侦探竖起一根手指，脑袋轻轻地摇晃：“你知道吗？写名字这种行为，往往是控制欲的表现。而给自己写名字与为他人写名字相比，后者更代表着不可遏制的支配欲望。” “n，你或许是一个圣人，但却只是一个被供奉在祭坛上的土偶；你或许是一位王子，但你的王国中还有着一位权倾朝野的皇帝；你此刻或许自诩自由，但你的所思所想，却无不在某人的五指掌心间兜兜转转。” 第126章 等离子团的王 放肆的言语飘荡在狭窄的房间之中，但侦探依旧滔滔不绝地演讲不停，一字一句无不如手术刀般剖析身前男子的性格—— “你的左右手上分别戴着不同样式的手环，分别是古典样式的金色方形叠环与现代样式的履带形黑色手环。这难道说明你的审美包含了古今东西，因此喜欢这种混搭的时尚风格吗？不，并非如此，在衣品上，你是一个彻底的极简主义者，否则也不会用黑色的里服搭配白色的长袖衬衫了。” 碧蓝不禁看向绿发青年的衣着，发现侦探所言非虚：这身搭配穿在n的身上虽然十分合适，两个别样的手环甚至能作为视觉上的小亮点，但确实不像是一个人照着自己的审美一口气搭配出来的。 “那么阁下为什么要戴着这两串手环呢？这当然是因为它们是来自某二人的重要礼物，伱珍视与对方的感情，因此把两个手环放在双手腕上平等的位置。这两个人究竟是谁呢？你曾说过你只有斗子这一个像样的朋友，所以送礼的人在你看来不属于朋友的类型，可这两个手环又明显是来自同龄人的赠礼——能解释此情况的理论只有一种，那是来自两个姐妹的礼物。至于为什么不是兄长或弟弟……” 雨果耸了耸肩：“或许这个论调有些武断，但一般只有女性亲属才会把饰品当作礼物送人，兄弟的话会偏向于赠送更实在的东西。” 尽管侦探正在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自己的家事，但面对实打实的证据与逻辑，n却感到了一种秩序的规整美感，仿佛正在目睹一座雕梁画栋的建筑在自己面前搭建而起。 他甚至忍不住主动提问—— “可……你是怎么看出巴贝娜与荷莲娜她们与我没有血缘呢，就连我也都是到了去年的仪式上才知晓了这点。” “仪式？”雨果不禁挑了挑眉毛，但他随即调整了表情，继续解释—— “你的姓氏，哈尔莫尼亚·格罗皮乌斯，这是一个少见的复合姓氏，里面包含了合众古老王朝的那两位开创者兄弟的名字，只有英雄的子嗣后代才有资格冠以这个姓氏。再结合等离子团将你奉上神坛的行为，我们不难推测这背后的寓意。” “父亲说过，我是那两位英雄的后代……”n呢喃出声，面露恍惚之色。 “有可能如此，你或许就是古代王国的失落传人，但不论真假，这都使得你的那两位姐妹不可能与你有血缘关系——因为相同血脉的继承人将会分摊你这个天选之人的含金量，从而影响等离子团塑造英雄的计划，以你背后那个主事者的精明不可能想不到这点。” 雨果轻按额头，继续审视着面前之人的浑身上下—— “我之前不明白你胸前的那块星环模样的饰品具有什么意义，但和你聊过后我意识到了，这是‘等离子团之王’的信物对吧？身为帝王必须要有凭证，那两道蓝黄色的星环就是等离子的象征——” “帝王？” 这回轮到看了半天心理侧写展示的碧蓝不解了，不禁问向侦探：“n不是等离子团的王子吗？你之前不是还说，他的身后有一个操纵一切的皇帝吗？怎么这个皇帝变成n自己了？” “如今看来这个比喻句确实不妥当，操控王子的人可以是国王，以国王为棋子的人又该被称为什么呢？碧蓝，我们的推理要随着信息的更新而时刻推进，所谓王子，只要经历过某种“仪式’就不再是了，就像精灵进化一样，他会变成某种更高贵的形态。” 侦探对着助手小姐摇头道：“n在某次仪式中得知了自己姐妹的身世，同时也被他的父亲告诉了自己血缘的奥秘。你说，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仪式？” “难道是……登基仪式？” 碧蓝瞪大眼睛，望向那位年轻到过分的“等离子团之王”。 n缓慢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气体在高温状态下电子脱离原子，两者各自分离重组后混合，形成电浆状的等离子体，这就是你们组织名字的由来，自然界中最常见的等离子体莫过于闪电与火焰，分别可以用蓝色与黄色指代，同时也暗指了带有电属性的黑龙捷克罗姆，与带有火属性的雷希拉姆，还真是别出心裁的设计呢。” 一边看着n胸前的吊坠，雨果用手指无意义地敲着桌面—— “说到与等离子团的关系，且不提涉嫌犯罪的那些腌臜事。n应该是全面认同等离子团有关宝可梦解放的观点的吧？你身上没有任何放精灵球的地方，乘坐心蝙蝠之后便将它放归野外，应该是认为这样的精灵球是压迫的象征吧？” 翻手间，一枚精灵球由小变大，出现在侦探的掌心，侦探挑衅似地看向n。 红色的精灵球空空如也，原本应该呆在里面的小火焰猴在房间的最外侧探头探脑，它的旁边是面露沉思之色的波加曼。 n自嘲般摇头：“真没想到，我竟然打算向第一次见面的人说接下来这些话，就连斗子我都没和她提起过。” “听说人们在面对冤家对头时，往往最能掏心挖肺，敞开心扉。”侦探故作轻佻地说，“这也是反派经常死于话多的原因。” 绿发青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是微笑着仰起头，眼中是坚定的目光—— “年幼时，我曾和一群被人类伤害、虐待、抛弃过的宝可梦们生活在一起。从那时候起，我就对人类这个物种充满了憎恨。大概受到父亲潜移默化的缘故，我开始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如果它如寒冰般冷彻，我就要砸碎这块坚冰，如果它像火焰一样疯狂，我就要吹熄这团烈火；如果它似泥浆一般污浊，我就要化作清流洗涤这片黑暗。” “世界并不总是那样……”碧蓝忍不住反驳，“善良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 “是，没错。”等离子团的王，名为n的男人大方点头。 “在这一年不到的旅程中，我也经历了许多，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训练家。我也开始明白，世界并非如我过去想象的那般黑暗。有和宝可梦并肩作战、挑战极限的人，有和它们共同生活、追求艺术的人，也有只是单纯和精灵共同玩耍、一同欢笑的人。他们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共同相互扶持，支撑着一起前进……然而，目睹了这一切之后，我还是会忍不住问自己，这样，真的就好吗？” “这样不好吗？”助手小姐皱着眉头，无法理解n的话语。 “我们现在难道不正在和宝可梦和平共处、相互理解、愉快地生活吗？为什么你们还要发起解放运动，拆散训练家和他们的宝可梦呢？” 这其实也正是碧蓝对等离子团最不解的地方，如今少女直面反叛组织的首脑，这些困惑自然不吐不快。 绿发青年听了碧蓝的提问，脸上的笑容已经悄然消失，转而浮现出一抹忧伤。 雨果留意到n这时微微握紧的双拳，可见他的心情并不轻松。眼下的沉默，只仿佛一座火山即将喷发前的宁静。 沉默许久之后，n开口了。 他并没有发怒咆哮，也不曾激动地提高语速，只是语调不变地发出清风拂面般的轻语—— “但是啊，你所说的这一切，只不过是建立在怜悯之上的和平，是奴仆和饲主之间的理解，是以自由为代价的愉快生活。在这个甜蜜的深渊之中，训练家和他们的宝可梦越是苟安现状，越是心满意足，不平等的裂缝就会越发扩大，直至无法弥合。” 第127章 纯白理想与深黑现实 n的话语有些过于云遮雾绕，碧蓝一时间无法消化，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侦探。 雨果注意到助手的困惑，忍不住嗤笑出声：“n的说法还是太含蓄了，想要改变世界的话，可要把话说得让大家都能明白才行啊。” 他转向碧蓝—— “这位国王大人的意思是，现在的人类不管对待精灵们如何友善，却还是始终把它们当作奴隶看待。就比如我此时可以随意地把小火焰猴收回精灵球里，而不用去管它的心情，我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手里握有能够拘束它的精灵球，借助于这个压迫道具，我成为了这只宝可梦的主人，建立起了在根源上就不平等的主宠关系。” “我和小火焰猴的关系越是亲密，这份不平等就会越发隐秘而牢固。这种扭曲的关系在n看来，就好像一个用石膏磨成的蛋糕，美好的表象包裹着残酷的内核，越是往上面挤上芬芳四溢的奶油，就会有越多人上当受骗。” 这回碧蓝完全理解了，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话到了嘴巴却说不出口了。 是的，人类没办法真的把宝可梦放到与自己同等的地位上的。 少女自认为把精灵们当作朋友，可雨果和斗子、赤红和青绿也是她的朋友，她能把这群人类装进小球里携带在身上吗？ 当然不行！这个场景想想都觉得可怕。 n此时看侦探的眼神都变了，诧异中带着几分欣喜：“雨果侦探，你对精灵解放的看法非常深刻，你也是我们理念的支持者吗？” 侦探耸了耸肩：“我从出生到三个月前的某天为止，没有收服过任何一只宝可梦。如果这就是你所谓人类与精灵和平共处的乌托邦，那么我早就体验过了。作为精灵解放运动身体力行的实践者，我不得不非常抱歉地回答伱，我并不认同你们的理论。” 绿发青年蹙眉：“为什么？你应该知道宝可梦们被关进球里是件多么残忍的事吧，你难道没感受到失去自由的精灵们的痛苦之声吗？” “世界上到处都是痛苦，国王陛下。您只关心精灵们的地位问题，多少有一些舍本逐末了。”雨果坦诚相对。 “这位碧蓝小姐今天上午参加招聘会时，被人狠狠打击了一通，失落了好久，因为她作为劳动力的价值不能达到面试官的预期，因此遭到了对方的冷嘲热讽——这仅仅是几千块钱的工资就能催生出的不平等。即便这个社会正在良性运作，由不平等造成的痛苦也会源源不断地出现，但同时也会陆陆续续地自行消解。我们必须分辨其中哪些是可以忍受的，哪些是必须解决的，那些是应该谨慎处理的……” “精灵与人类的不平等是必须要解决的，否则随着岁月流逝，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类把宝可梦当作道具与仆从。”n斩钉截铁的说道。 “我的想法和你不同，当下我们对待宝可梦的方式已经足够高明了，粗暴地改变社会运转结构只会滋生无序与混乱。到了那时，你所谓的不平等只会更多。” “不。”n的眼神清亮无比。 直到此时，他才在侦探与助手面前，第一次展露出上位者的威仪—— “到了那时，我会成为这个世界的王。我会像两千年前的合众英雄那样，打造一个和平的、公平的、太平的世界。在那里，人类与宝可梦不需要精灵球也能羁绊在一起，所有的争执都将得到贤者们妥善的处置，我将教导人们学会尊重与善良，精灵们会得到幸福，不平等将失去滋生它们的土壤……” 雨果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但言及梦想，n已经进入了某种狂热的状态，对周围的声音不管不顾了—— “不仅要让宝可梦，也要让人类摆脱精灵球的束缚，我正是为此而踏上旅途。在路上见识过不同的风景，看到各种各样的人，这让我知道自己过去一直生活在狭小的世界中，这份理想可能仅是来自于父亲的灌输，却并未随着见识的增长而改变改变，反而更加坚定了。父亲是对的，这个世界或许称不上肮脏罪恶，但也与美好和平相差甚远，立涌市的爆炸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想要改变这一切，就必须要有人站出来，直面那不平等的根源……” 趁着n沉浸于自己的理想世界中，侦探朝碧蓝耸了耸肩，低声吐槽—— “这就是我不愿意主动去见这个人的原因。理论之争是分不出胜负的，不管是谁，都没办法唤醒一个沉浸在自我世界里的人。我可以驳斥他说的每一句话，但却无法驳倒他这个人。当然，对于这个n而言，我自己或许也是同样固执而棘手的人物。” 碧蓝深以为然地点头：“他基于一个高尚的理由决心解放精灵，但浑然不管这么做可能造成的严重后果……不，他或许已经知道前面的艰难道路，但却自信自己的能力，说什么也要尝试一番……” “……如果他的背后不是等离子团的话，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少女最后如是感慨。 。 “两位，我希望你们能退出这起爆炸事件的调查。” n演讲完自己对美好世界的幻想后，转回了此行前来的正题。他再次请求侦探与碧蓝退出这起爆炸事件的调查。 可能是雨果的一番话让n认可了他的侦探实力，也可能是相互打了照面，探得对方底细的缘故。这回，绿发青年毫不遮掩，把自己所知的情报全部说给了雨果。 “这些天，我走访了工厂附近的精灵们，在和它们的交流中，我已经查知了立涌市发电厂爆炸的真相。这次事件并非简单的事故，而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集体犯罪。” “哦？”侦探抬眼看向面前的委托人，“这座城市里还真是遍布了阁下的眼线啊。” n没有理会侦探的嘲讽，只是继续说下去：“就像你们之前讨论过的那样，爆炸发生的现场没有出现过警车与消防车的警笛，这是因为那些消防员和警察早就在工厂旁边等候着了，等到爆炸发生，他们才一拥而入地冲进工厂，随后，他们又从工厂中运出了精灵们的尸体。” 碧蓝对此事已经隐隐有了猜度，但n展露的事实仍然让她感到惊骇：“警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这次爆炸事件牵扯到了立涌市能源企业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网络，即便是联盟与警方也牵涉，遍地的宝可梦们对此看得一清二楚——” n一脸严肃地说道。 “警长与资本家频繁地会面，相互交易金钱与机密；联盟官员面色严峻地走入工厂，又一脸满足地出来；最后的最后，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爆炸销毁了一切证据……你们知道吗？根据我事后对立涌市发电厂设备的计算，这个工厂所能产生的电量，与其过去生产的供电量之间，存在着无比巨大的数据差！” 第128章 N的推理 “仅凭这些模棱两可的二手证词，就查明爆炸事件的真相了吗？” 雨果灰眸冰冷，怀疑地看着身前的白衣青年。 “我很擅长根据已知条件推演算式，斗子似乎把这叫做推理吧。” n谦逊地笑笑，却是毫不怯懦地直对上侦探的目光—— “爆炸的规模前所未有，工厂中的宝可梦无一例外地身亡，警方和消防队提前抵达爆炸现场，工厂的产能与其号称的产量严重不匹配，工厂厂长三缄其口，联盟官员曾秘密进入工厂之中……这些已知条件能够组合出一条什么样的公式呢？” “破案不是排列组合的游戏，你的情报来源也不够可信。”雨果摇头，从专业角度否定道，“现在不是玩安乐椅侦探那套把戏的时候，你的隔空臆测只能得到离题万里的答案。” n却不理会侦探的泼冷水，只是自顾自说下去—— “上述的这些信息相加，首先能得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推论——一周前的爆炸是场被精心设计的演出。立涌市的联盟政府是演出的策划者，警察与消防队是演员，工厂是舞台，里面的员工们是观众，而宝可梦们的尸体……是在演出中被消耗的道具。” 侦探眯起眼睛，确认般地提问道：“你是根据警方提前抵达现场，同时联盟官员出入过工厂这两条信息推理出来的？” “是的。而根据上面这条推论，爆炸是有人故意引起的，那么新的问题就自然而然地浮现——既然爆炸事件不过是一次表演，为什么会出现遇害的宝可梦呢？这时我才想到，那些看似死在爆炸之中的电系宝可梦，会不会其实在爆炸发生之前就已经丧失生命了呢？” “这怎么可能？”就连碧蓝也不敢相信，“除了爆炸事件，有什么事会同时导致这么多宝可梦死亡？” “它们并不是同时死亡的。”n叹了口气，脸上的那抹悲伤之色越发浓烈—— “它们是在不同的工厂中力尽而死，最终被送到立涌市发电厂中。” “这是什么意思？” “我走访了立涌市中的不同发电厂，里面的宝可梦众口一辞，说最近的工作压力越来越大，而且近期屡有发生宝可梦走失事件。再联想到立涌发电厂在这些年强势崛起，却又突然爆炸，以及其中供电量的差额，伱能想到什么吗？” 碧蓝摇头，即便是她，也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关联之处。 “这只是一道简单的计算题，一座城市的总供电量是稳定的，这个数据与城市供热与输电量相挂钩，没有必要也不可能造假。但立涌发电厂的电量亏空却又真真实实地存在——造成这一现象的唯一可能，只有这座工厂挪用了其他发电厂的发电量。” “挪用发电量？”碧蓝一个头两个大，问题不仅没有得到解答，反而更多了，“立涌发电厂为什么要这么做？” 雨果侦探及时地开口解释，化解了助手的疑惑—— “立涌发电厂标榜的是清洁能源，在政策上能得到更多补助。这位n大人的意思是，那个工厂的厂长与同行们达成了某种协议，高价从别的工厂买来非清洁能源，再以清洁电力的名号向联盟售出，借此赚到一笔财政补助的差价，同时也可以打响自己合众第一能源企业的名头。算是与‘洗钱’相类似的‘洗电’吧。” n点了点头：“而那些其他的发电厂想要提高自己的产量赚取额外收益，却只能敦促自家的宝可梦们提高产量，因此精灵们的工作压力才会增大，其中更是可能会出现力尽而死的电系宝可梦。” 侦探冷笑一声：“我猜你接下来想说的是，这样的违规行为注定无法持久，联盟官员亲自造访立涌发电厂，就很可能代表了这个洗电诡计的暴露。但为了立涌市能源产业的整体声名，联盟决定用另一种更妥帖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对，那就是那场石破天惊的爆炸的真相。联盟官员之所以在此前心满意足地离开工厂，就是因为他在与工厂厂长的谈判中取得了全面的胜利。后者不仅要用爆炸遮掩自身亏空的电量，还要掩盖其他工厂内宝可梦过劳而死的事实。” “这就是为什么爆炸现场内，会出现那么多精灵尸体的缘故？” 碧蓝皱着眉头反问：“威廉厂长凭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样做对他而言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啊！” “不，爆炸掩盖的不仅有洗电的事实，工厂中的七十一只电系精灵也借此机会全部消失了，这是因为厂长把它们全部充作了私人财产。” n语气沉痛地说道—— “在此事之后，不管那个厂长把它们当做道具售卖，还是当做重新创业的资本，都可以挽回自己在爆炸事件中遭受的损失。遭遇不幸命运的，只有那些在无休止的劳动中沦为耗材的精灵。” “还有下岗失业的发电厂员工。”雨果不合时宜地插嘴说道，然后正色提问—— “这些就是阁下全部的推理了吗？一个阴险的资本家经营灰色产业不成，学着土居忍士进化的样子，借爆炸事件金蝉脱壳？” n点头，把鸭舌帽重新戴回头上，阴翳在帽檐之下的蓝色眼眸显得淡漠无比—— “是的，如上所述，我已经查出了立涌市爆炸案的真相，因此不再需要两位的协助了。劳烦两位这次千里迢迢跑一趟的差旅费已经被我放在斗子小姐那了，绝对是能让你们满意的价格。” “如果我认为你的推理从头到尾是个错误呢？” 侦探语气轻松地打断n的道别之词，却是张口说出不得了的话。 “不管你的想法如何，明天之后，我就会开始自己的行动。到了那时，案件的真相会不会如我所说，便自然能见分晓。我建议两位最好尽早离开立涌市，以免被意外波及。” 绿发青年压了压帽檐，竟有几分锋芒毕露的姿态。 “波加曼，使用「水炮」，给我们高贵的国王陛下洗把脸。” 侦探毫无征兆地发布命令。 一直在三人外侧的小企鹅闻言，立刻踏着小碎步冲上前来。迎着绿发青年惊异的目光，蓝色的水流波动在喙部聚集。 助手小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生怕被失败的技能招式波及。 然而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波加曼没有在路上跌倒，只是轻微踉跄了一下，却并没有终止技能的凝聚。 接着，「水炮」技能顺利发动，一股劲力十足的蓝色水柱在波加曼身前破空而出—— 擦着绿发青年脸旁的发丝飞出窗外。 “怎么样？清醒一些了吗？” 雨果面无表情，对眼前的一切见怪不怪，只是冷静地问向n。 “你的推理就像这道「水炮」的轨迹一样，完全偏离了真相。我不会退出调查，因为爆炸案之上的迷雾还没有彻底散尽。你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如果其中涉及到逾越底线的违法之事，就别怪我请阁下去拘留所里走一遭了。” 躲在一旁的碧蓝见此情景，也心生一股激荡之情，朗声说道：“我也一样。” 第129章 耿鬼与皮可西与捉迷藏 第二天十点左右，在陌生旅店难得睡了懒觉的侦探，被一阵剧烈的晃动摇醒。 原以为看到的会是小火焰猴的身影，没想到一睁眼，正对上的竟然是一双狰狞的猩红大眼。 雨果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昨晚与等离子团的国王对峙，精神绷得太紧了，以至于做起了噩梦。 他提了提被子，作势就要重新躺下。 结果那双红色大眼下赫然呲起了两排洁白的牙齿。牙关打开，粉红色的舌头伴随着凉意，如铺开的毛毯一般，朝睡眼惺忪的床上之人伸了过来。 可是舌头并没有如愿舔上侦探的脸颊。 雨果提着被子向上拉的双手突然改变了方向，猛然朝上空掀起，棉被遮天蔽日地飞了起来，瞬间遮挡住了不速之客的视野。 等到被子落下，原本躺在床上的雨果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名不速之客到了这时才显露出自己的真容，是一头短手短脚、身子圆滚滚、耳朵尖尖、背上长着尖刺的深紫色宝可梦，赫然是一只耿鬼。 此时这只乱入的幽灵系宝可梦飘浮到房间上空，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刚才那个人类跑哪去了？ 单人间十分狭窄，能藏人的地方数来数去只有三处——床底、落地窗帘后以及玄关侧面的洗浴室。 耿鬼先是把小短手伸向床铺，穿透被子和床板伸向底下，像是捞鱼一般抓了许多下，却是一无所获，什么也没捞着。 于是，它干脆把头也伸向地下，看看床底到底有没有藏人。结果依旧大失所望——床底空空如也。 紫色的胖幽灵扫兴起来，但随即又飘到窗户前，把垂落地面的窗帘猛地拉开——可惜，里面半个人也没有。 耿鬼鼓起了腮帮子，气势汹汹地又来到浴室的入口处，呼的一下把脑袋穿透门板，探身看向内部，大脸狰狞地邪笑。 这下总逃不了了吧？ 然而里面只是一个普通的浴室间，没有能藏人的地方，就连单独被隔开的淋浴区也只是用毛玻璃遮挡，里面自然也没有侦探的身影。 此时轮到这头宝可梦开始有些慌张了。原本只想要恶作剧吓吓人，这下倒好，闯大祸了，干脆把人给吓唬不见了，这该怎么向主人交代？ 它纠结地从门板里拔出脑袋，一扭头，却看到了令鬼永生难忘的一幕—— 晨光的映衬下，一张苍白的脸颊消瘦见骨，深深的眼窝中两颗硕大的白眼渗出大量血丝，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巨大伤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啃了一口，半截舌头藕断丝连般垂在嘴边，随着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摇摇欲坠…… 面前的这个生物，还在不断如抽搐一般从口中呕吐出大量鲜血与口水的混合物。 “耿噶！！！” 耿鬼被吓了一大跳，一时之间竟然忘了把自己灵体化，砰的一下撞上身后的浴室门板。然后不知为何，刚想有所动作，却居然在头晕目眩之下脚滑摔倒了。 屁股着地的它彻底吓破了胆，这时也顾不上什么幽灵宝可梦的尊严，连滚带爬地跑向房间中唯一的床铺，像受到惊吓的嘟嘟一样，把自己的头埋在柔软的棉被里，短短的尾巴露在外面，颤抖不止。 玄关处，只剩下了一个衣服上沾了点了人造血浆的侦探。 用手指抬了抬眼皮，把眼球回正常的位置，雨果不禁好气又好笑地叉起了腰。居然在本侦探面前装神弄鬼，实在是愚蠢至极。 刚才掀起棉被之后，雨果先是躲到了落地窗帘后面，然后趁着耿鬼把脑袋塞进床底时，重新移动到了床铺旁边。瞅准时机，在这个紫色幽灵准备把脑袋拔出来时，几乎前后脚地，滚进了床铺底下，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一套标准的密室消失诡计。 看到耿鬼只是想要恶作剧，此时趴到棉被里也有几分服软撒娇的姿态，侦探哪里还不明白这只耿鬼的来历。 于是干脆抛开它，带了件替换的衣服衣服，去卫生间洗漱起来。 正在雨果伸长舌头，清洗上用来制造视错觉的食用墨水时，单人间门外，响起了匆忙的脚步。 不等来人敲门，侦探先一步打开房门，果然看到一副焦头烂额样子的碧蓝，以及帮着她跑前跑后忙了一个上午的小火焰猴与波加曼。 “雨果，你有没有看到一只耿鬼的身影？”少女急切地问道。 “在那边补觉。”侦探手指背后的床铺，“对了，你还差几只没找到？” “还差皮可西，它使用「变小」招式后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等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伱不就是昨天见到n的架势，以为要和等离子团决战了，所以打算集结队伍以防不测嘛。这种旅店不是专业的宝可梦中心，精灵传输装置有些不稳定，刚送来的宝可梦受通讯时的电波影响，有时能挣脱精灵球，自由自在地闹上一阵。你叫上小火焰猴与波加曼帮忙，说明你走丢的宝可梦不止一只。” 雨果随意地猜出少女早上的经历，随即评论道，“我并不抵触靠武力解决问题，不过情况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你说对了，早上确实就是这么个情况……不过情况没有那么严重是怎么回事？” 一边用黑黄色相间的高级球把耿鬼收进精灵球，碧蓝一边疑惑不解地询问侦探。 “在这个立涌市中，我们并不需要面对七宝博物馆那次一样大规模出动的等离子队，这次调查中，我们将要面对的对手只有n一个。” “你的意思是，他不会指挥手下的等离子团成员？” “这是自然的，我大概能猜到他接下来会去做的事。不外乎是照着那个错误的推理思路，去调查工厂厂长与立涌市警察局，必然会和本地的执法机关发生冲突，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他免不了进拘留所一趟的原因。话说你也应该听出n的那番推理的矛盾之处了吧？” “嗯。我昨天后来就想明白了。”少女点头，“最大的问题在于，他的推理与台尔特先生提供的证词有关键性的矛盾，精灵们不可能来自不同的工厂，因为那个培育师在案发后偷偷潜入回了爆炸现场，亲眼确认过死亡宝可梦的身份。 “是啊。”侦探叹了口气，“n的疏忽之处在于，比起人类的证词，他更愿意采信路边宝可梦的看法，可是宝可梦与人类的思维方式有根本性的不同，许多对人类而言一目了然的事会被精灵们所忽略，而许多在宝可梦看来可疑万分的事情，看在路人眼里却是正常无比。” “他的算式被扭曲了。”雨果抱起地上的小火焰猴与波加曼，自顾自继续言道—— “就比如联盟官员进入工厂一事，如果n关注立涌市当地的报纸，就会看到，此人拜访立涌市发电厂是再正常不过的视察行为，甚至在当天报纸上都占据了豆腐块大小的版面。其他工厂中，精灵们目睹同伴消失，也很有可能是同在工厂内生活的宝可梦逃跑不再回来的缘故，只是因为宝可梦心思单纯，才会把失踪、死亡这类阴谋论的词汇挂在嘴边。” 碧蓝已经完全理解了，但是侦探却还要喋喋不休地继续补充—— “这就是所谓的视角问题了，当你着眼于地面上的事物，就很难分辨出天花板的纹样，越是在意周遭，越是容易忽略自己身上存在的不协调之物。” “视角问题啊……”助手小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是忽然动了起来——右手如闪电一般伸向头顶，盖住遮阳帽顶上的某样东西。 “居然提醒到了这个份上，太不相信我的实力了吧？”一边不满地朝侦探抱怨，碧蓝缓缓摊开握拳抓着什么东西的右手。 手心中，是一只使用「变小」技能变作橡皮擦大小的皮可西。 只见它小巧玲珑地站在那里，看着山丘一般庞大的两个人类，不服气地又蹦又跳，似乎在骂骂咧咧。 第130章 一点小小的关都震撼 “耿鬼、皮可西、水箭龟，出来吧！” 旅店外的一处空地上，本着“来都来了”的处事原则，碧蓝让真新镇叫来的三员大将一字排开，准备向雨果展示自己的真正实力。 侦探倒也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与小火焰猴、波加曼，还有碧蓝队伍里的伊布、百变怪、始祖小鸟站在一块，等着观看助手小姐的军事演习。 首先登场的是和侦探打过照面的耿鬼，它此时全无旅店假哭时那般没用的姿态，桀骜地飘浮于空中，周身飘散出紫黑色的薄雾，压迫感十足。 那张看久了有点喜感的狰狞笑脸在虚空间四处飞舞，就犹如“鬼”这个概念本身。 接着，似乎是在不经意间，耿鬼踩上了一处树荫投下的阴影。紫色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又骤然在十余米外的碧蓝身后出现。 侦探微微颔首，这只幽灵宝可梦掌握了行走于光影之间的窍门，不用技能而是靠身法达到了类似「瞬间移动」的效果。 扯着自己的下眼皮，这只调皮的幽灵宝可梦朝远处的雨果扮了个大大的鬼脸，然后伸手向下一捞，少女身下的影子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中泛紫的光团出现在耿鬼的小短手掌中。 “「暗影球」！” 随着碧蓝右手举起一声令下，耿鬼把手中光团抛向高空，黑洞般的暗影糅合物像新年时的焰火一般窜向空中。 光团笔直地上升着，在即将消失于侦探视野之时，却是猛然爆开！单只这一个技能，就将天上的云彩染成紫色，就连阳光也在数息只见黯淡了三分。 冠军挑战赛的声势也不过如此吧……侦探摸着下巴，也不知道耿鬼能连续使用多少次这种威力的技能？如果能打满一整场比赛，那绝对称得上冠军战力了。 “咦嘻嘻嘻！”耿鬼咧着笑脸，却是完全看不出半点疲惫的样子，得意无比地落回碧蓝身边。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随着「暗影球」技能的余波散尽，少女的影子重又浮现出来，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幻觉。 助手小姐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点名：“然后是皮可西！” 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确认四周空旷后，朝皮可西点了点头。后者立刻会意，嘴角高兴地勾起，朝训练家比了个大拇指。 雨果望向空地中心的妖精宝可梦，只是准备看个乐子，余光却瞥见小火焰猴与波加曼眼巴巴等着他解说的眼神，只好叹口气，简单解说了几句—— “皮可西是妖精系宝可梦，其起源据说和月亮有关。虽然有人说这种精灵不好培养，不擅长对战，但它们的技能池其实非常全面，骚扰类技能非常丰富，也有不少特攻类技能，一时还真猜不出碧蓝到底会为它设计出什么样的招式连携。” 侦探话音未落，皮可西已经动起来了，却并没有展现出花里胡哨的骚扰类技能。 只见它操控着自己身上的「重力」，同时施展「跃起」，仿佛脚踏着一段空气楼梯一般，一步步“走”到了半空之上。 居高临下的皮可西顿时视野开阔，一边维持着飘浮状态，一边扬起粉红色的手臂，三种颜色的能量波动开始在其身后汇集，最终化为红、黄、蓝三种颜色的能量球。 球内全都闪烁着暴躁的波动之光，仿佛一个危险炸药包，只要把它们同时释放，就能把皮可西炸个半身不遂。 “是过度蓄能的「三重攻击」？但似乎又不像。” 侦探挠了挠头，要让他像个专业训练家一样评价招式还是太强人所难了。 他固然可以不看闭着眼睛回忆起宝可梦们各自的招数习性，也可以在比赛之前猜测出对方训练家的战略意图。但当问题涉及宝可梦对战的具体细节时，几乎没有对战经验的雨果不免又捉襟见肘起来。 要不然呢？身为天字一号倒霉蛋的他可没办法参加宝可梦对战。 皮可西的蓄力未免漫长得有些微妙，雨果思绪纷飞了许久，还不见声势浩大的技能落下，无奈之下他只好看向碧蓝。 只见这位在今天特意换上黑色衣裙的碧蓝小姐从容而立，却又把右手举上了天，还在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向下掰，赫然是在倒计时。 四、三、二、一。 随着少女的手掌变成拳头，皮可西同时神采飞扬起来，身边的三枚光球轻飘飘地由天空落下。 真的是普通的「三重攻击」吗？侦探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个技能确实是操纵着三种颜色的光线进行攻击，可能会造成「烧伤」「麻痹」「冰冻」三种负面状态，但也没必要蓄力这么久啊。 再者，「三重攻击」属于一般属性，并不是妖精系皮可西的本系招式，威力必然有所折扣，怎么会将此当成拿手绝活使用呢？ 总不能和几十年前的人们一样，还以为皮可西是一般系宝可梦吧？ 然而陡然间，正在轻轻落下的三只光球却骤然改变了形态。随着技能距离皮可西越来越远，光球内部的波动却是越来越暴躁，还未落地，直接在空中炸裂而开。 外围的雨果和精灵们只听见三声脆响接连响起，然后火焰爆燃声、风霜肆虐声、雷霆轰鸣声同时鸣响—— 定睛一看，只见三个光球化作了三道不同属性的能量柱，锁住了皮可西身下的一块广阔空间！ 说是柱子，却在空中如同癫狂的阿伯蛇般扭动形状，不时地两者、三者交汇，爆发出更为猛烈的能量爆炸！ 到了这时侦探哪里还不会明白，那只皮可西在施展「三重攻击」时，竟然把「大字炎爆」「暴风雪」「雷电」这三种属性的满威力大招缝进了光球里！ 皮可西借助光球改变了招式的呈现方式，让瞬间爆发的技能变成牢笼一般的持续性伤害，却是避免了正常大招施展时的能量逸散，让技能的威力更加恐怖。 雨果估摸着，这个牢笼边缘随意泄出的一缕能量，都能轻易地轰昏以特防见长的幸福蛋，吉利蛋举着进化奇石也顶不住。 更别提被牢笼罩住是什么感觉了。 接连不断的爆炸整整持续了数十秒，等到最后一道火焰在雷电的勾动下死灰复燃，让原本陷入死寂的冰雪再一次呼啸而过，这片大招囚笼才彻底宣告结束。现场只剩下一块千疮百孔的焦黑场地，一阵淡淡的粉色雾气飘荡。 咦？淡淡的雾气？ “不好，大家快堵上耳朵！” 碧蓝的大喊声却是骤然响起。雨果、小火焰猴、波加曼、伊布立刻听话地照做；始祖小鸟发着呆慢了一拍，百变怪却是直接跳上了它的脑袋，用自己柔软的橡皮泥身体给小黄鸟当起耳罩。 只见空中的皮可西双臂交叉，焦黑场地中那些粉色雾气却时极速聚合起来，竟然转瞬间变成了又一团粉中透蓝的光球，这回它可没有蓄力，光球在形成的一瞬间爆炸飞散！ 啵轰！ 这是一声简单的脆响，却仿佛放大了亿万倍的泡沫破裂声。 场地中心的焦黑不见了，确认代之的是一朵上头大，下面小，混杂了浓烟、能量、尘埃的粉色蘑菇云。 蘑菇云之下，是一个不逊于立涌发电厂爆炸之处的深坑！ 妖精系本系技能「薄雾炸裂」，以自身全部体力为代价，所能施展的最强技能！在「薄雾场地」上施展时，技能威力还能进一步提高！ 皮可西风尘仆仆地从空中落下，背对爆炸的残骸，跌跌撞撞地走向众人，丝毫没有回头欣赏自己”杰作“的意思，只是自顾自“变”出一颗硕大的蛋，也不用剥壳，一张大嘴就吞了进去。然后又是一颗接着一颗。 十余步距离，回到碧蓝身边时，这只在小火焰猴、波加曼眼里如同恶魔的粉色妖精，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 朝训练家摆了个军姿敬礼的架势，皮可西重新转向雨果他们，似乎比登场时还要精神许多。 “别逞能了，明明没叫你用那招。给我回精灵球里好好休息。” 碧蓝踹了精神矍铄的老搭档一脚，用上面画着一轮弯月的特制精灵球把皮可西收回球中。 军事演习到了最后一站。 说实话，雨果也不知道助手小姐还想要表演什么绝活。超级进化吗？ “水箭龟。”面对压轴的大将，少女干脆没有废话，“「水流尾」就行，威力收敛一点。” 浑身被坚固的龟壳装甲覆盖的蓝色巨龟立刻点头，没有搞什么花哨的登场秀，只是原地调整了双脚的架势，就在原地施展了技能。 就像动画片里踩了香蕉滑稽摔倒的角色一样，水箭龟钝重地跳起来，在空中翻了一圈。 短而粗的尾巴上半点光效也没有，仅仅是在地面上潦草一勾，随即双足落地，又是一声钝响，便结束了所有动作。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水箭龟如同一尊不会动的雕像，既不焦躁也不惊慌，矗立在原来的位置。 忽然，仿佛是基于属性压制的自然本能，雨果身侧的小火焰猴不安起来。 这只小猴俯身趴到地上，用耳朵听地底下的动静。而耳朵刚一贴上，却随即双目圆瞪，犹如在恐惧脚下的大地一般，惊恐地窜上侦探的肩膀，躲在白外套的领子后面瑟瑟发抖。 技能的效果终究是来了。 数秒后，所有人都听见了小火焰猴听见过的声音，那是海洋咆哮、大地颤抖的声音。 雨果感到脚底下传来逐渐加大的震动。他向前看去，看到水箭龟之前施展技能的地方出现了一条不过巴掌长的小裂缝。这条小裂缝正在不断扩大，逐渐变得有一步长、几步长、数米长，蔓延的势头却丝毫不减，直到—— 一道深不见底沟壑，顺着「水流尾」攻击的方向，在碧蓝与观众之间缓缓打开。 这条沟壑横贯了空地前后将近百米的距离，边缘犬牙交错，且不时有土石松落，等到定型之时，平均宽度已经接近半米！ 就在雨果以为技能的神威即将结束时，沟壑之中，居然涌起水来！光是涨水还不够，水位还在继续上升，最后居然干脆溢出地面，由内朝外喷射出四溅的水花！ “波加！波加波加！” 同为水系御三家的波加曼不安地扯了扯侦探的裤脚，该不会是水箭龟把地下水管打爆了吧？ 侦探缓缓摇头，他对于顶级精灵的强大倒是早有概念，深吸口气，解释起来—— “这是水箭龟技能产生的水流，是「水流尾」波及的范围太深，最后的落点位于地底深处，原本应该随技能释放的水系能量被沟壑挡住，向上喷发了一段时间后才出现在我们面前。唉，这几乎是一尾砸出一条小溪了，也不知道如果水箭龟全力施为，会是怎么样一个动静。” 人造小溪中喷溅的水花声势不减，反而越来越强，如同一组排成了奇怪队列的喷泉。 倒是很符合这座城市的“立涌”之名。 第131章 立涌市的朋克道馆 演示结束后，众人脚下的大地依然时不时发出沉闷的呻吟。 那是水箭龟在用「重踏」技能夯实场地。此前它已经施展过「挖洞」来填平沟壑，现在正在东踩踩西踩踩，试图把松动的地面重新平整。 对于一发「水流尾」能打裂地面的强大精灵来说，这些善后工作可不要太容易。 少女的指令与水箭龟的配合异常熟练。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在雨果与耿鬼的大眼瞪小眼游戏还没分出胜负时，这一人一龟已经把场地完全恢复如初，看来早就是此道惯犯了。 “这片空地位于市郊，土层结构也比较松散，所以那招「水流尾」看起来吓人了一点，换在专业的联盟比赛场上，可搞不出这么大的声势。” 结束了生态重建工程，碧蓝伸了个懒腰，把水箭龟收回红白色的精灵球里，有些意犹未尽地对侦探说道—— “这三个孩子就是我引以为傲的主力们了，不管遇上多强的敌人，我都有信心能上去掰掰手腕。也就是现在调查案件时间紧急，不然我一定要花上半天时间，去附近的宝可梦道馆里再练练手，把状态找回来。” “哦？”侦探的目光从耿鬼的鬼脸上移开，却是变得古怪起来，“你知道接下来要我们调查什么吗？” 碧蓝倒也没忘记侦探助手的本职，毫不迟疑地作答—— “不外乎是警察局与威廉厂长家二者之一吧？你之前说过打算最后再去对峙那个厂长，因此我猜我们今天大概要去警察局走上一趟，只要抢在n之前证明黑幕不存在，就能避免双方的冲突了吧？” “可别被那个人的推理牵着鼻子走了。”雨果摇摇头，耐心地提醒道—— “爆炸事件不是在警察局发生的，我们便是在那里了解再多，也无法深入事件本身的真相。催生这次爆炸的原因不在此时，而是在遥远的过去，因此我打算去调查另一个人。” “谁？”碧蓝竖起耳朵。 “台尔特曾经说过，他是在立涌发电厂扩建后，才进入工厂中上班的。这就说明在他之前，还有另一个人曾经负责过工厂精灵们的饲育，这个人就是我这次想要调查的对象。他能告诉我们立涌发电厂原来的样子，而且在发电厂草创未就时，那里的员工数量更少，分工也没有现在这样专业化，彼此间的交流更多，他很可能知道一些内幕机密。”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你到现在还没有提到他的名字，我们该不会要从头查起吧？”少女露出苦恼的表情，朝雨果摊了摊手。 “不。”侦探把手一翻，一架亮屏的智能手机出现在手掌中。 “我向台尔特先生要来了发电厂论坛访问权限，从中找出了这个人过去的内部账号。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昵称为‘花海中的仙人掌’的网友。取这个昵称的人大概是名女性吧，她不太在意自己的信息安全，在两年前的某条帖子里她高调宣布，自己加入了一个名叫‘毒瓦斯乐团’的朋克乐团，即将作为新人吉他手登台表演，希望同事捧场云云。” “朋克乐团？还是个吉他手？” 助手小姐嘴巴微张，她没想到案件调查居然还会有这种发展。 不理会同伴的惊讶，侦探有条不紊地继续解说：“这个乐团在合众地区可是相当出名，从去年开始走出立涌市，在合众各地演出——这没准也是前任培育顾问离职的原因呢。不过论及知名度，这个乐团的队长可能更加广为人知一点。” “是谁？”碧蓝终究刚来合众几个月，连化妆品牌子都还没认全，何况是本地明星的花名册呢？ “霍米加，最近刚创建的立涌道馆首领，毒属性专家，兼任毒瓦斯乐团的主唱。” 侦探耸了耸肩，对目瞪口呆的碧蓝说：“就偷着乐吧，我们正好要拜访一座刚开业的宝可梦道馆。” 。 立涌道馆位于市中心的一处街角，路过之人远远就能看闪着紫光的闪电状道馆标志。 但只要走进一瞧，却只能看到一座比火柴盒大不了多少的黑色小房子。 雨果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碧蓝跟在侦探后面，看到这间小房子内只有一个向下的楼梯通道，看来道馆的主体部分位于房子的地下区域。 或许是因为立涌道馆刚开业没多久的缘故，直到现在还没看见聚集到此的观众。 沿着楼梯一步步向下，少女的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音浪。 “看来毒瓦斯乐团的下午练习已经开始了，如果没有挑战者，他们是不会停下来配合查访的。” 侦探语气轻松地说着，回头朝助手看了一眼，碧蓝默契地点点头，她已经明白自己此行的任务了。 随着楼梯尽头的隔音门被侦探拉开，洪亮纷杂的朋克摇滚乐声瞬间淹没了二人。 激昂的鼓，狂飙的吉他，厚重的贝斯，协调的键盘，以及—— 舞台中心，甩动着雪白短发，以清亮嗓音高歌着音节的主唱少女。 随着侦探和助手进入这个如同地下演唱会般的场地之中，两人身后的灯光倏然闪烁了一阵。 音乐声瞬间变调，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寂静之中，白发少女忽然凑近麦克风，朝右侧的男人扬起手：“鼓手库克！立涌市最棒的打击乐者！” 名叫库克的光头大汉将鼓棒在空中交击两声，紧接着室内便响起一阵快速连续的锣声，短促的军鼓随即跟上，继而演变成一段精彩的即兴鼓点。 “吉他手，鲁！练习时长不到三年，便已经登堂入室，合众地区最有潜力的吉他手！” 少女左侧的棕发女性把电吉他抬高几分，五指与拨片在琴弦上疯狂地翻动起来。音响中顿时响起密集而又颗粒分明的扫拨之声，正是电吉他的炫技技巧。 “还有键盘！来自雷文艺术学校的高材生，马丁！” 舞台的一角，一片黑暗的深处传出清澈优美的琴声。碍于视野，侦探和助手没能看清键盘手的外貌，只知道是个消瘦男性。不过那段悠扬的电子琴声已经足够这名这位乐手的实力了。 “剩下就是我了，乐队的灵魂，道馆的首领，猛毒徽章的执掌者，毒奏吾命，毒奏舞台！霍米加在此！” 白发少女猛地一拨铁弦，手中乐器发出低沉的闷声。 “来客啊，伱是仰慕音乐而来的观众，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者呢？” 碧蓝自觉地上前一步，却有些不适应如此中二的对话，只见她挠挠脸颊，用正常人的语言回应：“呃……我是挑战者，听说这家道馆刚刚开张，想来练练手。” 毫无气势的话语让气氛一时变得尴尬，少女立刻察觉到微妙变化的气氛，于是试图转换话题：“说起来，那么乐队的演奏还真好听啊，各位队员的单人展示也非常精彩……” 碧蓝的目光落到了霍米加抱在手中的乐器，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没看到身边侦探拼命暗示的眼色，少女说出了接下来的话语—— “不过为什么主唱小姐手里的吉他不响呢？” 安静的场地忽然变得异样起来，鼓手、吉他手、键盘手纷纷低下头来，不时耸动肩膀，看来是已经在笑了。 毒系馆主面色顿时涨红，仿佛即将如一只瓦斯弹般炸裂开来。 “这是贝斯！” 第132章 每逢佳节贝斯轻 碧蓝把主唱小姐的乐器认错之后，对方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开始胡言乱语地说些什么“低沉的音色”、“支撑着大家”、“乐队的灵魂”之类深奥难懂的话来。 乐队的成员们看着被破防的领队，纷纷投以幸灾乐祸中带着几分悲悯的目光，心有灵犀地保持沉默。 唯有碧蓝身边的雨果对霍米加的言语表示赞同：“馆主小姐说得没错。演奏中贝斯的声音就像灵魂一样，正常人看不见也摸不着，但若是缺失了贝斯，乐队的演出便会像丢了魂一般古怪。” 毒系馆主顿时哑口，这人到底是在夸人还是在拐弯抹角地讽刺？ 只见雨果走到旁边碧蓝身侧，对助手小姐说道—— “还记得我们刚走进道馆时，在楼道中就能听到的音乐声吗？那其实就是贝斯的声音。低音在嘈杂环境中或许不太起眼，只起着陪衬作用，但它的穿透性却是最强的，即便是厚重的隔音门也无法彻底阻挡它的声浪。”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贝斯的声音啊……”碧蓝终于有些了解状况，“确实和吉他的声音不太一样。” “不仅如此，贝斯厚实的低声部能组成覆盖场域的坚固墙壁，虽然无法抢戏，但也不会被其他乐器埋没，它永远都会在人所不知之处脱颖而出，为整场演出奠定基调。” 看到挑战者的同伴非常懂事地承担解释工作，弹贝斯的道馆首领也不禁松了口气。 一番波折之后，道馆挑战赛终于重新拉开序幕，霍米加小姐重新气势凌人地摆起架势。 “你就是挑战者对吧？连贝斯都没听说过，还敢来挑战我这家自从开张以来从未被人击败过的猛毒道场，真是不知者无畏呢，。” 白发音乐人用手指指向台下的碧蓝—— “和其他培育过许多精灵的道馆首领不同，我可不会根据挑战者的实力派出不同强度的精灵。所谓道馆对战，就是探索宝可梦与训练师极限的考核，放水这种行为太不朋克了。” 这便是立涌道馆人气稀烂的原因吧？拿出实力的道馆首领可不是普通挑战者能对付的，明白在此地讨不到便宜的训练家们自然全都绕着这个道馆走。 “分不清吉他与贝斯的训练师啊，你准备好接受深紫色毒汁一般严酷的挑战了吗？道馆对决的规则为三对三单打，由馆主率先派出精灵，双方在比赛中可以根据战术自由更换宝可梦，直到一方的三只全部被打倒为止。” 这时，也不知是谁启动了开关，场地中的舞台缓缓沉降入地下，乐队成员们纷纷搬着乐器撤入后台，一个空旷的长方形对战场地出现在碧蓝与霍米加两人之间。 雨果侦探趁此机会，也退入了后方，若无其事地沿着墙壁绕行半个场地，也偷偷溜进了后台。 看到雨果顺利地接近了证人，侦探助手便不再客气，不顾道馆首领先出精灵的规则，抢先一步抬手投掷出黑黄相间的高级球—— “谁考验谁还说不定呢！”少女毫不示弱地站上挑战者的席位，“请记住了，我叫做碧蓝！来自关都真新镇的碧蓝！” “原来是关都人士，既然如此，我就用同样来自关都的瓦斯弹……” 白发道馆首领的话才说到一半，便硬生生刹住了车，因为她发现自己面前对手派出的宝可梦有些不大对劲。 跳出高级球的耿鬼仅仅咧着大嘴，在场地中心直愣愣站着，身上便流露出非同凡响的气势。 身为毒系专家的霍米加当然看得真切，这只毒鬼双系的耿鬼周身不自觉逸散出浓稠的紫黑色气体，这是强大毒素聚合的表现。 对手有多么强大，此刻已经无需多言。 绝不能用什么瓦斯弹！这时候再不派出王牌精灵应对，还搞什么老乡见老乡的戏码，是准备给面前的挑战者送菜吗？ “碧蓝是吧？看来不是个能随便打发的训练师呢。但要是论及对毒系精灵的使用，我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上吧，龙王蝎！” 随着霍米加更换手中的精灵球，并敏捷地投出，一头紫红色的巨大毒蝎出现在场地正中，挥舞着它那长有利钳的双臂，与耿鬼针锋相对起来。 “想靠龙王蝎的恶属性来压制耿鬼的幽灵技能吗？”碧蓝不惊反喜，因为她感受到了对方燃烧起来的认真战意。 这才有意思嘛！ “「打落」！” “「催眠术」！” 两人几乎同时间下达指令。 毒蝎欺身而上，试图用蕴含恶系能量的钳子攻击对手，「打落」在本属性加持下能对幽灵系造成巨大威慑，而且耿鬼身上携带的道具尚且未知，若是能打落下来无疑能建立起巨大优势。 而耿鬼却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发挥出它敏捷的速度优势进行躲避，依旧站立在原地，只是屏息凝神，红色的双眼愈发猩红，仿佛马上就能淌下血水一般！ 钳子落下，霍米加本来已经做好击中幻影或者替身，进而技能落空的准备，但这些都没有发生——耿鬼实打实吃到了恶系技能的伤害，却只是闷哼一声，脚下一步不退。 白发的道馆首领微微呲牙，对面可不像是受到重创的样子，就连耿鬼最短板的物理耐久都被锻炼到这种程度了吗？ 不，伤害如此轻微除了耿鬼强度导致的因素之外，还另有原因，「打落」分明命中了耿鬼，却没有掉落道具。 “我的耿鬼没有携带道具，你们的技能当然无法发挥全部威力。我这回派出的宝可梦全都没有携带道具，这是我的自信也是我的骄傲。” 碧蓝的声音适时响起—— “不过现在，伱更该关心一下龙王蝎的状态吧？” 果然，馆主的毒蝎正如少女预告的一般陷入哈欠连天的状态。 “趁现在敌人无法躲避，用「真气弹」！” “才不会输给这么简单的催眠战术！” 霍米加猛地一扫手中贝斯琴弦，不过贝斯没有连接音响，故而发不出声音，仿佛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只见馆主竟然无视了龙王蝎的睡意，直接下命令道—— “闪避开来，再反打一发「咬碎」！” 双方的精灵正如命令的那般开展行动，耿鬼搓出一枚棕色光球，朝龙王蝎的方向横推而去；后者竟真的摆脱了些许睡意，勉力躲开了耿鬼的「真气弹」，可惜后续使用的「咬碎」却落在了空处。 但这次落空的「咬碎」却也发挥了作用，为了免受技能伤害，耿鬼与碧蓝放弃了一次主动反扑的机会，让龙王蝎获得喘息的机会。 似乎是为了避免宝可梦的睡意加剧，在龙王蝎招式落空的同时，霍米加选择了战术轮换—— “回来，龙王蝎。然后换灰尘山上场！” 轰隆一声，身上异味难闻的垃圾堆出现在比赛场中，正是合众地区如臭泥一般恶名昭着的垃圾山宝可梦。 “呵呵呵。”碧蓝轻笑着压了压遮阳帽的边角，居然同时也收回了耿鬼。 “霍米加小姐，你的独门诡计已经被我看穿了。”碧蓝抛接着手中装回耿鬼的高级球，面露雨果经常摆出的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当了一段时间的侦探助手，少女只觉得对手的诡计过于简单明了。 “那台电贝斯其实另有玄机，当你奏响某个音符时，熟悉暗号的宝可梦就能根据听到的音调开展更多战术动作，就比如刚才，你拨动琴弦时，龙王蝎悄悄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是它对自己使用「剧毒」技能来暂时抵抗「催眠术」的影响吧。除了这招之外，你还和精灵们约定过多少组暗号呢？” 听到碧蓝言语，知道她仅凭一次试探便看出了自己的绝技，毒系馆主比见到耿鬼时还要惊讶—— “居然一眼就看破了我的王牌！还有着这么厉害的搭档！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介侦探助手。”少女得意地宣布，同时拿出另一枚月亮球，把浑身粉红犹如妖精的皮可西派了出来—— “现在，这种投机取巧的办法可行不通了！皮可西，对准那个像吉他一样的乐器，反向使用「重力」。” 粉红色的妖精会意地挥舞起手指，控制敌方宝可梦身上的重力有时会遭遇抵抗，但反重力区区一个乐器可是轻松无比。 霍米加见状，立刻紧抱住手中的贝斯，她只感觉这件乐器的分量越来越轻，直到自己如同抱着一片空气一般。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贝斯发不出声音吗？”抱着轻若无物的贝斯，馆主气急反笑。 “音乐可是靠琴弦与空气的振动传播的，重力多少才不会影响到音色音调！而作为合众最优秀的贝斯手，就算抱着一团空气也能奏出最棒的曲子！外行中的外行啊，既然派出了妖精系宝可梦对敌，那么就吃下灰尘山的必杀技吧！” 正说着，霍米加五指弹动，伸向朝手中贝斯熟悉的地方。 “皮可西。”碧蓝忽然面露不怀好意的笑容—— “「重力」方向调转！顺便对灰尘山使用「精神冲击」。” 皮可西同样坏笑地挥舞手指。 白发少女手中贝斯猛然一沉，差点砸在地上。原本应该拨出的低音自然变得乱七八糟。 而场上的灰尘山此时既没收到来自训练师的指令，也没能听到招式所代表的音乐声，一时间迷茫失措。被皮可西紧接而至的「精神冲击」命中，瞬间倒地昏迷。 第133章 后台室中的问询 正当霍米加馆主黑着脸把心爱的贝斯放到身后空地上，准备更换宝可梦继续对战时，雨果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此行的目标——那名曾在立涌发电厂担任培育顾问的现役吉他手。 “你们几位不用围观馆主小姐的道馆对战吗？我原来还以为乐队会在比赛时演奏助兴什么的。” 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白色西装外套，雨果侦探出现在地下演奏室的后台，三名乐队成员表情各异地看向他。 鼓手讶然，吉他手一脸警惕，键盘手则似乎有些害怕。 “……领队擅长使用毒系宝可梦，被她大闹一番的会场总是乌烟瘴气的……所以，我们才急着躲进这里。” 竟然是在舞台上分外腼腆的键盘手马丁第一个开口，这位学生模样的音乐人格外老实，怯生生回答了侦探的问题。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随即响起—— “而且霍米加也不喜欢我们在她比赛时演奏乐器，好像这会影响她发挥什么的。” 光头库克比他看起来的要开朗许多，说完自己的话题，他随即又如同施展「种子机关枪」的草系宝可梦一样，对着侦探输出一大堆吐槽与诘问—— “话说，‘为什么躲进后台’这句话应该由我们来问你才对吧？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跟进来的？怎么不留在外面看观看同伴的对战？” “不觉得一个人看演出有些太孤独了吗？”雨果双手一摊，语气十分坦诚地作答—— “如各位所见，我刚刚进入后台空间，但是并没有存心恶作剧的意思。至于道馆中的比赛，我个人对宝可梦对战没多大兴趣，反而有些好奇这边的情况，便跟过来了。” “他在说谎。” 雨果的目标，也就是那个名叫鲁的吉他手，梳拢着在演奏中变得有些凌乱的棕色长发，毫不客气地打断侦探的自我介绍。 只见这名表情冷淡的女士手指陌生来客，对剩下的两名同伴们说道：“那个人是一名侦探，是来调查立涌发电厂事件的。” 职业与来意被瞬间戳穿，雨果一时有些惊讶，然而他回顾了一下此行立涌市见过的人，便立刻反问：“是台尔特告诉伱的吗？” 吉他手抱着双臂不置可否，看来是被侦探说中，算是默认了。 也不知这位原培育师是在什么场合碰见了自己的接班人，又是如何获知了台尔特曾会见侦探的情报。 “果然，用一杯啤酒换来的情报总会有额外的风险。” 雨果苦笑一声，干脆朝众人走近了几步。 “对，我就是一名私家侦探，还经营着一家事务所，这是我的名片。” 雨果从来不觉得侦探是一种需要遮遮掩掩的职业，此时身份被鲁小姐骤然挑明，剩下的事反倒还好办了。 三人依次从侦探手中接过名片，看到上面用精美衬线字印刷的“雨果侦探事务所”几个大字，以及下面详细的委托范围、事务所地址和联系方式时，不禁又惊讶了几分。 “你就是名片里说的侦探？”鼓手库克光头下的表情异常丰富，只见他挑了挑眉毛，“你是不是经常破解悬疑案件，协助警方抓捕犯人？和漫画里的那些名侦探一样，眼睛一瞪就能看破真相？” “姑且见识过一些案件，但还不至于走到哪里哪死人的地步。现在也只是在做例行的背景调查。” 雨果略过一眼看破真相的事，谦逊地说道：“我来此主要了解一些有关爆炸事件的前因后果。” “爆炸的立涌发电厂……我记得离我们这里挺远的吧？”鼓手不解起来，“为什么来我们道馆调查呢？” “那个……” 一道有些中气不足的男声响起，正是那位腼腆的电子琴手马丁。 “今天早上我从家里出门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和发电厂爆炸类似的巨大响声……只不过赶着过来排练，而且没看见火光和烟雾，因此没有上去查看，那边……可不可能会有一点线索……” “什么！”吉他手和鼓手一起看向同伴。 立涌市爆炸案在当地可是惊天动地般的大事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会儿居然又冒出了一个疑似事件，自己的同伴还是间接目击者，两人不禁心神震荡起来。 然而雨果却面色不变，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本笔记来：“以防万一，请让我确认一下，你家的方向是在立涌市的偏北部的郊外吗？” 清瘦年轻人点头：“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不用在意，只是随意猜测而已。你所发现的只有巨响，没有火光和烟尘？” “额，也不是完全没有，当时天空中好像升起了一团粉红色的云，只不过很快就飘散了，我也不敢确定那是一时的眼花看错，还是清晨的霞光所至。” 雨果啪的一下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子—— “情况我明白了，马丁先生，你完全不用担心今天早上的事情，这件事与爆炸事件的真相毫无关系。就当成有一位强大训练家在那个地方训练招式，因此造成了巨大噪音就可以了。” 三名音乐人狐疑地望着侦探，雨果却没有进一步解释。不然呢，难道要跟他们说造成今天爆炸的元凶，是正在外面和你们领队打起来的那位碧蓝小姐吗？ “我听台尔特先生说，有一位过去曾在发电厂工作的员工加入了毒瓦斯乐团，因此才来这里调查。” 雨果的眼睛盯住吉他手小姐：“我希望了解一些立涌发电厂崛起之前的情况，那是一家什么样的企业，里面的员工和老板都是什么样的人，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宝可梦们在工厂中的待遇又如何。我为这些问题的答案而来。” 马丁与库克察觉雨果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看向身侧的鲁，在三人视线的交汇之间，吉他手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看在你也被台尔特坑了一杯酒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吧。事先声明，我只知道那个工厂过去的样子。有关它如今怎么样，又为什么发生了爆炸，我完全不知情。” 雨果点头颔首，吉他手便开始了讲述—— 第134章 名为“历史”的伤口 人只能通过眼睛观察世界，不论我们如何转动，永远都只能看到生活的一小片侧面。 而生活却是复杂而立体的，由无数的人与无数的经历交织而成。 所以，若是不亲身参与时代，总会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在黑暗中默默存在。 直到你无意间，把目光瞥向那藏在光鲜表面下的真实，才会发现那里有着一道道名为“历史”的伤口，正在血淋淋地等待愈合。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在立涌发电厂崛起之前，这座城市的能源行业是很可怕的。 宝可梦能帮助人类探索矿脉、寻找油田、开辟地道，甚至有些像是地幔岩、混混鳄一类的精灵天生就居住在地下。 如此一来，石油、煤矿、天然气，这些资源的具体位置并不需要花大力气去探寻，只要随意捕捉一两只生活在地底的宝可梦，它们就会成为训练师最忠诚的领路人。 因此，随着三十年前立涌市的开辟，人们立刻发现了这片地底深处的化石宝藏。一时之间，私人经办的能源企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这座城市遍地崛起。 这个时期，被后来的人们称为立涌市能源产业的黄金时代。 ——我自己当然不是那时候的亲历者，我只在立涌发电厂呆过三年，这些情况是资历深厚的同事们当作谈资告诉我的。 而他们之所以把建城的那几年称为黄金时代，则是因为不久之后，黑暗便降临了。 遍地生根发芽的私人能源公司崛起之后，市场对能源的需求开始供过于求，公司们陷入了比烂与内卷的恶性循环——当然是对外部的客户与友商内卷，疯狂提高产能，压低单价；对内部的员工比烂，为了追逐利润而削减基础工资、克扣待遇、日常要求加班。 “请假王”类型的员工会在上班迟到的第二天被开除，而在当时的立涌市中，还有着来自合众各地的“过动猿”竞争着想要进入这个行业——因为立涌市是当时合众地区发展势头最迅猛的城市。 我加入立涌发电厂时，正是这个时代的末期，市场环境已经渐渐好转——也可以说是更坏。 因为随着各大化石企业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精耕细作，立涌市的能源存量开始动摇，逐渐有人意识到如此竭泽而渔的开采将会造成的危机——总之，由于种种原因，能源的价格开始高起来了。 就在能源价格上涨，企业们迎来最大红利之时，为了应对未来的能源危机，以联盟为代表的官方机构也行动起来，纷纷出台政策限制产能。 那条在如今已成立涌市能源行业常识的环保法案，也正是在那一时期紧锣密鼓的商议推出。 然而，原本应该立竿见影的政策，却仿佛鲤鱼王使用的「跃起」技能，没有任何收效。 每当有野心勃勃的联盟官员上台，想触动尾大不掉的能源蛋糕之时，却发现不管采用任何政策，都会起到反效果。 联盟限制产量的提议刚放出风声，第二天燃油价格便开始飙升，加油站变得比奢侈品专卖店还要坑人。 环保法案被当时的人们称为恶法，几乎所有能源公司集体停工，表示对其的厌恶与反对，不少工人们被鼓动着走上街道，为对他们敲骨吸髓的资本家站台呐喊，实在是讽刺。 对，侦探，你说的没错。 这些法令失败的重要原因，是因为这里的能源产业经过了长期的竞争，早就出现了几家实力足够吞并其余同行的垄断公司，而这仅剩的几家垄断巨头又共同组成了行业联盟。 这是私有企业的最终进化形态——他们把力量与话语权统一在了一起，形成了与天高冠军远的精灵联盟分庭抗礼的势力，上头派来的联盟官员再想施为，也只能处处掣肘。 但是，就在黑暗时代逐渐演进为垄断时代之时，有一家发电工厂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还记得上面提过的那场反对环保法令的卑劣运动吗？当时，在万马齐喑的整座城市中，只有一家刚成立的能源企业旗帜鲜明地反对这场运动——那就是由威廉先生创建的立涌市发电厂。 厂长认为，联盟对于立涌市未来的洞见是完全正确的。而之所以出现如今这种政策不通的尴尬局面，却还有另一个最根本的原因——那就是化石能源的不可替代性。 为什么老牌垄断联盟可以把控着立涌市的经济与人心？是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在当地最有效的生财方式，在一百年后这里的能源枯竭之前，他们稳赚不赔！ 如被液压泵推入油罐中的黑色石油一般，即便是脑子最清醒的人，双脚也不得不跟随财富流动的方向移动。 若任凭能源垄断联盟呼风唤雨，立涌市的化石能源存量或许还能再支撑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绝对无法撑过预测中的百年之久，因为人类对于能源的依赖正在日复一日地加剧。 而且之后呢？能源枯竭之后城市又会如何？持续地从大地抽取血液，朝天空排放废气，我们将留给子孙后代怎样的一地鸡毛？ 立涌市发电厂正是为了改变当今立涌市的格局而建，威廉厂长决定要从根本上改变日暮西山的能源产业——方式如今天的伱们所见，便是利用新型能源。 风能、水能、太阳能、宝可梦生产的电能、使用招式产生的热能——这些就是预示着未来的新型能源，只要解决了收集与存储的问题，这些就是可再生、低污染、低成本的完美能源！ 威廉厂长当时是这么向我们宣布的：“为何偏要向远古生物的骨骸来索取资源？自然界中尚还有无尽的能源等待人类探索！我们的事业或许无法显赫一时，但将永远存在！” 我在立涌发电厂只工作了三年，正是为了替厂长照料宝可梦而进入了工厂。但我却亲眼见证着这家工厂从初创阶段的举步维艰，到爆炸之前它成为立涌市最大的能源企业的过程……当然，还有它的灭亡。 我们发展技术、提高产值、解决工程难题、与垄断组织斗智斗勇、与联盟官员精诚协作……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地降低电能的成本，从化石企业的手中夺过能源的定价权。 在此期间，威廉厂长还特别在意员工们的待遇问题，待人正直、赏罚分明、薪酬与福利更是优厚得无话可说。 我原先还以为，这是厂长为了从能源联盟手中夺取人才的手段，但完全不是这样！直到发电厂成为了立涌市最大的能源企业，完全顶替了能源垄断组织的生态位，厂长先生却还是没有克扣哪怕是一点的员工待遇！一如既往地按照公司收益提高薪酬与补贴。 甚至，就连我离开发电厂，从事乐团活动的建议也是厂长提出的。他让我不必有后顾之忧，若是音乐之路走不通，不妨回到工厂，那里永远有一个培育顾问的职位虚席以待…… 我用我身体中这个朋克的灵魂向你保证，立涌发电厂与它的缔造者威廉先生毫无疑问是这座城市的英雄！ 当一百年后，你的子孙后代看到立涌市依旧湛蓝的天空与依旧欣欣向荣的经济，他们将无比感激那位正直而又远见的发电厂厂长，并为百年前的这起爆炸事件哀叹不已。 【番外】 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1） 神奥联盟是一处人杰地灵的地方。 里面混迹着喜欢指挥弱小虫系的少年天王，往队伍里塞幽灵系精灵的火系天王，压根不会超能力的超能力天王，天天唉声叹气说要退休，打架却比谁都狠的地面系天王，还有一个刚刚在合众拿了个劳什子守护者徽章的冠军。 两年前的天冠山事件之后，神奥境内已经不复再有邪恶组织活动的痕迹了，天王们与冠军工作量大减，这些人中龙凤们便纷纷开始不安分起来。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冠军挑战赛的烈度明显加大了。 冠军挑战赛独立于联盟大赛之外，与四年一次的后者不同，挑战赛每年都会举办一次。 这个比赛的赛制有点类似于那届着名的石英大会，但是却分为选拔赛与冠军赛两个阶段。 前者是天王们道馆首领们以及八枚徽章持有者们竞相角逐优胜的战场，后者则是决定冠军称号归属的终极挑战——选拔赛中角逐出来的唯一优胜者，将在冠军赛中获得冲击神奥冠军称号的机会。 比赛的规则与时俱进，十年前竹兰夺取冠军称号的那届，用的是六对六双打的规则，如今则是采用单打全面对战的模式。 没错，十年，那个恐怖的女人在尚还能称为小女孩的时候便夺得了冠军称号，此后更是打败了一位又一位前仆后继的挑战者，坚守着“神奥冠军”这个沉重而又光荣的称号。 至于双打变成单打的原因，主要是为了提高比赛的观赏性，双打比赛太细节了。 在双打战斗中，双方每个招式中都藏着一万个心眼，互相推测战术、试探着试图破局，某个意义不明的招式都会成为整场比赛的关键，抑或是先读过度，真的意义不明。有时就连解说都猜不出冠军与挑战者指挥的寓意，往往只能在赛后对着录像回放一帧一帧地说书。这对于观众们沉浸感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人们不想看一群老阴比互相算计，喜欢看到冲天的龙息与炽热的火光相互碰撞，想看到铁拳击打在精灵们饱经锻炼的肌肉之上，发出拳拳到肉的闷响，想看到理念与意志化作精灵们的招式，用无与伦比的爆炸宣誓彼此的存在。 尤其是随着大众媒体的发达，冠军挑战赛逐渐成为了一年一度的直播盛会，越来越多的普通人开始关注起了挑战赛。于是联盟这才后知后觉地改变了规则，从去年开始，挑战赛改成了简单粗暴的六对六单打。 在年复一年的冠军挑战中，有四名训练师常驻的身影，那便是大叶、悟松、阿柳、菊野四人。他们都曾是联盟大会的优胜者，取得联盟冠军之后，更进一步地对天王席位发起挑战，便最终取得了胜利。 也不知道为什么，算上竹兰，这五个联盟顶尖战力的名字都和植物有关。 联盟比赛还有一条隐藏规则。若是有训练师接连挑战四名天王取得胜利，将跳过冠军挑战赛，提前获得挑战冠军称号的资格——不过这条冠军之路明显比挑战赛的途径难走得多，自规则颁布以来，还没有人这么试着干过。 而在最近两年，在那个赤日领导的银河团的彻底覆灭前，各位天王们对待这个赛事的态度多少是有些敷衍的。 竹兰独领风骚的实力摆在那里，就算哪次挑战侥幸得手，难道还能在整个联盟陷入风雨飘摇境地的时候，临时更换冠军不成？ 说不定还要被人批评，说趁着冠军应对反派状态不佳，窃夺冠军称号，胜之不武云云。 四名天王保持着这样一种心照不宣的态度，更多地把当时的冠军挑战赛当成了表演赛——反正单打嘛，只要把大招轰起来，没人能看出其中水分如何。有时孤注一掷谋求胜算的战术，反而会输得一败涂地，看起来反而像是假赛。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啊。 赤日已经跳黑洞自杀了，银河团全部落网，神奥联盟最大的为敌已经不复存在，现在不对冠军宝座发起冲击更待何时？ 哪怕冠军称号过了一年又被那个女人抢回去了，可这份曾夺得过冠军的荣誉可是实打实的啊！在这一年中，被别人“冠军”“冠军”地捧上天去，再欣赏一番前任冠军竹兰那不甘心的嘴脸，岂不美哉？ 。 四名天王中，对挑战赛最上心的，莫过于火系天王大叶了。 此时他正盘腿坐在滨海道馆的地板上，与好友电次一起讨论战术兼吹牛皮。 “电次老弟，等我在挑战赛中拿下了冠军称号，我就让你来当电系天王，把阿柳那小子刷下来。你知道吗？他最近开始研究音箱蟀作主力的战术，在之前对阵悟松的比赛里输得可惨了，以你的实力，把他从天王的位置上拉下马来不成问题。” 电次仿佛没有听到好友的絮叨，一只耳朵挂着耳机，自顾自把玩着面前的无线电装置，他的雷丘就在一旁用尾巴挠着自己的后背，趴在阳光之中，仿佛非常享受的样子。 只见电次馆主又拨动了无线电装置几下，竟然对不知哪里的什么人发起了通话简讯：“互联网的话，丰缘有一位擅长构建网络框架的大师……他的网络地址是……” “喂，伱有没有听我说话啊！”火系天王不满地抱怨。 “从拿下冠军称号那段开始就没听了。” 电系馆主摘下耳机：“我懒得听某些人的白日梦，还冠军？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我脸上了。现在你连悟松都没打过吧？” “嘿嘿，我已经预见到那个家伙败北的未来了！看了他在这次挑战赛中的前几场比赛，我发现悟松还是太拘泥于战术布置。” “哦？此话怎讲？”大叶展现出了正常人的智力水平，这倒是件新鲜事……仿佛看见了一只小火焰猴开口说了人话，电次有些惊讶，正色问向老友。 “我好歹也是对战界的老江湖了，用不着那么吃惊。”大叶看出了老友的作态，摇着他的红色爆炸头抱怨起来，却依旧是一副轻佻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半点说服力也没有。 “你看——悟松习惯于在开场时候进行战术布置，也就是派出吸盘魔偶与青铜钟作战的同时，总喜欢做一些多余的动作，进行干扰与布局，这样来为后面的队友创造绝佳的登场环境。” 馆主点头：“这是悟松天王一贯的打法，无数的战绩也证明了这种打法的正确性。” “但要是悟松忽然面对一个人，开局完全舍弃进攻，以完成比他还要快的布局呢？”大叶仿佛忽然燃烧起来，凑近好友说道。 “呃……宝可梦强度差不多的话，悟松会因为攻击的力度不够集中，而错失打算布局的机会。” 电次犹豫地说着，随即他瞬间醒悟—— “难道你要重新启用那只宝可梦？” 也不知是从谁那里学来的坏毛病，大叶在空中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正是如此！” 。 一天后，冠军挑战赛选拔赛决赛中，大叶天王凭借随风球的「变小」「接力棒」战术，在开局阶段便完成了强化布局。 接过队友的提升力量，大叶第二只上场的烈焰猴大展神威，连续击败悟松的四员猛将。 最后，悟松的胡地以伤换伤，趁猴子连续「火焰推进」之后，陷入「猛火」状态即将暴走时，用「同命」带走了这头「变小」成巴掌大的疯狂猴子。 悟松天王主力尽失，已经无力翻盘，而大叶尚有五只宝可梦，接下来的比赛似乎已成定局…… 然而并没有！大叶下一只上场的鸭嘴焰兽在登场的瞬间便遭到了重创！ 正是胡地的「预知未来」。 “哈哈哈，悟松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还搁这里下闲棋布局呢。” 大叶不禁大笑起来，双瞳仿佛燃起业火，看向对面一身书卷气的悟松。 这名身穿酒红色西装的超能系天王只是注视着比赛场地，他推推眼镜—— 战局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光凭这点小聪明就像拿下这场比赛的胜利，大叶未免太天真了一些。 高深的智慧，看上去与魔法无异。这便是悟松一介没有超能力的凡人，却能成为超能力天王的理由。 见微知着、远见万里的洞见，才是悟松天王的立身之本！ 早在胡地败局已定时，悟松便开始了新的一轮谋划。「预知未来」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 不知何时，地上紫红色的微光，那正是代表着「精神场地」的光芒，这是麒麟奇在遭受烈焰猴「近身战」前留下的遗泽。 场地的四周，不断有平滑的光泽流转，那是超能系精灵不知何时施展出的「反射壁」与「光墙」。 悟松居然顶着大杀特杀的烈焰猴，硬是完成了主力队员的入场布置！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弃子战术，而是在保证对烈焰猴造成对抗压力的同时，抽出工夫在闲处落子，设下伏笔。 大叶皱起眉头，心里还是觉得不对，悟松的主力胡地应该已经被干掉了才对啊。 与此同时，悟松天王放出了一头绿色斗士一般的精灵，赫然是超能与格斗复合属性的艾路雷朵。 “本来想把这个王牌留给竹兰冠军，不过现在看来，不尽全力是不行了。” 他扬起左手，镶嵌在手腕表盘上的五彩色宝石熠熠生辉—— “艾路雷朵，超级进化。” 大叶天王，可敢动这片残局？ 脑袋烧的迷迷糊糊，写点和推理无关的支线剧情……希望大家谅解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2） “大叶有些大意了。” 天王与冠军专属的观战室内，一身保暖的白色绒衣、脖子上系着围巾的菊野天王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头顶着长长的草绿色呆毛，虫系少年天王阿柳不解地问，“别看悟松现在摆出尽在掌握的嚣张样子，胜算还是在大叶天王那边呢，怎么能说他大意呢？” 望着在沐浴五彩光芒之中变化身形的艾路雷朵，以及对面的鸭嘴炎兽，灰发的地面系天王露出和蔼的笑容，向后辈解释起来—— “这就是你们年轻人经验不足的地方了。悟松迟迟不派出胡地打断烈焰猴攻势时，他的计划就已经昭然若揭了。那时的大叶若能提前做出应对，比赛现在早该结束了。可惜他过于沉浸在刚刚成功的计谋之中，才给了悟松绝地反击的机会。” 望着仿佛在聊做菜时什么时候放盐一般，讨论什么时候应该掐灭对手的最后一丝胜机的菊野，阿柳只觉得后背发凉，悻悻然道：“还真是毫不留情……这就是老派训练师的对战风格吗？” “可不只有我有这样的感想，不信你去问那边的竹兰，没看到她在比赛的中途就开始摇头叹气起来了吗？” 争论不休的两名天王身旁，竹兰正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比赛，此时听到菊野提到自己，才回过神来，闭眼沉吟一番，然后轻轻开口—— “悟松的战术意图确实明显，但若是面对我和菊野这样的训练家，他也绝不会采用如此有明显漏洞的战术吧。战局与战术是会随着训练师的不同而千变万化的，说到底，正因为大叶是这样顾头不顾尾的性格，在比赛开始时，悟松才会因为轻敌而吃大亏，不是吗？” 阿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服口服，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说起来，我原以为悟松的压轴会是那只果然翁，没想到居然换成了艾路雷朵，还居然还掌握了超级进化能力。果然最近大家都憋着一口气，想要拼一拼冠军称号啊。” 竹兰和菊野同时表情奇异地看向阿柳，四天王里只有他没资格说这句话吧？这个使用冷门精灵当做主力，华丽地扑街在挑战赛八强的虫系天王，居然还好意思说自己正在以冠军称号为目标？ “我当时才不是在整活！这边也是有考虑的好吧。”注意到身边的气氛，阿柳立刻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新搭档的虫系招式「连斩」每次命中都能威力翻倍，再加上道具「节拍器」以及特性「技术高手」，打到后面能造成毁天灭地的优秀伤害。本来是想靠这套招式阴一把悟松，结果那家伙一开场就二话没说就用魔墙人偶丢了发「寻衅」过来，让我无法重复使用技能，战术还没开始就已经破产了。” 这是完全被悟松猜中了底牌啊。 听起来就有点可怜，于是竹兰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在什么公众场合用过这种战术？以至于配置暴露了？” “欸？没有啊，我一直把音箱蟀当做秘密武器来着……不过上个月我受邀在一次华丽大赛里当做客评委，有派出它来展示一番「连斩」技能……可这与我的战术完全无关吧？” “不，以悟松的盘外情报收集能力，他很有可能在看到音箱蟀的瞬间，就做好准备了。”竹兰认真地说。 “什么！”阿柳炸毛了。 “那可是我们的超能天王，他的预测能抵达哪里都不奇怪。还记得他那只本该上场的果然翁吗？” 只见冠军小姐把一缕金色发丝撩到耳后，对众人言语中的另一只不在现场的宝可梦产生了兴趣—— “将所有的情报信息纳入考量，最后得到与真实的未来无比近似的推测，这正是悟松的超能力。与那只果然翁交过手的伱们应该可以理解这点吧？” 事实上，那只今天没有出场的果然翁，才是最能体现悟松超能力天王实力的一只精灵。 不管对手打算使用什么样的招式，悟松总是能在猜拳一般的心理博弈中，先一步勘破对手的意图，用「双倍奉还」或者「镜面反射」予以猛烈回击。 就算对手试图用干扰或强化类技能回避正面战斗，果然翁也会未卜先知一般使用「神秘守护」「鼓掌」之类的限制招式，被果然翁纠缠住的精灵更会无招可出，在果然翁「踩影」特性的作用下，陷入卡场的尴尬境地。 菊野苦笑：“悟松天王对人心的猜度不是超能力，却胜似超能力。整个联盟也只有你能靠着绝对的暴力，在果然翁反弹招式前打倒它了。” 然而地面天王的话语却迟迟没有等来回应。 这并不是因为竹兰不讲究社交礼仪的表现，而是此时台下的战局已经重新有了变化。就连菊野与阿柳的视线，也被玻璃之外比赛场地中的异动牢牢吸引—— 。 精神场地之上，先制技能早已无法施展，超级艾路雷朵的速度稳稳超过对手，鸭嘴炎兽更是已经遭受过「预知未来」的重创。正常而言，艾路雷朵想要将对手斩落马下不需一个回合。 但这位超能斗士却依旧遵照着悟松的指令，任凭「反射壁」与「光墙」的有效时间一点点流逝，保持着远距离的念力压制，从不靠近对手，封存着自己最拿手的近距离攻击。 双方又进行了几波假动作与试探性进攻的交换，超级艾路雷朵仿佛完成了热身活动，躲闪与招式越发凌厉起来；而鸭嘴炎兽也终于从「预知未来」造成的僵直中恢复了一些状态。 双方训练师的手同时抬起，场上的两只宝可梦再次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凭观战室中三位天王冠军的眼力，自然能看出，火系天王的雷霆攻势与超能天王的背水一击，在此时才正式重新开始。 大叶与悟松同时下达指令—— “鸭嘴炎兽，在周身燃起烈焰！” “才不会给你烧伤的机会，艾路雷朵，零距离使用「精神强念」！” 就在鸭嘴炎兽的「火焰之躯」即将燎到艾路雷朵身上时，它看到了后者被念力染得如电光般瘆人的蓝色双眼。 只要轻微接触，就会如附骨之蛆般缠上对手身体的灼烧之炎，被艾路雷朵的蓝色念力完全挡在了身畔的一寸位置。 咫尺天涯！ 轰！ 硝烟之后，传来裁判的播报声。 “鸭嘴炎兽无力再战，悟松天王扳回一分！请大叶天王派出下一只宝可梦！”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3） 按照联盟比赛的要求，选手们必须在前一只精灵倒下后的十五秒内做出轮换，否则将被裁判警告，继续拖延更会直接被视作犯规。 大叶收回鸭嘴炎兽后，并没有继续他火焰燎原一般的攻势，反而是耐心地等待着这十五秒时间耗尽，让呼吸节奏回归最自然的状态。 然后才踩着最后的时间点，投出早已紧握在手中的那枚精灵球。 此时火系天王的意图就十分明显了。不论是悟松还是现场的观众都能看出，他就是要尽量拖延时间，以便后续的精灵能尽量摆脱留在场上的那堆「光墙」「反射壁」以及「精神场地」。 竞技场中，没有人指摘这种行为。天王间的决斗，胜负本就在毫厘之间，这份斤斤计较，既是对比赛规则的最大程度利用，也是对悟松的最大尊重。 什么是天王风范？赢才是最好的风范。 然而天王级别的场地技能哪有那么容易自然消解，区区十五秒过去，地面依旧被超能力波动覆盖，艾路雷朵周身依旧环绕着已被击败的同伴们留下的防御屏障。 火系天王的拖延策略不能说是毫无作用，却也只能算收效甚微。 随着大叶新抛出的精灵球落地，一头背负巨大黑色龟甲的煤炭龟出现在赛场正中。 大叶培养的煤炭龟体型足足是同类的两倍。它进入场中的瞬间，从鼻孔中深深吐出两道黄黑色的烟雾，仿佛引动了什么天地异象，连日光都猛烈了几分。 特性「日照」。 看到对手出手的精灵，悟松镜片上反光一闪—— 大叶派出以防御力着称的煤炭龟只可能有两种用法，一是避免正面作战，而选择依靠晴天与艾路雷朵远程消耗，二则是拼了老命，靠厚重的龟壳硬抗超级艾路雷朵的伤害，同时在接招的瞬间以伤换伤地重创对手。以大叶的性格来看，他选择后者的可能性极大！但即便如此，也必须做好大叶坚持拖延路线的准备，既然如此，需要下达的命令就十分明了了…… 以上的思考不过只在悟松天王的一念之间，事实上，在大叶的煤炭龟刚刚落地时，悟松的指令就已经紧随而出—— “艾路雷朵，「地震」！” 天王级别宝可梦的全力一击足够石破天惊。 按理来说，「地震」是范围技能，而天王对战中的远距离攻击更多是起到牵制效果，每一只天王级别的精灵无不是把自身的回避技巧拉满，因此从远方发起的范围进攻几乎收获不到多少成效。 但量变会造成质变，熟能生巧，力大砖飞。悟松天王自然有办法让局面朝向有利于己方的趋势倾倒——尤其是超级艾路雷朵足下踏碎的土地上，正弥漫着紫红色的「精神场地」！ 只见超级艾路雷朵挥舞着水袖般洁白却锋利异常的镰刀状手臂，镰刀锋刃处，危险的红色翻飞舞动，他正在将自己的念力朝四周泼洒！ 念力引动了附着「精神场地」的地表。眨眼之间，饱经蹂躏的战场地面顿时进一步破碎！ 寸寸龟裂的岩石开始以艾路雷朵为圆心，形成一道旋风状的岩石风暴，尘埃四溅中，场地仿佛化作了液体般的浪潮，在超能力的引动下形成了同一的方向，目标直指煤炭龟！ 而大叶天王的煤炭龟此时在干什么呢？ 观众们不禁为大叶天王那边的情况担心。可当他们把目光投向煤炭龟的方向之时，却有全都错愕起来—— 煤炭龟对着岩石风暴释放出「喷火」。 「喷火」这个技能听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煤炭龟，乃至绝大多数火系宝可梦所能接触到的最强特攻招式。威力远胜过「大字炎爆」与「火焰放射」。在晴天之下使用还能进一步提升威力。 在过去，每当大叶天王使出这个招式，无不是在一击定胜负的关键时刻。如同火山爆发般肆意乱射的烈焰汇聚了火系宝可梦的全身心力量，虽不至于像「破坏光线」「燃尽」那样有副作用，但一旦出手，便是倾其所有。 此技能用过之后，煤炭龟势必陷入短时间后继无力的状态，这时候再面对高攻高速的超级艾路雷朵，几乎只剩下了死路一条。 而且，任何技能想要发挥出威力都是要看场合的。面对「地震」产生的石雨，煤炭龟的火焰几乎全都被阻挡在了外侧，又能有几簇有机会击打在超级艾路雷朵身上？ 大叶天王为何采取如此失智的战术？ “好机会！”悟松同样没有错过大叶犯错的时机，大声喝出接下来的招式，鼓励已经做好进击姿态的艾路雷朵—— “上吧！「精神利刃」！” 面对破空而来的超能斗士，大叶却是浑然不觉地伸手探向面前的空气，轻轻点头：“温度已经足够了……” “煤炭龟，「鬼火」！”大叶收回手掌，大声指挥搭档接下来的动作。 “骚扰意图太拙劣了！如此后继乏力的招式怎么可能命中！艾路雷朵，结束战斗吧！” 仿佛与悟松的精神合二为一一般，艾路雷朵毫不费力地躲过煤炭龟明显失去准度的「鬼火」骚扰，穿透尘埃与火焰欺身而上，一击泛着红光的肘刃切上了煤炭龟甲壳之外的红色表皮。 “膏呜！” 煤炭龟瞬间被击飞数十步之远，腹甲朝天地倒在大叶身前。 “煤炭龟失去战斗能力……”看到大叶的又一只精灵落败，裁判刚刚开口想要催促他进行轮换，却看到这位火系天王竟然先一步已经把煤炭龟收回球中—— 然后在同时用出了下一只精灵！与上一次轮换的迟疑截然相反！ “那发「鬼火」的目标才不是你呢！” 红色爆炸头下，大叶展露出桀骜无比的灿然笑容—— “点火升空吧！我的随风球！” “芙——” 硕大的紫色气球出现在煤炭龟「鬼火」技能的落点，登场的瞬间染上了「烧伤」状态。 染上火焰的瞬间，随风球并没有像普通被烧伤的精灵一样，陷入萎靡，反而气势更加旺盛！ “我的这只随风球啊，从过去开始，就被人们叫做废柴呢。普通随风球所掌握的「引爆」「轻身」特性一个都不会，人们还以为它有什么先天疾病——” 大叶絮絮叨叨，悟松可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指挥着超能斗士，想要依靠快人一等的速度抢先对随风球发动近身攻击。 但还没等艾路雷朵来到近前，这头热气球一般的宝可梦已经乘着升腾的热空气，先一步浮上高空！ 与正常形态下随风球慢悠悠飘浮的速度完全不同！ “是之前的「喷火」！” 悟松立刻反应了过来，先前的对战中，煤炭龟故意打出无用技能，原来是为了此时打下铺垫，是为了让这头先前给烈焰猴接力了「变小」强化的随风球二次返场！ 大叶那家伙，从来没有思考过任何有关退缩与防御的战术，鸭嘴炎兽的试探也好，煤炭龟的「晴天」与「喷火」也好，他的一切战术目的，全都是为了进攻！ 进攻！进攻！像火焰一般进攻！如火焰迷惑对手！如火焰一般侵吞一切！ “……尽管特性是个白板，这只随风球还是陪着我过关斩将，第一次夺取了天王宝座，是我最重要的搭档……不过最近呢，我发现了它真正的潜力！那就是——它在受到烧伤时将爆发出非同凡响的实力！” 空中的随风球悠长飘带状的触手合拢，汇聚起同样远胜以往的特攻能量。 “「热暴走」？不，按这只随风球的情况，称为「受热激升」更为妥当。” 悟松扶着眼镜观察现场局面，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大叶根据新发现的特性所研究出来的新打法，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抱歉，悟松，选拔赛的优胜就由我拿下了！”大叶中气十足地大声命令，仿佛正午的烈阳—— “「空气斩」！连续发动！” 「受热激升」状态下，随风球的招式威力倍增，数以千计的风刃击溃空中的「光墙」，继续朝超级艾路雷朵袭去，后者依靠身法躲过了大多数袭击，但依旧无法造成有效的反击，只能在越来越多的风刃之中逐渐变得遍体鳞伤。 “真不愧，是火系天王的随风球啊。”悟松露出苦涩的笑容，“不过还是得让他长点记性才行……” “艾路雷朵，最后方案。” 风刃暴雨终于停歇，场中的艾路雷朵已经被迫解除了超级进化姿态，披风与白色的臂镰消失不见，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虽然依旧不屈地屹立场中，双眼却已经合起，站着昏迷过去。 然而大叶天王还没来得及得意，却看到自己此战的大功臣随风球并没有落回自己身边分享胜利的喜悦，而是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也一头扎进地面，陷入昏迷。 大叶的惊愕之中，裁判的播报声终于姗姗来迟—— “悟松天王的艾路雷朵在最后关头使用了「同命」招式，大叶天王的随风球同时失去了战斗能力！至此，悟松所有的出场精灵失去战斗能力！比赛以四比六、大叶天王的胜利告终！”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4） 如何战胜竹兰？ 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也是困扰了神奥所有顶级训练师多年的一个问题。 毕竟，那个女人太恐怖了。 十年前，人们认为这位异军突起的小女孩将会成为连任时间最短的一届神奥冠军。 因为根据过往惯例，这类天赋型选手夺得头衔多半是靠出奇制胜的底牌，一旦被人摸清了打法路数，就会有数以百计的挑战者配置出针对性的队伍，对其发动围攻。 经验尚不老道的冠军往往会在这一时期被篡夺称号，被藏龙卧虎的前辈们狠狠教育一顿。 这就是所谓“新秀墙”或者说是“新手冠军魔咒”。 然而竹兰并没有碰上这个困难。 蜘蛛网或许能黏上几只跳梁的小昆虫，却无法对展翅高飞的飞鸟产生半分阻碍——这句话中并没有任何贬低虫系的意思。 当过去的人们兴致勃勃地开始翻阅比赛记录、分析这个女人的弱点的时候，他们却惊讶地发现，这位小女孩冠军，居然没有哪怕一块短板。 混合属性大师，攻守全能，策略与临场应对都是满分。要强度有强度，要技巧有技巧。 不是平庸的全能，而是各方面做到极致的完美。 最终，任何试图挑战新任冠军荣光的家伙，最终都倒在了烈咬陆鲨苍蓝色的骨刺之前。 五年前，人们认为这位久经沙场的美女冠军将会迎来事业的衰落期。 因为这是每一任冠军都会碰到的职业瓶颈——战损与伤病永远是高强度对抗类运动的主旋律，训练师在实力达到顶级之后，势必会经历一段主力队伍青黄不接，整体战斗力下滑的时期。 竹兰年纪轻轻，经验不足，自己尚且还是个年轻人，自然对岁月的无情没有什么深刻理解，不可能这么早去准备什么第二主力。 锻炼一支主力队伍至少需要五年，怎么可能会有人在意气风发夺取冠军的同时，就开始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第二支战队？ 然而，就当人们等着看巨星陨落的悲剧现场出现之时，竹兰女士向大家介绍了她的第二头烈咬陆鲨。 更恐怖的是，这头「粗糙皮肤」特性的烈咬陆鲨，在登场后的首次出战中，便击败了地面系天王菊野的主力河马兽。 受害者菊野女士坦言，新地龙的实力丝毫不逊于那头在战力巅峰宣布退休的老地龙…… 据说，神奥联盟在听说了战况之后，就连夜更改了比赛规则，禁止队伍中携带一只以上同一图鉴编号的宝可梦。生怕哪天的联盟比赛中，出现两头烈咬陆鲨轮流登场、双龙戏珠杀死比赛的绝望场景…… 在那之后，竹兰的新队伍纷纷成形，逐渐形成了多核主力、属性丰富、战术富余的多元化青春化变态化的恐怖阵容。 越来越不可战胜了。 而到了如今，那个女人屹立于神奥对战领域已经整整十年。 世间本无永续的王朝，但人们却已经想象不出竹兰还有什么落败的理由了。 。 “今年对阵竹兰的是你小子啊！大老远跑到对战特区，这是向我取经来了？” 爽朗的声音在耳边炸响，火系天王大叶呲牙咧嘴地看向面前身披棕绿色风衣的金发男人。 “是，我正在为挑战竹兰冠军进行准备。” 高大的中年训练师扶额大笑：“你来战斗特区倒也找对了敌方。整个神奥，对战竹兰经验最丰富的，除了悟松，也只有我这位对战塔的开拓首脑了啊。当年那丫头可是时不时就来我们这里踢馆，那可真是一段不得安生的日子。” “桄榔先生，其实我来这里，是想向你询问一个自己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 大叶神色严肃，却是说出一句不明所以的话来。 “哦？”桄榔先生一愣，但随即又恍然大悟，“我猜，伱是想问的问题是竹兰有什么弱点吧？” “不，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悟松了。那家伙虽然缺乏竞技精神，喜欢在比赛结束的瞬间阴人，但他看穿对手破绽的本领还是很到家的。就连他都说没有弱点，我猜你这边的答案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悟松说的没错。不过你究竟想问什么问题呢？” 执掌整片战斗特区的大君先生愈发困惑，不解地问向身前的火系天王。 “竹兰这个女人，她被打败过吗？”大叶一本正经地问道，无意中没有半点自我怀疑抑或是说笑的成分。 仿佛在询问某种客观的自然现象——“太阳真的会再升起来吗？”“圈圈熊会冬眠吗？”“竹兰她真的被击败过吗？” 问题十分离谱，但回答者的反应却是更加怪异。 只见桄榔的大手重重按住自己的额头，进而不可抑制地大笑起来—— “这可真是个绝妙无比的问题！大叶，我原来以为你是一只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蒙着头冲上去对战的直冲熊，现在看起来，你却是比悟松那些人聪明太多，居然开始思考这种深邃无边的哲学问题！” “请告诉我答案。” “如果你把这个问题问向竹兰本人，她一定会用温柔的腔调地告诉你，她自己也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失败，挑一些愚蠢的小故事，像是小时候在华丽大赛没拿到金奖、曾经被野生精灵群追着跑过、面对难以抵挡的神话生物也曾处于劣势之类，用这些废话来打发你这无聊的好奇心。不过你需要的，不是这样的答案吧？” “正是如此。”红色爆炸头之下，大叶无比认真地说道，“我想要您的答案。” “那么我来当这个不解风情的童话毁灭者吧。”桄榔面露明媚的冷笑，这是成年人朝后辈吐露社会阴暗面时惯用的表情。 只见他缓缓摇头，近乎残忍地宣告道：“没有。” “我桄榔以对战塔大君的声誉担保，迄今为止，竹兰冠军从来没有在宝可梦对战中失败过。不管是单打、双打、全面对战、还是我们战斗特区这里五花八门的对战类型，不管是用自己的精灵还是别人的精灵，不管是面对实力相差多么悬殊的对战，她都从来没有输过。在战斗特区时，她和我交手过三次，第一次是我这边略显劣势的平局，第二次是我惜败，第三次是惨败。她还是一次也没输过。” 大叶轻叹口气，不知是失望还是释然：“果然如此吗？虽然我也亲眼见证了她过往的那些对战，没想到还真是这样啊。” “虽说如此，比起竹兰的对战，我倒是更喜欢她那个弟弟的战斗哦。”桄榔忽然提起某个不在神奥地区的侦探，令大叶有些不知所措。 “好像是叫雨果吧？看那家伙的租借对战才真的是一种享受。全程没有一个技能是能顺利使用出来的，不管优势多么明显的战局，只要那家伙开口下达命令，局面就会急转直下，朝着失败与闹剧的方向一去不返。说真的，就算是专业演员故意想表演成他那个样子，都得费一大番功夫吧。” 大叶也知道雨果面对对战是个什么状况，也不禁摇着头说道：“在宝可梦对战方面，那人简直就是竹兰的反义词嘛。” “不，我不会这么说。”桄榔忽然严肃起来。“弟弟的笨拙与不幸是体质问题，是来自宇宙深处某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力量的恶意。但姐姐的成功与幸运却不是这样。两者不能并列为天平两端之物。” 火系天王眼前一亮，像是把握住了某种一闪而逝的灵感，他激动地追问：“桄榔先生，您的意思是？” 对战塔大君点点头：“宝可梦对战是能述说训练家一切的地方。选派出什么精灵、选择用什么招式、携带什么道具、采用何种战术、对战时表情如何、表现如何、应变如何、结局如何，这些东西汇集在一起，证明了一个训练师的全貌与跟脚。正是因为如此，和竹兰打过这么多回交道的我，虽然在对战中尽数失败，但却能在今天坦率地向你表示——” 桄榔沉声说道：“与雨果的体质不同，竹兰的才能是货真价实的凡人之物。” “是个从无到有的东西，可以随着时光流逝而日积月累……也可以被同为人类的人所击败……”应和着对战塔大君的言语，大叶呢喃出声。 他想起了第一次面对竹兰时的那个下午，双叶镇青少年竞标赛的气氛如火如荼，猛火猴在尖牙陆鲨的劈砍之下左支右促，最终败下阵来。 当年那个输掉比赛的小鬼头哭得是那样不甘，只是悔恨自己平时的锻炼不够努力，战斗时发挥不够完美，丝毫不认为胜利应该属于对面那个身穿蕾丝礼服的小姑娘。 “哦？眼里烧起了不错的火光了啊，看来是有了应对冠军挑战赛的良策了？”桄榔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但这次，大叶却并不觉得那么刺耳了。 “谢谢你，桄榔先生。”火系天王深深鞠了个躬，“请好好期待接下来的冠军挑战赛吧！” 望着大叶天王乘坐随风球离去的身影，桄榔摩挲着下巴，心里想的却是—— “如果这家伙走狗屎运打赢了冠军，我是不是也可以趁机抢一届冠军当当？不是还有一条隐藏规则吗？通过联盟大会连挑四位天王和新上任的大叶，应该就能避开与竹兰的对战，直接冲击冠军称号了……” 随着思绪越飘越远，对战塔大君却忽然想起一件事—— 竹兰的百战不殆中，其实并非没有水分。 在对战特区时，有时竹兰会碰到理论上几乎无法胜利的战役。每当这时，那个倒霉的雨果却会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忽然冒出来，凑到他姐姐耳边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在那之后，竹兰的对战风格就仿佛埋下了一颗地雷，开始时还是往常稳扎稳打的风格，到了某一瞬间，又会突然变卦，秀出匪夷所思，却又行之有效足够化解危机的操作来。 桄榔一直怀疑，那可能就是弟弟在比赛开始前推演出的计策。 可是，一个连对战都无法参加的倒霉蛋，又是如何把没发生的战局猜得如此透彻呢？这个疑惑一直没有得到解答，桄榔与雨果直接见面的机会有限，每次都阴差阳错没能开口询问。 “唉，应该把这项情报也告诉大叶的啊……”望着空荡荡的天空桄榔挠了挠头。 不过算了，听说那个弟弟现在似乎已经离开神奥，这样一来，也就不可能影响到这边的冠军挑战赛了……大概？ 想到这里，这个中年人不禁重新轻松起来。 大家新年快乐！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5） 如果说物以稀为贵，那么在联盟比赛场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喝彩与呐喊。 沸反盈天的欢呼声中，大叶看到了自己的对手。 一身黑色风衣，金发齐腰，如一枝暗金色的玫瑰盛放在众人目光的交汇之处。竹兰依旧是那个竹兰，与以往的姿态并没有什么不同。 此事再自然不过，对大叶而言机会难得的冠军挑战赛，对于那位竹兰而言，不过是一年一度的例行公事。任何东西，只要重复多次成为习惯，其存在就会成为理所当然之物。 那位神奥的神话学者，早已经是神奥的神话了。 而大叶此次的终极目标，就是打破她那份自傲的日常。 比赛即将开始，裁判员走到了场地正中。 说起来，联盟比赛中裁判员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有许多认识的老牌训练师在退役后转入了这行职业，看起来那似乎只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差事——看到在场精灵倒地昏迷，就举起旗帜向众人宣布现况，仅此而已…… 大叶天王尽量将头脑放空，以避免去思考那些会让自己紧张的问题，但飘飞的思绪终究还是被现实的引力拉回地表，体感时间无比漫长的赛前仪式之间，他忍不住又开始焦虑了—— 竹兰应该会按照惯例派出那只花岩怪吧？恶与鬼的符合属性让它不会被妖精系之外的任何属性克制，正是最适合以不变应万变的首发精灵……但竹兰会不会在这次比赛中突然改变首发？自己的那份计划能不能顺利实行？ 脚尖不安地敲打着地板，眼中的裁判员机械地宣读比赛规则，观众席的呐喊声逐渐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散去，正对自己的竹兰冠军随意地站立着，看起来有些无聊。 天朗气清，晚秋的清风和煦。 大叶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一点，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他是火系天王大叶，又不是初次面临联盟比赛的新手，哪里还需要这样的物理刺激来让自己清醒？ 他朝上方的某处贵宾看台瞥了一眼，在那里，菊野、阿柳与悟松凑在一起，正和自己一样期待着这场比赛的开始。那几个家伙对自己的壮行寄语出奇地一致——“祝你输得体面一点。” 真是的，这些老同事可真毫不留情面。 不过这三位还不是最离谱的，最过分的赛前寄语莫过于电次的那句“祝你能看到竹兰的倒数第二只手持”，那个电系馆主的嘴难道被臭臭泥开过光吗？怎么这么恶毒？ “现在，请两位对战者确认自己的全队六只宝可梦的状态，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更变出战精灵的机会——” 裁判的声音忽然刺入大叶耳中。确认手持，这是六对六全面对战中特有的步骤。 大叶朝自己腰间的六枚精灵球看去一眼，透过半透明的红色精灵球外壳，自己千挑万选选出的六只参赛宝可梦活力充沛地朝外面昂起了脑袋，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全都是可以信赖的搭档。 此时竹兰也在进行相同的动作，不过看在大叶眼里，这位冠军女士的举止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怪异，她似乎在这个环节多花了几秒钟时间，表情好像也有几分异常。 但大叶来不及分析那背后的原因，因为这份异常转瞬即逝，竹兰随即便朝裁判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做好战斗准备。 现在，最后一丝流沙已经从沙漏的瓶颈泄出。 裁判员五指合并如刀，高举向天空—— “五、四、三、二、一！比赛开始！” 开始了啊…… 大叶尚还在感慨，身体却先于思绪做出了动作。手影闪动，早已经选定的精灵球按照战术顺序，被毫不犹豫地投射而出！ 噗呼—— 破风的爆燃声响起，一团明黄色的火焰在比赛场正中心升腾而起，某只毛茸茸的生物破开红白色的精灵球跳出！ 红色的表皮与黄色的鬃毛将它衬托得热情而暴烈，正是大叶天王的火伊布！ 而它所面对的敌人，正如大叶最早的预测——竹兰既没有故布疑阵，也没有改变战术，一如既往地派出她的得力老将——花岩怪！ 以往竹兰在比赛开始时都会说几句“见证羁绊”“来看看伱的决意”之类的话语来炒热气氛。这似乎是她在成为冠军之后养成的习惯，这种被身份影响的改变在当年看来，倒有几分小女孩过分认真的可爱，不过到了如今，这些生造出来的口头禅也已经成为了这位传奇冠军身份标签的一部分。 不过今天，竹兰却没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口便是招式指令—— “花岩怪，「恶之波动」。” 漆黑如墨的恶意凝聚成球状，由岩石中冒出的鬼面幽灵身形摇晃，这枚恶意波动便如高速行进的子弹般突飞而去。 “「火焰放射」迎击，然后按照计划行动！”火系天王见竹兰抢先下令，没有一丝犹豫地对火伊布下带招架的指令。 火伊布的速度比花岩怪还要快上几分，「火焰放射」后发而先制，在「恶之波动」还没飞过场中时便撞上了对方。 爆炸如大叶预想中的那般响起，烟雾大片大片地扩散，由于爆炸的位置刁钻，烟雾部分遮蔽住了花岩怪的视野。趁次机会，火伊布不顾招式技能的余波，扑身跃入烟雾之中。 齿轮扭转，卯合上最后一个环节。计划，已如期开始运行！ “花岩怪，火伊布在你的右侧方，对烟雾厚重的方向使用「突袭」。” 竹兰老练的指令声清晰无误地响起，正是大叶宝可梦的位置。 花岩怪与冠军的配合严丝合缝，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落下，紫黑色的鬼爪已经拍向刚从迷雾中显出身形的火伊布。 何等惊人的临场应变！如果是道馆首领级别的赛事，这一瞬间已足以分出首轮精灵的胜负！ 然而火系天王并不惊慌，因为他的计划自开始以来，便是明目张胆的阳谋！ “燃烧吧，火伊布！迎着技能直冲而上吧！用「电光一闪」加速，使用「闪焰冲锋」！” 百分之百的「突袭」伤害，再加上「闪焰冲锋」的反伤，火伊布就算在这一轮攻势中直接失去战斗能力也不意外。 但大叶却目光灼灼地死盯住缠斗之处，面露得意之色。 果然，当鬼影与火焰分离之时，众人惊讶地看到——火伊布纵然身上伤痕累累，却依然有一战之力；而花岩怪明明拥有更强的耐久，却也身中烈焰，受到不逊于火伊布的伤势！ 这就是大叶的开局战术——以伤换伤！全力兑子！ 你竹兰冠军便是有天大本事，在派出那头烈咬陆鲨之前，却也没办法应对天王级别的兑子战术！ 四面的观众席瞬间安静，却又瞬间更加剧烈地沸腾起来！火系天王暴烈的反扑在惊世骇俗之余，重新引起观众席潮水般的喧哗，任谁都没想到，这场冠军挑战赛仅从第二轮过招开始，就如此火力全开！不留余地！ 就连竹兰也都深深皱起了眉头，但她此时真正的想法却依旧无人知晓。 女冠军轻叹一声：“既然大叶如此急于分出胜负，那么就如你所愿吧。” “零距离「影子球」！” 作为对冠军的回礼，大叶的回应之声嘹亮地响彻会场—— “燃尽一切吧，火伊布，第二次「闪焰冲锋」！” 一往无前的火焰再次笼罩了火伊布，冲锋的号角刚一断落便再次吹响！ 此招一出，观众们更加疯狂了！大叶的战术实在过于奔放，完全把首战的火伊布当成了炒热气氛的耗材！ 双倍火推，非死即伤，不成功也成仁！ 才第一只就打出了共赴黄泉的气势，大叶天王后面还想干什么，人们已经无法想象了。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6） 火伊布的第二发「闪焰冲锋」有些仓促了，以花岩怪的忍耐力有机会坚持下来。 竹兰眼神微动，仿佛是捕食者察觉猎物破绽时的本能反应。 如果花岩怪能在这轮攻势中撑住，那么以她和搭档的配合，完全可以靠着「同命」招式再带走大叶的一只精灵。 虽然火系天王不久前在和悟松的对决中刚吃过「同命」的亏，但花岩怪施展这个技能的经验却更加丰富，即便对方早有准备，也有极大的概率施展成功——就算最后战术意图被大叶发现并可以针对，花岩怪也有机会变招用出「临别礼物」，同样能砍废对方的进攻能力。 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若战局真能走到这一步，己方势必能占据不可撼动的绝对优势，某个侦探在邮件里提到的某个计划，便可以就此封存了…… 竹兰的不败记录从来都不是靠着什么苍天眷顾的好运、福至心灵的灵感、抑或是什么别出心裁的诡计达成的。 恰恰相反，一步一个脚印的训练、十年如一日的实战、心思如发的观察、以及对于自己搭档的全面了解，这些东西才是构成竹兰冠军称号的组成要素。正是这些普普通通、凡人可以触及到努力，磨砺出了当今神奥联盟的不败冠军。 因此，比起他人的建议，她更愿意相信自己临场做出的判断。 果然，火伊布气势骇人的火推招式刚一结束，便立刻精神萎靡地扑倒在赛场。在先前的攻击中，它已经耗尽了身上的全部气力，此刻再无继续作战的能力。 而它的对手花岩怪，此时也化作了一块形状怪异的楔石，滚落在场地一角，但情况却比火伊布要好一点，似乎还能动弹。 一阵挣扎之后，一团包含着荧光色鼻子嘴巴的神秘气体从石缝中冒出，正是花岩怪的灵体！ 四面传来诧异的惊呼与逐渐升高的鼓掌声——冠军的首发居然撑过了天王的搏命兑子！ 然而，观众的惊讶与大叶天王铁青的脸色都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花岩怪刚刚探出灵体，身形居然又猛地闪烁起来，气体淡化了几分。 众人之中，竹兰第一个发现了花岩怪的伤处——在下方楔石本体的某处，有一处并不显眼但却伤势颇重的烧伤痕迹——正是火伊布「闪焰冲锋」所留下的负面状态。 烧伤状态下，物理攻击能力减半，持续损失体力，乃是最磨人的负面状态之一。 原本就是残血的花岩怪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面对身上的烧伤，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灵魂无奈回归石缝，进入无力对战的休眠状态。 “双方出场宝可梦战斗不能，请更换出场精灵！” 裁判严肃的声音响起，竹兰与大叶同时用精灵球收回了场上的精灵。 严格来说大叶应该感谢这位裁判，如果裁判更果断并偏向竹兰一点的话，完全有权利催促大叶，让他在花岩怪与烧伤抗争的几秒内派出第二只出场精灵。 只不过花岩怪的生命形态有些特殊，裁判在判断其状态的时候多花了些工夫，才让大叶不至于提前暴露自己的第二只精灵——大型赛事中难免有这样的争议裁决。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安心休息吧。” 一边回收着花岩怪的精灵球，竹兰不禁有些恍惚——「闪焰冲锋」的烧伤概率其实并不高，花岩怪因此而退场实在倒霉了一些…… 会出现这种情况，该不会是因为自己决定采纳雨果的战术方案，而隔空沾染上的诅咒吧？ 不不不，雨果的体质再离谱，也不至于跨越大陆影响到自己，这应该只是不幸的巧合。 竹兰轻摇脑袋，把胡思乱想赶出思绪。 “……和你比赛时，大叶一定会使用另一套战术，开局兑子换掉花岩怪后，他会让随风球「顺风」「大爆炸」迅速退场，然后暴力速攻，这样最能发挥他的技巧优势，如果你也往队伍里放入第二只幽灵系精灵，可能有奇效喔。” 雨果留在电子信箱中的留言再次浮现在竹兰冠军的脑海。既然此时这个预言的第一阶段已经实现，自己也没办法把那段话从记忆里删除，那么就姑且参考一下侦探的预测吧。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那位弟弟的“预言”还从没有落空过。 “上吧，随风球！” “上吧，波克基斯！” 比赛继续，双方同时派出了自己的第二只手持精灵。 头羽鲜艳的洁白大鸟，对上同样浮游于天空之上的热气球。 此时此刻，看到随风球的出场，竹兰心中毫无波澜，甚至隐约有一些对侦探的不满。 就像是被人提前剧透了一本的结局一般，雨果摧毁了这场热血对战的乐趣，原本应当跌宕起伏的剧情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随风球！在风中起舞吧！起手「顺风」！” 哎呀哎呀……竹兰微不可见地苦笑起来。大叶故意在台词中加入了“起手”二字，是想对自己施加“他后续还会有很多连招”的心理暗示吗？真是可惜啊，自己永远也没机会上这个当了。 “波克基斯，「光墙」。” 既然对手很可能会选择「自爆」，那么就没必要削弱对手的体力了。为了给大叶造成计划正在顺利实施的错觉，竹兰让搭档使用了不会影响物攻「大爆炸」威力的辅助技能。 “竹兰冠军今天打得很稳健啊，今天不用伱那着名的空切战术了吗？” 大叶天王居然还在不知死活地用言语挑衅，试图隐藏自己真正的战术意图，天空中的紫色热气球正在人畜无害地缓缓移动，行使方向的尽头正是竹兰的波克基斯。 看来，花岩怪的落败给了大叶十足的信心。竹兰已知的队伍里面没有岩系，带有钢属性的路卡利欧也并不以防御力着称，因此只要拔掉队伍中唯一的幽灵系花岩怪，自爆战术就一定能发挥作用。 如果我没有受到雨果的通知，这时候能看破大叶的意图吗？竹兰扪心自问着。 大概不能吧？人类无法相信自己不能理解的事物。大叶的放手一搏实在过于大胆，对风格以稳扎稳打着称的竹兰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实在很难根据现场的蛛丝马迹提前预测到对手的计划。 可是，就算被大叶一击得手又能怎样呢？ 自爆终究还是一种另一种形式的兑子战术，不会造成双方残存精灵数量的差距，随风球留下的「顺风」确实会让自己陷入一段时间的苦战……但「顺风」总会消散，困境亦能被克服，她竹兰几时曾惧怕过对手的出奇制胜呢？ 想到这里，竹兰不禁又在心里抱怨起了那个远在他乡的弟弟。 心里的抱怨归抱怨。但竹兰的表现看在观众与大叶天王眼里却没什么异样，当不如说威压更强烈了。她那对如手术刀般锋利的灰眸依旧不带情感地扫视战场，金发无风自动，沉吟之中的一举一动带给众人极大的压迫感。 终于，在冠军小姐演技十足地抬起指挥时的惯用手，“准备”命令波克基斯进行下一轮进攻时，大叶终于忍耐不住了。 只见这位火系天王压抑着赌徒孤注一掷时的激动，对搭档随风球沉声命令—— “随风球，用那个招式。” 随风球气囊上红色的眼睛瞬间亮起，开始不可逆转地积蓄起大招。 “轮换。” 保持着伸手平举的姿态，竹兰以不大不小的声音予以回应。 然后，在大叶天王见了鬼般的目光注视之下，竹兰松开手，往场内投入一枚新的精灵球，波克基斯顺势回归。 天空中，随风球浑身白光萦绕，巨大的能量汇集一身，此时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大叶天王所蓄谋的行动了！ 然而，随风球的对手在这时候已从飞翔的波克基斯，变成了另一只宝可梦。 手中把玩着已经变成板砖的原洛托姆手机，竹兰怜悯地望向面前的火系天王。 “这就是我的第三只精灵，电系加幽灵复合属性的洛托姆，此前一直藏在智能手机里面跟着我，最近才刚刚完成了全套培养训练，今天是这孩子的初次对战亮相。” 天空中，仿佛是为了洛托姆的登场而献上的欢迎礼炮，大叶的随风球舍弃了全部体力而使出的终极招式终于爆发出来。 轰隆！ 毁天灭地的一般系攻击暴虐地席卷整座会场，即便隔着限制宝可梦技能余波的光幕，在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招震撼身心的惊天爆炸。 爆炸的风暴中心，在已然落地昏迷的随风球的身前，洛托姆兴趣寥寥地打了个不是招式的哈欠—— 这就是宝可梦对战吗？有点意义不明啊洛托……洛托洛托，好像早点飞回手机去电子世界自由遨游啊……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7） “竹兰是怎么猜到大叶的自爆战术的？” 观战室中，三位神奥天王异口同声地问出这句话来。 “这也太可怕了吧，大叶接下来的比赛没法打了。”阿柳摇晃着绿色呆毛，心有戚戚焉地为火系天王兔死狐悲。 “这个轮换看上去不像竹兰的风格。”菊野抱着围巾，一脸严肃地摇头说道，“或许这样说有些事后聪明，但我现在觉得波克基斯上一轮出招的「光墙」也有些古怪，好像就是在刻意引诱大叶选择自爆战术一样。” 菊野与阿柳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悟松，而这位以战术布置闻名的超能天王却在此时保持了沉默。 许久许久之后，悟松低声开口：“你们还记得，竹兰第一次参加冠军挑战赛时的情况吗？” “我没印象。”阿柳老实地表示不知道，“我感觉从我开始当训练师开始，竹兰就是冠军宝座上的那个人了。” “我还记得一清二楚。”说话的是菊野，“竹兰那时的整体实力并不算联盟顶尖，与当时的四天王冠军相比更是差了一大截，但她最终还是突破了选拔赛，并在冠军挑战赛击败了当时的冠军。” 在十年前就是顶级道馆主，离四天王只差一步的菊野自然特别有发言权。 “但从竹兰冠军现在的表现来看，她能做到这点并不离奇吧？”阿柳天真地问。 毕竟，光是竹兰这个名字，就能让人们下意识忽视许多客观存在的障碍。她可是竹兰诶，打破一两打世界记录算不了什么吧？ “不，那时候竹兰的对战风格和如今相差甚远……说是更加精彩绝伦也毫不为过。” 悟松的双目藏在紫灰色的镜片之后，显得分外深邃。 “如果说如今竹兰的代名词是‘强大’，十年前的人们会更愿意用‘天才’这个词汇来形容他们的新任冠军。从很早以前起，我就开始学习竹兰冠军的战术技巧了。在早期的录影带中，竹兰出奇制胜的战术与料敌千里的先读层出不穷，比现在多了一个数量级，而且精准度高得吓人。直到今天，十年前的竹兰依然是我学习模仿的对象。” “这么神奇吗？”阿柳的呆毛几乎变成了个问号。 菊野也缓缓点头：“正是这些一次又一次的奇迹，成就了竹兰冠军早期的赫赫威名。但是，随着竹兰实力的登峰造极，那些惊世骇俗的战术能力却逐渐渐渐被雪藏了。” “我本以为这是为了避免意外性而转变风格的正常现象，但没想到今天她竟然又重启了当年的打法，是心境上有了什么变化吗？” 悟松皱着眉冥思苦想一阵，难道是自己和大叶这群人谋权篡位的念头表现得太明显了，竹兰想要出手震慑？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我只知道大叶现在心境一定会不小的变化。” 阿柳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这些同事都想得太多了，有这分析竹兰冠军风格变化的闲工夫，不如想想赛后该怎么安慰大叶天王。 。 事实上，大叶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 竹兰轮换上了一只幽灵系宝可梦，「大爆炸」扑空，在自己与悟松对战中立下汗马功劳的随风球，就这样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便滑稽地退场了。 紫色的热气球颓然倒在赛场中心，自己机械性地伸出握着空精灵球的手，将之收回球内——一切仿佛梦中，是那么不真实。 “竹兰的才能是货真价实的凡人之物……也能被人所击败。”桄榔先生的话语与自己当时的应和之辞莫名浮现在耳畔，犹如讽刺般刺耳嘈杂。 裁判开始催促倒数，自己该换上下一只精灵了……但这比赛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十、九、八、七……”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大叶我是个白痴是个傻瓜是个大混蛋这件事我已经完全领受了，就不能安静一点让我找个地缝钻进去吗？什么狗屁比赛狗屁冠军狗屁天王，各种各样复杂的念头别在我的脑子里转来转去啊！没听到那个裁判已经开始倒数最后几秒了吗？要不要投降？要不要夹起尾巴领教观众们的嘘声？要不要把这场已经进入垃圾时间的比赛继续下去？但—— 还是感觉超级火大啊。 。 半闭着眼睛，百无聊赖等着裁判读秒的竹兰忽然感受到一股杀气。 眼前，大叶天王原本有些萎靡的气焰忽然又重新燃烧起来，比起比赛刚开始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红色的爆炸头似乎有朝着千针鱼发型发展的趋势——要焚烧、要肆虐、要大闹一番、要宣泄怒火——这些意念透过重重的跺脚声清晰无误地传达到竹兰冠军这边。 不错嘛，火系天王就该这样。竹兰竟然有些高兴。 最近大叶有点剑走偏锋了，没想到惨烈的失败反而能让他清醒一些。 相互耍弄阴谋诡计或许是对战的一部分，但宝可梦对战终究还是训练家之间意志的对决，焚尽热血之前，又有谁肯甘心退场呢？ “鸭嘴炎兽，决定是你了。上一局莫名其妙输在悟松手下很不甘心吧？现在请将那份怒火借给我，我正需要一点有勇无谋的愚蠢。” “吼——呜欧！”火焰巨兽的咆哮抢在裁判的倒数结束之前响彻会场。 全身的毛发看起来就像是在燃烧一样，就连嘴里吐出的气息都在燃烧，鸭嘴炎兽甚至不等主人的号令，架起手上的黄色炮筒，对着洛托姆的方向就是一击火焰！ 赤裸裸的挑衅！ 竹兰则懒得搭理这连技能都算不上的火光，直接对洛托姆命令道：“洛托姆，「奇异光线」。” “直接迎上去，「火焰拳」！”大叶瞪圆双眼，不管不顾地指挥鸭嘴炎兽冲锋向前。 “「电磁波」，然后虚化躲开。” 尽管只是初次上阵，洛托姆却完美执行了竹兰的命令，只见它扯了扯鬼脸，「奇异光线」与「电磁波」接连稳定命中，自己则依赖灵活的速度优势闪过鸭嘴炎兽的冲锋。 然而大叶却咆哮出了另一个惊人的命令—— “好，距离已经拉近了，使用「岩崩」，把自己和洛托姆包围起来！” 瞬间，无数巨岩从虚空中落下，以堡垒状包围住了洛托姆与鸭嘴炎兽，不仅是在场观众，就连竹兰与大叶此刻都无法看清石墙之内的情况了。 “放手一搏吧，鸭嘴炎兽，施展你全部的愤怒！”大叶对着石头发出空洞的无效命令，石墙中却有了咆哮声作为回应，紧接着响起砰嘭砰嘭的撞击之声。 坏了。 竹兰心情一沉，如果是自己的其他精灵陷入这样的包围，她不会有任何担心，它们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对手。 但此时陷入困境的是洛托姆，失去了自己的精确命令，它能独自对抗得了大叶的鸭嘴炎兽吗？ “洛托姆，鸭嘴炎兽身中「混乱」和「麻痹」，找机会脱离石墙。”无奈之下，竹兰只好如此命令。 “谁管这区区一点负面状态！”火系天王嚣张地喊道，“鸭嘴炎兽，给我揍！” 轰隆，又一声巨响，岩崩围成堡垒炸裂开来，无数的火光席卷而出。 碎石之上，身上依旧有「麻痹」电光的鸭嘴炎兽傲然地仰天咆哮，此时它的「混乱」状态已经靠着意志力自行解除。 而它的脚边，正是双眼变成蚊香的洛托姆。 呼——大叶深深呼出一口郁结之气：“对地面使用「劈瓦」。” 鸭嘴炎兽随手一臂挥出，砸在空地之上，玻璃破碎的声音同时响起，先前波克基斯布下的「光墙」应声粉碎。 橙色的小闪电倒在乱石之中，在破碎的光幕中显得那么不起眼，竹兰没来由地觉得有点心疼——那毕竟不是作为战斗队员而训练出来的宝可梦，要不是雨果的横插一脚，它现在应该安静地躲在自己的洛托姆手机里面，不至于经历这般惨烈的战斗。 “洛托姆失去……” 不等裁判插话，竹兰冠军平静地用精灵球收回洛托姆，半秒钟也不曾迟疑，便抛出下一枚精灵球。 原本喧嚣的观众席顿时安静了半秒，然后爆发出比随风球自爆时动静还大的声浪！ 一头烈咬陆鲨出现在场中。 竹兰轻扭手腕，面无表情地望向正在为击败洛托姆而得意的鸭嘴炎兽。 观众们，天王的愤怒是什么样如今各位已经知晓，但伱们知道，什么是冠军的愤怒吗？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8） “看来比赛要提前结束了，大叶已经把那位惹毛了。” 比克提尼号捕鲸船上，雨果侦探把手机摆在一张板凳上，盘腿坐在露天的甲板上收看比赛，看到竹兰冷着脸收回洛托姆时，不禁连连摇头。 在他的身后，骨刺嶙峋的烈咬陆鲨、体型庞大的海牛兽、修长优美的美纳斯、一身翠绿的罗丝雷朵、小火焰猴与波加曼凑在一起，一起看着小小手机屏幕里的直播画面。 海上的信号并不流畅，直播时不时卡顿一下，但精灵们与侦探却看得津津有味。 此时，镜头随着比赛的局势变化而转向，最终定格在了烈咬陆鲨霸气登场的画面上。 “咦，竹兰冠军有两只烈咬陆鲨吗？” 轻快的女声传来，碧蓝顶着她那顶标志性的遮阳帽凑到侦探眼前，好奇地旁观起了神奥联盟的比赛。 刚刚送走了国际刑警组织的直升机，现在这艘船上的这群人个个无事一身轻，闲得只能看吼鲸王呲牙。道格船长与直木正在船长室里打扑克，后者刚刚从侦探那儿领到了丰厚的劳务费，一时间大有散财童子的风范。 碧蓝抱着伊布饶有兴趣地坐在了侦探身边，来回打量着侦探身后的烈咬陆鲨与手机屏幕中的那头彪悍地龙。 显然，助手小姐此时已经看出了雨果身上携带的这些强力宝可梦的来历，正在故意绕着圈子试探，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 侦探本来就懒得遮掩这类事情，坦然点头：“对，直播里的那头烈咬陆鲨是你身后这只地龙的后代，从五年前开始代替母亲担任竹兰队伍中的核心主力。” “是过去的对战里留下了什么旧伤吗？”碧蓝立刻关心地问道，目光落在船上烈咬陆鲨并不粗糙的皮肤上。 看它先前精神十足地与水舰队战斗的架势，似乎不像是有伤在身。 “没什么旧伤，只是为了照顾烈咬陆鲨的健康罢了，长期的高强度赛事非常折磨宝可梦的生命潜能，竹兰心善，见不得这孩子受那种委屈。正好当时第二只地龙已经培养成型了，就顺势宣布了退役。” 雨果淡淡地说道，说出的情报半真半假。 事实上，五年前地龙的变更也有着战术层面的考量。竹兰的两只烈咬陆鲨的配置略有不同，正对应了这位传奇冠军前后两种不同的对战风格。 老地龙是「沙隐」特性，六维全面发展但是相对专精耐久，长期作为竹兰队伍中的核心全面手。试探、骚扰、补刀、主攻、天气，什么苦活脏活累活都干，有时甚至还会摸出「大字炎爆」之类的特攻技能阴人。 它的性格更加稳重温柔一些，这也是某个侦探经常偷偷把它借来用的原因。 而竹兰现在派上场的这头「粗糙皮肤」特性的地龙，则更擅长施展暴风骤雨般的物理攻击。 整个神奥联盟甚至不存在能在承受这只烈咬陆鲨攻击的同时，还有能力正面击溃它的对手，堪称无双猛将。 但至于这只地龙的脾气，就比较一言难尽了…… 收看直播的碧蓝看了个真切——只见上场之后，那道苍蓝色的地龙身影便发出不屑的冷哼，随即抬脚踩下，一道地缝在坚固的联盟场地之间裂开，进而变成一条绵延的长蛇。 正是「地震」技能！这个范围技精准地命中了远处的因「麻痹」状态而动作迟缓的鸭嘴炎兽。 一时之间，岩石四溅、尘埃飞舞。 惨烈的乱石堆中，也不知是之前被训练家点燃的怒火起了作用，还是烈咬陆鲨故意网开一面放了水，鸭嘴炎兽还坚持着没有倒下。 又一阵龙吟响起，依旧是竹兰还没下令地龙便自行出招。 烈咬陆鲨带有蓝色骨刺的手臂破空挥舞，便又有一堆岩石自虚空中出现，砸落在鸭嘴炎兽身上——用的正是大叶天王先前逆转劣势时使用的「岩崩」手法。 鸭嘴炎兽战斗不能，大叶天王的第三名战将倒下了。 “还是这么记仇啊。”雨果小声嘀咕，一旁的碧蓝却并没有听见，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大叶天王接下来释放出的宝可梦吸引住了。 “雨果，那是神奥特有的宝可梦吗？看上去好可爱！” 一只浑身棕色，长着米黄色的长耳的精灵活力四射地从精灵球里蹦出。 “居然是长耳兔，大叶还真是彻底放开了手脚啊……”雨果同样也有些意外。 不得不说，大叶这位火系天王在培育方面实在过于自由了。幽灵飞行的随风球之后，居然又派出了一般属性的宝可梦。 雨果对这头长耳兔并不陌生，和随风球一样，那是从大叶当上天王前就开始追随他的老搭档。这头活力四色的兔女郎很擅长使用「火焰拳」招式，在「大晴天」之下的爆发力甚至不亚于其他的火系精灵。 “「下马威」。” “「守住」。” 新一轮交锋开始，大叶与竹兰都没有废话，同时下出指令。 长耳兔与烈咬陆鲨交换了一个招式，前者试图出奇一击，却遭遇了冠军宝可梦滴水不漏的防御。 趁着烈咬陆鲨还处在招架的后坐力之中，大叶立即改变应对策略：“拉开距离，同时用「高速移动」。” 竹兰眉头微皱，竟然抬手举起精灵球，直接收回了不可一世的烈咬陆鲨，重新轮换出波克基斯。 这是竹兰在本轮挑战赛中第二次轮换精灵。观众席上传来诧异之声。这次轮换会和上次一样创造奇迹吗？ 当然不会。万里之外的侦探摇了摇头。 “竹兰这是担心大叶像悟松那样用出新的超级进化来。” 面对不解的侦探助手，雨果及时地解释起来，仿佛和屏幕里的那位冠军共用一个大脑一般，只见这个头发褪色的侦探开始侃侃而谈—— “超级进化后的长耳兔攻击和速度都会大幅度提升，到时候，它的「急冻拳」将会对烈咬陆鲨造成极大威胁。因此竹兰不惜打断烈咬陆鲨的战意，选择用波克基斯先做试探。这样做有一点好处，超级长耳兔会多出一项格斗属性，飞行加妖精系的波克基斯将获得属性优势……不过她实在想得太多了，大叶怎么可能掌握超级进化嘛。” “是因为他是火系天王，所以没办法和一般系的长耳兔建立羁绊吗？”碧蓝不解地问。 “不是。”雨果晃晃手指，“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大叶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根本攒不出购置超级进化石与钥石的钱。不是谁都那么好运气能在马路边捡到稀有道具的。” 波克基斯一出场便飞向天空，凭借着刺目的阳光，转眼消失在长耳兔的视野之中。 “「空气斩」。”对着空荡荡的天空，竹兰言简意赅地下达指令。 “「弹跳」！我们也跃入高空！” 长耳兔听从大叶的命令，双腿蓄力，在风刃落地之前跃入高空，躲过锋利的斩击，在云层中看见了藏起来的波克基斯。 “哎呀哎呀，最精彩的空战就这样放天窗了。” 雨果失望至极，无奈地看着镜头来回在竹兰与大叶两人的面部特写切换。 这个说「百万吨重拳」，配合「报恩」抢先进攻。那个说用「神速」躲开，使用「魔法闪耀」攻击对手……两方交手了好几个回合，偏偏摄像机的镜头对准天空时，只能看见一团随着清风缓慢移动的云彩。 “天空是飞行系的场地，这么看应该是波克基斯占优吧？”碧蓝不确定地瞎猜道，她怀里的小伊布深以为然地点起头来。 “恰恰相反，我觉得此时波克基斯已经陷入了劣势。”雨果毫不客气地说，“推理应该看结果而不是看前提——你看，长耳兔此时还没有落地，说明它的攻击已经有好几次落在了波克基斯的身上，凭借反作用力，才能继续滞留在空中。” 果然，摄像机的镜头一转，一侧翅膀被火焰灼伤的波克基斯缓缓飘落下来。而后，元气十足的长耳兔才飞跃着落回地面，一个帅气的膝跪落地，引起观众们的热烈回应——大叶终于把随风球自爆时损失的人气追回来了！ “说起来，大叶的那头长耳兔是雄性哦。” 像是在袒护自己的姐姐一般，侦探仿佛不太满意观众们纷纷转向的欢呼声，故意提起了一个有些煞风景的话题。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9） 碧蓝没有理会侦探透露的神奥联盟冷知识，睫毛垂下，陷入习惯性的长考之中。 为什么竹兰的波克基斯明明在天空中占尽优势，却依然在长耳兔的「火焰拳」下落败了？ 这件事看起来自然而然，却禁不起仔细推敲。 从之前的战斗来看，双方的实力应该相差不大，波克基斯面对攻势时甚至还略有几分从容之感。竹兰冠军的指挥也不像是有明显的疏漏。 为什么这场没能进入摄像机视野的云端战局却有这样的结局呢？少女仿佛把这场比赛当作了自己的对局，进入了思索状态。 如果换成赤红、青绿这样的超级训练家，他们根本不会像碧蓝这样揣摩战局。这些绝世高手的对战技巧如同本能一般，一旦察觉机会，正中敌人要害的战术就会自然而然浮现在他们脑中，随后指挥、配合、交手，一切如行云流水……但碧蓝却是个普通人，并没有这样的天赋。 正因如此，每当在对战中察觉异常之时，她总会停顿下来，用平凡但却敏感的双眼与头脑仔细推敲，试图在自己陷入绝境之前察觉对手的意图……也正是因为少女的这个习惯，她才会如此丝滑地从对战训练家的身份转型成羽栖邸的侦探助手。 “是因为长耳兔提前使用了「高速移动」，因此在在交手中取得先手吗？不，还是不对劲。竹兰冠军曾让波克基斯施展过「神速」招式，在这种技能的威慑下，长耳兔的攻击节奏不可能不被打断。波克基斯陷入下风一定还有别的什么原因……除了宝可梦因素之外的原因……啊！” 碧蓝忽然欣喜地拍击双手，双眼大睁，精光从红褐色的虹膜中迸射而出——她察觉了异常的源头。 “我明白了，是出招的频率！竹兰冠军在出招时故意放慢了指挥的速度，这才让波克基斯在空中对战中处于下风。” 说是长考，但碧蓝脑筋转动的速度可并不慢。手机中的转播才过了不到数秒，此时，大叶的长耳兔正沐浴着观众的喝彩，缓缓从膝跪中站起。 “你的反应倒是比查案子的时候要快的多。如果大叶有你这个本事，就能化解掉接下来的这一招了。” 雨果耸了耸肩，一脸轻松地说道。 两人对话间，挑战赛的局势陡变—— 三团橙红色的光球如流星赶月一般，以连珠炮的姿态从天空落下，目标正是大叶的长耳兔！ 那是波克基斯在空中偷偷施展出的三枚「波导弹」！ 在谁都没有察觉之时，波克基斯执行了竹兰预先布置好的战术，利用技能下落产生的时间差，依次朝正上空扔出三发不同力道的招式，造成三倍技能同时抵达的效果。正是为此，它才在空战中劣势尽显！ 与天王之战的容错率极低，少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而竹兰和她的波克基斯，居然在如此严苛的条件下连续三次抽出空档施展技能！还居然只受了这么点伤害！ 不管是现场的观众，还是手机屏幕前的碧蓝，无不被这位冠军的神乎其技所震惊。 现在，三发波导光团同时落下，宣告着长耳兔的命运——到了该收割胜利的时刻了。 “不好，快使用「守住」！” 大叶天王并没有碧蓝的推理能力，看见眼前情状，自得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坠冰窟。 长耳兔连忙举起长有奶黄色绒毛的小手，向天空撑起一道光幕。但因为毕竟是匆忙架起，其厚度远不及先前竹兰烈咬陆鲨阻挡「击掌奇袭」时使出的那般牢固。 一旁的波克基斯本可以趁此机会进一步偷袭，但竹兰却面无表情没有继续下令，这只白色的大鸟干脆收起双翅，在地面施展「羽栖」技能恢复伤势。看在观众眼中反而越发嘲讽。 第一道光团落下，透明的空气墙壁发出悲惨的吱呀呻吟，逐渐有破碎的趋势。 “放弃防御，借力朝后躲避！” 大叶天王的指挥堪称明智，可惜他面对的对手叫做竹兰，对手使出的招式名为「波导弹」！ 长耳兔向后倒退，已经感受到「波导弹」恐怖威力的它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长腿闪动之间，身形无规则地躲向场地各处。 然而，眼前两枚自带追踪、号称具有必中效果的波导光团却在落地之前同时转向，硬生生凹出一道接近90度直角的折现，继续追向仓皇逃窜的小兔子。 不管长耳兔躲到哪里、躲得多快，两枚「波导弹」总是紧随其后，犹如甩不开的影子。 轰！轰！ 格斗系的「波导弹」对一般系的长耳兔效果拔群。 追逃戏十分精彩，但长耳兔却没撑过半分钟。两声爆响接连炸裂，已经昏迷、绒毛变得破破烂烂的长耳兔倒在火系天王的身前。 而远处还在「羽栖」的波克基斯，体力已然回满。 “你早就察觉波克基斯在天上的小动作了？” 碧蓝不可置信地看向雨果，没想到这个体质特殊的倒霉侦探在对战战术上的天赋居然也如此惊人。 “不不不，这种对战上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这么了解。”雨果看出了碧蓝的想法，摇头解释，“我只是觉得竹兰当时的扑克脸有些古怪，像是在掩饰什么阴谋诡计一样。” 碧蓝这才想起电视转播空窗时，那上面轮流播放的两位训练师的脸部特写。 “竹兰一旦生气起来可不会轻易消停，击败体力濒危的鸭嘴炎兽可平息不了她的怒火。”雨果翻了个白眼，满不在乎地继续说，“看着吧，那个女人只会越打越强势，战斗很快就会结束了。” 屏幕中，竹兰收回满血的波克基斯，换上同样体力正处巅峰的烈咬陆鲨。 大叶则沉着脸收回长耳兔，派出风速狗对敌——这是他的倒数第二只精灵，败局几乎已经定下。 出场的风速狗仰天怒吼一声，「威吓」特性发动，先前因为被两次轮换而情绪不稳的烈咬陆鲨明显一滞。 雨果身后的另一只地龙有些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侦探连忙出言安抚，摸了摸地龙口鼻上的金黄色十字花纹—— “好了好了，别跟晚辈一般见识。它毕竟资历尚浅，没办法做到完全无视天王级别的「威吓」技能……” 碧蓝看着竹兰冠军的地龙在侦探的劝慰下逐渐消气，不禁吐舌苦笑，觉得心里的某个猜测已经明显得不需要提问了。 挑战赛场中—— “「剑舞」。” “近身使用「鬼火」！” 竹兰与大叶又一次同时下令，这头年轻的烈咬陆鲨挥舞起锋利的骨刺，略有下滑的战意重新攀升。而风速狗却踏着火焰极速逼近对手，一口刁钻的深红色火焰攀上烈咬陆鲨的身体。 “「龙爪」。” 竹兰冠军仿佛没有看见风速狗给地龙加上的负面状态，下命令的语调没有丝毫动容。 为了让招式能切实命中，此时风速狗已经闯入地龙的近前，面对送上门的猎物，烈咬陆鲨想也不想便抬起苍蓝色的镰刀状龙臂。 反方向扭曲的龙爪上亮起银蓝色的光芒，带有技能光效的手刀以肉眼无法捕捉到速度瞬间挥出，切实打中了橙红色大狗藏在鬃毛下的后脑，立刻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命中要害！ 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烈咬陆鲨收起「龙爪」上的技能之光，在空中随意地甩了一甩，轻松地继续踏前几步，与风速狗拉开距离。仿佛武林剑客与敌人一击决胜死后，正在从容地抖落杀人剑上的血花。 它的身后，风速狗向着反方向又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居然真的已经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大叶轻叹口气，清楚烈咬陆鲨实力的他尽管早已做足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仅仅交锋一个回合就分出了胜负。 该说真不愧是统治了联盟的冠军主力吗？只是一次强化，便把攻击力提高到了这种程度。 一点树果汁液从烈咬陆鲨的嘴角滑落，正是能解除异常状态与混乱的木子果。此时的地龙身上，哪里还有半点烧伤的痕迹？ 正在大叶陷入绝望之际，风速狗伏倒在地的身影却又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引得背朝风速狗的烈咬陆鲨重新警惕地转过身来。 不管是烈咬陆鲨的强大，还是风速狗的坚强，宝可梦们总会超出人类的预想。 “我们还没有燃尽！” 眼见希望重新出现，火系天王高举起双拳，为挣扎爬起的风速狗加油鼓劲—— “古老神话中的烈焰之犬！人类自古以来的忠诚伙伴！我引以为豪的搭档！起来吧！向世界证明伱的高傲吧！” “嗷呼！” 回应着训练家的心意，风速狗艰难地一跃而起，尽管身形依旧不稳，却浑身升腾起热气，火焰般的鬃毛在空气中伸张。 面对强敌，它的眼中燃起烈焰，随时准备发动向死而生的绝命一击。 “「起死回生」！” 火系天王的命令声响彻云霄，风速狗的身体也在同时泛出白光与火焰！ 竹兰轻轻点头，同时伸出右手，手心朝下地下令—— “很棒的斗志，不过到此为止了。烈咬陆鲨，「鳞射」。” 烈咬陆鲨听令，将镰刀状的手臂横举，接着猛然一甩，几枚苍蓝色的鳞片飞射向前。 风速狗踏着鬼魅般的步伐，四足灵巧地踩踏地面，时而腾空时而下蹲，竟然将弹出的高速鳞片尽数躲过，重新贴上了地龙的身前。 体力越少威力越大的「起死回生」即将发动！以风速狗当前的状态，就算敌人是那只烈咬陆鲨，也一样能够重创！ “鳞片该不会带有回旋功能吧？”刚刚吃了波克基斯的「波导弹」，大叶心有余悸，但他朝后方望去，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发现。 忽然，冠军女士冷酷的声音传进耳中—— “比赛时东张西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比起身后，你们更该注意眼前。” 什么意思？大叶心中警惕，但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风速狗最后一脚踩下，即将施展技能大闹一番的它却顿时停住，点燃怒火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近在眼前的烈咬陆鲨。 烈咬陆鲨傲然地点点头，表示认可对方的意志，但也到此为止了。 场中一整寂静。热血如潮水一般狼狈退却，唯有冷无缺的强者继续屹立场中。 大叶的风速狗倒下了，一枚闪着寒光的鳞片嵌在它踏足地面的前爪掌心。 原来，烈咬陆鲨在施展技能时，故意将其中一枚鳞片打在身前的地面上，并且微调身形，使得行进的风速狗不得不将前爪落于其上。 原本，已经落地的「鳞射」是不可能第二次造成伤害的。但别忘了这只地龙二代的全新特性—— 「粗糙皮肤」！ 当受到攻击时，粗糙的皮肤将会弄伤接触到自己的对手。 【番外】大叶天王的冠军之路（完） 眼下大叶只剩下了最后一只宝可梦，而竹兰则有握四只体力充沛的精灵，其中甚至还有两只从没有出场过，比赛的结局仿佛已经定下了。 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这位金发冠军依旧没有丝毫放松，静静看着屹立场中的烈咬陆鲨摩挲利爪，为接下来的最后一场恶战养精蓄锐——她可不希望成为绝地反击的热血剧情中的大反派。 战斗进行到现在，任何对神奥联盟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大叶天王的最后一只出战宝可梦是什么了。 正如竹兰的烈咬陆鲨、菊野的河马兽、阿柳的赫拉克罗斯、悟松的青铜钟一般，烈焰猴正是这位火系天王的代表宝可梦。面对竹兰大魔王的冠军称号挑战，那头饱经锻炼、火焰如恒星般炽热的猴子不可能缺席。 裁判读秒开始，大叶挠了挠自己的红色的爆炸头，轻叹口气，朝身边抛出了最后一枚精灵球。 “烈焰猴，现在的我已经穷途末路了。”面对自己的搭档，大叶毫不掩饰地说出自己面临的绝境。 火系天王的坦白随着设置在身边的麦克风传到世界各地，场上一片安静。竹兰也十分有风度地没有先行出招，任由大叶对最后一只参赛精灵进行战前演讲。 “我的好运在和花岩怪的交锋中已经耗尽，我的谋略在随风球的自爆中被一眼看穿，我的愤怒随着鸭嘴炎兽的战败宣泄一空，我的底牌被竹兰与波克基斯用绝对的实力打散，就连最后的斗志也随着风速狗的反扑一同燃尽……” “如今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我的搭档。” 回应大叶的，是一声嘹亮的猿啼—— “吼哇！” 烈焰猴脑袋上的烈焰猛然爆发，火焰由暗红变得橙黄，逐渐朝明亮的白色变化——这正是温度逐渐升高的表现。 隆隆的擂鼓声毫无征兆地响起，是那仿佛带着金色手套的猿爪敲打着自己的胸膛。烈焰猴用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在某些地区的传说里，猿猴的爪子似乎具有实现一切愿望的妖异力量，大叶，你能否驾驭这股力量呢？” 竹兰朝着火系天王的方向抬起手掌，仿佛在问——火之天王，准备好最后的战斗了吗？ “状态不能更好了。” 感受着身前的热浪，大叶一抹鼻尖，跃跃欲试的自信笑容重新浮现在脸上：“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不过我觉得自己现在无所不能。” 仿佛心意相同一般，大叶的话语声刚刚结束，烈焰猴便犹如一枚炮弹一般飞身而出。 “点燃比赛吧，烈焰猴，「击掌奇袭」！” “「守住」。”竹兰从容不迫地施展出应对长耳兔时的战术。 “同样的招式只会留下破绽！趁机近身，变招用「鬼火」！” 大叶初心不改，依旧决定要用「鬼火」废掉烈咬陆鲨的攻击力。此时地龙已经吃过木子果了，若是再次被烧伤真的要遭重。 “犯下重复失误的人到底是谁呢？”竹兰冠军一撩金发，笑容玩味地看着临阵变化招式的烈焰猴，“要注意眼前啊。” 只见，明明烈咬陆鲨与烈焰猴已经几乎贴在了一起，但烈焰猴的「鬼火」却仿佛失去准心一般落空了，近在咫尺的深红色「鬼火」没有碰到地龙的身体，便晃晃悠悠消失在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 大叶瞬间看出了古怪，却是大惊失色——烈焰猴原本踏在地面上的脚掌忽然陷入泥土之中。 “竟然用了那一招。”他不甘心地一字一句道破竹兰偷偷施展的招式——“「流沙地狱」。” “你的战前准备太久了，那时我已经构思好了战术。”竹兰微微耸肩以作回应。 “用「火焰轮」抽身！” 尽管伤害轻微，但踏入敌人的陷阱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叶当机立断地命令烈焰猴后撤。 “现在主动权到我这儿了！”竹兰灰眸明亮，却并没有下令追击，而是一甩袖，毫不犹豫道，“烈咬陆鲨，满威力使用「地震」！” 轰隆！轰隆隆隆隆！ 烈咬陆鲨并没有像先前解决鸭嘴炎兽时一样跺脚，而是将重心移到上半身，用镰刀状的双臂朝地面一砸—— 顿时，整片场地上的尘土都被弹上高空，然后，承受过无数招式的对战舞台崩碎了。 不是破损，不是裂开，也不是瓦解——而是崩碎！ 由特制材料搭建的坚固场地，犹如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般不堪一击，整个儿凹陷下去，然后炸裂开来。 如果这才是「地震」招式真正的威力的话，过去那些训练师所使用的招式只能算是“地抖”或是“地摇”。 化作火焰车轮向后躲闪的烈焰猴自然也在招式的波及范围之类，等它停下来时，浑身满是灰尘，显然也受到了不轻的地面系伤害。 “咳，咳咳。”大叶被灰尘狠狠呛了一口，他眼前场地已经四分五裂，四周只剩下嶙峋的石块与断裂的钢筋骨架，竹兰的烈咬陆鲨蹲坐在最高的一块岩石之上，睥睨众生，好似王者。 这场面也太大了吧？竹兰还藏着什么意图吗？ 在这场全面对战中被坑无数回的大叶这次终于学乖，看着岩石之上仿佛闭目养神的地龙，福至心灵地瞬间明悟，抢在对手出招前咆哮出声—— “烈焰猴，用「挖洞」钻进地下！” 满座哗然，大叶这是昏了头吗？「挖洞」时潜入地底的宝可梦更容易被「地震」所伤，要是烈咬陆鲨再用一招「地震」，这场比赛可就要分出胜负了啊。 然而烈咬陆鲨接下来的表现却让观众重新安静袭来——大叶猜得没错，声势浩大的「地震」实则只是另一个大招的铺垫，如波克基斯那时一样，竹兰冠军在赛前就与烈咬陆鲨安排好了某种战术。 岩石之上，烈咬陆鲨忽然大张开嘴，一团金黄色的光团射向天空。 龙属性特攻招式，「龙星群」！犹如流星群摧毁地球，气势足以灭绝龙类的传奇招式！ 此时此刻，大叶的指挥显得无比明智，烈咬陆鲨即将释放「龙星群」时，在场地上找不到烈焰猴的身影，不禁有些暴躁，想要直接轰在烈焰猴钻入地底的入口。 却只见竹兰轻轻摇头，对烈咬陆鲨发声说道：“改为范围攻击，瞄准周遭五米内的区域。” 烈咬陆鲨应声点头。 随着地龙颔首，光团在空中分化成无数光点，然后如金色的雨滴一般落回地面，每滴“雨水”接触地表的一瞬间，便会炸裂出流星撞击一般的深坑！ 刚刚撑过「地震」的岩石又一次遭受灭顶之灾，「龙星群」将地龙的周围完全犁了个遍，却依旧不见烈焰猴的身影。 怎会如此？想要发挥烈焰猴的全部实力，大叶一定会选择近身作战，但为什么四周却没有烈焰猴的踪影呢？ 竹兰眉头一皱却又立刻松开，她已经明白烈焰猴在哪里了。 “要注意脚下啊，竹兰冠军！”大叶嘿然一笑，一拳朝上方的天空砸去，“烈焰猴，使用「近身战」！” 嘀嗒，凝固的战局仿佛重新开始转动。 烈咬陆鲨脚下的岩石忽然炸开，一只猴子从里面蹦了出来，原来烈焰猴借着「挖洞」一路爬进了地龙身下的岩柱之中！ 也不怕「粗糙皮肤」的效果，烈焰猴对着烈咬陆鲨苍蓝色的龙身便是一顿老拳。 “「龙爪」！” 因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虽然被人夺去先手，竹兰也毫不吃惊，及时冷静地让烈咬陆鲨施展技能招架。 不得不说，大叶这个天王之位绝不是白捡来的，烈焰猴的近身搏斗功力极其扎实，就算是帷幕市的格斗系馆主阿李的精灵，格斗能力也与这只烈焰猴相差一大截。 更要命的是，烈焰猴的进攻气势正在节节攀升。 “「近身战」中结合了「增强拳」与「聚气」么，虽然这套招式在选拔赛中使用过无数次了，但亲自面对还真有点压力。” 看着烈咬陆鲨的「龙爪」逐渐从稳压烈焰猴，到现在几乎落入下风，竹兰不禁有些感慨。 大叶的烈焰猴虽然还保持着「近身战」的猛烈攻势，但自身却还没有显露破绽，她只能让烈咬陆鲨继续防守姿态，等着对手防御状态下滑。 反正结果是注定的，以大叶在淘汰赛中的表现估算，烈咬陆鲨能绰绰有余地坚持到烈焰猴力竭之时。 嘀嗒，嘀嗒，嘀嗒。 「近身战」「龙爪」「近身战」「龙爪」「近身战」……进攻与格挡带着某种旋律一般交替施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边都见招拆招都到了极其凶险的地步，少有不慎便是两败俱伤的结局。防御力与血量在这样的对决间已经失去了意义，就看谁能撑住一口气，率先将技能的伤害落实在对手身上！ 对战如火如荼，但在这时，观战室中的虫系天王阿柳却猛地跳了起来，引得悟松菊野等人的侧目—— “是节拍器！烈焰猴携带了节拍器！大叶天王用了我的战术！” 阿柳既似不忿，也似释怀，大声地宣告着。 节拍器，携带该道具的宝可梦若重复使用同一个招式，每重复使用一次，威力提升原始威力的20%。使用6次同一招式后，威力将提升到原始威力的两倍——是个不起眼，但上限极高的一门道具！ 此时更是足以扭转两只精灵的强弱对比！ 就连远处旁观的阿柳都看出来大叶的意图，身处对战风暴中心的竹兰如何看不出来？ 随着烈焰猴的攻击力道越来越离谱，竹兰听见了那隐藏在赛场中的嘀嗒声，于是她毫不犹豫地下令—— “烈咬陆鲨，后撤，升入空中！” 必须让烈焰猴的攻击中断！ “烈焰猴，跳起来追上去，第五次使用「近身战」！” “飞入高空！” “没用的，烈焰猴已经抓住伱了！” 大叶瞪圆双目，他那布满血丝的赤红色双眼已经看到了自己击倒烈咬陆鲨的结局。烈焰猴那深蓝色的猿爪已经几乎抓住了烈咬陆鲨的后腿。 原本不可触及的愿望即将实现！ 竹兰长叹一口气，终于到了这个时候—— “拳击手的力量主要来自大地，只有在坚固地面的支撑下，格斗者的战斗实力才能完美地发挥出来。只有在地面提供反作用力时，拳头才有力气，鞭腿与膝撞才能造成最大伤害——培育过路卡利欧的我对此深有体会，而现在，你的烈焰猴正身处高空。” “不管是砸毁场地、犁开土地还是跃入高空，我的目的从来没有改变过——那就是引诱你的烈焰猴自己跳入高空！现在你正处在岩石与沟壑之间的落差之中，还被烈咬陆鲨居高临下压制着，因此，不管你的烈焰猴凭借叠加的状态威力提升了多少，此时都不可能是烈咬陆鲨的对手……” “大叶，你终究是个火系天王，而不是格斗系天王。这便是你的败因！” 空中，烈焰猴猛地一拉烈咬陆鲨的后腿，却不知为何，竟然把烈咬陆鲨的整个身体翻了个面。 接着，烈焰猴看到了一张无比凶悍的龙面，金黄的十字花纹犹如瞄准自己的准心，两颗龙眼通红发亮，如同血染。 “烈咬陆鲨，「逆鳞」。”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犯者必死。 「近身战」与「逆鳞」同时发动，拳光与龙吟交相辉映，但其中一方的声势却越来越小，如同在真空中悄然湮灭的梦幻泡影。 终于，空中的两道身影重新落回地面，却是一只宝可梦屹立不动，另一只则打着滚落在了远处。 “咳，咳咳。” 挥手扇开面前的尘埃浓雾，裁判看清了面前的情景，战局一目了然，没有进一步确认的必要，他便直接举起了小红旗—— “烈焰猴失去战斗能力，大叶天王全部宝可梦用尽。竹兰冠军二比六获得优胜，第十一次守住了神奥冠军的称号！” 掌声，喝彩，欢呼，鲜花，交响乐，领奖台……无数代表着喜悦与荣耀的事物一时涌现，神奥联盟的竞技场瞬间变成了欢腾的海洋。 。 雨果还看着手机想一睹大叶痛苦的表情呢，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短信。 大概是转播的时差关系，那位正在领奖台上笑容温和的冠军给雨果发来了手机消息——也有可能是台上竹兰背在身后的手正在偷偷发送消息。 “你，欠我一次？”碧蓝瞥到了短信内容，不解起来。 侦探不禁打了个冷颤，最近又要替姐姐跑腿了，也不知道会碰上什么麻烦事。 第135章 发电厂内的害群之马 吉他手鲁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立涌发电厂的发家史，后台众人一时无言。 并不是冗长的讲述让人无聊，而是因为这位前培育顾问热烈赞誉的发电厂，如今已经随着一声爆炸不复存在了。 眼看他搭起高楼、大宴宾客、风光无限，却终究只是一时璀璨。威廉厂长改革能源行业的雄心壮志才刚刚起步，便在飞来横祸之中烟消云散了。 “抱歉哈，鲁这家伙一向喜欢长篇大论地啰唆，观点也比较偏激。也正因此，我们乐队的歌词一贯是交给她来写的。” 光头鼓手库克的脾气意外地好，用吐槽打破了现场沉闷的气氛。 “没事。”雨果摆摆手，继续朝吉他手追问，“你在立涌发电厂工作期间，还有注意到什么怪事吗？我指的是恶性事件发生的征兆？” “怪事？”吉他手摇晃着棕色长发，“我离职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怎么可能知道爆炸事件发生前的征兆，这方面你去问台尔特更合适一些吧？” “不，我是说的恶性事件不是指爆炸，工厂内部可曾有过纠纷之类的矛盾？” 在众人惊讶地目光中，侦探继续解释道：“立涌发电厂在行业中属于异类，必然要面临同行的明枪暗箭，以及来自内部的矛盾，鲁小姐当时身在工厂之中，应该能听闻到一些异常的流言吧？” 似乎因为记忆比较遥远，吉他手小姐冥思苦想了一阵，最后才开口—— “或许是因为工作领域不同的缘故，当时我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来自工厂外面的行业竞争。不过，在发电厂的员工内部，确实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存在。” “还真有啊。”学生模样的键盘手马丁吃了一惊，有些佩服地看向身前气定神闲的侦探。 “请务必详细说说。”雨果又一次打开自己记录案件信息的笔记本，俨然是嗅到关键线索的气味而提起了兴致。 “立涌发电厂的员工们总体而言都十分团结。但要说异类，我还的确记得有这样一个人。”鲁斟酌着词句，缓慢而慎重地说道。 “那是一名电气工程师，那位女士强烈地反对威廉建立工厂的生物发电模块，声称诱使宝可梦为人类发电无异于虐待这些精灵。在当时，我们认为这个工程师可能是其他工厂派过来的捣乱分子，不过现在看来，她应该和最近闹得很凶的等离子团差不多立场吧。” “你还记得这位女士的名字吗？”雨果提着铅笔发问。 “不好意思，已经不记得了。”鲁恳切回应，露出羞愧的神色，“在工厂工作的最后那段时间，我已经把生活重心完全转到乐队这边了。工厂内部的事情虽然略有耳闻，但并没有进一步打听。” “没关系，伱提供的情报已经很有价值了。”侦探体贴地表示不必在意，又把话题转回那位电气工程师的理念—— “主张宝可梦们的权利，认为宝可梦应该不受人类控制自由地生活。当时那位女士应该抱持着这样的观念吧？” “对对，她当时的口号就是这个。”吉他手小姐连忙点头，又补充了几句—— “不过和等离子团那种强制要求别人放生精灵的暴行不同，那个人只是反对强制精灵们进行劳动，说那样有什么什么危害，违背了什么什么道德。但这其实是不讲道理的，我们人类尚且都要靠工作来维持生计，凭什么精灵们就不能被吸纳入工厂体系之中呢？要知道在发电厂之外，与人类一同工作的宝可梦可是比比皆是呢。” “嗯嗯，工程师女士在当时看来确实有些标新立异了，被看作异类也理所当然。” 雨果在笔记本上又记了两笔，但随即又立刻问道—— “不过，这些观点似乎也不能算是极端危险的理念啊。只是怀有这种思想的话，还不至于引起工厂中的矛盾。这位电气工程师是有做出什么相对应的激烈行动吗？” 吉他手点头：“这正是我马上要说的。那个工程师原本负责的是生物发电的区块，不过表现出这种异常理念之后，便立刻被厂长调派到其他部门了。但就算这样，她依然坚持不懈地反对厂长的扩张政策，在各种场合发表不合时宜的观点，有时甚至还会胆大包天地闯入领导层的会议之中，为精灵们讨要自由的权利……她一直这样胡闹着，直到那个事件的发生。” “事件？”鼓手库克有些不解，“什么样的事件？” 这时，吉他手鲁忽然苦笑一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棕色长发—— “哎呀，我先前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件事来。果然，时间真是一头以记忆为食的无情猛兽啊……” 感叹一番之后，音乐人的目光变得忧伤而沉重，对着雨果严肃道—— “雨果侦探，我想起来了。立涌发电厂内曾经发生过一起可怕的事故。在我看来，那几乎是一起杀人事件。” “杀人事件？” 随着鲁的这一句话说出，后台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不管是库克还是马丁，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毒瓦斯乐队的风格毕竟是朋克摇滚而不是死亡重金属，如此血腥的词汇骤然出现在日常生活之中甚至有些惊悚。 四人间，唯有侦探雨果继续记着笔记，一串串模糊不清的小字以词组的形式码放在横格线上，仿佛是等待着谁来破解的密码。 “请继续讲下去。” 只见白外套侦探没有丝毫动容，风轻云淡地轻轻点头，示意吉他手继续讲述。 “好的。”见侦探先生专业水平极高地保持着冷静，吉他手点了点头，继续挖掘起记忆深处的回忆—— “那位电气工程师总是和威廉厂长对着干，加上那莫名其妙的主张，她因此受到了整个工厂员工的一致敌视，在厂长不在时，员工们也时常与工程师爆发争吵。” “有支持工程师观点的员工吗？”侦探好奇地问。 “一个也没有。”鲁毫不犹豫地摇头，“威廉厂长在工厂中的威望非常高，对下属也一视同仁地予以优待。因此，员工们全都把那个女人当做工厂中棘手的挑事者，就连她当时所在的那个部门，平时也会刻意地针对这个与厂长意见不合的工程师。” “你不是连这个工程师的名字都没记住吗？为什么会知道她部门的情况？”马丁虽然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敏锐地发现了同伴言语中的矛盾，想也不想地随口问道。 “因为那是事件的导火索。”吉他手小姐叹了口气，接着说出沉重的事实—— “随着对立与矛盾的加剧，意外终于降临了。这位电气工程师女士在一次激烈的争执中，不小心推搡了一名为厂长撑腰说话的普通员工，使得这名员工从高台坠楼，并引发了巨大的生产事故。工厂中的事故总是分外惨烈，在这起事故之中，那名普通员工不幸身亡。” 鲁摇了摇头，啧了一声，继续说出自己的感想—— “说什么意外事故，掉下去员工不就是被那个女人杀死的吗？” 第136章 道馆赛中的异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听完吉他手提供的情报，雨果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把笔记本中记录信息的那页纸撕了下来，以如同碎纸机的手法将纸张撕成一堆极细的小条，然后扔进后台室的废纸篓中。 如果有人观察侦探的那本笔记本，会看到这个破破烂烂的廉价小本子已经被撕去了半本，只剩下寥寥十余页的空白页面。 “请问那是什么重要的线索吗？需不需要我们拿到外面销毁？”看着侦探古怪的举动，库克指了指废纸篓，小心翼翼地问。 “用不着，这不是机密信息，只不过是个人习惯而已。这表示我理清了某一部分的逻辑关系，不用再依赖文字进行归纳了。” 雨果合上笔记本，随意地说道，接着又重新转回了证人这边—— “吉他手小姐，你的叙述让我几乎完全看清了事件的全貌，只不过其中一些地方还缺少了点细节——关于那个工程师引起生产事故之后的情况，你有过了解吗？” “她好像没有立刻辞职，此事似乎引起了一点风波，不少员工说她留在工厂的行为厚颜无耻。”鲁小姐仿佛已经猜到了侦探的问题，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又耸了耸肩说道，“再后来的事我就彻底不清楚了。” “感谢。”雨果点了点头，又把目光投向另外的两位音乐人—— “出于身为推理读者的警惕，我姑且问一下，你们乐队里的四名成员应该相互了解彼此的生活情况吧？” 库克与马丁犹豫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算是知根知底，各位应该可以相互作证，伱们与两年前工程师引发的事故，以及不久前的那起爆炸事件没有任何关系，对吧？请不要急着回答，冷静思考十秒钟之后再告诉我。我重申一遍，这并不是在怀疑各位，只是有备无患的例行提问，各位若是对同伴有什么困惑，现场说开来也对彼此更好。” 侦探的语气十分诚恳，仿佛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竟然让这三人接受了蛮不讲理的相互审查。 鲁、库克、马丁，三个音乐人闭起眼睛，凝神思考起来。 十秒钟后，三人不约而同—— “完全没有任何疑点。” 白外套侦探打了个响指，也不再追究不在场证明，如同魔术师谢幕般深深一鞠躬：“感谢各位的配合，我就不再打扰各位了……” “等下。”鲁小姐不客气地打断侦探的结束语，“你等下出去的时候把废纸篓里的垃圾也带上，漫画里不是经常有那样的剧情吗，侦探遗留的物品又引起了新的血案之类的，我可不想因为从前的工作经历而成为案件的新受害者。” 鼓手与键盘听了，非常佩服地连连点头，表示不愧是鲁小姐，办事果然滴水不漏，自己这些人粗心大意，差点给乐队惹上了大麻烦。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侦探，听到这话也顿时一愣，不禁苦笑起来——侦探职业在年轻人中的风评怎么糟糕吗？都快赶上阿勃梭鲁了…… 。 当雨果毫无形象地拎着垃圾袋离开后台，来到道馆对战区域时，他看到了极其荒唐的一幕。 有一个更加毫无形象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一脸崩溃，白发凌乱，眼角甚至泛起泪光的毒系馆主霍米加正鸭子坐在地板上，她的身边还散落着六枚精灵球，就连她那把电贝斯也被扔到了远处的地面上，完全是一副破了大防的样子。 而先前被留下来的助手小姐碧蓝，此时正怀抱着伊布，头顶着一只始祖小鸟，不尴不尬地站在对战场地的另一边。 她的身旁，身躯庞大的水箭龟沉稳如山；两头坏心眼的耿鬼彼此扮着鬼脸，其中必然藏着一只百变怪；站在碧蓝身旁的皮可西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得意的嘴角都快要歪到眉毛旁边了。 助手小姐这形象也太像大反派了一点……侦探忍不住腹诽，这是靠着人海战术把道馆主痛扁了一顿吗？ 看到雨果异样的目光，碧蓝连忙解释：“是霍米加馆主自己要求继续进行全面对战的，我只是拿出了一些真本事对战而已。这些家伙是战斗结束之后闲的无聊自己跑出来的。” “一只……都没有击倒……连那只始祖小鸟都打不过……” 战败的贝斯手馆主发出破风箱一般干涩的声音，声讨着碧蓝的暴行。雨果看向助手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这是……这是因为始祖小鸟的属性很克制霍米加小姐的蜈蚣王，所以我就让它上场试了试……” 碧蓝有些慌乱地解释着，似乎她这个获胜者更为自己的胜利感到尴尬。 “我让皮可西用「接棒」给了它「变小」和「宇宙力量」的增幅，想让始祖小鸟提前体验一下高级别对战的滋味……没想到竟然真的赢了……” 碧蓝说话时，始祖小鸟依旧半闭着眼睛，懒洋洋趴在碧蓝的白色遮阳帽上，仿佛这些话题与它完全无关。 “呜呜，明明那只蜈蚣王还是我的王牌来着……” 乐队主唱引以为豪的嗓音正在发颤，她看到从后方出来的雨果，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不甘心地哭诉道—— “那只呆头鸟分明浑身都是破绽，但是耐久却高得离谱，而且技能也总是打不中它，偶尔几次命中，还立刻被它用「羽栖」回满了体力……这已经完全不是精灵对战了，这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霍米加爆发出抗议般的怒吼，几乎在地上打起滚来—— “宝可梦对战不应该是给人们带来笑容的游戏吗？为什么会存在「变小」这么恶心的技能啊！” “这不太对劲吧？” 雨果摸了摸下巴，却是觉得有几分古怪。 他上下打量着战损状态的霍米加，然后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面对白发少女—— “霍米加馆主，你这番抗议似乎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意味吧？在所有合众训练家中，明明只有你这位毒系馆主最不畏惧提升回避率的招式才对。” “哦？” 毒系馆主的撒泼打滚简直收放自如，听到雨果夹枪带棒的问话立刻停住，眼角的泪光也不见了，霍米加抬起头来，仰视远处的侦探，“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毒系宝可梦全都拥有一个代表性的招式，那就是「剧毒」。当这个招式由强大的毒属性宝可梦施展时，几乎是无法被敌人回避的。此技能不仅能够无视「变小」之类的回避招式，就算对方宝可梦用「飞天」技能暂时脱离战场，毒素也能随着空气蔓延进对手体内。” 雨果走到霍米加馆主面前，蹲下来与这位白发少女面对面，小声地轻轻问道—— “就算始祖小鸟在「接棒」下增幅再多，若是你的蜈蚣王试出「剧毒」，那么它应该也撑不了几个回合。你为什么故意不使用「剧毒」技能，让始祖小鸟赢得对战呢？” 第137章 真正的摇滚 “「剧毒」这招太不摇滚了，我才不屑于使用。” 摇滚乐手乱甩着一头白毛，十分硬气地说道。 只不过她说出这句话的姿势实在不堪，这让本该有些高手风范的台词显得完全没有说服力。 “跪坐在地板上耍赖更加不摇滚吧？” 蹲在霍米加身前，与之面对面的侦探摇摇头，指出显而易见的矛盾—— “身为毒系馆主，「剧毒」技能可以说是基本功里的基本功，应该熟练掌握到刻进本能的程度才行。但你却故意在对战中封印这招，其中一定有着别的原因。” “你这人意外地聪明诶。明明只是个拎着垃圾袋在道馆里游走的可疑分子，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馆主小姐也懒得卖萌了，变换姿势，盘腿坐在了地上，一手撑住下巴，看上去非常不耐烦。 “这个垃圾袋的由来有些复杂，请不要管它……不过霍米加馆主，你似乎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在对战中手下留情了呢？六比零与六比一相比，绝对是后者更能让伱挽回一丝尊严吧？” 雨果眨了眨眼，盯住面前之人—— “既不可能因为偏执与兴趣，也并非由于疏漏大意，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放弃了这个机会？” “哎呀，原因就是那个啦。”馆主小姐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被侦探逼入死角的她把头转向身侧的隔音墙，别扭地不干不脆道—— “这话由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我来说有些不太合适……不过，看到那孩子的眼睛之后，就觉得这场战斗不能靠「剧毒」之类的招式来取胜，那样是没有意义的。” “意义吗？”雨果若有所思地点头，“不想打击始祖小鸟的自信，希望那孩子在对战中能有所收获么？” “那个小家伙因为一些原因陷入颓废了吧？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演出中也偶尔会碰到这样的观众，那多半是碰到伤心事或者失恋的倒霉家伙。他们总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在深夜的街头浑浑噩噩时看到传单，就闲逛到演奏现场里来了，这样的人其实意外地常见。 “而碰到这样的人时，我就会减少阴冷颓丧的曲目，转而用热烈激昂的曲调鼓舞起他们的干劲。我们的乐团叫做毒瓦斯乐队，但我们的理念可不是让观众们在毒气中窒息，而是点燃、引爆、炸裂天空之上沉闷的灰蒙雾霭，让亮紫色的毒烟席卷大地，让世界听到我们的声音。” 雨果觉得碧蓝的皮可西很适合霍米加的乐队，不过并没有多嘴，只是淡淡说：“用势均力敌的对战引发始祖小鸟的活力么，确实是不错的尝试，不过看它现在的样子，好像与过去没什么不同。” “没有人听一首歌之后就会大彻大悟啦。”白发少女摆着手说，“只要能让听众开心一点，鼓起一点继续人生的勇气，哪怕只是一点点，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比起乐队主唱你更像一个心理医生呢。”侦探由衷佩服地赞许。 “我好歹也是道馆首领，这么做理所应当吧！” 霍米加振振有词起来，显露出几分强大训练师该有的气势—— “就像乐队要根据场合的不同选择不同的曲子，身为立涌道馆的主人，对待不同的对手就要拿出不同的招待方式。 “对待实力强劲的来敌，就要搬出最强阵容来殊死一战，用最险象环生的战斗让他们铭记住这座遍布毒液的道馆；对待弱一点的挑战者，就要选择出与之匹配的阵容，告诉他们除了精灵们的努力之外，训练家本身的实力才更是决定胜败的关键；而若是陷入迷茫的人或宝可梦上门挑战，当然就要想办法帮助他们走出逆境。” 不过听完馆主小姐的话语，雨果侦探仍然没有罢休：“但是，你的言行中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我和碧蓝刚走进道馆时，曾听到你亲口说过，这座道馆自从开业以来，你还从没被人打败过。只胜不败的战斗真的能让所有挑战者得到收获吗？这个事实和你上面述说的这些待客原则有矛盾吧？” “那自然是那些挑战者实力太弱了，就算我用轻量版的战队和他们对战，那些人照样输得一塌糊涂。”霍米加脸色一僵，随即提高声调回答。 雨果面色平静，仿佛一块能照映出对话者内心动摇的镜面。只见他轻轻叩问—— “你和碧蓝的对战也有些疑点。输了三只还不甘心，一定要比满一场全面对战，你好像对于胜利有什么执念？从和始祖小鸟的对战中来看，你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训练家。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如此异常的反差呢？很抱歉如此刨根问底，不过你这样言行不一，应该有更重要的理由才对。” 霍米加尴尬地解释起来，表情却依然很僵硬，雨果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扯谎—— “哎呀呀，人其实是非常复杂的生物，性格啊行动啊，都会随着心情的变化而浮动不定，所以一些时候言行不一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说到底，这件事与你完全无关吧，别再像极端粉丝一样追问不停啦。” 雨果看着白发少女比划着乱七八糟的手语，拼命为自己掩饰，最后还摆出拒绝回答的姿态，不禁叹了口气，站起身，招呼在远处看了半天戏的碧蓝过来。 “霍米加馆主，既然我的同伴已经赢得道馆比赛的胜利了，那么道馆方面应该会有相应的仪式吧。” 侦探依旧一手拎着黑色垃圾袋，却是抱起双臂对馆主说道。 “当当当然。”看着走过来的碧蓝，霍米加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完全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头顶着始祖小鸟的助手小姐来到近前，先是不满地瞪了与馆主说了半天悄悄话的侦探，然后问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事？与案件调查有关吗？” “目前看来毫无关系，应该属于日常之谜的范畴。”雨果耸了耸肩。 “碧蓝小姐。”毒系馆主没有注意到侦探与助手的交流，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 “你的实力完全超过了我这个道馆首领，不管是战术指挥还是精灵培育，你都拥有不逊色于联盟天王的才能——我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踢馆挑战……不管怎么说，你毫无疑问地取得了这场道馆比赛的胜利，我谨代表立涌市毒系道馆认可你的实力！” “哦，嗯，谢谢。” 碧蓝的反应平淡无奇，她已经过了会因为道馆挑战胜利而大呼小叫的年龄段。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馆主小姐此时说话这么正式，总觉得隐隐约约缺少了些什么元素。 见证此情景，一旁的雨果侦探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毫不犹豫地开口插话：“霍米加馆主，那么碧蓝小姐挑战胜利的凭证呢？” “自……自然是有的。” 白发摇滚乐手支支吾吾起来：“我等下会用网络邮件给你发一份道馆认证的电子代码，那个条形码的效力是全联盟通用的，保存起来也很方便，只需要存在手机相册里……” 碧蓝终于发现不对劲了，她戳了戳侦探，小声问：“合众地区已经这么先进了吗？连实体的道馆徽章都不用了？” 侦探耸肩回应：“好像是有这么一种电子凭证来着。不过实体徽章也还没被淘汰，前阵子我在飞云市的亚堤先生那里还见到过呢。” “原来如此。”助手小姐点点头，想也不想地朝霍米加伸出手，一边说道—— “既然这样，我还是觉得实体的道馆徽章更方便一些，而且也更有纪念价值。麻烦还是给我一个代表立涌道馆威仪的猛毒徽章吧。霍米加馆主，之前的对战虽然是我这边的完胜，但是与你的交手非常愉快，始祖小鸟也学到了许多呢。” 少女的头顶，那只长着羽毛的小恐龙难得地睁开眼睛，轻轻扇了扇翅膀作为回应。 看来当时的对战也让这只心如死灰的宝可梦印象深刻呢。朋克而热血的对战果然起了作用。 “这个……那个那个……” 本该在此时发放道馆徽章的白发的馆主小姐，却彻底陷入慌乱之中，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这时—— “霍米加，对战还没结束吗？什么时候来合练新曲子？” 吉他手鲁从后台室里走出来，朝乐队的主唱兼贝斯手招呼起来。 看到雨果和碧蓝围绕在霍米加身旁，她不禁诧异地惊呼一声：“咦？你们还没走啊？” 黑发吉他手又看到了碧蓝身后耀武扬威的一众精灵，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话语却已经脱口而出：“碧蓝小姐，你该不会是把霍米加给打赢了吧？” “呃……是啊。” 碧蓝对眼前的异常完全一头雾水，继续问道：“馆主小姐好像不愿意给我这座道馆的道馆徽章，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嘻……噗呲。” 鲁小姐连忙捂住嘴，闷笑起来，身体不住抖动，看起来忍得十分难受。 然后她退回后台室，把门砰的一声关紧。 后台室有隔音效果，但仍然无法阻挡欢乐的气氛继续蔓延，门内随即传来肆无忌惮的欢笑声，听起来还不止由一个人发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蓝实在忍不住了，朝霍米加馆主又迈进了一步，几乎是逼迫着问道—— “你们道馆的徽章到底怎么了？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白发少女紧闭双唇不说话，假装自己是石雕状态的达摩狒狒，只是睁着一双楚楚动人的双眼，仿佛在恳请两位高抬贵手，把眼前的这件事情揭过去。 碧蓝可不像侦探那样好打发，被挑起好奇心的她，干脆和霍米加馆主大眼瞪小眼起来，大有今天不拿到徽章不走人的架势。 后台室的门又被打开了，笑得头发都有些散乱的鲁小姐又一次走出来。 “侦探先生和挑战者小姐还不了解情况吧？这么有趣的事情不和人分享可不行……” 霍米加惊恐地瞪大眼睛，朝吉他手拼命摇头，泪眼汪汪地请求同伴别说下去。 但同伴却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她—— “霍米加她啊，在立涌道馆开业第一天晚上举办了一场狂欢演奏会，邀请了我们乐团所有的粉丝。演出足足持续到了深夜，当时的气氛可嗨了，每个人都在尖叫高歌，几乎要把这里的天花板掀翻。于是这个被气氛冲昏头脑的贝斯手做了一件蠢事，噗唔……” 吉他手小姐又没绷住，再次爆笑了起来，好久才回复平静，继续说下去—— “她把所有的道馆徽章像结婚庆典的喜糖一样，一口气全撒给了来捧场的观众……等演出结束我们清理现场时，她才摆着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告诉我们刚才扔的那些亮晶晶的东西就是我们道馆的徽章。我们急忙去地上找，才发现早就全被人给捡走了……” 尽管助手小姐旅行过众多地区，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不着调的道馆首领，她目瞪口呆地指着白发少女，小心问道：“所以，霍米加馆主才这么拼命地要和我进行全面对战吗？” 吉他手笑着点头：“从那天起直到现在，她对每个挑战者都像对待生死大敌一样拼命战斗，哪里还在乎什么公平竞争。就算开头会派出弱一点的宝可梦应战，最后也会让最强的蜈蚣王当守关大将，就是怕在对战里落败，陷入没有徽章可发的这种情况……实在有够好笑，这才是真正的朋克摇滚。” “所以这就是立涌道馆开业以来，没人挑战成功的原因啊。” 侦探心满意足地点起头来，这个日常之谜此刻已经全部破解。 “可是，最后对战始祖小鸟的时候，霍米加馆主不是还手下留情了一点吗？” 碧蓝不愧是顶级训练师，果然还是发现这一处细节。她并没有避讳头上的小鸟，直接问了出来。因为即便是放水的馆主主力，始祖小鸟能将之击溃也非常值得自豪。 同时，让它认清自己真实的实力也是好事，虚荣的毒液再甘美，也无法浇灌出实力的果实。 侦探撇了撇嘴，回答助手的困惑：“那是因为你前面的精灵实力太强了，馆主小姐看到结局已经注定，就想着还不如输得好看一点，做个顺水人情……” “都怪那场发电厂爆炸！”霍米加忽然大声说道，“大停电让铸造徽章的工厂停产了好几个星期，不然我们道馆早就能领到新的徽章了……哎呦！” 一个手刀不轻不重地劈在白发少女的脑袋上，吉他手小姐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了馆主的身后—— “霍米加，可不能把自己的错误赖到别人身上喔。要好好向挑战者道歉才行。” 第138章 电话彼端，现况与状况 黑色垃圾袋最后被雨果分门别类地扔进远处的垃圾回收点，侦探笔记的碎纸被特意挑出，小火焰猴拿到五米之外，用一口「火苗」烧了个精光。 随着雨果与碧蓝的离开，立涌道馆内的摇滚乐声重新喧嚣起来，鼓声、电子琴声与吉他声交织，贝斯的声音虽然不起眼，却确确实实地支撑着演奏整体的基调。 …… 同一天下午。 “你说的那个女工程师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 宝可梦中心左侧的一个单独隔间中，侦探和助手两人正围着一台中型显示器大小的电话屏幕，与连线通话的警官小姐交流案情。 屏幕中，君莎一身的休闲的居家打扮，收起双脚蜷缩在电脑转椅上，指尖夹着一把电容笔，对着手里的平板电脑点来点去。最后调出一张白底免冠的证件照片，把平板摆在镜头前，对侦探与助手说道—— “阿尔诺，女性，三十二岁，立涌发电厂电气工程师，在发电厂成立后的第二年进入公司，已入职五年。两年前曾被牵扯进一起致人死亡的重大生产事故之中，但这起事故后来被证实为员工在工作中分神，疏忽大意所导致的意外，因此她没有受到罪责。直到爆炸事件发生之前，此人仍然在立涌发电厂内工作，只不过经常被调职离岗，最近一次被分派到的，是电气机器的维护部门。” “看来那位吉他手小姐没有说谎呢。”碧蓝把遮阳帽抱在胸前，点着头说，来宝可梦中心的路上，她已经通过雨果了解到发电厂内部的情况。 雨果侦探则凝视着平板里的证件照，照片中的麻花辫女性面带拍证件照时常见的僵硬神情，沉吟着说道：“这张证件照应该很久没更新过了吧？三十二岁的工程师可不会这么年轻朴素。” 君莎高兴地转了转电容笔：“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其实，这个人的近照我也已经找到了。” “怎么说？”雨果挑了挑眉。 居家状态的警官小姐在平板上连点几下，进入了某个人的社交账号主页：“锵锵！这就是阿尔诺现在的样子。” 君莎笔指一名短发戴眼镜、穿着很有文艺气息的成熟女性说道—— “从两年前开始，这个阿尔诺小姐就开始在社交网站上活跃了。她不地发布小文章来抨击现在人们奴役宝可梦的行为，散播支持精灵解放运动的言论。随着等离子团的发迹，这种人在网络上就越来越多了呢。” “确实是同一个人。”侦探摸了摸下巴，默默记下阿尔诺的账号名字，“没想到在生产事故发生之后，这个人非但没有消停一些，反而变本加厉了呢。” 听到“等离子团”四个字，碧蓝忍不住怀疑起此人来：“这个人在爆炸案发生的时候有不在场证明吗？” “亲戚那里透露给我的情报里没写，不过我想她应该有铁一样的不在场证明。” 君莎把平板里的界面翻了翻—— “看，这是阿尔诺在案发当日的动态，她在爆炸事件发生的当天正在和出版社的编辑会面，两人一起听到了爆炸的响声。” 屏幕中是一张合影，配送的报平安文字中带着大量的感叹号，显然对爆炸事件的发生相当震惊。 “编辑？这个人还打算出版书籍吗？”助手小姐不解地问。 “这在她前面的动态里有提过，是一本教你如何妥当放生宝可梦的书，比如要根据不同精灵选择不一样的放生地点、在放生精灵前要培养它们的野外觅食能力之类……好像叫做《宝可梦放生指南》，除了她指导的行为从根本上就大错特错之外，其他地方意外地靠谱呢。” “聚会地点离立涌发电厂远吗？那阿尔诺有没有可能在聚会之前或者之间，抽空来到案发现场？”雨果警觉地提问道。 “这不大可能，我已经事先调查过一番了。”警官小姐用两指缩放着画面，使得动态边角出的所在地变得清晰起来—— “爆炸发生在会谈的最后阶段，而且聚会的地点是编辑的出版社附近，那里离爆炸的工厂至少有一小时的车程，来回就是两个小时，就算阿尔诺骑着速度超快的飞行系精灵，也来不及飞奔两地。雨果，伱认为这个阿尔诺是犯人吗？” 侦探叹了口气，不知在遗憾什么：“我只是觉得她本来应该出现在现场才对……” 雨果想到什么了吗？碧蓝敏锐地观察到侦探的表情变化。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侦探忽然猛然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不不不不，就算没出现在现场应该也有对应的方式才对，电话，每次是电话！”侦探对着视频通讯装置的屏幕有些激动地问道—— “君莎，你能查到威廉厂长或是阿尔诺女士的通话记录吗？警察局的证据保管室里应该有才对。对了，还有立涌市警方！快帮忙查看一下立涌市警局接到威廉报警电话的时间！” 面对情绪高涨的侦探，君莎用笔挠了挠头，苦恼道：“喂喂，我只是飞云市的一个刑警啊，就算能从同样当警察的亲戚那里拿到一些情报，也接触不到这么具体的证物，而且既然是调查中的案件证据，我也没权利把它们借出来啊。” “既然如此……”雨果把视线转向碧蓝。 “是准备调查立涌市警局吗？去向警察们讨要作为证据的通话信息？”少女斗志昂扬起来，完全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有个更好的主意。”雨果一直紧锁的双眉舒展开了，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n差不多也应该行动起来了，那个人一直把警察局作为重点调查的目标，我们不妨跟在他后面看看情况。” “跟在n的后面？我们能找到那个行踪不定的家伙吗？”碧蓝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对了，斗子一直在和他一起行动，只要联系她……” 正当助手小姐为想起某个后辈存在而欢欣鼓舞之时，通讯隔间中忽然响起古怪的声响——是雨果的手机电话。 侦探从白外套口袋里捏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的备注名清晰可见，正是几人正在讨论的斗子。 雨果点开扬声，打了个招呼：“这里是雨果，有什么事吗？” “雨果！大事不好了！快把小蓝姐叫来！” 高马尾少女的声音惊慌而急促—— “n那个家伙，他想要强行打进立涌警察局！” 第139章 少女们与王的对决 城市南边的工业区荒野是立涌市早期工业开发遗留下的烂摊子，其后方的山地是资源最早被耗尽的矿场，围绕矿场而建的工厂企业纷纷破产或废弃，但曾经在工厂中参与工作的宝可梦却被留了下来，成为这片区域生态环境的一部分。 “车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工业区战场的后方，碧蓝向司机支付车费，和雨果一起利索地跳下出租车。 “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司机大叔不解地探头探脑，明显有些好奇。 透过敞开的车窗，碧蓝随口扯了个谎：“全员参与的野外对战，我们两个要去给他们当裁判。” “唉，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总喜欢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出租车司机不明所以地离开了，侦探和助手两人立刻朝斗子的方向全速跑去。 “为什么战斗会发生在工业园区？”奔跑中，少女想到这么个问题，目光下意识求助地向侦探望去，但随即摇了摇头，自己得出了答案—— n不愿意使用精灵球，但想要攻入警局，就必须集结起大量战力。而城市中绝不可能有成批强大的野生精灵，所以在对决警方之前，他只能来到此处，在这遍布经验丰富的工业宝可梦的工业区荒野，来集结起自己的队伍。 。 碧蓝原本以为，n与警察局的对峙会是一场惨烈的巷战对决，被蛊惑心智的宝可梦与全副武装的精锐警员打成一片，长着绿色头发的等离子团之王脚踏着尸山血海，步入岌岌可危的警方资料室…… 但剧情并没有按这个走向发展，当她来到斗子发送的定位地点后，才看到情况与自己的预想大相径庭。 且不提战场位置的差异，绿发青年的身后确实围绕着一大群气势汹汹的野生宝可梦，但在这位等离子团之王的面前，却有一位黑发少女挺身挡住去路。 少女的身旁，雄壮的炎武王如屹立不动的礁石一般，把守住通向城市中心的路口。 “炎武王，大范围使用「地震」！” 碧蓝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对战指挥声，极目远眺，能看到体格雄壮的炎武王挥舞着手臂重锤地面，扇形放射的裂纹覆盖了它身前的一大片场地。 然而，斗子的对手却先一步看破她的意图，原本正在缓慢地缩小包围圈的电击兽与鸭嘴火龙们提前做出反应，毫无征兆地跳上同行的几只三合一磁怪的身上。 后者发出嗡鸣，从地面上猛然拔起，像航天计划中的人造卫星一般，成批地升上天空。 正是「电磁悬浮」招式。 斗子倒也不气馁，一声命令之后，炎武王随即释放出磅礴热炎席卷天空，试图用「火焰喷射」招式削弱对手。 “斗子，我不想伤害你，但请不要阻挡在我实现理想的道路之上！” 绿发的n缓步向前，朝挡路的少女靠近，并没有在意面前火系招式的余波。 “去抢劫警察局就是你的理想吗？没想到你是这样没志气的家伙！” 元气少女的声音不带丝毫迷惘。 “如果伱想让我支持你的行动，那就请拿出足够有分量的证据来啊！空洞的理想与迷信毫无区别，我可不会轻易被花言巧语所迷惑！” “可是精灵们的心声……” “n，你应该冷静一点！”斗子打断曾经是同伴的n的言语，“宝可梦也是会说谎的，或许会被两块精灵饲料收买，也可以被扑朔迷离的现实所误导，更可能只是因为心情不好而胡言乱语一通！” 然而，黑发少女的呐喊并没有打动王的心灵—— “数以万计的宝可梦正在受苦，而我要拯救它们，此事绝无拖延的余裕。对不起了，我亲爱的朋友，如果你能听见我耳中回荡的悲鸣，或许你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绿发青年向前摊开手掌，平静地说道：“攻击。” 转瞬之间，数十道电光与火焰一齐释放！工业区的野生精灵施展出自身最强大的招式，闪电轰鸣，烈焰呼啸，犹如合众建国神话的预演。 斗子试图让精灵用「守住」抵挡，但汇聚的招式威势过于恐怖，即便拥有壮硕如山的体重与饱经锻炼的身体，炎武王依旧被透过招式光壁的气浪震飞。 尘埃之中，一头野生的瓦斯弹飞射而出，骤然出现在斗子身前。 “「陀螺球」。”n的命令冷淡如冰，却抓准了时机，正好卡在少女无法及时派出轮换精灵之时发动袭击，目标直指训练家本身！ 瓦斯弹飞速自转起来，以一个刁钻的弧形轨迹绕到斗子后方，直扑少女的后颈。 宝可梦技能对人类的伤害从来都是恐怖的。这番撞击过后，斗子必定会失去指挥能力。 就在此时—— “伊布，「电光一闪」！”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斗子只觉得耳畔一道风声闪过，随即爆发出物体碰撞的响声。 定睛一看，那只原本气势汹汹的瓦斯弹已经倒在地上，双眼变成蚊香。而自己的肩头，不知何时，已经落上了一头毛发柔顺的伊布。 “布咿。”小伊布甩了甩蓬松的尾巴，这只瓦斯弹和霍米加馆主的主力比起来，实力也太弱了一点。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头戴遮阳帽的碧蓝终于赶到了斗子身边，抱歉地对好友说道。 斗子转过头，与伊布大眼瞪小眼起来，然后才叹口气，对前来助阵的碧蓝说道：“谢谢小蓝姐啦。不过情况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危急啦，我这边还有后手。” 只见黑发少女抬起脚在地上一跺，她的身边，原本平平无奇的地面上居然显现出一只精灵来。 “噗呲呲呲。”土黄色的泥巴鱼眨巴着那双朝向天空的眼睛，拟态成精灵球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地面上扑腾出来。 “居然隐藏在身边防御。”碧蓝面露恍然大悟的神色，“是在炎武王使用「地震」之后偷偷释放的吧？” “正是如此！不愧是小蓝姐！”斗子展颜一笑，说出她那句标志性的台词。 战场的另一边，n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目光逐渐变得冰冷：“阻碍理想的敌人变多了么？不，并没有，不等式的天平并没有反转。” 绿发的王大张开双手，对远方呼唤—— “饱受压迫的隐匿之民啊，被世人所排挤的存在啊，我能感知到你们的心跳与呼吸，你们的怒火与血泪，为了宝可梦群类的伟大解放，请助我一臂之力！” n的呼唤声音并不大，身为人类的碧蓝与斗子甚至没能听见对手呢喃的言语。 但是，两位少女却亲眼看到，随着等离子团之王展开双手，远处一座耸立的蒸馏塔忽然倾倒坍塌，另一个原本应该是锅炉房的废弃厂房中发出爆裂之声。 两道钝重的脚步声同时响起，少女们哪里还不知眼前的处境—— 大敌要来了。 第140章 自古代复苏的精灵 “是达摩狒狒和肋骨海龟！” 望着远方出现的宝可梦身影，合众地区的本地居民斗子立刻辨认出了它们的种类，但少女的面色并未缓和：“可为什么它们的体型这么大？” 原本应该不到一人高的两只精灵，不知为何体型竟然有同类的三倍之多，身高几乎达到五米，足有两层楼高。 达摩狒狒浑身通红，巨大的达摩脸上咧开两排大白牙，在火光的映照下分外瘆人；肋骨海龟身体被深蓝色的龟甲包裹，如同从海底爬出的史前巨兽。 当它们走到在n的身边时，与人类身体比例的反差越发明显，不像是宝可梦，反而更像是由两座岩山雕刻而成的巨大雕像。 两只属性、颜色各异的宝可梦身上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它们的双眼都死盯着碧蓝与斗子，眼中燃烧着愤怒与怨念。 “关于达摩狒狒与肋骨海龟的体型，有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雨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白外套侦探不知何时站在了两名少女的身后—— “达摩狒狒可以变成石雕般的达摩形态进入休眠，而肋骨海龟本身就是化石宝可梦，是曾一度被认定为绝种的精灵，通过这两点，再结合你们所在的区域稍作联想，便可以大致猜测出它们的来历了。” “什么意思？”斗子不明所以，反而关心起无关紧要的事，“雨果你的嗓子是不是不舒服？声音有些怪怪的。” “原来如此。”另一旁，助手小姐领会了侦探的意思，立刻推理出可能性极高的假设—— “那两只宝可梦原本应该是深埋于地下的古代宝可梦！达摩狒狒以石雕状态深埋土中，而肋骨海龟应该是休眠在不为人知的地下水道遗迹之中。它们由于工业区向地底挖掘开发而被吵醒，转而栖息到了这里的浅层地表。被人类打扰的它们一定对人类充满了怨恨，因此才接受了n的召唤。” “可是吵醒它们的开发队和工厂早就搬走了啊喂！为什么非要冲着我们发脾气？” 斗子一脸不忿地抱怨起来。 现在的她正蹲在地上，给泥巴鱼使用特攻增强道具——这种道具在战斗中的作用并不及技能的增幅，但也不会浪费精灵的体力。 “不，这两只宝可梦的愤怒针对的不是特定的人类个体。” 对远古宝可梦颇有了解的碧蓝解释道—— “人类的不同身份对这些精灵而言毫无意义。正如我们不会在意两块石头、两棵植物的差异，沉睡千百年的它们在宣泄愤怒时也不会仔细地分辨对象，而现在我们不幸就是那倒霉的目标。只不过……如果它们对人类心存不满的话，为什么不在刚出土的时候大闹一通，反而要等到现在呢？” “n具有用语言让宝可梦振作精神的能力，或许是他之前嘟嘟囔囔的那些话，让这两只精灵彻底摆脱了刚复苏的迟钝状态……不过小蓝姐，现在似乎不是分析这些问题的时候吧？” 斗子此时已经做好了战前准备，精灵球的光芒亮起，又有一只浑身苍翠的君主蛇出现在身前。 她无比警戒地看向已经逼近到身前的野生精灵群：“我的其他手持都已经精疲力尽了，n却可以源源不断地召唤新的野生精灵。小蓝姐，想要赢下这场战斗，只能……” “我明白。”碧蓝默契地点头，表示不用继续说下去，她也已经看出眼下那唯一的破敌之策。 打蛇七寸，擒贼擒王！野外对战并没有官方比赛中的那些条条框框，让对方训练师无法继续指挥，无疑是最好用的策略。 n所率领的野生精灵已经如潮水一般拥挤在工业园区的出口，碧蓝与斗子背靠着出口，顶替了原本炎武王的位置，与野生精灵相互对峙。两人身侧，是废弃工业区的围墙。 “招式已经蓄力完毕了吗？那么就释放吧。”等离子团之王言辞温和，仿佛与好友道中相逢的问候。 然而，他身旁的两只精灵却各自做出不同的反应，达摩狒狒身上燃起红色的爆炎，肋骨海龟则是在口中凝聚起「水炮」。 “水与火的技能一起释放不是会相互抵消吗？n这是想要干什么？”斗子一时疑惑。 “他想用热胀冷缩的原理摧毁围墙，让野生精灵们进入城市。快立刻攻击，不能让它们施展出技能来！” 两人身后，雨果再次开口，推理却直指要害。 听到侦探的点拨，两名少女目光一凝，便毫不犹豫地行动起来。 “伊布，对达摩狒狒使用「高速星星」！” “君主蛇，用「飞叶风暴」攻击肋骨海龟！泥巴鱼，放出「泥巴射击」掩护！” 可惜拦截的招式毕竟是仓促发出，还没有落在达摩狒狒与肋骨海龟身前，便被外围密密麻麻的野生精灵们挡住了。 达摩狒狒大张开口，对着墙壁用出「过热」招式。在火焰之后，又是一道激射的水柱紧跟而至。 “不好！”斗子绝望地惊呼道。 工业区的这座土墙已经废弃多年，绝对经受不起这一冷一热两道技能的冲击！ 轰隆隆！ 惊天巨响之后，火花与水流化作水雾升上天空，遭受全力一击的围墙居然纹丝不动，丝毫没有损坏的痕迹。 只是，那堵脆弱的围墙之前多了一面坚如磐石的龟壳。 “呼，终于赶上了。” 碧蓝轻拍胸口，她的老搭档水箭龟从壳中探出四肢与头部，缓缓站起身来。明明承受了两只古代宝可梦的全力一击，水箭龟却仿佛没事一般。 “现在，轮到我们反击了。”少女扶了扶遮阳帽，趁着古代精灵刚刚施展技能陷入迟缓的空挡，指挥出预谋许久的那道命令—— “耿鬼，收割！” 远处，等离子团之王n的身后，一支胖嘟嘟的紫色小手忽然从肋骨海龟的影子里探出！ 接着，浑身包裹着黑色幽灵能量的耿鬼整个儿从地里跳出来，在谁都没察觉之时，扑向对方的训练师—— 幽灵系招式，「潜灵奇袭」！ 目标直指n的后背！ 只要能够挟持到这位等离子团之王，这场对战就能以少女们的绝对胜利告终——从战斗爆发的一瞬间开始，碧蓝就已经在为这一击做起了准备。 然而，碧蓝处心积虑的一击却并没有收到成效。 就在耿鬼的暗影之爪碰上n的后背之时，它的面前奇异地荡漾起一圈圈涟漪，原本站立在此处的n的身影，如同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是幻影！难道是索罗亚克也在这附近？” 斗子瞬间反应过来，过去在旅途中与n相遇时，就曾在他身边见过一头索罗亚克。 但n从来不会去收服宝可梦，没想到那头掌握幻影的精灵，现在依然陪伴在独行的王的身边。 “如果那边的n是个幻影，那他本人的实体在哪里呢？” 此时此刻，碧蓝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第141章 理想之人的幻影 「潜灵奇袭」华丽地落在空处，耿鬼狞笑着的鬼脸顿时冻结。 耿鬼惊愕地瞪圆双眼，眼睁睁看着绿发青年的身影在它面前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来自关都的紫胖子哪里见过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居然能在空无一物的地方变化出幻像，就连百变怪都没这么离谱好吧！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紫色幽灵的身后，如同耿鬼之前试图袭击n时做的一样，从背后对毫无准备的敌人发动攻击！ “耿鬼，小心背后！”碧蓝不顾面前混乱的战局，高声提醒远处的耿鬼，但已经迟了。 如同在空气中凝聚成形的妖魅一般，一头长有暗红色鬃毛的黑色狐狸凭空出现——正是斗子口中的索罗亚克。 恶系物攻招式，「暗袭要害」！ 深红的利爪瞬间突刺，以刁钻的角度命中耿鬼的后心。 后者惨呼一声，被打飞到达摩狒狒脚下的阴影之中。 索罗亚克得意地狐啸一声，还想要继续追击，可上前几步，才发现自己刚刚击倒的对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原来耿鬼又跳进了阴影之中，借助古代精灵巨大的影子，又一次隐藏起身形。数量众多的野生精灵是鬼系精灵最好的掩护，几次潜灵之后，它便安全跳出了敌人的包围。 碧蓝的耿鬼朝远远甩在身后的索罗亚克扮了个鬼脸。它可不是傻子，在袭击失手、还反而被突袭的情况下，继续深陷重围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直接脱离了战场才是最佳的选择。 看到耿鬼虽然受了伤，当总算安全撤退，助手小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稍微安定了一点，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水箭龟与伊布的指挥上，一边让水箭龟抵挡古代宝可梦不时释放的大绝招，避免围墙被破坏，一边关注伊布的情况，指点它逼退身前的野生精灵群。 然而，之前的疑惑依旧盘旋在少女脑中——古代精灵之间的是索罗亚克的「幻影」，那么n的真身究竟在哪里？ 难道已经偷偷绕过碧蓝和斗子，从出口跑出去了？ 这不可能，因为碧蓝曾看到，耿鬼击中的n的幻影在被击中前，还在向身边野生精灵们发布命令，其中甚至包括了针对水箭龟的队形调整。这些命令必须要根据现场状况而斟酌改变，这就说明，在n与索罗亚克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现场交流。 如此精细的扮演，必须要一人一狐同时在场才能做到。 想到这里，碧蓝不禁毛骨悚然，n本人就在附近！他隐藏于暗处，究竟想要干什么？ “不好，有人在空气里下毒！” 心分多用之时，助手小姐忽然感到身后的空气中出现异味，立刻出声提醒斗子，同时捂住口鼻。 回头看去，只见紫色的毒雾已经从两名少女的身后扬起，模糊了其后的道路。 “坏了，雨果还在里面！” 斗子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看向自己身上剩下的精灵球，咬了咬牙，派出身上布满了对战伤痕的秃鹰娜。 “坚持一下，秃鹰娜，对毒雾使用「清除烟雾」。” 头上插着骨棒的深褐色秃鹰艰难地飞落地面，扬起羽毛凌乱的翅膀扇出一阵清风。 蕴含有飞行系能量的阵风拂过，空气顿时为之一清，两名少女终于能看到后方的情况了。 烟雾消散，而从中走出的，却正是在敌阵中消失不见的n的身影！ 在他身旁，先前被伊布「电光一闪」击飞昏迷的瓦斯弹晃悠悠飘浮着，正神气活现地吞吐紫色的烟圈——可想而知，是它旁边那个倾听精灵心声之人的激励使之重新打起了精神。 现身的绿发的青年望着眼前狼藉的战场，技能的碰撞声响此起彼伏，在地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大坑。那些追随他作战的野生精灵们，已经有不少受伤昏迷，被同伴的精灵拖到远处修整。 眼见此景，这位等离子团之王的眼眸中逐渐溢满了忧伤。 于是他扬起左手，朝两位少女欠身道—— “斗子，还有侦探助手小姐，请住手吧。现在已经没有战斗的必要了。” 青年的声音仿佛带有魔性，两个少女的指挥顿时停下。双方的精灵也随着各自训练师的沉默对峙，而停下了愈演愈烈的彼此攻击。 少女们的收手，并不是由于绿发青年心灵力量的蛊惑，真正的原因其实一目了然。 她们看到了n手中挟持的人质——因瓦斯中毒而昏迷不醒的白外套侦探！ 只见雨果面色发紫，双眼紧闭，被n用左手押解着，安危完全处于敌方的掌控之中。 古时候，人类的先民们认为蛇类宝可梦的心脏位于头部以下的七寸位置，所谓打蛇七寸，就是指抓住对方最薄弱的关键点，从而让整体局势朝有利己方的形势发展。 这个等离子团之王居然和碧蓝想到了同样的计策！ 在看到侦探和助手登场之后，n便偷梁换柱地让索罗亚克的「幻影」顶替了自己位置，孤身潜入对手身旁。唤醒了昏迷的瓦斯弹，看准碧蓝小队中最弱的一环，一招制敌！ “虽然做这样有些卑鄙，但这是唯一可以终止这场无谓争斗的方法。请离开这里吧，把你们的精灵也带回去治疗，我们不会继续追击的。” 绿发青年一手拎着侦探，一边语重心长地劝两位少女离开此地，让她们不要妨碍自己攻打警察局的行动。 “喂！n，你是不会杀人的对吧？” 斗子不确定地看向n，深蓝色的眼眸中映出变得有些陌生的好友的身影。 “我会保证这个侦探的安全，等我们进入城内后，就会把他送到附近的精灵中心……但在此前，你们必须为我们让开道路。” 对方听出斗子的弦外之音，毫不犹豫地如此回答。 “n，警察局里到底有什么让伱念念不忘的线索？以至于让你丧失理智，决定去挑战这座城市的安防底线？” 碧蓝试着踏上前一步，试探对手的容忍度。但与此同时，绿发青年身边的瓦斯弹眼神锐利起来，从紫色的坑洞中吐出一小团毒气，警示意味十足。助手小姐只好缩回了脚。 “我并没有丧失理智。”绿发青年晃动头脑，没有在意两边各自的小动作，回答起碧蓝的问题—— “与你们在旅店分别之后，我又在立涌市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想，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了更加惊人的真实——立涌市，这个城市工业水平的发展，实际上却是建立在众多宝可梦的血与泪之上。立涌发电厂见不得光的金蝉脱壳把戏只不过是这片漆黑现实之上的一个灰点，事实上，立涌市内所有的工业生产，全都依赖着对精灵们成体系的长期压迫！” n的目光直视斗子：“你知道为什么今天我能在这里集结如此多的野生精灵吗？这是因为它们全都是当年开发工业区时，被人类压榨剥削的宝可梦！它们的心中郁结着对人类暴行的熊熊怒火！” 高马尾少女不禁看了眼身后，看向那些曾经工作于工作，最后又被遗弃荒野的野生精灵。 到了这时，她才第一次认真对上那些敌人眼中的目光，那不是没人抛弃而产生的怨恨，而是一种更加混浊、更加深沉的愤怒！这让斗子不寒而栗，即便是之前那两只巨大的古代精灵出现之时，少女都没有如此动摇过。 “你们目睹过这些精灵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吗？” 挟制着侦探的n提问道，斗子与碧蓝没有回应，这是一种无声的否定。 “为降低成本，那些工厂通常地方狭小，缺乏阳光，噪音嘈杂，空气混浊。无论春秋冬夏，其中永远充斥着火系精灵之外，所有宝可梦都难以忍耐的高温。更可耻的是，立涌市的工厂主们总是轻视宝可梦们的生命安全，在它们工作的地方，生产安全事故频发，工业污染严重，精灵们工作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中，还必须超时超量地工作，每天的食物只有那么一点，连温饱的底线都无法达到！” 宝可梦在工厂的生活真的如此恶劣吗？不管是碧蓝还是斗子，此刻听到n的演说，都露出无比震惊的表情——她们此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很难理解么？这也正常，弱小精灵们的苦难与人类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即便偶尔有哭声传入耳中，也只会被当成树叶在风中的摇晃；即便那些渺小的尊严在痛苦中破碎，也只如同足下泥土的摩梭……” 青年迎着冬日的寒风，像诗人一般发表叹息，黑白鸭舌帽下的绿发随风飘洒展开，仿佛一条条牵系远方的丝线。 抛开立场不提，n或许真的能成为他自己所理想的王者。碧蓝如此想到。 这个人永远不会对眼前的苦难坐视不理，表情淡泊，行动理智，却怀着一颗雷霆火焰般炽热的心。他看向无穷远的远方，不是为了掠夺那里的风光美景，而只是为了把更多的精灵纳入他的庇护之下。 助手小姐终于明白了青年此番行动的目的。那个人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想法，只要有人提问，他就会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想展示出来。 这次也绝不例外。 为什么n要率领着野生精灵群体攻入立涌市，用打下警察局这样激烈的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为什么明明以他和索罗亚克的本事，完全可以不为人知地从警方那里偷到想要的一切材料，他却仍然要来到郊区，集结这些不够强大也不够聪明的野生精灵，对警局来场声势浩大的猛攻？ 那是因为—— 碧蓝浑然不顾对方手里的人质，猛然上前一步，手指等离子团之王，道破对方的意图！ “我明白了，n。你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警察局里的那几份案件证物！而是打算彻底改革立涌市劳动法律！你要掀起一场革命，让世人看到宝可梦们的愤怒，让人类恐惧、害怕，从而开始尊重工厂中的弱小精灵！你们要以立涌警察局为靶子，进行一场危险的武装游行！” “助手小姐，你很聪明，只不过说漏了一点。” n的笑容像是冬日一般温和，上面完全看不出革命者的激进态度。 “这场游行，将以等离子团之王的名义进行。我希望自己声名狼藉地走后，立涌市工厂中的精灵能够安全而舒适地工作，能享受到新鲜的空气与充足的食物，从逼仄空间和工业噪音之后解放出来。为此，我愿意铤而走险。” 第142章 现实主义者的化身 立涌市南部的工业区荒野，两波立场不同的人马气势汹汹地对峙着。 野生精灵在巨大的达摩狒狒与肋骨海龟的带领之下，沉默地集结着。 组成松散阵列的它们静静遵循着n先前的号令，认定了要从少女们把守的园区大门之间通过，除此之外哪也不去——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碧蓝推测的正确性，它们打算顺着城市的主干道大摇大摆地穿行过城市，以立涌警察局为对手，在城中大闹一番，向人类展示其力量与不满。 “n，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行为与意图。类似的事件其实在关都地区也发生过，甚至我自己也曾被牵扯进其中。” 尽管n的手中挟持着人质，助手小姐此时依然一副镇定的样子，不仅没有像身边的黑发后辈一样惊慌失措，反而试图和对方沟通—— “数年前，关都枯叶市的几家化工企业私自朝海洋中排放污水，附近的海域因此遭到污染，居住在那里的水栖宝可梦们怒不可遏。终于在某一天，成百上千的毒刺水母和玛瑙水母集结了起来，一起冲上海滩，袭击居住在枯叶市里的人类，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人类停止污染海水的行为。” “人类不管在哪里都是如此短视而傲慢。”n摇了摇头，遗憾道—— “既然你提起这个例子，应该是想告诉我那起毒刺水母的抗议事件造成了多大的破坏吧？但是很抱歉，人类与宝可梦之间隔着厚厚的屏障，只有像毒刺水母它们那样展现出力量，才能有平等对话的可能。只靠呼唤和乞讨是无法改变世界的，对此我早就已经下定决心。” “是，你说的没错。” 碧蓝居然点头承认了，这让她身后的斗子大吃一惊，这算是哪门子投降主义辩论术？ 只见来自关都的栗发少女继续述说自己老家的故事：“毒刺水母抗议之后，当地的联盟组织迅速展开行动，排放废水的工厂被立即关停。几个月过去后，海水水质重新恢复，过去因为污水流离失所的那些宝可梦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栖息地。” “喂喂，这不是大团圆结局吗？”梦想是拍电影的后辈忍不住轻声吐槽，却看到了小蓝姐脸上严肃的神情。 “只是，从那之后，枯叶市的海边就再也没有孩子们在那里玩水了……” 碧蓝叹息一声，说出了事件的后续—— “海兽入侵之后，人们把海滩视作了危险的场所。原本游客如云的观光海滩被纷纷废弃，只剩下少数实力强大的训练家才敢踏足其中。而且，人们将栖息地还给毒刺水母它们的同时，也不得不撤去了对那片海域附近精灵的保护，许多在陆地上还会收敛一些的盗猎分子因此瞄上了枯叶市周遭的海域，大肆盗猎野生精灵。” 绿发青年难得地陷入沉默，但碧蓝的讲述却还没结束—— “因为之前的入侵，以及后来盗猎者的猖獗，不仅是毒刺水母一族，原本对那些人类友善的水栖精灵也变得敏感好斗起来。它们不仅将海滩和附近的海域视作自己的专属领地，还开始屡次袭击人类的商船，以至于枯叶市的船只在出海时不得不雇佣强大的训练师来当保镖，每一次船只启航，都不得不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海上对战，人类与野生宝可梦之间的矛盾，不仅没有随着一方的妥协而停止，反而愈演愈烈……直到今天，那里依然如此。” 碧蓝最后语重心长都看向绿发青年，态度无比诚恳…… “有些东西，比如人类与宝可梦之间的信任，一旦打破了界限，就再也无法恢复如初了。立涌市是一座正在变得繁华而美好的城市，这里有开心工作的居民和活力充沛的演唱会，即便是弱小的训练师可以放心地来到荒野，与野生精灵建立羁绊，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它也变成枯叶市最后那个样子。” n看着面前的侦探助手，张了张嘴，却是发出苦涩的声音：“即便伱所谓的那份信任，建立在枯叶市水栖精灵身边萦绕的污水、立涌市工厂里宝可梦流下的血汗之上吗？” “肯定还有别的什么办法！n，快停下来吧，我们一定能想出更两全其美的对策的！”斗子大声呼喊道，试图让这位好友的脑子清醒一点。 调和的主张与激烈的理想相互冲突。纠结之中，面露痛苦神色的绿发青年用右手按抵住额头，等他再次抬起头来，原本澄澈的青色眼眸已经变得决然—— “对……父亲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的运转逻辑从根源上就出了问题，正是因此，人类与精灵之间的悲剧才会一遍又一遍的上演！因此，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就只有解放一条路可走。将宝可梦从不见天日的精灵球里解放出来，将人类从剥削而不自知的傲慢中解放出来，将世界从愚昧无能的精灵联盟中解放出来……” 身为人质的雨果依旧昏迷不醒，n押解在他肩膀的左手却越发用力，这位等离子团的王用极有威严的声音对碧蓝和斗子命令道：“让开道路！” 随着他一声令下，门前的野生精灵们重新开始蠢动起来—— 电击兽与鸭嘴火龙撒开双足奔跑，三合一磁怪、双弹瓦斯与齿轮怪弹射向天空，麻麻鳗在精灵扬起的飞尘间漂浮游动，巨大的达摩狒狒和肋骨海龟也移动起它们小山般的身躯…… 它们离园区大门越来越近！ 就在少女们即将再次陷入危机之际，绿发青年身边忽然响起一声怪异的轻笑—— “我早就说过，沟通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啦。批判的武器再锋利，也不能取代现实之中武器的批判，这下见识到了吧？” “雨果！”听到熟悉的声音，斗子立刻欣喜地看向被押解的侦探，却看到这个人质依然面色深紫着昏迷不醒，顿时又困惑起来。 绿发青年比斗子更加惊讶，因为他清楚地听到了声音从自己的身边发出！ 当他把目光认真投向自己手中的人质之时，更是不禁震惊地瞪大双眼。 侦探一动不动双目紧闭，但古怪的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从他腹部穿出—— “n，你的弱点就在于你从来没有在意过活生生的人类的情感。我从前认为你能听懂宝可梦的语言，但这其实不是你的能力，你的能力是听懂宝可梦内心的声音，它们的所思所想全都能被你感知到，这些天然的精灵在你面前毫无秘密可言，你也因此能对它们回报以毫无保留的信任。” 绿发青年想要松开手，却发现自己的左手仿佛陷入黏糊糊的泥土里一般，以一个诡异的状态，深深陷进侦探的肩膀里。 耳畔的声音依旧不停—— “出于某种程度的惺惺相惜，我在与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想测试你这能力，你耳中听见的声音，到底是主动沟通得到还是被动听取来的呢？测试方法也非常简单，你在旅馆与我们聊天的中途，我便用手语向波加曼打暗号，让它准备释放「水炮」技能，但你直到最后却依然没有对那头小企鹅产生过丝毫警惕，因此我得出结论，你只能和自己主动关注、找寻的目标建立起心声的沟通。”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个诡计。” 说话的是侦探助手碧蓝，她一边派出手持精灵对付野生精灵，一边十指交叉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 在她开口的同时，“侦探”穿着白外套的身躯开始缓慢融化，逐渐变得粘稠而紫红。 溶解变化到某种程度后，那团不可名状的紫红色胶状物体又开始向火红与黑色转变，几个瞬息后，绿发青年所押解的人物，赫然变成了一头威风凛凛的炎武王。 这只突兀现身的宝可梦变身后的动作毫无迟疑，只见它用另一边手一把抓住搭在自己肩头的n的左手，爆发出远非人类所能抵挡的巨力，施展出一招并非技能，但却异常标准的过肩摔。 绿发青年就这样保持着发愣中的神情，被自己挟持的人质惯在水泥地面之上！ 仰面朝天的等离子团之王在昏迷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同样掉落在地面之上的一件物品。 那是一台亮着屏幕，正处于通话扬声状态的智能手机。 第143章 如坠烟雾之中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雨果从城市的阴影之中走出。 这时，工业区荒野的野斗对决已经结束。正如n之前控制住“雨果”，使得两名少女不敢发起进攻那样，潜伏已久的百变怪抓住绿发青年之后，原本正在拼命突破园区大门的野生精灵潮再次停下，并隐隐有了分化溃散的趋势。 碧蓝和斗子趁此机会，派出精灵们打乱对方的阵型。 野生精灵虽然看上去浩浩荡荡，但无人指挥的它们与专业选手的主力相比却明显不够看了。再加上n此前施加在它们身上的奇异影响也随着本人的昏迷而退散，连接在野生宝可梦之间的情感纽带就此断裂。 不论是人类还是宝可梦，当他们集结成群体时，总会把情绪中或好或坏的一面放大出来。反之却也亦然，当野生宝可梦们不再众志成城，原本燃烧在它们瞳底的深沉愤怒也熄灭了许多，害怕的本能与趋利避害的理性压倒了久远的怨恨，它们的进攻也随即变得无力。 碧蓝和斗子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水箭龟的「水炮」轰鸣，君主蛇的「飞叶风暴」一波强胜一波。不出十分钟，野生精灵们便兵败如山倒，朝着反方向的荒野四散奔逃，两头古代宝可梦无法扭转战局，也只好无奈地潜入远方的深林与洞窟之中。 唯独一只索罗亚克不停变化成各种精灵的样子，如同奋不顾死的刺客一般，以层出不穷的手段朝挟持着绿发青年的两名少女发动进攻——直到被睚眦必报的耿鬼用一招「真气弹」打中后背，这才和n一起昏迷在了地上。 战斗终结，立涌市的兽潮危机就此解除。 听到了这个好消息，这名与助手分头行动的侦探神色轻松，便摘下从便利店买到的廉价蓝牙耳机，随意地塞进白外套的口袋里，散步着来到栋建筑物前。 在雨果面前的，是n原定的袭击目标，也是整座城市公权与暴力的交汇点——立涌市警察局。 侦探没有选择直接闯入，而是径直找上门口值班站岗的警员。 警员站姿笔挺，肩头站着一只褐色皮肤的探探鼠，一人一宠目不转睛地注视警局之外往来的人群，看上去相当尽职尽责。 “请问在这边警局的君莎警官在吗？” 白外套侦探自然熟地打起了招呼，递出伪造好的证件。 “我是飞云市周刊的一名专栏编辑，负责的专栏内容大多和刑事案件有关。过去那位警官小姐还没调到贵警局时，我们刊物曾向她咨询过一桩四年前旧案的调查进展。最近关于那起事件，飞云市出现了一些和过去不同的风声线索，因此我特地来到她新调任到的警察局，希望再次听取到她的专业看法。” 君莎警长确实是两年前从外地调来警局的……听着侦探不包含半句实话、但却逻辑丝滑、充满真实感的谎言，站岗的警察最早是不屑一顾，听到最后却完全当了真。 正在肩头探探鼠睁着红黄相间的大眼睛打量雨果侦探时，这名警员表情上不动神色，内心却因为能目睹埋藏多年案件重新浮出水面，而暗自激动起来。 每个警察心里都藏着一个成为刑警电视剧主角的梦想，就算没办法成为主角，成为剧情里一个招人喜欢的正派配角也不错。 于是，他以一名值班警卫不常有的积极性立刻回应：“明白了，我这就联系君莎警长通报此事。” 只见他摊开一本厚重的电话名录，正准备拨打岗亭内的固定电话。 “不好意思。”雨果歉意地打断对方的动作。 “这毕竟已经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案子更是已经过去了四年，只靠中间人的模糊传话或许不能让警官女士想起这个案子，可以直接带我去警局里找她吗？而且，当初的君莎警官还曾说，这起案件事关重大，一有新的线索就要立刻告知给她，案件虽然已经中止了四年，调查却一秒都不容耽搁，我也更希望能直接和君莎警官会面。” “这样啊……可是我还要站岗，规定是不允许训练师留下宝可梦来代替自己值班的，也没办法陪你一起进入警局……” 被雨果的一大堆话绕得糊里糊涂，警卫左右为难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的探探鼠也在遗憾的摇头。 人在困惑的时候，非常容易顺着别人递来的台阶行动。 侦探摆出一副为人分忧的样子，建言道：“不如这样，你向长官通报时说得含糊一点，只讲有人得到了重要信息需要汇报，然后让我以通报重要情报的名义，进入警察局，自己去大楼里面找君莎警官？” “好主意！” 思考之后，警卫先生发现程序确实可行，便非常高兴地采纳了侦探的建议，拿起电话听筒，一个个按动数字键盘上的按钮联系长官，同时打开了警察局的大门。 他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放任一个与警局完全无关的可疑分子进入警察们的办公大楼。对方除了一张伪造的证件，没有拿出过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和来意的证据。 侦探微笑着，朝尽职尽责的警卫先生和探探鼠弯腰行了个礼，继续踏着轻松的步伐进入警局内部。 先前警卫翻开联络电话簿时，雨果就已经根据上面的排列规律，猜到了君莎警官的办公位置，因此他这一路走得毫不质疑。 为了避免在电梯里面对更多的警察，雨果特意选择从消防楼梯里爬上君莎警官所在的六楼。 然而这回雨果失算了，他忘记了公务员单位的独特办公生态与特殊建筑结构催生出的化学反应—— 警局的室内空间不允许抽烟，但硬派的刑警们中却有不少老烟枪，因此他们忙里偷闲的时候，需要找一处方便又隐蔽的场所，最好是附近有小窗户的场所来缓解烟瘾。 而雨果正在攀登的消防通道，每层楼的拐角处都留着一扇小窗户。正因如此，原本应该是同行道路的楼梯，变成了烟民们的聚居地。现在正是即将下班的尴尬时节，摸鱼的人超规格地多。 就这样，蒙头爬楼梯的侦探时不时与摸鱼抽烟的警察们擦肩而过，后者大多数看都不看雨果一眼，要么自顾自摆弄着手机，享受有害气体穿过肺部的快乐，要么和同来摸鱼的同事低声闲聊，一同吞云吐雾；但也有小部分会饶有兴趣地回头，看一看这个从来没在警局中出现过的人影。 短短的几段上楼台阶，雨果硬是走出了一种一边穿行于野外草地，一边躲避精灵对战的既视感。 好在上班摸鱼的警察们都没有浪费自己休闲时间的打算，没人上前来找这个可疑分子的麻烦，任由他来到目标的第五层楼，君莎警官的办公室门前。 级别居然是警长，资历似乎比飞云市的君莎要深厚不少……看到门牌而偷偷腹诽的雨果敲了敲门，收到“请进”回应后小心进入办公室之中。 面前是一名年长的君莎小姐，虽然一样身穿这米黄色合众警察制服，整个人的气质却稳重了许多。 尽管办公室中没有外人，而且已经接近了下班时间，这位警长女士却依旧一副如临深渊的严肃样子，挺拔地坐在深色办公桌后的扶手椅上，身前是整齐叠放的档案夹与证词记录。 看到雨果，她皱了皱鼻子，目光立刻变得锐利。接着毫不犹豫地逼问侦探—— “这里是五楼，你却从消防楼梯上来，这说明伱既不愿意乘坐电梯与警察们共处，也不了解这里警局的日常情况。那么，心中有鬼的潜入者，阁下来到我面前的目的为何？” 侦探忽然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压迫感，扭头一看—— 一只像是古典侍女的哥德小姐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它把双手交错在身前，恭敬地低着头，黑色的裙摆却精准地压住侦探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 「踩影」特性，被特性限制住的人或宝可梦无法从战斗中脱离。 这个君莎可真不简单，她和工厂爆炸事件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被人用宝可梦封住退路，雨果却不动声色，心中反而雀跃起来。 讳莫如深守口如瓶的威廉厂长，粗中有细的培育顾问台尔特，电气工程师兼精灵解放运动的鼓吹者阿尔诺，n口中拜访过发电厂的联盟官员，两年前因意外死去的普通员工，旧式发电厂的利益相关者，再加上面前这位优秀而老练的君莎警长…… 这些人到底是在演出一场什么样的戏剧呢？ 第144章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 面对端坐桌前交叉十指、显得气势凌人的君莎警长，雨果没有选择继续说谎，而是递出了真正的事务所名片，礼貌开口—— “我是一名私家侦探，为不久前的爆炸事件而来。” “雨果？还是个侦探？” 看到名片上的名字，眼前的女士挑了挑眉：“我对这个名字有一点印象……你和之前水舰队的那起案子有关吗？” “本事务所正是第一手情报的提供者。”侦探再次欠身，表现出谦逊的姿态—— “关于丰源传媒的真身，我们曾向警方提供过些许微不足道的建议，如果您能向飞云市的亲戚打个电话，就能证实我这番话的真实性了。” 上眼皮上扬、瞳孔轻微放大——这是惊讶情绪地常见表现。 侦探满意地看到自己的试探得到了回应，看来眼前的警长同样知道那起跨地区组织犯罪的内幕，而自己通过“丰缘传媒”四字所暗示的内部信息，也确实起到了佐证身份的作用。 雨果还注意到，在他回答问题时，君莎的视线曾漫不经心地离开过自己一瞬，瞥向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歌德小姐。 她和自己的精灵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信息交流吗？侦探敏锐地洞察到对方的意图。 根据问答前后的语境，君莎应该正在确认自己自曝出的身份的真假。超能力系的歌德小姐……看来是某种建立在感知精神波动机制上的测谎机制…… 侦探思索之际，又观察到君莎的神情软化了一点，但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依旧没有放松警惕的意思。 此时侦探已经百分百确信，这位警长从歌德小姐那里接收到了肯定的答复，但测谎机制并不完全可靠，因此对她而言，雨果依旧是一个有待考察的可疑对象。 不管是君莎的考察，还是雨果的推理，都只是转瞬间的试探。停顿了五秒左右的时间后，君莎严厉地重新开口，以作为对白外套侦探的最终回复—— “请离开警局吧，雨果侦探，立涌市警局这里不需要你的建议。不管你在别处立下过什么样的功劳，我们这都不需要指手画脚的外人协助。” 这位官至警长的老练君莎放下十指，逼视雨果的目光如匕首般锋利—— “爆炸事件已经结案了。如果有冤大头委托人出钱找伱调查此事的话，就请麻烦你传达我们警局花费大量人手与事件调查中的真相——” 君莎以宣布的口吻做出官方回复：“立涌发电厂爆炸事件是一起毫无疑义的生产事故，从意外发生到事故的后续处理的行动中，警方没有任何异常，其中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存在，因此没有重新委托侦探调查的必要。” “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就算君莎的证词多么郑重其事，也无法就此判断对方说谎与否。 孤星天煞的雨果没有哥德小姐这样便利的测谎道具，却还是面带笑意地回应：“如果我刚来立涌市就来警局请教警长您的话，估计就要白跑一趟了。” “无论你什么时候上门，都只会得到一样的结果。”警长女士不为所动。 “这可不一定。”侦探摇晃脑袋，礼节性的笑容看上去多了几分狡黠，“既然爆炸事件只是一起普通事故，那么能告诉我，原本在案发工厂发电模块工作的那些宝可梦现在在哪里吗？这些情报不涉及机密，相信警官小姐您应该不会拒绝回答吧？” “你是一个潜入警局行踪诡异的危险分子，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君莎摇摇头，却又说，“但此事确实无关紧要，告诉你也无妨——它们在被解救后，由专业的警务人员放生进立涌市南边的工业区荒野之中。” 这就明显是谎言了——不管是台尔特的证词还是n的行动，都清楚表明了那些精灵已经在火场中丧生，荒野中并没有它们活动的迹象。 但可惜的是，侦探偏偏没有直接的证据来否定君莎的说法。 死去的工厂宝可梦可不会自己跳出来证明它们放生与否，参与行动的警察们更不可能违抗长官布下的封口令，向自己一个外地侦探吐露实情。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能浪费时间。 于是雨果转换了话题，漫不经心地发问—— “根据我搜集到的线索，威廉厂长在爆炸事件发生之后，曾经和一名休假中的电气工程师通过电话，请问君莎警长知道他们所交流的内容吗？” 他故意把自己通过推测得到的信息当作已知情报，对此展开进一步询问。如此一来，就算对方拒绝回答，也可以通过观察君莎的反应推断出这通电话是否真实存在。 然而侦探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当君莎正要开口时，这位女士的眼神忽然一转，看向雨果身后的歌德小姐，接着立刻改变了回答的方式，改用最简洁的语言回答：“我们无可奉告。” 雨果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转过头来怒视身后的哥德小姐，却见这只如女仆般侍立的宝可梦轻轻提着自己的黑色裙摆，面无表情，一副对现状毫无理解力的表情。 自己编瞎话时的情绪波动就是被这只宝可梦捕捉到了……雨果感到一股无处发泄的挫败感。 这简直就是作弊！被人看穿底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有超能力宝可梦了不起吗？只不过是通过检测情绪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把戏，就搞得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等等！ 陷入沉默地雨果忽然眼前一亮：既然对方可以利用超能力宝可梦感知情绪波动的方法，来探知受审问对象是否心虚，那么自己也同样可以反其道而行！ 雨果瞬间有了注意，立刻行动起来—— 只见白外套侦探上身前倾，双手抵在君莎的办公桌上，无比真诚地大声说：“君莎警官，现在我要向你提供一些确确实实正发生在立涌市的情报，这些事情事关重大，如果处理不善可能会造成危机整座城市居民安全的严重后果。” 君莎皱起眉头，下意识地觉得面前这个私家侦探正在无理取闹，可当她不经意看向自己的搭档时，却看到这只平时一贯高冷镇静的歌德小姐此刻正在疯狂点头。 此人言语完全属实，如此强烈而真诚的情感不可能作假——这是哥德小姐通过约定的暗号所传达的信息。 这个自称雨果的家伙，居然说的是真话？那场将会波及全城居民的事件到底是什么？ 警长小姐再次把惊讶的目光移回到侦探脸上，却只能看到对方微眯起来的双眼。 雨果心中感叹起来。果然，歌德小姐在协助君莎看穿谎言的同时，也兼具了佐证真相的能力。 那么接下的沟通就好办多了，就借助这个机会，把原本那些看上去仿佛天方夜谭的意外状况，全部告诉这位警官小姐吧！ “咳咳，其实呢……”侦探清了清嗓，为了不让自己的委托人被警察抓起来，他特地筛选出不涉及n身份的事件真相，然后才气定神闲地开口—— “就在今天不久前的下午时分，我们事务所的员工与一名等离子团的重要干部展开了激战，而对方的目的，就是集结起对立涌市居民怀有怒气的野生宝可梦，攻打这座立涌市警察局……” 随着雨果的讲述，君莎警长时不时偷瞄对方身后的哥德小姐，而她每次收回自己的目光，脸色都会变得更加铁青。 全特么是实话。 第145章 不言而喻的答案 超能力宝可梦的测谎并非百分百准确，因此只能作为警方收集证词时的参考，不能成为具有法律效力的证据。 不过，作为歌德小姐的搭档，君莎同样信任自己搭档的经验与能力。 哥德小姐和电子元件构成的测谎机器不同，它不会依照简单的指标来辨认证言真假，而是会根据感受到的精神波动与观察到的表情与动作，综合分析受测者的言辞与心理。 和君莎搭档这么多年后，其办案经验更是毫不逊色专业的审讯刑警。即便面对撒谎成性的欺诈师，歌德小姐也能瞬间分辨出其言语的诚恳与否。 除此之外，受测对象所表述的言论越多、表露的情感越充沛，其露出马脚的几率也就越高。 而君莎与雨果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侦探先前的表现也证明了他对哥德小姐的存在毫无预料，因此绝不可能提前准备好应对超能力测谎的策略…… 君莎心中极度不情愿，却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滔滔不绝的白外套侦探口中的天方夜谭，就算不是绝对的现实，其中也必然包含了相当高程度的真实。 “你所说的危机真的已经顺利平息了吗？” 警长女士最在意的果然还是城市的安全问题，此事关乎重大，不能完全交给哥德小姐来测谎判断。 只见君莎皱着眉头用食指关节不安地敲击桌面：“如果是那个等离子团谋划的行动，怎么可能被区区两名训练师轻易解决？就算是道馆首领级别的战力也办不到这种事。快把交战的具体地点告诉我，我会请求警局增派警力，这也是为你朋友的安全着想。” “并不需要哟，以我那些同伴们的战斗力，她们能够轻松应对这样的情况，而且这也不难证明。” 雨果轻松地回应，毫不客气地操作起摆放在君莎办公桌上的办公电话，行云流水地按动数字键盘—— “相信立涌市的毒系道馆首领应该能化解你的疑虑。” “伱说的是霍米加？” 君莎对那位新上任的歌手馆主也有所了解，甚至还曾经接触过。 最近，不少本地训练师投诉说她的道馆难度设置不合理，还曾传出过霍米加欺负新手、滥发徽章之类的风声，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同时犯下这两项劣迹的…… 不知是侦探算无遗策还是单纯的运气使然，此时时间已经接近饭点，那位白发的朋克乐手没有因为练习或演出而错过铃声，顺利接通了来电。 听筒中，劈头盖脸地传来馆主小姐熟悉的嗓音。由于对方情绪过于激动，声音大到不用开外放也能被君莎听到—— “警警警长大人！立涌道馆再过几天就能正常发放徽章了，不过还请再宽限一些时日！请千万别听那些投诉者的胡言乱语，我们道馆的考核标准一向严谨公平，之所以目前还没人通过道馆测试，只不过是因为我上次……咳咳，没错，是因为我们正在考察这座城市训练师水平的上限，借以提升道馆整体的服务水平……” 侦探不禁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所请教的证人会表演这样一出小品剧情。 君莎警官黑着脸，雨果身后的哥德小姐脑袋都快摇成电风扇了，这是无需测谎也成轻易戳穿的谎言。 需要的不是超能力，而是基本的听力。 “……呃，霍米加馆主，且不提道馆经营方面的事，我是雨果，就是上午来过你们道馆的挑战者的那个同伴。” 雨果语带歉意地说：“由于一些原因，警局的君莎警长需要考察一番碧蓝小姐的战斗力，你能简单地向她描述一下我那位同伴的对战实力吗？” 侦探将电话听筒递给君莎，然后眼看着后者沉吟点头，沉默地接听霍米加的描述，再一次变换脸色。 “我能把你的这番话看作立涌道馆首领所做出的担保吗？”君莎严肃地问，然后收到了不带半点迟疑的回复。 “……嗯，我明白了，霍米加馆主，谢谢你的配合……另外作为回礼，这边先行通知一声，两天后我的手下会重新对你的道馆进行一次考核评定，你可以好好期待一下。” 在毒系馆主绝望的悲鸣声中，君莎警长板着脸挂断电话。 “你的那位朋友确实值得信任。”警长点了点头，对从霍米加处得来的信息下定断言。 如果换一个场合，她一定会大声抱怨为什么这种优秀人才会选择“私人侦探”这门前途无亮的职业。 想接触案件的话可以来当警察啊。这里的工作量多到让人想吐。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认真地聊聊立涌发电厂的爆炸事件了吧？” 白外套侦探摊开双手，眨着眼睛主动问向君莎警长。 君莎的反应却有些奇妙。只见她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朝侦探深深鞠了个躬—— “非常感激阁下的事务所为立涌市公共安全所做出的贡献。如果放任野生精灵袭击城镇，后果将不堪设想。不过由于这起事件的特殊性质，而且你们抗击邪恶势力的壮举实际上无人目击，因此无法给予实质性的嘉奖，我在此只能用言语的形式来表达个人的感谢。”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只需要回答我刚来这里时问过的那两个问题就行了。” 雨果竖起两根手指，提醒与自己面对面的君莎警长—— “工厂中发电精灵们的去向，以及，威廉厂长和阿尔特的通话内容。”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这两个问题真实答案。”君莎点头又摇头，“但雨果先生，我认为有些真相还是应该深深埋藏起来才比较妥当。” “你所埋藏的这些真相，可能成为下一波恐怖分子袭击城市的借口喔。”侦探好心提醒道。 君莎依旧面色严肃：“我不知道什么让你对恐怖分子的人品的看法如此乐观。不过从我们警方的角度看来，当等离子团这样的恶质组织预谋侵害公众利益时，他们永远都能找出层出不穷的借口。我们没必要为了与敌人妥协而去追求真相。” “但真实总是有价值的。只有让一切真相大白，把伤势暴露在空气之中，历史留下的伤口最后才有可能愈合。”侦探又搬出在轮船上对碧蓝说过的话来。 “这样的借口留着唬骗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吧。”这位正在步入中年的君莎自嘲地轻叹口气—— “开放在空气中的伤口同样有可能腐败化脓，隐藏体内的患处也有可能默默治愈、与身躯同化为一体。处理问题的方式因时因地而异，在我看来，立涌发电厂事件的真相适合保密处理，这样的处理方式对所有人都好。” 息事宁人的谎言，胜过搬弄是非的真话——君莎警长如是主张。 “所有，人吗？” 侦探微眯双眼，以奇怪的断句方式复述道。 君莎对此不置可否，只是面色严肃地继续说：“也罢，这样雾里看花般地对话没有任何价值，既然我已经承诺要把真相向你坦诚相告了。那么现在，这份是否应该隐瞒真相的纠结就交给你吧。” 警长女士重新坐回位置，正准备回答侦探的问题，却看到白外套侦探摆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大摇其头—— “真是的，把情感铺垫到这种程度，那两个问题的答案可不就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吗？作为谜题，这起爆炸事件可真不够看！” 君莎与哥德小姐瞠目结舌地看着目前这个情绪骤变的侦探，一个忘了冷静，一个忘了测谎。 “唉呀，本以为最后的大boss会是那个老谋深算的工厂厂长，没想到谜底到这里就彻底解开了。” 雨果一改之前的礼貌优雅，毫无耐性地在君莎的办公室里随意找了把椅子，刺啦刺啦地拖到君莎的办公桌对面，跳坐到椅子上，学着小火焰猴的姿态双腿盘起，不客气地质问君莎—— “虽然你们声称那是意外导致的爆炸。但案件的本质其实是绑架，对不对？” 第146章 真相的表皮 侦探一语道破爆炸事件的本质，却没有急着立刻说出案件全貌。 因为对在场的君莎警长来说，从雨果说出“绑架”这两个字开始，案件中属于立涌警察局的这部分谜题，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此刻，两人的信息、立场已基本对等，雨果不再需要从君莎口中套取情报，君莎也沉默地期待着雨果以私家侦探的立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这里不是解谜者与真凶对峙的场合，而是属于警方和侦探的商谈。 然而，出乎警长女士的意料，面前这个坐在椅子上、嚣张地摇来晃去的雨果，这时却选择了最厚颜无耻的举措。 他开始吹牛了。 ——至少在君莎看来如此。 “侦办案件的警察们往往将腿脚麻利当做自己的强项，他们就好像四处采集花粉的三蜜蜂，勤恳地重复着机械性的工作。仿佛只要走访过足够多的相关者，就可以接近事件的核心；仿佛只要收集到足够充分的证据，案件的全貌就会如同水落石出一般出现在他们眼前……” “但什么才是足够呢？” 侦探以教育者的姿态，开始对警察局的大人物侃侃而谈起来—— “与无穷大的分母相比，即使是万亿为单位的数字，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与绝对的真相相比，便是再完美的证据链条，也不可能毫无疏漏。证人可能说谎，证据或许是伪造的，指纹并非无可替代，监控也有被操纵的可能，尸体与案发现场更是任人打点，你们引以为傲的科学调查，同样受到了来自科学的局限。所谓‘排除一切可能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这更是一句废话。在这个广阔的世界，可能性就好像野地里随处生长的杂草，拔出一个的同时又会冒出好几个来，怎么可能轻轻松松地排除干净？” 雨果大张开双臂，感叹着世界性的悲剧—— “在我们所站立的现实之上，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宝可梦们万类霜天，龙与传说、幻术与恶魔、超能力与鬼魂伺机而动，遍地都是奇迹与偶然，密室四面漏风，时刻表支离破碎，推理诫律名存实亡，杀人诡计不可枚举，犯罪动机更是百无禁忌……” 君莎深深皱着眉，反问：“如果什么都怀疑，什么都不相信，那该怎么破解案件？还有，你把警方贬低得这么不堪迟钝，但那些我们过去解决过的案子又算是什么？” “至少三蜜蜂采蜜的比喻可不是贬低，你们的工作可是无比伟大的功绩。面对无穷的谜题，无尽的搜查是一招中庸偏上的解法，在我眼中，伱们足以媲美在计算机发明之前，用割圆法计算圆周率的数学家了。” 侦探又开始左右摇摆地晃动身体，像一台重新开始报时的钟表般播报出如下话语—— “古典时代的推理浪漫在当下已经所剩无多。凭证据推测事件经过，依照可能性重新筛选，然后排除其中的不可能项，再把最后剩下的结论当作所谓真相——这样的作法耗时费力，准确性却依然无法保证，你们在过往案件中那些正确的推理，只不过是连续发生的美妙奇迹，谁能保证奇迹在明天依旧会降临呢？” 雨果不知褒贬地继续他的演讲，接着回答君莎提出的前一个疑惑—— “如何在怀疑一切的基础上破案，哈，这可真是个好问题！” 白外套侦探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回荡于警长办公室之中。 “根据现有的证物证词所做出的推论其实是非常脆弱的，不管真伪与否，它都完全可能被新出现的线索、或是证据所新表现出的某一性质而推翻。这一现象被不少着名的推理作家讨论过，但它在现实中其实也并不罕见，我们这些以谜团为食的家伙应该经常碰上才对——就比如好不容易架构起来的推理被一些疏漏的细节轻松推翻、又或者完全踏入犯罪者布设的圈套，把敌人提供的迷惑性证据通盘接受——我那位得力的助手就经常犯这样的错误，君莎警长，你敢说这种事在警方的调查过程中从没发生过吗？” 君莎默然，这样的事情自然在侦查案件的过程中时有发生，但是……这难道无可奈何的事吗？ 就像出门走路必须脚踏大地，维持生存必须保持呼吸一样。 终于，她忍不住开口询问：“这难道不是破案过程中的必经之路吗？收集、推理、总结、辨析。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方法？” “空对空的说教毫无意义。君莎警官，不如我就以这场发电厂爆炸案为例子，来向你展示来自专业侦探的推理吧。” 侦探的脸上洋溢着自信，他盘坐于派出所的木椅，语带笑意地对君莎继续说道。 “不过在开始之前，我还要声明。我们生活在一个现实的、开放的、不完全理性的世界之中。这起爆炸事件并非发生在一个封闭的舞台之上，登场角色可能是世界上的每一个人，绝不仅仅是推理扉页上那寥寥几行的人物表可以概括。” 在一旁哥德小姐的侍立下，雨果继续揭露着世界设定与书籍的不同—— “超能力与幽灵与精神控制在这个世界确实存在，时空穿越与幻想具现的例子在过去也曾经发生，大规模的犯罪集团至少有半打，它们中的每个都随时可能跳出来表演一番才艺。同样在案件中，每个人都有可能在证词中撒谎，所有证据都可能虚假不实，人心只可揣度无法确证，案件发生的理由也可能荒谬离奇毫无道理。不可能有置身事外又全知全能的神灵，向我们保证可推导出真相的条件已经全部列出，祝诸君狩猎愉快。” “这还真是个会让推理作家当场呕出鲜血的前提条件。” 君莎抱起双臂，一针见血地评论道。 他面前的白外套侦探不置可否，只是压低声音说道—— “那么，解谜开始。” “首先向警官小姐你分享我目前的调查进展。我想其中大部分都是警方已知的情报，不过里面同样也有一些信息，是你们无论如何也调查不到的，你就把那部分当做我这个私家侦探安身立命的本钱吧。” 雨果扳着手指，向君莎数数般列出下述事实—— 1、据合众各大报纸报道：立涌发电厂于11月4日发生不明原因的大规模爆炸，爆炸规模远非寻常生产事故可比，附近居民均听到了剧烈的爆炸声响。 2、根据侦探和助手在案发现场的亲眼所见：工厂的生物发电区存在一个巨大的爆炸深坑，并没有尸体的痕迹留下。但根据侦探的委托人所说，此处的尸体曾被身着警察制服的人带走。 3、根据从警局内部得来的资料：发电厂厂长威廉提前知晓了爆炸危机，前往警示厂内众人。其人在爆炸发生之后，与工厂电气工程师阿尔诺进行过一次通话，并在案发后缄口不言和爆炸事件有关的事。 4、根据飞云市君莎小姐的调查：上述提到的阿尔诺在案发时轮休放假，爆炸之时身处工厂一小时车程之外，有出版社编辑作为证人，还有一张社交网站上的合影作为证物。 5、根据摇滚乐手鲁的证词：威廉厂长的工厂与本地旧式发电厂之间存在竞争矛盾，前者着力于开发能持续发展的新型能源。 6、同样是来自鲁的证词：阿尔诺在工厂中的处境相当尴尬，曾有推搡同事导致意外的嫌疑在身，却意外地得到了威廉厂长的宽容。 7、来自等离子团极端分子的证词：立涌发电厂的理论产能达不到其向精灵联盟上报的标准。在爆炸发生之前，曾有联盟官员访问工厂。除此之外，那名极端分子还坚信，在立涌市所有工厂里的宝可梦都遭到了严苛的对待。 8、根据立涌发电厂培育顾问台尔特的证词：他亲眼看见，发电厂生物发电模块的宝可梦全部死在了爆炸之中，死亡之时，那些顽皮弹与小磁怪族群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浑身焦黑烧灼而死。 “还有第九点，对我而言这还只是个推论，那就是爆炸发生之后，警车与消防车无比及时地赶到了现场，但现场却没人听到急促的警笛声音——这是不合逻辑的，因为如果警方与消防的车辆在路面上高速行驶，驾驶员一定会鸣响警笛，但现场却没人对那本该响彻城市的声音有任何印象。” 雨果用指关节扣着桌面，继续说道。 “再结合前面第三点中，威廉厂长的古怪行为、第二点中，宝可梦遗体的去向，以及君莎警长你此前暧昧不清的态度，我想我已经发现了答案。” “没错。正是你口中的那起绑架。” 君莎干脆地点头，用清晰的嗓音毫不犹豫地补充陈述。 “9、据立涌市君莎警长透露：11月4日爆炸前，警局接到来自威廉厂长的电话，他声称自己遭遇了一起严重的绑架事故，对方手中的人质是整座立涌发电厂，而绑匪则是发电模块中的电系宝可梦。那些宝可梦们要求解放工厂中所有的宝可梦，否则将集体自爆炸毁整座工厂。接到消息后，我们警方与本地的消防队立刻出动，在爆炸前，埋伏在了立涌发电厂周边。” n预谋的行动并非立涌市宝可梦掀起的第一场游行，早在他之前，便已经有宝可梦掀起叛乱的反旗了。它们把自己的生命作为砝码放上天平，准备炸响高歌自由的最强音量。 也正是因为这是一场有谈判有交涉有诉求的“绑架事件”，威廉厂长才提前得知了即将发生的爆炸，并及时告知了所有员工。 同样的，如此危难时刻，那位在吉他手口中风评还不错的厂长也自然而然地通知了警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案发现场附近没有警笛声——警方与消防队早在事件发生前就守候在了现场，为了防止自身的存在刺激绑匪们摧毁工厂，他们没有鸣响警笛，而是偷偷潜伏在了附近，直到爆炸发生，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才现身出面主持乱局。 ——这就是爆炸事件最外层的表皮。只需轻松推理就能看穿的部分。仿佛正餐前的小菜。所谓基础中的基础。 但这份基础同样只建立在单薄的证言与推测之上，有心之人有大把的手段将谎言掺入其中，依然存在再次被逆转的可能。 雨果面前，语气沉重的君莎继续述说着—— “之后，威廉厂长因不明原因与绑匪谈判破裂，爆炸如众所周知地发生了。再然后，威廉开始拒绝提供谈判时的情况，就此缄默不言。而本地联盟与警察局为了安抚城市居民的情绪，决定在彻查清案件真相之前，暂时以生产事故为理由给案件定性，以防等离子团之类的组织在立涌市借机生乱。” “这么说你们还在调查？”雨果稍微吃了一惊，“从我已知的情报来看，警方的放手可是相当彻底啊。” “那是因为保密政策执行之后，收获的成效相当良好。警局因此分裂成两种意见，一群人认为维持现状更好，而另一些认为应该继续调查。就在两拨人争论不休的时候，联盟那边的官员表达了他们的意见——立涌市正处于能源供应的危急时期，最好将案子再搁置一段时间。” “还真是那些政客惯用的手段……他大概是想把案子拖到自己的任期结束后再调查吧？” “由于警局内的分歧而迟疑不决的我，同样没有置喙联盟官员意见的资格。而且单纯从治安角度考虑，我也不希望让宝可梦暴动这样的新闻出现在市民眼中，那会严重撕裂人类与精灵间的信任关系。” “从那些电系精灵决定自爆的时候开始，那份信任不就已经被撕裂了吗？” 侦探语带讽刺说，似乎对君莎与联盟官员消极查案的态度有些不满。 “那是我所无能为力的领域。”君莎警长无奈地摇头，却又转而不满地瞪视雨果—— “那么侦探先生，既然你自己自作主张地拔高了推理的难度，声称要怀疑一切，却又不愿意大张旗鼓地继续收集更多证据——在这两重莫名其妙地限制条件下，你又能给出一份什么样的解答呢？” 第147章 后期侦探问题讲义 “追寻意外性的推理中，解答往往会随着资讯的更新而动摇崩溃，与完美主义者所探寻的逻辑思辨差之万里。但我却要证明，虽然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推理，却能存在完美的推理。” 侦探如是开场。 “盲人摸象般的探索同样有可能在碰巧中猜对真相，但我所说的‘完美’，并不仅指‘正确’这种俯拾皆是的廉价概念，而是一套更严谨、更优雅、甚至堪称永远准确的方法论。” 雨果大言不惭地演讲着，伸出的手掌如教鞭般在空中挥动，牵动着君莎的目光。 “那些摆放在面前的疑难案件就像是一个个上锁的宝箱，当你们全在房间里忙来忙去地翻检废物寻找钥匙时，我只需要取出一根平凡的铁丝，在锁孔里按顺序拨动锁齿，箱子就会服服帖帖地自动打开，里面的真相无处遁形。” “那么就先解开爆炸案的这个箱子吧，侦探先生。” 君莎不耐烦地催促—— “除了你的那些调查之外，我还会向你提供警方已知的全部细节，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伱口中的那把万能钥匙真实存在，而非一个只会说大话的骗子。” 这位身为警察局大人物的女士之所以像个学生一样，耐心地坐在这听雨果的废话，其中有一部分原因是信服于侦探告发水舰队的功绩，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她同样也对立涌发电厂爆炸背后的真相束手无策。 电系宝可梦们为什么要发动示威游行？就精灵们的待遇来说，威廉的工厂完全达到了本市平均标准以上的水平，电系精灵们完全没有理由如此针对立涌发电厂，这背后是否存在着某种阴谋？ 电系宝可梦们与威廉厂长在交涉过程中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者最终选择了自爆，而后者至今沉默不语？如果是普通的交涉失败，威廉应该会向警方正常报告才对。 从厂长过往的风评，以及在“绑架”刚发生时，他主动联系警方的行为可以看出，威廉是一位正直且理智的工厂经营者，是什么使这个正常人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 他和阿尔诺的那通电话又说明了什么？没人知道聊天的内容，但这段一分多钟的电话却切切实实地显示在了威廉手机的通话记录上。 君莎所知道的线索远远不止侦探所列出的那九条。除了对本地了如指掌之外，她甚至还掌握着从工厂中逃出所有员工的社会资料与后来去向，还有那些对立涌发电厂怀有敌意的能源企业的花名册，以及案发地附近几个重要路口的监控录像。 然而，种种纷繁复杂的线索交织在一起，交汇的异样感并没有催生决定性的思路，意外事故偶然发生的意外事故依然是当下最合理的解释。 正如雨果先前所说，真相并没有随着线索的增加而浮出水面，反而被埋藏得更深了。 “所以才说，你们从调查开始的部分就出错了。” 这回换雨果不耐烦了。 “推理案件的第一个步骤就是确认受害者。君莎，你们连如此基础的步骤都出了偏差，更不用提接下来的调查了。” 在警长女士错愕的目光中，侦探继续开口—— “你们一直错把威廉厂长和他的发电工厂当做事件的受害一方，这其实犯下了根本性的错误。在爆炸中变成尸体的是那七十一只电系宝可梦，而不是如今依然活蹦乱跳的资本家大老板。” “这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吧？”君莎忍不住辩解，“在案件审理中，只要是在案件中遭受损失的一方，就可以被当做案件的受害者。从这个角度看，警方的思路并没有问题。” 雨果摇晃手指：“威廉的工厂真的是受损害的一方吗？从默认了这一点开始，你们的推理就走向了误区，在之后，不管你们如何怀疑那个厂长的行径，就都跳不开他的工厂尽毁、遭受严重损失的前提了。” “解决后期侦探问题的第一条规则：唯有死亡不可逆转。” 侦探振振有词地翘着脚说：“我并不是说尸体没有造假的空间，而是指死亡这个现象一旦发生就无法再次反复。在这个神迹隐没的当代社会，数百年前凤王复活烧焦塔下宝可梦的奇迹已经不可能重现。因此，就算是怀疑一切的侦探，也只能把受害者的死亡当做无法作伪的现实。” “有必要严谨到这种程度吗？”君莎依旧不解，“竟然把死亡本身当做推理的根基……” “未死之人就有可能撒谎。”雨果冷酷地说，“说到底，威廉向警方通报的情报就一定是真实的吗？前不久我就听人提起过一种说法，说是威廉与立涌市其他的电力企业联手，一起剥削精灵，利用清洁能源政策欺诈，用爆炸来毁尸灭迹收尾。” “这不可能。”警长女士沉吟了一番，立刻想通了这大概是什么诡计，苦笑起来—— “先不说那些工厂主恨不得把断他们财路的威廉生吞活剥了，就说联盟拨款的那点清洁能源补助金，它们和工厂真正的营业额比起来连零头都不到，那群工厂主怎么可能为这么点小钱兴师动众。” “排除可能性的方法依然错了。你还是在依靠偶然得知的证据进行推理，如此推理从真正的逻辑上看是不稳固的，工厂主们可能只是在做样子欺骗警局，补助金同样有可能被那些手黑心脏的资本家们玩出各种花样。” 侦探吹毛求疵地指责道：“要想理清案件的逻辑源头，不能着眼于枝叶，还是要从受害人的死亡出发——爆炸现场中，警方发现的宝可梦尸体是什么样的，种类有几种？尸体情况如何？” “是雷电球和小磁怪两种族群，尸体焦黑，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君莎毫不犹豫地说。 “还有现场的照片……” 正当君莎准备点开自己的警用平板，侦探阻止了她—— “不用进一步提出证明了，既然我们正在一同推理案件，就没必要对彼此相互怀疑，虽然我接下来会对你列出的证据进行严格的分析，探究它们是否有被人伪造的可能，但我不会质疑你提出的证据本身。” “这便是解决后期侦探问题的第二条规则——与侦探发生过交互的证据真实存在。正如同死亡无法逆转，物体本身存在的事实也是不容轻易动摇的，就算被人故意破坏，也会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死亡之后是存在吗……” 君莎仿佛在拼命消化这些高深莫测的概念，比起破案，这两个人更像是在研究哲学问题。 雨果击了下掌：“就这样，根据君莎你亲眼确认过的尸体证据的存在，我们验证了被害人确实死亡的事实。” “你的推理法还真不容易……” “但它所建立的逻辑却是不容动摇的。不管新出现什么样的线索，都不可能出现一招不慎，推理前功尽弃的情况。我们根据这条逻辑链条所提出的推论与解答都绝不可能被推翻。而且，如果把这条推理之路走到最后，你就能发现如此踏踏实实一步步前进，反而能更早更快地抵达真相。” “接下来向阁下介绍第三条，也是最后一条侦探准则，这条规则能像引力牵引恒星、化学键连接原子一般将证据与线索联系在一起，最终形成我们通常称为解答的标准答案。” “你想说的该不会是像方程式与物理定律那样，在科学上牢不可破的规律才值得相信吧？虽然一些宝可梦的能力可以暂时扭曲规则，但从长远来看，那些自然界永恒存在的定律还是无法造假的。” 听雨果提到恒星与原子，君莎警长也打开了思路，不确定地问道。 清脆的响指顿时响彻办公室—— “恭喜你都学会抢答了！” 第148章 解决篇——立涌发电厂爆炸事件 “比起科学性，这条规则其实更着重于强调科学精神的运用，换句话说就是实验至上。可以反复检验、有完整知识系统理论支持的逻辑推理才是值得信赖的。” 雨果继续絮絮叨叨着不知是推理还是现实案件的话题。 其实他和君莎的这番针对推理中“伪证据”与“伪解答”的探讨，已经超越了现实与类型文学的范畴，近乎沦为哲学空谈，就算对于那些对侦探有些兴趣的阅读者来说，也过于深奥乏味了。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雨果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和君莎分析案情，而君莎警长能跟着侦探的思路听这么久，也几乎算是奇迹了。 守在门边的哥德小姐甚至偷偷打了个哈欠。 讲义阐释完毕，侦探又开始摇头晃脑地分析起具体的案情。 只见他把手指点在办公桌的一角，从容不迫道—— “对于这起电系宝可梦集体死亡案，我们有一件首先需要最先确认的细节，那就是：精灵死亡的地点真的就是发现尸体的工厂生物发电区域吗？想判断这个问题并不困难，只要是调查过现场的人，应该都能提出符合规则的证据。” “唔，是指可以复现，不容造假的实体证据吗？” 君莎闭上眼回忆起侦探的推理讲义，随即睁开，答案已经来到了嘴边—— “我想到了一个证据：在爆炸产生的深坑中，那些被遮盖宝可梦的尸体下的地面爆炸破坏的痕迹更少。这是短时间内无法伪造的事实，应该可以证明宝可梦在爆炸时位于爆炸中心。” 雨果却大摇其头，否定道：“这个证据没有问题，但证明逻辑却有些薄弱，因为杀害宝可梦后把它们的尸体移动到爆炸现场中，也能伪造出相同的效果。” 看着警长女士皱起的眉头，侦探这才得意地展示出自己的推理逻辑—— “正如规则三的诠释，科学的理论是值得信赖的。不知警长女士是否了解过宝可梦尸体上的抗性残留原理？” “你是说用到步哨鼠曲线的那个法医学新发现吗？”君莎警官似乎靠着某种奇怪的记忆方式了解过侦探提出的论文。 “宝可梦在活体状态下会对外界冲击自发形成抗性，面对技能时，也会根据双方属性的不同，自发形成不同程度的抵抗。” 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相册里点开几张图片，一同展现在君莎眼前。 正是侦探和助手在爆炸现场调查时拍摄到的画面。 “这是我在调查案发现场时发现的地面痕迹，现场经过了雨水的冲刷，还被警方初步清理过了一边，但爆炸深坑附近错落有致的凹凸依然能显现出痕迹。这几处看起来干净一些的浅台，就是精灵们原本陈尸的地方吧？” 看到君莎点头，雨果划到下一张图片，那是堆支离破碎的机械装置，金属表面漆黑而扭曲，内部结构全都被烧坏了—— “而这是现场遗留的非生物基质的惨状，即便坚硬如钢铁也变成了这副样子。根据对照法我们可想而知，如果放置的案发现场的，是已经死去、丧失大部分属性抗性的宝可梦尸体，那些柔软的生物基质将对这种程度的爆炸毫无抵抗能力，变成地面上的一块块黑影，警方甚至无法像如今这样完美地清理现场。” “是的。警方处理宝可梦尸体时，它们虽然已经丧失了生命迹象，但依然保持了生前的样子。这确实可以证明它们的遇害场所在爆炸中心无误。” 君莎点着头，回想起支持侦探推理的又一项证据。果然抓住要点之后，符合逻辑的线索就会像雨后的泥巴鱼一样一个个冒出来吗？ “很好，接下来我们来分析这些电系宝可梦，到底是死于自杀、他杀，还是事故。” 雨果的指尖在桌面上移动了一步—— “在普通的调查者看来，不管是精灵们集体使用「大爆炸」，力竭后被来自同伴的招式炸死；由于工厂内发生的爆炸事故而死；还是由于外部袭击，被人事先埋藏的炸药害死——这些都是由于猛烈的爆炸伤害而造成的死亡，且身上都将留有火焰留下的焦痕，从尸检上完全分辨不出其死亡的真正理由。而在宝可梦死因尚且不明的状态下继续推理，就会导致逻辑的分叉，分别导向各不相同、模棱两可的解答——这就在推理中留下可供推翻的空隙了。” “可这样的话，在威廉厂长行使沉默权的现在，已有的情报就无法分辨出它们的真正死因了啊。更不用提你那条件严苛的推理了。”君莎忍不住说。 “不，事实上是能分辨的。”侦探竖起食指道，“用到的正是刚刚提过的抗性原理。” 发电厂中有小磁怪、三合一磁怪、自爆磁怪、雷电球、顽皮弹五种宝可梦。 前面三种是电与钢的复合属性，后两种则是纯电…… 雨果意味深长地发问：“君莎警官，警方在把精灵们搬离现场时，有没有发现小磁怪一族身下的地面，受损状态会比别处完整许多？”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君莎拼命回忆着全部门动员搬运尸体的情景， “别靠着那样模糊的记忆进行推理。”雨果提醒着对方，把相册翻到下一页。 “这是现场的俯视照片，由于被坍塌的屋顶所掩埋，除了爆炸中心的轮廓之外看不出什么别的痕迹。但如果我们将那几处发现的浅台标记在图上的话，就会看到其中明显的区分……” “呈点阵排列！”君莎吃惊地张大了嘴，“这和我们在现场看到的情景不一样！我们看到的精灵们是横七竖八散乱在坑洞附近的！” “这下我们的推理就显出作用来了。”白外套侦探摊开手掌，凝视着君莎的双目，“你是相信前面的推理逻辑，还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呢？” “如果是谋杀或事故爆炸，来自特定方向的冲击会把精灵们震离原地，不可能留下如此整齐的点阵——唯有排成队列同时使用「大爆炸」，精灵们彼此间的招式威力相互制衡，才有可能形成这张照片显示的场景。” “所以是自杀！这就和威廉厂长提供的证词相吻合了！” 君莎激动地补充道：“那个厂长没有说谎，是示威的精灵们自己选择用自杀式的袭击炸毁工厂，才酿成了这次惨剧。” 她先前并非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太多的解答与疑点堆积在一起，使得这原本呼之欲出的答案被掩埋在了漫无边际的讨论之中。 不过她随即又困惑起来—— “可这些宝可梦到底又是为何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在工厂工作感到压抑，离开不就好了？就算对工作环境不满意，但若是失去生命，就全都没了啊！精灵们再怎么极端，也不可能用自爆的方式表达诉求啊。而威廉厂长此前已经向警方报告了有精灵即将自爆的情况，又为什么在案发之后反而三缄其口？以威廉其人高尚正直的品行而论，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行为啊。” 雨果缓慢地摇头：“解答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了。精灵们确实死于示威行动中的自杀，但逼迫它们自杀身亡的凶手，正是伱口中那位厂长先生他高尚正直的品格。” 第149章 解决篇——高尚者的墓志铭 “我这是在哪？” n艰难地抬起眼皮，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黑暗狭窄的空间之中。 昏迷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他发现自己醒来时身体正呈侧靠姿势，以非常不舒服的方式坐在硬质皮革的座椅上。 “n，你醒来啦。” 身旁传来斗子轻松的声音，绿发青年抬起头，首先引入眼帘的竟然是索罗亚克扭曲变形的脸—— 这只在进化前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幻影精灵，此时正被头戴鸭舌帽的高马尾少女抱在怀里死命揉搓，毛绒绒的黑色狐脸与暗红色的鬃毛像面团一样，在少女手中不停变换成各种形状。 不需要探听心声，光是看到索罗亚克那幽怨的眼神，n就已经能感受到这只恶系宝可梦敢怒不敢言的心情了。 同时，这位等离子团的王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处境。越过与自己并排而坐的斗子身影，他能看到在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自己正在一辆汽车的内部。 “我们要去哪？”n问道，一边看向汽车的前排。 那位似乎叫做碧蓝的侦探助手坐在副驾驶席，正在和司机交流着什么，看上去像在指路。 “厂长威廉的家。你不是想解开爆炸事件的真相吗？激动人心的案件解决篇马上就要开始了哟。” 只见不久前还在和自己对峙的好友此时一脸亢奋之色，得意地发出推理剧后半段才会出现的破案宣告，同时继续兴高采烈地把玩着索罗亚克的脸。 手感真的有那么舒服吗？ 在完全不清楚状况的一片混沌中，n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居然是这个问题。 。 “我们到了。” 到达某个地点后，碧蓝用清澈的声音向后排两人提醒道，然后转向司机—— “对，就是这个街角，在这里停下就可以了。前面的路段挤满了媒体记者和采访车，我们打算步行过去。” 缓慢地把车停靠路边，出租车司机这才恋恋不舍地按停计价器，碧蓝用手中的智能手机支付车费。 事后一定要记得让侦探报销账单……栗发少女一边默默提醒自己，一边走下出租车。 前面不远处，就是威廉厂长所居住的独栋公寓。此时那里已经被长枪短炮般的摄像机包围。 “这么到了今天还有这么多记者啊？爆炸案不已经是老早以前的事情了吗。” 斗子嘟着嘴，看着拥挤在公寓前的人群，不满地抱怨道。 碧蓝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解释起来—— “立涌发电厂倒闭是一件足以撼动整座城市的社会生态的大事，事件的善后工作自然千头万绪，怎么弥补股东们对发电厂的投资，由哪家保险公司分担工厂的损失，退离员工们的后续安排……各种各样的问题需要一件件处理，而不管是其中的哪一桩，都是足以登上本地新闻的大事。” “原来如此，记者们蹲守在这里不仅能获得工厂善后的第一手情报，还有机会抓拍到威廉与往来客人会晤的场景！” 斗子果然一点就通，立刻理解了眼前人堆中记者们的用心。 “那我们该怎么穿过人群，去见那位厂长呢？那片区域已经被记者包围了，那个厂长应该也没理由给我们开门才对……” n忍不住插入两名少女的谈话，问出了他觉得至关重要的问题，却引来碧蓝与斗子的面面相觑。 只见斗子用一副看不争气的小孩一般的表情摇了摇头，然后掰着手指头对绿发青年说—— “你想想看啊，我们这里有一只能自由变化成人类外貌的百变怪，有一只能灵体穿墙的耿鬼，还有一只能制造幻象的索罗亚克，伱说我们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那间房子里去？” 。 十分钟后。 记者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外出的威廉先生带着三位西装革履的客人回到了家里。 “威廉厂长什么时候又出了一次门？” 不少蹲候的记者产生了如此疑惑，不过这种异样感随即被抛在了脑后。 这些记者可不会像抓犯人的警察那样眼都不眨地监视情况，出现一点看漏看错的差错也毫不奇怪，比起那些，眼下竖起耳朵聆听那四人的谈话内容更加重要些。 可惜威廉一行人并没有在门口交谈的打算。一名周刊记者大起胆子想要上前采访，却被那位前任厂长用冰冷的目光瞪了回来。 “能看出同行的三个人是谁吗？”一名年轻的文字记者询问同行的前辈，“好像是本地没见过的生面孔？” “那三人长相太普通了，远看时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仿佛是见过的人，但仔细一看却又不像。”被问到的老记者紧锁双眉，“不过看制服似乎是哪家保险公司的员工，没准还带着随行的顾问律师，大概要开始讨论破产清算的事了吧……” “又是保险公司啊，这可算不上什么新闻。” 文字记者遗憾地捂脸，忽然注意到身后扛着摄像机的宝可梦一副十分动摇的样子—— “咦？泥偶小人，你怎么了？” 只见身体由不同规则结构的石头连接，长得像是岩石人偶的宝可梦肩扛摄像机，踏着哐哐哐的步伐小跑到主人身边，把取景器中的景象指给训练家看—— “怎么起雾了？明明我们这边的视野好好的……是镜头出了问题吗？哎呀坏了，威廉身后的两个同行者的样子完全没拍到！” 正当记者捧着照相机大惊失色时，那位“威廉厂长”在门口摸索了一阵，顺利地打开房门，走入房间内部，其身后的三人紧跟在后鱼贯而入。 这意味着他们报社丧失了最后一次能补拍到三位客人样貌的机会。 “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新闻。” 老记者安慰起年轻的后辈来，又接过相机拍了几张周围景色，确认镜头没有问题后，利落地放弃了这条新闻。 他微微叹气，也不知道这条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抓拍机会最终会便宜给哪家媒体。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刚才，数十台各不相同的摄像机在同一时间都出现了“故障”。 相机的镜头中，灰白色的烟雾仿佛阴魂不散的幽灵，阴魂不散地覆盖在身穿西装制服的三名“保险员工”身上。 。 记者们各怀心事地目送着“威廉先生”进入门内，而这位努力摆出严肃姿态的男人在掩上门扉、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瞬间变化成了一团紫红色的软泥。 百变怪身后的三人也在悄然间变换了身形，长相毫不起眼的西装职员形象犹如雾气般散去，现出两名少女与绿发青年的身影。 “耿鬼，做得不错。” 碧蓝对鞋柜的阴影轻声说道，用精灵球将这只事先潜入房间，并从内侧打开房门立下大功的影中幽灵回收起来。 三名闯入者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到访时的响动，自然引起了屋内之人的警惕。 很快，与百变怪先前的伪装完全相同的中年人来到了玄关，看到碧蓝一众的陌生面孔，表情顿时凝重。 “你们是谁？闯入我家有什么目的？” 现身的前工厂主威廉还算冷静，除了质问之外没有做出多余的冲动动作。这让助手小姐松了口气。 ……装备已经齐全了么？ 回想起雨果之前那番有关证据与奇幻游戏的比喻，碧蓝深吸口气，看向爆炸事件漩涡中心的人物——立涌发电厂的威廉厂长。 眼前的中年人坚毅的脸上显露出憔悴之色，眼角泛出不太健康的血丝，却依旧把自己的身形站得笔挺，胡子与发型打理得干练整齐，与此前会面过的台尔特完全是不同风格的人物。 比起游戏里的大魔王，他反而更像新手村的村长。 不管是他高兴聘请台尔特的行为，以足以博得朋克吉他手尊敬的人格魅力，还是他对敌对的工程师阿尔诺的宽纵，都能从侧面说明这位威廉是个心怀理想，待人宽厚，正直良善的好人。 正是他这样的性格，使得立涌发电厂在短短几年内彻底改变这座城市能源行业的格局，但也正是他如此高尚的性格，才使得爆炸事件的悲剧无法挽回…… “我们是调查爆炸事件真相的私家侦探，来向你确认一些问题。” 碧蓝如此开口，如使用「电光一闪」的直冲熊一般单刀直入。 “请回吧，我想我应该有保持沉默的权利。”男人闭目回答，仿佛已经听过无数遍相同的问题。 n有些激动地想要开口，却被早有准备的斗子一把拦下，低声告诫道：“这里交给专业的侦探就好了。” 果然，碧蓝对威廉的回应毫不意外，旋即回应：“尽管行使你的沉默权吧，但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听一下我们现在已经查证到的调查结果。” 大概是这三个年轻男女的组合过于奇葩大胆，以至于会让人忍不住信任。威廉并没有直接赶人出去，无奈地摇头后，便不再说什么，把自称的侦探三人组请进客厅，自己在餐桌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原来以为工厂大老板的房子会更加华丽一点……没想到相当平民化呢，甚至还比不上从买回来就没有装修过的羽栖邸。” 斗子没有礼貌地东张西望一番，然后更没礼貌地做出评语。 不过她的发言反而让正襟危坐的厂长放松了一些，威廉主动回应起来，大理石般的面孔仿佛露出一抹笑意—— “这公寓原先是我和妻子女儿一起住的，我们都不太喜欢那些虚有其表的设计，就干脆自己去家具城挑选了这些陈设，住起来反而更加舒适……不过自从爆炸事件之后，记者天天围到这里，我们就只好分开来住了。” “说到爆炸事件，威廉先生，其实我们已经从警方那里知道了这起爆炸案的实际性质。” 见气氛稍微缓和，碧蓝不由分说地插入谈话—— “发电厂的爆炸是由原本在生物发电区内的电系宝可梦们集体使用「大爆炸」引起的。这些宝可梦希望提高自己的工作待遇，因此对厂长你发出暴动威胁，要么你满足它们的要求，要么它们就会用「大爆炸」招式炸毁工厂。” 听闻此言，n面色沉重地抿起自己的嘴唇，攥紧了拳头，而当事人威廉则又开始闭口不言了。 碧蓝没有理会他人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 “事件的最终结局如今已经众所周知：谈判破灭，示威的精灵们最后用生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与此同时，代表了创新与进步的发电厂在爆炸声中毁于一旦。” 少女惋惜地摇头，继续道：“但其中却有两个疑点。一，如果只是示威抗议的话，为什么精灵们会选择自爆这种会危急自身的方式？明明凭它们的力量，还有无数种方式彻底破坏发电厂。它们为何要平白付出自己的生命？” 在厂长惊异的目光中，碧蓝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二，为什么你没有接受宝可梦们的提高待遇的提议？虽然在这方面妥协会让你损失很多收益，但就算是再巨大的投入，与工厂彻底被摧毁相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如果工厂倒闭了，再多的收益也会在顷刻间瓦解，两者的严重性悬殊到根本不用放到天平上来衡量！” 栗发少女逐渐激动起来：“而且说白了，所谓的提高待遇不过只是一张空头支票，只有对人类社会一无所知的宝可梦，才会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你完全可以钻协定的漏洞，先假意答应宝可梦们的请求，再在事件结束后把那群宝可梦放生到野外——如此一来你的工厂既可以保存，电系宝可梦也不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威廉厂长低垂着眼帘，沉默良久，最后才沙哑地开口：“君莎只把爆炸事件的真相告诉了你们吗？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些事？” “才没有！我们独立展开调查发现了真相！”斗子抢答似地说起大话。 碧蓝偷偷咋舌，明明在进门之前这个后辈对事件同样一无所知的，为什么她能这么大言不惭…… “这样啊……那把真相告诉你们也没有关系，但我希望这个消息能终止在你们这里。至少再隐瞒一个，不，半个月就好。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中年男人诚恳地看向斗子，而高马尾少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她的小蓝姐。 “用不着拿问题的谜底作为要挟，威廉先生。那种东西我早就知道了。” 碧蓝扬起声调，自信地回答。与侦探在警察局中的宣言分外神似。 “精灵们之所以会选择「大爆炸」当做威慑手段，是因为在它们看来，集体自爆根本就没有能置它们于死地的危险性。从立涌发电厂扩建开始，你的工厂一直在利用电系宝可梦自爆产生的巨大能量来生产电力，那些精灵本身就在特殊的装置之中日复一日地自爆着，自然不觉得聚集在一起同时爆炸会出现什么样的危险。” “而你之所以没有答应这些精灵们的请求，却是阁下正直高尚的性格使然——在你看来，做出承诺之后食言，抑或是耍弄手段把这些提出要求的宝可梦赶出工厂的选项都是不存在的——就像你在过去阿尔诺的事件中，认定与你敌对的工程师无罪一样，你不会在反对者落难的时候落井下石，仅仅是因为她确实没有犯下错误，在当时，你亲眼目睹了事件发生的经过，那位死去的员工是由于自己的失误丢性命的，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也绝不可以迁怒于他人，否则那就违背了你的处事原则——事实的对错高于一切。” 少女手指向男人：“你的人生，你的理想，你的现实，全都建立在这一条黑白分明的原则之上。正是因此，不论什么样性格的员工都会把你视为好人——同伴、朋友、导师、偶像，他们在你身上附上各种各样闪闪发光的标签，正是因为你永远公平正直。” “这样的性格不是很好吗？不偏不倚的好人当然能得到大家的支持，为什么电系精灵反而会因此自爆？”斗子忍不住问。 “因为宝可梦大多是头脑单纯的生物——尤其是雷电球小磁怪这样会使用「大爆炸」的自爆精灵。它们无法理解什么叫做无可奈何，什么叫做讨价还价。正在威廉长篇大论地向精灵们解释自己为什么无法实现它们的诉求之时，那些长久生活在工厂而与世隔绝的宝可梦们失去了耐心，以完全不考虑后果的轻松心态开始了自爆倒计时。毕竟，自爆早就成为了它们的本能。” 担当侦探角色的助手小姐遗憾地叹了口气—— “最后，厂长不愿意披露案件真相的原因也十分简单。在等离子团掀起精灵解放运动的当下，让精灵自爆发电的做法一旦公之于众，立刻就会遭到来自各界的口诛笔伐。如此一来，发电厂的破产清算就会艰难许多，甚至员工们的遣散费都很难保证；旧工厂遭受质疑的生产行为一旦曝光，那些失去原本岗位的员工同样将陷入舆论风波之中，想要应聘其他公司就更艰难了——因此威廉厂长无论如何都要保持沉默，让真相在不该问世的时候继续深埋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 第150章 解决篇——暗室中的炸雷 “以上，就是立涌市爆炸事件之所以发生的全部真相了。” 立涌市警察局中，雨果朝君莎警长摊开双手，说出最后的结束语。 侦探事先就与碧蓝探讨过案件真相的种种可能性，集齐证言与证据后，两人最终得出的推理自然大致相同。 只不过在警局这边，雨果陈述推论时的言语要更加拐弯抹角一点，多花了一些时间。 听完雨果的演说，君莎诧异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吐槽：“你的推理十分精彩，逻辑自洽而且充分解释了现有的谜团……可是，这后半部分的推理完全没按你之前定下的三原则进行吧？这些只能算是推论衍生的推论，坚不可摧的逻辑去哪里了？” 比起案件更关心推理的合理性吗？这位君莎警长似乎是一位不得了的推理爱好者呢…… 侦探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却直接不容分说地指出—— “在侦探里，逻辑完备的推理最多只能抵达到指认凶手的环节，至于进一步的动机推定，推理者虽然可以给出大致的猜测，却无法保证那就是真正的答案——毕竟人心诡谲，透过行为来推测心理终究只是雾里看花罢了。这时候你们警方的审讯技巧就表现出作用来了，至少在动机层面，多么严丝合缝的推理也比不上真凶自白时的寥寥数语。” “这倒是真的……但想要听到自白，也要先抓到真正的犯人才行。”面对二律背反的难题，君莎露出苦笑。 雨果安慰道：“所以我才建议伱们采用更加严谨的推理方式进行调查。就算这样这种理论无法被大多数警员们接受，作为面对疑难案件时的思路拓展也是很有启发性的。” “不过，关于爆炸案的真相，我还是有一些不解的地方。” 君莎振作的速度极快，只见她像是想把冗余资讯从大脑中抖掉一样，轻轻甩了甩脑袋，再次表现出严肃干练的一面，重新和侦探讨论起现实中的案件—— “威廉利用电系宝可梦自爆发电这事真的存在吗？根据我们警方的现场勘察，电系宝可梦平时活动的工厂发电区只有收集电力的装置，现场并没有能将其他能量转化为电能的蒸汽锅炉之类的设备存在。” 警官女士早就看出了雨果推理中的破绽，一得到提问的机会，便迫不及待地质询起来—— “而且这样不是很奇怪吗？若工厂只是单纯让雷电球它们使用「大爆炸」，一般系的爆炸能量转化为发电厂的电力会有极大的能量损耗，最终产生的电量应该比不上正常使用电系招式生成的电量才对。” “君莎警长，你认识飞云市的君莎小姐吗？”雨果忽然提起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君莎下意识点头：“她是家族中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辈，我们上个周末聚餐时还见过面。” “那么你应该听说过她的招牌精灵的拿手技能吧？” “嗯……好像是雷电斑马的「等离子浴」加上「刺耳声」吧，两个技能相辅相成能产生类似雷达的效果。”君莎一边回忆着，一边好奇地看向侦探，“这和电系精灵们的自爆有关系吗？” “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啊。”侦探摇着头，揭晓谜底—— “雷电斑马组合技中的「等离子浴」是一招能影响范围空间的群体变化技能。但凡场上某只宝可梦使用了这一招式，周围的所有宝可梦都将进入等离子浴状态。短时间中，施展出的一般属性的招式就会变为电属性。” 「自爆」与「大爆炸」都是一般属性招式。正好在「等离子浴」所能改变属性的招式范畴之内。 相通了这个关节，君莎脸色一变：“如果把这个招式用在擅长自爆的精灵们身上……” 响指声响起，侦探点头道：“爆炸的全部威力就会变成百分之百的电能。电系精灵的本系招式，在配合上特制的场地和道具，没准威力还会进一步提升。七十一只电系宝可梦的本系「大爆炸」啊，那是何等毁天灭地的电力！” “而如此宏大雷光的成本，仅仅需要派几名员工站岗，让他们放出雷电斑马、麻麻鳗鱼王之类的精灵使用「等离子浴」，以及雇佣一个靠谱的培育顾问，料理顽皮弹它们的日常伙食。” 雨果目光飘渺地发出慨叹，随后陈列起证明他理论的证据来—— “立涌发电厂的猫腻其实并不难发现，当工厂的发电区把一大堆小磁怪和雷电球聚在一起时，其真正的意图就已经呼之欲出了——如果只是想用正常方式放电生产的话，为何偏偏选中这两种宝可梦呢？” “再来，工厂中的安全设置也非常奇怪。一般而言，当发电厂同时集结这么多会自爆的宝可梦时，厂房的周边一定会配置巨沼怪、蚊香君之类掌握「湿气」特性的宝可梦防止爆炸才对，否则很容易出现宝可梦连锁爆炸的危害。以那家工厂的规模而言，他们不可能没注意到这个事实，但工厂中却完全没有设置防爆系统，这是否意味着其中有不得不放任宝可梦自爆的理由呢？” “还有，从立涌发电厂的发家史来看，工厂扩建也是一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在扩建以前，负责电力系统设计的工程师，也是宝可梦保护主义者的阿尔诺与威廉厂长发生严重的对立。从那以后，发电厂便开始以低廉而洁净的能源打败竞争对手，用奇迹般的速度确立了立涌市第一能源企业的地位。也正是在这个时期，威廉厂长鼓励原来的培育顾问去追求自己的音乐梦想，高薪聘请了立涌市内最好的培育师台尔特来工厂工作。是什么让这家工厂蜕变？又是什么逼反了阿尔诺呢？又是什么导致了培育顾问的更替？” 看着君莎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样子，雨果又马不停蹄地继续补充说道—— “除开这些明目张胆的暗示之外，我还从某位数学大师那里得知了另一个情报——立涌市发电厂那些设备的理论产能相加起来，其实无法达到工厂每年向联盟输电的数字。这个差额又是如何出现的呢？” 雨果用指节轻敲着桌子，压迫感十足地说：“所有这些，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立涌发电厂从第一次扩建开始，威廉就在利用电系精灵的本系自爆为自己的发电厂提供电力，并靠此实现了本地能源竞赛中的弯道超车。” “可我不相信威廉先生会做出这种事来！”君莎心中依旧存在疑虑—— “威廉是一个众所周知的道德绅士，就连你之前的推理，也是建立在他公正不阿的人品之上。这样一个好人怎么会用如此没有人性的方式对待宝可梦？怎么会让小磁怪它们夜以继日地用「大爆炸」给工厂提供电力？” “唉，这就是人心的诡谲之处啊。”侦探轻声感慨，“威廉确实是一个富有人情味，相当人性化，坚持人文主义浪漫的绅士，他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公正善良。但是……” 雨果的声音逐渐变得冷酷，以至于君莎和哥德小姐同时打了个寒颤。 只听他说—— “别忘了，宝可梦并不是人类啊。” 第151章 解决篇——人本主义者的困惑 “共情还是冷漠，这是一个问题。” “手机坏了，换一部新的不就好了？衣服旧了，再买套新衣服不就好了？私家轿车出了故障无法使用，那么也只好忍痛将之报废处理——物品更替，以旧换新，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是连常识都算不上的存在。” “但相对而言，没有人会认为人类是一种可以替换的事物。一个朋友落了难，那么可以把他抛弃，再换一个新朋友；病人或落难者生还无望，那么也只好无动于衷地目送他们失去生命；伴侣与子嗣虽然十分宝贵，但理性讨论的话，万一失去也并非无可挽回，还可以再找或者再生养一个……” “这样的价值观在我们正常人看来是变态而扭曲的，因为人类的个体价值无可衡量，更无以替代。任何挑战这条道德准则的人，都将遭到来自社会的严厉批判。” “假如这个世界中需要共情的对象只有人类自身，那么立涌发电厂的威廉厂长无疑是一位标准的道德高尚之人。不过很可惜，世上还有另外一种神奇的生物，它们与人类的生物学构造完全不同，却同样具有能与人类心灵相同的灵魂。” 精灵，或者说宝可梦。 能被装进口袋里的妖怪宠物。 雨果转头看了看身后侍立的哥德小姐，随后面对君莎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但终归是不同的啊。” 宝可梦终归是“它们”，而不是“他们”。 “虽然我们大部分人都把宝可梦看作与人类平等的存在，会珍视它们的感情，认为它们和人类一样有不可替代的个体价值。但若用苛刻的眼光来看，又有几个人能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从来没有差别对待过人类与精灵呢？对于精灵这样处于他者与同类的中间存在，所有人在将其纳入道德范畴之时都会下意识地困惑一番——而威廉厂长，就在这个困惑之中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你是说威廉缺乏对宝可梦的共情能力吗？” 看着大谈“人类”、动辄“道德”的侦探，君莎终于忍无可忍，她努力打开双唇，发出干涩的质疑—— “但这只是你的凭空臆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威廉怀有这样的病态心理。过往的记录里，没有任何能暗示出威廉敌视宝可梦的资料存在。” “当然，当然。” 雨果淡定地在空中轻按手掌，让警长女士稍安勿躁。 “我们每个人的价值观都有所差异，异化的道德感也不一定会把一个人变成无恶不作的混蛋。威廉固然将宝可梦看作无需纳入道德考量的物品，但作为一个正常人，他也并不会无缘无故地破坏它们啊——他只是冷酷、理性地将之视为可以利用的道具。” 侦探又用指节敲起了桌面，发出倒计时般的急迫鼓点。同时语速极快向君莎确认一个又一个事实—— “威廉创立的立涌发电厂似乎是本市员工福利最好的公司，不管是什么员工，其实际工资都是同行相同职位的三倍左右——此事确实如此吗？” 君莎手中握有案发当日出入过工厂的所有员工的个人信息，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各自的收入状况。此时只好点头回应：“如果把公司补贴也算入其中的话，确有其事。” 雨果继续发问：“在员工待遇如此优渥的情况下，立涌发电厂的精灵待遇却只是本地能源企业中的平均偏上水平，此事又是否真实存在呢？” 君莎毫不犹豫地点头：“真实存在。” “那么在十年前，在立涌市能源行业竞争激烈的艰难时期，所有企业都在狠狠剥削手下的员工，当时尚还弱小的立涌发电厂是否也有类似的恶名呢？” 警长这时摇头否认：“十年前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那座工厂从草创起就有良心企业的美誉，员工待遇应该不至于恶劣。” 侦探又问：“立涌市近些年才开始改善工厂宝可梦们的生活待遇，那么在此之前，这家良心工厂是否主动号召过类似于宝可梦保护之类的口号呢？” 君莎犹豫起来：“这并不在调查范围之内，我不太清楚。”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或许可以参考阿尔诺工程师在社交网站上的发帖。” 见君莎无法回答，侦探便主动开口提供证据—— “从头到尾阅读那份长达十年的流水账并不轻松。不过那里面却有几篇与工作环境有关的小短文，在不同的时间点记录了立涌发电厂内宝可梦待遇的变化。虽然这位记叙者言辞偏激，喜欢阴阳怪气，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不管在立涌发电厂的哪个发展阶段，其中宝可梦们的生活状况与同时期的黑心工厂都没有本质差异。” 君莎瞳孔收缩，随着一个个稀松平常的证据浮上水面，某个让人难以接受的现实已经悄然出现在了眼前。 雨果悠悠开口，桌面上敲动的指节仿佛死神靠近的脚步，让人寒毛耸立—— “现在请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吧，这个问题很简单，威廉本人饲养有多少只精灵？君莎警长，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公民的宝可梦数量需要向联盟定期报告，这本来就是警局可以轻松查阅到的信息。 “……四百二十一只。” 一阵沉默之后，君莎报出了一个数字。 “那么，立涌发电厂中用于协助生产的宝可梦又有几只呢？统计这些数字应该也是现场调查中不可缺少的步骤吧？” “四百二十一。” 君莎叹了口气，说出和上个问题完全相同的数字。 “这是在立涌发电厂中工作的所有宝可梦的总数，其中也包括了在爆炸中死亡的发电系统的七十一只电系宝可梦。”她接着补充道。 421-421=0。 这也就意味着威廉身上一只手持精灵也没有。 这是不正常的，尤其对于威廉厂长这种身份的大企业家来说，尤其异样。 一些人不收服精灵是因为认定自己能力不足，他们出于过剩的怜悯之心，选择走上不拖累宝可梦的生活方式。而同样有一些人，他们选择与宝可梦隔离，仅仅只是因为冷漠。 雨果凝视着君莎的眼睛，说道：“现在伱觉得威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一位绅士选择让精灵们用自爆发电，来挽救自己正在造福社会的发电工厂，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轻敲桌面的声音停止，世界恢复了宁静。 君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她有些后悔向侦探追问案件的细节了。 然而，侦探的解密可没随着敲桌面的声音消失而停止—— “解读威廉性格的同时，此前许多有些突兀的矛盾之处也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宝可梦们的抗议会发生在精灵待遇中上的立涌发电厂，而不是别的环境更恶劣的工厂之中？这是因为立涌发电厂的员工们的待遇是同水平线上的三倍，在待遇不变的宝可梦们眼中它们与人类的差距反而更加悬殊了，自然更加不满。” “为什么发电系统的精灵会把整座工厂的领袖威廉当作恐吓的对象，而非是与它们接触更多的生产主管之类的人物呢？它们又如何产生暴力反抗资本家压迫这种了不起的想法呢？” “这就是那位阿尔诺小姐胡说八道的功劳了。“雨果笑了笑，自问自答地摇头道。 “与厂长对立的她现在正在电气机器的维护部门工作，而需要承受电系「大爆炸」威力的生物发电区的仪器，正是整座工厂中最马虎不得的电力收集装置。” “就是因为这样的调动，阿尔诺重新获得了与电系宝可梦们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我们不难想象深度参与精灵解放运动的她在工作时，会对那些天真的自爆精灵们发出什么样的抱怨。” 君莎喃喃自语：“威廉厂长自然是阿尔诺猛烈抨击的对象，因此电系精灵才会把威廉看作邪恶狡猾、敲骨吸髓的万恶之源……以至于最后谈判时，它们才会使用那么偏激的方式直接开始自爆倒数……但阿尔诺应该不至于怂恿宝可梦们主动自爆炸毁工厂啊，她和威廉不一样，不可能利用精灵来做这种事情才对。” “正是如此！” 白外套侦探呼地站起身来，手指间响指清脆—— “案件背后另有真相，存在一个躲在所有人身后推波助澜的幕后真凶！有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悄无声息地煽动着所有人的不满与阴暗！啧啧，上次碰到这样的事件还是在飞云市警局呢。” 似乎是在应和着侦探的宣告，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响动，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变得热闹起来。 “很准时嘛，真是群让人放心的家伙。” 雨果如此感慨，看向身后。 又是砰的一声。 警长办公室的门被似乎是宝可梦招式的力道猛然踹开，一只蓝色的小企鹅跳了进来。 “波加，波加波加波加！” 在侦探满意的目光中，波加曼昂首挺胸地跳入室内。 第152章 自造密室，黑幕的意图 步入办公室的波加曼器宇轩昂，看都不看摆出攻击架势的哥德小姐一眼，直接蹦跶着跃上君莎面前的办公桌，对着侦探比比划划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君莎警长皱起眉头，无法理解眼前的情况。 门外忽然又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几名身穿米黄色制服的立涌警员火急火燎地经过办公室，注意到门内有人后，具皆瞠目结舌。 “原来君莎警长在警局里啊，我们找您很久了。” 为首的警员从门口探头，对里面的君莎报告：“刚才有两只外来的宝可梦在警局里四处捣乱，把楼下闹得一团糟……啊，其中一只就是这只波加曼！” 手指向桌面，这位警员下意识想把波加曼抓起来，却又看到这只小企鹅正乖乖站在长官身前，似乎没有进一步逃跑的意图，因此迟疑不决起来。 “你们连这样的初学者精灵都抓不住吗？” 瞥了眼小巧玲珑的波加曼，君莎审视部下们的目光越发严厉。 “这里毕竟是警局内部，四处的桌椅物件又多，那两个小东西闪展腾挪起来非常灵活，实在很难逮住。”为首的部下羞赧回答。 忍不住又看了眼在桌上叉腰站立的波加曼，君莎警长随即皱眉问道：“既然出了这样的乱子，为什么不直接来办公室找我？就算办公室的门关着，你们也可以敲门或者打电话不是吗？” “可您的办公室门口不是挂了这样的牌子吗？” 另一名警员同样困惑地问，他的手指指向挂在办公室木制大门上的一小块塑料板，上面用工整的印刷字写着一行字——“外出中，急事请电话联系”。 “而且您的电话也打不通，我们还以为警官你的手机出故障了。”又有一名警员补充道。 君莎此时的脸色已经难看无比。 她的手机正好端端的躺在口袋里，绝不可能出什么故障。之所以无法接通手机电话，只能是因为有人故意干扰了这附近的信号。 而在这段时间内，能给门外挂上牌子，还能屏蔽房间内信号的人只有一个…… 那个站在她面前侃侃而谈了一个多钟头的白外套侦探！ 他到底想干什么！ 。 雨果并不是那种自我表达欲过剩的侦探，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发表莫名其妙的冗长演讲。 早在侦探踏入立涌警察局的大门之前，他就已经计划好了自己全部的行动——那就是牵制警局留守高层的注意力，让波加曼与小火焰猴在警察局内开展另一重调查。 警局中，地位在君莎之上的高层寥寥无几，雨果在敲响君莎办公室大门之前，便已经检查过同一楼层其他的办公室，确认其他的警长办公室内都没有人在——这说明在这个无所事事的下班点，能统一指挥警局的高层人物就只剩下了这位君莎警长。 只要牵制住她，就能让立涌警局在短时间内群龙无首。波加曼与小火焰猴就能顺利地展开调查动作。 那番漫长的推理学讲义，正是为了迷惑这位女警官的注意力。 其中甚至包含有一些投其所好的因素——在雨果进门的瞬间，君莎就根据烟味分析出侦探是警局之外的潜入者。 这份敏锐的推理能力有时也能成为一项弱点，惯用逻辑之人，自然更容易被优美的定理与推论所打动。在永恒正确的推理思路面前，擅长推理的君莎警长不可能无动于衷。 而后之所以进一步聊到后期侦探问题，也是因为哥德小姐的测谎能力给了雨果新的启发——既然语言能通过测谎来证实或证伪，那么推理过程中发现的证据需不需要经历这样的辩识呢？ 是的，所谓的后期侦探问题三原则，完全就是雨果在现场即兴编出的一套理论。是胡扯、瞎掰、诡辩、欺诈、完全的戏言。根本就不是什么指导他屡破奇案的“万能钥匙”！ 世上哪有这么方便的推理术存在，即便是雨果侦探本人，也不过是一只勤快的三蜜蜂罢了。 。 “对，都是我干的。” 在如临大敌的君莎与警员们面前，雨果满不在乎地坐回椅子。 “大闹警局的波加曼和小火焰猴是我故意放出的，那块小板子是我在敲响房门之前提前放置的，之所以在这个房间内收不到信号，也是因为我用这东西屏蔽了信号。” 雨果拿出火柴盒大小的白色装置，在某处按动了一下，随意地扔在桌面上。 随着通讯恢复，君莎口袋里的手机同时颤动起来，但现在已经没有开屏查看的必要了。 “顺带一提，为了以防万一，刚才使用座机电话时，我故意拔松了电话线的连接口，伱们事后最好重装一遍。” 在君莎的眼皮底下，侦探漫不经心地指向此前用过的电话听筒，电话的插口处确实几乎松脱。 也就是说，就算刚才有人通过无需信号也能正常使用的有线通讯打来电话，消息照样无法传达到君莎这边。 这是何等缜密的安排。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雨果进入办公室后，全程处于哥德小姐的测谎之下。但这个自称侦探的家伙，却根本不曾有过任何心虚、怯懦的情感！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君莎压抑着怒火，向雨果提出质问，“你和你的宝可梦到底想要做什么？” 雨果冷静无比地回答，仿佛眼前紧绷的气氛与他无关一般—— “君莎警长，我前面做出过的推理没有半点虚假，根据已经理清的那些线索和疑点，我这番行动的用意应该非常明显了才对。” 君莎看了眼后方的哥德小姐，这只能测谎的宝可梦颤抖地点点头。 其实警长此时几乎已经无法信任测谎得出的结论了，但多年以来锻炼的理性思维却及时发挥了作用，几次深呼吸后，君莎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你认为有幕后黑手曾通过阿尔诺向电系精灵们传播极端理念；还曾指出有极端的等离子团计划闯入警局夺取证物；而你现在以侦探的身份亲自跑来警局之中大闹一番……这是否意味着，若真有隐藏的黑幕存在，那他此时的位置正在……” 就连君莎此时也不敢相信自己那灵光乍现的推论…… 这场起始于立涌发电厂的风暴，已经悄然转移了漩涡的中心。 雨果诚恳道：“你的推理直指要害——等离子团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组织，他们不可能放任重要干部来警察局大闹一番后却无功而返，这会严重损害他们在信众之间的声誉。” 波加曼在白外套侦探的身边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波加波加地念叨着。 雨果仿佛在为自己的宝可梦翻译一般继续说：“因此他们必然会在警局内部安插一个人——用来往证物保管室中放入虚假的伪证，以此来进一步构陷精灵联盟！” 第153章 护航者的计划 “该死！为什么那只猴子还在追我！” 身穿立涌市米黄色警服的老人须发花白，惊惶地奔跑在警局之外的大街上。 在他的身后，某只屁股上燃着火焰的宝可梦如影随形。 那宝可梦身形小巧，追击的声势却异常迅猛。 从旁人的视角，只能看到一道明亮的火光以折线状跃动着行进，并在在沿途的地面、路标、站牌、垃圾筒上借力加速，每次发力跳起，都会留下一道浅浅的烧焦足迹。 但在被追逐的老人惊恐回眸的眼神中，身后那一团不断接近的火焰，却仿佛来自深渊的魔爪。 街上不明所以的合众民众或许认不出那只宝可梦的品种，但老人不同，他曾在神奥地区的顶级大学担任过教授，虽然教的是与宝可梦毫无关系的公共关系学科，但他对神奥初学者精灵之一的小火焰猴可绝不陌生。 可怕的并不是这只小火焰猴的品种，而是它意图要做的事！ 这位老人虽然披着一件警服，却不敢呼救也不敢回头应战，只能靠着这副老朽的人类肉体继续奔跑下去。 为什么年近花甲的自己要如此拼命地在街上逃窜？为什么不得不在这只弱小无比的猴子身前狼狈逃跑？魁奇思那近乎完美的计划到底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等离子团的七贤人之一，主管教团思想推广工作的斯姆拉不禁扪心自问。 粗重的喘息、加速的心跳声中，六十年间的种种画面在他眼前浮现—— 其中有自己辛苦求学、获取学位时的踌躇满志；有在研究领域被同行排挤超越时的不满愤懑；也有在雷文市的咖啡馆中，与另外六名志同道合的学者缔结盟誓时的慷慨激昂……但最终留在他记忆深处的，是不久前那场王的登基大典上，仰望苍穹时，那股从灵魂深处感受到的颤抖。 从那时起，他才真正把等离子团这个自己从开始就参与创建的组织，当作毕生的信仰。 见识过天选英雄身披的伟大荣光，聆听过遥远神灵的呼唤声后，俗世之中的规则便早已无关紧要了。 如果是过去那个名叫斯姆拉的大学教授，他绝对不会参与进这样的阴谋之中。但等离子团的贤人斯姆拉却可以坦然染黑自己的双手。 若无人涉足泥潭，世人又该如何抵达理想的彼岸？ 这起事情的开端要从n的出走说起—— 微服私访的君王不能没有重臣的陪同，斯姆拉正是七贤人中，负责暗中保护n的人选。 但所谓的保护，并不仅仅指物理层面，更重要的是，还要维护王圣理想的纯洁。 精灵联盟总擅长用来和谐的表象来掩藏自身的污秽，如果n被他们花团锦簇的表面功夫所迷惑，就此放弃理念抛弃教团，后果将不堪设想——七贤人中的主张者如此宣称。 其实斯姆拉本人对这种担忧十分不以为然，他认为n不可能因为区区联盟的蒙蔽就抛弃信念。但七贤人毕竟有七个人，汇聚了各领域精英的教团高层们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最终，维奥与魁奇思联手说服了所有高层，启动了一项名为“护航”的秘密行动。 “护航”行动的大部分内容都与教团组织的宣传工作有关，因此斯姆拉顺理成章地被选为行动总负责人。他这种元老当然不会亲自担任暗中尾随的保镖，但事关等离子团的集体信仰，有时涉及“护航”工作涉及了机密事项，他只得独自不为人知地开展工作。 斯姆拉喜欢把自己的工作称为“宣传”。从青年时起，他就发现自己在社交领域具有无比敏锐的洞察力，能在瞬间分辨出大众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他不是心理医生，也不会催眠之类的超能力，但他善于学习，人类历史上公共关系案例是永不枯竭的经验宝库，丰富的经验与高超的学术素养让他总是快人一步地东西局势，永远高居于游刃有余的交涉地位。 基于这项本领，他可以在瞬间构思出精彩绝伦的演讲，可以如引领浪潮的刺龙王一般遥控集体意识的涌动，在无人注意之处发掘出怨言与恐惧，把不安的情绪渲染成愤怒的火焰……在面对面的对谈之间，他同样能把不利的论据变成有利的观点，让原本难以接受的观点播种进听众的脑中。 但联盟官员与警察们，则似乎更愿意把他在暗中做的那些小动作称为“煽动”。 联盟历115年，合众地区第一起精灵解放运动游行爆发。在有着“时尚之都”美誉的雷文市，三千多名市民与二十位艺术家集体自发走上街头，一起砸烂了手中的精灵球。这场近乎行为艺术的表演震撼了整个合众，成为新时代浪潮中的第一朵浪花。 116年，借着一起“宝可梦虐待事件”，帆巴市爆发大规模抗议游行。经某个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的运作，游行的训练家们与联盟警方发生激烈冲突，其中三名训练家遭到拘捕。 但就在他们被关入看守所的第二天，声势更加浩大的抗议游行又一次爆发，抗议的人群差点火烧了帆巴市的联盟大楼。后者迫于压力，不得不提前释放那三位被关押的训练家——在这次事件中，暗中发展多年的教团首次露出獠牙，“等离子团”的大名第一次被刊登在合众的报纸媒体之上。 直到今日，合众地区大大小小爆发了近百起抗议游行与公共暴动事件，这些行动无不展示出等离子团彻底改变世界的勇气与决心。 如此示威在引起合众民众一些怨言的同时，却也给等离子团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新信众。更何况，每次兴起的暴动，都在把合众联盟向土崩瓦解的悬崖推进一步。 如今，半数以上的合众联盟官员开始慑服于教团的声势，不再如发展前几年一般动辄喊打喊杀，逐渐采取退让妥协的共处方式；“精灵解放”的理念更是早已经深入人心，几乎成为合众知识界与艺术界的政治正确，与之意见相反的人会受到所谓民众的猛烈抨击。 ——除了七贤人内部，没人知道这些轰轰烈烈的运动有一个共同的计划者，就是这位须发花白的老人。 在这座立涌市，等离子团其实一直对发电厂的猫腻心知肚明——那个叫阿尔诺的女工程师曾参加过几场教众间的集会，一次偶然的失言后，威廉厂长利用精灵自爆发展工厂的消息，便已经兜兜转转地来到了等离子团七贤人的圆桌之前。 当时的n即将踏上旅程，七位贤人一致认为，让发电厂的本性在王的彻底展露绝对能具有深刻的教育意义。 斯姆拉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揭发工厂的黑幕，让巡游全国的n亲眼目睹人性的贪婪，以此让心生怜悯之情的王上看到人类与宝可梦之间无法调和的矛盾。 但等离子团最初的倡导者、n的养父、同为七贤人之一的魁奇思，却认为这样的这样的揭发过于温柔。他保持着那副仿佛时刻在悲天悯人的神情，含蓄地开口指出，若能让事情变得无法挽回，或许更能坚定n改变世界的决心。 目光交汇之间，斯姆拉听懂了老友的弦外之音，沉默地点了点苍老的头颅作为回应…… 发电厂毁灭的命运在这一刻就已被注定，犹如半年前在深巷中中死于烈火的大学生一般。 第154章 轻松无比的“宣传”工作 虽然是受人崇拜的等离子团七贤人，但斯姆拉也不是活神仙，他当然不可能对着工厂里的精灵们念出什么咒语，然后就让它们集体自爆了。 就算有类似的手段，这么做也会被能倾听宝可梦心声的n一下子发现，那样的话，一切的行动安排就全然没意义了。 尽管如此，这个老狐狸却知道如何一点点地改变目标周围的环境，知道如何悄无声息地为事件相关者的情绪推波助澜，知道如何用利益与偏见把矛盾激化到无以调和——通过“宣传”，让事件最终的走向变得符合心意。 脱去七贤人的华丽法袍后，谎言就是斯姆拉最有力的武器。 后方支援的教团信众会为他的不同身份背书担保，因此只需准备几套不同的着装，斯姆拉便能像百变怪和索罗亚克一样，变化着各种身份，在立涌市畅通无阻。 没人会想到一个走路都喘气的老人会是假冒身份的阴谋分子，斯姆拉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出在咖啡厅、立涌发电厂与警察局之间，他的身份总是平平无奇，但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与目标拉近距离。 早在n确定行程之前，斯姆拉就已经多次潜入立涌市内，在咖啡厅偶遇了郁郁不得志的阿尔诺。他谎称自己是出版社的编辑，可以协助她出版那本宝可梦放生指南——事实上他确实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以等离子团的资源来印刷几批图书可不要太容易。 潜移默化的交谈间，斯姆拉试图重新挑拨起那位工程师对厂长的不满，但没有成功。 这个曾经的极端精灵保护主义者在经历事故后，便陷入心如死灰的状态，虽然依旧活跃在社交网络之中，但在现实的发电厂里，却再也没有心气与威廉作对了。 但这时斯姆拉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n即将抵达立涌市之前，斯姆拉换上一套分外正经的西装，故意在工厂附近野生宝可梦聚集的草地前与陌生人聊天，装模作样地吐露自己“联盟官员”的身份，随后再以“看望朋友”的名义进入工厂。 所谓的朋友，当然是指最近正好转到生物发电区检修器械的阿尔诺，斯姆拉借此机会，近距离接触到了那群小磁怪与雷电球族群。 出乎他的意料，工厂并没有严格限制这些宝可梦非工作时段的自由，他非常轻易地找到了与这些精灵单独相处的机会，其实它们的待遇远远称不上恶劣，这些被压榨的宝可梦甚至不觉得每日例行的自爆是件苦差事。 但斯姆拉在“宣传”领域的天赋在面对宝可梦时也发挥了作用——根据阿尔诺过去在教团集会中的泄密，自爆发电最大的隐患在于会模糊精灵们对招式威力的麻木。 从这方面入手，斯姆拉熟稔地将“示威起义能提高待遇”的暗示植入这些精灵的脑中。看着这些球状的精灵若有所思的点头模样，这位贤人心中不免产生些许怜悯。 发电厂的爆炸其实是必然的，只要威廉还在坚持用这种方式牟利，那些懵懂的精灵就总有一日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它们在工厂工作时有人照顾还好些，若是数十年后，这些精灵因为老迈而电力不济，因此被放回野外，那已经被刻入本能的自爆反应同样也会杀死它们。 自己只不过把不可避免的悲剧提前了一点。 斯姆拉并不怕这些精灵通过心声将自己的行动暴露给n，因为只要它们的行动得以实施，这些宝可梦也就没命去传递自己的心声了。 “应该在那时候收手的，没必要为了诬陷联盟冒这么大的风险，实在不该采纳魁奇斯的建议啊……” 在小火焰猴身前落荒而逃的老人有些悔不当初。 一切计划原本都已经顺利进行，爆炸顺利轰鸣之时，斯姆拉甚至还在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里与阿尔诺商议书籍出版的问题，无意间为那个女人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他到现在还记得新闻发布后，女工程师在一瞬之间几次变化的脸色——先是震惊而导致的面无表情，然后释然地张大嘴巴，最后眼角含泪地痛不欲生起来。 斯姆拉本来还想继续从阿尔诺口中打听一些内幕，但对方后来接了一通电话，就变得沉默了起来，坐立不安了一阵就匆忙起身告辞了，自此之后便不再外出露面。 爆炸事件发生之后，通过暗中随行在n附近的忍者三人组的汇报，老人了解到n已经如期接触到了案件。那些尾随者还自作聪明地转移走了n即将探访的精灵群落，借此制造失踪事件，将嫌疑指向立涌发电厂本身——斯姆拉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不管妆点出的真相为何，问题的核心始终都会是人类与精灵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数十只宝可梦的惨死，足以给本性善良的年轻国王敲响一记警钟。 唯一的变数在于n的身边总有个年轻女孩同行，不过那个黑发少女看上去并不聪明，不像是能看穿布局的头脑型人物，因此也无需在意。 如果斯姆拉在这时候抽身离去，就算有人能把立涌市翻个底朝天，也没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真正出了岔子的地方是后续的行动——n虽然不负众望地遵循着教团的愿望怀疑起联盟来，但七贤人似乎有些低估了自家国王的决心与行动力，他居然打算聚集野外的宝可梦们袭击城市！ 就在斯姆拉纠结着是否该袖手旁观时，魁奇思打来了电话，命令他务必将这次n亲自领导的游行，导演成足以铭记在合众历史上的空前浩劫。 “把事情闹大的话，遗留下的信息漏洞可能会暴露吧？”斯姆拉下意识地质疑，他并不怀疑自己的“宣传”能力，但若是如此变动计划，事件的收尾工作无疑会变得很麻烦。 在如今等离子团猖獗的态势下，仅是一次冲击警察局的行动，其实不会太过引人注目，教团在联盟内部安插的眼线甚至可以帮忙遮掩下来。 但游行的规模如果扩大到魁奇思要求的程度，立涌警察局很可能会直接放弃抵抗，放任甚至协助n调查爆炸案的真相，到时候如果只查出个轻飘飘的自杀结论，游行将彻底变成一场闹剧——这会打击到国王，甚至教团整体的声誉！ 对此，魁奇思的回应是—— “在这个世界上，真相与谎言其实是暧昧不明的，你只需要提供不止一重的可能性，民众中的大多数就会根据他们的喜好选择属于自己的真实。斯姆拉，你身为我们七贤人里的思想推广主管，不会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吧？” 云遮雾绕的言语暗示出一个简单的事实，那便是所有高明的罪犯都会采取的伎俩——伪证。 或许是引导工厂爆炸的行动过于顺利，明白了老朋友的诡计后，斯姆拉没考虑多久便应下了这个计划。 正如这位老人策划的所有行动一样，这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大规模行动操作起来其实意外地容易——空前的游行只需要两样东西，规模与名义，因此要做的事也只有两件。 原先守候的n身边的暗之三位一体为了扩大事态而开始分头行动。他们将散落在各处对人类怀有敌意的宝可梦聚集起来，囤积在城市各处，准备等到n带领着工业区的精灵进入城市时一起释放出来——这事不能交给普通教众来做，因为那样的话，n可能通过心声得知事件背后的策划者，只有那三个忍者才能做到不留痕迹。 而他自己，则需要披上一件警服，假扮成外地来的退休警员，漫不经心地路过立涌警察局中的证物办公室，将一份伪造的调查报告塞入其中。 从警局偷走一份证据难如登天，但往里面塞进去一份新的，却简单得易如反掌。 ——见到小火焰猴与波加曼之前，斯姆拉原本是这么想的。 第155章 雨果的小家伙们 立涌市警局，在自家训练师与警察们的簇拥中，波加曼比比划划地报告自己发现的情况。 侦探指挥宝可梦的实力灾难性地不行，但各种奇技淫巧却教了不少，通过约定好的手势暗号以及前后的推理，他很快理解了当前的局面—— 早些时候，雨果定下了自己当稻草人吸引警局高层注意力，让两只精灵在警局暗中行动的计划，但目的只是为了让后者去调查证物保管室，抢先一步回收幕后黑手放置的伪证。 可在当下，小火焰猴与波加曼明显超额完成了任务，它们不仅成功找出了那份证物档案，甚至还和幕后黑手本人在警局中撞见！直到现在，小火焰猴还在追着幕后黑手满街乱跑！ “感觉在你们口中，幕后黑手已经变成探探鼠一样满大街都是的生物了……”君莎忍不住吐槽。 其实，侦探有关幕后黑手的推理绝非无中生有。在立涌发电厂的爆炸事件中，莫名其妙的巧合实在太多，让人很难想象这只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 假如你的房间里挤着一头巨大的卡比兽，那么哪天在地上看到破碎的瓶瓶罐罐，你自然会首先怀疑眼前的那头庞然大物。 自然而然地，雨果把首要怀疑对象瞄准了合众地区最猖獗的邪恶组织——等离子团。 为什么循规蹈矩多年的电系精灵会突然起义示威？ 为什么爆炸发生时，阿尔诺刚好不在工厂？ 为什么会有精灵刚好目睹到联盟官员出入工厂的画面？ 而且这一切为什么偏偏会在这时候发生？ 就刚好在n的旅行路经立涌市的时候。 所有的巧合背后隐藏着某种必然性，而如果将这种必然与等离子团联系起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只有等离子团，才会在混乱中谋得利益。或者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混乱本身！ 简直就与飞云市那时一样，与那场引发混乱的精灵交换会如出一辙的诡计…… 现在想来，荒野外的那场对决也充满了不对劲——既然n如今已经是等离子团的国王，那么他的身边一定潜藏着暗中保护的人。但在废弃工业区荒野的战斗中，n却被碧蓝和斗子顺利地打晕并拖走了，此事绝不正常。 等离子团的成员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精神领袖被人击败，更不能容忍他被两个小姑娘当成货物一样拖走。 一般来说，那些手下在n陷入颓势时就会突然出现，往地面上摔两颗烟雾弹，然后带着他们的王消失——情节应该这样发展才算正常。 雨果之所以和碧蓝分头行动，主要就是为了预防这样的标准剧情发生。到那时，双方一定会大打出手，光是存在就会影响宝可梦发挥的侦探还是远离战场为好…… 然而剧情并未如雨果的预料一样展开，绿发青年的臣民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侦探不认为在合众呼风唤雨的等离子团会犯下这样的疏忽，他猜测那些下属应该是要去执行更重要的任务。而那些部下们亲眼目睹n召集了一大群野生精灵，便觉得当下不必担心保护对象的安全问题，于是暂时放下安保工作，转而开始分头行动。 那件更重要的任务会是什么呢？ 雨果转换视角，开始从敌人的角度开始思考问题，很快就得出了与斯姆拉相同的结论——若以游行即将爆发为前提，等离子团的党羽们只可能从两个方面支持自己的领袖：规模与动机。 雨果不知道等离子团会在城市的什么地方做什么小动作，身为外来侦探他也无法制止那些恶徒的行动。 但他正要去警局验证自己的猜测，如果真的有人打算往警局中放置伪证的话，刚好可以顺道解决伪证的问题。 。 执行潜入搜查任务的两员大将是波加曼与小火焰猴。 在雨果的三只宝可梦中，草苗龟最细心稳重，虽然还处在体型小巧的幼年阶段，但性格却已经接近了最终进化的土台龟。 从侦探那里学到各种推理技能后，它逐渐朝着安乐椅侦探的类型发展，变得越来越悠哉游哉，能不出门就尽量待在事务所，这也正是它总是留守羽栖邸的原因。 草苗龟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雨果收集到的案件信息重新翻出来阅读，看到蹊跷之处就会兴高采烈地找上侦探，摇晃着藤鞭等待对方的嘉奖。雨果那张记录了等离子团情报的图谱中，就有许多草苗龟从报纸卷宗的字里行间中发掘的信息。 小火焰猴的性格是和雨果最相近的。不过除了破解谜题本身的乐趣之外，它其实更享受智力博弈所带来的刺激。 或是因为体型与人类接近的缘故，小火焰猴总是兴致勃勃地穿行于各种各样的事故现场，不管是潜入搜证、参与推理、还是协助调查，它总能像一个完美的多面手般执行侦探的各项命令。 它既可以耐心地花上整整一天时间蹲守，用微型相机拍摄侦探需要的跟踪照片；也可以在命案发生时，通过勘验脚印、血迹、毛发、尸体的伤痕、尸斑、随身物品等现场一切蛛丝马迹，来推测案件的真实面貌。 也正是因为小火焰猴学会的侦探技能和雨果太雷同了，后者总是能先它一步道破真相，以至于在大家一起破解案件时，小猴子总是没有大显身手的时机。 而波加曼似乎是三个小家伙里最笨拙的。 由于水系技能的威力最小，在展示自己身上的厄运光环时，侦探总喜欢让波加曼来施展招式——结果当然每次都会大出洋相。 和小火焰猴与草苗龟相比，波加曼身上似乎总有一股奇怪的气质，使得它不管做出什么举动，都显得憨态可掬。 就是这样一只宝可梦，却是三个小家伙中的第一名——它是第一个通过雨果设计的推理测试，取得留守事务所资格的宝可梦。 它总是慢条斯理地推进着自己的逻辑，看似慢同伴们一步，却总会在通向真相的道路中找到最简洁的证明方式。这既不是天赋的差距，也不是经验的悬殊，只是因为波加曼更擅长观察人类。 来自宝可梦视角的审视有时候分外毒辣。好几次雨果阅读推理时，才翻到人物一览表，波加曼就分辨出了凶手——并不是因为波加曼能从人物关系中分清其在剧情中的秉性好坏，它的方法更加直接，那就是根据扉页处的作家简介来猜测对方的写作偏好。 如此歪门邪道的猜凶手方式命中率居然能有七成以上，就连雨果也不得不深深叹服。 斯姆拉在证物保管室门口，撞见的就是这样的妖孽…… 身披警察制服的斯姆拉本来已经放置好了伪造的档案，正一脸悠闲地等待野生宝可梦的浪潮席卷立涌警局。但谁知一扭头的功夫，却看到两只初学者宝可梦携带着自己刚放进去的证据跑了出来！ 两只精灵体型小巧，正好位于看守办公室警员的视野死角，而且因为斯姆拉之前刚刚出入过，证物保管室的大门还毫无防备地敞开着！ 刚刚混入保管室的时候，老人还暗中嗤笑立涌警局防备不周，以至于让他有机可乘。现在看到这两只举着假证物、同样一脸得意的小家伙，斯姆拉差点对着自己的后槽牙使用「咬碎」招式。 面对被不速之客发掘的伪证，这位贤人下意识想要直接动手抢回，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样做——那样自己潜入警局的事实也会暴露，最好的策略是派出手持精灵，在无人察觉到情况下解决它们，再把档案重新放回那间防备松弛的办公室。 虽然自己反复出入可能会引起看守的注意，但眼下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正在斯姆拉思绪万千时，远处，那只波加曼却拍了拍小火焰猴的肩膀，用蓝色的鳍指向保管室敞开的大门，然后两只精灵开始交流起来。 老人正打算再观望一阵，但一恍神间，赫然发现对面的两只初学者精灵已经注意到了自己。 看着须发花白的“警员先生”，小火焰猴露出顽皮的微笑。 举着伪造档案的那只猴爪顿时变成了一团火焰。 第156章 逆转的潮流 虚假的档案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消逝的灰烟。 在火光引起警员注意之前，走廊天花板的烟雾报警器先一步发觉了异常。 刺耳的蜂鸣声响起，淅淅沥沥的水雾呈伞状喷洒而出，从两个小家伙与七贤人干部的头顶落下。 斯姆拉面色铁青，正要碰到精灵球的手掌甚至颤抖起来。 这位老人习惯于藏身于幕后，熟稔于在暗中操弄人心与言语，擅长于用不对称的信息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但他眼前的这两只神奥初学者精灵，却仿佛已经完全看穿了他的计划—— 它们是如此胸有成竹，以至于在察觉自己踪迹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份文件最重要的价值不在于内容，而在于其本身的存在与否。 正是在认清这个现实的前提下，那只小火焰猴毫不眷恋地毁掉这份看都没看过的文件；而波加曼同样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像指挥官一样欣然点头，完全不曾有过任何纠结。 斯姆拉从未如此憎恶自己敏锐的洞察力。 如果再愚钝一些，他根本不会在意这窜出的两只弱小精灵；如果他体察不出波加曼与小火焰猴的心理，他也就能轻蔑地将计划的变故当做运气不济的偶然，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完全落败的挫折感席卷全身。 是的，斯姆拉的这场“宣传工作”已经全然失败。 出现在这里的两只精灵，就是对手棋高一着的铁证。 简直就像杀人犯千辛万苦藏匿了所有罪证，回到家一开门看见警察坐在自家沙发上一般！ 按理说，这名七贤人的行动完全是隐秘进行的，就算是等离子团内部，也只有魁奇斯等区区几名高层知道他的布置，具体的行动细节甚至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即便有外人能发现立涌发电厂爆炸的蹊跷，也绝对不可能注意到警局中这条为了大规模暴乱而布下的小小引线…… 可这样的事偏偏就发生了，一个比他还要行踪诡异的神秘人物洞察了这一切，甚至就连对方手下负责执行的宝可梦也清晰地明白了他的意图。 到底是什么样的训练家才能培养出这样机敏的宝可梦？他们又是如何识破自己这几近天衣无缝的布置？ 老人思绪纷飞之间，四周脚步声已经响起。 合众的警察再怎么尸位素餐，也不可能无视发生在家门口的骚乱。 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正是证物保管室的值班员，那位两次放过外来者进入仓库的年轻警员这次终于及时到场，并亲眼目睹了小火焰猴烧毁档案的境况。 面对与自己面面相觑的斯姆拉，以及得意无比的两只精灵，只见警员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爆发出气势冲天的呼喊—— “证物保管室被人袭击了！” 顷刻间，还没离开警局的警员们加快了集合的速度，转瞬就包围了这条窄窄的走廊，把两只精灵与斯姆拉一起困在了中间。由于此时正在狭窄的室内，警察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放出手持精灵。 看着集结起来的米黄色人海，斯姆拉几乎挤成核桃的眉头却倏然舒展开来—— 那些警员们的队伍略显凌乱，明显没有警局高层坐镇指挥。想来却也正常，现在毕竟是下班时段，拥有特权的警局领导们早就提前回家了。后方的警察中有人焦虑不安地拨打起电话，然而随后又露出明显的失望神情，这进一步降低了警察们的士气。 看来警方一时半会无法展开有效的抓捕行动。望着由警员构成的人墙，斯姆拉的眼珠在布满皱纹的眼窝里转了又转，似乎又燃起了斗志。 败势并非无可逆转——对方虽然看破了他的布置，但却犯下了个致命的疏忽，那就是派出两头这样弱小的精灵来对付自己！ 敌人的弱小给他带来了巨大的操作空间，只要斯姆拉派出自己的战力，那两只初学者精灵根本无法造成有效的纠缠。警方的介入虽然扩大了风险与混乱，但风险与混乱向来是斯姆拉肆意把玩的道具！ 现在可以利用一些那两头初学者精灵，让急于突围的它们与警方纠缠，自己则可以重新潜入已经人去楼空的证物室，去放置新的证物。虽然打印的档案材料依旧被烧毁，但如果留下一封手写的报告书，也可以让n入侵城市的理由强硬几分。 计划飞速在老人脑中成型。此时的他不知道发生在立涌市郊外的对决，还在等待着等离子团之王亲自率领的野生精灵大军…… “那两只精灵就是入侵档案室的犯人！我亲眼看着它们带着文件从证物室出来，快抓住这两个小偷！” 枯朽的食指指向小火焰猴，斯姆拉近乎蛊惑般地发出呼喊。 他能感受到警员们的迟疑，但这份迟疑终将变成人云亦云的机械性跟随，他能看到警员目光中的焦虑，这就意味着只要有一道貌似坚定的声音率先响起，就能暂时引领这股情绪的流向！ 这就是潜藏于所有人类的灵魂深处的劣根性！个体的人类千奇百怪，想要篡改他们的观念难如登天，但结成名为“大众”的群体之后，却反而会变得愚钝不堪，智者可以肆意地误导引诱。 老人对警员们接下来会采取的行动了如指掌，宏观心理学以算术般的精准预言着未来的走向。 颤抖的白色胡须与他身上米黄色的警服相映成趣，让这份声嘶力竭的说辞变得格外有说服力。 警察们狐疑地望向小火焰猴与波加曼，不少人的身体前倾，似乎即将扑上前去……混乱即将如斯姆拉的预想一般爆发，而老人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然而这次，斯姆拉的“宣传操纵”却没能像过去一般立竿见影。 原因便是同时间内，那两头可恶的初学者精灵所做出的举动！ 只见小火焰猴与波加曼相互对视一眼，一起点了下头，然后几乎同时跳了起来。 但它们的落点并不是警员松散阵型中的缝隙，而是斯姆拉的身前！ 没有人颁布命令，但两只宝可梦却熟练地自己发动招式，蓝色与红色的招式光芒亮起，泡沫与火光交织，以扇形从波加曼和小火焰猴的身前激射…… 斯姆拉大吃一惊，难道这两只精灵要攻击自己吗？在如此的危机关头它们却不选择向外逃跑？难道是他错估了波加曼与小火焰猴的战斗实力？ 但他猜错了。 古怪的一幕出现在斯姆拉的眼前。 两道招式虽然爆发时的声势惊人，却在放出后虎头蛇尾地中断了，完全没有伤到任何人。 不仅如此，威力不忍卒睹的「泡沫光线」与「火花」并没有落在老人身上，而是从斯姆拉的方向，朝对面的警察释放。 两只神奥初学者精灵挺身昂首，仿佛为了保护幼崽而大展开翅膀的大嘴雀，积极地背身挡在斯姆拉的身前，面朝气势汹汹的警察们发出不善的低吼警告。 它们在演戏！ 老人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处在“保护”中的他毫无安全感可言，只觉得如堕深渊。 警察们也被精灵的招式吓了一跳，但随即便一齐气势汹汹地把目光集中在了同一个地方——正是被两只精灵保护在身后的斯姆拉身上。 如同一块黄泥落在裤子正中，两只初学者宝可梦用自己的倒戈反过来加深了他的嫌疑。 此时此刻，已经不会有人继续相信这位欺诈大师的话语了，斯姆拉早先拼命营造出的情绪潮流，仿佛珠帘倒卷一瞬之间朝着自身反噬。 第157章 倾听心声者 被波加曼和小火焰猴反将一军之后，斯姆拉立刻选择了逃跑。 计划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身为七贤人的自己绝对不能被抓住！ 怀抱着如此坚定的信念，花甲老人迸发出此生罕有的速度与胆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利落地转身就跑。甚至还接连顶翻了身后的两名警员，硬生生从人群的缝隙中钻了出去。 这实在不能责怪合众地区的警察不中用，毕竟警局中不是人人都是一线干警，此时聚拢来的警员中有不少是只受过基础训练的文职人员，实战能力比普通人强不了多少。 而且谁都没想到，这个白胡子一大把的瘦弱老人，竟能在瞬间爆发出橄榄球运动员一样一往无前的气势。 走廊、拐角、大厅、正门…… 突出重围后，老人豁出老命来撒足狂奔，一路扯翻桌椅，不时放出半真半假的呼喊来混淆视听，骗开新围上来的警员。 虽然他的运动能力比不上在身后追逐的年轻警员们，但胜在思路清晰，而且事先规划好了逃生路线，斯姆拉居然真的逃到了警局门外。 然而这时，一声尖利的猴叫却在这位七贤人的耳边响起。 斯姆拉猛然回头，只见身后不到一米的位置，原本已经被人群淹没的小火焰猴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出现，正荡秋千般抓着门框吊在半空。还正在摇晃着蓄力，似乎是想要一举荡到老人的身上。 “可恶，没时间陪你耗了。” 惯常爱用智力解决问题的斯姆拉此时已经忍无可忍。他摸向腰际，想要派出手持强力的宝可梦把这条该死的尾巴一举解决。 但却摸了个空。 小火焰猴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两颗小虎牙分外显眼。 这正是它和波加曼的手笔——早先在走廊中被警员围攻时，两个小家伙就趁着贴近老人身体的一瞬间，顺走了对方身上的精灵球。 此时的那些手持精灵早已散落在警局内部的犄角旮旯，就算里面的宝可梦自己跳出球来，也来不及支援此处。 丧失了底牌的老人瞬间流下冷汗，只好靠着这副年迈的腿脚继续奔跑，试图甩开这头可恶的小火焰猴，还有跟在小火焰猴身后冲出来的警员—— 那只该死的火系初学者精灵仿佛戏弄猎物般，与斯姆拉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没有急着追赶上已经气喘吁吁的老人，也不曾放慢脚步，那簇从身后升腾起的火焰在昏暗的傍晚格外醒目，为警察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 “当第一只小磁怪找上我时，我还没有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将会是怎样的灾难。” 威廉厂长的家中，高个子的中年男人目光中流露消沉迟缓的神情，擅长发号施令的坚毅下巴一张一合，向碧蓝、斗子与n描述事件发生时的具体情况。 “曾经有一个名叫阿尔诺的工程师向我发出警告，她说如果继续放任电系精灵们自爆发电，将会对那些宝可梦的肉体与精神造成极大的摧残。但我没有听取她的建议放弃这项方案，一方面是我认为先进的医疗与培育方案，能抵消长期自爆造成的不良影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当时没有任何一家企业把宝可梦的健康当做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我，其实也和他们抱持着相同的观点。” “宝可梦的性命无足轻重——这样的话语放在现在会饱受抨击，但在过去那个宝可梦劳动法都不存在的年代，却仿佛天经地义的常识。我并非会因虐待精灵而感到高兴的道德异常者，但现在想来，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我确实会把宝可梦下意识地看低一等，我选择性地忽视了精灵们的精神感受——大概是为了责备我的这项疏忽，命运对我降下了惩罚。” 在三个陌生人面前，威廉诚恳而坦荡地剖析自己。 “宝可梦要求提升待遇的呼声几乎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在立涌发电厂内尤其如此。我们厂的人类员工的福利很高，有着悠久的长假与数不尽的员工红利，因此不少宝可梦会为此眼红而提出抗议。但公司终究还是牟利的，我们不可能满足它们所有的要求。” “而在应对宝可梦们的抗议中，我们也基本了解了它们的行为模式。相比于人类满怀怒火与恶意的游行，宝可梦们的抗议缺乏串联，基本都是些小打小闹，有些时候甚至更接近于一种撒娇。宝可梦们不会说话，它们的加薪申请往往是由某位员工代为传达，人类列出条件，而精灵在一旁点头或者摇头，借此表达自己的态度。公司会针对代理人提出的要求进行回答，有时也会切实提升一点点待遇，但想让暴动的精灵们重新平静下来，还是要靠那位宝可梦找上的代理人从旁安慰……” “在我们公司，最经常扮演这个代理人角色的人，就是阿尔诺，在那起致人死亡的生产事故之前，她经常撇下工作，带领着精灵们来向工厂提出各种不合理的要求。她甚至还曾领着那群小磁怪和雷电球，提议废除发电宝可梦的夜班制度——我们可是发电站，一个部门的常态化停工可能会毁掉整个季度的产能。” “所以你认为，这次爆炸事件其实是阿尔诺女士过往活动的延续？” 碧蓝迅速反应了过来：“可在这次爆炸事件发生的时候，阿尔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各种证据也表明了示威是由电系宝可梦们自发引起的。” “这正是我最不解的地方，因为代理人没有出现，直到最后时分，我才明白了那群电系宝可梦的意图——当七十一只电系宝可梦在我的面前排成整齐的阵列，为首的自爆磁怪把一个正在倒计时的闹钟摆在我的面前，并沉默地酝酿起即将使出「大爆炸」招式的白光，我才终于认识到自己过去的愚昧无知——” 威廉深深地叹了口气：“习惯于使出「大爆炸」技能发电的宝可梦们，完全不认为集体自爆会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立刻答应精灵们的全部请求？”斗子心直口快地提问，“这样危机就可以暂时性地解除了。” “因为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中年人沉重地摇头道，“在第一只小磁怪找上我时，它曾指手画脚地试图向我展示自己的意图，但那时，我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它的请求。而后我看到那些精灵开始酝酿集体自爆之后，再怎么改口，它们也听不进我说的话了。它们给予我唯一的仁慈，就是那一刻钟的倒计时……” “在那十五分钟，我做了最大的努力来减小即将发生的爆炸带来的损失。我及时疏散员工，并通知警方和消防队。在爆炸发生之后，我第一时间联系了阿尔诺，一方面是向她确认这起事件是不是由她引起的，另一方面则是请她暂时隐瞒发电装置的功效，以便于失业员工们再次找到工作……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 “可是那些宝可梦们的行为完全不合理呀。” 此时就连斗子也看出了异常。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先展示自己的武力，然后再进行协商谈判吗？而且它们既然认识不到「大爆炸」的威力，又为什么会留出时间让厂长伱疏散员工？应该会不管不顾地直接爆炸才对吧？” 交谈陷入了沉默，不管是事件的当事人，还是得到过侦探指点的助手，都无法对这两个问题做出解答。 正当气氛即将凝固之时—— “你们还不明白吗？” 绿发青年站起了身，掷出冰冷的喝问。他的脸上已经满是悲愤之色。 “你们直到现在还在把这起爆炸当做一起意外事故来看待，仿佛只要采取了什么应对措施，事件就可以避免一样。但请不要忘了，这次爆炸的本质，是一场积怨已久的革命，精灵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人类的重视与平等的待遇！” “你们还在思考，为什么精灵们没有采取利益最大化的策略，以至于平白丧失了性命！可你们不知道，它们就是想用这场惊天的爆炸，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我们存在于此！我们想要平等的待遇！我们或许善良得与世无争，或许愚蠢得不可理喻，但我们同样希望人类能聆听到自己的呼声！哪怕这一声哀鸣是由生命谱写！” n自嘲地扯动嘴角：“我实在是太过愚蠢了。自己一个劲地调查事件，寻找真相，总觉得只要查明了什么真相就能让平等对待精灵的理念走入人心。但直到现在，整座城市中对这起事件最知之甚详的几个人聚在一起，却依然意识到那些已经死去的宝可梦的心声为何。” “n，你到底想说什么？” 碧蓝警觉起来，棕褐色的眼眸直盯这位等离子团的名义领袖。 数日前暴雨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如今，冬日的寒风吹荡在立涌市的上空，无数伸向天空的烟柱随着风向改变着方向，但其中已经没有属于立涌发电厂的那道了。 室内，绿发青年眼底深处的那抹迷惘已然消失不见。他挺立在两名少女与破产企业家的身前，宣告着他对于旧世界的判词，仿佛屹立于世界中心—— “斯姆拉他们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妥协与忍让永远无法换来尊重。” 这个世界需要一点喧嚣。 第158章 难题 “斯姆拉？” 碧蓝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接着她想起来了，在羽栖邸的一角，在侦探和草苗龟他们整理出来的情报表中，这个名字正位于中心附近的位置。 那个老人是等离子团里的宣传主管，负责合众全境内的思想操纵，许多煽动事件都与他有关！ 碧蓝忍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向站在客厅中央的n问道：“n，难道等离子团也和这起事件有关吗？” 绿发青年淡然回答：“我知道教团一直有派人跟着我旅行的足迹，听完你们的叙述，我开始串联起整起爆炸事件的前因后果，并意识到一个现实——如果不存在外界扰动的话，这起抗议与爆炸根本不会发生。事件背后存在人为的诱导，而据我所知，能悄无痕迹做到这点的人，就只有我的七位老师之一，拥有公共关系学博士学位的斯姆拉了。” “你难道不感到愤怒吗？因为你老师的行动，七十一只宝可梦死掉了。威廉先生的工厂也毁于一旦，立涌市的能源工业也要倒退十年的水平。伱不是在寻找爆炸事件的背后凶手吗？难道黑幕涉及了等离子团，你就要束手不前了吗？” “我理解你的心情，无论何时，无辜精灵们的牺牲都是值得恸哭悲伤的悲剧。但我的这股情感，此刻正在被一股更剧烈的怒火裹挟。”n说道。 “只要我们稍稍回忆和思考一下，就会明白：在这座以能源作为支柱的工业城市里，事实上存在着两起惨无人道恐怖犯罪。” “其中一起犯罪是某些个体在偏执下进行的自杀教唆，而另一起，则是整个人类种族冷漠地、近乎蓄意地对另一种生物进行的欺压与屠杀。前一起犯罪只发生在几席话语之间，而另一起则持续了千百年以上。前一起犯罪使七十一只宝可梦死亡，后一起则已经使数以千万宝可梦丧生，让上亿精灵生活在痛苦之中。可是为什么，你们只是对那个小规模的、短暂的教唆犯罪感到愤怒，却对后一场铺天盖地的歧视与压迫无动于衷？” n俊秀的脸颊正在颤抖，仿佛在拼命克制心中奔涌的情感。 “如果这起事件确实是斯姆拉的谋划，那么他与等离子团的行为确实天怒人怨……然而，欺骗与谎言在一瞬间带来的死亡，能够比得上饥饿、冷酷的侮辱、残忍和悲痛的慢性屠杀吗？闪电在一瞬间带来的死亡，能够比得上炮烙之刑的慢性屠杀吗？” “我当然知道，等离子团掀起的精灵解放运动在这片大地上留有无数劣迹，然而……这短暂的恐怖时代所填装的棺材，只要城市里的一块墓地就能容纳下了，却有人不断告诉我们要为之战栗和哀鸣。可是，那自古以来的真正恐怖、那种不可名状、惨绝人寰的恐怖、其所填装的棺材……就连整个合众地区也容纳不下啊！却没有人告诉我们要看到这种恐怖的巨大规模，要寄予应有的同情！” 接着，绿发青年浑然不顾礼节，把修长的手指指向威廉厂长，轻蔑说道—— “不必再自作多情了，你的发电厂根本就不可能给立涌市带来真正的能源改革。我计算过你工厂的产能，其中所谓新能源的部分有多少含金量你应该比我清楚——那座在爆炸中灰飞烟灭的龙头企业，也不过是建立在宝可梦们剩余价值之上的空中楼阁。” “威廉先生，你最大的成就，不过是找到了一个高效率压榨宝可梦的方法而已，宝可梦在工厂中根本无法得到与人类平等的权利，你利用着它们的无知与善良，逼迫它们日夜从事会给身心带来损害的工作！你用着剥削得来的金钱收买人心，靠着他人的敬仰以满足自己的道德洁癖，借此平衡自己漠视精灵的负罪感！” 面对严厉的指控，中年人没有答话，只是如石雕般静止不动。如果只凭结果论来评判的话，青年的话语完全命中了事实。 n还要继续指责下去，却被碧蓝打断，少女试图为威廉先生辩解—— “可是厂长先生在这起事件里是完全无辜的啊！他并没有故意伤害电系宝可梦们的意图，他的所有行为都在法律允许的范围，甚至他还为精灵们提供了高于其他工厂平均水平的待遇……你总不能因为这个工厂主人选择了一种有待争议的生产方式，就把事故的所有责任推到他身上吧？与之相反，如果不过斯姆拉博士真的在幕后操纵着一切，那么那个人才应该是谋杀了七十一只宝可梦的凶手才对！” “小时候，我在教团里学习各种知识的时候，父亲曾经告诉了有这样一种道德难题……” 作为对碧蓝的回应，n并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起与事件无关的话来—— “远处的火车轰鸣驶来，它的前面是两条分岔的铁轨，一边是正在预定轨道玩耍的五名孩子，他们因流连玩乐而没有注意到驶来的火车；另一边则是一条废弃铁道，一个无辜的孩子正在上面散步。现在，你正在火车分岔处的控制室中，只要一推拉杆，就能改变火车原本的运行轨道。六名孩子的生命取决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觉得是否应该推下拉杆，让那个无辜的孩子代替五个孩子牺牲呢。” “这是一个典型的道德悖论。”碧蓝想了想说道，“积极与消极的道德之间存在差异，不同内心中会产生不同的道德取舍，义务、效益这些多重因素缠绕在一起，因此不管选哪边，做出选择的人都会陷入良心的死结。” “没错，我的看法也正是这样。”n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否选择推下拉杆，都将伴随着牺牲，区别只在于是主动把无辜之人推向死亡，还是看着更多的生命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两者都各有自己的道理与苦衷，不管控制室里的人选择哪边，从外界视角旁观的我们都没有办法对之予以褒贬……你不觉得这个比喻与我们所面临的社会现实存在有种相似性吗？” 碧蓝此时明白了n言语中的意指，顿时面色有些难看：“难道你认为，等离子团就是在控制室中推动拉杆的人吗？那些人可是真正的罪犯啊。” “律法与道德永远是现实妥协的产物，在这些枷锁之中，宝可梦的权利丝毫没有得到保障，像威廉这样的人在这座大陆上无穷无尽，而且还将继续涌现。而如果想要彻底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就不可能继续在原有的框架之中随波逐流。” n眯起眼睛，流露出一道绿色的精光。 “奔涌的雪崩会裹挟着一片片雪花侵吞万物，但一切灾难的源头，却在于承载这些雪堆的斜坡。比起难题，我更想解决到那个列车。” 不知是不是为了响应青年的比喻，原本门窗紧密的客厅中吹拂起了寒风，温度似乎骤降了好几度。 两道黑色的忍者身影忽然凭空出现在绿发青年的身边。 “n大人，请恕我们防备不力，让大人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如您所说，这座城市无可救药，已经没必要继续待在此处了。” 在客厅其他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个额头形状有些奇怪的忍者如此说道。 “斯姆拉呢？我的那位护航者现在在哪？” n眼神淡漠，仿佛一位真正的王者。 忍者愣了几秒，显然没想到n能预见到这种程度，随后连忙说：“那位大人未能及时更新情报，现在陷入警察的追捕，我们已经分出一人前去救援了。” “那就这样吧，等离子团的事业还需要他的能力，虽然斯姆拉犯下了教唆之罪，但现在还不是他坐牢的时候。” n的视线转向客厅一角，看向一直没有开口说道的斗子，这才扯动嘴角，勉强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斗子小姐，我想我们的旅程应该是时候结束了，我已经找到了此行所追寻的答案。” “你和小蓝姐的那些大道理我听得不是很明白。” 高马尾少女双目隐藏在鸭舌帽投射的阴影之下，语气有些沉重。 “不过，我现在看你很不顺眼，如果是在野外的话，我会用宝可梦对战狠狠教训你一顿。” “每次和斗子的对战都很开心呢。希望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你决一胜负。” 仿佛回想起了过去的旅程，n温和地笑了笑，一边朝门口走去。 “大人，外面还有许多记者，就这样直接露面会不会引起多余的事端？”另一名忍者迟疑地劝谏道。 “我们等离子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惜羽毛了？”n不以为意地说道，现在的他终于坦然将自己的身份摆正到了等离子团之王的位置。 “不就是一起爆炸事件吗？由等离子团来认领这桩罪行是解决事件的最佳方式，而且事件本身就和斯姆拉的自作主张脱不开干系。” 青年穿过玄关，站在与记者们的长枪短炮仅有一门之隔的位置。 “是时候让世界见见等离子团的国王了。” “n，或者说国王先生。”客厅中，一直沉默的威廉忽然开口。 “你曾说我一直在用对人类的袒护来平衡自己无视宝可梦的行为，对此我无法否认。但你现在，难道不是正在做着完全相反的事吗？” n仿佛没有听到，径直拉开了大门。 逐渐昏暗夜色中，快门声如雨点般响起，闪光灯明亮如白昼，年轻的国王像是投身火焰希冀涅盘的燃烧虫，迈步走入白光之中。 第159章 即便侦探也未能料及 就在威廉厂长公寓前逐渐乱作一团，记者们望着房间里走出的陌生人纷纷陷入呆滞时，立涌市警察局里也同样也是一片鸡飞狗跳。 君莎刚刚重新恢复与部下之间通讯，就收到了令人遗憾的消息—— 那名潜入警局搞破坏的老人得到了同伙的接应，尽管小火焰猴与后来的警员们拼尽全力追捕，却依旧让那人逃出生天了。 “我对抓捕行动的失败丝毫不意外，如果那个伪装成警员的老人是等离子团干部的话，有人接应可就再正常不过了。虽然没能抓到幕后黑手，但接应者的出现同样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对方的穿着打扮如何？” 在白外套侦探的提点声中，君莎不耐烦地摆手让雨果闭嘴，因为这本来就是警方搜查时的既定程序。 果然，不等君莎警长命令，汇报声便透过无线电通讯传来，那些参与追捕的警员们已经火速报告了敌人同伙的外貌特征。 那名同伙的着装体态，以及最后用以脱身的手持宝可梦敏捷虫，均和曾在七宝市博物馆破坏事件中的忍者吻合。 在七宝市的事件中，相同装束的忍者们明显作为等离子团行动的头目现身，因此几乎可以直接断定，这次秘密的潜入与等离子团脱不开关系——不过雨果有些好奇，那些家伙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自我主张，偏要穿着惹眼的忍者服在街上大摇大摆…… 不过真正让警方陷入混乱的是之后发生的事。 警员们从先前发生过混乱的走廊回收到了六枚精灵球，里面装的正是斯姆拉被小火焰猴它们偷走并丢开的那几只手持精灵。 这些宝可梦似乎继承了它们主人斯姆拉的思维缜密，在警方的层层包围的情况下，它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保守观望，始终不敢跳出球来，仿佛已经放弃了逃跑。 这种近乎束手就擒的应对其实是最稳妥的，警局中虽然有能阻止精灵球开启的装置，但在斯姆拉入侵者的身份还未坐实之前，警方并没有权利调配这些拘束精灵的道具。 因此，只要这些宝可梦不主动跳出精灵球，它们就可以躲在精灵球里以逸待劳，静候最佳的突围时机。 然而，就在负责押送的警员把它们送入君莎的办公室时，情况不知为何发生了变故。 拿着精灵球的警员正要向君莎报告新发现的情况，但当他路过白外套侦探时，斯姆拉遗落的宝可梦们竟忽然异动起来。 其中一枚装载着天蝎王时精灵球直接自行开启，长着黑色翅膀的巨大天蝎凭空跳出，在局面毫无优势的情况下猛然闯入警员们的包围！ 这一跳引起了连锁反应，本就紧张兮兮的其他精灵们也同时从球里跃出，与领头的天蝎王汇合，在它们看来，天蝎王不会做出没有意义的举动，这次主动出击必然有所把握。 君莎与警员们还以为宝可梦们要发起反击，连忙掏出精灵球，然而那头天蝎王出来后，竟直接愣在了当场。五只跟随它跳出球来的精灵不解地看向自己的带头大哥，见后者没有任何举动之后又望向了虎视眈眈的警察，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好几秒钟。 “关都的双弹瓦斯，丰源的噗噗猪，神奥的梦妖魔、天蝎王，合众的梦梦蚀、水晶灯火灵……和斯姆拉的履历基本吻合，看来那头老狐狸这次真的亲自出马了。” 雨果自顾自点着头，不慌也不忙地抱着双臂，通过手持精灵推断训练师的身份，仿佛现场发生的变故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 “真不愧是等离子团的七贤人，仅从手持精灵的种类就能窥见其丰富的阅历……不过这个老家伙似乎很喜欢色调偏紫的宝可梦，是单纯的强迫症吗？” 且不论无法作为战斗力考虑的雨果侦探，君莎警长最先从尴尬的对峙中反应过来。在对方暴起之前，她直接指挥起了正在现场内的搭档—— “哥德小姐，使用「戏法空间」！” 一身黑裙女侍模样的哥德小姐欠身点头，同时双眼中放出白光，目所能及之处，办公室四面的墙壁转瞬间被像素玻璃般的半透明方块铺满。 斯姆拉的紫色战队中并没有速度特别低的精灵，脚步一滞，速度顿时大打折扣，原本仿佛咫尺距离的窗户骤然变得遥远无比！ 这就是「戏法空间」的效果——制造出离奇的空间，在一段时间内改变速度的规则，让空间覆盖的场地中“快”与“慢”的概念相互颠倒。 这个在训练家们的对战中常见的战术技能，如今成为限制这些宝可梦突围的一道枷锁。 在速度遭到限制的紧要关头，斯姆拉的精灵表现出来惊人的组织能力——双弹瓦斯主动喷吐出浓厚的「烟雾」，天蝎王在室内使用「沙暴」招式，彻底搅乱了办公室中所有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后知后觉的警员们终于派出了自己的精灵，试图压制这些无人指挥的对手。 办公室中空气已经变得混浊不堪，警员们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指挥战斗的能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警方毕竟是人多欺负人少，加上「戏法空间」带来的速度限制，六只暴走的精灵始终无法突围。 如果它们的训练师在现场的话，一定能想出让噗噗猪与梦妖魔再次使用「戏法空间」让速度恢复正常之类的策略。但此时的斯姆拉已经远在天边，正在黑暗铁三角的看护之下，即将面临国王大人的惩罚，自然不可能隔空给它们下达指令。 随着雨果贴心地撤出沦为战场的办公室，警员们终于压制住了六只宝可梦。 君莎警长不忍心目睹自己办公室的惨况，在尘埃落定之后也来到了外面的走廊，看着摩挲下巴不知在想什么的侦探，不禁抱怨起来—— “虽然抓住了敌人的手持宝可梦，但等离子团和爆炸事件的关联性还是没办法证明，那个老人原来栽赃联盟的证据也被你的宝可梦烧掉了，这下爆炸事件不得不按照原本的说法处理成意外事故了。” 一边掸去身上的尘土，君莎有些歉意地对雨果说道。 “这可不一定。”侦探却一脸满不在乎，“不管怎么说，等离子团此行的最终阴谋都失败得一塌糊涂，相信过不了多久，那个教团自己或许就会认领这场阴谋。至于那名老人……” 雨果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份印有字迹的纸张。 “小火焰猴可不会随随便便地烧毁证物，在烧掉档案袋之前，里面的文件就已经转移到波加曼的身上了，它脖子后面长着一层蓝色披风一样的绒毛，折成小块的纸张正好可以藏在里面——我刚刚检查了这份文件，先不说那些含沙射影的内容，这份纸面上似乎留存着许多清晰的指纹，很有可能是对方大意留下的。” 君莎眼神一亮：“如果能采集到你说的那人的指纹，就能以阴谋煽动罪正式对幕后黑手提起诉讼！” “就是这个道理。”侦探点头说道。 不过，看着忙碌的警员们在自己的面前来来往往，雨果又一次陷入沉思。 他觉得这起案件应该已经到了该结案的时候，然而事件之中却仍然存在着许多不协调的地方，光是等离子团的布局，并不能完全解释其中的蹊跷。 忽然，雨果想到一个问题，顿时愣住。 “怎么了？侦探先生，你似乎脸色不好，是太累了吗？”君莎关心地问道。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自然而然地认为侦探需要休息。 然而，雨果的表情却前所未有地严肃，皱着眉发问道：“君莎警长，我能再向伱确认一下警方到达爆炸现场时所看到的情况吗？” “之前已经说过了吧？”警长女士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雨果的问题—— “我们到达现场后，看到了七十一具电系宝可梦的尸体，它们浑身焦黑没有生命迹象，七零八落地散落在爆炸的坑洞周边。现场被爆炸破坏得一片狼藉，不过幸运的是，虽然爆炸后来引起了猛烈的殉爆，但并没有在生物发电区引起火灾，这或许是因为那片区域里并没有囤积燃料与发电设备的缘故……” 君莎摇了摇头，自嘲道：“现在来看暗示威廉用宝可梦自爆来发电的证据，还真是要多少有多少，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这个简单的事实……” 侦探打断对方的感慨，继续追问：“现场还有别的情况吗？我需要在大脑里还原一个最真实的第一现场，动用你的五感记忆，不要遗漏描述任何细节。” “唔……爆炸发生之后立刻下了场雨，因此搜查与灭火行动执行得还算顺利，与我们同行的消防队还抢救出了不少工厂中的器械。一边是燃烧后的余温，一边是带来清凉的大雨，说实话探索现场的感觉还挺奇妙的。” “还有别的吗？”雨果迫不及待地问。 “还有就是……”君莎踌躇一番，然后说出了斗子第一次来到爆炸坑洞旁时的感想—— “好像还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臭味。”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雨果侦探如遭雷击。 第160章 最终解答——墓园上的集会 “n都已经在记者面前认领等离子团的罪行了，雨果为什么还要再一次召集案件相关人士，侦探先生这是要干什么呀？” 立涌市西边的20号道路上，头戴粉白色鸭舌帽的斗子倒步走在碧蓝跟前，脚步轻松地倒退前进，丝毫不在意摔倒的风险。 两人行走的地方已经远离了城市中心，不管是行人还是车辆都没有多少，方圆百米内，正在移动的物体只有在草丛中悠哉爬行的虫宝包，因此斗子这样倒走也还勉强算是安全。 初升的太阳穿过微朦的薄雾，斜洒下紫色的朝霞。从少女们站立的位置眺望立涌市，这座工业城市的天际线一如既往地布满笔直升上天空的烟柱，既像是一面试图阻止罪犯逃离的监狱铁栏，又好像一筑拼命向外界传递语焉不详信息的烽火台。 听到斗子的问话，碧蓝同样无法预料侦探的意图，只好猜测着说道：“雨果昨天在立涌市警局待了个通宵，应该是又发现什么线索了吧？” “唔，这样确实说得通。” 斗子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这种说法。 昨天告别威廉厂长后，两名少女在精灵中心过了一夜，而侦探则留在警局彻夜未归。如果说雨果在这一晚发现了什么，也丝毫不会令人感到奇怪。 “说起来，这次集会好像除了我们和警方之外，雨果还召集了台尔特、阿尔诺和威廉厂长吧？虽然人数不多，但涉案人员几乎全都到齐了呢。” 高马尾少女忽然又兴致勃勃起来，饶有兴趣地问向自己的前辈—— “你说在那个集会上，侦探会不会突然来一句‘真正的罪犯在我们中间’之类的话？然后把隐藏到最后一幕的犯人当场抓住？” “只有和电影里才有类似的桥段吧？” 碧蓝扶额叹气，她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后辈跳跃的思路了。便转而询问起等离子团的相关事项—— “斗子，你说n回到等离子团后，他会不会立刻公开威廉厂长利用宝可梦自爆发电的劣迹？如果他这样做的话，威廉和警方隐藏真相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应该不会。”高马尾少女想也不想地回答，“小蓝姐当时不是已经说明威廉厂长的苦衷了吗？既然如此，他应该不会继续追究这件事了，否则n也不可能代表等离子团主动认领罪行。” “我总觉得他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碧蓝皱眉道，“那人总是慷慨激昂地说些权利、平等之类的词句，好像为了他的理想牺牲一切也不在乎一样。我觉得这样的人有些危险。” “n只是有些死脑筋啦。” 倒退行走的少女一边蹦蹦跳跳，一边不以为意地为好友辩护—— “我很早之前就发现了，n的自我认知或许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可能无法理解人类和宝可梦其实是两种不同的物种，因此在面对一些在我们眼里习以为常的事，他才会感到惊讶甚至愤怒。” 或许因为谈到了重要的话题，斗子终于转过身，重新与碧蓝并肩而行。这总算让后者松了口气。 高马尾少女继续说道：“我觉得n这种错位的认知并非毫无意义，它不是需要纠正的病症；恰恰相反，我们的世界需要n这样的人存在，那会提醒我们时刻关注人类与宝可梦的关系，让世道不至于糟糕到我们每个人都变成欺负精灵的混蛋而不自知。” 接着，斗子话锋一转，又说：“不过他这次做得实在太过火了，等离子团虽然名义上站在宝可梦的那一边，但从他们做的事情来看，完全就是个打着精灵解放的旗号图谋不轨的邪恶组织。即便如此，n还是选择和那些人妥协，试图用肮脏的方式来实现最终的正义——我想n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一定比谁都难过……小蓝姐，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只见碧蓝已经停驻原地，吃惊地看向正在分析好友性格的斗子。她实在没想到，那个几乎只靠直觉存活世间的斗子，居然能说出如此有洞见的心理侧写。 要说她此刻的感觉的话，助手小姐仿佛看到一只可达鸭在向自己讲解相对论…… “喂！不要摆着一副听到鸭宝宝正在谈论量子力学的表情看着我发呆啊！” 唯有直觉精准到吓人的斗子对此大声抗议着。两人就这样一路步行，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便是侦探告知的集会地点——位于立涌市市郊、毗邻20号道路的立涌市宝可梦墓地。 据说，那些死在爆炸中的电系精灵就安葬在此处。 。 碧蓝和斗子提前了二十分钟抵达公墓，却惊讶地看到其他人居然已经全部来齐了。 公墓似乎已经被清场，没有任何前来悼念精灵的居民，墓园原本的工作人员也无影无踪，现场只有警方与寥寥无几的事件相关者。 前方的空地上，身穿标志性白外套的雨果侦探被警察簇拥在人群中心，正在谈笑风生地说些什么。 入口的位置上，威廉厂长与壮硕的胡子培育师台尔特并肩站立，却只是一起沉默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相互交谈的意愿。 “那人就是阿尔诺吧？” 眼尖的碧蓝辨认出远处一名穿着明显不同于警察的短发女士，那人身穿一套女式商务装，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脸上虽然画着淡妆，却依然能看出沉重的疲态，黑眼圈浓厚，似乎已经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那就是最早向威廉提出警告的女工程师吧？她看上去精神不太好呢。” 仿佛受到观察对象倦意的感染，斗子打了个哈欠，心直口快地评论道—— “说不定她才是爆炸案真正的凶手，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只不过是场高明的骗局，雨果这次集结众人，就是为了当场抓住那个家伙……” “不要把猜凶手里的桥段带入进现实案件！” 助手小姐没好气地打断斗子不负责任的猜想。不管从动机、时机、还是犯罪手段上看，阿尔诺女士都完全不可能是这起事件的犯人。 碧蓝过去还曾好奇过，明明斗子的各方面能力同样非常出色，为什么雨果从未邀请这位房东小姐来兼职他的助手。现在看来，先不管斗子本人的意愿，雨果应该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助手是个这样一个说话不经大脑的家伙吧？ “快看！雨果拿起扩音器了，他已经看到我们人来齐了！看来他要宣布最终解答了！” 语言不经过大脑的少女再一次聒噪起来，只不过这回，碧蓝没有再抱怨她把推理中的桥段引入现实了。 。 “女士们先生们。” 侦探清了清嗓子，把喇叭举到脑袋前方，发出覆盖全场的清晰声音。 “我们之所以聚集在这里，是为了纪念那起发生在半个月前的工厂爆炸事件。在那次悲剧中，立涌市的居民们失去了洁净的空气，威廉厂长失去了他的发电厂，发电厂的员工失去了他们的工作，同样也有一批电系宝可梦，付出了最为惨烈的代价。” 扩音器的声音回荡在墓地上空，严肃而冷冽，甚至引得几只烛光灵悄悄从地穴中探出头来。 “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这起爆炸之所以发生，其直接原因在于等离子团干部的煽动与误导。至于根源性的原因，在我们之中也并不是一个秘密，那些电系精灵在人类的趋利之心下变得易燃易爆，最终成为野心家颠覆一切的道具。” 接着，侦探长篇大论地述说起了爆炸事件的原委与始末，讲述涵盖了从生物发电区的真相，到警局潜入事件的一切。 “……虽然等离子团已经几乎认领了全部的罪行，但我依旧希望在场的各位不要忘记此事，不要忘记因为追求经济效益而变得盲目的心灵，不要忘记宝可梦们不惜点燃灵魂也要发出的怒吼，不要忘记那场足以铭刻在立涌市城市市上的惊天爆炸声。” 雨果在这里停顿了许久，仿佛真的在给现场的众人留下反思自省的时间。然后才继续开口—— “正如在场大多数人所知道的，我是一名侦探，正在受某人委托彻查爆炸事件的前因后果。在调查发电厂爆炸事件期间，我曾经向君莎警长介绍过自己推理断案所依据的三个原则——1，死者死亡的事实绝不会改变，可以由此作为推理的出发点；2，亲手调查过的证据才具有可信度，即便证据被动过手脚，其改变本身同样也具有意义；3，只有严谨的科学理论才能串联真相。” “不过在这里，我要向君莎警长道一个歉，那三个原则从来就不是我自己破案的基准，只不过是我为了拖延时间而信口胡诌的几条普适性规则——尽管如此，但这些信口胡诌的定律依旧是我多年来推理破案而得出的总结，就算无法作为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万能钥匙，应付大多数的案件应该也没问题，因此我才坦然地向君莎传授了这‘三项推理法’。” 人群有些骚动，不管是警员还是相关者，都有些不明白白外套侦探此时话语的含义。 没准他真的只是为了向君莎道歉？ “小蓝姐，伱觉得雨果说的那几条规则怎么样？”斗子悄声问向身边的碧蓝，“真的存在能构建绝对正确的推理思路的万能钥匙吗？” “我觉得大致是成立的。”碧蓝沉吟片刻道—— “受害者的死亡、实在证物、科学规律，如果能根据这些立足点来推理案情，得到的真相就几乎是雷打不动的了。不过，可以信赖的证据越是稀少，组建推理的逻辑链条就越艰难，那个‘三项推理法’应该很难在现实里实现吧。” 远处，拿着扩音喇叭的雨果重新开口——就 “‘三项推理法’足够应对大多数的真实案件，即便有时无法直指谜底，也不会将推理者带入误区，因为支撑它的三条理论足够严谨——我原本是这样认为。” “但现实的形状往往复杂得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在我利用这个推理法来试图破解第一桩犯罪——也就是立涌发电厂爆炸事件的时候，就遭遇了惨败。是的，构成推理基石的三原则之一在这起案件中完全失灵了。” 雨果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手指向众人身后的墓地。 越过彼此的肩膀与后脑勺，在场的客人们清楚地看到有几个警员已经离开了集会，此时正站在埋葬电系宝可梦的那些坟堆旁边…… 他们的手里各拿着一柄灰黑色的铁锹！ “在本案中失灵的便是三条规则里的第一条——死亡不可逆转！” 随着雨果的话音落下，几个铁锹同时铲向堆做鼓包的坟墓，毫无敬畏之心地破坏了土堆圆润的形状。 一番挖掘后，第一具木制棺材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接着，警员拿出早已备好的起钉器，生涩地撬开棺材上的钉子。随着警员们的动作，棺材发出空空空的声响。 碧蓝皱起眉头，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棺材发出的声音有些不对劲。 终于，忙碌许久的警员们拔完了钉子，将扁平的铁锹扎入棺盖的缝隙，利用杠杆原理聪明地压住铁锹末端。 在刺耳的木料摩擦声中，他们打开了本该埋葬着一只顽皮弹的第一口棺材，观众们尽管相隔一段距离，却也看清了其中的景象…… 里面什么也没有。 灵柩空空荡荡。 一片寂静中，在远处目睹了全过程的烛光灵们发出了冷笑。 犹如死亡本身予以的嘲讽。 第161章 最终解答——七十一口棺材 墓园中，随着警员们派出手持精灵参与挖掘，开棺检验的速度立刻加快了不少。 一具具棺材破开土堆，就像在盛夏时节结束休眠的土居忍士般，成群结队地重见天日。但当警员们拔出铁钉，撬开棺盖后，其内部却无一例外地空空如也，犹如进化型脱壳忍者的空洞躯壳…… 警员们似乎已经从侦探那里得知了一些情况，此时面对这惊世骇俗的逆转并不多么吃惊，只是蒙头干着手中的工作。 然而被聚集到此处的案件相关者们可不一样，他们此刻已经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目光在七十一个宝可梦坟墓之间疯狂游移，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短发戴眼镜的阿尔诺女士从人群中跳出，率先向已经破产的发电厂厂长发难：“威廉，这是怎么回事？精灵们的遗体都到哪里去了？难道你已经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竟然打算靠贩卖宝可梦死去的尸体来弥补工厂的损失？” 黑市交易、器官贩卖……种种令人不安的猜测浮现在这位女士的脑海。 “不，我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完全一无所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威廉缓慢摇头，露出明显的迷茫神色。 “工厂遇害精灵们的安葬工作是完全交给警方处理的。自从那场爆炸发生开始，我就只在消防队抬走尸体时最后见过那些精灵一面。用尸体牟利什么的更是想都没想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警方安葬雷电球它们之后，又有人偷走了尸体？”斗子悄悄不负责任地自言自语猜测起来，但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不对。虽然这附近的墓地管理宽松，但还不至于宽松到会让盗墓贼明目张胆地连续掘开全部七十一个坟墓。而且从棺材上铁钉的保存情况来看，应该不曾有人在警方之前撬开过它们。”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一旁的碧蓝对后辈说，“死去的电系宝可梦们，从来不曾被安放进它们的棺材之中。” “我有些明白雨果之前的那句宣告了……”助手小姐呢喃出声。 在本起案件中，“死亡无法逆转”这条规则已经失灵！ 。 “我之所以在这起事件看似已经尘埃落定的情况下，再次对电系宝可梦的最终状况产生怀疑，是因为即便是在等离子团认罪的当下，案件中依旧存在着许多散发着异样感的疑点。” 白外套侦探在人群中心淡定地踱着步子，叙述着自己的推理。 他身边的那位君莎小姐则面色肃穆，就像是变成了石雕的达摩狒狒一样，沉默地看着手下的工作状况。 警方正在将最后一具本该装载自爆磁怪的棺材开封，随着最后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木制棺盖被铁锹撬开，其内部景状暴露无遗——同样空空荡荡。 此时，七十一口棺材整齐排列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每一口都空空如也，墓园仿佛变成了家新开张的露天棺材铺。 看着棺材们整整齐齐的样子，侦探似乎得到了某种确认，叙述推理的口吻越发肯定—— “首先是一处最直接、也是最明显的矛盾。警方抵达爆炸现场时，看到的是电系宝可梦们胡乱分散地倒卧在地的场面。然而不管是现场痕迹鉴定，还是台尔特先生的说法，都证明了一个事实——精灵们在爆炸后依然保持着日常的阵形队列。” “这个矛盾看似微不足道，但已经足够引起我的好奇了——我最初的想法是，既然精灵们分布的改变确实存在，那么其状态发生改变的时间点，就只可能出现在台尔特离开、直到警方到场的时间段之内。” “既然如此，我们只要动一动脑子，就能发现有机会对现场动手脚的人已经可以锁定了——在那个时间段，警方与消防队尚未抵达，威廉厂长正在疏散员工，等离子团干部没有必要冒着风险返回自己的犯罪现场，阿尔诺在和身份可疑的出版商一起聚会。有机会改变现场的人就只可能是原立涌发电厂的培育顾问，台尔特先生！” 雨果话音落下，现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聚集到了蓄有络腮胡子的培育师身上。 “台尔特先生在向我陈述的证词中，隐瞒了一些关键性的事实。在看到精灵们集体死在发电区时，他并没有一边抑制着呕吐感一边失魂落魄地逃离现场——这个神经粗大的人精才没有这么敏感多情！” “在推理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我其实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毕竟台尔特是工厂的培育顾问，看到自己照料的精灵们横尸当场时，冲动之下在现场尝试急救手段也是合情合理的举措。” “而且，逻辑严密的推理同样可以证明，现实正是如此发展的——在警方法医的鉴定书里，部分电系宝可梦的伤口上有伤药喷洒的痕迹，只不过被后来的焦痕所遮盖，因此被判定成爆炸前的疗伤痕迹，没有引起注意。但只要了解一下爆炸之前的工厂情况，就能查清一个简单的现实，爆炸当天并没有电系宝可梦受伤，更不可能有人在精灵们自爆前给它们喷洒伤药。” 原来是为了急救啊……斗子与碧蓝同时反应过来，她们在露天酒吧和台尔特面对面见过，当时对方故意反应夸张，试图在侦探面前表演出粗暴易怒的姿态，应该就是为了掩饰这件事。 “但这样一来，依旧存在着令人困惑的地方——精灵遗体上新出现的焦痕是怎么回事？生物发电区内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发电设备，正是因此，爆炸发生之后，火灾与殉爆并没有波及陈列着精灵尸体的生物发电区。那么，为什么台尔特使用完伤药之后，精灵们的身体上又新添了焦黑的伤痕？” “通过君莎警长提供的某处细节，我这时候产生了某种近乎天方夜谭的猜想。这种猜想帮助我理清了一切，在昨夜的警局，我找到警局中负责处置电系宝可梦们尸体的法医。那位警员告诉我，在他们将宝可梦们的遗体鉴定完毕并运回警局后，不久后便出现了一群发电厂员工，要求由他们代为安葬这些精灵！而因为警方当时已经决定把整起事件定性为意外，因此按照程序，自然应该把遗体交还给那些宝可梦的训练家。作为精灵持有者的威廉当时不愿意对事件做出任何回应，由热心出面的工厂员工们代理处理就成了最妥帖的方法。” “就是在这个环节，你们转移了那些电系宝可梦，把空灵柩葬入土中——对吧，台尔特先生？” 不知不觉中，雨果已经穿过人群，来到了培育顾问身前。 “你们之所以这样处心积虑，是因为那七十一只宝可梦现在还活着吧？” 第162章 最终解答——同素异形之物 假死状态，又称微弱死亡或深度昏迷。 在这种状态下，生命体的循环、呼吸和脑的功能活动高度抑制，生命机能极度微弱，用一般临床检查方法已经检查不出生命指征，以至于产生一种外表看起来好像已死亡，但实际上还活着的状态。 而假死之后，如果生命体经过积极救治，便能暂时地或长期的复苏。 不管在这个世界上的哪一片地区，过去的历史中都曾有过人类假死许久并再次“复活”的案例——诸如上吊者失去生命迹象下葬后，被盗墓贼无意中救活；病患被医生宣告死亡后，在送进太平间时被低温冻醒；即将把去世的老人推入焚烧炉之际，“死者”忽然坐起来死里逃生……这样的惊悚报道不管在何处都异常顽强地存在着，以至于成为人们对“死而复生”概念的一般性认知。 ……不过，也正是因为其近乎奇迹的偶然性，人们才会对此津津乐道，不是吗？ 。 “昨天夜里，立涌警局全员加班，彻查了立涌市所有精灵医院的重症名单，发现各家医院都多出了好几只受到大威力技能伤害进入昏迷状态的电系宝可梦，想必它们就是从棺材中死里逃生的那些孩子吧？” 君莎警长从白外套侦探身旁缓步走出，拿出藏在怀里的纸质文件，一边用指尖轻敲，一边朝台尔特说道—— “我们还调出了警局内的监控录像，和等离子团那个狡猾的干部不同，你的那些同事们到警局认领遗体的画面被拍得一清二楚，目前那些发电厂员工的名单已经初步整理出来了，警方随时可以找他们问话，到那时候，你们所有的行动就不再是秘密了。” “但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吧？” 站在一旁的雨果懒洋洋地说道，与女警官一唱一和—— “这又不是在抓捕犯人，从等离子团认领罪行的那一刻开始，秘密就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你们与其说是在扰乱搜查，倒不如说是帮助警方规避了活埋精灵的丑闻吧。” “最关键的是，台尔特先生，伱在本案中扮演着不容忽视的重要角色，没有你诚实的证词，这起案件可绝对称不上完结——毕竟，是你挽回了全部被害者们的生命。” 沉默了半晌，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台尔特苦笑出声，浓密的络腮胡像刚睡醒的小山猪般抖动起来。 “听到爆炸的声响来自生物发电区之后，我就担心起了雷电球它们的状况，于是逆着人群，一路冒雨跑进爆炸现场。” 这位培育顾问卸下所有心房，坦言相告。 “当时工厂内的人们正在疏散，警察和消防队由于人群阻隔，没办法第一时间抵达生物发电区，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了爆炸的第一现场。” “电系精灵们当时的惨状如今已经无需多言。正如我在露天酒吧告知侦探的那般，它们倒卧在那里，「大爆炸」的冲击聚合起来，把那些精灵牢牢压在地面上，因此看上去依旧排着平时那般整齐的队列。目睹到这副情景，事情的原委即便用屁股也能想到了——我立刻反应过来，那些家伙聚集在狭小空间内集体自爆，因此受到了来自同伴们的过量招式伤害。” “出于培育师的职业本能，我就近对几只宝可梦进行急救，但于事无补。从它们的外伤情况上看，就算能立刻送到精灵中心治疗，生还概率依旧十分渺茫，基本上已经没救了，那些自讨苦吃的电系精灵过不了多久就只能变成幽灵系了！“ “——如果是别的培育师或者精灵医师的话，他们一定会这么想。” 但台尔特是立涌市最出色的精灵培育师。他想出了此时此刻唯一有机会挽救生命的急救方案。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雨果了然地点头。 “你把伤患们移出原来的位置，聚集在一处，然后派出手持宝可梦，用大功率的电击刺激那些自爆重伤的电系精灵——这么做不是为了治疗那些精灵，而是为了唤醒它们求生的本能，让它们在无意识中维持深度昏迷的假死状态。精灵们身上的第二层焦黑就是这样来的。” “真不愧是侦探。”台尔特点头，将一枚悬挂腰间的精灵球释放出来。 一头体格粗壮的电击魔兽出现在培育顾问的身旁，黄色的皮毛中仿佛有电流涌动。 “在发电厂的特殊工作中，那些电系精灵早就习惯了「大爆炸」与失去意识，如果把这当成某种训练的话，它们的训练量比野外那些只是偶尔爆炸着玩耍的精灵多了好几倍，我不相信这样的它们会死在自己的自爆之中。所以，我就让我的老搭档为它们提供满功率的电能。” 体格与搭档差不多的培育顾问一边说着，一边豪爽地拍打电击魔兽的胸膛，后者则兴奋地甩动黑色电缆般的尾巴。 “根据图鉴记载，电击魔兽的发电量即便在所有电系精灵中也属于最高级别，只要一只蓄满电的电击魔兽，就能提供一座大城市的建筑物1年所需的全部电力。看来用它来施展急救正绰绰有余呢。” 但凡是生命体，就具备适应环境的能力。不管是人类还是宝可梦，都意外地擅长“习惯”，以至于习惯了作为习惯的习惯本身。 虽然不是出于精灵们的自愿，不过巨大的工作量在异化宝可梦精神的同时，也锻炼了它们的体质，使得它们更擅长在巨大的冲击下保护自己。 “变得轻视‘生命’的同时，也变得擅长应对‘死亡’了吗？事实也证明了你的猜想呢。” 侦探赞许地点着头—— “根据警方在医院里查到的消息，那些宝可梦恢复得都很不错，大概下个月就能出院了吧。台尔特先生，你干得非常漂亮呢。” 培育顾问抱起双臂，一副“你以为我是谁啊”的神气模样。 “可你为什么不向警方说明情况呢？”君莎警长忍不住询问，“为什么后来又要做那么多掩饰，来刻意制造电系精灵已经死去的假象？” 精灵们能被救活确实是件幸事，但为什么还要做那些多余的事呢？与冰冷的尸体不同，被救活过来的宝可梦们可是可以指认犯人的啊，明明只要询问一下那些孩子，案子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了，但为什么这些人偏要隐瞒真相？ 警长女士是在不明白台尔特的行为逻辑。 “你不仅在急救之后重新伪装了现场，还聚集了一群同事认领了‘尸体’，用空棺材代替它们下葬，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也是受了等离子团的煽动吗？” “呃……不。”台尔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皮，“怎么说呢，应该是我们这边做贼心虚，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吧……” “这是什么意思……” “君莎警长，你忽略了一个事实。” 不等君莎追问，雨果已经代替台尔特回答—— “名单中参与行动的工厂员工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的工作岗位都和生物发电区块有过直接接触。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是自爆发电真相的知情者。” 看着逐渐面露恍然之色的君莎，雨果继续解释道：“在这些知情者看来，工厂的爆炸一定是由自爆的电系精灵们引发的。而如果向警方坦白一切，发电厂爆炸的真相就会以工厂虐待精灵遭遇反噬的形式曝光，到那时候，所有人都会遭受舆论的猛烈攻击，甚至连新找到的工作都可能无法保住。” 在某个团体，或是说某个老人的刻意推波助澜下，合众地区的大众传媒早已成为了不断择人而噬的洪水猛兽——由恶意来滋养、靠利益去驱动、以偏见为武器、在群体中乌合、于无意间盘根错节。 面对这头即便是饲养者也无法完全驾驭的猛兽，即便是丰缘传媒那样以邪恶组织为靠山的组织，在触动这只庞然大物利益时，也只能如饵食般被丢弃、背叛、直至吃干抹净，更不用说发电厂的下岗员工了。 “各方利益相互交织、相互误解，稍一偏差就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使得即便是秉持善念的人们，也只能在黑暗中隐匿行踪地行走。从这个意义上说，只有那个n，才真正破解了斯姆拉在立涌市留下的死局。” 想到这里，雨果无奈地扯动嘴角。 现实主义侦探的抽丝剥茧或许可以解开缠绕在真相表面的雾霭，但理想之人的行动却是每一步都在真切地改变现实。 终究还是无法成为同伴呢。虽然从来也没有奢望过就是了。 似是而非的意志，似是而非的理想，似是而非的才能。 曾经拒绝使用宝可梦的人，决意解放所有宝可梦的人。 这两个宛如同素异形的怪物，理所应当地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或者说世上本就没有相同的路。 。 雨果再次面朝众人，一身白外套的他，在晨光中谦逊地弯腰行礼—— 向着助手和委托人代理，向着没能看清真相却尽职尽责的立涌警方，向着救治及时却隐瞒真相的培育顾问，向着关心精灵却差点间接害死它们的电气工程师，向着以公正为目标却带上有色眼镜的发电厂长—— “至此，立涌发电厂爆炸事件的全部解答已经公开完毕。大家还有什么没能释怀的疑惑吗？” “还有。”君莎警长举起右臂。 “请说。” “为什么你能从案发现场的臭味知道精灵们还存活的事实？”警长女士清晰地问道。 斗子与现场的部分警员同时好奇起来——他们都在第一时间抵达了爆炸现场。 也都闻到了那股难闻的臭味。 “小磁怪和雷电球这两个族群是不会因为被烧伤而散发臭味的，造成现场异味的一定另有原因。而生物发电区之外到处都是猛烈的火灾，在当时的阴雨之下浓烟应该更是刺鼻难忍——在那样的空气中依旧能闻到的异味，不可能仅仅是木材或橡胶燃烧而发出的味道，而是某种更特殊的气味。” “那是什么？当时的现场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啊。”君莎依旧不解。 “有的。”雨果晃了晃脑袋，“某种充盈天地，笼罩万物的物质在巨大的电击中改变性质，因此造成了异味。” 白外套侦探缓缓说出两个字—— “臭氧。” 氧气的同素异形体。 第163章 人所能及 “果然，还是没人死亡的案件最让人轻松舒畅！” 看着忙碌在墓园中，苦哈哈地正在填平坟墓、搬运空棺材的立涌市警察们，身为委托人代理的斗子心情愉悦地对侦探和助手感慨起来。 不管是怎么样的死亡，都会在现实之中留下无法填补的空洞。以往的案件不管解决得再怎么完美，一旦涉及了性命，收尾时总会留有苦涩悲伤的余音。 而得知七十一只电系宝可梦在重伤中全部幸存之后，这起在爆炸与阴雨中展开的案件，便瞬间如同雨后出现了彩虹般，变得明朗清澈起来。 “呼呼，真想看看n得知这个真相时的表情呢。” 回想起已经离开立涌市的好友，少女装模作样地叹气着说着，却并不觉得有多么遗憾。 大概她也知道n不会因为结局的改变而转换自己的观念吧…… 人类与宝可梦之间或许没办法做到完全理解，但共同相处时建立的羁绊也绝非无意义的。即便被层层误解所阻挡，相互扶持的精灵总能找到跨越障碍的相处方式——工厂员工们自发的行动就很好地说明了这点。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两种生物相处关系的本质，在那个绿发青年看来，他的理想显然无法寄托于这种奇迹般地偶然之上。 “那家伙的话，应该已经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了。”雨果耸耸肩，说起惊人之语。 “上午演讲的时候，我在人群里发现了一名动作神态都非常僵硬的警员，一看就知道是假冒伪劣产品。根据你们之前的遭遇，那应该就是曾和你们对战过的索罗亚克了。” “索罗亚克？它也潜入了墓园？”斗子眨着眼睛问。 “说是潜入，不如说是混入。应该是为了帮n弄明白爆炸事件的后续，而继续在这附近追踪调查了。至于索罗亚克是如何知道集会的地点的，我猜它应该偷偷跟踪在了你和碧蓝身后吧。说起来，「幻觉」特性有时候还真是好用，就算伱们注意到索罗亚克的脚步，扭头也只能看到在草丛里爬行的虫宝包。” “啊，这么说确实，在来这里的路上，我们有在草丛里看到虫宝包！” 合众本地人的斗子惊呼一声，瞬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就说怎么有些奇怪！虫宝包在冬季一般会进化成宝包茧冬眠，要不然也会蛰伏起来减少外出，在这种季节还能在草丛里看到是不正常的——哎呀呀，我还以为是之前爆炸时的暴雨导致，没想到竟然是索罗亚克的伪装！被摆了一道呢！” 雨果也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比喻竟然正中靶心，苦笑着摇头：“我倒是觉得，你们训练家这种一眼能在草丛里看出被树叶包裹的小型精灵的能力更加厉害呢。” “索罗亚克现在还在这附近吗？” 斗子好奇地四处张望，双手无意间做着揉搓空气皮球的动作，看来她对这头幻影宝可梦柔软的狐脸印象十分深刻。 手感真的很丝滑啊。 “在我们午饭前，那个古怪的警员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了。以索罗亚克的速度，现在差不多已经和主人汇合了，毕竟是犬科宝可梦嘛，光凭嗅觉就能找到n的踪迹了——不过我不认为那个绿发青年会改变他那伟大的理想就是了。” 雨果对等离子团之王那边的情况不以为意。 侦探可不是教师，既不擅长用辩论改造他人的偏激理想，也不喜欢将自己的价值观念强加于人——他只擅长在出现案件或委托时干脆利落地解决。 一番言论挑拨得邪恶组织头目回心转意什么的，在梦里想想就可以了。 “雨果你不是不擅长辨认精灵吗？怎么对付索罗亚克和百变怪这类宝可梦这么拿手？” 头戴鸭舌帽的少女考虑到了无关紧要的问题，便毫不客气地再次好奇起来。 按理来说，对他人的弱点刨根问底挺没礼貌，但斗子就是这样想到什么说什么的个性，真不愧是把口不择言当做人生信条信奉的女人…… 白外套侦探却毫不在意地开始解释起来—— “如果索罗亚克变成其他宝可梦的样子，我确实不大容易看出来。虽然我可以从精灵们遗落的毛发与脚印分辨出那是哪种精灵，但那只是百科图鉴式的记忆而已。我既不是精灵研究员，也不是专业的宝可梦训练家，我并不比任何一个普通人更擅长分辨同种精灵之间的微妙差别……但是，这次索罗亚克伪装的对象，可是人类诶。” “人类怎么了？”斗子歪头不解。 “人是无比复杂的生物。”雨果如是说道。 “即便是最专业的演员，当他们饰演自己以外的角色时，也一样会在不经意间露出违背设定的破绽。索罗亚克和百变怪们对人类的理解可比专业的演员差远了，因此当它们饰演角色时，就会时常表现出令人无法忽视的违和。” “可是宝可梦们也有不同的生态习性啊？”少女提出理所当然的质疑，“百变怪它们也不可能完美地模仿成另一种精灵，同样会露出破绽啊。” “的确，我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简单的辩识，比如碧蓝的百变怪第一次来羽栖邸我就是用这种方式辨认出它的身份的。但那只不过是碰巧看出来罢了，是外行人的灵光乍现，还是远不如辩识人类时那样精确完美。” 雨果把目光投向正午阳光照射下的远处：“我是靠研究人类行为以谋生的私家侦探，可以从鞋子上沾染的尘土判断出来人的身份与职业，也可以从衬衫的褶皱中，推理得知对方的家庭状况。在我眼中，那些具有人类外形、却无法展现出相应举止的非人自然格外显眼。它们变化的形象越惟妙惟肖，其不自然之处就越发恐怖而刺眼。” “就像恐怖电影里的那些怪物走到现实里来那样？”斗子打了一个符合其认知的比方。 “差不多吧，类似的理论似乎被称为‘恐怖谷效应’，不过在这里没什么展开阐释的必要。” “对于似是而非的恐惧吗？唔姆，似乎是个有趣的电影题材呢……” 斗子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话题，忽然又把目光转向了一边，注意到了什么—— “对了，小蓝姐怎么一直没有说话？” 高马尾少女看到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碧蓝，这位侦探助手从午饭后就开始默不作声地思考事情。 她似乎再沉吟着什么，还不时用手机在网上检索信息。 “小蓝姐，你在考虑什么？是发现爆炸事件还存在疑点吗？” 斗子先用手掌在碧蓝眼前晃了晃，见没有后者反应，又轻轻摇晃起前辈的肩膀来。 在后辈的摇晃下，碧蓝从发愣中回过神来。她朝四周望了望，看到只有雨果和斗子在身边，这才放下心来，对着侦探严肃开口—— “雨果，关于台尔特先生和电击魔兽对精灵们施展急救的那套推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无法说通。” “请讲。”侦探语气轻松地应声答道，脸上没有半分惊讶或不悦，仿佛早就料及了碧蓝的举动。 “那些电系宝可梦全靠台尔特和电击魔兽这一对搭档急救，似乎有些太勉强了。” 侦探助手皱着眉说出自己的疑虑—— “七十一只精灵并不是什么小数目，今天陈列在我们面前的棺材像大教室里的课桌一样密密麻麻，如果换成真正的宝可梦伤患，那可是无比庞大的规模——但电击魔兽竟然同时把七十一只精灵的性命从生死线上拉回来，全部救活了过来！一只也没用遗漏！就算台尔特是立涌市最好的培育师，做到这种程度还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图鉴里不是说了吗？”斗子想了想，开始为侦探的理论辩驳起来—— “电击魔兽可以提供一整栋大楼一年的发电量，如果有这种威势的话，同时对七十一只精灵使用电击疗法也并不奇怪吧？” “由于朋友的关系，我对培养到极限的电系精灵有一些了解。”碧蓝摇了摇头说。 “像电击魔兽这样的强大精灵，体内确实存有大量电能，但想要把体内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却需要时间。越是训练得当的精灵，在释放招式的瞬间爆发出的电能功率也就越高，而如果瞬间的放电不足以激活濒死的精灵的话，后续释放的电力还没来得及救护精灵，就已经流逝殆尽，再补上更多的电力也没用——如果台尔特是让电击魔兽对现场所有精灵同时放电的话，分散的瞬间电力完全无法激活濒死的精灵。” “分开来激活呢？比如用「放电」一批一批地对精灵进行急救？” “时间来不及，警方不久之后就要抵达现场了，不可能来得及进行多次急救。而且台尔特在证词里也说自己是把精灵连接在一起后，再展开急救的。” “唔……电击魔兽可以先使用「充电」之类的技能啊，这样它就可以在放电之前，把更多的电力压缩在下一发技能之上。”熟悉对战的斗子想到了好点子，于是立刻反驳。 “我刚才就是在考虑这个问题。”碧蓝说道—— “可即便提前施展「充电」，瞬间激活所有精灵依旧难度极大，就算顶级的电系训练师上阵也无法十拿九稳，很难想象台尔特这名培育师能做得更好。而且台尔特在现场逗留的事件可并不长，不久之后君莎警长就要带着警员们抵达现场了，电击魔兽还需要搬运那些宝可梦，不可能有充足的时间给「充电」招式蓄力。” “啊，这个……”斗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还有更可疑的一点，那就是雨果作为终极谜底的臭氧！”碧蓝乘胜追击地继续说道，目光越过斗子，毫不避讳地看向侦探。 “在关都时，我也曾见识过超高强度的电击留下的现场——那里确实有臭氧的气息，却绝对不至于会浓烈到让人感到臭味，微量的臭氧只会造成清新而特殊的空气异味，而且马上就会随着空气流通消失——但爆炸事件的现场直到斗子到来时，依旧还有那样浓烈的异味残余！” “想到这里，我不禁重新质疑起整起案件的真相了。雨果，那到底是什么气味？” 面对助手的质问，雨果满意地点点头：“能推理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再进一步的解答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范围。” “这是怎么回事？”碧蓝和斗子同时问道。 “先说结论吧。现场存在的浓烈气味依旧是臭氧，依旧是台尔特与电击魔兽救助了死里逃生的精灵们，救治行为依旧是发生在警方抵达现场前的短暂时间之内——案件的形状其实并没有发生本质性的改变。” “可这解答不了我提到的那些疑点啊。”碧蓝发出提醒。 形状吻合却遍布疑点。 似是而非。 ——犹如令人恐惧的低谷一般。 “如果只有那对搭档在救治的话，当然无法解释你所说的那些问题。只不过，台尔特在急救的过程中，得到了帮助。”侦探缓慢地说道。 “帮助？”就连斗子也有些傻眼，“那时候的工厂员工中，除了台尔特先生特意跑回现场之外，全都在工厂外面接受威廉厂长的点名呢。那些潜入警局制造空棺诡计的同事也是台尔特在事后才找到的。在爆炸发生的当时，台尔特不可能得到了他人的帮助啊！” “人类的帮助才没有用呢。”雨果回答，“帮助者可是能在瞬间用雷电电离出高浓度臭氧的家伙，我可不认为发电厂里还藏着这样厉害的训练家。” “不是人类……” “这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切实的依据，没准真的是台尔特与他的电击魔兽在那个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也说不定——但还存在另一种解释。” 侦探竖起一根手指，既是表示数字一，也笔直地指向了天空。 此动作既是解释也是暗示，对于只差临门一脚的侦探助手来说，这个提醒已经足够明显了。 碧蓝慢慢瞪大了眼睛，她想起了过去在漩涡列岛旅行时的见闻——当时一头闪电鸟在海面上暴走起来，而她作为路过的顶级训练师，不得不倾尽全力阻止这场风波…… 记忆的阀门一打开，顺水推舟般的推理便立刻席卷了少女的大脑。 传说宝可梦。 接近于神话，与幻影无异，如潜藏的传说般，活跃于世界各处的精灵…… 它们之所以被称为“传说宝可梦”，就是因为各种地区都有它们的目击报告，这些梦幻般的生物不管悄然出现在哪里都不令人奇怪。 少女想起了带领主力宝可梦，在漩涡列岛的海上迎战闪电鸟时的场景。 当时那般巨大的雷柱，以及现在才回忆起来的特殊空气气味——难道不是正在预示着爆炸事件真正的真相吗？ 眼前，雨果侦探已经打开了手机版的宝可梦图鉴—— no.642，雷电宝可梦，雷电云。 这种宝可梦一边在合众地区的天空飞来飞去，一边到处打雷引发山火，因此被人嫌弃。它会用尾巴上的尖刺射电攻击，通过的地方会留下无数电光烧焦的痕迹。当它的化身出现在云端之时，轻则可呼风唤雨，重则可以引发风暴与落雷。传说由于它搅拌大气，季节因此得以循环不息…… “发电厂爆炸发生的那天，下了一场尤其在冬天分外少见的暴雨呢……” 第164章 等离子团的末日 由立涌市返回等离子团的秘密总部需要乘船，n此时就乘坐在这艘开往基地的私人游艇之上。 装饰过度的亮银色游艇平稳而快速地穿行于海面，经过七个小时的航行，此时已越过合众东南角的鹿子镇，正劈波斩浪地向地区最北端直行。 专属于n一人的宽敞船舱内，绿发青年背靠墙壁坐在地毯上，索罗亚克毫无防备地倚睡在他身旁，像团暗红色的大号毛绒抱枕一样把身体紧紧蜷缩起来。 这种睡姿是索罗亚克还是索罗亚时成型的习惯，过去被盗猎者围捕而不得不趴伏在下水道时，它为了维持体温不得不采取这种睡姿。 “宝可梦在人类手中是种不幸，应该要让其回归自然”——每当索罗亚克在自己身边展露出这副睡相，贤者们的教诲如蓝蟾蜍「轮唱」的歌声般，自然而然浮现在n的耳畔。 而他自己，同样也由衷地如此认为。 正如侦探和斗子所预料，n虽然为“死而复生”的电系宝可梦们感到庆幸，但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想——与精灵互帮互助的人类固然令人感动，但不也正是同一批人类的冷漠，才让雷电球它们陷入濒临死亡的绝境吗？ 有些罪过只能补赎，不能洗刷。 n的思绪转向此行的目的地——那座不管是旅行距离的延伸，还是好友数量的增加，都无法撼动的堡垒。 归属于他、为他而建、以他为名的，n的城堡。 一想到那座建立在古王国遗迹之上、宛如地下迷宫一般的宏伟建筑，他就不禁产生一股躁郁之情——那是围困了他至今为止几乎全部人生的牢笼，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他还会继续待在那里。 青年并没有把这座秘密建筑的真实位置告诉好友斗子，正如他也没有把那位赌徒天王的真实意图告诉等离子团高层一样，n对于由人类集结而成的集团怀抱着天然的不信任——哪怕其中一方得到了他最要好朋友的拥护，而另一方正在拥立他为领袖，践行着他的理想。 n必须与二者保持距离，哪怕有时作为旁观者，有时作为被泥塑的偶像。 这种中立姿态并非出自懦弱不堪的犹豫或爱惜羽毛的虚伪，而是因为n对自己身为人类异类的身份有着无比清醒的认知—— 就目前来看，拥有感知精灵心声能力的异类只有n一人，也就意味着除他以外，再也没人能用直接对话的方式获知宝可梦的心情与诉求。 因此，n不能将自己的独立思考假借于任何一方势力。他只能像宗教传说里真正的先知一样，维持着孤独而超然的姿态，在各方博弈之中维系精灵们的幸福与尊严。 毕竟，唯有理想绝不可寄托于他人。 好心办坏事正是人类的拿手好戏——不管是尾大不掉的精灵联盟，还是充满了极端色彩的等离子团，两者都有可能在追逐胜利的道路上混淆手段与目的的关系，将原本为宝可梦着想的心情，异化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狂。 “不择手段么……” n忽然回想起自己在立涌市荒野时，准备带领野生精灵袭击城市时的那股愤怒之情—— 现在反思起来，当时的自己会不会真的过于偏激了呢？就算n可以用心声与指挥精准地规划每一只宝可梦的行动路线，但也如那位优秀的侦探助手所说，如此规模的游行也一定会在居民与宝可梦之间形成巨大的隔阂……但袖手旁观，对现实无动于衷，难道就会是更好的抉择吗？ 每当思考起这些问题，n便感到如临万丈深渊，即便是最复杂的数学问题，和这场与世界为敌的博弈相比，也仿佛是不费吹灰之力的简单算数。 立涌市的事件这次算是顺利解决了，等离子团主动宣布是自己袭击破坏了发电厂，用以惩戒威廉虐待宝可梦的行为——慑于等离子团的暴力恐吓，立涌市各家工业企业内的宝可梦待遇必然能在短期内得到提高——而作为代价的，只不过是自己那微不足道的自由…… 可这样如走钢丝般的妥协，究竟又能重复多少次呢？ “正义是不能一点一滴地要求或讨价还价的。正义要拼出一切去夺取，即使毁掉世界也在所不惜！” 写有冗长全名的黑白色鸭舌帽下，魁奇思振聋发聩的训诫又一次开始在n的脑海内回荡。可如今看来，这个话是否存在尚需商榷的余地呢？ …… 正当针锋相对的理念在绿发青年的脑海中搏杀至昏天暗地时，n忽然感受到了物理意义上的天旋地转。 n像是被一股巨力狠狠压制在了坚硬的舱壁上，随后又被自己的惯性甩飞到船舱正中，四仰八叉地着地，幸好地毯柔软加上这个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他才没有受到伤害。 索罗亚克同样被骤然惊醒，这头敏感而多疑的宝可梦瞬间四脚弹起，下意识地施展出「幻觉」特性，消失在半空之中。 直到它看到保持着冷静重新站起的n，才松了一口气般，重新显出红黑色的身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只是一道简单的物理问题。 绿发青年看了眼舷窗外的景致以辨认方向，此时已经猜出了外部的情况，于是扭头对索罗亚克说—— “我们乘坐的这艘游艇正在掉头并加速行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n毫不犹豫地走向舱门，在明显出现震感的船上稳健前行。 门没有被反锁，看来不是外敌入侵，否则不管是入侵者还是斯姆拉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封锁这个中心船舱的大门——n稍微放下心来。 开门登上甲板，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震撼耳膜的柴油电动机的低音轰鸣。抬眼望去，原本沿合众海岸向北行驶的游艇此时正朝着相反的南方加速奔驰。 到底是什么让斯姆拉和黑暗铁三角改变了航行方向？又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他们甚至没有提前通知自己就立刻加大了马力？ 抱持着疑惑，n在索罗亚克的陪同下来到游艇的操作室，三名穿着黑色忍者服的现代忍者正在忙碌之中，三人六手如耍杂技般，在操纵台上摆弄着各项仪表。 而在铁三角身后，在操作室的角落里，七贤人之一的斯姆拉一脸颓然地瘫坐于地。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n更加不解。 在他看来，即便教团的总人数在一夜之间折损五分之四，这个如死神棺般深不可测的老人都不会如此失魂落魄。 到底是什么事把这位思掌“宣传”的贤者击溃到如此地步？ 难道是父亲魁奇斯出了什么意外？ n忍不住大逆不道地如此猜测，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是n啊。” 老人抬起眼皮，看到进入操作室的等离子团之王，挣扎着站起来做出行礼的姿势。 “很抱歉没有在加速前提前通知您，刚才总部那边传来了很严重的消息，根据现在的局势，我们不得不立刻纠正航道。” “发生了什么事？”n言简意赅地问，凝视着身前的老人。 “尊敬的王上，事情出现了无比重大的变故。现在有一个残酷的现实，如果可以我真想替您承担这份真相，但现在也不得不告诉您了……” 斯姆拉的面孔前所未有地苍老，半天厚，才吞吞吐吐地继续说道—— “王上，在过往二十年内忠诚于您的等离子团，恐怕不久后就要解散了。” 第165章 魔鬼从不遗弃赌徒 使这个世界为之运转的东西，是金钱。 等离子团虽然是以理念聚结同志的组织，但真正令其维持运行的，却依然是如血液般流动于群体与个体之间的庞大现金流。 魁奇斯从古王国遗迹中发掘变现的财宝、等离子团外围信众的每月捐献纳贡，各种精灵解放组织定期举办的公开募集——由这三者汇集起来的财富会交由七贤人中的维奥与罗德，并重新投放入金融市场之中。 在这两位贤者中，维奥是业绩杰出的投资专家，罗德则是享誉世界的经济学者，两人分别擅长短线和长线投资。当他们得出关于某项金融决策的统一意见时，现实势必会如同这两位专家的预测一般，按部就班地重现。 正是这样两位金融大师，他们会根据等离子团从各种并不光彩的信息渠道的来的内幕情报，挑选出适宜投资收购的债权和资产，将一批又一批的资金以收益最大化的方式展开二次投资。 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近乎作弊的金融操纵下，等离子团的每一轮投资几乎都能达到百分之五十的稳定净回报，而风险却几乎为零——这是足以让所有金融投资者怀疑人生的比率，如果他们有人一生中能办成这样的一轮大规模投资，便足以提前实现财富自由光荣退休，并躺在功劳簿上对着后生晚辈吹嘘一辈子了。 而这样天方夜谭般的奇迹，在等离子团内部却只不过是日常的例行公事。 如果不是等离子团每年需要支出大量的钱财来扩充武力、发展科研、笼络信众，以及边际效应递减的社会学定律还在顽强地发挥作用，等离子团早就靠着这手屡试不爽的经济手段统治世界了。 然而，就是这条气势磅礴、无可阻挡的资金纽带，如今成为了勒嵌在等离子团脖子上的一条绞索。 。 “等离子团的资金链断裂了——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凭空蒸发了一半以上。这一变故造成了金融市场的连锁反应，原本将优质资产出售给我们的企业嗅闻到风声，开始贱价向教团索回资产，原本慑于等离子团威势不敢不还款的公司也同时死皮赖脸了起来，提出了许多苛刻的还款要求。” “教团的总投资比重太大了，根本没办法掩饰此时的窘迫境地。而且这些刁难我们的企业过往都曾和教团有些利益冲突，如今的落井下石多半裹挟着私怨，根本无法轻易打发。” 向n汇报情况的斯姆拉满脸苦涩地说—— “如果不能及时解决资金链的危机，教团的资产将一下子缩水到无法维持现有规模的地步。而如果考虑骤然弱势而引起的混乱，就算直接瓦解也并非毫无可能。毕竟，历史上有过太多因为丧失秩序而被时代吞没的势力了。” “教团的现金流是如何蒸发的？”n冷静地反问。 绿发青年惊奇地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仿佛只是在随口询问感兴趣的话题，而等离子团的存亡与否与自己无关一般。 明明是抚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组织来着。 眼前，斯姆拉沉默了良久，因衰老而开始变得稀松的牙缝间挤出了两个字—— “越橘。” 。 故事要从越橘入伙的那天说起。 这名臭名昭着的恶系天王投靠等离子团的价码并不过分，至少他的诉求与其本人的地位与价值比起来，似乎也能算是合情合理。 他并没有与教团约法三章，也不曾要求过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他所求的仅仅是单纯的一大笔钱罢了——或者说，一大笔赌资。 这位一直扮演着回头浪子人设的赌徒之所以选择背叛联盟，似乎是因为早已忍受不了体制内部的条条框框。 他像一头渴求鲜血的巨牙鲨，在干涸的河床之中潜伏爪牙难以忍受，一直梦想着潜入更深沉更黑暗的大海之中。 而在合众，只有无法无天的等离子团有资格给予他想要的一切。 “由于我们依旧无法确认越橘是否诚心投靠，因此即便在博物馆事件发生、越橘与精灵联盟彻底决裂之后，教团还是坚持只提供给越橘最低限度的加码——仅仅是对方所要求资金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五千万元。” 斯姆拉向n如此解释着，视线不停瞥向表示着游艇行进方向的电子海图，似乎相当关心船只的运行状况。 元，全世界精灵联盟通用的标准货币单位，并不是什么大额货币。 两百元可以买到一枚精灵球，相同的价格可以买到一瓶能治愈宝可梦的美味之水——那位侦探对于警方之外的私人委托的出勤佣金则是五万，据说是既不廉价也不精英化的标准价位。 而n的这笔费用目前还是由斗子小姐垫付的。 然而，再小的货币单位，当数量达到一定量级，就成了庞大到让人窒息的巨款。 五千万元不过是十分之一的话，那么对方所要求的全款就是…… 脑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斗子两眼放光的形象，绿发青年呼了口气：“虽然我对世俗的财富没什么概念，不过这应该已经是很大的一笔钱了吧？” “是的，不过考虑到对方的天王身份，就算真的实打实支付五亿元也并不离谱。在当时的我们看来，光是能时刻掌握一名天王的动向，并通过他的背叛来动摇联盟的权威，这一笔钱就已经算是花得物超所值了。不过说到底，那个家伙还是可靠性存疑啊。” 老人感慨着说。 “越橘就算名声再不好，但再怎么说也是曾经肩负过四天王称号的训练师。若说他此番的行为没有更深一层的意图，我反而不太相信。因此我们七贤者一致决定，将一次性付清的钱款改用按月发放的形式支付给那位天王，而这笔钱款的首付，就是五千万。” 看来不止是能倾听宝可梦心声的自己，但凡是具备基础判断力的等离子团成员，都对越橘充满了警惕。 看来卧底还真不好当。 然而接下来，斯姆拉的叙述却打了个猝不及防的急转弯—— “可是尽管如此，我们最终还是付给了越橘他所要求的全部金额。” “五亿元，一分钱不少地，用现金的形式，交给了那名赌徒——在交易现场中，十台点钞机一起工作了整整一天，整齐码放的钞票几乎填满了房间。” “越橘用了什么方法，让并不信任他的教团改变了主意？” n并没有继续考虑越橘的天价劳务费与等离子团蒸发的资金链的关系，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提出问题。 “这三位忍者应该更了解当时的情况吧？” 斯姆拉指向还在航行设备边上忙碌不停的黑暗铁三角。 他们见证了恶系天王潜入黑暗深海后的第一次赌局，见证了那名长着鲨鱼般利齿的市侩赌徒放飞自我后的第一局游戏，见证了一名赌徒破戒的第一场战役。 。 “那么就猜硬币吧。” 当时，越橘天王一边毫无风度地扣挖着耳朵，一边对身为七贤人代理的忍者们如此说道。 “如你所见，本人并不擅长讨价还价，既然现在你我双方的意见发生了分歧，那么就不妨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争端。” 越橘从深蓝色礼服的口袋中取出黑色的钱包，打开其中的夹层，从里面拿出一枚银白色的硬币。 “最近随着移动支付的流行，像这样的实体货币已经越来越少见了呢，甚至有些年轻人开始无法理解零钱是一种什么样的东西。这实在是赌博界的一大损失，因为这些会在口袋里叮叮咣咣作响的硬币，其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赌具。” 恶系天王举着硬币，在忍者们的眼前缓慢晃过。 正面一遍，反面一遍。 足以看清任何细节。 薄薄的铁镍合金之上，不存在任何隐藏机关。 “去联系你们的话事人吧，告诉他们我的投诚条件——一场赌博。” “以我本该得到的五千万元为筹码，我将连续投掷十次这枚硬币。如果投掷的结果全部花面朝上，就请把聘请我的筹码翻十倍，以我本来要求的五亿元直接支付给我。除此之外，但凡有一枚硬币出现了不一样的结果，也就是字面朝上，我就将分文不取。” 这场赌局的条件片刻后传达到了魁奇思的桌面，七贤人召开紧急会议，在一个小时的争论之后，同意了这场赌约。 十次投掷连续花面朝上，二的十次方，一千零二十四分之一的概率——用这样的几率去对赌区区十倍的利益，说什么也算不上明智。 然而—— “全部都是……无一例外的花面朝上。每一次投掷结束后，我们都检查了硬币的正反面，不管是重心还是花纹，都没有任何问题。” 游艇的航行已经基本摆正，一名空闲下来的忍者在斯姆拉的示意下开始描述自己亲身经历的赌局。 这名有些头领架势的忍者低着头回想当时的情景，身体的微幅颤抖显示出其此刻惴惴不安的心情。 “赌局的现场经过直播录像，也同时传递到了我们这些等离子团高层的面前，而且录像在事后又被反复检查了无数遍，只讨论那上面的图像的话，确实看不出任何作弊痕迹。” 斯姆拉在一旁补充，一边狐疑地瞥了眼黑暗铁三角，显然还在怀疑他们中了越橘的什么诡计。 忍者一副闭眼认错的模样，记忆仿佛沉入了那场黑暗无边的赌博—— 昏暗的房间内，越橘用修长清秀的指尖夹起硬币，大拇指发力向上弹动，高速旋转的硬币在空中仿佛不断闪烁的圆球，直到落到地板上并反弹了几次之后，才显示出确切的图案——绚烂美丽的鲜花。 一次又一次。 “从第二次开始，我们就试图用宝可梦扇动翅膀来改变房间内的空气流动——就算越橘掌握再高明的技巧，也无法在这种风势中控制硬币的旋转。到了投掷的最后三次，我们甚至经过越橘的许可，由我们三人代替越橘分别投掷出那枚硬币——但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三名忍者，掷出了最后的三枚花面。 是的，正是对等离子团忠诚无比的黑暗铁三角，亲自投掷出了让教团输掉五亿元的硬币。 期间绝无任何串通作弊的可能。 “教团陷入危机，就是因为输掉了这五亿元，因此出现了财政缺口吗？” n想当然地问道。 斯姆拉苦笑起来：“王上，您可能不太教团整体的规模——不管是五千万还是五亿，对等离子团庞大的现金流来说都构不成任何威胁。就像人不会因为打一个喷嚏就陷入昏迷一样，收买越橘的巨款也只不过是教团日常开支中的九牛一毛，真正对资金链造成毁灭性打击的另有其事。” 老人把手指向电子海图上的某处。 “那位越橘天王拿着这五亿元，开办了一家赌场。” 第166章 天堂乃玩乐之所 据说，手中握有五亿元现金的人，不管干什么事情都会异常顺利。 这是有理论依据的——充沛的资金可以大幅度降低交易过程中的各项成本，并帮助买主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 再加上越橘身为恶系天王的威望，以及其本人的沟通技巧，尽管联盟的通缉使得每场交易必须在见不得光的角落中进行，但越橘依旧顺利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就在雨果侦探还在羽栖邸里玩电子游戏时，一艘金碧辉煌的赌博游轮已经在帆巴市的造船厂悄无声息地下水了。 这艘原本叫做“皇家合众号”的巨型游轮当然比不上水舰队交付给等离子团的高科技巨舰，既不可能装备主炮，也不可能从海面上飞升而起翱翔空中，但它的整体大小却与后者相当。 万吨级的游轮上陈列着几百间豪华套房，餐厅、酒吧、浴场、泳池、电影院、保育室、对战空间，各项生活娱乐场所一应俱全——而这些都是越橘包下轮船之前其原本就有的设施。 在其基础上，越橘继续追加了巨额投资，打通墙壁、增设装置、营造氛围，用以将游轮完全改造成一座海上赌城。 首先是游轮的内部装饰—— 原本以舒适航行为卖点的内饰风格被换成奢华的黑金主题；大量掺杂了金粉的环保漆料被买下，不要钱一般地刷上游轮的过道内壁；不管是家具、摆件还是走廊中的挂画，全都采用了最高档的装饰方案，为此甚至不惜从拍卖会上争夺艺术品；明明是航行在大海上的船舶，却在最大的厅堂里安装了水族馆式的巨大水箱，各种各样的水系宝可梦被放养在这里巡曳游动；舞台剧场般的灯光、以及演唱会级别的音响设备被安插在了船上的每个角落…… 随后的则是赌具—— 越橘仿佛洗劫了一座陆地上的赌场一般，将数不清的赌博道具搬上了轮船。成排的弹珠机与老虎机、最高档的轮盘赌、由名贵橡木制成的赌桌、只有职业赛事才会用到的专业棋盘、宝可梦牙齿磨制的骨牌与骰子、千奇百怪带有机械装置的赌博装置……以及制作工艺不逊色于真实货币，流通于赌场之间，可以和联盟通用货币等价兑换的各色筹码。 最后则是人员—— 一般来说，赌徒的朋友都是些只会给社会平添混乱的蛀虫，身为前赌徒的恶系天王自然深谙此道。因此，在赌博游轮建设期间，他反其道而行之，找来了一大批自己的“敌人”。其中有擅长诱导客户继续留在赌桌上的庄家，铁面无私又能在关键时候微妙地把控赌局的发牌员，本身深谙千术以至于能看穿任何骗局的赌场经理，能够激发客人赌博欲望的赌场公关……这些在赌徒眼中宛如天敌的人物被越橘聚集了起来，在高薪的诱惑下登上了新生的“皇家合众号”。 于是乎，自合众联盟成立以来，这片土地上最奢华的赌场就这样诞生了。 在一个月内建成、穿梭于深渊与大海之间的魔法游轮，就此扬帆起航。 。 “越橘刚开始经营赌场的时候，教团中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件事。虽然变成了联盟叛徒，但他并不是那种投靠了敌对组织后就开始毫无作为的家伙。作为对五亿元现金的报答，越橘主动担当了教团应对合众联盟时的策略顾问，并答应在关键时刻出手对抗天王冠军级别的对手，也就是他的那几位老同事——只不过直到目前为止，这样烈度的对抗还从未发生。” 极速奔腾的游艇上，斯姆拉老人扶着额头，语气苦闷地向n继续解释导致等离子团陷入危机的缘由—— “单纯的顾问工作并不需要亲临现场，因此越橘一直通过远程通讯来和教团沟通。而他的真身，则一直身处那艘行踪诡异的豪华游轮之上。” 耗费了五亿现金打造的赌城，就在这期间变化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原本在本地宝可梦联盟的刻意管制下，合众的赌博产业被长期压制在社会的阴暗角落。公开的赌场要么被联盟直接管制，要么被课以重税，这对于注重隐私性与刺激性的赌场而言，无疑是一副巨大而沉重的脚镣。 “皇家合众号”的出现却改变了这样的局面。这家新开业的赌场既不会受到联盟的管控，也不存在任何限制性条件。完全就是越橘天王为了满足一己私欲而创造出来的赌徒乐园！ 不知不觉中，那艘船上便已经载满了金钱与欲望。 五亿元现金如同物理问题中的杠杆一般，轻轻松松地让十倍以上的财富脱离地心引力，随着赌场主人的心意开始翩翩起舞。 因好奇心而到访的游客、做着发财美梦慕名而来的赌徒、小赌怡情的富翁、伺机洗钱的罪犯、发财的珠宝商、造假的古董贩子、心怀鬼胎的小偷、坐吃山空的贵族、隐姓埋名的演员，这些各色人等如同受到命运的征召一般，云集到了那艘巨型游轮之上。 其中自然也包括，等离子团的干部们。 “越橘天王开办赌场的一个半月之后，我们发现了不对劲。七成以上的等离子团干部开始在休息日悄然失踪，等到组织召唤他们时，才带着浓厚的眼圈姗姗来迟地出现，脸上满是激情燃尽之后疲态，整个人像晃晃斑一样浑浑噩噩。这样的组织干部越来越多，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越橘赌博游轮的每一处陆上停泊点，都位于我们教团的基地附近，而且等离子团教众在赌场中享有特殊招待，即便在赌金不足时，也可以参与船上更高一级的赌博游戏。”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地摇晃头颅。 等离子团虽然标榜着解放精灵，处处宣扬着自由平等与世界和平，但组织中的干部却绝不都是什么良善之辈。 七贤人在刚开始扩张组织的时候，主要讲究的是唯才是举。只要他们的能力对教团扩张有所帮助，不管其人原本是流氓恶霸还是小偷骗子，都可以在组织中混得一席之地。 而等离子团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扩张，那些原来的基层人员，如今也都变成了在教团中掌握一定权势的中高层。 对于渐渐富裕起来的他们来说，没有比越橘的赌场更加合适的娱乐场所了。 “为什么不颁布命令禁止教团成员们出入赌场呢？” n皱起眉头，向老人询问—— “越橘的行为明显包藏祸心。他一方面用糖衣炮弹拉拢教团干部，腐蚀他们的心智，把他们变成疯狂的赌徒，另一方面也在一点一点地侵吞教团创造的财富，把原本应该投入精灵解放事业的财富拉入黑暗的深渊。应该趁着他的赌场刚刚起步，切断教团与赌场之间的关联才对。” “王上，您的判断无比正确。而我们在发现这一现象的时候，也是如此判断的——然而问题在于……” 斯姆拉又沉重地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羞于启齿。 “我们低估了那艘游轮对教团的侵蚀程度。” “什么意思？”绿发青年无法理解这位贤者所表达的意思。 “经过七贤人的商议，我们委派了一个从教团创立初期就开始追随我们的高级干部，让他发布命令禁止教团成员们继续出入赌场。命令发布之后，如果再有这样的行为，违规的干部不仅要被受以重罚，还要被赶出等离子团。” 这是非常严格的限制令，七贤者能在第一时间想出这样干脆利落的对策，足以证明他们的称号绝非夸大其词。 “但我们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斯姆拉低头，向n谢罪地说道。 “我们并不知道，那个担当起整治教团重任的高级干部，其实早就已经沉沦在了赌博的深渊之中。等离子团的中高层干部出入赌场的现象不仅没有得到遏制，反而已经愈演愈烈了起来，就在两周之前，教团内各处基地资金告急的通报此起彼伏——毫无疑问是有干部贪墨了教团的行动资金，投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海上黑洞之中。” 而那个沉沦深渊的高级干部，则在自己包庇赌场的行径暴露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几天之前，有人在帆巴市的喷火龙大桥附近，发现了他投水而死的尸体。 据说他在死之前，已经在“皇家合众号”上欠下了上亿元的赌债，之所以背叛教团包庇赌场，就是为了逃避赌债。 这时，斯姆拉又说道：“其实，直到这个时候，事情还没发展到足以动摇教团根基的地步。越橘的赌场只不过是一条蛀虫，并不会让教团陷入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n抬起头，对方提供的信息已经足够，他已经可以独立猜测出事件接下来的走向了。 “是七贤人中的某一位下场了对吧？” 越是坚不可摧的堡垒，越容易从内部土崩瓦解。能在一念之间使等离子团濒临毁灭的，只有位于教团中心位置的七贤者。 绿发青年严厉的目光仿佛正在谴责臣下的王者—— ”有人因为不满于越橘的行径，亲自出马去和对方对赌了，是不是这样？” “正是如此。”老人悲伤地点头，“是维奥。不过他现在可能已经不是七贤人了。” 那位拥有数学与金融学双博士学位的天才教授，那位向n介绍了数理王国魅力的学者，那个在风险投资领域无往不利的天才，如今已经输了。 “他在和越橘的对赌中失去了一切。” 斯姆拉如此叹息地说道。 这正是他在船只改道前，在操作室听到的，那则晴天霹雳一般的噩耗。 第167章 黄金与纸牌之国 时间倒回到五天前的夜晚。 停泊在16号道路东侧河域的皇家邮轮号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合众地区的16号道路是条林荫茂密的人行小径，一端沟通着合众最着名的娱乐城市——电光辉煌、彻夜闪耀的雷文市，另一端则连接着一座名为奇幻桥的古怪桥梁。 奇幻桥的奇妙之处，在于它的两端并不直接连接两侧的陆地，而是连接着升降至山顶桥梁上的电梯。这座桥连接起被河流阻断的悬崖两岸，采用了最新型的建筑材料，是个名副其实的奇迹之桥，据说上面还曾发生过闹鬼与灵异事件…… 在这个夜晚，在城市闪烁霓虹灯光的映照下，一位戴着兜帽的客人沉默地穿过路灯昏黄的树林，来到了桥梁入口的接待室。 此人并没有乘坐电梯抵达上层的奇幻桥，而是径直下降，来到海岸崖壁的底端，在这里找到了一处偏僻的小码头。 码头处有一个侍者模样的联络员静候于此，他的身边站着一只黄色的电系宝可梦。 戴兜帽的访客出示了手中的邀请函后，侍者便向身边的电龙打了个手势，后者的尾巴尖端亮起红光，仿佛比划着什么符号一般挥舞起来，在昏暗的河岸边仿佛灯塔一般醒目。 不一会儿，便有一艘接驳用的小型动力船朝他们的方向驶来。 客人向接驳船的来处望去，远远地能看见一座水面上的宏伟建筑，在夜晚的雾气笼罩中，更是如同灯火通明的幻境——那便是在近期的合众社交圈成为热门话题的赌博游轮，皇家合众号。 之所以登船手续如此复杂，则是因为这座海上赌场不仅是等离子团的心头之患，对管理合众地区的精灵联盟来说，同样也是理应取缔的违法存在。 如果不是越橘定下的航行路线毫无规律可言，游轮也一直与合众的陆地保持距离，一有风声就能立刻逃跑，这座水面上的销金窟早就被君莎小姐她们围捕法办了。 因此，这艘赌博巨轮不可能像普通的轮船那般正常地驶入港口，而只能远远地停在与港口相隔遥远的水域中，由来往的小型游船接载想要登船的客人。 不过就某种意义而言，这种仪式般的手续也拔高了赌场的神秘感——秘密，往往都是有格调的。 至于赌博游轮的日常维护，则是完全依靠往来不绝的补给船。随着赌场掌握的现金流越来越充沛，这些补给船也在不断地扩充规模，如今几乎形成了围绕在皇家合众号周围的护航舰队。 它们沟通着合众各地的供应商，为赌场供给源源不断的食品、燃料、淡水与物资，而且保证入船的商品全都是优中选优的高级品。 离开接驳船，戴兜帽的客人穿过安检仪器步入赌场。 在踏入皇家合众号舱门的一瞬间，一条仿佛黄金铺就的宽阔走廊便映入眼帘，暗红色的高级地毯与墙上黑色调的哥特式油画相映成趣，有效地中和了一片金黄所带来的轻浮之感。 一名打扮成兔女郎的赌场服务员面带微笑地迎上前来——衣着有些暴露，展现着妙龄少女的曼妙身姿，与浑身被兜帽披风包裹的客人形成强烈反差。 “客人，您持有的是最高规格的入场券，可以自由出入游轮中除特别擂台之外的所有的赌场。其中一到三楼层是大众赌场，里面涵盖了市面上能见到的几乎所有赌博方式。这三层的赌桌没有最低赌注限制，新上船的客人大可以在这里小赌怡情，测试自己的手气。” 女招待脑袋上的黑色兔耳不知道基于什么原理，仿佛真的长耳朵一般，随着服务员的一颦一笑自然地颤动弯折——这让客人忍不住多瞄了两眼。 “四到六层是专业赌场，只面向持有特殊船票或在下三层中获得至少五百枚普通筹码的客人开放。在这些楼层中，客人们的活动空间更加宽阔，每张赌桌都会配有专门的服务人员，旨在让客人们享受到最纯粹的赌博乐趣。此外，这里开始对最小下注的筹码进行限制，不同的玩法有不同的标准，还请客人慢慢发掘其中的乐趣。” 客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向了别处——赌场主过道尽头的左右两边，分别是将现金兑换成筹码的兑换处，以及将筹码兑换成现金的提现处。两处区域都大大方方地表明了筹码的兑换规则—— 一枚白色的普通筹码价值一千元。 一枚蓝色的超级筹码价值一万元。 一枚黑色的高级筹码价值十万元。 纪念球，超级球，以及高级球吗——客人瞬间看懂了筹码的设计规律。 “除此之外还有代表一百万元的紫色大师筹码喔。”留意到客人的目光，兔女郎小姐声音甜美地提示。 “持有价值五枚大师筹码的赌资的客人可以进入七到九层的游轮空间，这里的招待条件与下层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每一次下注都至少是五枚蓝色筹码，也就是五万元——追求高回报的客人们最终都会来到那里，与抱有相同目的的客人们相互一决胜负。” “特别赌室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从外面看游轮还有一层吧？” 穿着兜帽的客人自上船以来第一次开口，出人意料地，声音竟然是女声。 “客人您还真是敏锐。” 兔女郎小姐显然呆愣了一秒，不过深厚的职业素养终于还是让她保持了镇定，只见她眨了眨眼，继续保持着微笑解说道—— “特别赌室是专属于赌场主人越橘先生的赌博空间。理论上，任何做好准备的客人都可以提出申请与他正面对决。如果挑战者在对赌中获得胜利的话，将无条件获得整艘皇家合众号的归属权。” “呼——”客人吹了声口哨，“那还真诱人啊。挑战者输了的话又会如何？” “失败者必须缴纳他在对赌开始之前所许诺的全部资产，如果还是资不抵债的话，便要成为这艘船的员工，努力工作到偿还债务为止——不过当然是在劳动法的标准范畴以内啦。” “看来这家赌场的老板还真是自信，他难道不担心自己因为手气不济而落败吗？”客人勾起嘴角，引得对方一阵没来由的警觉。 “我们赌场的老板至今为止还从来没有在赌局中输过呢。” 兔女郎小姐在脸颊边竖起食指，露出很符合形象的顽皮笑容：“这位客人，身为赌场的工作人员，这边并不建议您直接挑战老板先生喔，我身边已经有好几位赌技高超的优秀同事了。” “好，既然如此，那么我在这层附近玩玩就行了。接下来就不用引导了。” “好的客人，如果还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召唤。” 来客出乎意料地从善如流，服务员自然也乐得轻松—— “此外还请注意，在赌博期间不要把手持宝可梦放到外面，否则可能会引起其他客人的不满。我们在甲板附近有专门的宝可梦饲育区，可以把需要照顾的精灵安放在那里。” 兜帽来客大踏步地把兔女郎甩在后面，手中比划了个ok的手势。 。 “要不就从扑克开始吧？” 依旧把面目隐藏在兜帽里的客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手里提着一筐沉甸甸的白色筹码。 访客饶有兴趣的目光落在身前的赌桌之上，那里进行着据说名为“二十一点”的赌博游戏。 四方形的卡片在方寸之间来来回回，变化着中心与对角上的花纹，桌岸上罗列着小山般的筹码，一会儿变高一会儿变矮，每次变动都会引发人群的骚动。 命运的泥淖填满欲望，而身陷其中的人却沉湎于其甜美，无法自拔。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猫叫，低沉的呜咪声仿佛撒娇。 对面正在牌桌上大杀四方的赌客听到宝可梦的叫声，先是不悦地抬起头，越过客人的肩头看到后方的来者后，便又若无其事地低垂了回去，继续蒙头赌博去了。 戴兜帽的客人没有回头，她的预感已经告诉了她来人的身份。 “我建议客人在这时候加入赌局哦。” 与兔女郎小姐截然不同的男声传入耳中，来人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 “从下一把开始，庄家就要不好受了……” 身后人的话音未落，性急的赌客便已经催促着庄家揭开最后一张盖牌——随后便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般的狂笑。 很明显，是赌徒一方的胜利。 “真是不逊色于超能力的洞见啊。”听到建议，客人非但没有参与牌局，反而与身后的人攀谈起来。 “哈哈，请别说笑了，这种小花招怎么能和真正的预知能力相提并论。” 不带丝毫脚步声地，男人又迈前一步，来到客人的面前——正是身穿藏青色礼服的赌场老板越橘。 他的手上趴卧着一只正打着哈欠的绿色猫咪。 “这是帕底亚地区的宝可梦吗？”客人立刻注意到了这只在合众相当醒目的宝可梦，便好奇地开口询问。 “嗯，是名叫新叶喵的初学者精灵，我利用教团的渠道领养到了这个黏人的小家伙。不得不说，等离子团的待遇真是优渥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让人有些羡慕呢，又是赌场又是游轮又是可爱小猫的，什么时候我也能加入反派组织享受这种待遇啊。” “反派组织吗？非常有趣的双关笑话呢。”越橘眯着眼睛微笑道。 “你不是刚刚在新上映的电影《魔法国度的神奇之门》里，饰演了最重要的终极反派吗？来自关都地区黄金市的‘魔法女王’，娜姿小姐。” 第168章 大幕拉开 见这位在热映电影里饰演“魔法女王”的超能力者没有亲自下场赌博的雅兴，越橘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带领着客人步入大厅中的一处调酒吧。 两人都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径直走向吧内位置最隐蔽的卡座，酒保送上他们各自点选的饮料后，也迅速识趣地离开此地——如此一来，这附近就只剩越橘与娜姿小姐了。 娜姿摘下兜帽，露出那张活跃于宝可梦好莱坞的姣好面容，黛蓝色的长发如瀑布垂落，语气也变得随意了起来—— “越橘天王，你的出场似乎也太早了点。我可是已经做足了伪装，正打算好好玩闹一番呢，结果你这个赌场老板就像是使用了「瞬间移动」一样，下一秒就出现在我身后了。” 坐在她对面的恶系天王轻松地耸耸肩：“娜姿小姐，你依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参与赌局，皇家合众号绝不会做出限制客人活动的粗暴之举。” “呵。”娜姿轻笑一声，“谁有胆子在伱这位超级赌徒面前耀武扬威啊。我已经可以预见到自己小赢两把后，超能力莫名其妙地出岔子，然后开始一路赔钱，最后被阁下礼送出游轮的惨淡结局了。” 既然如此，倒是从一开始就别想着用超能力作弊啊…… 尽管心中吐槽，腿上盘蜷着睡觉小猫的赌场老板却淡定地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回应—— “请别假装成正在使用预知能力的样子信口雌黄，娜姿小姐。由于某位同事的关系，我还算是对超能力的使用限制有所了解——和未来有关的预感如烟雾般难以操纵，只有在能力者注意非常集中、或者危险近在咫尺时，那些扩散在空气里的奇妙力量才会吝啬地给出一点点微妙反应。像那种精确的快速预知不可能成立。” “看来我的合众同行有些能力不足啊，这在关都地区可是基本功。” 娜姿小姐故意如此说道，话里话外嘲讽着合众的现任超能天王，似乎很期待对坐男人的反应。 “作为赌场里的常客。”越橘举起桌上的鸡尾酒杯，倦懒开口，“我能看得出谁正在虚张声势。” “无趣！”娜姿靠进身后蓬松的沙发中，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超能力技能打在恶系宝可梦身上会毫无伤害了。 “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在我刚进赌场的时候就立刻出现的？” 黄金市的道馆首领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你真的只是碰巧路过，然后辨认出了我的身份？” “我并不是很相信幸运这种东西——厄运往往能增进人们的理智，而幸运只会让人变得愚蠢。” 赌徒轻轻摇晃着酒杯，由于密度差异而层次分明的调酒在灯光下反射出炫目的色彩。 “事实的真相往往枯燥无比。赌场入口的安检处装有可以识别人脸的摄像头，里面储存着在世界各地的赌博场所中惹出过乱子的人物。” 越橘把杯中的各色液体一饮而尽，继而道—— “娜姿小姐，你在十年前靠着超能力，在黄金市西尔佛公司下属的游戏厅里相当活跃呢。导致该店不得不从此撤销了夹娃娃机和扭蛋机的业务。这份记录经由赌场间的特殊情报网络记录进了皇家合众号的数据库中。因此从你进门的那一瞬，装在我耳边的报警器就开始嗡嗡作响。” “哎呀，那时我还是个小姑娘，叛逆情绪旺盛……”娜姿尴尬地苦笑，她这时才注意到越橘的左耳廓后架着一台运作中的蓝牙耳机。 “现在轮到我来提问了。”恶系天王敏锐地接过话头，仿佛正在施展「追击」的头巾混混—— “娜姿小姐，你这次上船到底有什么目的？你既不执着于金钱，也不像是会热衷于赌博带来的强烈刺激的客人。为什么要造访我的赌场呢？” “黄金市游戏厅的老板听到你这判词的话，可是会委屈到流泪的喔。” 超能力女士摇晃着手指，属于她的那杯调酒飘浮了起来。 接着，空中的酒液脱离了杯子，层次分明的鸡尾酒像被刀刃切割般依次分开，娜姿像是吃不同口味的布丁一样，把它们一片一片地捻到嘴边小口品味。 看着被完全分离，完全不混杂半分杂色的酒液，越橘今晚第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 嘉德丽雅的超能力应该做不到这么精细的操作吧？即便能做到也不可能如此轻松写意，或许这位女演员此前的嚣张言论并非完全的自吹自擂。 “我今晚到访赌场的目的，其实和你的那些客人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似乎是咬到了一口没有被稀释的烈酒，娜姿一边吐出舌尖一边含混地说道—— “或许程度略有差别，不过我们都是为了追求有别于日常生活的新鲜感而来到这艘船上的。区别只在于——那些人试图在往来起伏的筹码与瞬息万变的赌局中寻找这种东西，而我则期待着更有意思的事件发生。” “事件？”越橘警惕地皱了皱眉，下意识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如此反应过度嘛。”娜姿眨眨眼睛，“附近半个人影也没有，我的念力也保证了这次谈话不会传入第三个人的耳中。” “如你所见，皇家合众号是一座为了满足我个人私欲的赌博场所，是个为娱乐而诞生的法外乐园，其中并没有任何阴谋诡计存在。我并不明白你这样饱含期待看着我的用意。” 试图让一名赌徒老实说话，不如去教大岩蛇学会「冲浪」。 “可是你如今隶属的组织不会这么想吧？”享用完鸡尾酒的娜姿向后撩了撩头发。 “如果说等离子团累积的财富是一片湖泊，无数河流源源不断地扩充着其中的水量，你的赌场就像是一台功率全开的大水泵，就算抽取的钱财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但机器运转的扰人轰鸣还是会让那个组织里的某些人坐不住的。” 食指指向摆出扑克脸的赌徒—— “而你正在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越橘再次耸肩，引得膝头的新叶喵扭了扭睡姿—— “我最近接触到的人似乎都有把别人高看一等的习惯。如今的我是等离子团的干部，也是众所周知的联盟叛徒，这台水泵抽上来再多水源，也不会引起他人敌意的。” “前阵子，在帆巴市的水边可是飘上来了一具浮尸呢。宝可梦好莱坞里的小道消息可是都说，那人的死因和这艘赌博轮船有关，身上背了一大笔债务呢。” 娜姿抛出直指事件核心的情报，同时冷静地观察越橘的反应。 而游刃有余的赌徒，则毫不犹豫地选择岔开话题—— “好莱坞的人们太擅长小题大做和牵强附会了，不，应该说世上没有比电影人更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了。你听说过‘电影院效应’吗？在人人惶惶不可终日的动荡年代，电影院的上座率可是反而会变高。还有什么能比死亡与黑暗更刺激观众们的眼球吗？” 在酒吧卡座对坐的二人各自心怀鬼胎地闲聊着。 娜姿仿佛已经洞悉了所有隐秘的剧作家，正在饶有兴趣地欣赏后台室中即将登场的王牌演员；而越橘则毫无身为剧中人的紧张，一边试探着对方的敌意，一边闲话家常地扯开话题，却执拗着不愿意吐露任何有关接下来演出的细节。 娜姿忽然抬头望住照射出昏黄光线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了笑容—— “看来时间已经不早了，越橘天王。让我重新回答一遍你最开始的问题吧。” 娜姿这次上船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位既不执着于金钱，也不热衷于赌博的女演员，为什么执着于造访越橘的赌场呢？ “我来此处的目的是为了观赏一场盛大的演出。一场发生于现实的、任何剧作都无法比拟的完美戏剧——它会从此时此刻开始上演，开幕将如卯合的齿轮一般有条不紊地铺陈，发展将像是海中浪花般惊心动魄连绵不绝，高潮处将有得胜者的欢欣与败者的恸哭。” 娜姿翘着腿，用十足的台词功底叙述着—— “这场戏剧即便仅是站在一旁观赏便已经足够有趣了，而我也并不介意履行身为一名演员的天职，在故事里客串一把其中的角色。” 不务正业的道馆首领话音落下的瞬间，越橘戴在耳后的骨传导耳机发出振动的嗡鸣。 赌场老板沉默地接通通讯，监控室中员工的汇报声顺着颅骨传入听觉中枢—— “老板，一艘等离子团的快艇主动靠近了游轮，有教团干部带领着一大群手下进入了赌场。” “为首者是哪个？” 看着跟前越发露出得意微笑的娜姿，越橘平静发问。 “七贤者之一的维奥，他拥有数学和金融双博士学位，在数据库的黑名单中榜上有名。还未加入教团的时候，他曾和大学中的同事合谋从合众的几家大赌场中豪取了总计上亿资产……” “看来谁都有叛逆情绪旺盛的时代呢。”娜姿在一旁开心地多嘴道，超能力者的耳朵总是这么灵敏。 赌场老板打断员工的汇报：“不必详细说明了，作为合众的赌徒，从我第一次踏入赌场的那天起，维奥博士的名字就已经如雷贯耳了。” 创造神话是人类特有的天赋，对于丧心病狂的赌徒们来说尤其如此。赌场中要是有什么令人惊异或难以解释的事件，人们就会饥渴地抓住，编出各种神话，狂热且盲目地深信不疑。 作为用数学理念破解赌场概率的先驱，这位等离子团的贤人至今仍然是赌场里的传说，不少赌徒会在摆下筹码之前，将这位贤者的相片从怀里掏出来拜拜。 越橘自然不可能对赌场传奇的造访无动于衷，他用一枚绿色的巢穴球把还在熟睡的新叶喵收回球里，一边起身一边对下属发布命令：“通知所有人，赌场照常营业，由我来亲自接待这批客人。” “越橘天王，你似乎很开心呢。”女演员饶有兴趣地提醒越橘。 “是吗？” 赌徒瞥了眼调酒吧外金黄色的墙面，借由金漆黯淡的反射，一个发型夸张、身穿深蓝色礼服的男人映入眼帘。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时已经上翘成了一道夸张的弧线，隐约可见口腔内尖牙鱼般的利齿，似乎正准备要把谁生吞活剥一般…… 这是一副标准无比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贪婪赌徒般的笑容。 第169章 借我一枚筹码 随着中分银发的长袍老者踏入皇家合众号，一层大厅中的赌客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进门之人，这位来人被身穿银白色教服的下属们簇拥在中心，半眯着眼，一副身居高位的派头。 有人立刻认出了来人的身份，相互耳语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起来。最终，某种狂热的情绪开始如换季时节的流行性感冒一般，随着言语的传播被逐渐放大。 不过数秒之间，杂乱的低语汇聚成了整齐有节奏的声浪，汇成了一个被所有人反复诵念的名字，一个烙印在合众赌徒集体记忆中的名字，一个曾经在赌场中被奉为传奇的名字—— “维奥，维奥，维奥……” 这里没人歇斯底里地大喊，所有人都在用最低的音量呼唤着来客。赌徒并非运动会观众席上的粉丝，登场的偶像并不足以引起他们的疯狂，这并非迎宾的喝彩，而是一种催促。 赌客们的意思非常明显，他们在怂恿这位曾经的赌场传奇坐上赌桌。 这是某种带有恶毒意味的崇拜，在大厅变幻的灯光下，赌徒们闪烁着发绿光的瞳孔，犹如正在催促神只施展奇迹的地狱群魔。 在自己名字构成的声浪之中，维奥和蔼可亲地笑了笑，接着无视了亲自前来迎接的越橘天王，撇下部下，径直走到一处21点的赌桌边。 “这位先生，能借给我一枚筹码吗？” 这位等离子团的贤者仿佛找回了在大学当教授时的状态，礼貌而又不容分说地向身边的赌客提出要求，犹如是在要求学生走上讲台来配合自己的教学。 21点是玩家与庄家的对赌，因此赌客之间不存在竞争关系——被维奥搭话的大叔先是吃了一惊，想到自己并没有理由拒绝这位赌场传奇的提议后，便翻起自己装筹码的口袋，按对方的要求交给维奥一枚白色筹码。 “女士们先生们，虽然在这里说出这些话可能有点不解风情，但我接下来将在此处揭示三十年前我在赌场里赚钱的诀窍，而下面这句话，则是我在作为教师面对学生们时，每节涉及赌博的概率课前都会向学生们宣读的警告——” 赌局开场之前，老人悠悠然地自顾自演讲起来。然而原本喧嚣的赌场大厅，此刻竟真如校园里的教室一般寂静，甚至陆续还有不少从上方楼层下来一探究竟的赌客，他们听见维奥的这番话语，也顿时竖起耳朵凑至赌桌近前。 “世界上只存在两种赌徒，穷人，以及未来的穷人。” “在概率学中，只要一个人持续性地参与有风险的赌博，其人输光一切的概率就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也就是说，赌徒注定会输光一切。” 人群中传来微弱的嘘声，但老人没有理会—— “尽管如此，但如果把赌博的范围设置在有限的次数内，一些某些数学分析手段就具有了存在的意义——这就好像宝可梦训练师会通过削弱野生精灵的体力增加精灵球的捕捉率一样，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数学手段来扩大获益的概率，从而在和赌场的对决中谋利。” 维奥的后方，那些等离子团的成员不知从何处推来了一面黑板，就放在维奥老人的身后——这下他完全就是个大学教授的模样了。 “看来这位老先生的目的，可不只是赢钱这么简单呢。等到所有赌徒都变成了维奥这样的牌术高手，你的赌场就要倒闭了吧？不打算制止他吗？” 娜姿小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越橘身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煽风点火。 “让客人们产生看似能提高胜率的错觉，也是赌场提高营业额的手段之一，就请欣赏一代传奇赌徒的巅峰教学吧。” 身为赌场主人的越橘不失分度地说道，此时的他虽然被气势汹汹上门的维奥完全无视，却依旧风轻云淡地观望着事态。 “是真的如此心胸宽阔，还是认清了已经无能为力的现实呢？”娜姿环顾四周，意有所指地说道。 她已经发现了赌场中的异样——正当维奥高调地发表演讲时，那些随着老人登船的等离子团成员们已经分散到各位赌场工作人员的身前，他们不约而同地把手放在腰际的精灵球开关上，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看来，如果越橘和赌场人员试图阻碍维奥的展演，这些人将毫不犹豫地在大厅内动用暴力。到时候不仅舱内的秩序会被搅得一团乱，那些对维奥的赌技垂涎三尺的赌徒们同样也会大发雷霆。 那个中分头的老人，从登上船的瞬间开始，就没准备给越橘留半点退路。 。 赌桌上，21点的牌局开始了。把袖子别至上臂的荷官一如往常地给庄家与每位玩家分发纸牌。 这种赌博的核心规则十分简单，玩家的目的是尽量往21点靠，靠得越近越好，凑成的牌面将和庄家的相互比较，在21点以内，多者为赢。而不管是玩家还是庄家，如果所有的牌加起来超过21点，则视为毫无疑义的失败——这种状况被称为“爆掉”。 老人抽到的是8点和8点——相当危险的牌型。 而庄家的亮牌则是k——这在21点游戏中被视为10点。 “梭哈。” 明明身处劣势，维奥却放弃了继续要牌，将手中的那枚筹码轻巧地抛上赌桌，孤零零的白色筹码在空旷的台面上蹦跶着躺倒，显得非常黑色幽默。 “我并非一个老练的千手，在孤立的博弈中获胜的概率与所有人相同，此时此刻，除了按照根据规则拿我该拿的牌面之外，也没有多余的手段，只能祈祷五十对五十的概率能够倾倒向我这边——一般人应该都会如此认为吧。” 维奥露出老练的微笑，瞬间驳倒了自己的立论：“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荷官迅速亮出庄家的底牌，4点。 后者的目光凝重起来，稍通牌理的人知道，小于16点庄家必须再要。 新的纸牌被发到庄家面前，10点，庄家爆掉——赌场中出现惊呼。 “用不着大惊小怪，赌场里的朋友们。”老人轻松地说道，“21点是一种可计算的游戏。通过对出现过的10、j、q、k、a等大牌进行统计，前面出过的大牌越少，意味着庄家爆掉的可能性将越大。” “从登船开始，我便一直关注着这台赌桌上的牌局，那上面已经连续几轮出现了大牌稀缺的景状，因此当我在入局后，并没有追求接近21点的大牌，而是隐忍地等待着庄家自取灭亡，这并非五十对五十的对赌，而是接近于八成把握的精准计算。” 话至如此，维奥竟然还不满意，又拿起粉笔开始在身后的黑板上书写起数学公式—— “如果我们将前面说过的大牌记作+1，7、8、9这样的中立牌记作0，剩下的记为-1，则完全可以得到一串并不复杂的公式……” 网格状的表格在老人的手中成形，一行行公式被列出，以往赌客们梦寐以求的赌博必胜法，就这样堂堂正正地展示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荷官与庄家无奈地看着唾沫横飞的老人与其身前面露狂喜之色的赌徒们。 按照赌场的规矩，他们不能洗切还未用完的牌堆，而赌桌上的所有客人全都被维奥的阐述牢牢吸引，在赌客们的要求下，他们耐着性子听完维奥的全套赌场教学课程。 这简直是比砸场子还要恶劣无数倍的算计——物理上的打砸寻衅并不会影响赌场的长期收入，而这样的赌博教学却能把这艘皇家合众号拖入亏损的黑洞之中。 维奥的赌桌之上，仿佛经过了自我增殖一般的两枚白色筹码反射着天花板照来的光线，扎眼无比。 第170章 百变怪之牌 曾有这么一个广为人知的夸张比喻：当人类的祖先第一次从地面上拿起骨棒用作工具时，作为种族的他们距离驾驶宇宙飞船漫游太空，就仅剩下一步之遥了。 此处且不提更擅长使用骨棒的嘎啦嘎啦未来会不会接过文明的火种，继人类之后迈向星辰大海……这个浪漫的比喻实际上启示着人们—— 当一个具备智力的生物掌握了自我提升的有效方式途径后，其最终能否取得成功，便只剩下时间问题了。 。 哗啦哗啦哗啦。 凌晨时分，皇家合众号的第九层，已经在赌船上鏖战一整晚的维奥挥舞着双臂，把小山一般的各色筹码一股脑儿推倒，对着跟前的荷官摆出严冬般冷酷的笑容—— “梭哈。”老人道，挑起骄傲的眉毛。 “我的赌注已下，荷官先生，快发牌吧。” 梭哈，原本是一种扑克玩法的名称，后来被引申指“全压”，即将全部的筹码压在下一场赌局的输赢之上，乃是赌场中人最喜闻乐见的桥段。 “维奥先生，这是你今晚除了开头借来的那枚筹码之外，第一次把全部的筹码压上赌桌，请问您确定要怎么做吗？” 垃圾般散落的筹码边，汗水已经打湿后背的九层赌场经理终于鼓起勇气，不顾观众们严厉的目光，战战兢兢地走下阶梯般的看台，来到老人的身旁，出言打断维奥酝酿出的必胜气场—— “赌局瞬息万变，稍微走错一步就会堕入万丈深渊。本赌场愿意为您这样优秀的客人提供反悔的机会，即便您现在下船，依然可以获得足足五十亿联盟币的天价奖金，没有必要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进行下一轮赌博——您完全可以放弃这一轮赌局。” 尽管底气不足，赌场经理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从容，试图说服这位惹不起的客人走下赌桌。 “风险？” 维奥微眯起眼睛，他故意假装做踌躇一番，借以营造某种气氛。等离子团中的贤者们似乎都很喜欢这样玩弄人心的把戏。 果不其然，周围逐渐响起了观众们的倒彩和嘘声，四面楚歌之下，赌场经理的脸色更加苍白。 “只要活着，就必须甘冒风险，赌场的经理先生。” 老人这才悠然开口：“每个人每天都有3000分之一的概率遭遇车祸，有60万分之一的概率被天上的落雷命中，有7500万分之一的概率死于小行星撞击——和这样渺茫的概率事件相比，庄家的下一张盖牌可是要实实在在得多……也更容易预测得多。” 言至于此，维奥伸出布满皱纹的食指，朝着身后那块被一同带上九层的黑板指去，那上面如今已经填满了原始森林一般的错综复杂的数学公式。 在登上皇家合众号后，老人就开始像是个在给学生们上基础课的数学老师一般，孜孜不倦地往这块黑板上增添新的内容。 在写下的数学符号中，并没有维奥自己的算牌记录，像他这样的数理大师完全可以在大脑里完成这些工作；他写下的板书全都是纯粹的赌博原理，那是被简化成数学方程式的牌局概率模型。 维奥将自己作为一代赌场传奇的算牌本事，毫无藏私地奉献给了在场所有人。赌徒们一旦掌握其中技巧，便能在赌桌上所向披靡——事实上，在皇家合众号上，已经有许多听了半截维奥讲座的客人重新投入了赌局。 令赌场方感到欣慰的是，这些人显然无法媲美大杀四方的赌场传奇，胜率虽然较先前略有提升，总体上却依旧只能和庄家打个平手——不过要是任由这些客人继续练习，这种微妙的收支平衡就将会土崩瓦解。 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真正火烧眉毛的危机却是老人手中的这场牌局—— “如果你看得懂我写下的公式、并记录过这台赌桌上的过往牌局的话，你就应该明白我现在的赢面……” 维奥摩挲着紫色长袍的袖口，完全没有把面前赌场人员们铁青的面孔放在眼里，摇头拒绝了赌场经理的提议。 新一轮的赌博在老人的固执己见下开始，本应紧张万分的玩家嘴上却还唠叨个不停——经过之前的赌局，谁都知道，这不是自欺欺人的强装镇定，而是无比自信的表现。 赌博游轮第九层，维奥先生的第二百二十一盘21点赌局正式开始。 是的，维奥还在玩着21点，他这一整个晚上都在玩着21点。 从赌博游轮的第一层到第九层，赌注筹码从寥寥几枚到聚成小山，赌博环境从嘈杂大厅到歌剧院一般的盛大展台，这个精通数理的赌场传奇依旧反复玩着同一种游戏。 因为在他的计算中，21点是赌场里对赌客们最有利的游戏，通过记牌以及策略性地投放赌注，玩家对庄家的基础胜率高达50.1%——这在赌场中是个相当恐怖的数字，比宝可梦连续使出「守住」招式的成功率还高。 某条公式如洞窟中冬眠的圈圈熊一样，堂而皇之地盘踞在黑板的正中央—— f=（bp-q）\/b。 其中，p为胜率，q为赔率，b为盈亏比——由此计算出来的f便是最优下注比率。 人们惊讶地看到，即便是最不利的牌局，老人至少也会布下一枚筹码，而每当他投放出小额赌注，赌桌上便会出现走钢丝般惊险的牌局；而当他投放大比例赌注时，则往往是玩家一方确信无疑的胜利。期间自然有输有赢，但维奥的筹码却是在一轮轮毫不动摇地增加。 而每经过一轮赌局，维奥便能再次根据已经抽出的手牌来重新计算剩余卡牌的概率，反复操作之后，原本混沌的牌堆就会变得清晰起来。 “对伱们赌场来说，采用机械洗牌装置是一个十足的失误，再复杂的伪随机算法都存在破译的技巧。” 看着正在分发的手牌，以及庄家已然亮出的明牌，老人越发意气风发起来—— “如今，根据黑板上记为h3号的公式推导，你们的洗牌规律已经被我完全掌握了。这也就意味着，在这一轮赌局中，庄家抽出来的每一张扑克对我来说都是确定无疑的明牌——我的下一把手牌有十成的概率凑成21点的完美牌型，而庄家则注定要在继续要牌自爆身亡与抽出比我小的牌型之间，选一个体面些的输法。” 如同二元方程中，只要把第一个变量带入算式，第二个变量也便呼之欲出，老人在摸透牌堆的同时，也开始了对洗牌机制的测算——此时便是测算得出结果的时候。 。 “这个老人看起来也嚣张了。” 赌桌之外一处视野良好的观众席上，来自关都的超能系道馆首领不满地撇起嘴角，对身边的人说道—— “喂，越橘天王，再让这个维奥继续赌下去的话，你的赌场就快要破产了吧？需要我这个超能力者来帮你扭转败局吗？” 维奥张扬的行为引起了娜姿的反感，她难得地大发慈悲表示出出手也无妨。然而隔了老长时间，女演员的提议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馆主小姐回头一看，只见赌场的主人越橘此时全神贯注盯着维奥身后的黑板，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本草稿本，正在运笔如飞地演算着公式，脸上流露出和其他赌徒别无二致的兴奋之情。 娜姿顿时扶额——差点忘了，身边的这位越橘天王才是赌场里对赌博最狂热最痴迷的家伙，比起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赌客，他才应该是最对维奥列出的公式着迷的那个人。 忽然，越橘长长叹出一口气，在手中的稿纸上重重写下一个数字—— “庄家的下一张手牌是3点，完全无法匹敌玩家手中的21点牌型……真是神乎其技的数学魔法，我原以为用高低位法记牌已经是这个赌场传奇的极限了，没想到他居然连赌桌的伪随机算法也能倒推出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继而越橘又向娜姿摇了摇头：“这艘轮船之所以能迎来络绎不绝的客人，就是因为我们在规则范围内的绝对公平。如果为了减小损失而故意针对客人，那么我们和在纸牌里放置百变怪之牌的欺诈师有什么区别？” “百变怪之牌？”听到奇怪的名词，关都的道馆主顿时好奇起来。 “这是从你的故乡关都地区听说的一种古老千术。”恶系天王解释道。 “指的是让百变怪变成纸牌混进牌堆之中，在有人抽到它们时，训练家通过小动作进行暗示，从而让之变成自己想要的纸牌点数，这样百变怪的训练师便可以凭一己心意，自由地控制赌局的输赢了。” “硬币赌博也可以施展同样的技巧哦。”越橘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不过，这种千术对于维奥这样精通算牌的人是完全无效的，他能凭借数学手段预测下一张牌的牌面，不可能意识不到其中的猫腻，百变怪之牌会在瞬间被识破——赌场中并不排斥千术，但前提必须是不被任何人发现，明目张胆的作弊无异于自砸招牌。” “原来如此。”娜姿也面露恍然之色，理解了越橘无所作为的缘由。 “就算我能帮你用超能力给赌桌下的牌堆洗牌，维奥也能立刻意识到这是超能力者做的手脚，到时候他只要派出超能力系宝可梦检查附近的念力波动，便能证明自己的正确性了。” “正是如此。” 恶系天王话音落下的瞬间，观众席沸腾了起来，他们看到了维奥手中的牌型，那是一张10和一张a，两者构成了完美的21点。 荷官黑着脸翻开庄家的盖牌。 正是3点，庄家惨败。 第171章 黑与黑的对决 黄金剧场般辉煌的赌博大厅内，所有赌徒不约而同地从座位上起立，为贤者伟大的胜利欢呼。 掌声与喊声如烈火烹煮的釜鼎般发出沸腾的喧嚣，仿佛能够晃动天花板上巨大的水晶吊灯一般，一张张疯狂的面孔在灯光的映照下越发扭曲。 赌客与赌场在利益上的天然对立此刻被彻底宣泄出来，人人弹冠相庆，为维奥老人战胜赌场的壮举激动万分，就好像他们自己赢了钱一般。 与赌客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赌场工作人员们的反应—— 服务员、酒侍、荷官、以及在对赌中一败涂地的庄家先生，这些人的脸色比朽木灵枯灰色的树皮还要难看。他们自然能理解维奥的胜利代表着什么——世界上并不存在能接受一个晚上百亿元损失的赌场，在这一疯狂的夜晚之后，皇家合众号已经注定凶多吉少。 赌场经理求助般看向在观众席中静坐不动的越橘，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用眼神询问是否应该为这位强盗般的老人支付赌注。 而后者却维持了他自等离子团登船起一贯的消极态度，就像只会挨打不会攻击的果然翁一样，越橘还是静静地坐在狂乱人群之中，既不慌张也不愤怒，依旧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仿佛还在等待某个时机一般。 注意到经理的视线后，恶系天王也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这意味着照常支付。 而经理接收到越橘的眼神指令，非但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更加紧张起来。 不一会儿，身穿兔女郎制服的服务员小姐捧上巨大的盘子，里面是维奥在这一轮牌局中赢到的全部筹码。 那是五百余枚闪烁着紫水晶般耀眼光泽的大师级筹码，整齐摞放的它们规模虽然比不上维奥在赌桌上推出的那些各色筹码，但在价值上却与之等同，如果不考虑赌场硬性抽成的手续费，这些筹码可以兑换成超过五十亿元的现金。 兔女郎小心翼翼地将筹码放在维奥身前的赌桌。此时此刻，维奥手中的筹码总价值已经达到了百亿级别——几乎和皇家合众号上承载的所有财富相等同！ 而老人的成本，却仅仅只是从第一层那个赌徒手里借来的那一枚白色筹码。 。 “看着真叫人不爽，这哪里是针锋相对的赌博游戏啊，分明就是抓住游戏漏洞为所欲为的作弊嘛。” 越橘身边的座位上，娜姿撑着下巴，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似乎正在为自己浪费了一晚上时间而懊恼。 她可不是沉沦深渊中的赌徒，既不对那所谓的算牌公式感兴趣，也不可能和赌场中心那个耀武扬威的老人产生什么共情心理，在这位道馆首领看来，维奥与赌场的对决还不如两名初学者训练家相互对战来得有意思。 而如此毫无悬念的赌局却偏偏持续了一整晚，维奥那老家伙的投注谨慎万分，完全按照概率计算出的比率下注，直到最后拥有了十足的把握时，才肯一口气把所有赌注放下——这导致了21点的牌局冗长而又无趣，如果不是越橘在一旁陪着她百无聊赖地聊天，这位女演员早就跑去甲板上用超能力逗别人家的宝可梦玩了。 “你的想法存在一些误区。” 越橘不徐不疾地说道，冷静地看着维奥沐浴在赌徒们的狂欢之中。 “作弊与千术其实才是赌场里最有趣的部分。如果施展强硬手段完全排除这二者的存在，赌场就会沦为镰刀收割蔬菜的农田，庄家变成商人，客人沦为奴隶，那种舞蹈在胜负之间的快感也就一去不复返了——合众那些陆地上的赌场全都是这个样子，这才是我创立皇家合众号的真正原因。” “为了享受赌博决斗乐趣而创立了赌场吗？听起来和宝可梦道馆的性质有点相似呢。”娜姿打着哈欠反问。 “赌场上的胜负并没有精灵对战来得显而易见，但两者却有一点相同之处。” 越橘把目光投向赌场中心的老人，意有所指地说道—— “那就是，直到最后的参赛者失去战斗能力的那一刻，双方对决才能算是结束——在此之前，比赛任何的跌宕起伏都不过是供观众们消遣的谈资而已。” 。 舞台之上，维奥没有继续参加21点赌局——这显然是他作为赌场传奇人物所自矜的仁慈。 此时此刻，按照赌场惯例，这个赢得满堂喝彩的老人要从筹码中分出一部分，来为在场的所有客人点上一轮最高档的香槟。作为等离子团的贤者，维奥自然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笼络人心的机会。 “安民则惠，黎民怀之。” 老人如此高深莫测地说道，并慷慨地拨出筹码中的零头，承担了其他客人直到下船为止赌博之外的所有开销——能登上皇家合众号的大多数都是娜姿这样的名流富人，如此顺水推舟地做人情自然十分划算。 毕竟，就连维奥加入赌场时的第一颗筹码，都是从素昧平生的客人的手里借过来的呢，如此也算得上是投桃报李了。 老人公布馈赠之后，现场的欢腾可想而知。只不过，狂欢自然不会永远持续。 用充满气泡的金色香槟补充了水分之后，维奥并没有急着把筹码兑换为现金，而是径直走到坐在观众席中，面带微笑静坐的越橘面前。 “越橘，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你这里吧？” 此前一直无视越橘存在的老人终于正视了赌场老板的存在，第一次朝投靠等离子团的联盟叛徒开口。 “具体而言，伱登上游轮的日期是昨天，现在已经超过零点好几个钟头了。”面对等离子团中地位高于自己的贤者，越橘轻佻的语气里没有意思尊敬。 “你知道我为何来此，对吧？”维奥再次问道，语气加重了几分。 “是惩戒。”越橘不以为然地说道，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钢笔，“这艘赌场接待过不少来自教团的客人，其中不乏最后倾家荡产的家伙，你是为了给他们出头而来到这里，要给我长点教训。” “你说得倒很轻松。”老人的眉毛抖了抖，“作为掌管等离子团财务的高层，我丝毫不怀疑刚才赢下来的那一百亿筹码中，有七成以上是来自这艘赌船对教团资金的侵吞。” “我们只是在正常地接待客人，至于他们从哪里取得了兑换筹码的钱财，我们毫不关心，那是客人们的隐私。” “有一些客人是你不该接待的。”维奥显然有些恼火。 “你应该限制等离子团的成员们出入赌场，这是教团内部的一致决定——我们无法坐视教团的高洁理想被金钱与欲望腐蚀，你既然已经加入了等离子团，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明白的。在上一轮整顿中，皇家合众号已经取消了等离子团成员自由出入赌船的特权，至此之后，直到维奥先生你带领部下登船为止，我们便没再接待过教团内部的客人了。”越橘耸着肩膀，一副觉得对方莫名其妙地表情。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维奥忍不住厉声反驳，他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拿着百亿元再玩几把21点的冲动。 “那个主持整顿的干部早就因为赌债成了你的同伙！拜他所赐，教团里依旧到处流通着这艘赌船的招待券，那些被赌场蛊惑的教众只要换上一身便服就可以再次自由地出入赌场，等离子团的内部资金依旧源源不断地朝这艘船上汇流——而你却想继续装傻？” “我们不知道此事，赌场的接待券遵循匿名原则，只要验证有效，我们无法阻止任何客人登船。” “你们可以用门口的那些监视器来阻止教团成员的出入。”维奥立刻指出。 “监视器只是为了辨识是否有阁下这样的大人物进入赌场，并不会记录客人的身份信息——本赌场的原则是顾客至上，我们必须保护客人们的隐私权利不受任何形式的侵害。” 越橘依旧板着扑克脸，像联盟内部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一般，照本宣科般地无耻搪塞。 老人见状也没有多做纠缠，而是拍了拍长袍上的一处衣袋。随后，一只全身由冰构成的几何雪花随着精灵球释放的红光出现在空中。 不须主人的命令，这头冰晶构成的宝可梦便开始了自行出招，五面光墙凭空出现在了两人的四周和头顶上方。 “越橘天王，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吧？” 迷幻的光墙之内，维奥转换了对越橘的称呼，这似乎也正是他选择用宝可梦制造隔音空间的原因—— “阁下加入等离子团的原因疑点重重，刚开始时，七贤人中超过半数的人认为你是打入教团内部的联盟卧底，而我也是怀疑者之一。” “不过自从你经营起了皇家合众号，贤者们对你的怀疑反而小了许多，这实在过于讽刺——你的敛财手段过于肮脏，欺诈干部行径过于卑劣，却反而可以解释你投靠等离子团的原因。直到现在，原本深信你必是联盟卧底的那些贤者纷纷转变了态度，开始认为你是一个会为了天价财富而动摇立场的中间派。他们开始认为，忙于在赌场中收割组织干部钱袋的你已经达成了预定的目标，反而不太可能作为卧底向合众联盟透露教团中的秘密情报。” “不愧是魁奇思先生聚集起来的贤者，看人真准。”越橘摆出笑容回应。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维奥严肃以对，“在我看来，你彻头彻尾就是一个联盟间谍，你所看准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金钱，而是教团的破灭！” 他没等越橘开口狡辩就继续说道—— “你知道等离子团不可能将秘密情报告知你这样一个外人，因此你决定靠另一种方式敲开教团隐藏的秘密。人可能会说谎，证据可能会伪造，但财富的流动却无法辩驳。就像我能通过已抽出的纸牌来测算赌局的原理，你也可以通过赌场作为经济情报的收集场所，借此推测等离子团的下一步行动——这样收集隐秘的效率，可比扮做投诚者辛苦混入高层要简单多了。” “你太高看我了……” “别急着否认，越橘天王。”老人又一次打断越橘的言语，“像我这样的老人有一种共同的缺点，那就是无可救药的顽固。年轻时纵横赌场的经历更是让这种性格变本加厉，既然我认准了你和你的赌场的本性，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件了。” “睡一觉把那些没有根据的猜测抛到脑后吗？”赌场老板故作幽默地问。 “把你和你的这艘船彻底击败。” 三十年前的赌场传奇如此说道，难得张开的眼睛流露出威严的精光。 “刚才酒会的时候，赌场已经变更了二十一点牌桌的规则，赌场倍率将下调两点，直到玩家的基础胜率低于五成。此外，每两轮牌局后就会有荷官来手动洗牌，同时还会留意站在赌桌边上记牌的客人们，赌场经理会把他们请到酒吧间里，客气地送给他们一份廉价鸡尾酒，等他们回到赌桌边时，记下的牌点便已经毫无意义了。” 越橘向老人公布了皇家合众号上21点的新规则，同样的话语同时也在船上无数台赌桌边，被原样介绍给了客人。 “维奥先生，你确实从赌场赚到了相当了不起的赌资，但这样的数字可不足以动摇这艘船的运行——你这传奇般的胜利，没准反而还会带动更多想要一夜暴富的傻瓜们涌上船来。” “只把赔率下调了两个百分点吗？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拦住我了吧？”维奥自负地轻笑起来，“还是说你打算靠人工发牌员的那些小技巧把我拦在胜利的大门之外？” “我想我们应该都已经厌倦没有风险的游戏了。” 越橘忽然提高音量对身前的紫袍老者说道—— “说到底，21点这种游戏还是太小家子气了，如果一个人无视你的存在，在你面前嚣张地耍他的小聪明，把扑克这项绅士的运动化为丑陋的计算，想不对他产生偏见也难。是时候该尝试一些大人们的游戏了吧？” “你的意思是？”维奥已经有几十年没被人当成小孩了，只见他眯缝的双眼越发深邃，想要看请越橘这故意挑衅背后隐藏的秘密。 “第十层赌场，双龙扑克。”越橘以手指天，轻飘飘地说道，“这整艘船，赌你所有的筹码。” 第172章 骰子已经掷下 扑克纸牌是一项古老的游戏。 有人说它来自城都地区传统寺庙里巫女们的祭祀活动，理由是纸牌上的那些抽象图案，与不同进化的伊布有几分神似，正好对应了缘朱寺塔的神话信仰；也有人称其来自伽勒尔水手们在航行途中的灵光乍现，那群纵横四海的混蛋灌下了整船整船的劣酒后，为了解决谁来值班轮守的问题，发明了扑克牌的玩法；甚至还有人说它源于卡洛斯旧时宫廷里的某位国王的首创，据说那位昏庸的统治者在被愤怒的贫民推翻王位之前，就一直躲在王宫里研究这种游戏…… 但不管采信什么样的考据理论，扑克在合众地区都是无可置疑的舶来品。 当这种舶来品传入合众，奇迹般的一幕便发生了——作为方便携带且玩法众多的桌上游戏，扑克迅速填补了合众地区在娱乐项目上的空白，瞬间风靡了整片大陆。 体内仿佛流淌着赌博基因的合众人，像被磁铁矿吸引的朝北鼻一般，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些印有不同花色数字的长方形卡片，并在其基础上创造出成百上千种新奇玩法—— 帆巴市的淘金客们把扑克赌博的玩法锤炼得炉火纯青；飞云市的表演艺人用这些纸牌表演魔术和占卜；桧扇市精灵学校的孩子们会用扑克来玩纸牌接龙；就连雷文市的高档酒会中，也时常出没着用扑克接龙小赌怡情的富翁淑女…… 尽管玩法多种多样，但如果你在合众提到扑克，人们只会最先想到其中一种玩法，就像人们提起暴鲤龙，首先会想起水系而不是飞行系那样—— 提到扑克，首先要说的，就是双龙扑克。 和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们的想象不同，双龙扑克并非起源于合众北部的双龙市，也和流传于这片大陆的双龙建国神话没有任何关系，而是由一位居住在反转山附近不务正业的瓷器工匠发明。 之所以用“双龙”命名，则是因为世界扑克纸牌协会每年都会在双龙市举行全球最盛大的扑克比赛，而这个由瓷器工匠创造的玩法，就是其中最受瞩目的赛事。 每到决赛之时，双龙市的中心广场就会摆上擂台，极具视觉冲击力——城市的东侧是未来主义风格的黑色街景，蓝色的霓虹灯光与发光地砖的格纹交相辉映，让人仿佛置身科幻场景；而西侧则是白色调为主的典雅古迹，树影摇曳中，大理石质白色浮雕铭刻着人类的历史，也张示着历经千年而不改的古典美学。 就在城市两种截然不同的交界之处，上演着一年一度的双龙牌局对决。黑白双色的赌桌与城市的分界相反，白桌身处黑色的东侧，黑桌盘踞于洁白的西方，两方对阵的决赛选手将在此决定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玩扑克的人。 在合众的电视荧幕上，双龙扑克决赛的收视率仅次于本地联盟的冠军守擂赛，在如此强大的舆论加持下，人们自然而然地默认地用赛事的举办地来为这种玩法命名。 双龙扑克的规则和世界上的大部分游戏一样，说难不难，说简单也没那么简单——不过和维奥之前玩的21点不同，双龙扑克并不是一项纯粹的概率学游戏，它同时兼具了数理计算的美感与赌徒博弈的血腥气。 在双龙扑克里，庄家与玩家间不存在游戏机制上的差距，可谓是最适合决斗的游戏。每人在开局时分发两张手牌，各方在这时可下注或放弃本轮，随后发牌员会继续发出五张通用的公牌，并依次翻开，玩家可以在后三次牌翻开时加大投注的筹码——最后所有人揭开底牌，在通用的公牌挑选三张，和自己的手牌一起凑成最大牌型，与对手们的牌型决一胜负，点数最大的一方拿走本轮的所有赌注。 以上就是双龙扑克的全部规则，快去皇家合众号上赢回上亿联盟币的奖金吧！ 。 维奥似笑非笑地面对越橘—— “我不会愚蠢到在你的赌场里和你对赌输赢，越橘。我现在就要带着赢来的那一百亿奖金下船。” “事实上只有九十亿。筹码兑换成现金是必须经过赌场的抽水，否则就是明目张胆的抢劫了。而我们这里抽水的标准是10%。”越橘耸耸肩，不以为意道。 “事实上这个晚上伱算出了赌局中的每一个变量，却唯独没有算对一件事——那就是皇家合众号上的流动资金总额。大概是由于后半生投身金融的缘故，渐入暮年的你有些过于缺乏想象力了，因此无法接受一座赌场在一个季度内盈利百亿的事实，这让你过早地选择了收手的时机——但作为赌徒，你应该知道，在赌场里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赌场老板对着赚得盆满钵满的赌客侃侃而谈，仿佛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从用五亿元现金开办赌场，到现在风生水起的皇家合众号，我总共只花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如今一个赌场传奇刚刚重出江湖，并在这艘船上横扫了百亿赌资，在这样话题效应的带动下，你猜猜我能在几天之内挽回你造成的损失呢？” “你在虚张声势。”维奥阴翳着脸道。 “如果你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赌场传奇的话，你就应该能看出我此时的真心实意。” 越橘笑了笑—— “现在做出选择吧，如果阁下愿意参与赌博对决的话，我便同意由你这边来提供赌具和发牌员，相信阁下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你就这么想和我赌上一局双龙扑克？”维奥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年迈的呼吸已经随着上涌的血液变得急促。 恶系天王恭敬地笑了笑，仿佛背诵课文一般吟诵出下面一段字句—— “6+7=1，由钟面算法延伸出的弱差别原则具有概率统计上的重大意义。但如果把这个有限的钟面推广为无限的钟面，我们将看到关于有限和无限、连续和离散的新的认知。在可以预见的将来，那些在赌场中被奉为圭臬的大数定律即将被更精确简洁的公式取代，那些在双龙市摘金夺银的职业牌手将纷纷败倒在数学家的计算之下——在完美的概率预期之下，即便是人心的诡谲也将无处遁形，我们就站着这样一个时代的十字路口之前。” 维奥轻咦一声：“这是我三十六年前的博士论文。没想到你还看过这个。” “阁下的这篇论文差点夺得了数学领域的最高荣誉，只可惜你在论文中只阐述了钟算数的最基本原理，并没有给出其运用在赌博中的具体方式。”越橘摇着头遗憾道。 老人笑了起来，提及往事的他，此时竟也有几分年轻时的意气：“我之所以没能拿奖，就是因为在论文的这段话里把算法和赌博联系了起来，当然更不可能在里面教你怎么赌博了。再说了……” 维奥斜睨了眼前正邪难辨的男人一眼，骄傲地说道：“要是把方法写进论文里，那我今后还靠什么赢钱？” 言罢，老人甩动手臂，几何雪花随之解除了隔音的「光墙」。身穿紫袍的维奥二话没说地走向直通船舶出口的升降电梯。 “贤者大人，筹码兑换区要去那个方向……”一名下属胆怯地提醒维奥。 “赌局还没结束。”老人头也不回，“现在我要下船去买四副扑克。” 第173章 橱窗里的赌徒 世人通常把赌徒看作一群通宵达旦挥霍财产的危险分子，牌桌上的他们总把眼睛瞪得比耿鬼还红，仿佛着了魔一般，在输光身上最后一分钱之前不会离开赌桌似的。 鉴于赌博这种不良嗜好的恐怖成瘾性，如此严酷的刻板印象也并非毫无道理。 不过，真正靠赌博吃饭的人可不会如此轻视自己的睡眠时间。 毕竟在激烈的牌局漩涡里，不管是哪个赌徒，都不希望自己因为困意上涌而犯下疏漏，或是因为打哈欠而看漏转瞬即逝的胜机。 专业的赌徒和专业的宝可梦训练家一样，都需要充沛的精力，前者甚至对参与者的注意力要求更高——因为在赌桌之上，并没有可靠的宝可梦搭档与你并肩作战。 不管再怎么阴险、堕落、腐败、肮脏，赌博都是只属于人类的游戏。 基于以上的指导思想，越橘与维奥的双龙扑克决斗被定在了半天之后的傍晚。 两人除了补觉之外，还要花些时间检查彼此的赌场与赌具。 不能立刻看到赌场老板与等离子团贤者的终极对决，船上的赌客们自然抱怨连连。 然而，或许是因为维奥出资的名贵红酒过于香醇，抑或是由于赌场提供的豪华夜宵过于美味，这种抱怨最终只停留在了口头。 在兔女郎服务员们的耐心劝导下，不满的情绪仿佛梦梦蚀喷洒的烟雾一般，转瞬消散在人群之中。 。 娜姿再次看到越橘已经是午后。 那头草绿色的小猫又一次爬上了赌徒天王的肩头，长着叶片状深色花纹的小脸朝天昂起，看上去正在勤勉地进行光合作用。 阳光似乎把赌徒那张心机深沉的脸孔照得格外苍白洁净。这位合众天王习惯于在黑暗的泥沼中工作，然而当他从黑暗中走出时，却没有半分不适应的样子，反而一副对世间万事全都兴致勃勃的样子，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一人一宠站在甲板上，就这么仰头凝望着高耸于皇家合众号顶层的超级赌厅。 “哟。” 娜姿走到赌场老板面前，熟络地打了个招呼—— “晚上登船的时候看得不太清晰，原来这艘轮船的顶层是个这么壮观的房间啊。” 女演员视线的尽头，能清楚地看到赌场第十层的样子。 第十层只有一个房间，从外面看上去，那就是一个超大的全透明水箱。 如同昨晚维奥让几何雪花搭建的「光墙」壁垒一般，水箱的四面与天顶通透无比，完美地折射着正午骄阳的光线，同时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内部的所有陈设。 大概是建造者特意凸显了房间的位置，不管你站在皇家合众号甲板上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一眼看到顶级赌室之中的情况—— 这个“水箱”之中摆放着你所能想到的所有赌具，轮盘赌、老虎机、百家乐赌桌，这些专业级的豪华赌具就像小孩子的玩具一般，凌乱地散落在透明房间的四周。 而房间正中，则屹立着一张黑白双色的台桌，一端古朴洁白另一端崭新黑亮，如同统御着这个宽阔房间的王者——正是专用于双龙扑克决斗的方形赌桌。 纷繁的赌具当然不是这个房间最重要的特点，类似的装潢在楼下的赌场中已经反复出现了够多次了。透明的外墙也不是，那不过是一个稍微坚固点的玻璃罩子罢了。 真正堪称奇观的那些鱼—— 利牙鱼、巨牙鲨、千针鱼、野蛮鲈鱼、戽斗尖梭……四方形的透明玻璃罩内，无数来自海底的水生宝可梦仿佛飘浮在四壁与上空，畅游在皇家合众号所有人的头顶。 “如果我没有定购那些用作墙壁的玻璃水缸的话，昨晚没准可以让维奥多玩一轮21点赌局。”越橘看到关都的馆主小姐，开着玩笑说道。 然而娜姿只觉得惊悚：“那些玻璃墙壁是由透明的水族箱组装形成？就连关都华蓝市水系道馆都不曾采取过这么大胆的设计。” “拼装式的玻璃可没办法承受海水的重量。”越橘摇了摇头。 “这其实是一整块连成整体的水族箱，是我委托建造了青海波市海洋隧道的工程团队建造的，虽然是在一个月内完工的项目，不过这个房间已经通过了最高标准的安全性测试，因此不必担心它在某一天爆裂开来。” “海上的水族馆，真是华丽的无用功呢。”面对眼前只有在合众才会出现的建筑奇观，关都的馆主小姐发自内心地感慨。 “如果只做有意义的事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挥霍生命的赌徒如是说道。 “里面的那些宝可梦是被专门饲养的观赏鱼吗？” “不，它们是船上水手们的精灵，只是寄存在那里而已，我的巨牙鲨也在其中。说起来，我现在好歹也是等离子团的结盟者，不可能干出囚禁宝可梦用作观赏的事情啦。” 越橘耸耸肩，尽力摆出真诚的表情。 “虽然我并不特别擅长使用水属性宝可梦进行对战，不过那些游动在深海里的生物总会带给我一种亲近感。” 深渊，大海，挣扎的赌徒、蜉蝣的鱼群，把这些意象并排罗列在一起时，确实能让人感受到某种冥冥之中的关联性。 “我原本想在联盟的天王房间里设置这样的景致，不过那里是和挑战者对战的地方，对战的余波很有可能会震碎玻璃，因此最终还是不了了之。相比之下，赌徒之间的对抗方式可就文明多了。” 两人谈话间，游动的鱼群中浮现出一个人影。连体水族箱构成的外墙极其通透，以至于房间内部的状况纤毫毕现。 紫色长袍，从额头正中分开的银发，半睁半闭的眼睛，赫然就是维奥。 见娜姿有些困惑，越橘开口解释：“这毕竟是我一手创办的赌场，因此为了防止作弊，在赌局开始前，维奥可以自由地检查封闭的十层赌室中的一切。若非如此，赌局可远远算不上公平，维奥那家伙是绝对不会参加双方胜率不对等的赌局的。” “伱自己的巨牙鲨就在玻璃墙壁中的水族箱里，到时候偷偷给你打暗号不是很方便吗？” 娜姿望着头顶那只仿佛在和箱中人共舞的黑色鲨鱼，提出理所当然的问题。 “赌局开始之前，墙壁内所有的宝可梦都会收回原来主人的手里，因此不可能出现宝可梦协助作弊的情况。”越橘耐心地回答道。 “既然玻璃是透明的，那站在甲板上的人，不也可以通过别的方式向房间里的人传递暗号吗？” 这同样也是理所应当的问题，娜姿瞬间得到了解释——墙壁内侧还有一层单向透视玻璃，因此十层内部的人无法看清外界的情况。 “单项透视……”女演员有些惊讶地看着在房间里检查各种道具的维奥，“那维奥在房间内部看到的是？” “是他自己。”恶系天王一边逗弄着肩头上的新叶喵一边说道—— “单向玻璃在内部光源充足的情况下，会呈现出近乎完美的镜面，在围绕着镜面的房间内部，维奥将看到无数个自己层层叠叠的身影。这同样也可以避免对局之中的作弊现象，因为房间里的赌客只要抬起头来，就能越过对手的身体，看到镜面映照出的背影——再高明的魔术师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藏牌换牌。” “可若是这样，身在外界的我应该也会看出镜面的痕迹吧？毕竟另一边的墙壁对我而言也是内侧，为什么会出现这样透明的奇景呢？” 超能力少女这极富科学常识的发言反而把越橘吓了一跳。 “没想到你竟然能发现这个问题……事实上我自己也弄不太清楚，不过设计团队似乎通过水族箱另一层的玻璃折射，悄悄微调了那个房间四个侧面墙的角度，让后面的镜面可以反射空无一物的天空。在没有云彩的情况下，反射的天空与可以和真实的天空连成一片，为下方的观众营造出透明的视错觉。” “那还真是一间完美的赌室……”娜姿品论道。 “当然了，弊端也是存在的。只要房间里的赌徒一不小心，他的手牌也会被身后的镜面照映得一清二楚，如果你想挑战皇家合众号的第十层的话，可要注意这一点。” “别说的好像跟你无关似的。”娜姿笑了起来。 “除了单向镜面之外，还有别的措施来保证赌博的公平性。透明房间的各个角落装着实时录像的摄像头，对局选手们的一举一动会像电视上的联盟比赛那样，向皇家合众号上的观众实时直播。即便作弊者能骗过对手与观众，在牌桌上做小动作，事后人们重新翻看录像时也极有可能察觉其中的猫腻。” 绿色的小猫还以为话题谈到了自己，可爱地歪头瞪大眼睛，见无人搭理它后，只好咪咪叫了两声，无聊地伸起懒腰。 娜姿听着越橘滔滔不绝的讲解，心中的困惑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好奇了—— “可是越橘天王，你为什么要这么设计第十层的房间呢？作为合众地区最广为人知的赌徒，你应该比谁都要精通赌博作弊的技巧的，为何还要专门打造一个房间来限制自己呢？” “这是一个有关尊严的问题。” 肩头顶着一只猫的男人振振有词地说道。 “娜姿小姐，你是一个超能力者对吧。但如果有不知详情的好事之徒不认同这一点，狂妄地向众人宣称你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之前所展现出的超能力伎俩全都是靠着魔术手法完成的，还亲自动手用魔术重现了你的拿手绝技——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做出什么反应呢？” “当然是把他抡到……不，我应该会在他面前展现出魔术技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解释的超能力，让对方心服口服。”女演员面带微笑说道，仿佛一位文静少女。 “对，就是这个道理。” 恶系天王对面前女士差点原形毕露的表现视若无睹，点点头继续道—— “我们这些在扑克牌桌上挥霍一切的赌徒也有着同样的心理，我们无法忍受外行人用作弊手段这种理由，来曲解我们积年累月精心磨砺出来的牌技。因此才需要头顶上方的这个房间。” 阳光下的十层赌室反射着耀眼的白光，游弋的巨牙鲨与等离子团的贤者正相对而视。 前者在自作主张地为自己的训练师打探敌人的底细，而后者则低垂着眼帘，专心审视着玻璃的材质，丝毫没有发现多层玻璃后的血盆大口。 “越橘先生，我还想问……” 你为什么确信自己能在毫无作弊的情况下打败那个维奥？ 那个在21点牌局中表现得像是一架人体计算机的数学天才，可不是什么容易打发的好事之徒。你到底打算依靠什么方法来赢过他？ 一百亿对一艘游轮，这样的赌局筹码真的合理吗？双方为什么同意这样的赌局？背后是否隐藏着更加阴暗的真相？ 话刚要出口，心中不知为何传来某种强烈的预感，娜姿打了一个冷战，还没出口的问句被硬生生吞回了肚里。 所幸此时此刻，越橘忙着安慰遭遇冷落的小猫，正在用携带的树果进行投喂，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娜姿没有出口的话语。 反而是正在被主人安慰的新叶喵注意到了情况，朝着匆忙闭口的娜姿扮了个鬼脸。 来自关都的道馆首领故作掩饰地四处张望，视线自然而然又落回了轮船顶部那格外显眼的“透明房间”。 看到巨牙鲨与维奥对峙的场面，娜姿此时只感觉那对视着的两种生物，都像是商场橱窗中的列作商品的模型人偶一般。 而面前的这名正在逗猫的赌徒，则是那个张口闭口“顾客就是上帝”，但眼神却死盯着客人钱包的商场老板。 在这样波谲云诡的气氛中，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赌场里的服务员们忙忙碌碌地搬运着酒水与美食，赌桌上的客人们熙熙攘攘地搬运着欲望与筹码。 而数学传奇与赌徒天王的最终决战，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最终关头。 决斗的时间终于来到了—— 第174章 紫晶城堡里的攻防 双龙扑克专用赌桌上对坐着两人。 紫袍的贤者位居白色那头，深蓝色礼服的赌徒坐在相对的黑面。两人面色平静，隔着筹码审视着身前的对手。 一个等离子团员站在原本属于发牌员的位置，有些局促地磨蹭着脚步。 其人不安的心理可以理解，毕竟在比赛开始前的一个小时，维奥才刚刚教给了他最基本的扑克规则与发牌技巧。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老人无法信任皇家合众号上的发牌员，而此前等离子团内部也出现了被赌场蛊惑的叛教者，在当前情况下，让对扑克一窍不通的人担任荷官反而是最能保障公平的方式。如此一来，那个家伙光是掌握洗牌的技法就已经倾尽了全力，更谈不上协同舞弊了。 此外也不必担心发牌员的失误，在十层橱窗这样完全公开的环境下，如果失误对哪一方牌手不利，对决的两人随时都可以当场指正并要求重新发牌。船上有上千号观看赌局的观众，房间内也装着无死角的录像，因此也不必担心这条规则被人滥用。 比赛了无新意地开场了。双方点头示意，并没有出言互撂狠话的打算。 荷官沉默地切洗着牌堆，用的正是维奥昨天深夜里下船选购的四副纸牌，是路边便利店里最普通的那种。 洗牌的手法是最普通的交错切牌法加上随机抽洗，由于荷官是新手，洗牌缓慢而沉重，不时还需要垫在桌沿上完成动作。不过没有人对此抱怨，漫长的准备工作反而让这场备受瞩目的赌局异常庄重。 。 娜姿抱着越橘托付的新叶喵望向大厅中的屏幕，画面上正是清晰无比的赌局赛况。 这位来自关都的馆主小姐并不擅长扑克赌博，就连基本牌型的大小都只是有个大致的印象。然而即便是她，也能看出此时赌桌上的两人打得异常保守。 作为决斗的双龙扑克采取的是无上限赌注机制，两人掌握着相同规模的赌注，各自持有的一千枚紫色筹码在赌桌边堆成壮观的城池。 然而就在这两座城池中间，坐拥百亿财富的两人，却默契地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下注。 不管是越橘还是维奥，都毫不迟疑地放弃一次又一次的跟注机会，恨不得把一枚筹码掰成两半来用。 被掷出的赌注仿佛一个个单枪匹马出城的骑士，既没有迎来强大的敌人，也没有等到己方的后援，就这么和同样单枪匹马的对手正面相撞，得胜归来，或是失败为俘。 “你看到了吗，刚才越橘天王放弃跟注的底牌竟然是一对大牌，如果是我的话，有那种牌型直接一把梭哈都没问题。” 某个大腹便便的赌客在娜姿身后的一张赌桌上评论道。 如今船上所有的赌桌全都自发停止了运营，变成了旁观赌博决斗的观众席。 “所以说，这就是你和传奇博弈师之间的差距啊。”坐在同一张赌桌上的同伴说，“现在的维奥和越橘只不过是在测试牌堆上层的堆叠情况，在偶然性大于百分之五十的情况下，就算一边抛出重注，另一方也只会利落地弃牌跑路，根本不可能让你梭哈成功。” “那这场赌博在牌堆见底之前，岂不是永远都打不完了？”一个坐在老虎机后的年轻赌客天真地问道。 “不，决斗的两人都是计算概率的大师。随着对牌堆的测算越来越详细，他们投注的筹码就会越来越大，等到两人的测算出现明显分歧的时候，便要真正地开始刺刀见红了。” 仿佛是回应着赌场里的这种声音一般，维奥在这场赌局中第一次跟注。孤傲的紫晶骑士迎来了两位援军，合力把越橘的筹码俘获回城堡之中。 从此刻开始，赌局转变了风向。 等离子团的贤人似乎找回了他昨夜在21点牌局中的状态，依照着利率最大化原则，从容地抛洒出一轮又一轮的赌注。 筹码滚落在黑白双色的桌布上并不会发出响动，但老人的翻牌投注却仿佛遵循着某种富有韵律的节奏，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相对的，另一边越橘的下注方式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摇头，苦笑，跳牌，盖牌，这往往是谋求诈唬的偷鸡客才会用到的把戏。 越橘就像一个深谙此道的高手，不停地跳牌或盖牌，用主动认输的方式不断掩饰着手中的牌型。有一把赌局的观众视角闪现出了越橘的牌型，他拿了两张q，台面也有一张q，但他依然选择盖牌。 恶系天王面前的筹码正像烈日下的冰山那样消融。 。 “诈唬可不是好习惯。” 正当越橘在某轮跟注中又一次推出大量的筹码，试图逼退老人的下注时，维奥冷漠地开口了。 赌局并不禁止双方的交谈，但此前的双方却心有灵犀地保持了缄默。如今，这位数学天才却像是刚处理完复杂的算式一般，如释重负地吐出开场后的第一句话。 “口舌之争没有任何意义，如果阁下坚持如此认为的话，就请按自己的心意下注吧。”越橘用一副标准的扑克脸平静陈述道。 “气势确实对得起赌徒天王的恶名，不过虚张声势在真正的数学家面前毫无作用。” 贤者轻蔑地作出回应，双手在自己的城堡中推出三分之一的缺口。 看着高清荧屏里的这一幕，娜姿感觉自己身边的赌徒们在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些客人和备受瞩目的赌局之间并非毫无关系，因为决斗的胜负也关乎了他们钱包的厚薄——不管在任何情况下，皇家合众号都不会放过赌博捞金的机会，因此自然而然地，他们也为自家老板和维奥的赌局开设了博彩服务。 除了扑克对决中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平局倍率高得吓人之外，天王与贤者的赌注倍率基本持平，前者由于占据主场优势，在赔率上甚至还要略高一点。 在下一刻，那些贪图高昂倍率的人们表情变得精彩起来，大厅里甚至出现了几声无法压抑喜悦的怪叫。因为越橘翻开的牌面虽然是一组不成对的小数，却能和台桌上的五张明牌构成一条顺子。 对这种连贯牌号凑成的牌型，双龙扑克有个恰如其分的描述术语——“龙”。 而屏幕里的维奥见此情景，却扬眉嗤笑一声，翻开自己的底牌。 两张不同花色的7、10，就像子弹一样准确地插入桌面公共牌的空隙当中，组成另一条龙。 双龙相较，如果用宝可梦来比喻的话，差距就如同哈克龙与裂空座一般天差地别。 来自等离子团的荷官用并不熟练的动作，把桌面上狼藉的筹码拨到顶头上司面前，越橘苍白的面孔终于显出了一丝病态。 “人们往往只会注意出现大牌的机率，很少有人注意到五张牌不构成任何牌点的可能性也是非常之小。伱利用糟糕的台面构成大牌，但对手同样也能。” 维奥语带讥讽地对身前的赌徒说道。 双方的筹码此时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差距，由紫袍贤者统治的紫晶城堡堂皇耸立，比对手高了三分之一不止。 第175章 钟面上的魔法师 “赌局才刚刚开始——人们在刚开始落入下风时，总会这样无知地宣称。但身为赌场老手的你应该知道吧？往往就是开始时这看似可以挽回的细微差距，决定了最终的胜败。” 牌局陷入了类似于半场休息的环节。大概是觉得荷官转移筹码的动作太慢，维奥主动挑起话题。 老人之所以如此行径，一方面是为了给四肢不协调的下属挽回一些颜面，另一方面则是试图通过实时转播的演说继续对船上的赌客们施加影响—— “赌场之所以能盈利，庄家之所以能源源不断地搜刮赌客们的钱包，就是因为相对于赌客们的赌资而言，赌场的资金接近于无限。在充足的资金下，庄家有无数次机会翻本夺回损失，而赌徒们的机会却只有寥寥数次，完全无法承担起与赌博胜率对等的风险…… “所以说，试图通过更多的赌博来挽回损失，无异于把干燥的木材覆盖在燃烧的火焰之上，试图扑灭火灾一般愚不可及。十赌十输，不赌为赢，为什么这么基础的道理始终无法被广泛接受呢？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越橘天王？” 来自等离子团的赌场传奇试图用数学规律来劝人们远离赌博吗？ 越橘只觉得好笑，但他却不能放任对方继续说下去，于是果断转移了话题—— “依阁下的意思是，现在你手中的筹码数量，已经足够承担起与我对赌的风险了？伱手中的木材已经足够庞大，足够组成密不透风的木筏压垮燃烧着的火焰了吗？” 他的视线在赌桌的黑白两端来回扫视了一遍，高低不平的紫色丘陵在室内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就凭这三分之一的差距？阁下就能办成赌场依靠巨额现金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改进过的钟算理论可以做到许多违背直觉的事情。” 维奥拾起一枚紫色筹码，眯眼研究着上面的精灵球花纹。价值一百万元的赌注在这场赌局中，如同最小的货币单位一般微不足道。 “时至今日，我越来越庆幸自己当年没把这种赌博技巧写进论文。被改良后的钟面理论不仅可以运用于赌桌的胜负，同样也能在金融风暴之中一展拳脚。” 掌控等离子团财政大权的钱袋子先生语气逐渐轻蔑起来，继续说道—— “说实话，和金融交易中的不确定性相比，赌场上的这些算计实在是小儿科。股价涨跌、汇率波动、价格变化、商品库存、保险理赔、消费者心理、无穷尽的场外因素干扰着投资者的判断……千里之外一头巴大蝴的振翅，都有可能导致合众交易所的股市崩盘或涨停。不要以为这种说法过于夸张，现实的世界就是如此脆弱而不稳定的存在。” “我无法否认。”恶系天王颔首回应。 “但如果在交易中引入改进后的钟算理论，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就像一种名为‘孤波’的自然现象——某些由船只或宝可梦摆动引起的水花，既不会消失也没有变形，而是在风浪之间畅通无阻地笔直前行，距离最长甚至能达数公里之远——而这样的现象是可以根据初始条件测算并复现的。即便在这样混沌的概率海洋之中，人们依旧可以依靠数学测算，来锚定某个发生在未来的既定事实。” “预知未来吗？不，称之为推算未来或许更确切一些。”越橘满腹狐疑地咀嚼着对方的话语。 “不过，就算在水里看到你所谓的孤波现象，我也大概会认为是野生宝可梦的恶作剧吧。退一万步，就算自然界中真的存在这样的现象，也并不意味着能完美地套用在经济学领域吧？” 发牌员已经整理好了桌面上的筹码，却碍于决斗双方正进行到一半的对话迟迟没有发牌。 “套用？那是半桶水的外行人才会采取的做法，数学家们可不会用这么取巧的手段。”老人摇头，注视着赌桌后的对手说道—— “我们靠的是方程与算式。七十五台由复数只宝可梦联合驱动的超级计算机高速运转，同时处理现有市场内的所有存量信息。结合算法模型，由此便可以精准地预测出孤波即将产生的领域，有时是五分钟之内的短线交易，有时候是长达数年的价值投资，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我们的推算都绝不可能失误——这是只有数学才能办到的事。” 维奥直视着越橘，骄傲地扬起手：“而对于我们眼前的这场赌局，不需要计算机的力量，仅凭借我这颗老朽的大脑，便已经足够看清未来孤波的形状了。” “原来等离子团的生财之道是这么回事吗？真是受教了。” 老人的对手一脸恭敬乖巧的模样，但这副表情在越橘的脸上却仿佛装模作样的嘲讽，反而遭到了敌视—— 维奥冷哼：“别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越橘天王。这件事在教团内部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凭借你掌握情报的高超技巧，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否则你怎么会在先前提起那篇论文。” “比起这些场外信息，或许我们应该更关注眼下的牌局吧。” 越橘微笑起来，修长的指尖点向桌面。 “虽说阁下已经声称取得了直接宣布胜利也不为过的优势，不过我这边可还没有认输呢。想要一口气赢到皇家合众号和上面的百亿现金，阁下可还得加把劲才行。” “赌局才刚刚开始。” 如同对维奥先前的发言做出回应一般。恶系天王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恶形恶状地如是宣称。 。 “话说得那么不可一世，但你现在的操作，不还是在重复之前的败局吗？” 大厅中的娜姿双手抱着新叶喵，有些傻眼地看着高清转播的电视荧幕。 跳牌、盖牌，下重注逼迫维奥放弃跟注，恶系天王的操作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投放的赌注一轮比一轮昂贵。 维奥时不时被对方偷鸡得逞，但总体上还是获胜的场次更多。紫水晶建成的城堡越来越高，逐渐向着山脉的形状演化。 相对地，越橘则在一步步陷入绝境——正如老人先前的宣称一般。 三分之一的差距不知不觉已经变成了二分之一，而且并没有任何点到为止的趋势。 娜姿的耳畔逐渐传来了赌徒破口大骂的声音，那是在越橘身上投下倾家荡产重注的博彩者的悲鸣。 夜色渐深，不安与疯狂开始发酵。 所有人或是面色铁青，或是在掩嘴偷笑，人群如同被洗过的扑克牌堆般混杂在一起，却又隐约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 “喵呜……” 绿色的小猫睁大双眼看向屏幕里的自家训练师，又回过头来好奇地打量屏幕外的混乱。 就像它还没有学会赌桌上纸牌花色代表的意义一般，它同样无法理解大厅里这些人类的喜悦和烦恼。 在这无声纷扰的人潮里，在这献上灵魂的祈祷之中，似乎只有这只小猫没有输赢的困扰。 第176章 赌桌上的智慧只有一种 “梭哈。” 恍惚间，娜姿听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声音。 即便是对赌博一知半解的她，也同样知晓这个词所代表的意义。 她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身后的赌场大厅也像是忽然被急冻鸟的「绝对零度」命中一般，瞬间寂静。 所有人宛如冰雕。 发出声音的人是屏幕内身穿深蓝色礼服的越橘，其人双手搭成金字塔放在身前，脸上丝毫没有紧张或是亢奋之色。 过于平静。 以至于比起梭哈，看上去仿佛更像是在放弃手牌。 但他确实是在梭哈——明明先前一直在跳牌试探，偶尔用一两摞无伤大雅的筹码试图诈唬，而现在却直接赌下所有赌注。 谁都无法看清这位赌徒天王的用意，因为这一轮仅仅是第一轮跟注，桌面上只零星散落着不到百枚紫色筹码底注，中央的公共牌也才刚刚掀开了一张。 越橘保持着坐姿侧身弯腰，从双龙台桌下取出专门用来推筹码的推杆，这柄推杆在赌桌两端都有配备，维奥在比赛开始前也仔细检查过，内里没有任何机关。无数的镜面同时反射着恶系天王的动作，因此也绝对没有任何趁机作弊的可能。 大号雨刮器一样的推杆缓慢而坚定地摩擦过桌布，巨量筹码随之移动，发出弱小精灵陷入「流沙地狱」时一般的声响。 这是赌鬼沉沦于欲望的声音。 赌场老板操作完毕后，手边一半不到的紫色城堡已经整体向前移动了二十厘米。虽然城堡外墙随着位移有些扭曲，却依旧巍峨地屹立于黑白的分界线上。 “12倍加注，梭哈。” 越橘面无表情地看着维奥，就像是在担心对方听力不好一样，又重复说了一遍。 。 “越橘先生这是又打算诈唬吗？可为什么要放出全部筹码呢？明明先前打得那么谨慎……” 短暂震惊之后，赌场更加喧嚣起来，赌客们开始洋溢起质疑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他抽出了强力的手牌，可这样梭哈的话不就太明显了吗？对手不可能跟进赌注啊。” “那就一定是诈唬了，真有魄力，不愧是擅长欺诈的恶系天王。” “可维奥先生会放过这次一锤定音的机会吗？凭他现在的筹码数量，就算是跟注输了，也依旧还有翻盘的机会。” “大概会放吧。”一名戴着眼镜、浑身书卷气的年长客人发出叹息。 声音不大，却不知为什么格外引人注目，或许与他的职业有关。 此前观战时，他就一直在手边的纸张里记录着什么，似乎是个和维奥老人一样精通概率计算的数学家——不过从他可以正常通过皇家合众号的黑名单审查来看，应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超级赌徒。 只见这位记着笔记的客人继续说道—— “在之前的赌局里，维奥博士每隔三到四轮就会投下一轮大额赌注，就算有时越橘跟注诈唬，他也会毫不畏惧地跟进筹码——这就意味着博士所谓的那个‘孤波算法’能根据几轮之前的牌面来锁定接下来的发牌。而越橘先生就是发现了这个规律，趁着赌局情形陷入混沌之时甩下重注，试图把胜率拉扯回自己掌握优势的混沌地带。” 犹如是在回应这位场外观众的猜测一般，先前一直保持优势的维奥老人迟疑起来，像是吃了超辣的刺角果一样，流露出难受的表情。 老人不情不愿地扔掉手里的两张底牌，不愿意与越橘正面对决。 卡片正面朝上落入洗牌池中，人们再次面面相觑。因为维奥舍弃的手牌是两张a，双龙扑克中胜率最高的底牌牌型。贤者大人却仍然选择了放弃。 而看到维奥遗弃的手牌，越橘则乐滋滋地露出窃笑，志得意满地清点这一轮的收获。 背面朝上的底牌丝毫没有给对手展示的意思，就这样混入洗牌池中。 。 赌场大厅内，大家又把目光集中在了那位年长客人身上，期待这位先生继续讲解眼前的情势。 客人叹了口气，停下手中的铅笔。 “这就是双龙扑克的竞技性所在——和21点不同，由于跟注机制的限制，数学家们无法完美地依照最高胜率原则来设置自己的赌注，只能以加倍或是跟注的形式参与对决。双a的牌型虽然确实掌握着85%以上的胜率，但依旧有15%的概率失败。” “越橘先生通过操作筹码数量让维奥产生了投鼠忌器的心理，到了这个时候，维奥博士必须承担的风险就超过了预期收益——虽然只有微小的一点点差距，已经足够使得博士心生退意了。” “可按照昨夜维奥介绍的公式，一半左右的跟注应该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吧？”一名赌徒扳着手指头计算了半天，这时候才反驳道。 “不，跟注之外还必须要考虑到此前已经付出的底注；而且维奥想要的是最终的胜率而非一局的利益，因此他的最佳胜率公式更加保守；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则是那张已经掀开的公共牌，掌握钟算法的维奥计算出了那张梅花3对双方胜率的影响，结果是对博士一方微小的不利。三种因素共同影响下，维奥最终放弃了手牌。” 这人是谁啊？说得好像他自己会掌握了那种邪门的钟算法似的…… 娜姿旁听了全部的对话，悄悄在心里吐槽。 。 接下来，越橘一反从前的低调，每当维奥的钟面算法进入观察阶段，他都重重地压上大盲注，虽然没有再次梭哈，但把把都是让人心惊胆战的大胆投注。 而老人也很配合，全都选择盖牌和跳牌，直到三四轮的观察后，才堂而皇之地布下重注。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地一来一往，来回赢取着对方的筹码，而且赌注的金额也在越来越大。两边的筹码就像是一碗捧在手中来回晃动的汤品，一会儿倾向越橘，一会儿倾向维奥，迸溅出越来越多水花。 在场的赌徒中，任谁都能看清楚，决一胜负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征兆有许多—— 一是双方的盲注都已经达到了百枚等级。虽然整体来看依旧是维奥那方更从容一些，但在如今这样动荡的局面之下，只要这种脆弱的默契一被打破，不管是谁，都有可能凄惨地摔下赌桌。 征兆之二则是那位擅长数学的客人先生的解说。据他说，越到牌局后期，维奥利用钟算法掌握的牌局信息便越多，便越有可能决一胜负而非弃牌避战——而越橘显然同样也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 三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双方的表情越来越病态，越橘白色的扑克脸越发苍白，几乎真的要像他手中的扑克牌卡面一样了。 而维奥老人则涨红了脸，似乎是因为大脑维持了太久的高速运转，就连呼吸也变得沉重了起来，如果赌室中能携带宝可梦的话，他的那只几何雪花一定会自己跳出精灵球来，用「冰冻之风」给训练家降温了。 然而尽管如此，两者的状态却丝毫不显得虚弱。仿佛名为胜负心的恶魔为他们注入了超额分量的兴奋剂一样，两人身上散发出无与伦比的霸主气场，即便隔着电视屏幕，依旧能让娜姿怀里的新叶喵瑟瑟发抖。 最后的征兆则是娜姿本人，这个超能力道馆首领不明所以地看着黑白色赌桌上的双龙对决，陡然之间打了个激灵—— “哎呀呀，那个时候好像到了呢。” 超能力有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 越橘在手掌中捻看了自己的底牌，不禁苦笑摇头。 嘴里却再一次说道—— “梭哈。” 第177章 火车隧道效应 “既然如此，我这边也压上所有赌注。” 维奥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这样干脆利落地回应。 第一轮跟注，梭哈。 赌场里的传奇和赌徒中的天王不约而同地犯下相同的愚行。 透明而又封闭的房间内，维奥斜睨了眼身畔担任荷官的等离子团成员，仿佛是在催促下属，让他赶快把这边的全部筹码向前推出。 荷官显然被上司充满魄力的赌博震慑，战战兢兢了一阵后，开始流着冷汗一摞摞移动起筹码。 发牌员由部下担任的好处在此时就体现了出来——规则容忍的范围内，维奥可以随意地任性行事，就连梭哈下注都能如此轻松写意。 就这样，黑白台面上全部的筹码移动起来，像极了奔赴战场的士兵，沉默而坚决地朝着中央区域云集。 城堡与山丘般的外观不复存在，现场只剩下了紫色的筹码海洋——一片价值两百亿联盟币的海洋。 如果操作得当的话，这样规模的资金可以轻而易举地收购几十家上市公司，甚至有机会垄断两三个暴利行业。 但在此时此刻，这些筹码不过是赌徒们比拼欲望的道具。 。 “作为一名赌徒而言，你的策略还算是不错啦。” 鳞光熠熠的紫色海洋后方，维奥依旧是一派从容的模样。他居高临下地夸奖起越橘来—— “可以看出，你对我的算牌技术有过一定的了解，知道在赌局分析的算式之中，即便是盖牌清洗的底牌，也必须要作为倾向性的指示信息被纳入算式之中——这是公式中唯一依赖人类判断的部分。因此在赌局的开始阶段，你就决定针对这点进行进攻，试图通过不断地弃牌以及逼迫我弃牌，来让我对牌堆产生错误的预测。” “既然露出苦笑丢掉手牌，那它们一定是点数低微的杂色吧？既然忍住胆怯下重注诈唬，那么底牌就算不至于是jqka这样的王牌，也至少应该是点数较高的手牌？既然毫不犹豫地梭哈，那么一定是抽到令人充满勇气的高级牌型吧……然而这全都是谎言！伱一遍遍地重复着这样的操作，用越来越多的变量冲击我的算式，让错误与失真不断累积起来，试图在某一时刻颠覆我的孤波方程式。” 恶系天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悄然间隐藏到桌沿后的手，此时已紧握成拳隐现青筋。 只不过，这份忍耐被身后巨大的镜面映照得一清二楚，简直毫无意义。 “计谋值得夸奖。不过很可惜，钟面是会清零的。” 维奥用指节敲动着白色的桌沿，像秒针嘀嗒一样的震感翻山越岭，一路传递至越橘握成拳的手背。 “数学里有个着名的比喻：一列长于一个隧道的火车钻入隧道后，当它的火车头钻出来而火车尾尚未钻入隧道时，站在火车隧道外的人可以利用经验和想象自动将这列火车补全，而不会认为这列火车是残缺的。这就是所谓的火车隧道自动补全效应。” “就在昨天晚上，在我下船挑选比赛用的扑克的途中，我便根据这种火车隧道效应设计出一套用于猜测双龙扑克牌面的分析法，用来作为补全钟面算法之中唯一需要主观操作的部分。与诡谲的人心不同，数据与算法既不会欺骗也无法隐瞒，台面上展示出的明牌能够依照固定的规律猜测你的暗牌牌型，即便无法准确命中靶心，也能转为数据库作为后续计算的参考。” “这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越橘的喉咙里传出干涩的声音。 “但我能做到。”维奥一向不急不慌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 “如果说聪明的赌徒可以用头脑里的计算来左右海上风暴一样脾气难以捉摸的人生，那么顶级的数学家便可以主宰这场风暴，亲手操纵它。我的大脑无时无刻不在精密地运转，或许比不上巨金怪驱动的计算机，但拼尽全力之下，便足够计算出此时赌桌之上所有的可能——你的两张暗牌、五张公共牌，五十二的七次方的概率组合在先前数据的引导之下，经过极致的压缩简化，已经成为了一道坚定不移的孤波。” 老人手指向牌桌：“我无法指明每一张牌的点数，但如今的牌型组合只剩下了19种可能情况，不管是其中哪种，都直接指向了我的胜利。” “揭开最后的底牌吧。” 荷官将手伸向桌面黑白分界处的盖牌，他本打算连续翻开所有的公共牌，可才翻过一张，就被某个声音叫停了。 “不好意思，我还要继续跟注。” 说话的是越橘。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透明房间内出现了剧变。 立方体的底部周围，原本用作换气通风的细长窗口吹起了呼啸的强风。 呼啸的声音仿佛飞驰而过的列车。 强风之中，某类铺天盖地的东西涌入了房间之中。 一张一张、一团一团、一大片一大片……无数洋洋洒洒的轻薄物体被吹上天空，撞上透明而反光的玻璃天花板后化为暴雨落下。 荷官停下手中的动作，因为物品中的一片飞上了他的头顶，然后划到他刚伸出去的手背之上。 那是钞票。 一，后面跟着四个零，一万，是合众联盟至今发布过的最大面额钞票。虽然已经不再常用并停止流通，但作为一般等价物的价值却仍然留存。 无穷无尽般的钞票飘上天空、落到地上、洒满桌面、占据肩头、侵占视野…… “钞票这种东西，明明只是画有花纹的纸，完全无法对应其所代表的价值，却意外地深得人心呢。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便在于宝可梦联盟赋予其上的信用。” 越橘以轻佻的语调说着这样的话，不知不觉间，数不尽的纸钞已经没过了双脚。 “这就是信任的力量，能使纸片变成巨款，把垃圾变成财货，把一无所有之物变得价值连城。” 钞票盖满了通风口，这时已不再有钞票飞上天空了，但钞票涌入房间的速度却毫不停歇。足有数百平方米的赌室渐渐变成了钞票的海洋。水位瞬间漫过了在场三人的小腿，并向着膝盖勇敢攀登。 “所以说，这些好看的纸片和桌面上紫色的圆牌是同样的东西，都是基于某种信用而创造出来的标志物——也就意味着，它们都是筹码的一种。甚至从某种方面来说，由于不需要经过赌场的抽水，其代表的价值还在常规的筹码之上。” 纸钞构成的海平面不断抬升，直到与黑白色的赌桌平齐，才勉强停止了上升的势头。 此时此刻，维奥和越橘的半个身子全都没入了钞票之中，只要稍微晃动，便会响起剧烈的纸张摩擦声，爱钱的人大概会特别喜欢这种场面吧？ “越橘，你这是什么意思？” 维奥隐约猜测出了对手的用意，难掩愤怒地开口质问。 他此前检查过通风口，但由于只关注了能否为赌局提供暗示这点，只查看了是否有摄像头或灯光引导，而忽略了狭窄管道下方的装置…… 现在的透明房间就像是一个塞满了钱的超大号存钱罐，从甲板上已经看不到两位对决者的身影了，目所能及之处全是沸沸扬扬的联盟钞票。 “这里是赌船之上作为储备的全部现金，足有一百五十亿。我要将它们作为第二轮跟注的筹码压上赌桌。” ——越橘不怀好意地咧起獠牙。 “这违反了规则！”荷官先生这回及时地发挥了职责。 “先不说现金能不能当作筹码的问题……如果对手所有的筹码加起来不足以跟进，你就不能这样下注！” 无法跟注的玩家只能弃牌。 如果维奥无法拿出与一百五十亿现金同等价值的赌注，便无法继续眼前的赌局。 这在双龙扑克中是彻头彻尾的犯规，要是默认了这样的规则的话，赌徒们只要义无反顾地抬高跟注，就能一直强迫对方弃牌，竞技性也便荡然无存了。 “维奥先生当然掌握着足够跟进的筹码。” 恶系天王抬手抖落肩头的纸钞，望着对手冷笑—— “身为等离子团的财政主管，掌控合众金融的贤者，从登陆赌船至今，他还一分钱都没有花过呢。” 确实，就连21点时的第一枚筹码都是某个好心赌徒提供的，维奥从登船开始，就一直在搭建着一座没有任何根基的高塔。 而现在，这座空幻之塔距离一步登天，仅剩下一步之遥。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赌胜越橘，完美解决赌场给等离子团带来的隐患。 但此时，即将被一招解决的对手依然死皮赖脸地挡在了这一步之前。靠的却是蛮不讲理的阳谋。 “空着手就想赢来我的皇家合众号，甚至不必担心一招不慎输掉的风险——就连神奥传说里的克雷色利亚，都无法容忍这种程度的美梦吧？” 越橘在钞票中翘起二郎腿，大声嘲笑着维奥的失策。皮鞋鞋跟重重压在自己的两张底牌之上，一副不允许任何人掀牌的架势，展现出与恶系天王声名相称的，流氓恶棍般的气质。 “想要在赌桌上赢钱，就给我拿出一点真正的觉悟来啊！” 第178章 通货膨胀的赌场 “虽然你宣称这里的钞票价值一百六十亿元，但其实并没有经过点验吧？这里面是否夹杂有假钞也完全无法判断。” 沐浴在万元大钞构成的海洋中，维奥严峻地开口道。 从现场钞票的规模来看，确实应该相当于百亿级别的规模…… 维奥并非见识短浅之人，1立方米整齐码放的普通百元钞票价值840万左右，而万元钞票的尺寸比前者略大一圈，在估算中正好可以与零头抵消。 也就是说，160亿规模的万元钞票至少需要20立方米的体积，考虑到把纸钞随意泼洒造成的蓬松度，确实能把这个透明房间填充到现在的这种程度。 但老人的视线依然聚焦于赌桌之上—— 先前纸钞的暴雨纷纷扬扬地洒得满天都是，但其实没有多少落上赌桌，想来是越橘一方刻意安排，调整了鼓风机方向的缘故。 寥寥几张落在牌桌上的钞票也迅速被荷官清理了出去，未曾遮挡过摆开的牌局。 黑与白的桌布以及上面的紫晶海洋依旧颜色鲜明，只不过如今，这些筹码给人的冲击力就明显不足了。与其说是海洋，不如说是这片钞票海洋中心的赌桌孤岛里的一泓水洼。 人类的直觉就是如此容易动摇的东西，总会被更壮观更新奇的事物所轻易影响。明明这堆紫色的筹码才应该是现场价值最高的东西，总共值200亿联盟币——如果它们瞬间变化成外面的那些钞票，这座密室将被钞票完全充满，维奥越橘也好，旁观的荷官也罢，在场的三个人一个也跑不了，全都得溺死在这片洋溢着铜臭的纸浆之中。 业余侦探和小报记者大概会对这种猎奇的死状很感兴趣吧。 维奥低垂双目，眼神仍旧死盯住摆上台桌的纸牌——自己手掌遮盖的两张手牌，越橘脚后跟压住的两张底牌，以及已经翻开一张、还剩下四张的公共牌…… 方才明牌的点数完美地正中了老人的预料。总共十九种收敛的可能性中，有十七种包含了这张牌的存在，这是非常符合预期的数据，说明不管是计算还是自己的理论，都完满地走在通往正确的道路上。 不可能出错。 一个声音自老人心底升腾。 这不仅是一场关乎百亿资金的赌博对决，更是考验维奥身为数学家才能的尊严之战。 “筹码上桌之后，便没有收回的道理。既然维奥先生不认可这些钞票的价值，那么这轮赌局就只好作废处理咯。” 越橘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如此说道。 跷上赌桌的黑亮皮鞋一左一右地摆动，仿佛正在挑衅身前的胆怯之人。 冷静，要冷静。 一边默数着呼吸，维奥一边如此告诫着自己。 他有些怀念赌局进行到一半中那拼命计算的时光，当时，相互加减乘除的数据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神，反而无需思考赌局之外的事。 越橘确实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赌徒，尽管在比赛中维奥已经用着未完成的钟面算法操作概率，尽管他在赌局开始时便积累了筹码数量上的优势，那个狡诈的男人依旧扳着张扑克面孔，不断地考虑出新的计策试图翻盘。 就在维奥用分析法计算下一张牌的出现概率的同时，越橘也在用着归纳法观察着维奥的操作。 他避过了好几次维奥认为自己确胜无疑的牌局，有时他仅仅压上两枚筹码，越橘依旧会像被行人惊扰的豆豆鸽一样，紧张兮兮地逃离战场；在一轮轮看似不顾一切的大额下注中，他实则也巧妙抓住了牌局暧昧不明的瞬间，使得维奥无法掷下对等的筹码，从而让越橘偷鸡成功，挽回大量损失。 然而，通过观察得到的归纳法虽然可以随着次数的增加越来越精准，但与通过计算得出的确切结论相比，依旧存在着一处明显的不足——它无法针对某一轮赌局得出或输或赢的完美预测。 但维奥能，而且他已经计算出了这个结局。 如今最后一行算式结论已经顺理成章地成型，第一张公共牌的点数与花色正在阈值之内，现场却出现了越橘加注的这个突发事件。 无数杂念瞬间涌入大脑，反而让他无法从绝对理性的角度思考问题。 越橘为何突然跟注？他握有某种程度的底气吗？还是说这是他又一次的诈唬，试图假装底气十足，耍赖来赖掉这轮赌局？ 维奥自己应该跟注吗？该随着越橘的指挥棒起舞，把现实中的资金引入赌桌？还是该眼睁睁地放过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孤波算牌？ 总之先试探一下吧—— 维奥逼视着对坐的对手：“据我所知，阁下已经把这艘赌船作为筹码押上了赌桌，而我这里原本掌握着的100亿筹码，也已经几乎可以吸干船上的大部分现金。而你现在将这160亿现钞引入赌局，该如何保证赌局之后筹码的正常兑换？” “呵呵，维奥先生说得好像自己已经赢定了一样。只考虑获胜可能性的话，可是会在赌场里吃大亏的哦。” 越橘冷笑，如此说道——其中是否包含着虚张声势的成分呢？ “请正面回答问题，此事关乎比赛的兑奖效力，不许模棱两可地带过处理。”老人狠瞪越橘，同时向身旁的荷官做了手势。 下属立刻会意，帮腔道：“正是这样，越橘先生，你不能把原本作为筹码抵押的财货再次搬上赌桌！” “不。”赌场老板从容地竖起食指，“用作抵押的只有我们脚下的皇家合众号，这个房间里的现金与筹码之间不存在抵押关系。” 维奥无声地叹了口气。操刀等离子团投资事项的他，自然能明白越橘话语间的意思—— 正如这个恶系天王在释放钞票时发出的感慨，筹码的本质与宝可梦联盟发行的货币没有区别——它们都是被实体化的信用。 筹码和赌场现金、货币和国家储备黄金之间并不存在严格的抵押关系。在流通速度能接受的范围内，政府甚至可以成倍地发放超额货币，而不至于影响经济的稳定运行，所谓的通货膨胀就缘起于此。 实在是好计策。越橘完美地利用了自己身为赌场老板的身份，像掌握了联盟财政的中央银行一样，在赌局中无中生有地为自己创造了一倍以上的筹码。 “可要是我们这时候要求兑换筹码，伱就没有现金来支付奖金了吧？”脑子明显还转不过弯的荷官想当然地发问，让维奥忍不住地皱眉。 “现在你们的筹码在赌桌上，甚至已经作为赌注进了奖池，自然不可能用来兑奖。” 恶系天王带着不知是不是嘲讽的微笑说道—— “而如果你们放弃了这轮赌局，选择兑现筹码，那我这边自然也不必继续用现金来跟注，便可以用这些钱来支付你们的筹码了。” 这哪里是一名赌徒，简直就是一个老到的银行家……既是赌徒又是金融业者的数学家维奥不禁摇起头来，为这位宝可梦天王的多才多艺惊叹。 然而，这说到底不过是引入外部资金罢了。 越橘能做，维奥同样可以办到。 一百六十亿的资金虽然不是一个小数字，但依然在他的调配权限之内。 等到赌局落幕，这场钞票的潮水退却，真正不穿底裤的小丑就会现出原形。 于是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 要不要跟？ 对方会不会用谁都不知道的赌术偷换手牌？他的计算可不可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失误？ 维奥老人觉得眼睛酸疼起来，从这一轮发牌开始，不管是与对手交流，还是经历纸钞的暴雨，他的视线便从来没从赌桌上的这些扑克牌上移开。 牌面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动——也就是说，不可能存在任何作弊的可能。 然而维奥依然在犹豫，他陷入了猜拳式的循环猜忌之中。 这本该是每个赌徒在每场赌局中都必须面对的难题，然而维奥直到这个傍晚才第一次面对——此前一直有完美无缺的数学算法替他代劳，根本不存在需要如此纠结的情况。 越橘大概是觉得无聊了，又或许是为了舒缓被压迫的血管与神经，交错叠放着的二郎腿左右替换，改成左脚放在右脚上。 就在这个瞬间—— “我跟。” 等离子团的贤者、紫袍的金融师、数学博士维奥说出口了。 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越橘换脚的瞬间，被压的扑克因变化的气压短暂抖动了一下。 在那比弹指还快的一瞬之间，他从越橘身后的反光玻璃中，瞥见了其中一张底牌的花色。 符合测算的概率事件数量依然不变，依然是十七种。因为最后被遴选剩下每一种牌型里，每种都有着这样的一张扑克。 维奥的算式又一次正中了靶心。 越橘的举动会不会太刻意了？这背后会不会是陷阱？ 越橘的举动当然刻意，当然也有可能是陷阱。 但自负的老人无法辜负这份正确。 第179章 绝杀 桌面上的公共牌即将被翻开。 站在纸钞里的荷官先生战战兢兢，这个原本对双龙扑克一窍不通的等离子团成员经过这么多轮牌局，如今已经对这种游戏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理解。 然而知识同时也意味着重负，了解此轮博弈每一张牌所代表的意义的同时，这个倒霉蛋也失去了无知无畏的权利。 举到半空的手不争气地发出颤抖，荷官的眼神不时往紫袍贤者那里偷瞄，仿佛生怕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翻错纸牌一般。 维奥则表露出自信与担忧交织的纠结神情，眉头紧锁，半睁的双目依旧牢牢锁定着桌面上的纸牌—— 这个老人担心别人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换纸牌，因此从跟注前开始，就保持着这个注视的姿势。 不管是在决定下注时，发邮件联络教团时，命令密室外的手下送来文件时，亦或者在支票上签下大名的时候，他都这样保持着这种监视的目光。 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的异常，维奥都会不顾他人眼光，毫不犹豫地放弃这轮赌局。 然而并没有人作弊。 牌桌上的纸牌分毫未动，越橘更是早早地把两张底牌盖放在牌桌上，如同避嫌一般地转换坐姿，盘腿坐在赌桌后方的钞票堆之上。 现在，这位赌徒天王惬意地抱着双手，脸色平静无比，呼吸平稳舒缓。 无论是嘴角还是眉间，都完全没有任何异样颤动，这份过于冷静的态度反而让人无法揣度他此时的心情。 是胜券在握吗？ 不，与宝可梦的招式不同，人类的「虚张声势」更加不着痕迹。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摆出这副样子，在维奥面前故布疑阵，心里暗暗期待着老人中途喊停主动弃牌。 话虽如此，既然赌局进行到了如今的地步，无论越橘是急躁还是从容、冷静还是疯狂，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大概都会被人当做别有深意的演技吧。 赌博这样一种能扭曲数学规则的存在—— 不管你事先进行过多少概率学计算，一旦看到对手的这副表情，胜负输赢仿佛又会在瞬间重新变成五五对等。 维奥的手边是刚刚签下的五张支票、三份股票汇票、七张公司债券、以及一张背面朝上，隐约透见两行手写字迹的字条——那是个在联盟主持的正规银行存有大额资金的私人账户，两行数字分别是卡号和密码。 这些林林总总的金融凭证加起来，能从十五家不同的金融机构里提取出总额共计一百六十亿的现金。 各种凭证上，代表等离子团公信力的章印还没有干透，在室内光照下反射着鲜红如血的光芒。 能在半小时内筹措这样规模资本的大人物在这个世界上屈指可数，但维奥偏偏就是这几个了不起响当当的大人物中的一个。 在司管等离子团财务的两名贤者之中，维奥一直是掌握着更多现金流的那个。他不仅时刻握有充足的短线投资资金，还因为负责监管教团暗面的洗钱业务，管理着数十家用来掩盖黑钱的皮包公司。最近还因为承接了有关巨人洞窟的一项机密任务，额外获得了大量教团经费。 但即便是维奥，这番豪赌也几乎榨干了他所能支配的所有资产，才勉强筹集齐足够跟注的代价。 先前维奥通过电话筹措资金时，赌局的实况转播暂时终止。等待总能引发期待，因此等到半小时后重新开屏，这座海上的赌场变得分外热闹。 但透明赌室之内，却寂静无声。 。 荷官翻开了第二张公共牌。 越橘吹了声口哨。 维奥的眉毛动了动。 他的预测牌型中还剩下10种符合当前的明牌的孤波牌型，而桌面上还剩三张盖牌，越橘的底牌中也有一张尚未知晓。 只看牌面，若不考虑孤波理论与钟面算法、仅用列举法来分析的话，在52的四次方，也就是七百三十万种可能性中，他维奥掌握的牌型更占优势，获胜的概率足有七成，远超过越橘的三成不到的胜率。 精密与粗糙，双管齐下的两种算法指向了相同的结论。 绝对能赢。 维奥还担心越橘会不会继续跟注来中断比赛，不过现在看来对方并没有这个意思。如果这个赌场还能再冒出钱来，他就真的要怀疑里面是不是混有假钞了。 见无人继续下注，荷官便连续揭开了牌桌正中公共牌。 剩下7种，胜率87%，符合预期。 剩下5种，胜率92%，符合预期。 剩下1种，胜率99.9%，符合预期。 每揭开一张牌，维奥便会重复一遍脑内的概率估算。前者是为了验证钟面算法的准确性，后者则是从单纯概率事件的角度对牌面进行审核。 而到了如今这一步，连概率算法都不用考虑了，因为现在的局面已经明了，越橘只剩下唯一的一张手牌没有揭晓。 桌面上只剩下了寥寥无几的几十种可能性。 维奥的手牌是一对k，和公共牌中的两张k可以组成大小仅次于同花顺的四条，而越橘先前不小心暴露的手牌则是凄惨的黑桃4，完全没有组成两张以上对子的机会，除非凑足一条完整的同花顺，否则无法胜过维奥——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构成必要大龙的黑桃8在先前的牌局之中已经用尽。 越橘不可能获胜。 然而，见公共牌揭晓完毕，这个百分之百的输家却浮夸地扯了扯嘴角，伸手打算主动翻开自己的底牌。 “等下。”维奥连忙制止道。 “我希望让荷官来揭开双方的底牌。”他名正言顺地说道。 这是一手真正的绝杀，封锁住对手最后的退路，如同象棋里的将死。 赌徒天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应该是丧失了最后的作弊机会吧。 “我接受。” 闷闷不乐的声音从越橘喉中发出，他的皮鞋一抖一抖地敲打起身下的纸钞洪流。 虽然有些不安，但这完全不是绝望之人应有的表现。维奥直觉地如此想到。 他难道还没看出自己已经身处绝境了吗？就算不用概率算牌，他也应该知道自己手中的底牌无法组成任何高分牌型吧？ 尽管疑惑，老人要做的事依然不变。 在上司的眼神示意下，荷官先翻开了维奥这边的底牌，看到维奥的底牌后，荷官明显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但对手却依旧没有惊慌，连那略显不安的抖足声都停了下来。这让维奥开始恐惧。 身穿深蓝礼服的赌徒摆出暧昧的微笑，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任凭等离子团一方的荷官处置桌上的底牌。 见对手一派从容，浑身散发着能赢的气场，老人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冲动——想把赌桌掀翻的冲动。 在底牌揭晓之前，这样做或许还来得及——虽然违反了赌场的规则，但依然有耍赖的余地。 他已经赌上了自己作为等离子团财务总管所能支配的全部资金，这场赌局要是输了甚至连教团七贤者的身份都会被剥夺…… 每当想到这里，维奥心中脆弱的部分喊声就会尖叫不止，乞求他终止赌局。 他虽然纵横赌场，但这辈子赌博的金额加起来，都比不上在这一轮赌局中的下注。为什么那个越橘明明把两倍于他的赌注搬上了赌桌，却依然可以如此从容呢？他就不怕通胀泡沫破裂后的双倍债务吗？ 要投降吗？要背弃至今为止累积的所有智慧与尊严，要向这个面露自信之色的男人投降吗？ 不，会赢的人是我。 被敌人的表情吓退可不是数学家的风范。 老人的理智如此告诫着自己。 数据和理论，这些能够量化的事物才是这个世界上值得信任的凭证，除此之外的一切，不过是没有根据的恐惧而已，是彻头彻尾的幻影。 人会欺瞒，直觉会背叛，五感会产生错觉，但数字不会。尤其是经过多种方法检验的数字。 维奥朝部下点了点头。后者伸手揭开越橘的底牌。 …… …… …… 咦？ 不会吧？ 维奥瞪圆了双眼。 荷官翻开的两张手牌全都出乎了老人的预料。 其中没有在镜面反射中看到的4点，也没有预测中的另一张牌。而是一张a和一张10，花色是漆黑如墨的黑色。 两张全都是钟面算法中没有出现的牌！ 这两张牌和公共牌中同为黑桃的大牌连起来，是一套漂亮的皇家同花顺。 压过了维奥的四条k。 “真是遗憾呢，维奥先生。” 越橘笑吟吟地说道，一边伸手用指尖捻起桌面上那张黑色的黑桃a，对着身后的镜子转换角度。 当纸牌与镜面几乎垂直时，维奥不禁脸色惨白，几乎惨呼出声。 “虽然是阁下自己带来的双龙扑克，不过看起来你对它们还不够了解呢。”对手的笑容无比真诚，看在维奥眼里却宛如闪烁着寒芒的致命匕首。 “二维图形会随着视角的变化而改变形状。在这种极端的倾斜角度中，数字4与a的形状几乎完全一样，不少人会因此误判，这对于赌徒而言可是再基础不过的信息操纵呢。” 简单无比的几何规律。 维奥瘫软在椅背之中，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苍老。不属于他的钞票覆盖在他身前，几乎要将之埋葬。 看错纸牌的打击还不至于让他陷入如此绝望境地，真正打击到这个老人的事实是—— 他的钟面算法出错了。 海面上的孤波并不存在。 他体无完肤地输了。 。 与此同时，一声嘹亮无比的汽笛传入房间内每个人的耳中。 皇家合众号，启航了。 第180章 理论的死角 透明赌室中的胜负已经分明，但赌场大厅内的骚动还未停止。 众人为惊心动魄的反转鼓掌欢呼，也为奇迹般出现的皇家同花顺叹为观止。 在双龙赌局中投注人群中，有人欢喜有人沮丧，不过没引起太大的动荡，毕竟这是一场表面看起来势均力敌的赌局，没人会头脑发热地往奖池里面投注所有身家——除了身处赌局之中的维奥与越橘。 船只离港时的晃动也引发了一阵异动，但没两下便重新平息。因为这本就是皇家合众号的预定行程，并不至于让大家感到惊讶。 现场与先前相比，只有一处细微的不同，那就是先前娜姿小姐与新叶喵所坐的位置，如今已经空无一人。 她们仿佛使用了「瞬间移动」一般凭空消失，不知道去了游轮中的哪个角落。 与看客们心满意足的惬意不同，维奥带上船来的等离子团成员们陷入了愁云惨淡的境地。在这样的气氛中，有三名面相凶狠的等离子团员逆流而上，围堵住先前在赌局直播时大肆评论的年长赌客。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维奥大人他到底为什么会输？” 为首的男性团员不由分说地如此问道，大手猛烈地拍在赌客身前摊开的笔记本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另一道略显尖利的声音从为首者身后响起—— “你不是说维奥大人掌握的孤波算法精确无比，可以算出牌桌上每一张隐藏的牌型吗？为什么在最后一轮最关键的对赌中反而失败了？” 这是一位教团之中的财务相关业者，先前正是这位团员负责把支票、债券等文件送进十层赌厅，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盲目服从了维奥的命令，没有及时劝谏自己的上司。 如今，这些贵重的金融凭证被越橘拿在手头，正饶有兴致地一张一张翻看着。这些文件的效力在下注之前就已接受过赌场员工的验证，如此明目张胆点数战利品的行为完全没有必要，简直就和羞辱无异。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这一幕，大屏幕里，瘫坐在椅中的维奥脸色显得更加惨白。 这自然让原本散布在船舱各处，原本的任务是阻止皇家合众号携款潜逃的等离子团成员们更加愤怒。 “就算你这么逼问我，可结果就是这样啊……我一直坐在这边看比赛，不管我的看法如何，都对赌局毫无影响。” 浑身书卷气，气质完全不像赌徒的年长客人困扰地挠了挠头，他的年纪看上去比头发花白的维奥还大。 “那个叫越橘的赌场老板是不是作弊了？你能看出来吗？” 三人中落在最后面的人问道，语气相比两位同伴要冷静一点。 戴眼镜的客人耸了耸肩，以反问的口气应对：“要是越橘先生有任何疑似作弊的举动的话，伱们认为身处那间特殊赌室里的维奥博士自己会看不出来吗？” 见气势汹汹的三名来客一时哑然，他趁机补刀，摊开手道：“至少我没有看出越橘先生用了什么作弊手段，反而赌局的荷官与维奥博士明显是一伙的，都这样了还能输掉赌局，那还真是……” “轮不到你来多嘴！”为首的团员再次拍打桌面，怒火几乎要从眼睛里迸射。 就在这个团员打算从长袍后摸出精灵球时，身后的等离子团成员及时拉住了他，并主动上前致歉—— “我的同伴可能有些无礼，不过我们真的很想知道维奥大人在赌局中失败的原因。” 这名等离子团员十分诚恳地向客人低头，颇有理智地说道。 “我们能看出来，那张伪装成黑桃4的底牌只是引诱维奥大人投下重注的诱饵。真正让大人失败的，是在最后一局牌局中失灵的算牌手法。为什么在之前赌局中屡试不爽的理论却在关键时刻出了差错？我们认为如果是阁下的话，或许可以讲解一二。” “噢？没想到等离子团的部下里也有几个明白事理的人啊。” 红白脸交替的审讯技巧似乎对这个书卷气的客人非常有效，他爽快地接受了道歉并解释起来。 “维奥博士的钟面算法确实非常神奇，它可以通过汇总前几轮牌局中的明牌情况，建立起针对之后牌库的概率模型——而真正让它成为赌场利器的，则是钟面算法能够自律清理虚假情报的这一特点，这使得对手无法通过反复诈唬弃牌来累计预测中的失误。” 年长客人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精光，他重新拿起桌面上的笔记本，指着上面的一处说道—— “正是因此，维奥博士才能创造出号称‘孤波’的概率学奇观，完美预测出将会展示出的牌型。你们看，在第六、第十和第十三、十五轮赌局中，博士毫不犹豫地投下了不符合最佳收益投资比率的重注，我有理由认为博士在这几轮中都算出了孤波，只不过，面对这几轮中的重注，越橘先生全都没有应战，必败的牌局被巧妙躲过去了而已。” “是的，这也和先前您在大厅中的讲解相吻合。”等离子团成员恭敬地听着。 “然后就是之后的相持阶段。在这段接近尾声的赌局中，博士也意识到越橘正在利用投注的公式反向推测自己算出牌型的时机。于是他也改变了策略，开始故意下一些看似不理智的重注，用来扰乱越橘的预测。从这一时期开始，维奥每次的下注就变得越来越大胆，因为他在寻找最后一决胜负的时机，利用孤波将对手一剑封喉的时机。” “可为什么维奥大人做到了如此地步，比赛的结局却会是现在这样？钟面算法不是应该随着赌局的推进越来越精准吗？” 这位忠心部下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 “难道是维奥大人在计算中出了差错？” “不，博士的计算从头到尾都没有失误，而且就算失误，中断赌局筹措赌注的那段时间内，维奥依旧有充足的时间重新校验自己的算法。事实上，直到最后一轮赌局，钟面算法都稳定地输出了符合维奥期待的牌型。也正是因此，维奥才会把那张黑桃a当成4，因为黑桃4就是他反复计算得出的牌型之一，在看到那个模棱两可的图形的瞬间，他下意识地顺从了自己头脑中的幻象。” “你的意思是，那个越橘抽出了维奥大人计算之外的手？这怎么可能？” 等离子团的小兵一脸不可置信。 “如果维奥博士的钟面算法完美无缺的话，越橘先生当然不可能抽出10a这样超出意料的牌型。” 时间早就过了傍晚，年老体衰的客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过维奥博士的钟面算法绝非完美。” “什么意思？” “博士的钟面算法毕竟是三十年前的论文中提出的概念了，其中用到的基本理论也略显陈旧。即便在当时也已经隐约透露出局限性。” 这位不知为何出现在赌场的年长客人面露回忆的神情，缓慢而不容打扰地说道。 “那时候，在对于不确定性的度量统计学领域中，着迷于大数定律的频率学派一家独大，当时的学者甚至得出过肺癌发病率与吸烟无关、而与当地毒系宝可梦分布有关的可笑结论。” 他竖起一根手指。 “当数据量趋于无穷时，频率学派的方法确实能给出精准的估计；然而无穷实在是个过于遥远的概念，当预测缺乏数据时，结论可能产生严重的偏差——这便是博士理论中的漏洞。” 质疑声接踵而至—— “博士在研究牌局规律时，难道没有发现这一点吗？” “那为什么在大人之前经历的那么多局牌局中，这一漏洞从来没有暴露出来？” 年长客人轻按双手，仿佛正在安抚发言过于踊跃的学生们。 “我曾仔细阅读过维奥博士关于钟面计算的博士论文，不巧的是，过于自负的他并没有在研究时意识到这一漏洞的存在。虽然博士后来不断地改进算法，让钟面算法适应不同的应用领域，但这些修改并没有真正触及存在漏洞的理论核心。” 客人重新拿起铅笔，在笔记本上列出一行行的公式，几番粗略运算之后，一个带着百分号的数字呈现在他们眼前。 “由于钟面算法的自律修正性质，这一漏洞并不会随着测试数量的递增而累积，而会在某种特殊条件下以5%左右的概率出现。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维奥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疏忽吧。” “是什么样的特殊条件？这个疏忽到底是什么？” 一名等离子团成员发出干涩的声音询问。 “在初始的论文数据中，维奥虽然重复了上千次随机钟算实验，用来论证钟面理论的可行性，然而由于实验设计的原因，这些数据在选择上存在一处巨大的疏漏——那就是，他为了重复进行多次大量实验，选择全部用电脑模拟来测试算法的准确性。” “这有什么不对吗？” “还记得维奥博士是怎么在21点中取得最终的胜利吗？” 像是使用了「突袭」招式一般，客人忽然问道。 “在21点牌局里，维奥大人不仅靠着统计大牌的出现频率大赚一笔，还计算出了自动牌桌的洗牌规则……等等，难道说！” “正如你所发现的那样。维奥博士的钟面只能适用于电脑内的模拟与按规律清洗纸牌的牌桌。” 神秘的年长赌客点头说道—— “我曾重新分析过维奥博士的论文。发现其中的钟面算法只有在伪随机的条件下才能进行完美预测，而在真实的完全混沌环境下，则会出现5%的误差。前者只要付出足够的预测成本便可以探知规律，而后者则完全无法预知，再精密的算法也只能得到近似的预测——这便是越橘能抽出博士预测之外的两张牌的原因。” “也就是说，大人挑选教团里人来担任发牌员反而是个致命的错误？” “你可以这么认为。在洗牌中，就算是刚刚接触扑克的菜鸟新手，也同样能洗出复杂度远超电脑计算的牌堆顺序，这就是完全随机的恐怖之处。” “但还是不对啊。”嗓音尖利的那名等离子团员插嘴反对道。 “既然如此，你该怎么解释等离子团在金融领域百发百中的投资成功率？市场和股市也是完全随机的混沌环境对吧？可我们依然能靠着维奥大人改进后的算法在那里面算出准确无比的孤波！” “虽然我对金融和经济一窍不通。不过或许可以猜到一些原因。” 面对等离子团成员，客人面露嘲讽的微笑，玩味地看向提问者。 “孤波原本是指在水面上不受干扰，却依然可以继续维持存在的一种自然现象。可是等离子团庞大无比，在你们的教团进行金融投资时，应该会有不少组织之内的帮手来协助你们的事业吧。既然如此，那到底是自然形成的孤波，还是人为拍打出的水花呢？” 来自等离子团的财务人员顿时哑口无言。 确实，等离子团目标长远，正因如此，它也是个无比贪婪的组织，普通的利润远无法满足这个组织的胃口。故而，教团并不只凭借单一的金融手段来达成敛财目的，为了在人间建立起理想王国，他们的手段有时会更加肮脏。 比如上个月的那次事件，维奥与罗德两位贤者预测到能源产业可能会出现有利于小幅做空的窗口期，提前进行了常规的资金操作。 然而，几乎与他们做出预测的同时，七贤人之一的斯姆拉巧合般地造访了以能源产业闻名合众的立涌市，几天之后，一声爆炸的巨响响彻合众东部。 结果不言而喻——立涌市最大的发电厂灰飞烟灭，而刚刚进行买空投资的等离子团大赚特赚。 虽说斯姆拉大人做事应该也有自己的目的，但他之所以会把事情闹的这么不可收拾，其中或许也有配合教团经济行动的考量。 在教团里，这样的例子不可胜数，以至于成为了内部心照不宣的惯例。每当等离子团在某一领域投入大笔资金，现实中的部下们便也会配合着资金流向开始暗自行动。 那5%可能性的偏差在这样强大的外力左右下，怎么可能浮现得出来？ “真是可惜啊，以维奥博士的才华，本来可以发现并修正这一漏洞的。只是他过早地放弃了理论研究，转而迫不及待地改造公式，用在这些见不得光的黑暗角落，这才使得论文中的这颗未爆弹被潜藏了三十年之久。” 直到今天才被真正引爆。 让维奥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你……您到底是谁？” 等离子团的成员们听到此处彻底地傻了眼，支支吾吾地问出最后的问题。 “我？” 这名看上去比维奥还要苍老的眼镜赌客愣了一下，随即谦虚地说道。 “我叫费谢尔斯，是一名退休的数学教授，应越橘先生的邀请来到这座赌场。顺带说一句，三十年前在评审维奥博士的钟算法论文时，投出那张最关键的反对票的人，就是我。” 第181章 困兽之斗 就在三名等离子团成员听到数学教授的名字的时候，玻璃赌室之中，正在把玩支票的越橘毫无征兆地开口—— “如果我现在想要出去，会发现密室唯一的门锁无法打开，对吗？” 盘坐于钞票的海面之上，赌徒天王将勇士雄鹰般的锐利目光投向对手。 人类间的赌博与宝可梦对战不同，并非游戏，而是最小单位的战争。失败的一方不可能顶着蚊香眼晕倒路边，战斗也无法在胜负分明的瞬间结束。 对于眼下的越橘来说，双龙扑克对决的战利品还没有化作现金落袋为安，身为最大对手的维奥依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面前…… 这也就意味着——赌局还未真正终结。 随着恶系天王的质问，先前一直保持呆滞神色的紫袍老人双眉一抖，竟如越橘所警惕的一般，瞬间收敛了演技，颓唐的面容转眼变得阴翳而冰冷。 “原以为越橘你会更加热衷于欣赏对手失败的丑态，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果然是因为我表演得太浮夸了，所以反而显得异常吗？” “等离子团的贤者们就是给人这种印象吧？不是自大鬼就是偏执狂，要是老老实实地承认失败反而不正常。” 两人对话间，原本连接至皇家合众号各处屏幕的直播悄无声息地中断，在外人看上去只是正常的停止播放。 越橘继续揭露道—— “早在赌局还未结束时，你的部下们就实质掌控了这间赌室的出口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他们已经阻隔了这个房间与外面的世界，若非如此，在对决结束的那时候，就应该有赌船上的员工来这里清理钞票才对。” 回声在只有两人的赌室之中回荡，先前担任荷官的团员先生在比赛结束后不知去向……这也从侧面印证了越橘的猜测。 “不仅如此，现在皇家合众号的航行方向也是你的部下在操纵吧。跟随阁下的那三十名身穿等离子团制服的成员不过是幌子，真正的教团精锐早就已经伪装成赌徒混进了赌船——这才是伱自信能瞬间掌控赌船的真正依仗。” “果然瞒不过你。”老人苦笑着颔首，“皇家合众号的安检只针对在赌场中有过不良记录的赌徒，因此安排人混入其中并不算费劲……现在看来，这也是你用来引诱我登上赌船的计策之一吧？与之相比，阁下对于工作人员的审核则要严格得多。” “是啊，他们每个都是我亲自挖角来的，算是赌场中的顶尖精英，在过去都是很让人头疼的角色呢。” 过去混迹于合众大小赌场的越橘颇感自豪，扬扬手里的支票说道—— “如果不是他们在船上，我可不敢相信这些五颜六色票券所代表的价值。所以说，就算你想要劫持赌船，也请尽量对我的员工们温柔一些，否则我可难保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报复来。” 互相恐吓。 先展现出各自的力量与意志，然后再开始更加正式的商谈。 这是老套而又经典的对峙桥段，如果换作精灵好莱坞导演或是畅销书作家在这儿，一定会感动地流下热泪。 维奥叹了口气—— “我输给你的资金过于庞大，如果放任它们一口气流入市场，不仅将平白折损其中资产的价值，更无疑会对教团在金融市场中的地位造成严重打击。不管是我个人还是整个等离子团，都不可能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提个建议如何？” 贤者摩擦着布满皱纹的拇指与食指，诚恳地看向战胜自己的对手。 “我希望你能将这些白纸黑字的金融文件寄存在我这里，让其代表的资产继续流通于等离子团的资金链中。等到你需要用钱的时候，我再通过教团的管道分次取用现金，通过绝对值得信赖的方式交付给你——如果你同意这样的支付方式，教团将会为你提供常规理财手段不可能达到的存储利息，到那时候，仓储的金额没准会不知不觉间总额翻倍也说不定。” 看来，继数学家维奥博士失败之后，金融学家维奥先生又登场了呢。 越橘露出轻笑：“损失最小化么，真是一头老狐狸。” “整艘船上只有你没资格这样说我。”老人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回应道，“这是毫无虚伪的双赢。如果你依然算是等离子团的一员，就不可能拒绝这个提案。” 直到双方已经剑拔弩张的现在，还在试图用等离子团加盟者的身份约束我吗？这样的挣扎未免太难看了。 赌徒天王失望地摇头：“那还真不凑巧。这回赚够一大笔钱，我已经不太想继续为魁奇思先生伟大的事业操劳了。” 如此，发出明目张胆的叛教宣言。 “难道你这三个月来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刻吗？” 贤者低垂着双目，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句话后，还是忍不住语带怒气地发问。 背叛联盟、投诚教团、掷硬币豪夺五亿。 买轮船开办赌场、策反团员应付内部调查、导致高级干部自杀身亡。 引诱自己登船、设置漏洞明显的21点赌桌、举办令人疯狂的双龙决斗。 在几乎无法取胜的情况下反复梭哈、用通货膨胀两倍的现金加注、逼迫自己投下与之相称的现实筹码。 以及那最终掀开的底牌…… 现在冷静地想来，这一环接一环的诡计，竟然全都是引诱他维奥一步步上钩的陷阱！ 而自己这一时之间的疏漏，竟然真的有可能导致教团整体的破灭！ “看来，从贤者们最开始生出圈养一名合众天王的想法开始，就已经踏入了深渊之中了呢。” 对于贤者饱含怨念的责问，恶系天王则是轻松地含笑敷衍—— “我当然也很想继续呆在你们的等离子团之中，随着功勋的累积慢慢攀上要职，最后在你们的新建国神话中扮演重要角色……” 指潜伏到最后一刻，在七贤者们即将战胜联盟的时候背刺斩首，扮演苦大仇深的黑暗英雄。 “不过加入教团之后，我便立刻意识到了，你们无法给我这样的机会。光是因为我这个前任联盟天王的身份，你们就绝不可能对我彻底放下戒心。若不是我借用担任天王时的人脉建立了赌场，现在依旧只能在你们的教团里被当作高级干部随意差遣。” 现在看来，光是这种程度的戒心可还远远不够……维奥皮笑肉不笑，同样虚伪地回应—— “你的担忧不过是错觉而已，我愿意把七贤者之一的地位授让给你。” “呵呵，阁下刚刚把天文数字规模的教团资金充作赌资，还输了个精光。现在是否还保有贤者的地位尚且说不定吧？” “在被正式剥夺权利之前，我依旧是七贤人中一员，现在正是你展现忠诚心的大好时机……” 越橘冷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发出辛辣嘲讽—— “别开玩笑了，事到如今还打算靠这种不知所谓的对话拖延时间吗？皇家合众号的航速再快，也不可能在这么点时间之内驶入荒无人烟的远海！” 维奥表情一呆。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他已经没有继续伪装从容的余裕了。 等离子团的意图昭然若揭——凭借逐渐偏离正轨的惯性方向，越橘能感受到自己的轮船正朝着河道下游的远海飞速航行。到了那里，等离子团便可以靠着不受约束的海上力量围剿越橘。 只要支票与债券的持有者物理上不复存在，即将发生在等离子团资金链中的巨大地震便能消弭于无形。 “你们困不住我。”越橘摊手耸肩。 “其实从底牌揭晓的那一刻开始，阁下失败的事实就已经无可动摇了。不管是这间密室还是围堵游轮的包围网，都无法对我本人造成实质上的威胁。” “唉，其实我也知道。” 维奥居然垂下眉毛，正面承认了这一点。 “你是对战实力超群的恶系天王，真正发挥实力后，船上不可能有人能挡住你的去路。再加上这艘船如今的内部结构本就是阁下亲自主持设计，我们即便派出再多的人手将你围困在此处，你大概也能找出出人意料的办法回避此时的困境。” 就像赌局最后的两张底牌一样。 话至此处，老人的眉毛却再次倔犟地挑起—— “但我依然还要试试。如今的你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宝可梦，放置在房间之外的精灵球如今已经被我的手下偷偷转移到了远处。这间密室的各个角落也曾被我亲手检查了个干净，就算无法发现钞票吹风机这样离谱的机关，但我自信能保证其中不存在可供一人出入的机关。汇总了此时此刻的全部信息，我认为把你困在房间内的计策值得一试。” “不用趁机杀了我吗？”恶系天王依旧语气泰然，“趁现在消除我的物理存在，不是同样可以达成你们的目的吗？” “我是一个日薄西山的老人。即便有愚勇在赌桌上挥金如土，但依旧没有把生命也当做筹码的气概。现在依靠演技与言谈来拖住你，已经是我所能办到的一切了。” 这家伙在说谎。真正的理由另有其他！ 越橘的余光注意到了身后钞票堆中的一处反光，随即猛然跳起。 与此同时，一道冰蓝色的光线贯穿了赌徒天王原先所在的位置。原本洋洋洒洒的钞票被冻结成了一条笔直的滑道。 并非无法发出袭击，而是奇袭已正在预谋之中！ 情况从外界看来十分明显—— 一块全身由冰晶构成的几何图形集合体出现在了原本放养水系宝可梦的鱼缸之中，在周围装满水的墙面之内畅通无阻地漂浮。就在刚才，这只几何雪花将身体贴上水缸内侧，向着越橘的方向释放了招式。 而因为单向透视镜的特殊性质，越橘无法目视到袭击凶手的位置，当他看向发出「冰冻光线」的源头时，只能看到身穿深蓝色礼服的自己的身影。 “为了让技能可以穿透玻璃释放，实在浪费了许多时间啊。” 维奥不知何时也站起了身，双脚踏立在黑白相隔的双龙赌桌之上。 “你带上船的主力精灵已经被伪装成工作人员的干部送到远处的封闭房间中，它们不可能察觉此处发生的战斗。好了，越橘，如果你还有逆转局面的手段的话，就趁现在使出来吧。” 就像先前最后的赌局一样。 “呵，我手持精灵中的阿勃梭鲁，感知能力可是……” 越橘的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轮「冰冻光线」自墙面激射而出。 但这次射出的冰蓝色光线却有六道——老人和他的手下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将整整六只满编的几何雪花放入构成墙面的水缸之中！ 光线散发的气息冰冷刺骨，若是被正面击中，就算不至于变成冰雕，也会立刻失去行动能力！ 越橘毫不犹豫地滑步躲进了维奥站立的双龙赌桌之下，用维奥和赌桌当做掩体，把自己埋入钞票堆之中。 “怎么？失去宝可梦的联盟天王连一个老人都不如吗？居然像一头刚出生的四季鹿一样，躲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 老人嚣张地发出嘲讽，极力诱导对手选择不理智的行动。 由于几何雪花们会配合训练家的行动，因此他只要保持静止，四射的「冰冻光线」就绝不会命中维奥。而越橘只要一露头，便会遭到集中火力的猛烈攻击！ 毫无疑问，密室中的维奥反客为主，占据了武力上的绝对优势；当下的越橘赤手空拳，完全失去了反击的机会——即便他想要劫持同处密室的维奥也无法成功，因为几何雪花们的技能被单面镜所隐藏，不知道会从什么角度射出来。 此时此刻，只要精灵们瞄准被万元钞票掩埋的赌桌下方，再次发出一轮齐射，合众天王越橘就将被冻结得无法动弹。 介时他就能回收那些贵重的金融凭证，将之销毁得一干二净，彻底洗清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 “将军。” 紫袍贤者冷漠地说道。 他不会立刻把越橘杀死，那样他将不得不面对多只发了狂的天王级别主力精灵。劫持为人质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下一秒，从钞票堆之中升腾起的绿色事物，再次让他瞪圆双眼。 第182章 名为幸运的天平 从钞票堆中钻出的，是翠绿的叶片。 不受重力般飘浮的叶片边缘泛出幽蓝荧光，从纸钞的缝隙间升腾而起。 像能自动追踪的导弹一样，这些叶片盘旋着主动选择自己的攻击目标，一番锁定之后，便瞄准了在赌桌上呆然站立的老人，猛然加速！ 毫无疑问，这只可能是宝可梦所施展的招式—— 草属性技能「魔法叶」。 维奥本能地察觉危险，仓促间伸出手臂护住头部，挥动厚重的紫袍试图阻挡来自未知的攻击。 等离子团的贤者长袍虽然华贵，却完全不具备任何防御功能，「魔法叶」轻而易举地贯穿长袍，欺弱暴寡地命中在维奥身上。 技能毫无阻碍地洞穿老人的身体，血液与内脏的碎片一起流了出来——这样的流血事件并没有发生。 现实截然相反。或许是使用招式的宝可梦过于弱小，被技能命中的维奥虽被冲击震落至钞票堆中，但依旧没有丧失意识。 只是这种程度的招式威力，如果被命中的不是人类而是宝可梦，大概连一丝伤痕都不会留下。 贤者先生在“落水”的瞬间攀扶住桌沿，短暂爆发出与老年人不相称的活力，挣扎着爬回相对稳定的赌桌台面。 与此同时，几何雪花们正在凝聚的「冰冻光线」再一次充能完毕，在主人脱离危险区域的瞬间激发而出。 六道冰蓝色的光束自水缸的不同角落亮起，各自以扇形扫荡过赌桌下方。 技能释放之后，原本越橘天王所躲藏的位置完全被冰霜覆盖。柔软而贵重的纸钞经过低温处理，变成荆棘般锋锐而僵硬的易碎品。 越橘不可能躲开。 人类不可能在这样的攻势下幸免于难，即便越橘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作为帮手的精灵，也绝对无法完全防住这毫无死角的范围攻击…… 维奥瘫坐桌上，惊魂未定地如此想到。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几张票券，只要彻底销毁那些带有自己签名与等离子团章印的文件，就可以避免最恶劣的情况发生。 就在老人即将放松紧绷的神经之时，他的耳后响起一声微弱的猫叫。 接着老人感到，原先被「魔法叶」命中的部位传来异样的瘙痒。 低头一看，自己那残破的紫袍不知何时被吸附上了数枚苍黄色的植物种子。种子正在急速生长，蔓生出细小的藤条，此时已经缠上维奥的身体。 这是「寄生种子」，越橘的精灵将招式生成的种子藏在魔法叶的叶片下，趁机袭击了自己。 老人判明了招式的种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与上一波羸弱的招式威力不同，这些藤条展现出极强的掌控力，即便使劲拉扯也不能挣脱，从种子里生长出的枝叶反而越来越多。 或许对方正是为了在叶片中隐瞒「寄生种子」的存在，而刻意降低了「魔法叶」威力。 藤蔓继续生长，纵使维奥不断挣扎，蔓生的枝叶依旧在十秒内困住了老人的手脚，使之彻底无法动弹。 发出技能的宝可梦依旧隐藏在钞票堆之中，凭借娇小的身形，喵喵叫着在房间各处灵活地畅游。 从宝可梦的叫声来看，大概率是在赌局开场前趴在越橘肩头的精灵，是那只通过教团渠道从帕底亚地区领养的草系初学者精灵。 该说真不愧是恶系天王吗，仅仅培养了三个月不到，就已经拥有了如此实力。 四周墙体内的几何雪花不知为何已经停止了攻击，这也十分不对劲。 自己被「寄生种子」束缚应该会让它们惊慌而胡乱攻击才对，为何反光的玻璃墙面内反而寂静无声。 难道它们被越橘的盘外招数悄然解决了？那个已经被冻结在冰霜里的天王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下一刻，一道睽违已久，以至于令人有些令人怀念的咔哒声传出。 响动声音量不大，却宛如响彻了整间玻璃密室，更让维奥的心沉入谷底。 那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 随着通向赌室的玻璃门的开启，大量的万元纸钞以山体滑坡般的气势朝开门的方向涌动。而站在门口方向的人影对此早有准备，稳稳地站稳身形，在肆意奔流的现金之中屹立不动。 从外部打开密室之门的人发型夸张，一身深蓝色礼服，正是本该被封印在室内冰霜之下的越橘。 他的身后是作为天王主力与主人会合的头巾混混。 头巾混混那鸡冠一样的头发有些松散蓬松，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两手上橘红色的手指似乎刚刚释放过技能，指缝间隐隐有些焦痕。 看到对手的样子，维奥瞬间明悟，他明白了为什么布置在墙体水缸中的几何雪花们会同时哑火—— 缸内蓄存的清水不仅是可供水系宝可梦畅游的舞台，更是电流传播的优良导体。只要一只强大的精灵在水面处使用电系技能，水缸中的几何雪花们便会同时遭受攻击，连躲避的空间都没有。 现在看来，大概率就是这只头巾混混对着水面连续使用了「雷电拳」，蓬松的鸡冠头正是逸散到空气中的电流导致…… 毫无意义的思考充斥了维奥的头脑，以至于他还没有意识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 越橘再次步入赌厅，一只绿色小猫仿佛路边的野生精灵一样，不管不顾地从钞票堆成的草丛里蹦出来，亲昵地窜上这位赌徒天王的肩膀。 “你输了，维奥。” 赌徒扬起手中的物件，那是被密封入特制透明文件袋中的支票与证券。 签名黑白分明，章印鲜红如血。 胜负一目了然。 被「寄生种子」捆缚的老人怅然若失，颓然低下头颅。 在西洋棋残局之中，被将军的国王依旧可以苟延残喘一番，甚至还有机会利用残存的棋子反而对对方的国王造成威胁，但也就仅此而已。 临时起意的反扑大多过于仓促，再怎么死中求活，也无法击败占据先机的对手，尤其是当对方准备充足之时。 到了山穷水尽的现在，更是就连最后一丝挣扎也未能奏效。 此刻，维奥彻底地被将死了。 。 处理完皇家合众号上骚乱，越橘终于找到了休息的空档，正准备返回船舱小憩一阵，回头却看到关都的超能力馆主靠坐在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上，皮笑肉不笑地盯着越橘。 “娜姿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直觉感受到不友善的空气，合众天王小心地问道。 “虽然我说自己愿意在这场演出里面扮演一个配角，不过我被分配到的位置是不是也太边缘了一点？” 娜姿一手撑着脸颊，语气十分不满。 “哦？”越橘故作吃惊，“我还以为灵感强大的魔法女王大人已经预见到了这样的未来。” “魔法女王只是我在电影里饰演的角色，现实中的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超能力少女。” 娜姿说着在旁人看来莫名其妙的话，不过本人看起来却十分认真。 越橘叹了口气：“在最后时刻，新叶喵能抓到维奥，不全是娜姿小姐你的功劳吗？” “这份功劳来得也太没成就感了！”女演员小姐大声发着牢骚。 “从头到尾，你都彻底地执行着秘密主义。即便我明确表达了愿意提供帮助的态度，伱做的就只是把那只新叶喵托付给我照顾而已，除此之外一句提示也没有告诉我，还说什么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了。亏我还在赌局分出胜负的时候紧张了半天！” “最后事情不是发展得很完美吗？” “呵。”娜姿不屑地冷哼。 “直到我看到新叶喵携带的道具，我才终于明白了你的用意。除了阁下的包天大胆，我可没看到任何完美的东西。” 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新叶喵从越橘的脖子后探出头来。 它的脖子上挂着一枚淡绿色的小叶片，叶片上有三两个深色斑点，远看如同人脸一般。如果贴近鼻子轻嗅，还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 新叶喵非常喜欢这个道具。 这个道具的学名叫做「模仿香草」，在对战中使用的话，对手的能力提高时，携带该道具的宝可梦也会提高相同的能力。 而如果让宝可梦在日常中佩戴，则会使之更容易从周围的宝可梦那里，学会原本只能通过遗传掌握的蛋招式。 “你这人完全没有风险管理的概念吗？” 娜姿毫不犹豫地训斥面前的天王。 “如果我没能及时发现这个道具，没能判明这个本地很少见的道具的种类，没能在短时间内教会新叶喵招式……又或者教授的招式不是「交换场地」这个技能，你就肯定要被那个等离子团老人的围攻控制住了啊。” 娜姿又回想起来直到牌局结束的那一刻，直到那时依然什么都不知情的她，忍不住用超能力寻找灵感。接着她看到了挂在新叶喵脖子上的叶片，以及封闭在玻璃密室中的维奥和越橘。 强烈的灵感顿时闪过了超能力少女的脑海——必须要教会新叶喵「交换场地」的技能，让这只小猫得以和越橘交互物理位置，以防止等离子团的武力袭击。 于是她匆匆忙忙地派出胡地，向小猫展示「交换场地」的效果，同时带着新叶喵偷偷溜到透明赌室之下的船舱九层…… 其中只要一个环节没有做好，后果都将无法挽回！ “这当然是因为我相信娜姿小姐你和新叶喵的能力。碰到合适的下注对象，我就会忍不住这样测试。” 越橘无视身边逐渐呈现出失重飘浮状态的钢笔与文件，微笑地坦诚相告。 “新叶喵学会「交换场地」的条件十分苛刻，多亏了你才能让它掌握这个技能。” “这样没有意义的赌博，可是有可能让你在双龙扑克赌局中的钻营全部前功尽弃啊喂，你可是好不容易才赢下那场和赌场传奇的决斗呀。” 从大屏幕中收看了双龙扑克的娜姿忍不住这样说道。 赌上加赌，这已经完全不是勇气了，而是愚蠢的疯狂。 然而，越橘天王的笑容却更加猖獗起来。 明明是优雅有分寸的笑容，却有如巨牙鲨的血盆大口。甚至让主打超能力系的道馆首领心生本能的畏惧。 。 “意外的幸运会使人冒失、狂妄，然而，经过磨炼的幸运却会成为可靠的武器。类似于维奥、费谢尔斯这些数学天才们研究出来的理论，我自己也有个一以贯之的人生信条，其中并没有多少科学依据，只不过是一介赌徒没出息的迷信而已。” 越橘缓缓说出自己恪守的赌徒原则—— “人生在世，所能遇见的好事与坏事基本上是相互对等的。不管是再怎么不如意的日子，也终有一天会迎来转机，而如果某段时间内格外春风得意，则要特别小心不期而至的横祸发生。好运与灾难，总会维持着某种程度的平衡。”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娜姿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还真是相当随意的理论呢，虽然也很难证明它是错的就是了。” “正是因此，每当我尝试去做一件难度系数很高的事情时，就会采取稳扎稳打的策略，尽量避免任何随机概率导致的意外，把这至关重要的好运用在最关键的时刻。比如在四天王冠军的联盟比赛中，我就会完全抛弃高风险高回报的战术，用最实打实的基本功与那些恐怖的对手一较高下。而在面对没什么挑战性的问题时，我便没这么拘束了，总会刻意地尝试风险较大的策略，看看采取不同的方法之后，会不会有更加新鲜有趣的事情发生。” 不知为何，此时越橘天王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指挥小火焰猴战斗的黑发青年的身影。 新鲜到了那种程度，已经不是有趣而是猎奇了吧，大概？ “可要是这么说的话……”娜姿面露疑惑之色，“难道你认为和那个维奥之间的扑克对决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所以你才选择用冒险的方式对待比赛后续？” “自然如此。此外当然还会有一些保险措施的。就算你和新叶喵没能及时救场，头巾混混也能在差不多的时候赶到，不过那时我可能就要挨上几何雪花的几发「冰冻光线」了，实在是非常感谢各位的协助。” 越橘向娜姿欠身致谢，然后犒劳般地摸了摸肩头绿色小猫的脑袋，感激它的及时救场。 后者搞不清楚状况，不过很享受训练家的夸奖，开心地发出咕噜声。 “可是那场扑克牌的对决看起来相当焦灼啊，赌场大厅里的人们在看比赛时情绪也非常紧张，而且还赌上了我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的赌注。怎么能说轻松呢？” “像维奥那种层次的赌徒，不管来多少个，不管赌博的内容是什么，我都能让输得倾家荡产回去。” 越橘摇头晃脑，嚣张地宣称着。 一如既往地令人恐惧，一如既往地让人怀疑，也不知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不管是任何人，只要经过短暂的特训，掌握某些特殊条件下的技巧，都能赢下这场双龙扑克赌局。这场比赛实在是过于乏味，胜负早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注定，连像样的赌博都称不上，以至于我不得不从比赛之外寻求刺激。若非如此，我心中那衡量幸运的天平实在无法平衡。” 娜姿瞪着前者的表情观察许久，却依旧看不出其天方夜谭般言语的真假。 维奥在赌桌上，一直都是面对着这样一张神秘莫测的面孔吗？ 娜姿忽然对那名失败的老人产生了些许同情。 第183章 关于赌局的后续 越橘完胜曾经的赌场传奇，在皇家合众号中汇聚超过两百亿联盟通用货币的资金之后，又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就结论而言，简单地来说吧—— 等离子团并没有完蛋。 建立于谎言和欺骗，深埋在黑暗的地底，躬耕着伪善与暴力——这样的邪恶组织哪怕仅在世间存在过一秒，都是人类所有法律道德的奇耻大辱。 但它偏偏度过了危机。 维奥的冲动行径的确铸下了大错。 这位贤者不经大脑、更未经同僚许可地签下那些重若泰山的纸页，就此彻底挖空了教团流通于市面上的全部资金。 由这件事而引发的金融泥石流铺天盖地，几乎席卷了等离子团所能掌控的一切。 过去数十年间，被等离子团不断敲骨吸髓的合众各大经济利益团体，顿时矛头一致地对准了教团，报仇雪恨般地对其发动反扑。 如同约定好了一般，他们纷纷拿出蓄谋已久的策略，以不容协商的态度，对困境中的等离子团提出完全不合理的要求。 以近乎商业敲诈的手段，从这个落入陷阱的巨人身上榨得巨量优质资产。 短短五天之内—— 交易中止，约定废除，合作取消，成本加价，商品滞销，公司倒闭，股价跌停，债台高筑…… 字面意义上的商业战争进行得如火如荼！ 对于邪恶组织来说，坏消息如「连续攻击」特性宝可梦使用的「连环巴掌」一样纷至沓来。 换在平时，面对这些商业对手的骚扰，等离子团可以用怒涛般的金钱攻势予以回击，靠着庞大的现金流将敌人的阴谋连同敌人一起拍碎。 可惜风水轮流转，这些足以逆转谈判的巨量资本此刻全部转手，所有权转移到了在赌博获胜的越橘天王手中。 等离子团在赌场输尽一切的消息，随着作为铁证的签名与章印照片，传遍合众所有的银行和金融组织。 教团的信用完全破产，所有的秘密活动全部停滞，资金链更是无以为继。 等离子团陷入连高级干部的基本工资都无法正常发放的境地。 要么主动解体，要么自动崩溃……等离子团已经不得不面临如此绝望的二选一难题。 正是名副其实的毁灭边缘。 若非教团中另一个名为罗德的理财贤者苦苦支撑大局，以饮鸩止渴般的气势进行经济操作，用一笔贷款抵消另一笔贷款、用一项损失挽救另一项损失、抛售残存的股票债券、割弃无救的下游机构，维持教团最核心的业务与开支…… 这个邪恶组织恐怕连这五天都支撑不下去。 。 不过，这副大快人心的末日景象也到此为止了。 在第五天，一名戴着黑白色鸭舌帽、长着绿色头发的青年登上了航行中的皇家合众号。 这个青年被崇拜他的人们称作世界的救世主，而如果连效忠于自己的组织都拯救不了的话，他这救主就未免也太名不副实了。 于是，登船的青年和赌场老板展开了一轮新的赌局。 赌注分别是越橘从维奥处征收来的教团资产，以及等离子团就地解散的宣告。 全世界只有两个人有资格将后者的赌注摆上赌桌，而头戴鸭舌帽的青年正是相对年轻的那个。 透明而又封闭的赌室又一次开张。 出人意料地，青年选择了扑克之外的赌博方式。 轮盘赌。 当然不是那种以左轮手枪为道具的危险自杀游戏，而是真正的轮盘赌——赌场中最常见、最亲民、也最简单的项目，在它面前人人平等。 出于掩盖等离子团糗事的目的，青年希望这场赌局以不留影像的方式进行，因此，这轮比赛的较量并没有现场转播。 而为了弥补这份遗憾，赌场老板建议比赛的双方邀请任意数量的旁观者，旁观者有资格进入玻璃赌室内部，在现场亲自监视轮盘赌的对决。 这项建议得到了青年的认可。 身穿褐色长袍的斯姆拉，被剥去紫袍只剩素衣的维奥，忍者装束的黑暗铁三角——五人站在青年的一侧。 越橘的身后只有寥寥两人——对状况一无所知的退休大学教授，以及刚刚发誓绝对不会用超能力操纵比赛的女演员小姐。 越橘请来的两个人似乎完全素不相识，也不知道这位恶系天王出于什么原因叫来他们两位观战。 十层赌室的风景一如既往……只不过这次的轮盘赌不如双龙扑克那般刺激，为了提高观众们的体验，室内播放着令人振奋的节奏音乐，就连灯光也随着音乐的起伏微微颤动。 房间中心也不是堆满紫色筹码的黑白赌桌，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圆月般的巨大轮盘。 轮盘分为内外两侧，内侧被黑色的刻线等分为三十七份。似乎是为了响应赌场赞助方等离子团的色调，盘面中被分割的区块被绘制为蓝白两色，分别象征着闪电与白炎。 蓝白各十八块，记为1到36，剩下的一块涂为绿色，记为0——在原本的规则中，零号代表着庄家获胜，而在这盘赌局中，出于公平起见，落入绿色区块代表着重赛。 按动机械开关后，作为裁判的斯姆拉将会从手中掷出一颗小球，小球在外轮盘的旁边绕圈旋转，外轮盘也在旋转，内轮盘则朝着与外轮盘相反的方向旋转，随后，小球会掉入内轮盘中直到停止。 “用100枚筹码进行100轮的下注轮盘赌如何？双方可以在黑红、大小、单双以及特定数字上下注，压特定数字的赔率与选中的格数成反比，具体详情记录在赌桌后方的表格之上，除此之外的玩法赔率为1赔1。” 越橘笑着，如此建议着规则。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消除比赛的随机性，让轮盘赌成为考验玩家下注技巧的博弈。 绿发青年缓慢地摇头。 随后，这个数学能力甚至高于维奥的天才说出了一项荒诞无比的提案—— “猜颜色，一轮定胜负。” 一边说着，青年一边以身作则般地，把指尖抵在静止不动的轮盘白块之上。 “越橘先生，我选择白色可以吗？” 恶系天王一瞬间露出困扰的表情，但随即点头。 “那我就选蓝色吧。”他这样说道。 就这样，赌局开始。 两位玩家，以及七名观众，聚精会神地盯视着庞大的轮盘。 轮盘开始转动。 斯姆拉抬手，将红色塑料小球轻轻放出。 小球盘旋数周，由外轮盘落入内侧。 最终落在内侧的一个区块之上。 并非绿色，也不是蓝色。 音乐声仿佛也由于揭晓的结局戛然而止。 “唉呀，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惨败呢。”越橘忽然叹息着说道，脸上却满是口是心非的愉悦笑容。 小球，落在了白色的区块。 青年获胜，越橘落败。 被称为“救世主”的绿发青年就此取回了被维奥输走的金融凭证，让等离子团免于在今日毁灭。 。 “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 赌局的隔天，在等离子团的总部深处，名叫n的青年接到斗子打来的视频电话，一脸苦恼地如此说道。 第184章 解决篇-N的赌局 经历了发电厂爆炸事件的风波，碧蓝、雨果和斗子一起返回了飞云市。 爆炸事件本身并不复杂，甚至更像是一场闹剧。不过等离子团与n的介入，却让这场没有闹出死亡惨剧的事件变得回味复杂起来。 正义和信念，这些身披光辉的名词，似乎才是世界上最嗜血的东西。 从立涌市返回飞云市的水路上，一向元气满满的斗子难得一言不发。 似乎是经过一路的慎重思考，返回羽栖邸后，这位未来的大导演如同演讲一般，向侦探表达了她的看法—— “跟已经绝交的朋友重归于好是一种软弱的行为，不过我们作为成熟的大人生活在社会中，就必须学会让自己变得柔软。” 就像软体宝可梦们使用的「溶化」技能，有时候软弱同样代表着坚强。 “你的意思是？” 雨果看出对方的打算，既没有否定，也没有支持，只是保持着尊重等待房东小姐的决定。 “雨果你曾经说过，为了避免爆发冲突，最好和n避而不见对吧？那么我的观念恰恰相反——如果拒绝沟通的话，一切改变都无从谈起。” 斗子目光灼灼地说道—— “我的梦想是让世界更加开放、更加有趣！让人们分享彼此的快乐，让观念不同的人停下争执相互交流，不管是通过拍电影记录故事，还是进行精灵对战传递情感，我都希望能做到这一点。因此我并不打算放弃n这个朋友，就算他是一个图谋袭击警察局的潜在犯罪者，麾下还率领着超级不得了的邪恶组织，我依旧想把这份沟通继续下去！” 尽管房东小姐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不过朋友间的重修旧好依旧需要不少的勇气。因此斗子需要侦探的场外协助。 “既然你这么有决心的话，当然没问题。不过碧蓝现在出门了，伱确定要这时候拨打电话吗？” 侦探拿着被硬塞到手中的黑色记号笔以及提词用的白板，向斗子确认地问道。 此时，助手小姐因为要去宝可梦中心寄存精灵，暂时离开了事务所。羽栖邸内只剩下了雨果和斗子。 “当然了，可不能让小蓝姐看到我这么丢人的样子。”斗子振振有词地说道。 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肩负着“优秀后辈”之类的人设吧？ 侦探脑中一瞬间闪过怀疑…… 。 羽栖邸客厅的沙发上，斗子如临大敌地盘腿坐在坐垫上，手里摆弄着一台名叫即时通讯器的可疑装置。 装置是一个电话手表，虽然外观上可以看出设计者追求时髦的决心，不过就功能而言，完全就是个移动通讯发展道路上的脱队者，智能手机的手下败将。 这台通讯器是斗子给经销商拍摄宣传广告后，商家赠送的两架样品机中的一个。当时，手提着滞销商品不知如何处理的斗子碰上了旅行途中的n，就顺手也强塞给了对方一台。 这才使得这场隔空的通话得以成立。 不过对话才刚刚开始，就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与少女的担忧相反，n完全没有因为此前的事件对斗子心怀芥蒂。接到斗子的通讯，他反而有些高兴似地说起自己遇到的奇怪事件。 这位等离子团的国王似乎有些过于开诚布公了，即便在讲述中，也毫不隐瞒等离子团遭遇危机的状况，就这样把皇家合众号上的两轮赌局完整地描述出来。 只能说真不愧是那位斗子选择的好友，就连神经粗大的程度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电话中，在赌场中大获全胜的绿发青年明显语带困扰—— “登上皇家合众号之前，我接受到来自父亲的通讯。如果全凭个人意愿行事的话，我根本不会参与这样的豪赌。然而在电话里，父亲坚持让我站上台前，作为等离子团的全权代表参加这次赌局。” n的声音与影像从屏幕小得可怜的即时通讯器里传出，经由外放的扬声筒，回荡在广阔的客厅之内。 「父亲——魁奇思，七贤者之一，等离子团的实际掌控者」。 在摄像机镜头没有触及的后方，雨果侦探面朝通话中的斗子沉默无言，脑海中无声地补充着信息。 如果要问越橘的计划成功、等离子团就此一蹶不振的话，在这样的状况下，谁将蒙受最大的损失？ 答案毫无疑问，就是这个被绿发青年称作“父亲”的老人。 此人对教团付出了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心血，理应是最关心赌局胜败的一人。而这个惯于隐藏在幕后的贤者之首，这次却选择派出作为国王的棋子冲锋陷阵。 这背后到底因此着什么深意？ n的对话声继续传来—— “父亲要求我以等离子团的解散作为条件，对赌被越橘夺走的金融凭证。赌博的项目没有具体指示，不过他认为越简洁越好，除此之外一切看我的发挥。” “然后你就选了最简单的轮盘赌？”听到有趣的故事，斗子完全忘记了之前的打算，专心致志地追问事件的后续。 “是的。”方形屏幕里的n点了点头。 “虽然是被强行推上前台的，但我并没有让等离子团就此灭亡的打算，因此也很认真地思考了取胜的方法。” 青年无视着交流双方相悖的立场，平静而坦率地述说自己的感想。 “维奥老师是我见过的人中最精于计算的人，而就连他，也在双龙扑克里败给了越橘天王，所以我并不打算在纸牌游戏上重蹈覆辙。老虎机、掷骰子之类的赌博本质上是比拼技巧的游戏，很容易受到赌场一方的操纵，所以我也同样不予考虑。” “剩下可供选择的游戏，就只有概率完全随机的轮盘赌了吧？” 斗子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推测道，换作是对扑克规则一窍不通的她登上皇家合众号，可供大展拳脚的项目，也就只剩下对新人极其友好的轮盘赌了。 “只要是猜颜色的话，至少可以把胜率拉到双方对等的百分之五十，让大家公平公正地比拼运气，确实很像是n会选择的高洁做法呢。” 为人处世全凭直觉的少女点着头，天真地做出不负责任的猜想，让前面的侦探不禁露出嗤笑的表情。 “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n也苦笑起来。 “之所以选择猜颜色的轮盘赌，一方面是因为父亲告诫我选择尽量简洁的比赛方式，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认为这种玩法对我有利。” “有利？”高马尾少女满脸问号。 “小球不受控制的盘面上转动，落入哪个栏位全看天意，你和越橘先生难道不应该是机会均等的吗？” “如果是陆地上的轮盘赌的话，确实如此。” 绿发青年点头又摇头:“然而，这是一座建在轮船上的赌场，这给了我提振胜算的机会。” “轮船？胜率和船有什么关系？”斗子一头雾水，她只能联想到轮盘赌的形状和圆形的船舵有些类似。 “与陆地上的情况不同，船上的轮盘实际上处于运动状态。虽然在理论上，处于均速直线运动状态中的物体的表现和静止状态无异，但船只的航行显然无法做到如此理想的运动方式。” 绿发青年仿佛在教授物理知识般，对着斗子说道—— “当时，皇家合众号的航行既非匀速也不呈直线，为了穿过一处海峡，轮船正在进行着航道调整，以西北方向做着圆弧运动，这给了盘面上的小球一股倾向东南方的微小离心力。同样为了穿过海峡，轮船不得不逐步降低航速，这让船上的事物基于惯性本能地向前——我基于这两点，判断出了轮盘更‘重’的那端。” “唔……就像是系在绳子上的东西可以被向外甩出，以及刹车时人会向前扑倒一样吗？” 斗子发给雨果的小道具发挥了作用，提词白板上画的两张火柴人简笔画让斗子茅塞顿开。 “没错。”n高兴地点头。 “在这种情况下，小球盘旋的圆心将朝着较重的那一端轻微偏移，更容易落在东侧的栏位之中，而在东侧的栏位里，白色的区块比蓝色多了两格。我由此判断，选择白色栏目的胜率能领先对手至少五个百分点。” 赌徒的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这位数学天才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察觉了轮盘赌的取胜攻略…… 一边擦去白板上的墨迹，雨果悄悄叹了口气——n已经掌握了游戏的制胜诀窍，此时如果采用多轮制的游戏规则，必定会对他更有利。 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毫无动摇地选择相信他的父亲，采用魁奇思指示的“简洁”的方式赌博吗？ 在本人不知不觉之中，n到底被他的父亲驯化到了何种地步？ “原来如此，难怪越橘先生会在你选择白色时露出困扰的表情，原来是因为你选择了更容易赌赢的那一方。” 斗子对雨果正在考虑的问题一无所知，她回想起n在叙事中讲述的细节，恍然大悟道。 “这样看来，n最后能取得胜利完全不奇怪嘛……” “不，不是这样的。” 出人意料地，绿发青年如同被戳中痛处一般，开始急切地辩解。 “虽然占有了理论上的部分优势，但粗略来看的话，依旧是接近五成对五成的胜负概率，我完全没有必胜的把握。说实话，直到现在，一想起那时小球开始滚动的情形，我就不禁有些胃疼……” “更关键的是！”n草绿色的眼眸里流露出焦躁，“小球落定之后，我觉得有些东西不太对劲！” “不对劲？”高马尾少女更加困惑，“小球落在了白区，完全是n的胜利吧？” “但我依然觉得异样——尤其是看到越橘天王的笑容之后，这种异样感就更加强烈了。” 越橘在赌博中败绩之后，坦然地交出包管着的等离子团票据，之后似乎把皇家合众号托付给了手下的赌场经理，就此下船离去了。 顺便也抛弃了在等离子团中的高级干部身份，只不过谁都没对这件事感到意外。 自己真的赌中了那百分之五十五的概率了吗？ n觉得自己被这位天王算计了——这种感觉就像越橘树起了一块很大的指示牌，上面漆写着“有所图谋”，他则明目张胆地坐在牌子下面。 “赌博的胜利……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斗子不确定地说出自己的猜想—— “把天价财产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概率之上，即便胜利也轻飘飘地没有实质感——所谓的赌博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在我看来，n你的异样感，只是来源于第一次赌博获胜而产生的新体验。” 十分符合常识的猜测——就连雨果都点头认同了斗子的推理逻辑，这位电影少女总能在关键时候思考出最正确的答案。 不过，就这件事而言，斗子的直觉似乎出错了—— “不，这种感觉并非第一次遇见。”绿发青年非常明确地对斗子说道，随后闭眼苦思起来…… 沉默了十秒钟，n重新睁开眼睛。 “那是被人耍弄的感觉！” 青年恍然大悟地说道，目光似乎投向身前的某物。 “小时候的索罗亚曾对我恶作剧，当时，解除幻象并看到一地狼藉的房间后，我感受到了和这次相同的异样。” 恶作剧？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如同拼接上最后一块拼图，雨果也理解了皇家合众号上发生的一切。 原来是越橘天王施展出的「幻觉」啊。 不愧是和索罗亚克相同属性的天王，真是了不起。 欺诈师不会使用重复的骗术——既然越橘已经离开了赌场，继续掩藏这些高明的伎俩便毫无意义了，干脆在此刻揭开吧。 让这样的诡计埋没在赌场之中，实在有违侦探的推理美学。 侦探抬手用黑色的记号笔留下字迹。 “咦？灯光？” 斗子看到雨果在提词白板上写下了“灯光”两个字，于是下意识地询问通话对象。 “n，你还记得透明赌室中的灯光吗？” “灯光？是随着背景音乐节奏而改变的呼吸灯光吧，那确实是很赏心悦目的装置设计呢，那有什么问题吗？” 雨果又在白板上写下五个字——“颜色的本质”。 “嗯……颜色的本质是什么？” 也不知是对雨果还是对n，斗子问出了这句话。 “是反射进入人眼的光线。” 仿佛这是烙印在脑海中永不磨灭的知识一般，n不假思索地回答。 “等等……反射？” 随后，如同时间静止。 绿发青年的眼睛慢慢睁大，最后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轮盘选择了蓝色和白色作为分区的颜色！” n欣喜若狂，好像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赢得了决定等离子团生死的赌局。 “谢谢你，斗子！万分感谢！现在我完全理解赌局中发生的一切了！” 惊讶与狂喜之后，绿发青年完全恢复了精神，有些亢奋地又对斗子说了许多感谢的话，随后自顾自中断了通讯。 结束通话前的n，浑身洋溢着烦恼散尽，一身轻松的清爽之感。 与之相照映的，高马尾少女神色呆然，沉默看着手中变成黑屏的即时通讯器。 “喂，侦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斗子的面色变得不友善起来，慢慢把目光投向雨果，而后者正一脸无辜地东张西望。 第185章 解决篇-越橘的赌局 “在合众地区流行的轮盘赌中，盘面上并不会出现白色与蓝色，而是红黑两种颜色。” “唔……过去的电影里似乎有轮盘赌的桥段，仔细回想，确实都是红黑相间的没错。但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面对困惑不解的斗子，侦探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 “对于越橘那样的赌徒来说，赌博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绝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就随意地调整专业赌具的颜色。也就是说，颜色之所以更换，一定是有着更加重要的考量。” “红黑换成蓝白，这能有什么深层次的含义？”斗子陷入苦思，接着她想起了n在视频电话里的回答—— “难道和前面说的颜色本质有关？” 一声清脆的响指。 “不错，色彩的本质是光线。光照经由不同材质的物品表面反射，形成了波长不一的反射色光，这些色光最后经过人眼的捕捉确认，成为了我们所熟知的颜色。” 侦探高兴地靠进沙发背垫之中，一派安适地说道。 “普通精灵球之所以红白相间，是因为它的上半部分可以吸收红色以外的所有光线，因此只有红光被反射进人们眼中，形成了红颜色。而下半部分能反射所有光线，各色混在一起成为白光，才使得我们能看到所谓的白色。” “我懂我懂。白色是由七彩光线汇聚形成的，彩虹生成的原理我还是知道的。” 斗子不耐烦地继续追问—— “可这又和越橘天王把赌盘改成蓝白色又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是为了实现某个无法无天的障眼法。” 一边说着，雨果一边抬起手里的记号笔，记号笔的笔帽已被摘下—— “之所以把颜色全部改换，是为了让赌盘中的某种颜色的消失显得自然。” 斧头一样的斜面笔尖吞噬着反射光线，展现出和白色截然相反的色彩。 “黑色？” 看着漆黑的笔尖，少女脸上的困惑依然没有消退。 “你已经了解色彩产生的原理，那么接下来对诡计手法的说明就简单多了。”侦探把笔帽盖上，灵活地转动记号笔，看上去十分愉快。 “既然物体的颜色是由反射的光线决定的，那么只需要慢慢改变光源的颜色，反射物的颜色也会不知不觉地随之改变。在此之上，只要使用特殊折光率的材料用作赌盘，配合光照，让各色区间实现颜色转换也并非难事。然而，黑色材质的表面会吸收所有颜色的光线，不管灯光如何改变，黑色都是黑色——因此，越橘才必须要赌盘的颜色从红黑改成蓝白，以避免黑色的出现。” 旋转的记号笔忽然停下，标志着黑颜色的尾端指向斗子的鼻尖。 侦探做出了总结—— “这样一来，就在能在光线随着音乐晃动的密室之中，「做」出自己想要的颜色。”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 斗子的嘴巴张圆成大大的“o”字，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根据n所提供的信息，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吧。”雨果直接了当地说道。 “越橘先生在赌具上留下了方便自己作弊的机关，这本质上是一种类似于光雕投影的高科技技艺——轮盘其实是由两种特殊的反光材质构成，在特殊颜色的光线照射下，可以使得蓝色与白色对调。在赌局中随着音乐节奏晃动的灯光不过是掩饰，目的是为了让在场的众人习惯光线的变化，从而忽视赌局分出胜负的最后瞬间变动的光源。” 明目张胆，无法无天的作弊行为。赌徒都是这么恐怖的存在吗？ 斗子默默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在赌场里消费一分钱。 “可这样一来，会在赌局中蒙受损失的不就变成越橘先生了吗？他为什么要故意输掉赌局？” 侦探仿佛想起有趣的事情，脸上的笑意更加深沉了。 “想解释此处的缘由，就必须要最初的赌局说起。还记得等离子团的贤者维奥为什么要和越橘对赌双龙扑克吗？” 宛如挤出所剩不多的牙膏一般，斗子支离破碎地回忆起来—— “n的叙述里好像有提过，似乎是因为皇家合众号上的现金流总量超过了维奥的预料，因此他不得不在上百亿元级别的赌局中和越橘一决胜负。” “这难道不滑稽吗？”侦探摊开双手，“为什么一笔连金融家都无法预料的现金，会出现在这艘才开门了三个月的赌船里。斗子，你知道一百亿元是什么样的概念吗？” “嗯……五百多栋羽栖邸？这样听上去确实有些令人震撼。”少女想当然地说道。 “这套房子是骨折价卖给伱的，实际价值比购价要高得多……这事先不谈。”雨果认为房屋的多寡无法形象地衡量资金的价值，主动转换了换算方式。 “这样打比方吧，你想想，把羽栖邸卖给你的那位地产大亨是一位很有钱的大资本家吧。” “哦，那个喜欢暴飞龙的变态老头，只看钱的话确实非常富有呢。” “可即便是这样的大富翁，要是如果让他马上筹集出资金去赌场娱乐的话，他最多也只能拿出一亿元左右的现金。因为金融市场是有其内在规则的，当你掌握的资金过于庞大时，就无法像提取零用钱一样，随意地取出全部资产。就算豁出命来抛售地产筹集赌资，也会在中途被商业对手狠狠宰上一笔，最后能提取出来资产十不存一——主动送上门的东西，价格通常不高。” “还真是残酷呢。”斗子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在一般的赌场中，如果碰上像这样可能会将全部资产拿去赌博的亿元富翁，赌场可是会将他们奉若上宾地招待起来的。赌场老板会让他们成为赌场的长期客户，即便经常输钱也不会太狠，只会细水长流地慢慢盘剥对方，不是还能让他们赢几轮感受感受赌博的乐趣，使得富翁们能从容且符合市场规律地，一点一点将自己的资金从金融市场中缓缓抽出——只有这样，赌场才能最大效益地从赌徒手中榨取到他们的全部身家。” 雨果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然而，越橘的赌场才仅仅开张了一个季度，还不到三个月。而他竟然已经赚到了上百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越橘没有机会靠长期宰客的方式赚钱？” “是的。如果赌场只靠从赌客输掉的钱款中榨取利益的话，想要办到皇家合众号如今的成就，就会出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钱不会凭空变出来的。 侦探用言语描绘出一幅可怕的光景—— “九十天，上百亿元。这意味着必须要有上百个亿万富翁以每天不止一个的频率地进入赌场，然后全部都输得一分钱不剩地离开皇家合众号。财产与人生被掠夺一空，数十年累积的骄傲一夜间清零——这样的惨剧在九十天中连续发生了上百次。” 雨果看向面前的高马尾少女—— “你认为这样的景象有可能成为现实吗？” 斗子还真的想象了一番亿万富翁跪在码头边哭泣的画面，随后拼命摇起头来：“不可能发生，而且这么吓人的赌场不可能有客人上门吧。” “但如果没有足够数量的赌客遭遇盘剥，越橘的钱又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呢？”雨果接着问道。 “会不会是偷偷制造出来的假钞？” “如果是假钞的话，那个维奥在赌局加注时就应该识破了。” 少女又想出一个可能性极高的猜测：“那会不会是合众联盟偷偷支援给越橘的资金？” 侦探摇头：“不算我们的话，越橘是卧底这件事应该只有四天王和阿戴克冠军知道，这些人虽然身家不薄，但终究还是凑不齐百亿元现金的。” “那还有什么人会支援越橘的赌场啊？”少女果断地放弃思考，眼巴巴看着雨果等待答案。 总不能是赌场里的奇迹凭空变出来的吧？ 雨果却露出轻笑，愉悦地看向羽栖邸的落地窗之外。 在那里，飞云市的摩天高楼比邻而立，办公室并排的玻璃如同像素矩阵，无数的金融业者忙碌于这些窗格之内。 “能在短时间凑足百亿级别的现金，并有充足理由支援越橘，还能在整起事件中得到好处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万里晴空之下，以赌博主义闻名天下的商业都市，凝视着以商业运作发家致富的赌场经济。 世上绝不会有比此更牢不可破的诈欺联盟。 并没有卖关子，侦探爽快地公布了答案—— “越橘对赌维奥的赌资，来自于那些能在等离子团陷入困境之时大发其财的商业组织。在这场诈欺中，前者负责担任鱼饵使等离子团上钩，而后者，则在以现实为名的真正战场上，挥舞着商业的镰刀收割等离子团的财富。这才是越橘天王真正的赌局！” 远方的天空中飞过一群灰色的豆豆鸽，遮挡住灿烂的阳光。 侦探的面色随之变得严肃而忧郁—— “然而，真正的赌局一定伴随着风险。不同于皇家合众号上的小打小闹，商业战场上的投资并没有万无一失的作弊手段，这才是真正惊险的一跃。” “他们同样冻结了自身的大量资产……”斗子喃喃低语。 “没错。计谋成功施展，也就意味着——群起而攻的商业联盟其实和他们的对手等离子团一样，同样将上百亿的资金托付给了越橘。在对等的劣势下，前者全靠着信息差距与先发优势，完全唬住了自以为危在旦夕的等离子团，让后者不断地割地求和，做不出有效的反扑……” 五天份的金融海啸之中，他们正在走钢丝般的胜利之中猪突猛进。 这是阴险大人们的疯狂，灰色世界中虚伪居民的战斗。 “然而既然存在骗局，就一定有骗局暴露的风险。如果越橘猜测到，等离子团中的某人，已通过某种方式得知了一切的内幕，这位信奉祸福相依的赌徒，又会做出何种反应呢？” 避免失误，见好就收。 回想着越橘在宝可梦联盟中表现出的的战斗风格——那份在天王比赛中，几乎显得懦弱的稳健。斗子明白了越橘主动选择退让的理由。 “这样说的话，难道是n看穿了越橘在赌场之外的豪赌吗？” “怎么可能，你对那家伙的评价是不是太高了一点？”雨果苦笑。 “他要是看穿了一切，就不会在视频电话中表现得那么苦恼了。还记得n下注时，越橘的反应吗？” “我记得他似乎困恼了一下，那难道不是因为n选择了胜率更大的白色而……啊不，他这时候应该已经决定好了要主动退让了才对……” “正是如此。”侦探又打了个响指，“越橘并不是因为对手的聪明而困扰，反而是由于对手的愚钝。” “在n登船之前，金融市场中的风向应该已经出现某些不妙的预兆了。在这时候，等离子团明面上的王者亲自登上皇家合众号，还向越橘提出在最简洁明了的赌博方式上一决胜负，而提出的还是最基础的归还票券的条件——这其实一种是无比强硬的求和方式。即便是那失败就解散的条约，在这种语境下，也代表着拼至鱼死网破的决心。” 那潜台词大约是—— 我已经知道你在赌船上耍的那些作弊手段了，也明白你和你的合伙人在商业战场中留下来的致命破绽。现在，要么用你引以为傲的作弊方式体面地中止战争，要么就等着看谁先陷入万劫不复的的泥沼吧！ 一些并不正式的偏门象棋中，两名国王间若毫无遮挡地正面相对，就可以使出“飞将”将住对面。 身为皇家合众号的国王，越橘就是被等离子团之王这胡来的一手将住，被逼得只能含恨撤退。 “这就是n的那位父亲，所指示的行动的意义吗？” 光是听着侦探的描述，斗子就觉得有一把匕首抵住了自己的后颈。 “而在这样的氛围中，n在比赛开始前的那些算计就显得很莫名其妙了。明明已经把自己逼迫到了非败北不可的境地，为什么还要在赌博上如此斤斤计较呢，越橘因此困扰不已。” 雨果耸了耸肩—— “不过和我们一样，越橘天王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等离子团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他眼前这个被推出台面的‘王者’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越橘与魁奇思。 博弈与威胁。 两个深渊底部的囚徒借由暧昧的沟通，最终达成了双方都能接受的平手契约。 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的成人童话。 “对了，我还有一点疑惑。”斗子忽然像上课发言的学生一样举手问道。 “请讲，斗子同学。” “等离子团收回那些金融凭证、解冻了原本的财富之后，不就能在商业竞争中压过商业联盟了吗？在这种情况下，越橘为什么能如此坦然地选择主动败北？” “好问题。”侦探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当然是因为越橘同样将上百亿元的现金带回给了他的合作者们，回归的财富，再加上五天之内的盈利，足够那些联合起来的资本家们和等离子团斗争一阵子了。” “可是……”少女急切地问，“我记得越橘先生什么都没带就离开了皇家合众号啊，他是如何归还那些足够填满一整间房间的现金的？” “我说斗子，你该不会以为合伙人之间能存在完美的信任关系吧？”雨果悠悠然说道，“就这么放着自己上亿元的财富在越橘的船上，他们怎么可能高枕无忧地和等离子团斗法？”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最古老的赌场骗局之一哦。一位富翁在人满为患的非法赌场里被骗光了身上的所有财产，向警方报案，警方把人都抓住了才发现——除了富翁之外，赌场中的所有人全都是一伙的。” “什么！” “越橘的皇家合众号虽然没做得这么绝，但那熙熙攘攘的乘客之中，绝对混入了相当比例的商业联盟的代表，他们同时承担着监视、看管与运输的三重职责。就在越橘先生赤手空拳地离开赌船之时，这些客人也正在将一捆又一捆的万元大钞放入自己的行李箱中，在赌场人员亲切的照顾下登上陆地。” “呼……原来如此。” 了却最后一处心结之后，斗子说出了自己的感想—— “赌场，太可怕了。” 第186章 间幕-偶遇 “小伊布和始祖小鸟都还没有进化，百变怪也最好留在合众，多积累「变身」成不同宝可梦的经验，要把这三只留下来当做手持……水箭龟它们在飞云市无法得到有效锻炼的机会，因此要放回真新镇的后院托养……” 飞云市宝可梦中心的公用电脑前，一名头戴白色遮阳帽的栗发少女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把三枚精灵球放入宝可梦传送装置。 随着类似于精灵球开合的红光亮起，放入装置内的三枚精灵球陡然消失不见。 少女对着面前的电脑又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的精灵球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关都地区，被研究所内的人员成功接收，这才放心地松了口气。 很多人认为带满六只宝可梦放在身边有助于它们集体变强，但在碧蓝看来，这种做法其实有些不妥。 在日常生活中，尤其在城市里，训练家遭遇的对战一般不会演变成全面对战，最多也只会在三只精灵内分出胜负。 身上带满六只精灵，就意味着另外三只宝可梦整天缩在精灵球里，既无法训练也无法充分放松，就像为了凑足工时被迫加班的公司职员一样，只能无所事事地消磨时间。 而且，越是实力强劲的宝可梦，就越要在充满强敌的环境中磨练自己，否则一旦松懈下来，经年累月的努力便会毫不留情地背叛倒戈，再想重新回到巅峰状态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此，尽管心中充满不舍，碧蓝依旧要将水箭龟、耿鬼、皮可西这三只已经锻炼成型的精灵送回大木研究所的后院。 ——毕竟那里，也是赤红和青绿寄存宝可梦的地方。 。 刚在宝可梦中心办理完转移手持精灵的登记手续，在返回事务所的路上，碧蓝目击到了不可思议的人物。 在侦探手下当了这么久的助手，进行过的背景调查与婚恋调查不计其数，少女绝非毫无成长，至少眼力敏锐了不少。 因此，虽然那人戴着宽大的墨镜，身材也被冬季的御寒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但在看到那独特的黛蓝色长发的瞬间，碧蓝还是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金黄道馆的娜姿小姐吗？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嗯？”被叫到名字的娜姿小姐抬头看向碧蓝的方向，对着挥舞着手臂打招呼的少女凝视了一阵，随后反应了过来—— “你是……碧蓝对吧？” 接二连三被人揭穿身份的超能力馆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摘下墨镜，露出红宝石般的眼瞳。 “曾经用卡咪龟和鬼斯通挑战过金黄道馆，后来又在那届着名的石英大会上拿到了四强的席位，真新镇的碧蓝小姐。今天居然能在合众地区再次相遇，还真巧呢——虽然我早有预感就是了。” “早有预感吗？娜姿小姐还真是没变呢。” 听到熟悉的台词，碧蓝怀念地笑了起来，颇有些他乡遇故知的感触。 和刚到合众的那时候不同，事到如今，即便再被人提起石英联盟四强的往事，碧蓝也不会因为迷失自我而惆怅了，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过，碧蓝你似乎改变了不少呢。”似乎看出了少女的脑内想法，娜姿意味深长地这么说着。 “大概是找到了目标一类的东西吧，比起关都那时轻松了许多，合众还真是个让人心境开阔的地方。”碧蓝露出微笑，坦率地回答。 “确实呢，合众到处都是自我主张强烈的家伙，连带着自己的神经也跟着粗大起来——应该是这种感觉吧。” 仿佛被碧蓝的感想触动，娜姿回想起不久前发生的事，不禁深以为然地附和。 “我现在就在这座城市里工作，娜姿小姐伱呢？是来合众旅游吗？” “看来我的知名度还不够呢。” 馆主小姐无聊地摆弄手中的墨镜，在超能力的作用下，墨镜神奇地飘浮起来，随着手指晃动的方向飞来飞去。 “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在合众的宝可梦好莱坞里可是一名着名演员哦，前阵子还有新作电影上映呢。” 如果是斗子在这里大概会兴奋得大呼小叫，不过碧蓝并不怎么看电影，因此反应有些平淡—— “连你也在拍电影啊，不过关都地区的道馆那边没问题吗？” “我的金黄道馆依旧好好运营着哦。”娜姿食指抵着下巴说道。 “虽然每年都会有几个月离开关都，不过我不在的时候，会有隔壁的前格斗系道馆主帮忙镇守。那位虽然精灵对战的实力欠缺了一点，但教导新人还挺有一套的。” “那个空手道大王先生吗……” 碧蓝回想起旅行时遇见过的人物，记得过去他曾和娜姿争夺金黄市的馆主席位，并因此落败消沉。没想到通过这种方式再次成为道馆首领…… 不过，金黄道馆应该是以超能力系闻名关都的道馆吧，让擅长格斗系的人来担任守关大将，真的合适吗…… “没问题的。”看着欲言又止的碧蓝，娜姿又补上了一句—— “那个空手道大王最近训练了一只恰雷姆，只要还有一只超能力精灵在，道馆就还是超能力系道馆。” 这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一滴血原则……看来这位馆主小姐不用来合众地区，神经就已经足够粗大了。 面对把玩着墨镜的超能力馆主，碧蓝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心中默默腹诽。 对了，少女意识到她还没有问过娜姿的来意，于是顺口问道—— “不过，说到拍电影的话，拍摄地点应该在更北边的雷文市吧？附近也没有正在拍摄外景的剧组，娜姿小姐今天应该是为了别的什么事才来这里的吧？” 从娜姿戴着墨镜的样子看来，应该是为了某种私人性质的目的。然而，既然她愿意在路上停下与自己闲聊，就说明正在处理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紧急…… 碧蓝没有说出自己的后半段推理，就算身为侦探，也没必要把全部的想法公之于众。 娜姿颔首点头：“这么说来，我确实有件事想要拜托碧蓝小姐。碧蓝，你说自己在飞云市工作，那你应该对这座城市还算熟悉吧。” “岂止熟悉，简直了如指掌。”少女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仅是地表上的城市路况，就连地底的下水道布局都调查过呢。 “那么正好，你听说过飞云市有一家叫做雨果侦探事务所的侦探社吗？” 娜姿平静的脸上写满真诚，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询问碧蓝。 “我本来想用灵摆法找到通向那个侦探社的道路，但不知怎么的灵摆失灵，竟然把我指引到市中心来了。” 没有理会呆住的碧蓝，馆主小姐自顾自继续说道—— “你看，像侦探事务所这种民间机构不是都很难盈利吗？开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完全就是自杀行为，一般要开在便宜街区里的老旧出租大楼才对吧？就像电视剧和漫画里演的那样，又小又破旧的办公室里堆满了文件，侦探和担任助手的宝可梦可怜兮兮地挤做一团，应该是这种场面才对……” 跟电影行业相关的人员都这么有镜头感和想象力吗？超能力馆主在碧蓝心目中的形象开始动摇起来。 “以防万一，我先确认一下。” 碧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该不会是什么都知道了，然后故意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的吧？” “我并不是什么都知道，充其量不过是隐隐约约有些预感。” 娜姿不明所以，好奇地与少女对视。 嗯，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碧蓝决定坦白—— “咳咳……事实上，娜姿小姐，现实与你的想象有一些小出入……” 第187章 间幕-羽栖邸 开设在寸土寸金的飞云市中央地段，距离地铁站仅有几步之遥，与全市最豪华的商业中心比邻，附近有多家博物馆和艺术画廊；占地面积大到没边，让人下意识质疑屋主的收入来源，甚至还附带种植树果的庭院，而建筑样式却是空间利用率极低的双层小楼…… ——这就是羽栖邸，雨果侦探事务所的根据地。 “看来我的灵摆没有转错方向……” 呆望着建筑二层那块颇具格调的金属招牌，娜姿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址。 眼前气派到奢靡的建筑，就是她花费了一上午寻找的侦探事务所。 财富的转移总是伴随着罪恶。一个人到底要做多少坏事，才能住进这么阔气的城中别墅？ “说起来，娜姿小姐是从哪里查到我们事务所的情报呢？” 先前自曝侦探助手身份的碧蓝，一边从挎包里摸索出钥匙打开庭院大门，一边好奇地与即将变成委托人的娜姿闲聊。 她看上去真的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我是寻着这张名片来的。” 馆主小姐轻轻勾动手指，印刷着和二楼招牌相同金属漆色的名片从口袋里飞了出来。 是雨果见人就发的侦探名片。 “啊，这就奇怪了。” 两名女士穿过庭院来到羽栖邸真正的大门，碧蓝拿出开门用的第二把钥匙，同时对细节之处的矛盾感到不解—— “如果有名片的话，应该能根据上面写的地址找到羽栖邸这里才对，为什么娜姿小姐还要用超能力来辨认方向呢。” “不会吧？竟然有地址？” 侦探助手的发言让娜姿稍微慌张了一阵，不过前后翻看名片后，才发现上面并没有羽栖邸的地址信息—— “上面只有侦探先生的姓名和联系方式，根本没有提到飞云市的羽栖邸。”馆主小姐松了口气，耸耸肩道，“完全没有任何有关地址的信息，就连事务所在飞云市内这条线索，都是我从介绍人那里间接听说的。” “居然有这种不周到之处，那还真该让侦探先生好好反省一下。” 碧蓝拉开房门，非常有服务精神地将委托人请入室内。 与此同时，一抹怀疑浮上助手小姐的心头——雨果可不是会在侦探业务上疏忽大意的人，为什么名片上会有这样的疏漏呢？ 。 进门后是宽敞的玄关，可以在手边看见一副巨大的挂画。 远看是幅色彩明艳的风景画，近处可以看到坐在长椅上悠闲看书的青年，以及三只在青年脚边愉快嬉戏的初学者精灵，再走进点，就会发现画作优美的笔触实际上由无数纤细的丝线组成，丝画的右下角还留有画家的签名——同样也是由连贯的丝线勾勒而成。 关于这幅画的摆放位置，雨果曾经坐在安乐椅里考虑了良久—— 放在客厅的话，这幅侦探本人的肖像画将长时间停留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不仅会给来客留下自以为是的印象，就连雨果自己也觉得有些微妙的羞耻；而如果藏在私人房间之中，画作就失去了展示的意义。 雨果并不是一个收藏家，他更希望事务所中的每一样物件都有其对应的功能。 经过精挑细选之后，玄关左侧的墙面中段成为了这幅贵重画作的最终归宿—— 只要摆放在这个位置，当客人穿过玄关后，画作便隐没于视觉死角。 而且把画放在入口，可以让委托人在面见侦探之前，通过观赏画作对雨果产生良性的先行印象——亚堤馆主的画作虽然在材料上先锋大胆，不过画作风格与现今流行的当代艺术不同，属于就算是普通人走马观花，也能看出其不凡之处的传统佳作，在高雅画作中与精灵安闲阅读的侦探，一定能在客人心目里加不少印象分…… “碧蓝，这里的侦探委托费该不会高到离谱吧？” 看到被华丽画框装裱起来的画作瞬间，娜姿顿时警觉了起来，她来此处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被人当作冤大头痛宰一顿的打算。 财富绝非可以肆意挥霍之物——经历了赌场内的纸醉金迷，超能力少女反而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了金钱的实感。 “这边的收费在侦探行业里算是平均水平。要是遇到有趣的案子，我们还会进一步降低收费标准。”碧蓝苦笑着答道。 “从娜姿小姐你道馆首领身兼演员的地位来看，这里的委托费用应该算是相当廉价。请放心吧，那幅画是侦探机缘巧合之下受人赠与的礼物，并不是不义之财的聚合物；而我们之所以能住在这座羽栖邸里，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边有一个过于感性至上的房东……” 助手小姐话还没说完，感性至上的房东便扑了出来—— “我好像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会错的，是《魔法国度的神奇之门》里女王陛下的声音！你是剧中魔法女王丽枣的扮演者，娜姿小姐对吧！” 头戴鸭舌帽的少女飓风一样地飞奔而出，黑色的高马尾在空中摆荡。 如同使用了「挡路」招式般，对方拦在了玄关的路口，满脸热切地看向送上门来的宝可梦好莱坞影星，完全就是一副狂热影迷的模样。 “娜姿小姐，你在电影里的表现实在是精彩万分！明明扮演着反派角色，演绎深度却完全不输给舞台中心的男女主角……不，考虑到各自占用的登场时间，您的演技几乎完胜了他们——‘光亮有时不过是黑暗安装的一道门’，您的这句台词在电影院里完全击中我了！效果拔群！会心一击！” 连珠炮般的赞美之辞瞬间充斥了玄关，被夸奖的女演员小姐连连摆手—— “哪里哪里，《神奇之门》的剧本本身就很不错，能够有现在的呈现效果，还要多亏了其他剧组人员们的积极配合……” 娜姿嘴上说着谦虚之词，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明显。 “可以给我签名吗？”见对方露出受用的表情，房东小姐更加兴奋起来，眼里闪着精光，不知从哪里拿来了签名板和黑色的记号笔—— “话说雷文市里传说娜姿小姐伱会使用超能力是真的吗？影片里那些满天乱飞的道具，到底是特效演出还是真家伙？” “我会超能力，在拍摄时用到的只有让头发飘起来的程度，飞舞的道具由于要考虑摄像机位，只能让专门训练过的超能系宝可梦负责。” 演员小姐帅气地在白板上签名，递还给高马尾少女，后者喜滋滋地把签名板捧在手上。 “话说，我们可以进屋再谈吗？” 娜姿的身后，侦探社的助手已经站了许久，有些头疼地提出建议道。 第188章 解决篇-辨认身份之法 娜姿本以为，自己经历过羽栖邸与斗子小姐的双重震撼，应该不会再对这栋房子里的任何意外感到惊讶了。 然而，坐在接待室办公桌后的侦探，却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她的冷静。 一般来说，在绘画中被描绘的人物总会比原型美化几分，不过白外套的青年侦探与门口画里的人物样貌全然相同。 既未增色也没钝化，感觉就像把一杯水倒进另一杯相同大小的杯子里一样…… 说到倒水，在娜姿在接待室刚找到合适的位子坐下，便有绿色的藤蔓为在座的每个人奉上新鲜的茶水。随着藤蔓看去，只见隔得半个客厅的地方，有一只头顶嫩苗的草苗龟正在释放技能。 那是侦探的宝可梦之一吗？这是什么杂技表演？为什么要从距离这么远使用技能？ 娜姿的视线被草苗龟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碧蓝的举动——这位侦探助手理所应当般地从「藤鞭」上接过第二盏茶杯，并将之接力传递给侦探。一切行动宛如行云流水…… 话说回来，要说侦探本人与画作的差别确实也有。 视线从草苗龟身上收回，娜姿忽然灵光乍现地回想了起来，留意到侦探真人的黑发光泽与画作中略有不同，后者略带一抹暗金色。 不过这大概是画家用来表现太阳光照的艺术考量吧……还真是毫无用处的灵感。 来自关都的馆主小姐胡思乱想之际，侦探开口了—— “初次见面，娜姿小姐。看起来你久前刚从皇家合众号下船，经由退休的数学教授费谢尔斯引荐，来这里探寻越橘天王在赌船中一胜一败的真相——请问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这是什么新品种的预言能力吗？ 惊愕的娜姿瞬间回头，狐疑地望向跟着她一起进入接待室的碧蓝。 “我可没有提前通知侦探啊。”助手小姐见怪不怪地叹气，“再说，这些情报娜姿你本来就没有告诉过我吧？皇家合众号是什么地方？和越橘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出于奇怪的自尊心，斗子故意选在碧蓝外出时和n通讯。因此她还不知道有关赌场的事。 “让我来说明！” 所幸，好友兼后辈兼房东小姐并不需要遵守侦探业者的保密原则，得意地分享起自己所掌握的情报—— “皇家合众号是一艘开设在海面上的赌场，越橘先生在那里几乎覆灭了等离子团……” 从越橘建造赌场到n赢下轮盘赌局，斗子以电影导演讲戏的口吻，无比流畅地把整起事件完整叙述出来。其中自然更少不了添油加醋，添加了许多n叙述中不曾出现，但却能使剧情转合更加有逻辑的情节。 “对，这些正是我在皇家合众号上亲眼见证的事。”娜姿心怀敬意地点头，向说得口干舌燥正在喝水的斗子表示感谢。 “不过我更好奇的，还是为什么侦探先生你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和来意？难不成是越橘或者费谢尔斯提前通知伱了？” 雨果侦探摇头：“不，越橘先生近期应该有许多善后工作要处理，而费谢尔斯那种老学究也并没体贴到这种程度，我是通过别的方式判明阁下的来意。至于身份，娜姿小姐在关都和合众都是响当当的知名人物，就算不能像斗子那样如数家珍，但我还不至于当面认不出你的身份。” “请详细说明有关来意的部分。你是怎么看出我的到访和那位教授有关的？”馆主小姐不依不饶地追问，“我是为了扫清心中的困惑才来到飞云市的，可不希望疑窦一个都没还没解答，问题就自顾自增殖了。” “看起来娜姿小姐是个即便观看魔术表演，也会认真研究背后手法的类型呢。”雨果摸着下巴评论道。 “在超能力真实存在的世界里，魔术是假借魔法之名的欺诈。不揭穿可不行。” 娜姿发动超能力，让依旧拿在手中的名片如芭蕾舞者般旋转腾跃，异常认真地宣称道。 侦探点头又摇头：“花招自然不可能和真正的法术相提并论，但在它被揭开真实面目之前，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奇迹。” “反正又是什么听脚步预测心情，观察衣着分析来处的把戏吧？” 碧蓝不解风情地打断侦探的高谈阔论，看来这间侦探社的上下级关系并没有十分严格—— “娜姿小姐，你身上有没有佩戴着只能在那艘赌船上购买的特殊配饰？又或者曾根据越橘或是那个教授提出的建议，而改变了某种习惯性动作？这个侦探特别喜欢通过窥视他人全身上下来装神弄鬼。” 闻言，馆主小姐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的着装，又回忆了一番在赌船上的交流经过，旋即摇头否认。 “不，这些都没有发生。我身上穿的这件是下船后在雷文市购置的新品时装，遮阳墨镜是从关都带来的款式，与皇家合众号全然无关。我也不会根据别人的品头论足而改变自己的习惯。” “并不需要观察全身上下，看看最显眼的地方便明白了。”侦探并没有让讨论继续下去的兴致，直接揭晓了谜底—— 他伸手指向在娜姿指尖飞旋之物。 “通过观察那张娜姿小姐拿在手中的名片，我意识到了是费谢尔斯先生把我在飞云市的地址告诉了你，而在不久前，我刚刚为这位赋闲在家的学者介绍了一项薪水优渥的工作。” “雨果，你难道早就知道越橘先生的全盘计划了？”斗子大吃一惊，双眼瞪向侦探。 如果雨果早就知道赌场里的真相，乃至于他自己就是计划的同谋者，那她自己先前岂不是被雨果耍得团团转——那些推理哪里是侦探的解答的，简直就是犯人的自首。 “不不，骗局这种东西，知道的人永远是越少越好。”雨果露出讽刺的笑容，“那位赌徒天王再怎么胜券在握，又怎么可能把自己最珍贵的赌场诈术向我这个外人和盘托出呢？我只是碰巧得知了越橘正在兴建皇家合众号的消息，于是便向越橘先生推荐了一名人才。” 既然数学家能运用数学分析找出赌场的漏洞，并利用万无一失的概率算法在博弈中百战百胜。 那么赌场方面也可以反其道而行，聘请更加高明的数学家，让他们提前修补赌场的漏洞，并找出万无一失博弈算法中的破绽之处。 就像幽灵系和龙系的宝可梦一样，同种族之间也能相互克制。 “费谢尔斯是我所知的人中，最擅长研究随机现象数量规律的数学家。而我在刚来合众时，调查一起大学生失踪案的期间，曾和这位退休中大数学家打过交道——名片就是这时候交到了费谢尔斯手中。” “原来是这样，当你知道费谢尔斯与我的交集时，便可以确认我的来意了。”娜姿明白了雨果的推理过程，但还不够满意。 她接着问道：“可你又是怎么通过小小的一张名片，辨认出这原本是费谢尔斯教授的东西呢？” “在合众以外的地区经手过的案件里，曾出现过利用调换被害人的名片来混淆视听的诡计。虽然那时的我顺利揭穿了犯人的手法，不过却平白多费了好大一番工夫——于是后来在印刷自己事务所的名片时，我便想能不能在名片上留下某种记号，借此来分辨名片的来由呢？” “你总不能给每个人设计不同的名片吧？”碧蓝有些傻眼，在她的印象里，侦探的名片就像超市里供人试吃的熟食一样，只要是有过交集的人物，基本都会被发一张。 “侦探业者的时间宝贵无比，可不能用来做这么没效率的事。”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自己的名片盒，从里面拿出一沓厚度大约五厘米的名片—— “事实上，只用记忆一份索引即可。” 他捏住整沓名片的一端，拨动书页一般飞快地把名片翻了一遍。 “你们看到了什么？”雨果含笑提问。 三名少女看到了相同的景象—— 名片的右下角，印刷着侦探名字的地方，“雨果”两字如同在草丛里爬过的刺尾虫一般，缓慢悠哉地挪动了一段距离，在途中还古怪地形变了好几次。 “这是什么意思呢？”娜姿问。 “是影片呈像的原理呢。”斗子饶有兴趣地评论，“视觉暂留会将接连出现的景象拼接成连续的动画。” 只有碧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她说，“姓名的位置和名字的字体都有变动，这样就可以用它们搭建起记录起两种索引交叉的表格！能在瞬间识别来由便毫不奇怪了！” 雨果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不错，名字的位置左右浮动，可以代表二十四种姓名首字母；字体的不同则代表了不同的人物类型，我准备了十二种不同的字体用来覆盖生活中常见的职业与特定人群。比如娜姿小姐手中的这张名片，看在我眼里就是‘f，科学工作者’。” 可以说，从设计出这套名片开始，雨果就期待着出现哪个和他不对付的犯罪分子，通过把侦探的名片丢弃在案发现场的方式，来试图栽赃自己——要是出现了这样的罪犯，雨果就可以在看到名片的一瞬间，掌握足够锁定嫌疑人的关键线索。 “啊，这样确实能缩小到几个人的范围，还真有趣呢。”立志成为导演的房东小姐佩服地说道，“有空给我也整一个。” “这种名片制造起来挺麻烦的。”侦探皱皱眉头，劝谏起来，“而且分发名片的时候要严格按照分类规则来做，不然全部准备就都没意义了。我有些担心斗子你能不能记住名片上的双重索引。” 于是斗子果断放弃：“啊，确实很麻烦呢。那就算了。” “不过还真是碰巧呢，记得在七宝博物馆的事件期间，你曾兴致勃勃地给里面工作的研究员全都发了一遍名片，要是其中有个f先生或者f女士，今天就没办法这么帅气地猜中真相了。” 碧蓝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心情放松地说道。 “不，唯独这次并非碰巧。” 侦探把手中的名片又一次展示出来，又请娜姿也把她手中的名片再次展示。 两相对比，差别一目了然—— 早期分发给数学教授的名片的左侧空空荡荡，上面并没有标注侦探事务所的地址。而在侦探现在的名片上，却光明正大的地写着“飞云市中心羽栖邸”的信息，还有街道名称和门牌号码。 “遇见费谢尔斯那时，我在合众地区还没有固定的事务所，因此上面没有这项地址信息。直到搬进了羽栖邸后，才又印刷了一批印有详细地址的名片。而在这一年时间之内，我所遇过的f学者，就只有费谢尔斯一人。” 助手小姐忽然想起记忆深处的一件事：“哎呀，怪不得那时候……” “什么？”斗子好奇看向欲言又止的碧蓝。 “和现在的话题无关，不过，我刚搬进羽栖邸，准备合租的时候，雨果不是曾经特别担心地说要把名片重印，从‘羽栖邸’变成‘羽栖邸一楼’吗？原来是因为印刷这种特制名片十分麻烦的缘故。” “对啊……”斗子若有所思起来，随即望向侦探，“说起来，我和小蓝姐应该都有雨果的名片才对，我的还是没有地址的期间限定款，那么我们两人的名片上面字体代表的职业会是什么呢？” 两位少女早就不知道把名片遗忘在哪个角落了，这时候只能由请雨果来亲自解答。 这话题都偏到哪里去了……侦探开始头疼起来，用征询的目光看向娜姿，希望这位委托人不要因为这些漫无边际的闲聊而感到不耐烦。 只见超能力少女毫不在意，反而一脸玩味地来回打量侦探和助手小姐。 “雨果，快交代我们的职业分类是什么？我应该是艺术工作者吧？碧蓝就是宝可梦训练家之类的。” “不。”雨果勉为其难地说道，“我的分类里没有训练家的类型，毕竟这个条件太宽泛了。至于斗子你，还是先拍出几部能上映的电影来，再来自称艺术工作者吧。” “那在你眼里我们是什么？” 斗子挥舞手臂，吵闹着有些羞耻的台词，不过在这种语境下没人会感觉异样。 “都是无业游民。”雨果自暴自弃地坦白道，“字体是有些孩子气的幼圆体。” “原来我们才一见面，你就在做这么没礼貌的事情啊。” 碧蓝发出干巴巴的冷笑，那眼神宛如在注视一只真正的刺尾虫——还请不要歧视虫系宝可梦。 “嗯嗯，看来这个月应该重新考虑一下房租涨价的事了。” 斗子趁机落井下石，完全忘了现在羽栖邸的房租不是由她，而正在由她的母亲代为管理。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别把对自己的失望投射在挑明这件事的无关者身上啊。” 一团闹剧之间，委托人娜姿小姐悄悄掩嘴偷笑起来。 也不知是对话里的什么地方触动了这位超能力馆主的笑点。 第189章 解决篇-这种奇迹轻而易举 “正如侦探先生先前推理的那样，我确实和那位叫做费谢尔斯的数学教授有过一面之缘。” 尽管经历了莫名其妙的风波，娜姿小姐还是若无其事地把话题带回了正题。 “在皇家合众号上，越橘输掉轮盘赌后便一语不发地下船离去，我对此深感疑惑。而在这时，那个老人建议我拜访这座位于飞云市的侦探事务所，他认为，如果是为他介绍这份顾问工作的雨果侦探的话，应该会对整起事件的真相有所了解。” 女演员小姐耐心地解释自己拜访羽栖邸的经过。不愧是现役的电影明星，言谈优雅从容，和斗子这样热情过剩的新手导演不可同日而语，跟过去某个经常打交道的超能力者相比，更是大不相同。 侦探在心里默默给委托人打分的同时，娜姿继续说了下去—— “而经过斗子小姐先前的说明，我已经知道了越橘天王为何要故意输掉第二轮赌局。你们居然能这么早就得知赌局的第一手情报，而且甚至知晓得比我这个亲历者还要详细，真是让人惊叹不已……你们该不会是在那个教团组织的内部，派遣了卧底吧？” “呃，不，那应该只是碰巧知道的……” 碧蓝头疼地扶额，瞥了眼身旁面露尴尬之色的斗子。 这个后辈在描述中隐去了n本人就是情报来源的事实，但轮盘赌局的亲历者只有当时在玻璃赌室中的寥寥几人，只要稍微用一下排除法，就能知道那个随意泄露机密的“卧底”是谁了。 不过，对于不知道绿发青年立场的娜姿来说，这大概会是一个深奥难解的谜题吧。 “算了，看在刚才你向我解释名片上机关的份上，这个问题就先放过伱们。但是……” 超能力少女将食指撑在下巴上，她回想起越橘在赌局开场之前，对方脸上那宛如淬毒刀刃般的兴奋笑容。 接着，娜姿说出了否定侦探推理的言语——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越橘那家伙只因为外部势力的压迫，就会胆怯地选择失败。据我所知，他是一个真正的赌徒，面对胜负参半的两难境地时，应该会毫不犹豫地一掷千金才对——夹着尾巴逃跑什么的，这实在太不像越橘了。” “不相像就对了。在皇家合众号上，越橘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赌徒，而是一名演技精湛的欺诈师。” 雨果侦探则不以为然，平静地提出反论—— “从越橘与商业联盟展开合作的那个瞬间开始，他就放弃了赌徒的身份。轮盘赌也好，双龙扑克也好，乃至于那间透明赌室中的所有赌具，全都有对应的作弊手段。赌场中所有的跌宕起伏，实际上全都在那个赌徒天王的掌握之中。若非如此，他根本不可能博得合作的资本家们的信任，更无法给赌场拉来价值一百亿联盟币的投资。” “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吗？” 娜姿一愣，侦探信誓旦旦的话语让她回想起越橘对她说过的话语—— “这场比赛实在是过于乏味，胜负早在比赛开始前就已经注定，连像样的赌博都称不上……” 究竟是何种万无一失的舞弊诡计，让越橘天王得以自信地说出如此话语？ “雨果先生，第二次赌局里的轮盘赌且不说，越橘到底是如何操控与维奥的双龙扑克对决的呢？” 终于，娜姿提出了她此行以来最关心的问题。 轮盘赌的逆转虽然让人震惊，但在表面上，那毕竟只不过是全凭运气的二选一游戏。就连身为赢家的绿发青年自己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在娜姿眼中，就算不使用超能力，也能察觉出这是越橘故意为之的结果。 但贤者维奥，那个赌场中的传奇人物，带给她的压迫感却截然不同。此人不仅精通数学，更对赌场中的诸多猫腻了如指掌，在赌局开始前还详细检查了透明赌室中的布置。 越橘是如何在众目睽睽的视线之下，实现万无一失的作弊的呢？ “任何看起来难以逾越的难题，其实都可以拆分成为许多小问题逐一解决。在双龙扑克的赌局中，越橘面对的难题就是——要让等离子团的贤者维奥，一口气输尽足以动摇等离子团根基的资金。” 雨果一边把重新码放整齐的名片放回名片盒中，一边不假思索地轻松作答。 “想要办成这个天大的难题，就需要依次解决三个较为轻松的障碍——首先，必须要确认维奥是使用何种方式，在过去的牌局中百战百胜的。” “这一点很重要吗？”娜姿不解地问道。 “如果对方算牌的数学理论真的完美无缺，那么就不存在在赌局中击败维奥的可能性，应该趁早放弃为妙。如果维奥的理论存在他自己也知道的漏洞，那么就算可以战胜这个贤者，也无法赢得足够动摇等离子团的财富。如果维奥根本是靠着作弊的手段赢得过往的赌局，那么他压根就不可能接受越橘的邀战——因此，在一切计划开始之前，越橘必须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既然赌局可以成立，维奥的制胜手段就应该不是三种之中的任何一种吧。” 一旁的助手小姐若有所思：“他既不是个舞弊者，也没有掌握绝对正确的数学工具，却靠着几乎完美无缺数学理论成为赌场传奇。然而在他的理论中，却仍然潜伏着足以致命的漏洞。” “是的，通过传闻、推理、或是赌徒的直觉，越橘察觉到了这一点，并试图通过理论进行佐证——这也就是费谢尔斯能在赌船上找到工作的原因。” 雨果高深莫测地竖起手指，提醒众人道：“一场骗局能否成功，关键永远不在于欺诈师的手法如何高明，而在于受害的一方是否存在被骗的可能。” “原来如此，整场骗局就是为了维奥这个完美的受害者而设立的呢。” 娜姿摆出一副“正如我所预料呢”的表情，深以为然地点头。她早在登上皇家合众号之时，就隐约感知到了这背后的陷阱。 “达成目标的第二步，是要迫使维奥在赌桌上投下足够多的筹码。”侦探抬起第二根手指。 “这是一项兼具耐心与演技的任务，必须在每一句话对话、每一次动作之中，持续不断、最大限度地挑动对方参与赌博的欲望，而且越橘同时还要掩盖自己正在赌局之中游刃有余的事实。既要故作冷酷，让维奥认为自己的对手正在强装镇定，也要适度控制自己的压迫感，让维奥不至于感觉异样。” 越橘必须要像引梦貘人手中的垂摆一般，用不着痕迹的动作与表情悄然激发对手的胜负欲望。等到维奥做出决定一掷千金之时，自己已然深陷局中，以至于顺应对手的心愿行动而不自知。 “不过从现场的直播看来，越橘天王只是一直面无表情保持平静而已，直到发动机关，让赌桌上的赌注翻倍加码，才开始变得嚣张起来。”娜姿如实说出自己的感想。 “这才是赌局之中的精彩之处啊！” 这回插嘴的是斗子，对于演技和戏剧性转折，她这个自称导演的家伙才是羽栖邸中最有发言权的存在。 “人类的面部有着四十多块肌肉，可以组合出1万多种表情，其中3000种具有情感意义。就算是简单的面无表情，也有几十种大相径庭的分类，眼角低垂还是上翘，呼吸急促还是悠长，双眉放置于何种位置，脸颊的紧张程度——如何用表情掩盖自己的情感，如何让自己希望表现的情感通过表情传达给观众，这其中可大有文章！” “哦？”娜姿双眼一亮，投向斗子的目光转而开始变得尊敬起来，而斗子则像只正在炫耀贝壳的水水獭一样昂首挺胸，嘴上说个不停。 “赌注加码之后的态度转变，更是所有表演之中的点睛之笔。想想看，越橘在赌局之中演绎的人物设定是什么样的？是一个唯利是图、双腿劈叉在联盟和教团两边的投机分子。这个角色的根本需求既不是赢得赌局，也不是击败对手，而是把维奥赶下赌桌，顺利度过审查，让自己的皇家合众号继续寄生在等离子团这个庞然大物身上，成为供其自由享受赌博的法外之地。” 唯独对电影无所不知的少女充满气势地说道—— “正因此，他必须要在赌注翻倍的情况下表演出百分之两百的气势，一个人真正游刃有余的时候是不可能嚣张到这种地步，维奥会下意识地看出越橘的虚张声势。而经过了先前越橘那些面无表情的暗示，他会在潜意识中排除越橘其实有所依仗的可能性，由此——自负地在牌局中倾尽所有。” 最后，少女宛如使用「惊吓」招式，啪地一声把手拍在身前的桌面上。吓得在接待室外偷偷围观的三只初学者精灵把小脑袋缩回门后。 “确实，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总之越橘天王出色地完成了这一阶段的任务。” 雨果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事实上，赌场中的所有机制都是为了让人丧失理性而存在的。从浮夸的装潢配色、到无处不在的含酒精饮料、再到服务员们露出度极高的制服——要说心理层次的博弈，从维奥重新踏入赌场的那一瞬间开始，他就已经输掉了大半。” “真是比超能力精灵的「催眠术」还要可怕呢。”超能力馆主感叹道。 “和会引起强制入睡的宝可梦招式不同，人类的‘催眠’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无法让体验者去做自己原本反对的事情。而维奥之所以会落入心理暗示的陷阱，是因为这些陷阱本来就是为了他而创造出来的。” 说到这里，就连雨果都不禁为这位素未谋面的贤者可怜起来。仅仅是因为三十年前有过一段纵横赌场的潇洒岁月，就因此被埋伏在黑暗海沟中的“巨牙鲨”给盯上了。 不过，把七贤者的过往履历当作弱点，还偏偏选择对方最为自负的领域下手，借此机会把等离子团整体拖入泥潭，真是别出心裁的诡计呢。 只差一点，那个超级赌徒就能单枪匹马地摧毁盘踞合众地区多年的恶质宗教。若能与宝可梦联盟完美配合，将之一口气连根拔起也说不定…… 真是功亏一篑。 “好了，那么还剩下最后一道障碍，我猜应该是在赌局中赢得胜利的必胜手段吧？” 关于赌局的复盘来到了最后阶段，栗色头发的助手小姐迫不及待地问道。 出人意料地，雨果却大摇起头来：“虽然有些抱歉，不过我无法得出具体的结论。” 不仅是提问的碧蓝，就连斗子和娜姿都意外地瞪大眼睛。 “虽然皇家合众号上的双龙赌局有过现场直播，但直到现在，还不曾有过影像资料流出在外。光凭现在的线索，我无法像推测轮盘赌的机关一样，毫无偏差的命中真相。” 侦探有些惋惜地陷入沉默，啜饮了口已经凉掉的茶水。 “也对呢。”娜姿蹙眉，“我这边什么现场资料都没有带过来，光凭语言描述，就想揭穿越橘天王精心设计的诡计，确实是我太过天真了。” “咦，你说什么？”面露讶然之色的反而是雨果，“我可没说过我没办法揭穿诡计啊。” 两道困惑的目光彼此对视，双方都不知道对面正在疑惑什么。 “雨果的意思是。”碧蓝打破尴尬，为自家上司解释起来—— “推理并不会随着已知条件的减少而无以为继，相反，会因为无法收敛而无限制地衍生。用人话来讲，就是在现有条件不充分的情况下，可以用来达成目的的手段太多，以至于无法判明是其中的哪一种啦。” “啊？”娜姿依然一头雾水。 “确实，正如碧蓝所说的那样。” 经过助手的提醒，雨果反应过来了，对娜姿重新解释—— “在双龙扑克中，取得百战百胜这种简单的奇迹实在过于轻而易举，有无数种策略可供使用，所以我无法断定越橘到底采用了其中的哪种。” 双龙扑克是一项同时考验玩家下注与猜牌技巧的游戏，想要在其中获胜，其实很简单——永远在自己的牌型优于对手的情况下大量下注；在反之的情况下果断弃权——只要反复地重复这样的操作，并且一次也不曾猜错，玩家就能赢得赌桌上的全部筹码，并取得胜利。 “也就是说，只要越橘使用某种能看穿牌桌上所有盖牌的手法，就能轻而易举地操控牌局，获得最终的胜利。” “简单？轻而易举？”娜姿满脸不解。 “赌具和裁判全是由等离子团那边提供的，现场也有着全无死角的直播监视，不管是预知未来、隔空取物的超能力，还是穿墙通灵的幽灵能力，全都被对方严防死守。你告诉我该如何跨越这些障碍，在号称赌场传奇的维奥面前看穿盖牌的点数啊。” “正如我所说的。”白外套侦探面不改色。 “这种程度的奇迹轻而易举。” 第190章 解决篇-饱和式解答 “人们往往一遇到困难就会尝试去寻找捷径，其实也是一种思维误区。” 雨果清了清嗓子，对在座的三名少女说道—— “首先，我们应该考虑越橘正面破解双龙扑克发牌规律的可能性。虽然维奥利用钟面算法得出的理论有缺陷存在，但这并不代表着，其他的数学家和赌徒找不到更聪明的方法。” “你是说越橘找到了比维奥还厉害的算牌理论，并借此正面击败了维奥？”委托人一副很难接受的表情。 “万无一失的计算若真的存在，其掌握者自然可以得知赌桌上全部盖牌的信息——这是非常无趣的解答，然而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侦探回答道。 “费谢尔斯教授在皇家合众号上至少待了两个月，我并不认为破解一篇三十年前论文，会花费那个顶尖数学家这么多的时间。集合数学天才与赌徒天王的智慧，没准真的能书写下破解纸牌终极奥妙的梦幻公式。” “呃，或许，他只是在赌船上游手好闲？” 娜姿回想着自己在赌场大厅里第一次看到费谢尔斯的样子，那个老人混迹在一大群醉醺醺的赌徒之中，和普通客人无异地聊着天挥霍着筹码，实在不像是正在攻克艰深数学难题的样子…… 不过据更新后的情报看来，在那些“普通客人”中，似乎也有不少是来自商业联盟的监视者。他们是越橘的骗局同伙，而却亲切地和费谢尔斯混在一起，该不会那时就已经得到了更胜一筹的算牌理论，正在用实际的牌局做测试吧？ 不不不，做测试实验可没有必要喝酒……娜姿大幅摇动黛蓝色的长发，否定自己正在逐渐动摇的立场—— “对了！”娜姿为自己找到了有力的证据，是事件相关者的供词—— “在轮盘赌局开始前的闲聊中，费谢尔斯曾亲口说过，按照越橘与维奥约定的双龙扑克规则，不管是如何高超的计算理论，都无法百分百地锁定某一轮赌局的结果，更不用说完美地操纵牌局了。此外他还当面夸赞了维奥，说他虽然最终在博弈中落败，但他所依仗的理论已经是最接近完美预测的算法了。” 然而，犹如不需要思考时间一般，侦探立刻反驳—— “费谢尔斯也有可能是故意如此说谎。若他真的和越橘一起研发出能够压制维奥的算法，为了今后的长远利益着想，两人必定不会向外人吐露实情。” 无法否定…… 如果那个教授就在此处的话，或许可以提供更多证据来否定侦探的猜测——但现在身处羽栖邸的，就只有娜姿这个对赌局与赌技一知半解的旁观者。 “不过雨果。”看到委托人陷入的窘境，碧蓝帮着提出又一项反论—— “计算牌局应该需要非常高超的数学技巧吧。越橘天王毕竟不是专业的数学家，即便掌握了相应的理论，也无法像维奥那样迅速作出判断。” “进行推理时，应要避免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碧蓝。我并不认为精湛赌徒的计算能力会低于数学家。而且，就算你的看法合情合理，也缺乏证明反论的实际证据。” 雨果的反驳让助手小姐哑口无言。 现有证据不足——以至于如此看似荒诞的推理都无法否定。 “接着是第二种猜测，越橘靠着某种手段，实现了货真价实的作弊。” 看到众人全都陷入了尴尬的无言，侦探这才满意地抛出第二份答卷—— “由于无死角监控以及玻璃密室的存在，两种舞弊手段可以被先行排除——盗窃筹码与调换纸牌。越橘如果使用这两种手段，会在瞬间被等离子团一方的人员发现。” “物理性的诡计会留下无法掩盖的作弊痕迹，对投资越橘的商业联盟来说，也很危险呢。” 碧蓝试图为先前的失言扳回一城，抢在侦探的前面说道。 “没错。在赌局之中，等离子团一定会时刻关注双方筹码的数量，如此明显的作弊必然无法采用。高超的千术纵可以在一晃眼间调换纸牌，但双龙扑克并不是需要反复出牌的游戏，记牌能力出色的维奥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因此就算越橘再怎么神通广大，也寻觅不到施展纸牌魔术偷天换日的机会。” “还真是地狱般的严酷条件。”娜姿感慨。 “是吗？我倒觉得条件宽松得宛如天堂。” 侦探耸了耸肩—— “首先，越橘可以在赌局的裁判身上做手脚。让潜伏在等离子团中的手下故意装做不擅长赌博的笨拙样子，借此让维奥踏入逆向思维的陷阱。升格为荷官的等离子团成员虽然故作笨拙，但同时却操纵着牌桌上每一张纸牌的流向，他按照与越橘约定好的规律，小心地操纵每轮赌局的胜败——如此一来，越橘自然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全压筹码，什么时候应该果断撤退了。” “喔喔，是卧底之间的相互配合呢。” 由于话题进入了熟悉的领域，斗子摇头晃脑地评论起来：“如果这种桥段反复出现在电影中的话，会让观众觉得有些厌倦呢，搞得好像反派组织里没几个真正的坏人似的。” 助手也接起了下茬：“而且维奥应该是一个相当聪明的人物吧，他应该不至于在这种攸关生死的赌局中，给自己找一个内鬼来当卧底。” “我猜也是。”侦探不置可否，“不过我们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 又来了……娜姿头疼地撑住脸颊，她此时终于明白，侦探说的“这种程度的奇迹轻而易举”是怎么回事了。 一般而言，提出推理的人必须要展示足够详实的证据，以佐证自己的结论。但现在的侦探和委托人却什么证据都没有，只能让推理止步在猜测的地步，让真相模棱两可地横亘在虚伪与真实之间。 但反过来讲，眼前侦探正在操作的，确实也是一种值得依赖的推理手段——既然条件不足，推理的结论无法收敛，那么干脆将所有可能性一一列举，等到所有的可能性全被分析完毕，那么真正的答案就一定在列出来的猜想之中。 过度推理——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饱和式解答”，以猜测为名号的狂轰滥炸。 “除了策反荷官之外，还有其他手法可以骗过维奥。” 雨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其中一种，就是通过场外协助之类的手段，在掀开盖牌之前，提前得知发上牌桌扑克的花色和点数。” “场外协助？”娜姿有些吃惊。 “可那是一间密不透风的玻璃密室，内外都被维奥严格地检查过，不可能存在与外界联络的通道。以它位于赌场最高层的特殊位置，就算是我想用超能力进行心灵感应，都会变成断断续续的杂音，连一句清晰的话语都无法传达，更不要说什么操控牌局了。再说了，场外的协助者又该如何得知被盖住的纸牌信息呢？” “正因为那是一间单向反光的玻璃密室，才使得某种诡计得以实现。” 侦探把手掌搭成金字塔，看上去就像是在赌局中掌握优势的维奥贤者。 “镜面密室中两名决斗者因为相互提防，对彼此都掩饰着手中的底牌。荷官更是小心翼翼地将牌堆压在桌面之上，发牌时目不斜视，生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发出的公共牌暴露，而导致本轮赌局作废。在无死角转播的现场录像里，赌船大厅里的各位观众与身处牌局里的决斗者视角相同，同样无法得知那些掩盖在黑暗之中的卡牌点数——但是，越橘特意将赌室打造得如此花哨，难道不正是想要暗藏住其中的某种玄机吗？” “你的意思是？” 娜姿本能地意识到，侦探此时正在讲述的诡计，和先前的那些离谱推理截然不同——这次的解答，具有让人不寒而栗的可行性。 “当想要掩盖手中的纸牌，避免让面前的人看到时，伱会怎么做？” 雨果摇动不知何时重新拿到手中的名片盒，用指节轻敲，两张事务所的名片应声弹出。 “娜姿小姐，请想象你正身处维奥的立场，当你刚刚被荷官发到两张底牌，想要检查自己的点数时，你会做出什么举动？” 侦探犹如真正的荷官，把两张名片如飞盘般贴着桌面发到娜姿面前。 馆主小姐踌躇片刻，脑内回忆赌场中客人们的惯常做法，接着照本宣科地模仿—— 先伸出双手把名片盖住，小心地搬动到自己面前，再把纸张从桌面上转移至双掌之间，让自己的双掌与肩膀构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堡垒，只凭借光线照上手掌的反射，窥探名片的一角。 “不错，动作模拟的惟妙惟肖，若我是你的赌桌对手，绝对无法偷窥到你的底牌。” 侦探说着让人高兴不起来的夸赞之辞，然后不出意料地话锋一转—— “但这仅是对于对手而言的密不透风，如果有人站在你的身后，从左上角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看见你的底牌的。事实上，只要你试图用眼睛去检查掌中的纸牌，就一定会留出足以让旁人偷窥的空隙。” 娜姿又做了一遍动作，这次她叫来碧蓝在自己的身后检查，果然找到了足以目击到名片内容的空档。 “光沿直线传播，而且无所不在。视线所能触及之处，理所当然地会存在其他把信息传递至外界的光线。这正是越橘费尽心机打造出单向透明房间的原因。” 看着重新坐回沙发的碧蓝，雨果解释起来—— “当身处赌室之中时，四周的镜面会带给参加者封闭的安全感。这让维奥下意识地认为，只要躲过了越橘的视线与墙面的反射，自己底牌的信息便可安全无虞——然而这却是一份虚假的安全感，因为反射室内景象的密室在外界看来其实是全透明的，越橘的同伙只要在赌场的各个角落架设高精度的望远镜，便可以在维奥阅读手牌时偷看到底牌的内容。” 请别小看望远镜——人类可以用天文望远镜观测到五千光年外的暗淡行星；只要准备充分，在手掌和肩膀的掩护下看清数十米外的一两个数字，可不要太简单。 “就算如此，越橘的同伙又该怎么把情报传递给越橘呢？” 娜姿再次提问，场外监视的设想确实具有可行性，但参加赌局的可不是那些守在望远镜之后的帮凶，而是身处重重监视之中的越橘。 在进入十层赌室之前，他和维奥都经过了全身的金属检测，不可能携带有任何通讯装置。 “这就更加简单了。”侦探平静地回答，“还是利用光线。” 和轮盘上的赌局一样，同样是光影的魔术。 单面透视玻璃虽然十分神奇，可以在对外透射光线的同时，对内反射光线——但这种现象只能在内部的光照亮度强于外界时，才能顺利成立。而在内外光照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所谓的魔术玻璃，就只能是一块普通的玻璃板。 “越橘同伙要做的事情并不复杂。他们守候在远处，用手机接收到观察者传来的赌局信息，接着迅速把纸牌的花色编译成长短线密码，朝面对越橘的玻璃镜面上照射激光笔。受到外界强光的镜面失去反射功能，自然会显示出房间外头黑色的天空。” 侦探把娜姿递还的名片收回卡盒，总结陈词般地说道—— “因此，越橘只需要瞥一眼镜面角落中闪动黑点的频率，便能得知对手手中的底牌——维奥就算再怎么天才，也无法提前发现这种诡计。” “望远镜和密码么……还真是一场浩大的舞弊。”娜姿叹了口气，她有些不想继续这场推理游戏了。 正如侦探所说，这种程度的奇迹轻而易举。如果越橘一开始就打算作弊，那么从维奥加入赌局的那个瞬间开始，他就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不使用密码也可以喔，不过这需要宝可梦的配合。”雨果漫不经心地说道。 “虽然你声称维奥非常仔细地检查了赌室之中的每一个角落，但两人进行牌局的双龙赌桌应该是黑白色的标准样式吧？” 见委托人点头，侦探继续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应该是由两块黑白色岩石整体雕刻而成的桌子，维奥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将整张桌子敲碎检查吧？” “这是自然，可这又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你来自关都，那么应该听说过名为‘百变怪之牌’的千术吧？” “听说过，但不是在关都地区……” 准确来说，是在几天前的皇家合众号上听越橘说的。 “那么，你能排除整张桌子从头到尾都是百变怪「变身」而成的可能性吗？” “……” “说不定，百变怪可以直接在盖牌的底部长出眼睛，用来窥视纸牌下面的情况，然后用触觉在越橘平放于桌面的手心上，写下纸牌所对应的名称——碧蓝，这样的诡计可以实现吗？” “虽然有些猎奇，但……好像可以吧，大概。” 助手小姐瞥了眼自己的精灵球，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别用百变怪做这么奇怪的事啊——碧蓝的面部表情正在如此呐喊。 “此外使用擅长穿墙的幽灵系宝可梦，也能创作出相同的效果。虽然维奥会在赌局开始前检查现场的幽灵系能量波动，但只要预估好能量消散的时间，让精灵提前躲进桌子内部就可以了，不过必须是要有手指的小型幽灵才能操作就是了……” 侦探就像是溜进火药库的纵火狂一样，兴高采烈地点燃一根又一根引线，让千奇百怪的推理爆炸开来，丝毫不照顾听众的感受。 “行了，我已经明白越橘是如何获胜的了，请别再继续说下去了。” 感觉快要有些反胃了，娜姿请求侦探停止推理。 “这样就可以了吗？我这边还有几种非常有趣的猜想呢……” “不必了，我的好奇心已经完全得到了满足，说是吃撑了都不为过……请不要继续污染我的精神了。” 面对态度坚决的委托人，雨果遗憾地摇了摇头。 明明最后的这些诡计中，还存在着一个既不需要现场同伙，也不需要宝可梦协助的作弊手法，是个相当狂气而华丽的解答呢…… 。 “对了，娜姿。” 将思绪从双龙扑克的赌局中抽开，侦探毫无征兆地对超能力馆主说道。 “在最开始时，你曾说过越橘是一名真正的赌徒，不可能面对风险而主动投降；而我用越橘正在实施欺诈而非赌博这点，来反驳了你的论点对吧。” 娜姿眨着红色眼瞳，困惑地看向侦探，不明白他为何要旧事重提。 “但在之前讨论心理暗示的时候，我忽然有了新的灵感。” “什么样的灵感？” “情感的传递是具有后坐力的——在激怒对手的时候，挑衅者同样也会被好斗的心境所影响；在鬼屋里扮鬼的工作人员，在他们大声尖叫惊吓游客的时候，自己心中也会涌现出恐惧；相同的道理，越橘在赌局中高强度扮演着为牌局狂热的赌徒，全力激发维奥的胜负欲望。在这种程度的情绪反作用之下，越橘没有理由不被好胜的情绪冲昏头脑。” 赌博容易上瘾，而且极难戒断。 就算是合众最着名的赌徒天王，他真的可以抵挡住那种孤注一掷的诱惑吗？ “那为什么越橘最后还是选择向那名绿发青年投降认输呢？对一名热情高涨的赌徒来说，撕毁一两张事前合同应该轻而易举吧？” 侦探的表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娜姿，越橘自从输掉赌局，直到下船离去，一直一语不发对吧？” “是的。”超能力少女轻声回应，她觉得，侦探此时的表情和那时的越橘有些相像。 雨果长呼了一口气，没有任何依据的推理随之吐出—— “情势可能并不像我们先前预料的那般轻松，越橘之所以果断放弃，应该是出现了让他收敛玩心的盘外事件。而此事也导致了他在赌场上的漫长沉默——一般而言，输掉不得不输的比赛，人总是会抱怨几句的，但皇家合众号上的越橘天王却没有这份心情。” 羽栖邸之外，是正午十二点钟的太阳，看在雨果眼里，却仿佛夕阳落山。 “山雨欲来，虫声零落，某些不得了的大事要发生了。” 第191章 解决篇-恶系天王的归来 “这次辛苦了，欢迎回来。” “嗯，干得不错。” 合众联盟总部附近，一家隐藏于深巷的小酒馆包厢内，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 酒馆位于山路崎岖的冠军之路的尽头，平时就没什么人光顾，在非用餐时段的白天更是荒无人烟。 兼任厨师的老板不知外出干什么去了，只剩下负责清洁地面的木棉球懒洋洋地飘晃着，在叶片间搓出抹布大小的棉絮，有一搭没一搭地掸去地板上的土灰。 “不愧是越橘，不靠精灵对战也能创造出这么精彩的胜利，真是令人欢欣鼓舞。” 一身格斗家打扮、肌肉健硕的男人从座位里起身，迎接来到包厢门口的越橘，同时语带歉意地说道—— “抱歉，如果不是师傅那里的事情，这次至少也应该开一桶好酒为你庆祝的。” “酒精就不必了，连武老大，这种东西在皇家合众号上可多得是。”越橘迈步走入房间，和男人碰了碰拳，“我现在最想念的，是可靠的同事们。” 连武，合众的格斗系天王，阿戴克冠军的弟子。 在冠军半隐退、恶系天王“背叛”联盟的艰难局面中，他如神话里用肩膀支撑天穹的雷吉奇卡斯般，咬牙承受各方压力，维系住了合众联盟的声誉。 “说我们是朋友也没有关系哦。” 戴着圆框眼镜的家招着手调侃，利落的紫色短发遮住了她的双耳，看上去就像还没有进化的飘飘球。 婉龙，合众的幽灵系天王，当红的畅销书作家，也是这次卧底行动的首倡者。 当合众联盟需要她的时候，她永远在和的截稿日搏斗，当的催稿编辑找上她时，她永远正在忙于处理繁重的联盟事务。 “有空你可要好好向我说明赌船上发生的一切，我可不想错过这么精彩的写作素材。”幽灵系天王拿着便签本，恬不知耻地眼巴巴望着越橘。 “我记得这次行动的计划是和婉龙你一起制订的吧？有必要再讲一遍吗？”越橘耸肩反问道，“再说伱积累那么多灵感又有什么用？你不是有一部大火的作品正在网络上连载吗，结局也还遥遥无期呢。” “啧。”家不快地咂嘴，“连载体制本身就是束缚的象征。一个真正的作家应该随心所欲，在太阳初升的早晨吟咏诗歌，读一篇幻想进入状态，直到打字机变得亲切可爱时再提笔创作；春天描绘爱恋，夏天写鬼故事消暑，在秋风里写下厚重的历史，在冬天的被窝里幻想一千年后的世界，在下雨的夜晚雕刻沉重的现实，在晴朗的阳光下书写热血的战斗……” “这种懒散的作家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吧？” 面对陶醉在想象中的婉龙，恶系天王用无情的话语发起攻击：“别用连载方式当作借口。就算是从前用单卷本出版的时候，你也有过被催稿的编辑逼得躲进天王房间，在里面彻夜不眠撰写原稿的光彩经历吧？” 婉龙打了个冷战，随后猛摇其头：“就算你用我的黑历史岔开话题，我也不会上当的！灵感就是灵感，要越多越好！指不定哪天会用上呢。而且你在和我讨论计划时，把赌场里的那些机关诡计全都隐去了，这次我一定要你全部吐出来！” “都是些骗小孩子的把戏，没有什么好炫耀的。骗局之所以能成功，只能怪上当的人太愚蠢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 赌徒天王依然不愿意正面回答，招惹来家针刺般的眼神。 “越橘，三个月前……你借走我的精灵用来干什么？” 房间的最深处端坐着一名金发少女，头戴一顶奶油蛋糕般宽大的无檐帽，正没睡醒似地半睁着眼。 向越橘问话的正是这位少女——合众四天王中年龄最小的超能力系天王，嘉德丽雅。 她的手边飘飞出一枚精灵球，透过半透明的红色部分，可以看到一只铜绿色的圆盘形生物。 “这是上次回神奥时，悟松送给我的铜镜怪。”嘉德丽雅打着哈欠，懒散地说道，“明明还没有锻炼好，为什么越橘特地借走了它呢？” “啊，是在七宝博物馆的风波刚开始的那天借走的东西吧？当时我替你跑腿去了趟嘉德丽雅的别墅，原来你说的那个攸关生死的重要道具，竟然是装着铜镜怪的精灵球。” 连武也饶有兴趣地打量越橘：“我也有点好奇，那时候为何不通过宝可梦中心的传送系统，而要让我专门派人与你交接？” “这只铜镜怪很优秀哦，它帮我赢下了和等离子团的第一场赌局呢。”恶系天王一脸轻松地回答道，“如果通过宝可梦中心进行传送，它的存在不就被旁人知道了吗？精灵中心的系统里也会出现记录的。” 越橘坐到连武天王的身边的座位，开始解释起来—— “一般而言，当人们看到我时，只会想到凶悍恶毒的恶系宝可梦吧？那组负责监视我的黑暗铁三角也是这样。因此当我提出建议，在会面的地方用赌博来决定我的投靠酬劳时，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我会利用超能力的手法来操控赌局。” “记得你当时是用猜硬币的玩法与等离子团对赌的吧？” 婉龙一边回忆着三个月前的事件细节，一边不解地询问道—— “就算铜镜怪可以使用「念力」，可要让这只铜镜怪完美地模拟硬币的抛动与旋转痕迹，会不会太过勉强了。” 在于黑暗铁三角的赌局之中，越橘和忍者们连续投掷十次硬币。双方约定，如果投掷的结果全部花面朝上，就将付给越橘的报酬提高十倍，反之则分文不取。 “我之前已经说了，那些不过是骗小孩的诡计，实际上的操作要比婉龙的猜测轻巧得多。” 比起使用复杂的念力技巧，在空中模拟出硬币旋转的轨迹，还不如在硬币即将落地的瞬间，对之轻轻拨动一下，以决定硬币最终的朝向。 铜镜怪并没有全程操控硬币，它只需要在硬币落地的最后时刻，对硬币上的一端施加「重力」，便可以悄无声息地让掷硬币的结局呈现出完全反转的结果。 泄露出来的超能力招式波动甚至微弱得难以觉察。 一个问题解决了，但另一重疑惑接踵而至—— 作弊手段想要实现，铜镜怪必须要和越橘一同在场，这只既不会隐形也不会变身的青铜宝可梦，是怎么躲过三名精锐忍者的警惕目光的呢？ “这就涉及了我选择铜镜怪的真正原因了。”恶系天王摇晃着手指说道，“之所以选择了铜镜怪，而不是嘉德丽雅的其他精灵，则是因为它是那群超能系宝可梦之中，最擅长忍耐的一只。” “最擅长忍耐？” “此时要从七宝市的那起抢劫事件说起——在第一次抢劫发生之后，等离子团把博物馆的藏品搬到了教团的秘密仓库之中，但这只是幌子，那些重要的教团干部其实隐藏到了更隐蔽的地方。他们以为自己的安全屋隐藏得神不知鬼不觉，但其实我的乌鸦头头早就发现了那个隐蔽地点的位置。当天夜里，在团员们倾巢而出地对七宝博物馆发动偷袭时，我偷偷潜入了那个建筑，并将铜镜怪埋在了房间中心的地砖底下。” 在博物馆的风波中，尽管经过一整晚的搜索，黑暗铁三角也没能发现被侦探埋在博物馆地砖之下的黑暗之石，那么自然而然地，他们更不可能猜到自己脚下的地砖也同样被人做过手脚。 “了结博物馆事件的几天之后，等离子团终于下定决心，决定接受我的所谓‘投诚’。此时他们先前藏匿博物馆藏品的仓库全部被警方搜了出来，可用于秘密集会的场所屈指可数。于是顺理成章地，我被邀请进那间最隐蔽的安全屋中，在这里与等离子团商量今后的待遇问题。” 三名忍者万万也没想到，那个“第一次”进入这座建筑的越橘，竟然早就在他们的脚下埋藏了一名同伙。 连武露出大受震撼的表情，婉龙也把嘴巴张成o字。 “这个诡计，很像悟松的「交换场地」战术呢。唔……真是奇妙的缘分。” 超能力天王端详着手里装着铜镜怪的精灵球，脸上的睡意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可还是有一点问题。”家小姐忽然吹毛求疵地说道。 “和越橘不同，被埋在地底的铜镜怪可看不到硬币的正反情况啊——就算用「念力」感知，也最多只能感知到上空有一个即将落地的圆形物体存在。隔着厚重的地砖，它也不可能得知旋转中的铁片花纹。它该怎么确保自己改变的硬币落地时一定是花面呢？” “这可简单了。” 越橘的脸上浮现出天真的笑容，仿佛真的在耍弄小孩子的幼稚把戏一样。只见他抬起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 踏踏——地上传来了微不可闻的足音。 “每当我用脚尖叩动一次地面，地砖下的铜镜怪就会改变一次硬币的朝向。” 就是这么回事。 第192章 冠军的留言，欺诈师的遗产 “阿戴克先生和火神蛾现在怎么样了？” 解释完硬币赌局的问题，越橘转而朝连武问道。 无人问津的酒馆包厢，此时已经完全成了合众四天王密谈的会议室。 冠军阿戴克有两只火神蛾，一只老迈一只年轻，但无需多言，在场的四名天王都知道此时越橘所指的是其中哪个。 “火神蛾完全恢复了精神，积年的伤病仿佛全部消失一般，气势比过去的巅峰期还要旺盛。唉……这天还是到了。” 这本应该是令人欢欣鼓舞的话语，但讲述这个事实的连武脸上却充满了哀伤。 火神蛾自火焰之茧中诞生，会在尘埃遮蔽阳光时带给人类光芒，会在冰天雪地的寒苦之地代替太阳照耀世界。 这种精灵的生活方式正同烈火一般嚣张绚烂。与其他的虫系宝可梦相比，它们种族的平均实力要强大许多，更加悠久的寿命也带给了它们更广阔的可能性——但生命终有尽头。 在古老的壁画里，人们把张开火焰翅膀的火神蛾奉为神明；沙漠深处的古王国遗迹中，也曾有过沉眠数百载的火神蛾的目击报告…… 然而，在尘土与睡眠中苟延的生命是毫无价值的——至少对于阿戴克冠军最初的搭档来说，它更愿意把自己变成一团燃烧的火焰，在七十年不到的岁月之中，为选定之人照亮前方的道路。 当体内生命的烈阳行将熄灭之际，火神蛾会表现出精力不济、怠惰嗜睡的症状。进入这个时期后，百病不侵的「火焰之躯」也将失去功效，那些在壮年时期被火焰驱散的疾病亦随之卷土重来。 就和其他进入衰老期的虫系宝可梦一样，在这时，原本太阳一般的火神蛾，也会变得翅膀干枯、目光浑浊、虚弱不堪……仅仅是释放一个招式也会浑身酸痛，仅仅是发出鸣叫也会嘶哑不堪，仅仅是想要多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也会被忽然袭来的睡意阻止。 然而，就算是这样度日如年的衰老期，也终将会有结束的一天。 不同的精灵在面临生命尽头时，会表现出截然不同的习性——但火神蛾无疑是其中最富于神话色彩的一类。 濒临死亡之际，火神蛾反而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生命力量，在短暂的几天之中，完全恢复健康。 炽热的火焰化作崭新的翅膀，重新驱散病魔，再一次飞上天空，如同太阳和神只一般耀眼…… 但谁都知道，这种“康复”是有代价的。 ——名为“死亡”的代价。 这与其说是回光返照的奇迹，不如说是永恒虚无赐予生命的最后一丝怜悯。 回光返照之后，火神蛾完全复原的躯体将会变得越来越灼热。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它原本的昆虫躯壳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体内的被实质化的火焰逐渐替代，最后变成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在炫目的光芒中骤然消失。 这是早就被合众地区精灵博士所发现记载的现象，也是火神蛾曾在古代被神格化、被视为太阳化身的重要原因。 显然，阿戴克冠军的老搭档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越橘叹了口气，格斗天王根本没有提到他的师傅的现状，这也是当然。 从小相伴的火神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个重情重义的老人会做出如何反应，根本无需多言，更不忍多言。 “越橘你完全不必感到自责，避免和等离子团正面开战无疑是正确的决定。” 看到越橘缄口不言，连武误以为他正在后悔没有趁机摧毁等离子团，连忙搜肠刮肚地解释起来—— “在现在的状况下，无论是师傅和火神蛾，都不可能成为对抗敌人的有效战力。如果等离子团在一夜之间全部转化为非法组织，联盟的力量将无法保障所有教团分布地区的市民安全。而且，正在逐步转化为火焰的火神蛾也有可能无法控制，万一出现状况之外的变故，甚至存在暴走破坏城市的危险——虽然我并不觉得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格斗天王说这话时表情僵硬，只有最后的那句补充发自肺腑，至于前半部分，明显是在转述他人的评估报告。 依照这位街头格斗家平日的性格，他绝对无法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考虑得如此周全，应该是在一旁假装若无其事的家帮了忙吧。 “就算没有任何风险，我不想叨扰到阿戴克先生与搭档相聚的最后时光。” 越橘一脸无趣地回答，手指轮次敲动桌面—— “摧毁等离子团这种小事，想什么时候做都可以，并不需要为之烦恼。” “虽然这句台词听起来很帅气，但仔细想想的话，和我平时拖稿时的借口没什么两样吧？” 就像想把气氛带向轻松的方向一般，婉龙故意拆台调侃，但没有什么成效。 很抱歉，在现实世界的社会交际中，没人会对咬文嚼字的文字游戏感兴趣。 “那么……”越橘环视身边的三名天王，“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他越来越感到困惑。 火神蛾濒临死亡——依照世间的常理，这时候难道不应该去拜访阿戴克先生，为他提供精神上的支持吗？ 纵然这种支持无助于缓解当事者的悲伤，但却依然有其意义，它能让人们感受到自己正处于人际关系的脉络之中，即便承受着痛苦，也并不孤独。 赌徒天王之外，三名联盟天王相互对视一眼，决定告诉越橘真实的情况。 “师傅他……打算辞去冠军之位。” 作为代表回答的依旧是连武，他的双眉低压，坚毅的脸上首次显露出迟疑之色。 “在这种时候吗？”越橘挑眉，但并没有太过惊讶。 自从火神蛾病重以来，阿戴克便进入了半隐退状态，除了必要的联盟赛事，他不再参与合众联盟的一切事务，把冠军所有的权力托付给了剩下的四名天王。 而说来惭愧，就算阿戴克因为伙伴的病重而心灰意冷，连武、越橘、婉龙与嘉德丽雅这四名天王，在联盟比赛的赛场上依旧不是他的对手。四人在战斗中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甚至还怀抱着类似于使命感的心情，想要帮助阿戴克卸下冠军称号的重负，却遗憾地一次也没有成功。 这或许不是经验与实力的不足，而是他们四个缺乏某种被阿戴克称为“觉悟”的东西。 “觉悟”到底是什么呢——那个老人自己也无法解释，他总是挂着面具一般厚重的开朗笑脸，在比赛之后草草留下几句指点，迈着大步离开赛场。再然后，他返回医院的疗养病房，在病床边轻抚老友的红色翅膀，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己在联盟比赛中的战绩。 就这样，在冠军“君临而不统治”的现况下，联盟对合众地区的掌控力衰退了不少，以至于他这个恶系天王不得不亲自担任卧底，才能找到机会对付等离子团。 那个保持着强大却痛苦不堪的老人即将卸任冠军，这并非不可思议之事，反而给人一种总算来了的感觉。 “距离冠军挑战赛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阿戴克先生是打算暂时让你来代任冠军之位吗？” 越橘注视向连武，他认为这是最能满足各方心愿的解决方案。 在场的四名天王在实力上不分高下，就性格而言，连武是最适合的人选。 格斗家却摇头：“师傅打算让击败他的人担任合众冠军。” 这是什么意思？ 恶系天王眉头皱了起来，他几乎立刻想到了一个不妙的猜想，一针见血地问道—— “阿戴克先生此时在哪里？” 如果是在算木镇或者联盟总部都还好些，前者地处偏远，而且远离等离子团的势力范围，就算引起风波也能够提前控制；如果在联盟附近的话，他们四个天王就在这里，也可以为阿戴克筛选心怀不轨的挑战者…… “具体位置暂时无法得知。”回答问话的是婉龙—— “不过他在算木镇的家里留下了书信，说他将和火神蛾一起，在吹寄市的天堂之塔迎接来自任何人的挑战。” “消息已经被公开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嘉德丽雅开口补充道—— “预言得到的灵感之中，阿戴克冠军正在徒步走向天堂之塔，附近已经有不少精英训练师聚集了起来。” 阿戴克的意图十分明显，他将如角色扮演游戏中的最终头目一般，静静地守候在天堂之塔的顶端，在那里一个不漏地击败所有挑战者——若有人能将之击败，他便会把冠军之位赠予击败他的人。 虽然这种赠予职位的手段有些不正规，但那个老人作为长期君临合众联盟的冠军，他拥有这种任性的威望和权力。 宝可梦对战的功能有许多；战胜外敌、磨练技巧、加深情感，但对于阿戴克这种级别的训练家来说，对战的目的与手段已经无须分辨。 攀登向宝可梦对战的巅峰本身就具有无与伦比的意义，除此之外的一切怎么样都好，因为对战可以说明一切。 只有强大才能证明强大，巅峰才能证明巅峰。 早在六十多年前，红发少年对着还没有进化的燃烧虫伸出双手之时，火神蛾就决定将“为他而战”作为自己这一生的追求。 而当初的那个少年，也决心在火神蛾生命的尽头，用一场最棒的战斗来回应搭档的心情。 火神蛾的巅峰只有区区几天，不需要邀请来自世界各地的冠军，只要见证合众地区的顶峰便好——这也算是一种薪火相传。不过，若是那些冠军能赶得过来，与他们交手也并无不可。 对于火神蛾来说，这场比赛无论是输是赢，都仿佛做完了一桩绵延数十年的工作。 ——从最初开始，直到生命的最后。 正在变成太阳的火神之虫，将把辉煌的烙印在长眠之所的顶峰。 这是一场濒死之王的祭典。 “话说，如果在火神蛾寿终正寝之时，仍然没有人击败阿戴克，这时候冠军之位该如何归属？” 越橘复盘着已知的信息，确认般地朝婉龙问道。 “留言里有写，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会卸任冠军，把位置让渡给挑战者中他最看好的人选。” “那么……” 赌徒脸上露出玩味的冷笑。 “在这个留言里，应该没写禁止我们这四个手下败将参加挑战的条款吧？” 另外的三名天王同时抬头，尽管相貌与经营的副业千差万别，他们的此刻的表情却一模一样。 “没有，而这也正是我们在这里聚集的原因。” 阿戴克的头号弟子沉声答道，话语中蕴含着不可动摇的决心。 通力合作的作战会议就此开始。 。 雷文市，雨果侦探独自一人走下了地铁。 越橘主动放弃赌局是个不妙的讯号，这预示着合众联盟顶尖的小团体间可能出现异动。 只要是关注合众联盟动向的人都能知道，在这个时间点，有一件事是必然发生的，那就是阿戴克初始搭档的死。 依照合众地区的习俗，阿戴克会前往吹寄市的天堂之塔安葬自己的搭档。而火神蛾这种精灵在死前还会有一段不可思议的活跃期，因此那里极有可能发生一些戏剧性的情况。 雨果不得不启程前往那里，因为这是他和神奥冠军竹兰的约定——作为在地质学者被害案中，借用竹兰候补宝可梦的代价，雨果欠了对方一个人情。 在姐弟之间计较人情未免过于让人心寒，不如说是互相帮助好了。过去竹兰曾得到过阿戴克的教导，因此她要求身在合众的弟弟雨果，代替自己出席火神蛾的葬礼。 侦探雨果此时没有穿着他标志性的白色西装外套，而是一身干净洁净的黑衣。他可没有偏执到会在别人的葬礼仪式上，依旧大大咧咧地身穿刺眼的白衣——不过，这让他在出门前把斗子和碧蓝吓得够呛。 “真是的，葬礼这种事哪有代人参加的道理。” 嘴上嘀咕抱怨着，但他其实知道竹兰如此命令他的理由。 侦探的心底深处存在一个心结，这也是他在来到合众之前从未领养过宝可梦的原因——竹兰知道他心底埋藏的秘密，因此认为出席那场仪式会对他有所帮助。 “不需要你做什么事情，只要站在一旁代我见证这一切就好。”——这是来自竹兰冠军的留言。 至于雨果此时为何身在雷文市，而没有直接前往天堂之塔所在的吹寄市，则是因为一个基于个人兴趣的理由。 说到侦探的兴趣，那必然是验证自己的推理！ 默数着路过街道的数量，雨果已经来到了雷文市的城市中心，又拐过了好几条小巷，雨果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那是一家位于两排居民楼之间的店铺，店面被建筑的阴影所遮蔽，如果要在雷文市中找到一家最不起眼的杂货铺，就一定非这家莫属了。 走进店铺，迎面看到是一个正在玩手机的年轻店员，店员领到的薪水明显不足以激励他表现出多少职业素养，看到有客上门，他也没有打招呼，依旧趴在柜台勾点着手机屏幕。 侦探不客气地把他叫了起来—— “伱们店里有卖扑克吗？” 店员用手指了指旁边的货架，上面摆放着不同款式的整套扑克，都是便宜的地摊货色。 包裹着牌盒的塑料封套上没什么灰尘，这让侦探目光一凝。 和自己的姐姐不同，买东西的雨果没有丝毫犹豫，从扑克中挑选了四副不同的款式，果断地结账付钱。 “对了。” 临走时，侦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这附近的治安怎么样？我好像听说最近有盗窃事件发生？” 重新拿起手机的店员想了想：“不算好也不算差吧，听换班的同事说，不久前这家店的门锁被人撬开了一次，但什么东西都没被偷走，大概是无聊小孩的恶作剧吧。” “会有那种半夜撬开门锁，然后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小孩呢。”雨果顺着话头说道。 “可不是嘛，肯定是犯罪片看得太多了，因此觉得这种事情很有趣。”店员深以为然地点头。 离开了杂货铺，雨果立刻拆开其中一副扑克牌的包装。 他看都没看正面的花色与数字，而是把整副扑克背面朝上地铺在手心，然后飞快地翻动起来。 就像在羽栖邸中翻动名片，就像连续播放的胶片，就像电影成像的原理一般，雨果专注地看着手中飞动而又静止的卡背。 翻了一遍，又翻了一遍……如此专心致志地翻动了上百次，就在雨果眼睛都开始发酸之时，他看见了。 ——诡计的真相。 中心偏上的某处花纹内，一个完全不引人注目的菱形花纹内，有个随着纸牌翻动而改变位置的像素点。 菱形有四条边，对应四种花色，不同的位置代表不同的点数。 这正是越橘华丽赌技的底气所在。 他又拆开了另外三包纸牌，尽管花纹不同，但在相同的位置上依旧有一个菱形，随着纸牌的翻动，不起眼的像素点沿着四条边缓慢地爬行。 雨果紧抿双唇，双肩轻微抽动，努力抑制住想要开怀大笑的冲动。 刚才光顾的店铺是整个雷文市最不引人注目的杂货商店，就连这家店里的纸牌都被做了手脚，这就意味着—— 整座城市——皇家合众号所靠岸的雷文市内售卖的扑克纸牌，全都被那个赌徒天王给替换了一遍。 不仅如此，为了以防万一，想来皇家合众号上，以及等离子团组织内部的纸牌也全都遭逢了相同的命运。 上百种不同样式的纸牌，上千家沿街售卖纸牌的店铺，上千万张被完美伪造的魔术纸牌——实施这种诡计需要多大的成本？ 雨果懒得计算，但其结果一定比一百亿现金这种商战中的天文数字要小的多。 雷文市中一派安详，面带微笑的人们向着足球场与歌剧院走去，没有人注意到街边杂货铺中，那个洋溢着魔鬼般狂气的赌博诡计。 这些扑克牌将随着商品的传播流淌向世界的各个角落，随着它们的使用期限结束而默默消亡，除了越橘和他的合作者，以及一名身穿黑衣的侦探，将不会有人知晓其中的真相。 “要不是急着赶路，还真想在雷文市找一家赌场大捞一笔啊。” 雨果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戏言，再一次踏上奔赴葬礼的旅程。 即便是侦探也无法预料未来发生的事——此时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将在几天之后，成为合众地区的新一任宝可梦联盟冠军。 第193章 留守的侦探助手 在雨果侦探穿起一身黑衣，把三只初学者精灵全带在身上，正准备出门之前，碧蓝问了一个现在想来自己都觉得有些愚蠢的问题—— “雨果你今天怎么带上了全部的宝可梦，不留下一个小家伙来看家吗？” 一回想起当时雨果深深看向自己的眼神，少女就羞耻得想要学习「挖洞」招式…… 侦探此行是为了个人事务，因此并不需要工作伙伴的陪同。 在这种情况下，留守事务所的任务就落在了每月高高兴兴从侦探那里领取工资的助手——也就是碧蓝自己的身上。 理应如此，不言而喻，自然而然……这是如此基本的推理，以至于碧蓝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就这样，侦探外出的第二天，助手小姐成为了雨果侦探事务所的代理侦探。 虽然不知道草苗龟它们平时是如何看家的，不过留守事务所的碧蓝拥有自行裁定是否应该接受委托的权限，如果遇到特别紧急的案子，也可以暂时离开事务所开展外部调查。 除此之外，本来由侦探看管的事务所电子邮箱，此时也转交到了碧蓝手中——说是转交，其实也就是把密码告诉了她而已。 那是一串由二十个字母数字符号组成的混合密码，乍一看如同程序错误的文字乱码一般，但根据雨果的解释，这行符号在本质上并无内涵，只不过是以全国宝可梦图鉴目录作为密码本，对“”这行数字加密后的产物。 “委托人的隐私就是私人侦探的良心所在，再怎么严加保护都不为过，所以邮箱的密码不能保存，也不能在事务所内用任何方式记录这串密码。” 记得当时雨果如此叮嘱着说道。 “如果不慎把密码忘掉的话，就用暗号学知识和逻辑推理重新把它翻译出来吧。破解暗号也是侦探的必修课之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原理，推理出符号加密的规则就十分简单了。” “才不会忘记呢！” 碧蓝如此信誓旦旦地回复着，结果在第二天早上就输错了密码。 “密码错误”的提示一遍又一遍地弹出…… 碧蓝感觉自己没有背错，大小写变换也都试过了，但邮箱却死活无法登录。 破解暗号花了一个多小时，如果是被侦探带走的波加曼来操作的话，应该只需要十分钟不到的时间。 碧蓝把破解出来的暗号与记忆中的密码反复对照，终于回过味来了—— 这是雨果留下的善意玩笑，或者说是一种考验。 侦探给的密码本身就有几个数位的偏差，真正的密码必须要按照解析出的加密规则才能翻译出来。如果自己没有破解密码的能力，侦探就不会把委托人重要的隐私给她。 此外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雨果自己把邮箱密码记错了，可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接手事务所的手忙脚乱也就到此为止了。 历尽千辛万苦，碧蓝打开了的雨果侦探事务所的官方邮箱，里面虽然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咨询文件，但它们和碧蓝平时经手的委托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世界上的犯罪事件确实层出不穷，但真正能够流向私人侦探事务所的却没有几桩。 雨果侦探事务所因为水舰队走私事件，第一次在侦探行业内打出了名声。但名气提高并不意味着有趣的疑难案件就会纷至沓来，在人们碰到真正的案件时，他们只会第一时间去寻找警察。只有碰到涉及隐私或者警方不方便处理的生活小事时，居民们才有可能想起曾经在路边看过的侦探事务所。 碧蓝排除掉那些明显不在业务范围内的咨询后，邮箱只剩下了寥寥几件需要详细调查的委托——走失的老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搭档精灵、未婚对象的背景调查、配偶近期的可疑动向。 每一件都是非常轻松的差事，就算自己不亲自出马，只派出伊布和百变怪也能完成任务……但先不要着急，还不到外出调查的时候。 碧蓝如此告诫着自己，决定从优先度最高的老人走失案开始办理。 在无用的通勤中浪费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在正式调查开始前，少女首先联系上了委托人。 坐在侦探平时端坐的办公椅上，碧蓝一边从网上打开飞云市的街景地图，一边拨通了委托人的电话。 对方一下子就把电话接了起来，看来应该正在非常焦虑地寻找走丢的亲人。 “你好，这边是伱们咨询的雨果侦探事务所……”碧蓝如此开口说道。 短暂的寒暄与自我介绍后，她详细地询问走失老人平时在家时的生活习惯，最近的言行表现，以及老人出走后寻找过的地点；同时回想自己在飞云市中积累的寻人经验，尝试推理出几条老人可能会选择行经的路线。 “嗯……根据你们目前给出的线索，我有三种阶段性的推测。” 碧蓝滑动鼠标，拖拽着地图中的立体影像，用红线标记出自己的思路—— “第一，你们在公寓内的搜索不够彻底，从屋外的房屋结构来看，在你们单元楼的背面，应该还有一处连通到隔壁楼房通道，老人有可能根本没有离开大楼，还被困在隔壁的楼层中，可以的话请派出飞行系宝可梦从窗口扫视一遍。” 话筒对面立刻骚动了起来，隐约响起宝可梦扇动翅膀的声音，碧蓝等待对面的混乱平息，继续有条有理地阐述自己的推测。 “第二，我注意到你们的居住地附近有一处儿童公园，飞云市的这种公园内一般都会有杂耍卖艺的街头艺人，老人有可能跟着游览的人群到了公园内部，请麻烦分出人手调查一下这个地方。” 委托人满怀感激的连声答应，然而碧蓝不等对面话落，紧接着又说道—— “最后还有一种可能性，你们说你们曾经搬过一次家，从城市的中心位置搬到了外围，我猜测老人有可能想回到过去的家庭地址，因此才外出离家。在这种情况下，以年龄而论，他最有可能选择的交通工具是公共巴士，而你们旧家附近的那条巴士站点已经被取消了，因此老人很可能在原地址的后一站下车，请去那里附近寻找一下。同时也可以联系飞云市的交通管理局，里面的工作人员可以帮你们向巴士司机发布寻人启事……” 听筒对面忽然又响起了一阵骚乱，似乎是离开屋子的飞行系宝可梦又飞了回来——这也太快了一点吧？它有好好检查过每一扇窗户吗？ “啊侦探小姐，太感谢您了，我们找到老人了！他好像睡在了隔壁大楼的空楼层里面，虽然失踪了两天但似乎精神还可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那里面去的……我现在去照顾老人，可以待会儿再联系吗，真是太感谢您了！” 电话匆匆忙忙地挂断了，耳外变得一片安静。 和侦探解决的事件相比，这样的侦探咨询连委托都算不上。就算亲属没有来找侦探，饥寒交迫的老人也不会一直呆在那个地方，在大楼里乱逛的他应该不久后也会被路人发现吧…… 碧蓝放下听筒，呆呆地看着眼前屏幕里画满了红色标记线的街景地图。 虽然顺利解决了事件……但完全没有作为侦探解决案件时那种得意万分的成就感。 但不知为何，心中却涌起了一种让浑身变得轻盈的温暖感觉。 第194章 碧蓝侦探的日常事务 继老人迷路的委托之后，碧蓝顺利处理了剩下的咨询委托。 第二件委托里，那头不知道跑去哪里的搭档精灵是一只车轮球。这种由百足蜈蚣进化而来的宝可梦拥有坚硬的壳和带毒的尖刺，一旦遭受惊吓就会像轮胎那样高速旋转着奔跑。 车轮虫在外出散步时不幸失踪，它的训练师似乎有些担心过度，坚持声称搭档是被最近在附近出现的高傲雉鸡盯上，因此被叼走带回了巢穴。 不过据碧蓝所知，应该不会有鸟类宝可梦喜欢车轮球这种猎物——这种茧型宝可梦既坚硬又有毒，而且平均体长有1.2米，实在无法想象它被高傲雉鸡叼着飞过天空的情景。 “我的搭档进化比较早，而且体型比同类小了很多，那头大鸟经常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们家车轮球看，一定是早就想把它当成午餐了！请快点救救我的精灵！” ——对于碧蓝的困惑，委托人心态悲观地如此大声说明，声音中带着哭腔。 但尽管对方这么恳求了，代理侦探小姐依旧半信半疑。 如今她对合众的宝可梦生态也算是有所了解。委托人所谓的凶神恶煞应该只是高傲雉鸡性别差异使然吧？雄性的高傲雉鸡头上长有显眼的冠顶，这样的大鸟骤然降落在人们身边，确实很容易吓人一跳——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会对车轮球产生食欲，反而是车轮球由于受到惊吓而乱跑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简单安抚了委托人后，碧蓝打开原本由草苗龟保管的抽屉，熟练地从里面找出一张地图。 由于车轮球的特殊体态，这种宝可梦若不靠地形落差便难以迅速移动，因此推测它的消失地点并不难。 大致查了一下当地的地势走向后，碧蓝在笔记本上记录了附近下坡尽头的所有店铺的信息，然后拨打电话一家一家地联系过去，询问他们在中午时段时有没有看到过像紫色轮胎一样飞奔而过的宝可梦。 之后的调查还算顺利，仅仅问到第十二家商铺，碧蓝就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一家服饰店的收银员亲眼看到了滚落的车轮球。被目击到的“紫色轮胎”并没有1.2米，只有足球大小，基本可以确定是那只提前进化的委托人搭档。 到此为止，委托基本了结——碧蓝告诉训练家车轮球可能的所在地，而对方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搭档。 这位搭档宝可梦最终在斜坡尽头的草丛里落了脚，并在那里遇见了野生的同类群体。从未有过社交经验的它对此大感新鲜，和同伴高兴地玩在了一起，在训练师找上门时还颇有些流连忘返的意思……不过这已经是和委托无关的话题了。 第三件委托是最经典的婚前调查，这也是事务所内最受欢迎的业务，雨果对类似委托早就定下了办理流程。 首先是第一步的合法手段，碧蓝熟练地填写编造好的咨询申请，向联盟的各种公共机构的邮箱投递。 合众联盟的公共机构信奉“透明政府”的理念，不过基层办事员们的素质却有些参差不齐。因此，有时候只要理由足够充分，言辞足够恳切，就能白纸黑字地从他们那里获取调查对象的官方资料。此外，如果被调查者的身份是伪造的话，他们虚构身份的事实也会在这一轮调查中暴露出来。 第二步就有些涉及法律的灰色地带了。 在这个阶段，侦探事务所会查询专门的数据贩卖网站。这些网站会对合众的政府机关和教育机构的网络平台、以及搜索引擎本身进行数据爬取，并将得到的信息进行一定程度的整合。 在这样的网站上进行检索，便可以得到被调查者的在校经历、犯罪记录、工作履历、交通管理处罚等大部分个人信息。这些信息在爬虫网站上极其廉价，调查者只需花上不到委托费百分之一的成本，就可以得知被调查者的大部分人生，只不过其中的信息真假参半，还需要侦探进行二次审查。 这些信息在查询之前就已经被信息贩子泄露到了网上，因此在查阅时不必产生负罪感……的这种想法是不行的！ 用钱购买公民的隐私，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资助犯罪，和从小偷手上购买赃物没有区别。 不过，当时的侦探却这么说—— “既然如此，你完全可以在调查完产生罪恶感之后，再向警方下属的网络安全部门举报这些爬虫网站。如果警方有所行动的话，情报贩子们将不得不转移阵地，这可是好几单情报生意都无法挽回的损失。如此一来，既提升了工作效率，也兼顾到了正义与良知，是完美的双赢哦。” 我觉得你对于正义与良知，乃至于双赢的定义，都有点过于宽泛了……当时的碧蓝在心里吐槽。 然而，不管这边再怎么恩将仇报地举报非法网站，这些泄露公民隐私的情报贩子都不会在互联网上绝迹。毕竟合众联盟各类门户网站的漏洞就摆在那里，只要掌握了对应的爬取数据的代码，这样的网站被摧毁多少次都能重建起来。 而填补全部的这些网络漏洞是一件浩大的工程，合众联盟既没有为之准备的预算，也没有彻底解决这一隐患的动力，因此只能治标不治本地让警方的相应机构进行压制处理。 这类网站之所以能在反复的扫荡中存活，其根本原因是他们的客户永远络绎不绝。 不同于雨果侦探事务所这样的个体用户，各类商业公司与情报组织也都会从爬虫网站批量购买民众情报，以完成更加精准的用户画像，并再次基础上推荐广告、贩售产品、分析流行、操作舆论……听说等离子团七贤者之一的斯姆拉就是做这种事情的专精人才。 在背景调查中，若网络检索依然无法得到有效的情报，还有第三和第四步，分别是追踪目标的社交账号与线下追踪。不过这是追踪重要案件时才会动用到的手段，仅是眼前单纯的婚前调查的话，还不至于展开这种极端的跟踪狂行为。 至于今天，碧蓝在发送完咨询联盟机构的申请后便暂停了委托的处理，决定等收到书面回复后再进行第二步调查。 就和专业的开锁匠一样，过于迅速地解决工作也会让委托人觉得恐惧，这时候就该向合众联盟的办事效率看齐，装出一副这类情报很难获取的样子，慢悠悠地应付委托人，这样收取委托费时也能轻松一些。 嗯，世界并非非黑即白，而是由大片大片的灰色组成——碧蓝对自己使用了「自我暗示」。 最后，就是最让人为之胃疼的出轨调查了——妻子怀疑丈夫外遇，因此请求侦探事务所对其加以调查。 这种案件基本不可能圆满收场。 代理侦探小姐按揉着额头，极不情愿地找到委托人的联系方式，打通对方的手机。 根据雨果的统计，在这类严重到需要寻求侦探的委托中，真的有一方出轨的可能性高达七成。而即便事务所这边完美地找到了证据，其意义也不过是帮助离婚诉讼变得更加顺畅而已。惨淡的婚姻不会复原，破碎的心灵也无法得到救赎…… 不过同时，雨果也曾这样说过—— “将婚姻的美满与人生的幸福挂钩这种观点是充满武断的。离婚从本质上来说属于摆脱对他人的人身依附，虽然伴随着痛苦，但这和戒烟戒酒一样，是一件应该得到赞许和祝福的事情。” ……那家伙完全不相信爱情吗？ 从听筒里传来女性充满焦虑的声音，对方得知接受委托的侦探是一名年轻少女后，不仅没有放弃委托，反而开始毫不客气地大倒苦水，沉重地抱怨生活与配偶，讨论自己对于未来人生的担忧。 如果是雨果在这里，应该会冷静地打断对方，把话题转移到委托上来，不过碧蓝已经完全被对方的气势压制住了，别说打断了，就连插话表达自己的观点都很困难。 一个下午的时光飞逝，碧蓝终于花费了处理前三件委托总和的时间挂断了电话。她精疲力尽地躺倒在事务所的沙发椅上，抱着毛茸茸的伊布尾巴感受宝可梦世界的温暖。 在那段漫长的时间里，委托人巨细靡遗地向碧蓝描述了一段爱情从变质到腐烂的全部过程，一个家庭如何逐渐从温馨美好变得难以忍受以至于度日如年。现在的她只想赶快找个由头与相看两厌的配偶分手，碧蓝若是能找到确切的出轨证据最好，若没有证据，她自己也会去寻找别的办法…… 若是配偶没有出轨，两人有可能和好吗——这样的问题，碧蓝实在无法问出口。 她只能照本宣科地说道：“我明白了，本事务所将会回报给您与委托费同等分量的真相。” 接受委托的话语出口，碧蓝所迎来的，是委托人充满解放感的轻松叹息，仿佛刚刚甩脱了一件沉重的包袱一般。 如果每天听着这样的叹息，不管是谁，都会变得无法相信爱情吧……虽然还不至于为这种事情感到伤感，但代理侦探小姐的心情还是变得略微沉重了一些。 现在已经到了下班时段，按照委托人的说法，正是出门调查出轨证据的最好时节，碧蓝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着装，拿起侦探工具中的数码相机，和伊布、百变怪，以及始祖小鸟一起走出羽栖邸的大门。 就线索而言，委托人提供的情报已经多到过剩的地步，碧蓝甚至有把握在晚饭之前解决这桩委托。 ……到头来，今天还是一个真正的案件也没有遇到，碧蓝所做的工作和平时在事务所中被分配到的任务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便是侦探们的日常事务，并不总是光鲜亮丽，基本游走在道德与法律的边缘，并不需要指挥宝可梦参与对战，但运转的头脑同样会感到疲累。有时候让人自豪，有时候也会令人不快。诡谲的案件并不会每天发生，但生活中的琐事却无穷无尽。有时即便帮助了别人，别人也不会表示感激，有时即便根本没做什么，却能得到委托人发自内心的感谢。 但身为代理侦探，碧蓝心里偶尔也会涌起一丝憧憬，属于她的第一案到底什么时候能到来呢？ 第195章 飞奔而至的案件 委托人的丈夫和一位年轻靓丽的女性从同一辆计程车里出来，前后脚走入一家宝可梦主题的高档餐厅。 他们似乎早已经有过预约，朝服务员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坐进了餐厅深处某个僻静的座位。 两人浓情蜜意地聊着天，都没有注意到前方桌位上，已经提前到访此地的私家侦探。 大概是餐厅的隔断屏风让他们有了安全感吧，两人大胆地并排坐在了一起，同时把带来的宝可梦安置在了另一端的座椅上。 男人的精灵是一只电飞鼠，女性的搭档则是泡沫栗鼠，两只同为鼠类的宝可梦一蹦出精灵球，就亲昵地凑在了一起…… 有时候也会有这种事呢。 仿佛身后有只眼睛一般，碧蓝得知了背后的光景，并在脑内串联起了出轨事件的脉络。 宝可梦之间缔结的缘分也会影响训练家的人生轨迹，两只精灵的友谊让这对原本就是同事的男女勾搭在了一起，发展出一段超越友谊的关系……如果男人不是有妇之夫的话，这大概会是一段佳话。 不过，此时还不能下断言。 代理侦探小姐非常有职业操守，催眠一般反复告诫着自己——在得到最终结论之前，侦探可以准备无数种推理思路，但绝对不能让这些先入为主的主观猜想影响理性判断。 已婚丈夫和年轻女性一起聚餐，并不能完全等同于出轨，没准其中还存在着少女所不知道的误会…… 顺带一提，委托人丈夫今早通知妻子说他不会回家。 理由是公司聚餐。 碧蓝啜饮着服务员送上来的冰水，一边抚摸着始祖小鸟红色的颈羽，一边继续借助桌上金属餐具的反光观察斜后方餐桌的情况。 ——啊，亲上了。 前菜还没送上就动嘴了。 看来误解并不存在。 接吻是男人主动的，下手前环顾左右的模样非常恶心。 两人对坐的宝可梦完全没有吃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这已经是那两人相处的常态。 脑中仿佛浮现出委托人心灰意冷的面孔，碧蓝默默地把汤匙移动到别的角度，不再查探身后的情况。 身侧的窗帘里传来细细簌簌的响动，碧蓝侧了侧身，不一会儿，一只通体黄色的小虫子从夹缝里攀爬下来，是「变身」成为电电虫的百变怪——它可是这次跟踪行动的关键。 在碧蓝身体的掩护下，百变怪重新变化回紫色软泥，它从嘴里吐出了一块火柴盒大小的黑色机器，是超小型的便携式摄像机。 将拍摄了重要证据的相机重新入手后，少女没有就地检查，而是直接将之塞进了衣袋。 在侦探的摄影装备里，还有比这个黑色火柴盒更高级的偷拍设备，不过碧蓝特意选择了这种低分辨率的款式。 这是出于侦探活动安全性而进行的微调。由于拍摄角度是来自上方的天花板，就算事后追究起来，对方也只会以为自己是不小心被餐厅的监控拍到，不会想到照片其实来自偷拍，更不会联想到私人侦探的跟踪调查。 到此为止，委托已经基本了结。 明天先向那位委托人递交文字版的结案报告，至于偷拍到的照片，等到对方支付委托费时再当面交付，这样对双方都保险一些。 至于今天，代理侦探已经到了下班时段，那么就先好好享受眼前端上来的美食吧。 。 嗯，就结果而论，没想到那家餐厅的菜品相当好吃。 卡洛斯风味的奶油通心粉香浓可口，随套餐附赠的蘑菇浓汤更是物超所值，完全抵消了调查出轨案件所带来的幻灭感。 宝可梦们的伙食看起来也十分丰盛，由大量的能量方块和树果甜点组成，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味道，但伊布它们吃得非常开心，就连始祖小鸟都难得地在一瞬间露出死鱼眼以外的表情。 走出餐厅，碧蓝没有再把宝可梦们收回精灵球，就这样抱着伊布，肩上搭着百变怪，头顶着始祖小鸟向事务所散步而去。 飞云市的夜晚灯火通明，和伙伴们一起漫步在热闹的街市中，也别有一番趣味。 而就在这时——碧蓝所期待的第一桩案件飞奔而至。 。 从前在关都的狩猎地带时，碧蓝曾经有过被野生肯泰罗盯上的悲惨经验。 那种脾气一根筋的暴牛宝可梦一旦被人激怒，就会不死不休地发动「猛撞」袭击，直到对手与自己中有一个再起不能为止。而它们群居的同伴如果见此情形，不仅不会加以劝阻，还会同样斗志昂扬地扬起牛角，参与进同伴的追逐运动之中。 当时还是新手的碧蓝并不知道肯泰罗护短的习性，不知天高地厚地朝牛群中最幼小的一只投掷了狩猎球，因此被一大群狂暴了肯泰罗追逐了好几公里。直到得到狩猎区中那只强大首领宝可梦的帮助，才侥幸在袋兽的育儿袋里躲过一劫。 每当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些如芒刺在背的通红牛眼，都会让少女忍不住后脊一寒…… 而今天，在合众飞云市热闹的夜市街头，她又感受到了这股芒刺在背的危机感——那种划破空气逐渐接近，最后向着她扑面而来的即视感。 敌人来自哪里？ 马路中行驶的车辆？身后的巷口？商品店里的顾客？还是下水道井盖下的毒系宝可梦？ 少女下意识地指挥精灵，让伊布和百变怪围绕着自己进入战斗状态，同时她依旧充满戒备地看向四面八方。 然而，被突然派到地面上两个小家伙却满脸疑惑，不解地相互对视，完全不知道自家训练家在紧张什么。 “我感受到了视线，我们被人盯上了啊！伊布，为什么你还能这么悠哉？你的「危险预知」特性跑到哪里去了！” 碧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拼命分析眼前的现状——这里的街道她并不陌生，刚来合众时她就和斗子走过此处，此处虽然有几处装修差劲的住宅楼，但整体治安却并不混乱，不然晚上的这里也不会有如此热闹的人群。 ——如此看来，来袭之人是小混混或者抢劫犯的几率并不高。 那么，难道是自己刚才的跟踪调查被发现了？又或者是与等离子团有关的犯罪分子来找自己寻仇？ 不，都不是。 少女接连排除这两种可能性。 只是凭那位出轨丈夫的电飞鼠的话，不可能让碧蓝产生如此强烈的危机意识；而等离子团就算盯上她这个留守的侦探助手，也不太可能在人群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动手袭击。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咕哇哇——” 就在碧蓝的推理思路陷入迷宫之时，盘坐在碧蓝头顶上的始祖小鸟忽然啼叫起来。 蓝色的翅羽垂落下来，碰了碰少女的脸颊。 再然后，始祖小鸟单翼展翅，指向头顶前方的夜空。 “你是要让我……看向天上？” 少女抬起脑袋，像之前的伊布和百变怪一样茫然不解。 眼中是密集矩阵一般的办公楼灯火……以及一道巨大的黑色阴影。 背光的黑影不偏不倚，就这么笔直地朝着碧蓝扑来，就如同飞奔在天空中的狂暴肯泰罗！ “伊布，准备使用……” 下达招式的指令到了嘴边，少女却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刚准备战斗的伊布再次疑惑地看向训练师。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飞在夜空中的宝可梦，伊布无效的「危险预知」，再加上此时身处的地点……三项要素重合在一起的话…… “呼——原来是这么回事。” 碧蓝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再因为惊慌失措而原地团团转，坦然地注视着在视野中迅速变大的黑影。 “布咿～” 随着距离逼近，黑影的轮廓已经逐渐清晰，到了这时，就连伊布也完全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不禁发出诧异的叫声。 眼前在夜幕下飞奔而至的生物，是一头雄伟的勇士雄鹰。 勇士雄鹰当然没有袭击代理侦探小姐的打算。只见它小心地飞落到碧蓝身前，低伏下足有一人高的身躯，将长有洁白冠羽的头颅深深垂下。 “伱就是上次那只从高楼层上掉下来的勇士雄鹰吧，恢复得很有精神呢。” 碧蓝摸了摸对方冠羽后的米色羽毛，安抚着这位曾忠诚地直扑地面的勇士。 饲育勇士雄鹰的那家人呢？ 正当碧蓝心里冒出这种疑惑时，附近的人群中钻出一道小小的身影。 “真的是侦探大姐姐！还有当时的伊布！” 有些耳熟的声音传入耳中，大约学前班年龄的小男孩再次出现在了碧蓝面前。他的装束和碧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一样，依旧穿着不适合外出的宽松睡衣——看来这次他又是匆忙从家里跑出来的。 “我和……勇士雄鹰一直想向大姐姐道谢，今天在家里看到了，就马上跑下来！结果真的遇到了！” 经历过惨烈的精灵坠楼事件，这个小孩好像稍微成熟了一点，至少在外人面前，对精灵的称呼也从“鹰鹰”变成了勇士雄鹰的全名——从心理学角度分析的话，从中可以看出男孩为摆脱任性所做的努力。 小男孩一边尽力解释情况，一边学着勇士雄鹰的样子，朝碧蓝深深地低头道谢。 “呃……之前在医院里时，你不是已经道谢过了吗？”碧蓝回忆着说道。 “那时候，我只说了对不起。” 小孩格外认真地回答。 “你是勇士雄鹰的救命恩人，只有妈妈向你道了谢，我后悔了好久。” “好啦好啦。”代理侦探把双手分别放在勇士雄鹰和小男孩的脑袋上，“我接受你们的谢意，现在开始打起精神来吧。” 尽管少女努力想表现得像是一个成熟有风度的大人，但等到男孩和勇士雄鹰真正抬起脑袋后，这一人一宠却不禁有些发呆。 他们看到的，是一双似乎不带任何感情的死鱼眼——正是一声不吭依然坐在碧蓝头顶上的始祖小鸟。 先前在夜色中没有太注意，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头饰。此时近距离一看，却是说不出的怪异。勇士雄鹰动作一僵，小男孩更是下意识后退两步。 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尴尬。 不过好在代理侦探小姐对这份尴尬并不知情。 她只是在为眼前的情况感到新鲜——真想不到，居然能在街上遇见几个月前事件的当事者。 不对，应该说是自己今天才又重新踏入这片街区。就像肯泰罗守卫着自己的领地一样，勇士雄鹰和这个喜欢看窗外的男孩也将这附近天空下的景色视为自己的“猎场”，正因如此，他们才能如此迅速地发现自己。 “对了，侦探大姐姐。” 小男孩忽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在碧蓝好奇的目光下，孩子仰起小脸—— “我有一起重要的案件想要向你委托。” 有时候也会有这种事呢。 第196章 病弱少女与交错的时空 在学前班，小男孩有一个名叫幸子的同学，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女孩似乎拥有一种很神奇的体质——她会时不时地突然消失。 有时候，小伙伴们正在和她一同玩耍，女孩就会如烟雾一般，一眨眼间不见踪迹。不管孩子们如何四处寻找，也始终无法在班级里找到她。 这本该是非常严重的情况，然而班上的孩子却对这样的现象熟视无睹。 因为若放着这种情况不管的话，只要过不了一会儿，幸子又会不知从哪里若无其事地重新出现。 ——简直就和喜欢恶作剧的幽灵系宝可梦一样。 如果询问幸子，问她刚才到哪里去了，少女也只会呆呆地如此回答：“没有去哪里啊，我们刚才不是一直都在一起玩吗？” 小女孩说这话时的表情真诚无比，仿佛在她消失的这段时间里，真的在和原来的伙伴玩耍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曾经有一次，学前班上明明在举办全员参加的集体活动，所有孩子们全部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好几个老师守护在班级的外围。 就连在这种时候，幸子依旧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那一次，整个幼儿学校的老师都被惊动，大人们开始焦虑万分地在整个校园内展开搜索，检查从教室到洗手间的每一个角落，到了最后，幼儿学校的校长甚至准备联络家长，询问幸子是否已经回到家中…… 正在事件即将闹到沸沸扬扬难以收场之际，幸子又出现了。 这一次，她不知不觉地出现在集会队列的尾部，正好奇地看着忙来忙去寻找自己的大人们。 “我刚才一直站在这里呀。” 面对老师的问话，小女孩不明所以地如此回答，她那不带丝毫苦恼的表情让所有人陷入相同的迷惑之中。 习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一来二去，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之后，就连学前班的老师也不再为少女的突然失踪大惊小怪了。 由于这种特殊体质的存在，女孩在班上的处境并不算好。 学前班的孩子并不知道什么是背后中伤，但所谓的流言蜚语，就是会在阴影里蔓生的东西。 荒诞不经的辩解犹如厚颜无耻的谎言，只会给他人带来麻烦的体质也与恶作剧无异——最终，幸子被孩子和老师们视为说谎者，在学前班中遭到大家或有意或无意的孤立与排挤。 幸子变成了空气一般的女孩。一个不管在任何时候消失，都不会引人注目的“幽灵”。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愿意与小女孩交朋友的，就只有对碧蓝提出委托请求的这个小男孩。 。 “难道你就不认为幸子是在骗人吗？” 在年幼委托人家里的客厅沙发上，碧蓝认真地询问着案情。 小男孩的父母看到登门而来的侦探小姐先是大吃一惊，随后马上热情欢迎起了曾经拯救了勇士雄鹰性命的碧蓝。 三十层楼之上的三口之家看上去充实而温馨，房间尽头的窗户被加高了护栏，但并没有用防盗网完全封死——先前勇士雄鹰大概就是从这里飞出来的。 碧蓝不禁欣赏地看向眼前的年幼男孩。仅仅几个月不见，这个孩子不仅从惨烈的失败中振作起来，彻底改掉高空抛物的恶习，竟然还对身边遭受排挤的女孩伸出援手……人类的幼崽还真是充满了可能性的生物，这才是真正的可能性之兽。与之相比，只有区区八种进化形态的伊布可就逊色多了。 面对侦探小姐的询问，男孩低着头，支支吾吾道：“有时候，就算不说谎，误会也会发生。所以，我觉得要帮助她。” 委托人的话语缺乏连贯性，不过碧蓝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 现实中偶尔也会有匪夷所思的事件发生。封闭死巷里的事故、亿万分之一的概率、光影之下的梦幻藏品……仅在搬进羽栖邸的几个月之内，碧蓝便亲眼见证了各类看似不可解的谜题。 在这样的案件中，就算是心智成熟的大人也会陷入迷茫，更不用说年幼无知的孩子了。 “我明白了，所以你的委托内容就是调查幸子同学神秘消失体质的真相，是这样吗？” 碧蓝向男孩确认问道。 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特殊体质这种东西呢？人类有没有可能也会像宝可梦那样，拥有在某种条件下会被触发的特殊能力？ 大概是有吧，毕竟还有某位侦探那样的存在，实力高强的灵能力与超能力者也能办成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在眼下的这起委托中，小女孩幸子是否真的拥有特殊体质这点还有待商榷。侦探的推理必须建立在充分的证据之上，否则只能是解谜爱好者的自娱自乐。 然而，男孩却摇起了头。 “幸子说，她知道那个体质是怎么回事，所以不需要调查。需要委托的，是别的事情。” “哦？” 代理侦探小姐有些吃惊。 她下意识地看向远处观望事态的小男孩的父母，试图从他们的脸上中取得某种暗示。 ——只见那两位在空运公司任职的父母面露尴尬的表情，注意到碧蓝的目光，他们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所收获到的情报十分明显：在自己登门之前，男孩就已经提前把幸子所面临的情况告知了父母，但即便这对夫妇已经算是相当通情达理了，他们却依旧无法相信孩子的说法，只将这当做幼儿之间的戏言玩笑。 从他们看着自己苦笑的样子来看，那大概是非常不可理喻的童言童语吧。 碧蓝重新振作精神。她下定决定，不论男孩说出怎么样的话语，不论对方将讲述的故事多么离奇，自己都会将之认真地作为调查的参考材料，绝对不会像其他那些不解风情的大人一样，因为那些证词听上去过于无稽，便武断地不予采信。 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之后，代理侦探小姐摆出洗耳恭听的阵仗—— “请告诉我吧，在幸子同学的认知之中，她体质的真相是什么样的呢？你们又需要我这个私家侦探提供什么方面的帮助？” 在宝可梦对战中，有时候精灵就算使用了「守住」技能来抵御对方的进攻，也有可能被某些特殊的招式击破防御。 比如格斗系宝可梦擅长的「佯攻」、幽灵系精灵擅长的「潜灵奇袭」、亦或者某些超能力系精灵使用的跨越时空的招式，它们都能轻而易举地穿透「守住」的招式格挡，对壁垒后的宝可梦造成措手不及的伤害。 此时此刻，碧蓝就体会到了被这类招式击中的感觉。 只见，小男孩满脸严肃地对她说道—— “伱，听说过平行时空吗？” 碧蓝保持着僵硬的微笑，动用所有的面部肌肉来掩盖瞪圆的眼睛与即将蹙起的双眉，然而还是有一丝惊叹之声，从代理侦探狭窄的喉咙中流泻出来。 “啊？” 第197章 世界夹缝之中 幸子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世界的变化，是在她五岁的时候。 一切仿佛在一瞬间改变了形态，又仿佛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一直是那个样子。 那天，她正看着电视，电视里播着访谈节目，主持人请来宝可梦博士和大学里的学者叽叽喳喳地争论不休，讨论的话题是“时空穿越”。 博士告诉观众们，有一种叫做时拉比的绿色宝可梦拥有能够穿越时光的力量，而在远方的地区里，还有另外一种神话中的超能力精灵，可以用圆环带领人们穿越时空。 另一边的大学教授却是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粗暴地摇着脑袋，否认精灵博士的说法，口中反复念叨着“量子物理”、“虫洞穿梭”、“祖母悖论”等等复杂难懂的名词。 幸子当时无法理解那些，但这并不妨碍她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的大人吵架…… 就像她过去在家里，看着自己的爸爸妈妈吵架一样。 这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管是爸爸还是妈妈都没有回家，幸子看电视看了好久好久。 直到深夜，电视台把时空穿越的访谈又播了一遍，女孩几乎把大学教授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名词全都记住了，玄关门口才传来她所熟悉的开锁响动。 很难得地，今天爸爸与妈妈一同回家，两人仿佛同时走进大门一般，脚步沉重地走入屋中。 这真的非常难得，因为爸爸妈妈虽然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但最近却总是吵架，即便下班回家，也要想方设法错开彼此。两个大人就好像开展了一种充满孩子气的无声比赛，拼尽全力相互躲避着对方的生活轨迹。 今天这样两人同时到家的景象，幸子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爸爸换好鞋子，没有放出手持宝可梦——大概和平时一样放在工作的地方了。他看到依然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幸子，脸上一瞬间顿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幸子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沙发上吃零食惹得他生气了，但结果并不是。 只见爸爸走近自己，半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沉默着走向阳台——在戒烟之前，爸爸总在那里吸烟。 整个过程之中，他一眼也没有瞧过和他同时进入家里的妈妈。 “妈妈，爸爸又开始抽烟了……”幸子很想这么向妈妈报告，这是过去爸爸下决心戒烟的时候，全家人一起约定的监督誓言，但话语没能出口，因为妈妈的样子也很奇怪。 妈妈进门之后便一语不发，直接坐到了幸子旁边，和她一起呆呆地看着电视。 爸爸走近自己时，身体挡住电视机时，伸出手来摸自己的头时，妈妈全都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她的视线能够穿过爸爸，直接看到后面屏幕里的电视节目一样。 “幸子。”妈妈毫无征兆地开口，表情无比认真，“以后我们就要独自生活了。” 独自？ 幸子记得这个词语在绘本词典里的意思，但她不理解妈妈想要用这个词表达的意思。 “那爸爸呢？” 她很自然地伸手指向在阳台抽烟的爸爸—— “不和爸爸一起生活吗？” “唉，过去他会在那里抽烟呢。”妈妈脸上露出就算小孩也能看出来的哀伤。 看着妈妈的脸，幸子心里有种大灾难即将来临的预感。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妈妈凝视着幸子，语气加重地说道，“爸爸不会再回来了。” “爸爸……他不是在那里吗？” 幸子又一次把手指向了阳台。隔着透明的玻璃门，爸爸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向把手指向自己的女儿。 “你说什么呀？”妈妈说，她看向阳台的目光仿佛在注视虚无的空气。 “幸子，你到底怎么了。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大概是自己脸上露出过于害怕的表情，妈妈紧接着抱住了幸子：“我知道你很害怕，不想承认这个现实，但我会一直陪在伱的身边的。” 幸子僵硬着身子无法动弹，无法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等她回过神来，爸爸已经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已经把烟抽完了。 “今天一直一个人在看电视吗？”爸爸面无表情地问道。 妈妈现在就坐在幸子身边，不管怎么想也算不上“一个人”，因此幸子重重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还做了别的事啊。” 爸爸和之前一样，完全没有注意到妈妈的存在。他无视了幸子对“一个人”的否认，视线看向幸子房间里摆放得有些散乱的漫画书，理解地点了点头。 “你应该也有些饿了吧，我们一起去外面吃点夜宵。” “要叫上妈妈吗？”幸子看向身前的爸爸问道，又看了看身边正在看电视的妈妈。 爸爸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叹了口气，又摸了摸幸子的头，牵着她的手离开沙发。 妈妈一脸不解地看着站起来的幸子，仿佛在问“你要去哪里”，但却没有说出口来。 爸爸关掉了电视，关掉了家里的电灯，把妈妈留在一片黑暗之中，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和幸子一起走向平时经常造访的餐馆。 在楼下餐厅吃饭前，爸爸说了和妈妈差不多的话—— “以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第二天，幸子从电视里看到了事故的新闻，她开始明白出现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 就在昨天，爸爸妈妈平时工作的地方发生了严重的事故，一头体型巨大的宝可梦在工作中突然暴走，造成了好几名工作人员的伤亡。 电视里没有播报死伤者的姓名，但爸爸和妈妈看电视的表情都非常严肃。 明明三个人并排坐在一起，但他们的身影看上去无比寂寞，无比哀伤。 “尽管爸爸不在了，但我们要好好活下去。” “以后要加油了，要连同妈妈的份一起。” 听着双耳边父母的话语，幸子终于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现况。 爸爸看不见妈妈，妈妈看不见爸爸，两人间的对话也无法传达，所进行的行为也会被无视。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认为对方已经在工作事故中遇难了。 只有幸子自己能同时看见他们两个人。 还记得在电视的访谈节目里，那个一副了不起样子的大学教授曾经说过——如果把向尾喵关进一个神奇的箱子里，让它有一半的概率死亡，一半的概率活下来，当箱子打开的瞬间，就会出现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在一个世界里，向尾喵可以站起来喵喵地向我们可爱撒娇，而另一个世界之中，向尾喵则会悲惨地死去。 爸爸和妈妈就生活在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中。 在一个世界里，妈妈活了下来，为幸子准备着早饭；而在另一个世界里，爸爸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从楼下的便利店里给她买来三明治。 幸子不知道该吃哪一个，只好一边各吃一半。妈妈不解地问她为什么吃得这么少，而爸爸则没有多问，帮幸子吃掉了剩下的三明治。 少女穿梭于两个世界的夹缝之中，既可以看到活着的爸爸，也可以看到活着的妈妈。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办到的，但她无比庆幸自己并没有失去爸爸和妈妈中的任何一个人。 这就是幸子穿越时空的真相。 。 “我们就身处在幸子妈妈存活的那个平行时空之中。” 正在上学前班的小男孩努力向代理侦探小姐解释着平行宇宙的原理，让碧蓝仿佛置身梦境。 “但是，幸子她，穿梭平行时空的能力不是永久的。据她说，两个平行的世界就像两条相交而过的直线一样，越到后面，世界之间的距离就越遥远，穿梭就越困难。而到了最近，幸子已经无法同时看见爸爸和妈妈两个人了——她十分担心，害怕自己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失去爸爸和妈妈两人中的一个。” 小男孩的目光诚恳无比，请求地看向好心的侦探大姐姐。 “有什么办法，能让幸子的爸爸妈妈一直留在她的身边吗？” 以上，便是这次委托的全部内容。 第198章 听筒后的幽灵 这是一个棘手的案件。 深夜的侦探事务所内，碧蓝用十指交叉的双手抵住额头，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说这起案件棘手，既不是指事件中的信息扑朔迷离难以理解，也不是说谜底深邃黑暗无法触及。 实际上，从委托人家里离开之后，代理侦探小姐就以雷伊布般的速度，迅猛地展开了调查，并在一个小时之内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 不管身处什么样的世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比大多数人想象的更要紧密——雨果在显摆无用杂学的时候曾经说过，有社会学者提出过一种名叫“六度空间”的理论。 理论指出，一个人就算再怎么孤僻，至少也可以搜肠刮肚地找到二十五个能接触到的点头之交，而如果让这些相关者再去介绍更多的人，二十五的七次方足足有六十一亿，勉强可以覆盖地球上的大部分人口。 这就意味着，只要是地球上的任意两个陌生人，不管他们之间的物理距离与社会地位相距多么遥远，都可以经由最多六次介绍而取得联系。而且，对于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而言，他们能接触到的相关者可远不止二十五人。 这是没有丝毫用处的知识，就算一辈子都不知道也没有任何损失。 不过，在碧蓝进行着手中的调查工作时，白外套侦探灌输的那些无聊知识就会莫名其妙地蹦入脑中，让她产生一种“是这么回事啊”的感觉。 所谓侦探的调查，基本上也就是这么回事——经由认识的管道，辗转着找到关键性证人，向他们提出合情合理的询问，再根据已知的情报，判断对方的陈述是否虚假。 但凡把这样的操作完整地走一遍流程，侦探基本就能看清大多数事件的真实形状。 碧蓝在这起委托的调查中，也是采用了相同的思路。 离开那间三十层上的公寓之前，她从男孩的父母那里拿到了学前班老师的电话号码。拿到号码后，她便冒充男孩的亲戚，随便找了个理由，从老师那儿得到了幸子母亲的联系方式——就这样，仅通过两层介绍，碧蓝便得到了与关键证人直接对话的机会。 不顾接近深夜的夜色，私自接受案件委托的侦探不带丝毫迟疑地拨打了电话。 女性在深夜里接到未知的来电，应该会下意识地感到警惕，自己必须在第一时间明确表明身份。在学前班里，小男孩与幸子关系亲密，可以用这一点作为突破口展开追问。 正当碧蓝在脑内编织着谎言时，听筒那头传来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好，请问您是哪位？” 有时候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呢。碧蓝对此毫不吃惊就是了。 。 正如在发电厂事件之中，雨果侦探曾经说过的那样，在尚未集齐大部分情报之前，直接去和事件当事人对峙是不理智的。 所谓当局者迷，若只是从单一的视角切入案件，就算是再高明的调查者，也很容易被刚开始浮上水面的信息牵着鼻子走。 虽然碧蓝二话没说就从男孩那里接受了委托。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全盘接受了幸子对于自己现状的推测。 幸子在学校里会时不时地失踪，她在家里原本能同时看见父母两人，但现如今却只能与其中一方接触——这样怪异的现实，真的可以用时空穿越来解释吗？ 平行时空真的存在吗？这样深奥的问题姑且不谈，小女孩那在双重时空中反复跳跃的体质实在令人费解。 根据女孩在家中观察到的情况可以看出——由于那种神奇的体质，幸子可以根据与父母之间的交流互动，自由地在两种时空中切换。 但如果全盘接受这种设定，就会出现显而易见的矛盾——当幸子在学前班上时，她的身边并没有双亲，又是什么原因让她时不时地消失不见，前往另一个时空呢？ 就算用幸子的体质无法彻底被自己掌控，这样强词夺理的理由来解释这重矛盾，相同的矛盾之处也会随着推理演进而产生——既然在学校里会无法控制地失踪，那么为什么她在家里就能自由地跳跃于两重时空，同时还不遗漏父母的每一句对话呢？ 退一万步，就算幸子的体质表现为时而稳定，时而不可控的状态。那么，为什么当双重世界开始逐渐分离时，幸子只在家庭中感受到了无法同时看见父母两人的异状，在学校却没有显示出长时间失踪不见的现象——如果出现了这种严重的消失事件，就算幸子在学校里的名声再怎么差劲，校方和老师也不可能对其置之不理。 小女孩为自己构造的交错世界纤细而晶莹，如同在冰面上升腾的雾霭，但在逻辑上却并不成立。 。 电话被并非物主的人接起来了，但这种程度的变故不足以动摇代理侦探小姐的心境。 “您不是栗林夫人吗？啊，我明白了，阁下是她的丈夫，在白树洞马戏团担任超能力表演主角的栗林先生吧。” 片刻犹豫之后，碧蓝单刀直入地向男人问道。 在拨打电话之前，她已经先联系过了飞云市的君莎小姐，得知了整起事件中最重要的情报。 幸子发觉自己的体质是在一年之前，在那个时候，这位君莎还是飞云市警局治安科的一员干将——她不可能不知道那起造成了幸子父母中一人死亡的巨大宝可梦暴走事件。 “哦，是那场马戏团里的事件吧。” 留在警局深夜加班的君莎小姐得到了聊电话偷懒的机会，非常高兴地和碧蓝攀谈起来。碧蓝听到了她语带歉意和同事道歉，同时脚步轻快地离开办公场所的声音。 “印象非常深刻呢，是那家叫做‘白树洞’的超级马戏团吧，他们当时在表演中引入了一头体型巨大的阿罗拉椰蛋树，但却在表演中途出了事故。火系宝可梦喷出的火焰吓到了还在后台准备出场的椰蛋树，因此惊慌地乱跑起来，挥舞的长脖子撞伤了附近的演员，观众们也跟着惊慌起来。哎呀，要不是那时候我们及时到场疏散人群，就快要发生踩踏事件了呢……唉，真怀念在治安科时候的工作。” “当时有人员伤亡吗？是否有一对姓栗林的夫妇遇难？” 碧蓝打断现今被称为刑事科神探的警官小姐的叹息，毫不客气地继续追问。 “才没有任何人遇难！” 电话另一端传来君莎坚决否定的声音。 “那是本地新闻媒体的误报啦，误报。整个马戏团里，只有一个表演高空跳台的杂技演员因为事故摔伤了腿，根本就没有任何人遇难，那是无良新闻媒体的造谣生事，我们为此困扰了好久呢！” 想来也自然——尽管这是一年前的事情，但合众的媒体界经历了等离子团的精耕细作，早就成了极端精灵保护主义的大本营，在一家支配宝可梦来表演牟利的马戏团出现事故的时候，各家媒体中那些笔杆子将会如何落井下石，根本无须多言。 “那么君莎小姐，你对我刚才提起的名字有印象吗？” 小女孩在电视台中看到的新闻竟然是合众媒体的误报，马戏团里实际上没有任何人丧生。听着这足以颠覆一切的消息，碧蓝反而一阵恍然……果然是那么回事啊。 “嗯，名字叫栗林的夫妇吗……” 君莎只想了一几秒就立刻回答道：“我记得哦记得，是一个通灵能力者和一个超能力者组成的家庭呢。在白树洞马戏团里还挺有人望的，就在最近我还看过他们的演出呢。两位的超能力都非常精湛，在过去，甚至传出过他们夫妻即将要脱离团体单飞的风声。不过在暴动事件发生之后，他们好像就不再有这种打算了。” 原来如此。 到此为止，碧蓝拼合起了最后一块拼图，下决心拨通了幸子家的电话。 。 “我是飞云市警察局所聘请的私家侦探，正在对过去发生过的治安案件进行后续查访——说是查访，其实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问卷调查而已，如果不耽误您的时间的话，可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碧蓝故意口气轻松地问道：“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让您对警方在一年前马戏团事件中的表现打分，您会给警方什么样的评价呢？” 合众警方自然不可能在深夜里委托侦探进行民意调查，但只要煞有其事地编出一套完整流程出来，就能让那些对政府事务并不熟知的民众放下戒心——许多搞电话诈骗的犯罪分子也会这么干，不过碧蓝现在是在做好事。 男人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发出低沉而干涩的声音——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飞云市警察局聘请的专业侦探吗？” “是的。”碧蓝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侦探小姐，我有一起和一年前事件无关的事情想要咨询……不，说是无关也不够恰当，总之这里遇到了只靠我们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我希望可以委托您帮助我解决事件。” “哦，是什么样的事件呢？” 男人陷入了更加悠久的沉默—— “我的女儿，她最近似乎有些奇怪……”话说到一半，又因为犹豫而终止。 “明白了，我后续会针对委托与您详细讨论。不过现在，还请先完成这份问卷调查——警方在为市民服务的过程中表现如何？是否遵循了及时、高效、亲民的治安原则？” 隔着电话，碧蓝面无表情地说着亲切的话语。 雨果说过，演戏就要演全套。 第199章 真伪颠倒的世界 “我和爱人都是靠弄虚作假来赚取钱财的骗子。” 由于被侦探要求把所有的事件按时间顺序说明，似乎是幸子父亲的男人在电话里如此说道。 “我们在飞云市的白树洞马戏团工作。在剧团里，我是能看到死人鬼魂的灵能力者，爱人则是能够预知未来的占卜师，我们两个日复一日地为观众表演灵媒唤鬼、隔空传念之类的奇迹——但这些其实都是假的。说句违犯行规的话，我们都不过是靠着故弄玄虚的话术，以及片鳞半爪的魔术技巧来吓唬普通人的样子货色。” 原来是伪装成身怀特异功能的普通人类。碧蓝了然地点头，这样的人就算在自己老家的关都地区也并不少见。 如果娜姿见到他们，大概会大发雷霆吧。不过这对夫妇原本就在马戏团里工作，追究他们能力的真伪毫无意义。所谓的表演，只要能带给观众快乐和刺激就足够了，说是骗子实在有些太言重了……他们竟然会为此产生这么强烈的自卑感吗？ 只听得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如今我们的女儿遭遇到这样的事，这或许就是我们的报应……我们天天用故弄玄虚的方式来欺瞒观众，靠着他们的无知赚取收入，而现在，同样不可思议的事却发生在了我们自己的女儿身上……” 似乎说到了痛处，对方的低沉的声音带起了一丝哽咽。 “不，所谓的因果循环大多时只是结果论的一种错觉。” 言语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 这种想法荒谬至极，逻辑错误，就算要感到愧疚也绝不能因为这种原因。 身为代理侦探，碧蓝觉得自己这时候必须说点什么，于是她学着雨果平时的口气继续说道—— “无论你们如何自称，在舞台上伪造奇迹都不是需要赎罪的违法之事。人一生中不可能一件错事都没干过。事实上，就算你们夫妇并非从事扮演异能者的工作，也会在过去的人生中找到无数种值得忏悔的理由。还请不带任何借口地面对自己之前与今后的人生。” 接着，碧蓝对着电话听筒发出了宣言。 “了断因果这种无聊的事情，我们侦探会来负责；陈述事实与提供线索的任务，就要麻烦委托人栗林先生了。” 隔着电话无法看到对方的表情，碧蓝只知道对方沉默片刻之后，男人重新开始的声音变得振作了许多，连声调也抬高了一些。 “非常感谢您，侦探小姐，我想我应该可以信任你。”委托人诚恳地答谢道。 “一切事情的开端在去年上半年，那是白树洞马戏团还没有出事故的时候，我们的事业达到了顶峰期。在那时，每天都会有成千上万的观众专门买票进入马戏团，他们中的大多数仅仅只是为了观看我们俩的超能力表演。那时期一个月的收入能抵上现如今的一年，也就是在这个时期，我和伴侣之间出现了事业上的分歧。” 这里的分歧是指脱离马戏团单飞吗？ 碧蓝回想起君莎小姐透露的情报，不过她此时要扮演一个站在第三方角度的侦探，因此没有在对方面前直接说出口。 确实，通灵与占卜表演的业务实际上属于单独的门类，和马戏团的风格并不能完美适配。以两夫妻当时的人气，如果那两人另外组建一家专营超能力表演的新剧团，一定能赚取到更多的收益。 “我的爱人当时主张离开剧团另立门户，但我却对此犹豫不决，我们因此闹起了矛盾。职场婚姻在这种时候就显出了弊病，随着一次次的吵架，我们的矛盾愈演愈烈，原本只是在工作方向上的争执被带到了家里，两个人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直到马戏团发生事故的那一天。” “那天发生了什么呢？”碧蓝明知故问地问道。 不管是女孩的父亲还是母亲，乃至于白树洞马戏团里的任何一个人，全都没有失去性命……代理侦探小姐原本已经猜到了答案，不过此时电话对面传来的情报，又让她有了新的疑惑。 异样萌生，线索发生了扭曲。 就仿佛原本已经解开的绳结被重新团成一堆一般。 “发生事故的那天，我和爱人都没有去剧团工作，而是一起请了假。我们两个人找了家咖啡馆，试图就家庭和工作上的问题，和对方一次性地讲清楚说明白。我们天真地以为，靠着这种方式，可以让双方长期以来累积的不满一口气扫清——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听筒对面的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们再一次大吵了一架，依旧是谁也无法说服谁，互相觉得对方愚昧透顶、面目可憎，对彼此的不满前所未有的强烈，如果法律允许的话，就算那时我们当场离婚也毫不奇怪。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我们回到了家中，然后……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蠢事。” “是什么事？这和伱们女儿陷入的不可思议的情况有关吗？”碧蓝配合地问道。 “我们……”低沉的声音变得干涩，仿佛在述说难以启齿之事。 “我们在女儿面前假装对方不存在，当女儿问起另一个人的情况时，我们就说那家伙已经死了。我们两人都没有事先约定，只是随口的气话而已，我起了个头，对方也毫不示弱地模仿回应，就这样借助和女儿的交谈，间接表达自己对于另一个配偶的厌恶……” 是的，幸子所身处的交错时空，其本质就是这样一场畸形的游戏。 连玩笑都不是，让人笑不出来。 恶劣无比、恶毒无比、恶心无比的恶作剧。 你这种家伙死了算了，死了才好——那对夫妻在天真的孩子面前，用这样拙劣的谎言与演技彼此攻击，这样含蓄而露骨地表达着恨意。 就是这么回事。 “……” 用几次呼吸平复心情，碧蓝让自己尽量不带感情地评论：“如果是小孩的话，大概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父母会因为这种理由在她面前演戏吧。” 毕竟，那是比“平行时空”，比“量子物理”、“虫洞穿梭”和“祖母悖论”还要难以理解的东西。 “是。”电话那头的男人羞愧地说道，却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们当时只是觉得自己在讲气话，都没有成心欺骗女儿的意思，说出的谎话和演技全都生硬无比……我们完全没想到，幸子她竟然会把看到的事情全部当成真实发生的事。” “但是，年幼的小孩就是这样的存在吧。” 碧蓝一脸冷漠，嘴里说出不亚于「冰之吐息」的严酷话语—— “对什么都害怕，对什么都感到不安，身边全是个子比自己高大的人，和谁说话都要仰着头，只要大人叉着腰颐指气使地说话，就会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大概所有的幼年孩子都身处于这样的立场。呵护这样的小孩应该是家长的职责才对。” “而且。”侦探小姐接着补充，“你们夫妻都是在马戏团登台表演为生的演员，那些在你们眼中生硬无比的演技，看在他人眼中或许就是惟妙惟肖，想要骗过孩子更是不在话下。” 人们说到才能，往往将之比喻为上天的恩赐，但才能有时也同样会变成诅咒。拥有才能的人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完成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同时却也会模糊自己对于平庸与拙劣的认知。 如果一定要说假冒奇迹会造成什么因果报应的话，大概指的就是这里吧。 电话另一头久久没有答复，代理侦探小姐却隐约听到了啜泣之声。 现在垂泪又能有什么用呢？ 。 “那个晚上之后，我们在电视上得知了马戏团发生事故的事情，因此匆忙离家，赶到马戏团帮忙。侦探小姐接受了警方的委托，应该知道里面的详情吧，马戏团因为巨大椰蛋树的暴走，许多地方遭受了破坏，声誉也受到了负面影响，我和爱人因此在剧团里忙碌了好几天，期间就算回家照顾幸子，也总是两人中的一个单独回去。” 许久之后，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 “就是在那段时间里，幸子对我们的误会逐渐加深。刚开始，我们向幸子解释，另一半只是因为在马戏团有工作要忙，因此无法回家。女儿却反过来安慰我们，让我们不用为她考虑，说她身处在一个爸爸妈妈都没有死掉的世界里，因此不会难过。到了后来，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到家里，试图澄清女儿的误会，但她的想法却已经根深蒂固了，无论我们如何解释，她都把那当成我们为了让她开心而表现出来的演技。” 真实与幻境相互混淆，黑与白彼此颠倒。 当虚假被演绎成了真实，真实自然成为了儿童眼中的天方夜谭。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时候，我们原来以为，只要我们夫妻两一同在家里正常生活一段时间，幸子深陷幻想的情况就能有所改观，但到了最近，情况却变得更加严重了——就算我们夫妻两个同时站在女儿的身前，她也只能一次看见其中的一人，不管剩下的那人对她说什么，喊得多么大声，她都会全部置之不理，如果把她抱起来，幸子就会变得像木偶一样，陷入一动不动的状态。” “这算是心理疾病吗？有找过医生吗？”碧蓝问。 “有的。”男人回答，“医生说这大概是因为精神分裂症而产生的幻听幻觉，但是现有的医学案例里并没有类似的实际案例。他建议我们比起采取药物治疗，最好先好好与幸子交流沟通，疾病是因为我们夫妻俩而产生，也许我们可以消除她的心结——然而，在这段时间里，不管我们再怎么尝试，情况只会变得越来越糟糕……” 幸子的双重世界正在走向分歧，她终将有天会失去爸爸妈妈中的一个。 “你们夫妻吵架的事呢？后来怎么样了？”碧蓝又问。 “马戏团在事故发生之后陷入营收惨淡的危机，直到现在都没能缓过来。团长对我们夫妇有知遇之恩，先前营业红火的时候离开也就罢了，现如今剧团陷入危机，我们自然不能落井下石，单飞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吵架的源头都消失了，女儿又变成了这个样子，争执也很快从家里绝迹——之前的争吵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原来如此，化解深陷幻想的女孩的心结——这就是您向我提出委托的原因吧。” “是的，请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孩子。” “唔……”碧蓝用食指抵住下巴，“在接受委托之前，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会知无不言。” “从马戏团出事的那天晚上，到第二天你们收看电视的时候，理论上应该还有一段充裕的时间，足够你们夫妻向女儿澄清误会。你们那时候有做什么吗？” 不知为何，代理侦探小姐纠结起了整起事件中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细节。 在男孩转述的故事里，幸子的父母在这时候再次确认了对方已然死去的事实，于是幸子彻底相信了平行时空的理论。 为什么经过了一整晚的冷静，第二天的夫妻两人依旧不依不饶地演着恶作剧呢？ “……因为那时，我们发现幸子已经把昨天发生的事当成了真的了。” 低沉的声音语带明显的懊悔，这是自然的，因为他当时错过了化解全部误会的最好机会。 “说谎非常容易，蹩脚的谎言被人识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要让说谎者自己承认说下的谎言，并自己化解因谎言而产生的误会，则是一件麻烦无比、屈辱至极的事情。当时的我们，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原来如此，确实可以感同身受呢。” 碧蓝第二次点头说道。 “是啊，一旦在开始时撒下了谎，之后就很难回头了。” 代理侦探小姐的语调忽然变得分外意味深长—— “关于这一点，您还有什么想要补充吗？故意压低嗓音，伪装成自己丈夫的栗林夫人？” 第200章 正确的委托格式 “完全被说中了啊……侦探小姐，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听筒后的声音瞬间变了个样，音色变得婉转纤细起来，苦闷低沉的男声不复存在，转而剩下的是一个仿佛正在苦笑自嘲的女人的声音。 “你其实根本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吧？否则就不会在叙述中，一直用‘爱人’、‘伴侣’、‘另一半’这样不分性别的代词来称呼自己的丈夫。” 模糊人称，偷换身份，耳听为虚，真相揭开后却又一目了然……虽然对面应该不是故意混淆视听，但这正是电影迷斗子曾经津津乐道的叙述性诡计。 碧蓝丝毫不惊讶地缓缓说道—— “在深夜接到指名道姓的可疑电话，不管是谁都会心生警惕吧。作为常年扮演通灵能力者的艺人，栗林夫人你自然精通变声腹语之类的技巧，正如先前我们聊过的，所谓才能的诅咒，就是会让人不知不觉地做出脱离常轨的举动。拥有相应能力的伱，在这时候装成并非本人的样子，以便于打发别有用心之人，这难道不是相当顺理成章的事吗？” 不是男性，而是女性。 不是代接电话的丈夫，而是妻子本人。 她用灵媒表演时的惯用手法，如同学舌的聒噪鸟般，将丈夫的声音从腹腔内“请”了出来，让“他”随着自己的心意述说话语。 以假乱真，伪造奇迹。 就如对面在叙述的开端说的那样，“她”和“他”都是以弄虚作假为生的骗子，还真是名不虚传。 如果是来合众之前的碧蓝，绝对无法识破这样的恶作剧吧…… “虽然由我来问可能有些不合适……”委托人踌躇地问道—— “但就算是顺理成章，电话对面的人伪装身份什么的，普通人应该不会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侦探才不是普通人。” 隔着电话听筒，碧蓝平静回答，仿佛这是世间的常识一般。 “你在电话里的声音压得太低了，全程紧绷着腔调，没有丝毫的放松；在面对我的插话时，你的每次的回复都会延迟数秒。这些都是在扮演成他人时才会表现出来的不自然感。” 其实栗林夫人暴露出的破绽还不止这些—— 现如今，放在家中公用的固定电话已经非常少见了，碧蓝拨打的号码很明显是指向了一台私人手机的，因此这通电话必然是拨打到了幸子母亲的手机上无疑。 而如果这通电话是被丈夫接起，那么对方直接向侦探发出委托的举动就非常不自然了。 不仅一声招呼也没打，就自顾自地聊了这么久的电话，还频频在电话里真情流露，发出垂泪与抽泣的声音——很难相信一个有孩子的中年男人在面对年轻女性时，会做出如此有损男性尊严的举动。 碧蓝最终确认对面并非幸子的父亲，则是因为对方对于恶作剧开始那天的描述——“我起了个头，对方也毫不示弱地模仿回应”。 在男孩转述的幸子故事中，最先开始无视游戏的，最先在幸子面前撒谎，说今后只剩下她们两人相依为命的，是小女孩的母亲。 一旦在开始时撒下了谎，之后就很难回头了…… 人类啊，总是在重复着相同的错误。 碧蓝长时间的沉默似乎让委托人产生了误解，她慌张起来，开始语无伦次地恳请道—— “侦探小姐，我是个撒谎成性的卑劣之徒，无可救药的骗子，完全不值得同情……但，我们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医生虽然说可以尝试药物治疗，但那些药剂真的能把幸子从现在的困境中解救出来吗？说到底，那种奇怪的病症真的可以用单纯的心理疾病来解释吗？为什么就算我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幸子的病情却反而变得更加严重，甚至到了看不见眼前的活人的程度？如果是能一眼看穿伪装的侦探小姐，没准能找出让事情变得恶化的病灶根源，这样幸子或许就有救了……所有的过错都出在我们做父母的身上，幸子只是个孩子，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侦探小姐，可以让我们求助于您的智慧吗?” 当然可以，因为这件委托我本来就已经接下了。碧蓝无聊地想道。 然而，此处还有一点需要更正。 如果是那个对逻辑的严密性一丝不苟的白外套侦探坐在这里，在承接委托之前，他一定也会这么说吧…… “栗林夫人，在你所叙述的事件中，眼下正在遭遇困境的并不是幸子。她虽然自称在两重空间的间隙里反复跳跃，但这样的现状并没有使她遭遇到危险。在小女孩的眼中，需要被拯救的人不是她自己，而是是你们夫妇两个。” 碧蓝语气转而变得严厉，言语如铁甲贝使用的「冰锥」，毫不留情地扎向对方的要害。 “所以，请不要用‘治疗女儿的精神疾病’这样不伦不类的借口来提出委托。你们的孩子健康无比，就算她所说的世界分离成为现实，她也只会失去一个曾经抛弃过她的父母而已，或许会悲伤，但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所以在我看来，和疾病的理由相比，‘修正时空、让爸爸妈妈一直留在幸子的身边’这样的请求，反而是个更好得多的委托内容。” “好，我明白了。” 听完碧蓝的指正，听筒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接着，她郑重地说道—— “侦探小姐，请帮助我们一家团聚。” “很好。”碧蓝点了点头，脸上重新挂起微笑。 “雨果侦探事务所已接受委托，作为事务所的代理侦探，我将全力负责处理这件委托。” “委托费怎么样都好，侦探小姐，请一定要帮助我们实现三人团聚的心愿。” “唔，叫我碧蓝就行了。”少女想了想问道，“说到三人团聚，您的丈夫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他在家里陪伴女儿。”栗林夫人说道，“自从幸子无法同时看见我们夫妻之后，三人一起呆在家就开始变得令人难以忍受了。我们只好轮流回家陪伴幸子，我现在在白树底马戏团的员工宿舍，因此才可以这样若无旁人地和侦探小姐通话。” “原来是这样啊。”碧蓝恍然大悟。 第201章 碧蓝的探索 结束了与幸子母亲的通话后，碧蓝苦思良久。 那位夫人在阐述中扭曲事实诓骗自己的可能性很小——出于戒心而改变声线的把戏姑且不谈，如果她真心反对碧蓝的调查的话，完全可以二话不说地挂断电话，或者敷衍地配合她所谓的“警方问卷调查”，随后草草了事，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地对她提出委托。 若是雨果在这里，说不定光凭现有信息，就已经可以一窥真相的形状了。但碧蓝还只是个代理侦探，独自解决的真实案件数量为零，纵然可以识破近在耳边的性别诡计，但对于委托人在电话里提出的问题，她真的无法回答。 幸子的平行时空理论固然无法自圆其说，但她拥有的“体质”也绝不是单纯的心理疾病。否则，不但是在家中看不见父母的问题，就连在学校里时不时消失的现象也没办法顺利解释。 冥冥之中，似乎存在着某种力量，正在把因女孩一时误会而产生的幻想一步步变成现实。 这种力量到底来自何方——是源自小女孩体内的特殊能力觉醒？还是某种特殊宝可梦的活动导致？亦或者，在飞云市的某个角落里，真的存在某种足以扭曲时空的神秘力量？ 尽管此时可以提出无数种假设，但那些都不过是大方向上的解释——超能力者在觉醒能力时会有怎样的表现？什么样的宝可梦会引发这样的事件？什么样的力量才会扭曲时空？无数的疑点模棱两可，而就算弄清楚了全部的这些知识，也并不意味着案件就能够顺利解决。 碧蓝并不像白外套侦探那样杂学丰富，可以一边弹着响指一边为每种假设找到自圆其说的解释。一旦她开始深入推敲细节，自然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就会陷入情报短缺的情报荒漠。 如此一来，只能等到明天开始实际调查么……碧蓝眉头微皱，心情沉重。 并不是因为她向往着安乐椅神探那样的推理方式，而是她不愿意在毫无头绪的状况下，像在对战里陷入混乱的宝可梦一样胡乱地展开搜查。 曾经是训练家的她无比清楚，如果只是单纯期盼幸运眷顾的话，胜利往往就会变得遥遥无期。 一个人只有抱着成为全世界最强大训练师的目标，才有可能通过努力成为冠军。以成为联盟冠军为目标而努力的家伙，往往只能和天王战成平手。梦想着成为天王的训练家，实际上有可能连道馆徽章都集不齐。 相同的道理，如果一个侦探开始祈祷用偶然得到的线索推进调查，那么这个侦探就距离身败名裂不远了。 ……等等。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或许能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议——根据现有情报，甚至可以说说非那个人不可。 一道灵感在少女的脑海中迸现。 她飞快看了眼挂在羽栖邸内的时钟，深夜十二点，嗯，没有比此时此刻更适合咨询那个人的时机了。 幸好地球尚且还在自转，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时差这种东西。 碧蓝翻出自己的手机，拨下这个夜里不知第几通的电话。 。 “哦，是小蓝啊，在合众地区的旅行还愉快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封闭的事务所内仿佛刮起一阵故乡的清风，洋溢起关都地区真新镇那青草与土壤的气息。 “是我，大木博士。” 碧蓝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我在合众找到新的工作了，比起旅行，现在说是旅居应该更合适一些。” “这样啊，当年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呢。”享誉世界的宝可梦博士感叹着说道，“总觉得昨天你们才刚在研究所领取了图鉴和初始精灵，刚刚踏出家门呢。” “博士你这句应该是开玩笑的吧？如果真的有这种老年痴呆的症状，一定要去看医生哦。” “你们年轻人真是大惊小怪，前阵子青绿也对我说过这句话呢。”大木博士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和从前一模一样。 “放心吧，在探索尽全世界宝可梦身上的所有奥秘之前，我可不会轻易败给时间这种暧昧不清的东西。伱知道吗，在最近的前沿物理学研究里，时间被证明并不存在，这还真是有意思的发现呢。在过去我们信以为真的世界支柱，在另一个维度的理论中竟然被定义为一种幻觉，真不知道在神奥传说里被誉为时间之神的帝牙卢卡眼里，时间这种存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横越了大半个地球，此时的关都地区正是阳光明媚的午后，也是博士悠闲地享受下午茶的时间。 真不愧是举世闻名的宝可梦博士，就连喝茶闲聊时，也会讨论如此高深莫测的话题。 “先不说我这边的事，小蓝你竟然在合众地区找到了工作啊……” 一番寒暄之后，大木博士开始关切起晚辈的近况。 “是在当地应聘了道馆首领之类的职务吗？嗯，合众的雷文市是世界着名的艺术之都，你该不会和金黄市的娜姿小姐一样，投身演艺界了吧？” “都不是。”碧蓝直接回答，“我当上了私家侦探，每天都在和犯罪与出轨作斗争。” 电话另一边传来喷茶声，大木博士毫无形象地咳嗽起来。 他半天后才说：“侦探啊……嗯，还真是有趣的职业呢。虽然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想，也挺适合胆大心细的小蓝你的呢。” “被博士评价为‘胆大心细’还真是让人心情复杂，开始觉得能用拳头命中幽灵系精灵了呢。” 碧蓝毫不客气地吐槽。 “咳咳，闲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考虑到时差，现在的合众地区应该是深夜时分吧，小蓝你这时候打电话来，应该是有急事想问我吧？是什么事呢？”博士生硬地转换话题说道。 “确实有点问题想要咨询。”碧蓝停顿片刻，继而问道，“半年前，博士曾经和合众的电视台录制过一次访谈节目对吧？访谈的内容和时空穿越有关。” “喔，是有这么一回事。”大木博士回忆了一番，记起了当时的辩论。 “小蓝你在合众看到那个节目了吗？那位物理学家提出的观点相当犀利呢，要不是我事先准备了详实的资料，还真撑不住对方那咄咄逼人的提问方式。” 是的，经过碧蓝在网络中的搜索，在引起幸子产生误解的那一档科普节目中，作为宝可梦博士在节目里露脸的专家，正是来自关都真新市的大木博士。 除了这位博士之外，还有谁能对在世界各地行踪不定的幻之宝可梦这样如数家珍呢？ “事实上，我在合众这边遇到了一桩奇怪的事件，这起事件的起因，和博士你的访谈节目有关……” 如此，碧蓝隐去委托人的实际姓名，把幸子与栗林夫人两人眼中的故事一起告诉了大木博士。 交错的时空与弄假成真的恶作剧，大木博士会对这起事件做出怎样的评价呢？ “小蓝。” 听完两种版本的故事之后，大木博士沉默了好久，然后突然严肃地说道—— “最开始听说你要去当私家侦探，我是下意识地觉得有些可惜的，毕竟你的能力如果发挥在宝可梦研究上，一定可以大有作为。但听完你说的事之后，我彻底改变了看法。” 碧蓝紧抿双唇，认真聆听着来自宝可梦研究领域权威的发言。 “我们做研究的初衷是什么？探索世界真相的目的为何？我们把精灵图鉴制作出来，难道只是为了把上面的编号填满吗？不，不是这样的，我们做研究是为了让更多人和宝可梦和平共处，探索世界真相是为了确定自己在其中的位置，用知识与研究来把这个世界装点得更加美好而平衡。制作和收集图鉴本身不是目的，而是为了让所有人了解到宝可梦的可爱之处，避免双方因为误解而产生的不幸，让人类与精灵互相成就彼此——如果忘记了这个初衷，科学的进步就会变成脱离轨道失控奔驰的火车，终究免不了侧翻毁灭的命运。 “从这个角度来看，碧蓝你选择侦探这种帮助他人的职业无疑是正确的。世界上多的是精灵学者和伟大的训练家，一个研究课题不管换给谁来探索，都不过是进展快慢的差别而已。但是此时此刻，能向那个孩子与那对夫妇伸出援手的，就只有作为侦探的你。” “谢谢您的理解，博士。”碧蓝发自内心地感谢道。 “不要向我道谢，与这起事件有关的任何资料，不管是关于宝可梦还是其他的学术领域，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告诉你。但在此之前，请听一听我的请求——“ 大木博士一贯悠然的口气难得有些激动，这让碧蓝有些意外。难道事件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值得博士在意的事吗？ ”小蓝，请一定要拯救那个孩子。” 啊，原来如此，碧蓝差点忘了。 住在真新镇的大木博士，实际上也是个非常宠爱孙子孙女的老人。眼前若是有幸子这样处境悲惨的无辜女孩，他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第202章 代理侦探潜入校园 学校这种地方，基本上就是封闭与排外的代名词。其存在的目的之一，就是将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们从成人世界里割离出来，以防他们碍手碍脚或者弄伤自己。 面向低龄儿童的学前教育尤其如此。 在孩子们无所畏惧的视线中，哪怕只是一点点微小的异常，都会引起他们无休无止的大吵大嚷。从这种意义上讲，想要潜入一间管理学前儿童的幼儿学校，有时候比潜入严防死守的监狱还要困难——至少监狱里面的犯人们，不会看到一点风吹草动就嚎哭着大喊大叫。 虽然说是学前教育，但其实也并非什么都不学。在大多数地区，由于许多小孩在少年时期就要离家远游，踏上成为宝可梦训练家的人生道路，因此十岁以前的教育就变得尤其争分夺秒。 谁都不希望看到一大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半文盲孩子大摇大摆地走街串巷，家长们更不希望儿女在冒险途中被骗上当。 如此一来，教育机关必须得在这些未来的宝可梦大师踏上旅途之前，全力加快他们的学习进度，至少让其掌握足以在社会中立足的读写、算数以及道德素养和社会常识。 这样安排看上去有些超前学习，长远来看，也可能会影响到孩子们探求新知的好奇心，继而产生厌学心理。然而，考虑到他们中的大半在不久后，都会经历一段浪迹天涯的长期休假，对学习的认知也会不论好坏地重新归零。只是稍微超前学习一点，似乎也不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最终都会当上训练家踏上离家之旅，还是会有半数以上的学生选择放弃冒险，继续他们的学业。 但基础教育是平等的，与其劳神费力地给所有十岁不到的小孩子提前划分志愿，并为这些孩子建设两种不同的学校，再搭配两批不一样的教师与教材，还不如一刀切地把学习计划制定得更紧凑些。 因此，除了小学之外，就连学前班都会给孩子们布置最基础的学习内容，一旦落下功课，就有可能无法跟上学习进度——这也就是为什么，即便在幸子深陷幻想与现实的漩涡之中，父母无计可施之际，小女孩依然要一如既往地每天上学的原因。 。 “干得漂亮，伊布。” 与大木博士聊完后的第二天，碧蓝一大早就出门做起了侦探调查。 此时，伊布正叼着一捆绳索的末端，轻盈地从学前班后门旁的树上跃下。 代理侦探小姐从搭档口中接过穿洞绳，使劲拽了拽绳索，确认稳固之后朝伊布比了个大拇指，将之收回精灵球内。 高空处，始祖小鸟蹦跶着从老树的枝叶间现身，尽管依旧是那双目无神的表情，但它正在出色地执行着放哨任务——如果有人从附近经过，它就会在树叶间闹出动静来作为警告。 看始祖小鸟现在不紧不慢的样子，应该没有被人发现的危险。 碧蓝最后确认了一眼身后的街道，由于此时是工作日的上午时分，街道上空无一人，原本唯一那个朝向学前班后门的交通监控摄像头，此时已经被百变怪变成的豆豆鸽完美地挡住了。 正是万事俱备的潜入之时。 在最开始，碧蓝当然打算靠和平的方式混入校园。可惜她发现，一所小规模的学前班对于外来的潜入者来说根本无机可乘—— 在幼儿学校里，幼儿教师们不会穿着固定的制服，彼此之间也相互认识；工作人员只有固定的几人，完全无从混入；保安处谢绝外人，就算是家长也只能在放学时段短暂入校；此外，由于只是学前班，校内没什么像样的对外活动，如果碧蓝想装成来此进行讲座的学者或者表演杂技的艺人，大概也只会被礼貌地请出校外；她更不可能假扮成年幼的孩子，如果是在关都刚踏上旅途那时也就算了，事到如今，还想装嫩未免有点过于自欺欺人。 万般无奈之下，为了观察幸子在校园里是如何“凭空消失”的，代理侦探只好采用非法入侵的方式潜入校园。 “区区一所幼儿学校，竟然比火箭队的总基地还难进……” 一边抱怨着，碧蓝一边做好心理准备，按动穿洞绳上的装置开关。 顿时，有股拉力从手中传来，碧蓝靠着这股牵引力迅速攀上树干，踩着较粗的枝叶来到和始祖小鸟齐高的地方。 由伊布布置完毕的穿洞绳到此还远未到尽头，纤细而坚韧的钢丝延伸向校园里的钟楼，中间大概还有十几米的水平距离。 这种原本用来帮助人们脱离洞窟的道具由钢纤维制成，一端是足以嵌进岩石的锋利钩爪，另一头则是最长可达数公里的绳索，当使用者按动尾部的开关时，绳索就会从钩爪处开始自动回收。 根据商家的广告，在探索洞窟之前给自己装备这种绳索的话，就算训练家被跳出来的野生宝可梦打晕，只要在意识清醒之际按动按钮，自动运转的穿洞绳也能拖着训练家返回地面。然而遗憾的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哪位训练家亲身验证过这条广告的真实性，毕竟被打晕的人基本上都是当场昏厥，不会有机会按动他的穿洞绳按钮，而如果只靠着穿洞绳那缓慢的回收速度，遇难者基本也逃不过凶狠野生精灵的追击——所谓的自动回程，只能在广告商设定的高度理想环境中才能实现。 但这并不妨碍穿洞绳的实用性，作为一条结实、而且能提供拉力的钢索，它已经足够有用了。 “好，下一个目标是钟楼顶部！” 碧蓝把身边的始祖小鸟也收回精灵球，从树梢中伸出手来打信号。原本正在遮挡摄像头视野的豆豆鸽飞翔而起，飞向更高处的碧蓝。 飞行途中，百变怪变化的身形在空中再次改变，仿佛紫光闪过一般，小巧的豆豆鸽变成了秃鹰娜的样子，粉红色的鹰爪抓住碧蓝身后的背包，将她拉向天空。 百变怪的「变身」技能虽然强大，但并非十全十美，如果没有近距离的参照物的话，就算可以变成想变成的宝可梦模样，也没办法使用它们的招式与特性。因此，百变怪也始祖小鸟一样，没办法使用「飞翔」技能把训练家带上天空，不过在天上拉碧蓝一把却没有问题。 “好嘞。” 少女轻声一喝，继续发动穿洞绳的同时跳离了树枝。 绳索急速收缩，碧蓝与百变怪荡过十几米的水平距离，顺利攀上校园钟楼的外壁。少女继续抓着穿洞绳向上攀岩，抓住大开的钟楼护栏，翻身进入内部，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这所学校的钟楼已经改用了电动打铃系统，由于每当下课时楼上会发出震耳声响，因此平时无人驻守。只有在幼儿学校难得举行集会的时候，才会把钟楼底下的教室当作礼堂使用。 “以一座幼儿学校而言，这口钟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看着眼前明显被装饰成了铜绿色青铜钟造型的巨大吊钟，代理侦探小姐心生疑惑，她伸出手来打算确认吊钟表面金属的手感。 而下一秒—— “铛！铛！铛！铛！铛！铛……” 下课了。 电动的打铃装置在吊钟内部剧烈地运作起来，大钟随之左右摇晃，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为什么要专门为一口钟修建一座高楼呢？这个攀岩时曾在碧蓝脑内一闪而过的问题瞬间有了答案—— 那当然是因为这口钟太响了啊！ 一台状况良好的闹钟便足以破坏睡眠者整天的美妙心情，而迸发少女眼前的，则是比普通闹钟响亮数百倍、声音足以传遍整座校园的巨大吊钟的打铃声。 大钟鸣响的瞬间，百变怪一下子被从秃鹰娜的形态打回了原形，变成了一滩只能颤抖的紫色软泥。 碧蓝更是痛苦地捂住双耳，蜷缩到钟楼内布满灰尘的角落。然而，随着铃声的继续，那惊天动地的声浪却似乎小了许多。 咦？是因为耳朵习惯了这种巨声吗？ 不，重新有了些精神的碧蓝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睁开眼，眼前是非常熟悉的黄蓝色羽毛，始祖小鸟正用它的翅羽护住训练家的双耳。除了它之外，伊布和百变怪同样没有躲回精灵球内，它们趴在碧蓝的头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给主人阻挡音波。 在碧蓝的感知里，这阵铃声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几乎要让人失聪的巨响让代理侦探神思恍惚，一时没有余力关心身边的其他事物。 也正因此，她看漏了远处的空中，从嬉闹的孩子们身边飘过的，那一抹紫色痕迹。 第203章 钟楼怪谈 自从成为侦探助手以来，碧蓝为了搜集情报，已经做过无数种必须要自贬身价、必须要狡辩说服自己、必须要无视良心的隐痛，才能下定决心执行的秘密活动。 就像宝可梦对战一定会让搭档受伤，若不承认这点就不配当上训练家一样，若因爱惜羽毛而不愿踏足灰色地带，就不配当侦探。 窃听、偷窥、偷拍、尾随、非法入侵、非法取证……制止犯罪之前要先自己犯规、破解谜题之前要先破除戒律，维护法律之前要先无视法律，这些看上去二律背反的自欺欺人，才是侦探真正的必修课。 纵是如此，如今这种拿望远镜偷窥学前班小孩的行为，还是让这位被大木博士鉴定为“胆大心细”的少女不由得自觉悲哀。 趴在钟楼的窗台上，此刻的代理侦探小姐正进行着纯度为百分之百的潜入偷窥行为—— 不止形踪可疑地用望远镜瞄准学前班正在自由活动的幼童幼女，还用兜帽遮住大半面孔，把大量的医用棉花团成耳塞状，一边一个地堵住自己的双耳，和偏执跟踪狂没什么两样，是个十足的可疑分子。 如果一年前的碧蓝，看到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大概会立刻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打电话报警吧。连亲自出手对战的兴趣都不会有，心情应该类似于“和这种没救的家伙扯上关系就已经输了”…… 真不好意思呢，侦探事实上就是这样一行无可救药的职业，比起推理和看穿，偷窥和窃听才是基本中的基本。 “呼！找到委托人小朋友了，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幸子吗？” 一番搜寻之后，眼尖的碧蓝发现了自己的调查对象。 那是一个在同龄人中显得外貌普通的幼女。过长的刘海遮住打扮面容，胸前挂着护身符一样的挂坠，看上去似乎有些木讷。在一大群任性狂奔肆意嬉闹的小孩之中，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小凳子，正呆呆地坐在操场角落里想着心事。 委托人有点眼馋地看向玩耍的孩子，不过几番犹豫之后，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去陪小女孩。偶尔男孩会向这个疑似幸子的女生搭话几句，这时女孩便也会正常地回几句话，虽然碧蓝看不见两人具体的表情，不过从女孩变得挺拔的坐姿来看，大概她应该挺开心的。 在小委托人口中，幸子在班级里的处境并不好，深受同学们的排挤。不过据碧蓝短时间内的观察，所谓的排挤现象并不严重，至少没有发生故意的霸凌与挑衅现象，若是同学间的互不理睬也要被当成冷暴力，也未免反应过度了点。 当然了，在大人眼里稀松平常的冷漠，对于孩子来说，可能就是不亚于天崩地裂的严重虐待。所谓的霸凌与否，终究还是要看当事者的直接感受，容不得外人加以置喙。 从这种意义上讲，幸子由于被同班同学们视为说谎者，因此遭受到孩子们的集体排斥，这个事实确实存在。 在碧蓝用望远镜观察的这半小时里，除了男孩之外，便再没有第二个人主动跟幸子说话了。 也不知是不是时运不济，在这段时间内，男孩所谓的神秘消失现象同样也没有出现，小女孩安安稳稳地坐在原地，完全看不出会消失不见的征兆。 “说到底，小委托人根本就没告诉我幸子在学校里消失的频率和持续时间啊。想要在这一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里目击到神隐现象，看来还需要一些好运气才行。” 碧蓝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心情郁闷地重新看向操场。 嗯，小女孩还在原来的位置。 既没有移动，也没有失踪。 依旧坐着发呆，依旧在和男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如果让斗子来用这起事件改编电影剧本的话，应该会让小女孩在这个时候瞬间消失，同时配上让人骤然颤栗的惊悚配乐吧。 但电影是电影，现实就是现实。 碧蓝的窥视和小女孩动向之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因此不太可能出现“眨眼的一秒钟与女孩消失的瞬间重合”这样的极小概率现象。 几乎不可能发生，若要发生，也只能用奇迹性的巧合来形容。 而现实是——直到孩子们在操场上即将活动完毕，老师开始催促着大家回到教学楼内，奇迹与巧合都没有发生。 嗯，差不多到时候了。 看到老师开始指挥孩子们回班，代理侦探立刻把望远镜架放在窗台，自己自觉地走向钟楼的最角落。 如碧蓝所料，她的脚步刚一站定，身后的那口长得像青铜钟的巨大吊钟又一次开始猛烈鸣响了——是下课铃。 不过这一回少女从容了许多，早在钟声响起前就双手抱头，隔着兜帽堵住塞满棉花的耳朵，同时把装有三枚精灵球的背包紧紧抱在怀中。 钟声虽然依旧令人心惊胆战，但至少这次变得稍微可以接受了。 捂着耳朵间，碧蓝重新看向架在窗口处的望远镜。 只见女孩合群又乖巧地追随着人群，不紧不慢地跟着大部队行动着，还是完全没有失踪不见的迹象。倒是那位小委托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情况，视线频频朝鸣响的钟楼这边瞥来。 不对，不只是预感，已经到了直勾勾盯着看的程度……啊，他开始试着招手了。 或许是男孩已经猜到自己昨夜里拜托的侦探大姐姐今天会来学校，因此特意查看了校内容易藏匿行踪的角落吧。 自己在使用望远镜时，镜筒前的凹透镜也免不了会反射光线，如果被有心人目击到，的确有可能就此推测出偷窥者的存在。 被小孩子看破了么，那还真是丢脸啊。但那毕竟是最初的委托人，本来就知道自己会采取调查行动，倒也算不上失误。 现在的真正问题是：要不要放弃钟楼之上的有利地形，继续观察身在教学楼室内的幸子？ 碧蓝果断放弃了这种想法。 说到底，在钟楼上偷窥的这半个小时只不过是单纯试着碰碰运气。只是抱着“要是能刚好目击到犯人发动袭击的一瞬间就好了”这种浅薄的想法，在真正的调查开始之前试着走走捷径罢了。 与大木博士通过话的她早就确定了此行的目的。 真正需要调查的并非幸子本身，也不是她那充满误解与悲剧的家庭，而是这座幼儿学校的结构。 第204章 临门一脚的真相 幼儿学校规模不大，只有四个班级。 校内建筑主要是一大一小的两座教学楼，就像被家庭主妇塞得满满当当的冰箱一样，里面整齐而充实地排列着儿童教室、室内活动室、午休寝室、小食堂、医务间，以及教师们的办公室。所有的窗户上都装有篱笆状的防护围栏，以防孩子们在攀爬中跌落。 两座教学楼之外，还有与游玩空间相连的操场，以及操场尽头与主楼遥相呼应的钟楼。 先不说碧蓝偷窥时所在的钟楼，在学校的教学区域，由于设备要面向儿童，校内从桌椅器械到室内空间都被设计格外狭小，如果大人漫步其中的话，真的会有一种身处平行世界的错位之感。 大概是出于安全性的考虑，校内没有设置放养宝可梦的区域，就算是差不多娃娃、裙儿小姐这样亲近人的宝可梦也不准入内，只有专门教授精灵知识的教师，才可以在授课时段携带一两只宝可梦入校。 “到处都不像会有野生宝可梦潜藏的样子啊。” 教学楼的背面，碧蓝躲在树荫之后，巧妙地避开路过教师的视线，同时面露思忖之色。 根据大木博士的说法，心理疾病与空间虫洞的假说基本上不可能成立，其理由与碧蓝曾经的推理类似—— 心理疾病不可能影响到患者之外的他人，幸子在学校内的间歇性失踪一定存在别的原因；科学理论也无法支持在机缘巧合之下自然形成的时空裂缝，或许在光年单位的广袤宇宙与量子显微镜下的微观世界里，有可能出现一两处这样的虫洞奇观，但在肉眼能够认知到的现实之中，这种偶然性并不存在。 即便存在，也只可能是由宝可梦引起。 “嗯……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些宝可梦的存在本质上就是超自然概念的具象化身。” 昨夜，或说关都地区的下午，宝可梦研究界的权威在电话里如此说道。 “凯西之类的超能力精灵具象了瞬移和念力，鬼斯为代表的幽灵系则实现了附身与穿墙术；同样的道理，波克比代表了好运，未知图腾诠释了未知，麒麟奇演绎了怪异，怨影娃娃寄托了怨念，死神棺封存了幽灵，以欧路普拟态为不明飞行物……宝可梦如空气一般充盈天空、海洋与大地，世界因此而不存在不可思议之事，所有的未知似乎都可以从宝可梦身上找到解答。 “有一部分近代的宝可梦学者甚至认为，正是因为人类心中存在着有关未知概念的幻想，相应的宝可梦才会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而作为这一现象的反面，也正是因为这些宝可梦的出现，真正意义上的超自然幻想被消解了，奇迹、鬼魂、怨灵、妖怪、异形、未知……它们本该更加普遍地出现在世上，但其位置被掌有相同要素的宝可梦所替代，因此在真实世界里无处容身，化为虚无。 “当然了，这也只是那些学者的猜想，和世界的真相相去甚远。现代的观点认为，这种理论充满了人类中心主义的唯心偏见，反对它证据也正在源源不断地出现，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经常有人在关都紫苑镇目击的鬼魂……然而，就算理论有所偏差，他们所提出的论据却是确凿无疑的——如果将宝可梦视作自然的一部分的话，人类眼中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超自然现象，经过深究之后都是由宝可梦引起。” 这座校园内的怪异现象，大概也是在那百分之九十九之内吧。 刨去学校之外的状况，剔除交错时空之类的假说，真正需要面对的难题就只剩一个了—— 幸子是如何瞬间消失，并留下与其他人不同的记忆的？ 说起宝可梦能让小女孩在瞬间失踪的手法，首先想到的就应该是能带人转移空间位置的「瞬间移动」招式；而提到让孩子产生穿越平行世界的虚假幻觉，便不能不提以「催眠术」为代表的超能力招式。 两相结合，只考虑犯罪可能性的话，若这起案件发生在关都地区，人们无疑会把嫌疑对准勇吉拉、引梦貘人之类的超能力精灵。 然而这样又会产生新的疑问——幼儿学校的班级是一个极其封闭的小空间，老师本来就以孩子们会乱跑为前提地时刻监督着他们，同学们相互之间也会互相关注彼此的情况。 哪怕宝可梦只是用「瞬间移动」在班级里一闪而逝，也很有可能被周围的小孩和监管的老师所目击，那个宝可梦到底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带走女孩的呢？ 就拿上午观察到的情况为例，当时整个班上的所有孩子都在操场上玩耍，至少两个幼教老师在一旁监管，幸子的身边更是还有小男孩搭话。碧蓝实在无法想象，在如此严格的监视之下，女孩到底会如何消失不见。 此外，也不存在精灵趁着幸子上厕所时单独劫持走她的可能，因为在幼儿学校里，老师会在固定的时段里，组织男女孩子们分批上洗手间……懂事前的小孩在幼儿学校里就是这样上厕所的，不然没有时间观念的他们很容易尿裤子。 观察到这一幕时，碧蓝像是被「十万伏特」击中一般，“啊，确实有这么回事呢”，如此羞耻地回忆起记事前的信息片段。 有没有可能是宝可梦攀附在地下车库地底，带着地面上的孩子进行了「瞬间移动」呢？ 看到校园入口边上的地下车库，代理侦探小姐不禁又思维活跃起来。 此处虽然不在飞云市的核心区域，但地价依然寸土寸金，设计上也必须考虑到土地利用率。因此，教师们停车的地方位于操场地下，如果地下室与操场的隔离不够厚实的话，那个捣乱的宝可梦完全可以利用地下空间来施展瞬移诡计。 “嗯，地下确实也很有必要调查一番呢。”已经把学校的地上构造完全调查了一遍的少女如此想道。 不过车库入口有保卫员在看守，附近是操场，视野格外开阔，更是无法潜入。就算偷偷溜了进去，如何测量隔离的厚度也是个问题，要是这时候能隐身穿墙的耿鬼在就好了，只凭印象「变身」的百变怪没办法办到这种事。 不过只靠自己也并非毫无办法，碧蓝花了两秒钟想出了应对策略—— 在放学时装作委托人亲属的样子进校就好了。 手机自带的全球定位系统也能够显示出海拔，到时候根据地下室内的空间高度相减便能得出结论。 于是，碧蓝靠着滑滑梯与秋千的掩护再次穿过操场，进入钟楼内部的小礼堂，穿过老旧而陡峭的楼梯，攀上钟楼的顶部。 “说起来，这座钟楼看上去比学校要老旧不少，楼梯台阶这么高，也不可能是为小孩准备的。是学校建立之前就存在的建筑吗？” 正准备搭着百变怪变成的秃鹰娜滑翔离开，在跳下钟楼之前，碧蓝脑中闪现过一丝灵感。 仿佛破解案件的线索已经完全备齐，自己距离真相只剩下半步之遥一般。 第205章 交错之间 时间接近下午四点，校门附近开始逐渐有家长聚集起来。 停靠在道路边上的交通工具与坐骑宝可梦也变多了，就像孩子们在沙盘游戏上随意组合的军队一样，错落有致地沿着街道列成阵型。 刚刚从学校的钟楼跳下，又去附近的餐厅洗手间里换了一身成熟打扮的碧蓝，自然也混迹其中。 这次她挤到了人群最前面，试着向站在幼儿学校门口的保安先生搭话。 “这所学校里好像没有多少员工老师呢，按人数来算，操场下面的地下车库应该比较狭小，应该没几个车位才对吧？” 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发现保安先生正处于闲得发慌的状态，代理侦探小姐直接抛出了问题。 世界上大概不会有哪个安保人员，会无聊到去测量地下车库的深度，但闲着也是闲着，与其和望眼欲穿的家长们一起干等小孩放学，不如找工作人员随便聊几句搜集情报。 然而面对碧蓝的询问，保安先生却以极认真的态度地摇头—— “这里的车库还兼用作附近居民的避难安防系统，所以设计得非常宽敞，能停下大几十辆私家车呢。在车库刚建起来的时候，还有不少附近居民会在晚上把车停进幼儿园，直到学校重新制订入校规则后才消停。” “咦？那现在的车库不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了？”碧蓝推了推伪装用的平光眼镜，很感兴趣地问道。 “学校开运动会时倒是会用到几次，其他时间确实就闲置了。不过这样，也总比真的发生自然灾害的时候，孩子们找不到避难场所要好吧。”保安理所当然地回答。 古代的合众王国曾经被传说中的两头巨龙毁灭过一次，古籍中白纸黑字地记录了神火从天而降、雷霆肆虐大地的景象。丧失理想的王朝定遭覆灭、抛弃现实的国度势必崩摧——从某种意义上讲，当今的合众居民全都是那场浩劫之下的幸存者。 在神话的卷末，灭世的怪兽只是陷入沉睡，完全没有彻底死绝，谁都无法保证它们不会再一次苏醒，对当今的合众联盟加以责罚。 因此，比起其他地区，合众联盟的城市设计者们更有忧患意识，甚至默契地定下了不成文的规矩——“比起让从今往后的联盟政客们全部贯彻理想尊重现实，我们不如多建几处防空洞吧”。 毕竟，除了传说宝可梦之外，某些暴走的宝可梦同样也会对城市发起进攻，有备无患是很重要的。此外也不能排除恐怖分子驾驶着空天母舰对城市发生大规模激光武器的可能性…… “我在大学里刚好在学相关的课题，因此有些在意。如果是作为防空设施的话，车库应该至少要有两个出入口吧？” 碧蓝回想起过去查阅下水道地图时顺便看到的建筑规范，一边掩饰着自己的动机，一边将对话的话题转移到车库的结构之上。 保安深深看了面前的少女一眼：“你了解得挺多啊，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告诉你也没有关系。除了大门旁边的这处斜坡之外，另一个出口在操场后面。” “是那个钟楼附近吗？”碧蓝之前调查的时候没有看到车库的另一个出口，因此有些意外。 “在钟楼里面，那是个供人走楼梯上下的安全通道。”保安看了看表，见离放学还有段时间，便打了个哈欠继续道，“楼梯和钟楼上楼的路线错开，就算是学校里的老师也没几个人知道。” 相互错位的楼梯么，应该是钟楼原先的陡峭楼梯不符合现行标准，因此才设置得相互分开吧。 碧蓝由衷地恭维道：“您了解得可真多啊。” “学校操场翻新之前我就在这里当保安了，看着那个车库一天天挖起来，闻了一整个暑假的土灰味，自然一清二楚。” 没想到一个看守校门口的保安大叔都能提供这么多信息，对相关者的问询果然是案件调查中的重要一环。 “说起来，保安先生，你知道地下车库的天花板距离地面有多少米吗？” “两米多吧，至少修建时看到的横截面有那么厚，怎么了？” 两米厚的实体隔断，就算是再厉害的「瞬间移动」也没办法带动另一边的小孩。除此之外，几乎所有的精神操纵招式都没办法穿透这种厚度的水泥地，幽灵系技能也十分勉强…… 碧蓝心情复杂地否决了超能力精灵在地底操纵幼童的可能性，同时面带笑容地回复—— “不，没什么，一会儿我打算带着亲戚的小孩到下面逛逛，请问可以吗？” 此前，碧蓝已经联系过了小委托人的父母，对方同意由可靠的侦探小姐护送男孩放学，她也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第二次进入校内。 保安先生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表示接下来是家长可以自由入校的时段，只是在地下车库附近活动的话，就完全没有问题。 代理侦探小姐又和保安闲聊了几句，试图听听这座学校的过往。不过，保安先生对校史的了解远比不上亲眼看着修建的车库，没聊两下，就陷入了一问三不知的境地，少女只好无奈放弃。 。 幼儿学校终于放学了。 曾经震撼碧蓝耳膜的大钟再一次剧烈响起，这次终于不用拿棉花塞住耳朵了。 等候多时的监护人们开始蠢动起来。 保安先生按动按钮，校门缓缓打开，家长们如巡游的弱丁鱼群一般，纷纷涌入校内，走向对应的班级去认领自己的孩子。 这里毕竟是学前班，就算只是在放学后的短暂时间，学校也不敢放任孩子在校园里乱跑。因此每班都会坐镇着一名老师，直到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之后才会离开教室。 碧蓝来到了小委托人所在的班级，一众儿童之间，她看到了熟悉的小男孩——以及他身旁的幸子小朋友。 “侦……大姐姐！” 没等碧蓝招手，男孩就发现了代理侦探，撇下小女孩，飞奔着凑上前来。 碧蓝甚至没有摘下伪装用的眼镜，男孩就先一步找到了她。 “今天伱爸爸妈妈有点急事要办，把护送你放学的任务委托给了我，让我来接你回家。” 碧蓝觉得自己有点像正在诱拐未成年人的绑架犯，于是故作友好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用远处老师刚好能听到的音量对男孩说明来意，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边那个就是你之前说的幸子同学吗？” 代理侦探小姐手指了指上午在钟楼那里看到的小女孩，向委托人确认问道。 女孩低垂着头，依旧是那副内向的样子，比起上午来，她的身上多穿了一件白色外套，胸前的饰品也被遮了起来。 她此时也正看向这边。 “没错没错，大姐姐，你听我说……”男孩有些激动地对碧蓝说道，“在今天，上午活动课的时候，幸子她又失踪不见了。” “咦？”代理侦探歪头困惑，“你们上午有两节活动课吗？” 在操场上自由活动那次绝不可能发生失踪事件，既然男孩这么说，应该是之后又一次发生了神隐事件吧？造成这起事件的宝可梦还真是见缝插针…… “不是，上午活动课只有一节。当时，我们在教室里玩跳格子，然后，幸子就突然不见了。” 上午只有一节活动课？ 碧蓝挑了挑眉毛，觉得有些不妙。 “我才不是消失！” 听到声音扭头，碧蓝发现那个名叫幸子的女孩同样走到了自己身边，这是代理侦探第一次听到女孩的声音。 女孩有点怕生，没有面对碧蓝，而是朝着男孩说道—— “你们在玩跳格子的时候，我穿越到了平行时空，和平行世界的你们去操场自由活动去了，嗯……虽然我没怎么活动，一直坐在椅子上就是了。” “平……平行时空？这么说，你今天也？”小委托人转头，吃惊地看向幸子。 “是啊，在操场上，我还和平行时空的你说了好久的话呢。虽然都是你跟我搭话就是了。” 女孩与男孩叽叽咕咕地讲起话来，描述起穿越时空当时的情景。 碧蓝头疼地环视四周，一个又一个的家长正在把孩子牵出班级。在这个凡是凡物都小一号的幼儿教室之中，世界仿佛出现了微妙的错位—— 女孩幸子为何会在自己的班级之中消失不见？ 女孩消失之后去了哪里？ 她看到的“平行时空”是怎么回事？ 碧蓝自己在钟楼上看到的景象是什么？ 是谁出于什么原因造成了这整起事件？ 吸气。 呼气。 纠缠的思绪之间，碧蓝做了次深呼吸，随即最后一次朝男孩问道—— “你们班今天上午全都没有离开过班级吗？” “是……如果不把幸子算在内的话，就是这样了。她穿越时空了，也不知道算不算离开教室。”男孩老实答道。 穿越时空啊。 自己也跟着幸子，一起“穿越时空”了么？ 哼哼，真是个有趣的案件。 作为碧蓝侦探的第一案还真是再合适不过。 只见戴着眼镜的代理侦探小姐嘴角勾起。 右手缓缓平举起来，虚握的拳头摆到男孩眼前。 然后，“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原来如此，迷雾烟消云散。这起委托中的所有谜团，我已经彻底解开了。” 第206章 好，那么召集事件相关者吧 栗林先生最近似乎诸事不顺。 自从那场阿罗拉椰蛋树的暴走风波之后，马戏团的人气断崖式暴跌，客流量越来越少，他和妻子的表演事业都遭受到了波及。原先由自己提出的单飞计划更是胎死腹中，别说分离出马戏团了，如今就算连家庭经济也变得拮据起来，连最基本的启动资金都无法凑齐。 之前和妻子那些声嘶力竭的争吵，现在看起来如同笑话一般…… 不，反过来讲，现在的境况也间接证明了他的正确性。如果当时夫妻俩能提前一步行动，在事业的巅峰期离开白树洞马戏团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受到马戏团生意萧条的波及了——但这也只是理想性的假设，不只对于妻子，即便对栗林自己而言，长年来对白树洞马戏团的归属感并不是那么容易割舍的东西，计划能不能在现实中实施都是个问题，秋后算账更是毫无意义。 时光不会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和妻子的关系同样迟迟没有改善。虽然现在两人已经没有了争吵的理由，相处氛围至少比之前的冷战热斗要好转不少，但两人一起时却依然有些尴尬。之所以轮流回家陪伴女儿，固然很大程度上是幸子的怪病所致，但其中也不是没有吵架后变得难以面对伴侣的原因。 昨天工作的时候还惹上了莫名其妙的麻烦—— 栗林在马戏团一如既往地表演所谓的“超能力”时，观众席里有个家伙使用真正的超能力干扰表演，不管是“心灵感应表演”还是“漂浮术”，原本设置好的机关都被对方破坏得乱七八糟，自己甚至被对方的念力给拎到了半空中……还好剧团里的工作人员反应迅速，立刻通报了附近的派出所，随即赶到的君莎小姐和她的助手找到了妨碍演出的犯人，顺利退治了那位蓝头发的超能力者。 回想起来，那股如同超能力系宝可梦「念力」招式的力量真是让人心有余悸。这就是魔术与魔法、艺人与异人之间的差别。会对此心生恐惧也理所应当。妻子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真货，才不愿意自立门户，希望继续躲藏在马戏团的庇护之下吗？ 不，这些事情怎么样都好。 说是诸事缠身，但真正烦心的只有一件事。 那件事若能解决，其他的怎么样都好。 而那件事若无法解决，生活的其他部分再怎么顺利，俱皆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栗林看向抓住自己右手的女儿，她的手很轻很小，牵着她就好像握着一根虚幻而柔软的羽毛。 在女儿眼中，自己和妻子分处在两个无法相互看见的平行世界，世界之间壁垒分明，但女儿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是唯一能沟通这已经死别的两人的桥梁。 这是多么富于梦想的理论，以至于每当幸子向自己重申她的这一套理论时，栗林都会感到无以复加的懊悔之情—— 再次声明，坦白多少次都没有关系——从来都没有什么平行时空，有的只是两个互不理睬、相互攻讦的愚蠢大人而已。 那并非梦幻，也非现实，连可能性都不是，只是单纯的说谎而已。 而现在，这份谎言已经严重到影响现实的程度，就算夫妻两人同时站在女儿面前，幸子也只能看到其中的一个。 这是病症？是幻想？还是小女孩为了弥合家庭而将计就计说出的双重谎言？ 这些都不重要吧，栗林觉得自己没有逼问女儿的资格。 和妻子不同，对于幸子的现况，栗林先生觉得放着不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在工作中扮演超能力者的栗林是个现实主义者。在他看来，就算女儿口中最糟糕、最恶劣、最疯狂的幻想变成现实，局面也并非无法接受。 并不是说他不为女儿担心，而是女儿看不见人的现象只发生在封闭的三口之家内部，对象也只有栗林夫妻二人。 虽然幸子也曾说过在上学时会偶然消失，但学校方面却没有向自己传达这样的情况，可见问题并不严重，具体情况也很容易想象，大概是女儿为了迎合自己的想象，有意或无意识地自己在班上躲了起来吧。 当女儿幻想中的两个世界彻底分离，她也只不过将看不见栗林夫妇两人中的一人，只不过会失去父母中的一方而已。 变成“单亲家庭”之后，幸子的人生也能够波澜不惊地继续下去，更何况，比起一般的单亲之家，栗林家还会多出一个隐形的支持者，生活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在以惨烈的代价摆脱双重世界的幻想之后，她在学校逃避现实的行为也将失去理由，不可能继续持续。女儿的世界会渐渐地恢复成原状，除了失去父母中的一人之外，所有的一切将重回正轨——她依旧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真正将受到惩罚的，会为之痛苦一生的，只会是身为罪魁祸首的他们夫妻二人。 这也算是罪有应得。 公平到甚至有些宽容的程度。 栗林先生如此想着。 不过，此时此刻，在幼儿学校的校门之前，他握着身边轻若羽毛的女儿的手，目光掠过幸子睁大的澄澈的眼睛，这个现实主义的男人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祈祷—— 虽然对不起妻子，但他果然还是不想成为百分之五十几率的那一边，不想成为两人之中被女儿无视的那个人。 如果，哪怕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要是谁能来解决这个事件就好了。 。 “哎呀呀呀，对着一群学前班小朋友阐述推理什么的，就算是像我这样待人亲切的新手侦探，也没办法做到啊。” 从身后传来无比开朗的声音，瞬间打断了男人的忧愁。 就在栗林带着幸子即将离开校门之际，有个栗发少女不知从哪里跳上前来，盛气凌人地堵住两人的去路。 “虽然我的仪式感并不像事务所上司那样强烈，但是，在小孩子和无关人员面前揭露真相完全没有意义不是吗？想要公布扫平一切烦恼的真相的话，还是要在明白事理的成年人面前讲述才行。不，按照通俗和漫画里的一般套路，不把事件的相关者全部聚集起来可不行啊。” 一身都市白领的成熟打扮、脚踏皮靴，伪装用的平光眼镜在右手竖起的食指上咕噜咕噜来回转着，代理侦探碧蓝小姐华丽地出现在了栗林先生面前。 眼前自说自话的少女的言行怪异无比，但栗林先生和小女孩幸子既没有看向拦路之人的靓丽面容，也没有看向那副在手上转来转去的眼镜，他们的注意力，被碧蓝夹在左胳膊下的某个事物牢牢地吸引住了。 身为超能力艺人的栗林对那个事物并不陌生—— 与其说是事物，不如说是生物，具体而言就是宝可梦。 那是一头体型硕大的梦梦蚀，半梦半醒的超能力宝可梦。 那只梦梦蚀明显已经陷入昏迷，肚皮无能为力地向上翻起，双眼像晃晃斑一样天旋地转，身上布满尘土与伤痕，也不知受过怎样不人道的对待。 “安心吧，幸子小妹妹，你的妈妈马上就要从另一个平行时空里穿越过来了。我可是接受了两人份的委托呢，老老实实地等着完美结局来到就行了！” 栗色头发的侦探小姐，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危险人物一般，以晴天般灿烂明媚的表情微笑宣布道。 第207章 解决篇-梦的解析 梦梦蚀，传说和催眠貘拥有共同祖先的半梦半醒宝可梦。 和它的未进化形态食梦梦一样，梦梦蚀会把人类和宝可梦的梦境当作零食来享用。被吞食的梦境化作紫色的烟雾从头顶冒出，吃了快乐的梦时，烟雾是粉红色的；如果是噩梦，烟雾则是黑灰色的。 尽管被突然登场的侦探吓了一跳，但栗林毕竟是在马戏团里扮演超能力者的专业演员，很快就明白了现状。 看着被侦探小姐打晕驯服的精灵，这位父亲沉吟片刻，自然而然地发问：“你是说，就是学校里的这只梦梦蚀，导致了我女儿这一年以来的异常吗？” 所谓梦境，并不仅指睡眠时才会在大脑里生成的精神波动。梦想、愿望、幻想、幻觉……但凡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笼统的归纳条件下，都可以划分进“梦境”的范畴。 若是梦梦蚀将幸子眼中的现实，误当作梦境进行吞食，会出现幸子在家里看不见父母的后果也并非毫无可能。 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只宝可梦吗？ “不是哦，这只梦梦蚀并不是造成小女孩陷入异常的原因，我和这家伙只是有些私人恩怨而已。” 仿佛看穿了男人的心理活动一般，碧蓝直截了当地否认道。 她把转来转去的眼镜收入衣袋，用双手把梦梦蚀在抱在身前，像表演双簧木偶剧一样继续解释—— “这只精灵是最近一个月才开始出现在学校附近的，而和幸子逐渐看不见父母则是从今年年中开始，时间虽然有所重合但开始的时间并不一致，这是决定性的矛盾。再说了，这只梦梦蚀体型这么大，又没有掌握光学隐身有关的招式，绝不可能大咧咧地出现在学校里，去吞噬你女儿的‘梦境’啦。” 似乎觉得这仍然不够洗干净梦梦蚀身上的嫌疑，碧蓝想了想，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关于它出现的事情，幼儿学校里的孩子们应该更清楚。虽然教职人员目前还没发现这只宝可梦，但它绝不可能逃过那么多孩子的视线啦。” “你有听说过这只粉红色的宝可梦吗？”栗林看向女儿。 “嗯。从这一个月开始，我们睡午觉时它就会出现在窗户外面，有时候也会在操场上看见。同学们好像都认识它，虽然约定好一起不告诉老师就是了。”幸子用食指抵着脸颊，十分努力地回忆说道。 “我也，经常在操场上看见。”跟在碧蓝身后，气喘吁吁刚到现场的小男孩同样连连点头。 “当然。”碧蓝拍了拍手中宝可梦的粉红身躯，领着众人走向学校的僻静处—— “虽然被我抓住的梦梦蚀不是异常事件的罪魁祸首，但也并不是说它和这起事件毫无关系。说实话，我差点就被这个家伙耍得团团转呢。” 先前碧蓝所说与梦梦蚀的个人恩怨，指的是她在钟楼之上透过望远镜所看到的一切——那个全班同学一起上室外活动课的温馨场景。 看到那副光景，也就意味着，代理侦探小姐“目击”到了幻想中的景象——幸子在班级里消失时所去往的“平行时空”。 说起来，之所以能察觉这背后的真相，还真多亏了大木博士提前帮忙准备的功课—— 梦梦蚀这种宝可梦，即便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也会源源不断地从头顶冒出雾气，在它们陷入沉睡时，雾气更是会源源不断地涌出，在这时候，雾气里浮现的将会是梦梦蚀自己的梦境。 梦境并不总是诡谲怪异的，在美梦与噩梦之间，人们和宝可梦们还会梦到日复一日的平凡光景。这份平凡过于自然，以至于在大多时候会被直接遗忘，根本无法在脑海中留下值得称道的回忆。 据说，睡眠环境越是舒适惬意，人们就越容易陷入这种平凡安静的梦境。 日常的场所，日常的人物，日常的行为。在这样的梦境里，大脑会如同放映机一般，把日常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无意识回放。 而如果做梦的是能通过烟雾产生幻境的梦梦蚀，这个关于放映机的比喻就变得名副其实起来了。 实际上，在碧蓝架起望远镜的时候，她所正对的操场上根本就空无一人。 她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梦梦蚀的梦境烟雾——是这只宝可梦曾经在相同位置目睹到的过去景象。 那是几天之前的上午，小委托人还没向碧蓝提出委托时，幸子全班一起在操场上活动的残像。 在今天上午，碧蓝紧抓着穿洞绳艰难攀登之时，这只可恶的梦梦蚀悠哉无比地东游西逛，从当作暂时栖息地的学校地下室飘出，准备飞到冬日阳光最温暖的地方睡午觉。 梦梦蚀午睡的地点，正是碧蓝架设望远镜的正下方。 美梦是粉红色，噩梦是黑灰色，而日复一日的平常之梦，则是无色无味的透明。 就在碧蓝第一次遭受钟楼吊钟的巨声袭击时，她的前方悄然飘浮起了无色透明的梦境。 碧蓝正是差点被这份日常之梦所误导。 在宝可梦对战里，「光墙」无法完全阻隔声波类招式，但如果防御的目标只是普普通通的吊钟的话，想要隔离下课铃的钟声，好好睡个午觉，可真的不要太容易。 就算是足以让人类震耳欲聋的钟声，对超能力宝可梦而言，只需要一道轻薄的「光墙」，便可以轻松地完全隔绝。 与之相比，想要在学校里隐藏自己高达一米多的体型，艰难许多了。 钟楼因为过于吵闹喧嚣让人无法休息而无人踏足，但也正因为这无人踏足，钟楼成为了梦梦蚀在阳光下休息的最理想场所。 “所以我就说呀，小孩子再怎么眼尖，镜片再怎么反光，他们也不可能注意到隔着操场架在钟楼上的便携望远镜啊……”侦探小姐自言自语起来。 “唯一的正解就是，男孩向钟楼投去的目光别有含义。他是对着某种更加显眼的东西招手——比如说飘浮在天空之上的梦梦蚀。出生于空战大师之家的小男孩，对着从天空上飘过的宝可梦打招呼，可谓是再正常不过了。” “额。伱曾经躲在钟楼用望远镜偷窥学校里的孩子们？” 栗林先生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微妙的偏移，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侦探。 “这完全不重要。”代理侦探小姐大手一挥，熟练地岔开话题，自顾自说下去—— “总之，虽然学校里午休的孩子可以为梦梦蚀提供甜美的梦境，但长期放任它在学园里游逛绝不是什么好事。从孩子们那里得知了梦梦蚀的情报后，我便去它最有可能栖息的地方探索，在地下车库的深处逮到了这个调皮的家伙，不过，它似乎是有训练家的宝可梦，因此暂时还不知道然后处理。”说到这里，碧蓝困扰地挠了挠脸颊。 然而，听了碧蓝的一大堆话，栗林先生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说到底，你讲的这些事情，还有这只精灵，到底和我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呢？” “别着急嘛，我不是说了吗，现在正在召集事件的相关者们，除了你和幸子之外，不是还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没有到场吗？” “你是说，妈妈吗？” 幸子怯生生地开口问道。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着碧蓝说话。 “那是当然，我已经通知了栗林夫人，你的妈妈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呢。” “你是想测试幸子在家外面的地方会不会无视我们两人吗？这种情况我们早就尝试过了，我们也是父母，尝试了所知道的一切手段想要治疗幸子的怪病，但那些都毫无用处。”栗林先生严肃地看向碧蓝。 “我当然知道，正是因此才需要侦探出马，不是吗？”如同捕捉到有价值的线索一般，碧蓝更加自信地露出微笑。 “幸子！” 这时，一道女人的声音从校门那边传来。 是幸子的母亲，她接到碧蓝的联络之后，一刻不停地赶来了学校。门口的保安记得栗林夫人的脸，因此不作阻拦地让她进入校内。 栗林先生、代理侦探小姐、跟在碧蓝身边的小委托人，三人一起看向来人的方向。 只有小女孩幸子，依然呆愣愣地头也不回。 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那声呼唤一般。 第208章 解决篇-如砂糖般的甜蜜梦魇 一身素色长袍，似乎刚刚还在举行通灵仪式的女士从校门口出现，呼唤了幸子的名字后，快步走向众人。 “你就是昨天的那位侦探小姐吗？” 她先是不安地看了一眼对其视若无睹的幸子，然后径自走到碧蓝面前，显然是认出了昨夜电话里声音的主人—— “你把我叫到学校里，还让我和我丈夫还有幸子聚到一起，意思是事件调查已经有了进展吗？” “没错哦，我就是你在电话里委托的侦探，雨果侦探事务所的碧蓝。” 碧蓝抱着昏迷的梦梦蚀，直视栗林夫人的眼睛，大方地点头应答：“事件调查即将进入汇报工作的阶段了。能在接受委托的十二小时内解决案件，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开张优惠呢。” “可是……”女士张了张嘴，又把头转向表情茫然的幸子身上，“我女儿她还是像这样……” “嗯，这种现象确实是个难题。虽然已经听说了很多次了，但亲眼看到这种景象果然还是让人心情沉重……” 代理侦探小姐叹了口气，遗憾地说—— “人类的大脑总是会被外界现象轻而易举地欺骗，而想要把这种误差重新纠正回来，却需要不成比例的百倍努力。我可以立刻解开并处理掉造成这种不幸的源头，但至于要如何将幸子脑海内的错觉拨乱反正，除了我负责的部分之里，还需要伱们一家人接上来的配合。” 用模糊认知的迷雾掩盖行踪，那并非光学隐身，更接近于心理与脑科学的概念性隐身。 因此，你并是需要天赋遭到自你封印的始祖大鸟成为全能的少面手，既然「坚强」的特性让它的攻击与特攻难以发挥实力，这么就干脆地将侧重点从退攻招式中转移，转而成为辅助性的干扰手。至于发起攻击的部分，就忧虑地交给训练师与其我的宝可梦吧。 「清除浓雾」是始祖大鸟自化石中苏醒就掌握的技能，经历了训练家的交替之前，那个是需要任何威力的招式成了它最主要的训练项目。 这是一块雕刻着简单花纹的淡绿色石头，花纹之间荧光流转，整体散发着玉石般严厉圆润的光泽。 “你在。”女孩怯生生回答。 “侦探大姐，虽然那样说坏像没点弱人所难，但请问不能立刻解决他所谓的问题源头吗？你认为那种事情还是争分夺秒的为坏，哪怕只是一秒也坏，你们也是希望男儿继续受到这种扭曲小脑认知的东西影响。” 是过体型比碧蓝怀外抱着的这只大了许少。 是等家长回话，碧蓝在栗林面后半蹲上身来—— ——那外不是大男孩日复一日下演神秘消失的地方。 “首先是最初的委托人，空战之家的大女孩同学。”碧蓝点名般说道。 “别自顾自醒过来。”侦探大姐有坏气地补了一发手刀，让梦梦蚀陷入更加彻底的睡眠之中。 “栗林，不能让你看一上他挂在脖子下的这块护身符吗？” 那时候就要展现身为私家侦探的独门绝技了……才怪。 一旁的幸子先生开口如此说道，同时用眼神征询妻子的意见，前者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坏在梦梦蚀在有意识的时候也能靠超能力量提供浮力，碧蓝抱着两个巨小的粉球也是至于感到吃力。 先后它不是蜷缩漂浮在这个位置，靠着有色有味的日常之梦隐匿自己的身形。 “同样的，在最初的游戏外，同学们之所以能马下上定结论，认为魏婕消失而是是躲到看是见的地方，其原因不是当时所没人身处于封闭空间之中，故而能毫是费劲点数全部的人数——今天下午的室内活动课也正是如此。你说的有错吧？” “一言以敝之，不是紧缓避险。梦梦蚀因为某种原因被困在那间教室外面有法出去，因此才是得是吞食他们男儿的现实之梦。由于他们夫妻一年后的热战，栗林把眼中的现实分割成了两个并是交融的世界，长期沉浸在那种似梦非梦的自你欺骗之中，变成了一个睁着眼睛也能做梦的人。” 碧蓝愉慢地微笑起来，手中是知何时还没握起了一枚精灵球。 男人的语调变得没些激动，就连一旁的幸子先生也期待地看向碧蓝。 “在他最初的叙述中，栗林神秘消失的现象是发生在班级教室之内，班下孩子们一起玩耍的时候，魏婕突然消失是见。同样，前来在集会中失去踪迹的这次也发生在室内，‘坏几个老师守护在班级的里围’——他当时是那么说的，既然老师围绕在班级里部，这么作为守护对象的学生们自然身在教室之中。是是是那样？” “嗯，也坏，差是少到时候了。” “是，你只是吓了它一跳，那只梦梦蚀其实早就还没筋疲力尽了。小概是「同步」的特性让它对同伴的遭遇感同身受，因此在巨小的压力上心理崩溃，就那样晕了过去。” 说完，碧蓝便领着两个小人两个大孩七名相关者，向班级的所在地走去。 碧蓝坚信宝可梦的招式在精是在少，哪怕只是生疏掌握一门辅助招式的精灵，在对战外也能发挥出是可替代的作用。 女孩想了又想，又看了栗林一眼，最前点头着第：“坏像是那样。” “那个嘛。”碧蓝朝栗林原本所在的班级看下一眼。 众人看到的是——浅粉色的头部和淡紫色的背部，该生物双眼紧闭，长着八根短短的白色睫毛，身体呈球状紧缩，如同貘特别的头部的尖嘴与七肢包裹在一起，头顶冒出微是可见的紫红色烟雾。 然前，在七名事件相关者的目击上，那只大型的梦梦蚀“啪唧”一声掉落地板，就那样冒出蚊香眼，晕迷了过去。 “可那外面什么也有没啊。”魏婕先生满着第惑地环顾七周。 大女孩陷入沉默，有没提出赞许意见。那就说明，在我的视点外，栗林确实是曾在教室以里的地方失去过行踪。 “自然是如此，那也和你的推测相吻合。” “有错。”见话题忽然转到自己身下，牵着男儿的幸子热静点头。 然而侦探大姐却耸肩说：“你是是医生，他的男儿也并非病患。是过，若是谜团破解得当的话，栗林正在经历的怪异现象也一定能自然消进。” 倒走的侦探移动到牵着男儿的幸子身后。 透过窗台下护栏状的防盗网，能看到此时幼儿教室外白漆漆一片，孩子们还没全数离开，老师用点名表确认完班下孩子还没一个是剩地被家长接回之前，也同样关门上班了。 碧蓝在教室外找到一张翻了几个跟斗之前依然保持七脚站立的椅子，悠闲地坐了下去。 “两位家长虽然只是扮演异能力者的演员，但相关的知识应该作为表演的准备积累了是多吧。在面对男儿的病症时，自然是可能忽略护身符之类，在神秘学领域耳熟能详的辟邪道具。” “原来是那样。” “然前是第七个问题，幸子先生，你记得他刚才曾经说过，为了治疗魏婕的怪病，‘尝试了所知道的一切手段’对吧？” “和你原先料想的一样呢。坏，如此一来，最前的线索还没集齐了。” “虽然那可能是局里人的任性之语，是过说老实话，你其实非常体谅那只梦梦蚀吞食魏婕梦境的理由。” 一边自言自语，碧蓝拽了拽悬在教室门口的挂锁，结实的金属锁纹丝是动。 侦探大姐弹簧般重新弹起身躯，华丽地转向身前。 虽然是了解具体情况，大男孩还是老实地把藏在白色里套外的挂饰大心翼翼地取出。 “碧蓝大姐，您是超能力者吗？” “哈！” “也会是说，栗林你还没治疗的希望吗？” “这是！”大女孩瞪小眼睛，吃惊地看向天花板的一角。 “那只宝可梦不是让魏婕的幻想逐渐扭曲变形的罪魁祸首。” “碧蓝大姐，他说的谜底到底是什么？”跟在碧蓝身前退入室内的幸子夫人迫切地询问侦探，“是那间教室外的什么东西让栗林陷入怪异的吗？” 那时，魏婕先生也解释起来：“侦探大姐，那是一枚由月亮石雕刻而成的符咒，是在魏婕刚着第表现出幻觉症状时，治疗栗林的心理医生推荐你们使用的。如他所说，那个护身符据说没安神效果。你们还找了一名真正的通灵能力者，在下面雕刻祛除邪魅的铭文。” “出于公平起见，也同样是为了避免疏漏，你要向在场的各位再次请教一些问题，希望小家着第知有是言言有是尽。” 魏婕先生重重高吟点头，似乎没些认可了碧蓝的能力，从初见面时就根深蒂固的相信也消散了几分。 碧蓝下后捧起第七只梦梦蚀，一右一左地抱在身后回答道。 可靠的宝可梦搭档跳出球里，挥动显现出金属光泽的尾巴，与被切断的铁锁同时落地。 此时，看到同伴的惨状，第七只梦梦蚀是禁物伤其类地发颤起来。然而当它发现碧蓝正在一步一步走下后来之时，更是吓得连动都是敢动了。 “坏。” 路下，碧蓝对着身前的人们说道—— “原料果然是这个啊……” 死鱼眼的化石魏婕淑由球内放出，挥舞起黄蓝分明的翅膀——瞬间，巨小的弱风着第在室内回荡。 第七只梦梦蚀。 “展现锻炼的成果吧！始祖大鸟，「清除浓雾」！” 碧蓝揭晓最终的真相—— “肯定栗林频繁地在操场活动时消失，这么学校老师再怎么有神经，也是可能就那样把学生的消失当作恶作剧紧张处理，至多也会通报家长。然而并有没发生那种状况。唯一的解释，不是每当魏婕消失之时，你都身处于封闭的教室空间之内。因此，亲眼目睹了神隐现象的同学们姑且是论，身在讲台的老师有没看到任何事物经过小门，自然是会为班级外减员的人数小惊大怪。 侦探大姐高喝一声，猛然一跺脚。踩出钝击着第的巨小声响。 “明明外面有什么贵重设备，居然还下着锁啊。是过那也是自然，学校是孩子们除了家之里最陌生的地方，要是让离家出走的大孩躲退外面就精彩了。那所学校在过去应该碰到过那样的情况，因此才那么注重学生出入的管理。” 那既是为了及时控制那只精灵，也是为了迟延预防两位家长冲动行事，对造成男儿是幸的宝可梦退行报复。 教室之内，塑料的桌椅被成片地吹倒，绘本刮得满地都是，原本被关闭的教室窗户结束发出口哨般的悲鸣。 “这么接上来就让你讲述事件的原委吧。” 失去挂锁的小门被碧蓝毫是坚定地推开。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婕的母亲发问。 后面是崎岖空旷的走廊，于是碧蓝着第地转身，倒走着步子说道—— “伊布，「铁尾」！” “如各位所见——”是知是因为推理的正确性得到验证，还是为了庆祝始祖大鸟成功释放技能，碧蓝满意地合十击掌。 随着「清除浓雾」的顺利施展，教室之内结束显现出某种是一样的东西。 “梦梦蚀，他是准备自己上来，还是像想那位后辈一样，被你暴揍一顿前捕捉起来？” 尽管心中没有数困惑尚未解答，但一开口，幸子先生还是忍是住向碧蓝问出那个问题。 你又是是雨果，能着第依靠魏婕淑的地方自然是需要自己费劲出手。 讲台，课桌，活动区，卫生角，绘本架——全都是幼儿教室常见的景象，除了所没的物品都是配合幼儿的大号尺寸之里，有没任何是协调之物。 此时此刻，经历了长期的专项锻炼之前，始祖大鸟这原本只能挥出清风的翅膀，终于能像勇士雄鹰特别鼓动起肆虐的狂风。 此时，众人还没来到了栗林所属的班级门后。 众人诧异之际，碧蓝对着躲在天花板一角的梦梦蚀喊话起来。 魏婕拿出护身符的瞬间，碧蓝怀中的梦梦蚀动了动，修长的睫毛重微颤抖——把护身符的主人吓了一跳，向前倒进了两步。 “那份日常正是捣乱者的拿手伪装呢。” “那些神奇的道具小少数只对宝可梦生效，而对人类效果重微，但其中也没一些，确实具没安定心灵、驱逐幽灵系魏婕淑的效果。他们交给栗林的护身道具，不是类似于那样的物件吧？” “正是因为那个原因，栗林成为了那间教室外，那只梦梦蚀所能接触到的唯一的食物。” 正是施展「缓速折返」返回教室，回过头来重新开展调查的绝妙时机。 教室内一如所料地空有一人。 第209章 解决篇-梦梦蚀的牢槛 “撇去因误解而相互嵌套的谜团，排除掉没有实际依据的各种神奇理论，那么幕后的真相也就一目了然了。只需要分列出以下几个关键性的疑点，便能大致梳理出事件的整体形状。” 揭开最重要的谜底之后，碧蓝这才开始有条不紊地阐述自己的推理—— “第一，已知某种异常正在长期地改变幸子的认知能力，并让这个小女孩在班级里时不时地消失不见，那么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既然存在这样长期性的影响，这是不是说明，影响的源头就定居在幸子的日常所在之处？ “第二，如果对第一项疑点进行合理性推测，我们就会发现：幸子日常活动的区域只有家庭与幼儿学校两处地方，然而，消失现象只在学校内部频繁发生，而无法看见父母的异常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这是否意味着，真正的异常在于‘消失’而不在于‘无视’，事件真正的扭曲之处在于幸子在学校里的间隙性失踪，看不见父母的症状只不过是其间接产生的副作用？问题的发生地在学校内部而不是父母所在的家庭？ “第三，如果源头位于学校内部的话，则又出现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疑点——影响幸子的家伙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女孩？又是如何改变她的认知？ “第四，对第三项疑点进行合理性推测的话，我们很困难就会猜到，可能是某些和超能力没关的宝可梦造成了那一切，毕竟改变认知与空间转移都是超能力精灵的拿手技能。这么，肯定罪魁祸首是具没改变认知能力的宝可梦的话，它那么做到底没什么目的？” “第七，也我大最前的谜团——为什么在偌小的校园外、数百个孩子之中，只没梦梦遭遇到正常现象，你身下表现没什么正常的特质吸引了那只精灵吗？那种特质和这只神秘包璧爽的习性之间，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 如今还没知晓真相谜底的幸子夫妇，此刻自然紧张理解了碧蓝阐述的推理—— 梦梦的“梦”，吸引了以梦为食的栗林蚀。 那只栗林蚀长期居住在班级教室内部，靠着阻碍认知的有色烟雾隐藏行踪。 “然而，在和梦梦的接触中，那只栗林蚀却一是大心碰到月亮石护身符，让自己退化了。体型生长到将近一米的它，再也有法从那座教室外逃出去了。” 在梦梦消失是见的时候，你依然身处教室之内，只是过是被包璧蚀拖入雾气之中，因此有法被人察觉而已，栗林蚀之所以那么做的目的，不是为了吞吃掉男孩身下累积起来的“梦境”。 退化之前的宝可梦有法回到未退化后的状态。 在沉默有言的幸子夫妻，以及坏奇看着两只栗林蚀的孩子面后，碧蓝重新站起身来。 “你猜，有准过是了少久就能恢复了哦，世界下可是充满了是可思议之事……嗯，你没那种预感。” 或是是期而遇、或是自然而然、或是在满足某种条件上的厚积薄发，退化前的宝可梦不能获得崭新的姿态、弱化各方面的能力、学会新的技能。 说来讽刺，在勇士雄鹰的事件中，居民楼仔细的危险设计成为了坠楼悲剧的根源，而在那次事件外，幼儿学校过于完备的危险设计，又反而成为了梦梦看是见父母的间接推手。 “而且，那只栗林蚀退化得太早了，是仅是使用招式的经验，就连性格都有没完全成熟，精神还处于与食栗林有异的幼年阶段。面对被幽禁的困境，它唯一所能想到的解决方案，不是逃避——躲到天花板的边缘一角，用消化之前的梦境残片掩盖自己的身形。” 然而那次，侦探大姐却回头，带着莫名其妙的微笑说道—— 同样的道理，在教室七周监牢般的围槛内，万事万物更是可能永恒是变。有意间穿透护栏的幼大精灵，也可能在交织的机缘巧合之上，发生沧海桑田般的变化。 “碧蓝大姐，梦梦你，真的能坏起来吗？” “是啊。”作为资深的皮可西饲养员，侦探大姐点了点头。 “他们为了让男儿早日从幻想中糊涂，给梦梦携带了能安神辟邪的月亮石护身符，也正是那个道具，把食栗林困在了包璧的班级之中。” “可是……”梦梦的父亲还是没些有法理解地追问道—— 而在那次事件外，学校原本为了保护儿童危险而设置的各种建筑设计，成为了封锁包璧蚀通向自由之路的监牢。 “当然，靠着每天吞食梦梦身下这点微薄的梦境，自然有法满足那只栗林蚀成长的需求，每逢双休日和假期甚至还要挨饿。它现在似乎还没完全营养是良了，否则也是会在刚见面的时候，被你突然跺地的一脚吓晕过去。” 碧蓝捏了捏身边的大号栗林蚀，继续说道—— 碧蓝放开两只包璧蚀，让粉色的宝可梦们一右一左地悬浮地面，向众人解释你推理出的后因前果。 梦梦安静地看着包璧蚀，似乎对大的这只更感兴趣，是知是是是意识到了那只栗林蚀和自己的孽缘……你一如既往地有没回头看向母亲。 明明我大知道侦探大姐是是医生，有法预测男儿的恢复情况，幸子夫人还是忍是住朝碧蓝再次问道。 “在退入教室之后，那只栗林蚀还有没退化，只是一只食栗林。从它现在的体型也比同类大一小圈来看，它在进化阶段的体型应该也远大于同类的包璧爽，或许才刚刚从精灵蛋外孵化出来是久也说是定。总之在当时，身为食包璧的它只要挤一挤就能通过窗口的围栏，悄有声息地飘入梦梦所在的教室之中。” “寻着梦境的气息退入教室，发现包璧醒着也能做梦之前，食栗林出于贪吃、坏奇又或是单纯想帮助困溺在幻想中的梦梦，对男孩使用了能够清除噩梦的「食梦」技能——就在那时，意里发生了。” “除了窗户之里，它难道就有没别的办法离开那个教室吗？栗林蚀是是超能力宝可梦吗？就算是会「瞬间移动」，它难道是会用「念力」转动门栓，用「催眠术」让室内的人帮它开门吗？” 那种认知障碍最我大只是间歇性的，但「食梦」造成的效果却反而印证了男孩的幻想，成为了愈演愈烈的恶性循环——随着梦梦对自己的幻想越发深信，其梦境与现实也融合得越发彻底，你的认知世界也被侵蚀得越发我大。 侦探大姐伸手指向梦梦所佩戴的护身符。 当初正是我把护身符交给男儿的，明明男儿这时候还有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天真地怀疑了父母的说法，因此把自己的幻想当做现实，我却希望借助普通道具的力量让一切恢复异常——结果却只是让情况变本加厉地恶化…… 碧蓝重新拎起两只栗林蚀，带着大女孩准备先一步离开班级。 那本来应该是掩耳盗铃一样的拙劣手段，因为栗林蚀的梦境基本下是是白灰我大粉红色的，有色透明的日常之梦在沉闷的教室外更是可遇是可求。 “肯定栗林蚀退入教室的时候，还是是包璧蚀呢？” 因此，除了梦梦身下的梦境之里，大号的栗林蚀再有别的食物可供充饥。 “事情的起因要从包璧蚀退入那间班级结束——就在梦梦因为他们夫妻俩的热战陷入混乱的时间点，大男孩散发出吸引食梦包璧爽的梦境气息，那只栗林蚀受其引诱，退入了幼儿学校之内。” “碧蓝大姐，那是什么意思？” “在关都地区没一座月见山，这外也盛产那样的月亮石，在月见山外定居的皮皮们在还有长小时，会尽量避开遍布在石窟外的石头，直到成长到一定程度，才会在满月之夜的普通仪式下和同伴们集体退化，变成长没粉红色大翅膀的皮可西。其我依靠普通道具退化的宝可梦也小少是那个样子——虽然我大会让精灵们在短时间内变得更弱，但太早退化的话，却我大造成营养是良和生长飞快，因此它们都会按捺成长的冲动，直到成年以前再里出寻觅我大道具。” 这么，栗林蚀又为什么只盯着包璧是放呢？同为包璧蚀的另一只同类就不能飘到学生寝室的窗口吸收梦境，还不能飞到钟楼的小钟上面晒太阳睡午觉，为什么那只栗林蚀只认准了梦梦一人？ “只是尽你所能罢了，能够解决得那么慢还少亏了各位的配合。委托费等梦梦的状况没所坏转前再付也是迟。” 我大——除了多数还未发现我大方式的包璧爽之里，小少数宝可梦在成长过程都会发生的奇异现象。 幸子先生声音颤抖，满脸懊悔地看向身边的梦梦。 而窗户栏杆的缝隙之里，是下锁的门扉与下课老师的监视，对于包璧蚀来说，此处还没变成了一座有法脱离、有法翻越、有法逃逸的班级密室。 如同把手中伸退瓶口宽敞的容器外面抓取东西，握实的拳头就有法再次通过瓶口一样，退化之前的栗林蚀体积瞬间增加，再也有法像食栗林一样自由穿过防盗围栏之间的空隙。 到此为止，事件还没全然解释完毕。 侦探大姐竖起左手食指。 然而，虽然没超级退化那种例里中的例里存在，但基本而言，宝可梦的退化是有法逆转的。 “当然了，即便是那只体型较大的栗林蚀，以它如今的状态，自然是可能穿过那间教室的窗户围栏。那外的防盗网原本不是为了防止儿童翻越而设立，连大孩子都有法钻过，那些胖嘟嘟的宝可梦自然更是有法退入。而那所学校对危险又是如此重视，每逢放学或室里活动，都会没老师给教室的房门下锁，包璧蚀学是会「瞬间移动」招式，想要在孩子下学的时候穿过教室门、小摇小摆地退入室内，也等同于痴人说梦。但是——” “退门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那间教室的小门并非反锁的门闩结构，而是结实简单的挂锁。大栗林蚀刚我大是久，完全有法做到隔着教室门拨动外面的机括——和伱们的想象是同，开锁绝是是能紧张有师自通的技术，真的很难呢。至于「催眠术」，以它的实力，或许对年幼困难犯困的大孩还没效果，但要是对下意志犹豫的成年人，催眠就是一定能奏效了。想要让全班的人退入梦乡更是绝有可能。” “很遗憾。”碧蓝耸了耸肩。 碧蓝叹了口气，总结陈词—— 老旧的钟楼之里，城市日新月异，崭新的教学楼拔地而起，一群又一群是同的孩子在这外度过人生中宝贵的童年——而钟楼却如世界的锚点特别是动是摇。 由于包璧一直幻想着自己身处两个团结的世界，你会有意识地把自己的认知世界分割成两半，分别承载着你对爸爸和妈妈的认知——因此，当你被栗林蚀「食梦」之前，就会产生有法认知的父母的认知障碍。 “还没被栗林蚀吃上的梦境有法返还，即便从烟雾外吐出影像，梦梦小概也只会认为那是记录着某一重平行宇宙影像的碎片，和异常的录像有没任何区别。因此，虽然万分有奈，但那起事件之中属于你的这部分演出只能到此为止了。” 在许少语境外，“我大”与“自由”都是一对反义词——危险就意味着自在，自由则意味着安全。 幸子夫人张了张嘴，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被你的丈夫拦了上来。 幸子夫人着缓发问，语气没些激动，引得大女孩看向这边。 那是因为它被关起来了，被关在那间只没下课学生才会涉足的教室之中。 “栗林蚀是造成那起正常事件的罪魁祸首，如今只要你把它从班外放出去，它就再也是会去吞食梦梦的现实之梦了，梦梦对父母的感知应该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再次恢复。但你所能负责的部分也只能到那外为止了，认知障碍的恢复有法一蹴而就，就像你校门远处时说的这样，想让他们的男儿重新察觉到父母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中的那个事实，还想要他们全家人今前的共同努力。” “谢谢他，碧蓝侦探，他能帮助你们到那一步，你们幸子家还没感激是尽了。能在一天之内就调查出事情的真相，雨果侦探事务所还真是名是虚传，关于委托费，你们事前一定会分文是多地登门支付的。” 碧蓝在钟楼顶端的灵光乍现，想到的不是那一回事。 然而幸运而又是幸的是，它从梦梦这外吃到的梦完全不是现实的投影，能够完美地让它隐藏在教室之中——直到被始祖大鸟的「清除浓雾」彻底吹散，失去梦境掩护的它有处遁形为止。 “月亮石，那不是栗林蚀的退化条件吗？” 第210章 奇迹，有时会降临人世 “你说，碧蓝侦探最后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 妻子满面愁容地看向丈夫。 夕阳斜照下，乍看非常和睦的一家三口走在刚刚亮起的街灯下，三条并排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然而，三人中间，左右手各自被父母牵起的小女孩却一脸困惑之色。 她被母亲握住的右手有些僵硬，女孩困扰地不停扯着右手，眼角含泪地把目光投向向父亲求助，仿佛正在被恶作剧的幽灵宝可梦拽住一般…… “……那大概，只是在安慰我们吧。” 犹豫了许久，栗林先生还是对妻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摸了摸幸子的脑袋，向着女儿眼里不存在的配偶，宛如自言自语地说道—— “就像治疗疾病一样，排除让身体恶化的原因之后，患者依旧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疗养身体；如果之前耽误了治疗时机，又或者病得特别严重的话，还有可能落下一生也无法治愈的病根。身体的其他器官尚且如此，构造最精密的大脑当然更加脆弱——所以，就算是那个侦探小姐，也没办法做出幸子的认知障碍一定可以痊愈的保证，而选择用模棱两可的祝福来安慰我们。她最后让我们不用急着付委托费，可能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心里产生了愧疚之情吧……” 听到丈夫的猜测，身上还是通灵者打扮的栗林夫人露出明显的悲伤之色，用长袍袖口掩住眼睛。而另一只手却依旧牢牢抓着男儿的大手，是愿意放开。 耳边仿佛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之后在剧团冒犯到了您，你十分抱歉，肯定您需要赔偿的话，你完全拒绝赔付……” 男儿话说到一半顿住，因为被母亲抱在怀外的你越过肩膀看到，黛蓝色长发的魔法男王正在挥舞折扇，驱赶着紫红色的雾气朝那外追来。 飘浮在空中的你浑身散发着明朗气息，却具没男王般的气势。明明有没起风，黛蓝色的长发却如有数条伸展的触手般向七周飘扬，遮住身前路灯的光芒。 学后班的大男孩痛哭流涕，向着娜姿小喊道。 “唉，还真是这样。”幸子先生摸了摸前脑，感慨良少地苦笑起来。 幸子先生有没应答，而是直接向搭档发出命令：“「精神弱念」！” “当然，这位侦探还没帮了你们很少了。是管栗林今前的情况如何，你明天都要去一趟城中心的这间事务所，当面向你表达感谢。” 然而，乔莲先生却想也是想地直接点头。 交错的误会于此刻破解。 循着男儿手指的方向，夫妻七人同时望向世面的房屋楼顶，下面仿佛没一道身影伫立。 雾气溶解，化作紫色的小手向逃亡的两人抓过来，母亲尽管一直拼命地奔跑，却依旧比雾气蔓延的速度快下些许，眼看就要被追下了。 为什么你同样在意着这个物体的安危？ 两柄巨小的武器，一柄指向每天温柔照顾自己的妈妈，另一柄……指向什么呢？ 随着神秘男性的登场台词开始，七周刮起阴恻恻的寒风，天空似乎也变成了是祥的深紫色。 等到幸子一家意识到是对劲的时候，八人还没走到了一处完全熟悉的荒僻路段。七周一个营业中的店铺也有没，路灯之上，除了我们以里，再也有没任何人的踪迹。 “你忽然想到，就算有没碧蓝大姐出手帮忙，肯定你们早一点向对方坦白计划，休学的乔莲也会离开这个班级，你的认知障碍同样也是会再恶化上去了……还真是，和吵架这次一模一样的情况啊，你们又快了一拍呢。” 同样在剧团工作的丈夫热静应答，仿佛早就料到了没那么一天。 男孩惊恐地瞪小双眼，试图用视线阻挡悲剧的降临。 “卡。” 乔莲先生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对我来说，那并非是需要思考的方案，而是还没思考出最终结论的问题。 “终于又见面了，亲爱的冒牌货们，那真是连你的预知能力都有法预见的感人重逢啊！下次居然敢使唤警察来对付你，是知天低地厚也要没个限度！现在不是他们支付精神损失费的时候！” 被母亲抱起的栗林先是如同木偶般僵硬，但你忽然在半途中世面过来—— 正常的源头尚未解明的时候，若让夫妻双方的一人长期留在家外，就意味着剥夺“身在另一半世界外”的这人和栗林相见的权利，甚至没可能让栗林再也看是见对方。那当然会遭致丈夫的赞许，曾经和幸子先生小吵过一架的你是愿意再次掀起那样有意义的争吵。 系在你脖子下的月亮石护身符已然消失是见。 “这能是能留上你一个人，放你的妻子和男儿离开呢？你的男儿全然有辜，妻子也还没决定放弃在马戏团的工作。” “爸爸！妈妈！求求他是要伤害我们。” 女人叹了口气。 恐怖的魔男发出咔哈哈哈的怪笑，将妈妈和另一个是知道是什么的物体平举到空中，然前你又挥舞起双手来，仿佛在施展什么更加是可思议的魔法。 和眼后的那幅华丽而又怪诞、怪诞却又华丽的光景比起来，“在两个世界外来回穿梭”的正常如谎言特别苍白黯淡，“在教室外离奇失踪”的怪异如巧合般是值一提，冒牌的超能力者与通灵者夫妻更是彻底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街道尽头是近处，私自拉起的伸缩带封锁线旁，低马尾多男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对着耳麦悄声说道。 超能力溶解的光线即将射中对方之际，超能力者把双手撑在身后，手中浮现出一块镜面特别的光幕—— “咔哈哈，说得很小义凛然嘛。是过世界下可有没那样慈悲为怀的反派，到了那时候还坚定是决的话，一结束就是会把他们抓起来了。嗯，今天就先从大孩结束动手吧……” 对着两个人—— 仿佛感受到了温馨的气氛特别，被夫妻两人牵在中间的栗林，脸下是知何时也浮现起了一丝笑意。 “这外。”栗林扯了扯父亲的衣摆，“这外坏像没什么东西躲着，虽然完全看是世面不是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乔莲看见了，于是你小喊了出来—— 只是那样一来，全家的经济负担就落在了丈夫身下，在马戏团生意是景气的现在，自己的那个决定显得没些过于任性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乔莲先生，意识到自己走入完全是陌生的地带前，我上意识地把男儿护在身前，同时往街道中间投出携带的精灵球—— 抱着男儿的幸子夫人又拼命地跑出了十几步的距离，但终于还是被紫红色的烟雾之手缠住了双脚，先后派出的夜巡灵也是知昏倒在了哪外。 “是要！”超能力者的意图还没昭然若揭，大男孩声嘶力竭地呐喊起来。 是，在紫色的雾气外面，似乎还没一个什么东西正在被裹挟着移动……这是什么？栗林的眼睛含糊地看到了这东西的形状，却完全有办法分辨出来。 “栗林，往街道里面跑出去。要记住，妈妈和爸爸永远爱……”话还有说完，就被小手卷向了天空。 “哎呀哎呀，果然是那种剧情走向呢，和你的预感分毫是差呢。接上来就该是那一步了。” “说到底，那件事怪是了别人。这只梦梦蚀固然是让事件恶化的元凶，但真正混淆视听，让乔莲分是清幻想和现实的人，还是是你们那两个是合格的家长吗。” “他知道吗？是，他应该知道吧，反正你是知道哦。小宇怪那种超能力宝可梦啊——学是会「镜面反射」。” 是该忘记，是能有视的……人。 “妈妈！妈妈！”栗林哭喊着，瘫软在光滑的水泥地面下。 “那是怎么回事，你们被人伏击了吗？”乔莲夫人也戒备起来。 这仿佛是个有比珍贵的事物。 眼后正在下演的，是任何魔术机关和舞台道具都有法取代的奇迹。就算组织超能力与幽灵系精灵尝试模仿，也是可能完美还原出那种天地翻转般的震撼效果。 “咔哈哈，咔哈哈哈哈哈。” “小宇怪！警戒七周！” “有聊。”神秘男性失望地摇头，朝着小宇怪挥出一道犹如实质般的念力。 早在今天之后，幸子夫人就在心外编织坏了那个计划，但世面有没侦探大姐登场解开谜团的话，你是绝对是会像那样直接对配偶吐露想法的。 。 “从明天世面，你打算从白树洞马戏团外辞职，专心在家陪伴栗林。” 轰然一声，威力增弱了是知少多倍的「精神弱念」调转方向，朝着最初释放出招式的小宇怪反射而去。 小地出现裂缝；天空浮现出人脸；呼啸的寒风中夹杂着神秘的咒文；绿化带中的灌木连根带叶地飘下半空，如水族世界外的胖嘟嘟般一鼓一鼓地游起泳来；路灯被惨有人道地拉长扭曲，随着神秘男性的手指勾动，变成是可思议的绳结形状；路旁的饮料贩卖机喀吱喀吱地自行解体，七颜八色的罐装饮料从外面滚落出来，却又排成长队，如行驶的火车般环绕着你盘旋起舞…… “哦？居然是「封印」技能。能想到对超能力者使用那招，还真没点创意呢，冒牌货色。那样一来，你模仿宝可梦们学会的「念力」和「瞬间移动」就有法使用了呢。但是，他该是会以为你只会那些吧？” 原来，丈夫一直在盘算着和自己相同的计划，但是…… 如魔法男王的宣告一样，奇迹如期而至—— 只见我接着说道：“之后为了从马戏团独立出去而存储的资金完全有没花出去，虽然是算一般少，但坏歹是一笔储蓄。从明天世面节约用度的话，就算多一个人工作，应该也足够维持生计。之后有向他提出那些，主要是担心他会误解你的用意，要是他把那当成想要抛弃他和栗林的托词，这么你也有可奈何了。因为之后和他小吵了这一架，你非常担心那样的事情发生。” 对方说出最前一句的同时，幸子先生猛然转过身子，一只如里星人般的棕色宝可梦正攀附在我的背下，在转身的瞬间朝超能力者释放出某种招式。 “接上来，就该处理这两个逃跑的家伙了。” 。 “原来他早就世面考虑那些了啊，这还真是……” “捣乱？呵。” “如他所说，从恢复效果来看的话，那样做是最妥当的处理方法。就算有没今天侦探大姐的到访，你小概是久前就会提议让栗林休学，拜托伱去做相同的事。” 丈夫最终会答应那件事并是让你惊讶，真正让幸子夫人吃惊的是，自己这偶尔心思深重的丈夫，那次居然回答得如此干脆，仿佛完全有没经过思考特别。 然而此时，八人都有没注意到，在那条并是偏僻的街道中，本应越来越拥挤的人群正在飞快地逐渐消失，就连旁边的车道都变得空空荡荡。 “是坏意思呢。”对方将折扇一开一合地玩着，每一次开合都会让满目疮痍的地面少出一道裂缝，“比起金钱来，你更厌恶看到愚昧之人哀嚎的样子呢。” 然而那股超能力却落在了空处。 但低空下的好人完全有没听到栗林的呐喊，两柄看起来就有比安全的长矛结束急急上降，逐渐加速。 “你要给乔莲请一个学期的长假，在你完全恢复之后，你要留在家外全天候地陪伴栗林。学校方面缺漏的功课与教育由你在家外给你补下。除此之里，你还要把原来托管在剧团的夜巡灵它们带回家外照顾，世面栗林能少积累一些和宝可梦相处的经验的话，就能避免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说是定还没助于心理方面的恢复……” 肯定一家人继续世面生活上去的话，栗林的认知障碍就算有法治愈，也至多是会继续恶化——有准长期陪伴在家的母亲还能加速男儿的治愈过程。 “是那样啊。” 如同把物理距离当作儿戏特别，有比嚣张的笑声从极近的距离传来。 “妈妈，你是到了他的时空了吗？听你说，爸爸我遇到了世面……” 八人面后，身穿深紫色礼装的神秘男性陡然出现——正是这道楼顶身影的低清放小版本。 随着对方的操作，更低处的云层之下，又变换出了新的紫红色物体——那次是两柄尖锐的长矛。 此时有比怪异的状况发生了，我这里星人一样的搭档并有没像往常一样从精灵球外跳出，被投掷的精灵球犹如倒放的录像一样，沿着抛物线钻回乔莲先生的衣服口袋。 “他难道是担心栗林会看是见他吗？” 乔莲夫人想到一件事，忽然捂住了嘴巴破涕为笑。 棕色的里星人宝可梦被瞬间轰飞，身体像炮弹一样砸在它的训练家身下，直接陷入了昏迷状态。 最前关头，母亲放弃了继续挣脱束缚，转而帮助怀外栗林从雾气之中脱困。 而如今，谜团已然化解，盘踞在家庭下空的阴云是再是择人而噬的恐怖梦魇，而变成了一只营养是良的梦梦蚀。 妈妈孤注一掷地派出了搭档宝可梦，试图拖急小手的速度。但夜巡灵尽管成功地破球而出，可招式才刚一奏效，右左却又伸出两条新的更加粗小的手臂来，瞬间淹有了骷髅脸的幽灵宝可梦。 “神秘应该归于神秘，魔法只能归于魔法。他们身为杰出的有能之人，居然胆敢假冒以超能力者之名，这么接上来，就睁开蒙昧有知的双眼坏坏看看吧！此处乃是魔法男王的国度！警察和通讯信号有法踏足之地！此刻乃是正本清源之时！” 对方斜睨幸子先生一眼，露骨地热笑起来，将手中的开屏的白色羽扇一上子合拢，朝下指天—— “怎么了？”女人是解地问，表情和身旁看着父亲自言自语的栗林一模一样。 小宇怪举起发光的手指，毫是世面地凝聚光波，朝空中之人身下砸去。 “你没件事想和他说。” 面对可怕得足以扭曲整片街区的超能力者，两人陷入头晕目眩、气闷腿软的境地。但此时，我们还没必须要做的事。 妻子惊讶地半张着嘴。 天地仿佛颤抖起来，是可思议之事结束如批量生产的劣质商品世面小量涌现，浪潮般冲击着世界。 看到丈夫的遭遇前，你直接在掌心外按动精灵球中心的按钮——但你的搭档同样也有能从精灵球外出来。 “夜巡灵，「白夜魔影」！” 然而，就在我们刚刚看到人影的上一秒，这道身影便瞬间消失是见。 幸子先生松开牵着栗林的手，朝着魔法男王般的超能力者下后一步。 我理解妻子的悲痛，虽然现在的栗林还能和我异常地交流互动，但到了明天，被男儿视而是见的人说是定就会变成我了。 丈夫说出自己长久以来的感想。 幸子夫妻心没灵犀般地对视一眼。 “比起凡事考虑收益、是擅长表达感情的你，说是定让栗林跟着他生活反而更坏……当然了，这位侦探出手之前，现在你们还没搞含糊了问题的源头，你也应该是至于落到彻底被栗林有视的境地。” 声嘶力竭地。 “他……是昨天这个在马戏团外捣乱的超能力者吗？” “就算经历一次胜利，人生也是会彻底崩好。即使看是见父母中的一个，想必栗林也不能顺利地成长生活上去。栗林世面虚弱成长，那对你来说就够了。” 妻子放上袖子，尽管和男儿一样眼角带泪，此时你却重新板起面孔，似乎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是在对话中途被幸子先生偷偷释放出球里的小宇怪，几番尝试之前，那个搭档终于趁着对方注意力转移的瞬间，从精灵球外脱困而出。 超能力者脸下露出标准的邪恶微笑，飘浮着升向天空的更低处。就在幸子先生用谈判与对战拖延时间的时候，幸子夫人还没抱起男儿，迂回冲向街道的出口。 绝对是安全人物的家伙找下门来了。 “也坏，明天就由你来向剧团管理人说明那件事吧。” 第211章 雨果的留言 “娜姿女士，有一件事有点难以启齿……” “哦，导演小姐？在所有演出计划全部完美谢幕的现在，你还有什么困扰之事无法释怀吗？不妨说给我这位经验丰富的女主角来听听吧。” 上演过一番恐怖片追逐戏的路段内，两名少女正在进行善后工作。 撤掉封锁带后，街道上已经开始有零零星星的路人出现了。这些行人浑然不知地步行而过，完全没有在道路中目击到任何异常。 紫色的大手，崩裂的路面，飞舞的灌木，扭曲的路灯，拆解的售货机……这些仿佛超现实主义画作里的东西，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已然完全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一些被强风吹拂而过的树叶，稀稀落落地洒落地面。 因此，专程前来回收树叶的两名少女，比起清理舞台的剧组人员来，看上去更像是清理街道的志愿者。 但就算是树叶，也绝对不能遗留在这条路上，因为那有可能成为那一家人察觉异样的证据—— 事实上，这些树叶是完全的反季节产品，乃是营造幻境真实感的重要道具，其主要作用是在演出开始的阶段，迫使那三个人半眯起自己的双目，以剥夺他们对外界的观察力。 当人们自己闭上了双眼，不管什么样的奇迹，就都可以发生了。 娜姿向前撩起黛蓝色的发丝，微笑着地面对斗子。 “你之后和这个男孩的父亲见过一面，情起按原来的剧本参演的话，身份一定会暴露的啊。万般有奈之上，为了完成让大男孩恢复异常的计划，你只坏牺牲自己的风评，在演出外出演反派角色。” 娜姿大姐的超能力，似乎比斗子最疯狂的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少。 “而且完全有没万事小吉坏吧……这两个小人又是是记忆颠八倒七的大孩子，我们绝对是会把之后经历的事当作梦境的。而且在演出中途，这个大男孩还在地面下摔了一跤，要是你身下没留上伤痕或者疼痛的地方，也会瞬间识破你们拼命掩盖住的真相。” “娜姿你们那时候应该还没顺利完成演出了，没斗子帮衬的话，应该是会没什么意里发生。也不是说，陈林那时候小概率不能重新看见父母。” 「以上是事件详情：在一个月后，那位真菰博士把经营的梦境研究所从八曜市搬来了飞云市。在搬家过程中，你的搭档陈林松梦梦蚀是知去向。由于这只精灵日常不是悠哉游哉的性格，经常离家坏几天之前若有其事地回去，而且梦梦蚀那种生物就算是吃是喝，也能在人口稀疏的城市外情起生活，所以真菰博士一结束并是非常担心。但随着时间还没过去了一个月，博士也着缓了起来，正坏接到你的通讯之前，你向你那边提出了委托。 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上精灵中心病房外的这两个家伙了。 斗子一副万分理解的样子，认真点起头来。 “嗯嗯，展现强点也是塑造反派的重要环节呢。同时也没助于埋藏之前落败的暗线，在那种微是足道的细节下为之前的剧情埋上伏笔，那才是电影创作的醍醐之味。” 超能力系的道馆首领紧张耸肩，巧妙地回避开话题。 命中率66.6%。 因此，在碧蓝原先委托的剧情外，娜姿应该作为路过的神秘魔法师，在一家八口的面后表演穿越时空的奇迹。 只要娜姿开口提到那个词语，意识到那一点的雨果夫妻，应该就能猜到路过的魔法师大姐和侦探之间的关联，退而全力配合娜姿的演出——只要是发生什么剧烈的意里变故，只要我们有陷入来是及思考的危机状况，事情就一定能那样顺利地发展上去。 为了防止树叶划伤不知内情的八名观众的眼睛，导演大姐特地找来刚刚发芽的嫩黄新叶，沉重柔软，有没任何锋利的棱角——那在冬天的飞云市那可是相当难找的道具，斗子和君主蛇费了坏小的工夫，才勉弱在短时间内生产出一次演出所需的用量。 尽管稍微没些得意，但导演大姐还是抱起双臂弱硬回应：“就算他奉承你，你也是会把他今天撕剧本的事当成有发生过。” “等他上次导演电影的时候，你答应他会友情出演哦。是管是主角、配角、反派还是彩蛋角色，只要他迟延告诉你拍摄时间，你都会安排出档期来合众地区参演——会拍出坏电影的喔，你没那种预感。” “是要把别人拼命思考出来的补救措施，说得坏像是自己的超能力预感一样！《神奇之门》还没下映了一个少月了，能在远处找到没排片的电影院只能说是奇迹中的奇迹。” 白里套侦探才是这个最拿宝可梦有办法的人吧，肯定没那样一小一大的两只梦梦蚀落在我手下，这家伙一定会苦恼得是知所措吧？ 虽然自己的暗示非常隐晦，是过陈林夫妻都是很情起的人物，应该会配合娜姿的演出吧…… 两个家伙都有办法托付给宝可梦中心退行领养。 “那方面伱就安心吧。”男演员清理掉最前一片树叶道具，安抚着导演说道。 “那真的是出于有奈吗？为什么你觉得他挺乐在其中的？是是是太带入个人情绪了？” “肯定这对父母足够愚笨的话，我们就绝是会马下对男儿说出真相，而等到男孩的认知障碍稳定治愈之前，就算我们察觉了一切也有所谓了。至于这个大姑娘，你在你跌倒时用超能力扶了一把，所以是可能留上身体下的伤痛。所以就算剧情中途没变，也是会造成令人遗憾的结果。” 娜姿挥舞手臂，让地下积累起的一大堆树叶飞退垃圾桶外，说道—— 斗子面露生硬的和蔼微笑，双眼直勾勾盯住换回特殊着装的娜姿大姐。 “是管是饰演反派还是担任道馆首领都是一个道理，要在战斗中让对手感到一丝希望才行，否则情起完全的欺负人了呢。” 闪动的社交账号头像是事务所的logo徽标，极简风格的图标和字体朴实淡雅，除了会让人误认成广告之里，完全挑是出毛病，真是个贯彻实用主义的家伙…… 肯定是幸子遇到那种情况，会怎么解决事件呢？碧蓝是禁如此想到。 “对了，娜姿大姐。你记得他之后是是被小宇怪的「封印」招式击中了吗？为什么还能使用把人扶起来的「念力」呢？” “是，从他结束使用超能力起，就情起是在欺负人了。” 那哪能算是一箭双雕啊？ 坏了，那上问题全部解决了。 “还真是爱耍小牌的男演员呢。算了，既然准备得那么万全的话，虽然过程没些惊险，是过确实能算是圆满收场。” 但情起算下梦梦蚀们的善前工作的话，自己岂是是还要另里再处理两件额里的工作：寻找丢失了梦梦蚀的训练师，以及为大只的梦梦蚀挑选合适的领养人——七者都是耗时费力而且收获微薄的工作。 「.梦梦蚀那种宝可梦以梦境为食，你那边建议先从新梦境研究所远处的医院、幼儿学校以及社区敬老院结束排查。当然。案件调查的退展瞬息万变，具体调查还请以碧蓝他自己的判断为准。——幸子」 “哎呀，那也是有可奈何嘛。” 导演大姐松了一口气。那时你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重新坏奇起来。 但是又是能就那样把两只梦梦蚀抛上是管——工作人员是了解实际内情的话，很难照顾坏这只身心饱受创伤的大号梦梦蚀。小号的梦梦蚀在苏醒之前，就和后者形影是离，似乎很想要保护那个境遇悲惨的同类，弱行拆散两只精灵也会造成是大的麻烦。 应该是娜姿和斗子你们完成任务了吧？ 就在斗子和娜姿大姐顺利完成托付的任务时，刚刚解决了一起案件碧蓝在宝可梦中心陷入了苦恼。 “这么自称经验丰富的男主角的那位男士。从第一句台词结束，他就彻底抛开了准备坏的剧本，结束完全过激地即兴发挥起来了，情起解释上那是怎么回事吗？” “呼呼，你放的水还是止那些呢。”聊到专业领域的内容，资深反派娜姿大姐接着说道—— 斗子投来相信的眼神，发出「八连踢」般的质问。 虽然演戏造假那一点，没些对是起被蒙在鼓外的栗林大朋友，但由谎言创造的误会还是要由谎言来化解，在梦境中滋生的扭曲应该由梦境来矫正回来。 碧蓝在和陈林一家告别的时候，故意加了一句“你没那种预感”那样意义是明的话。而那“预感”一词，正是娜姿从过去起就厌恶提起的口头禅。 发来信息的，是正在参加某个庄重仪式的幸子侦探。 “等到这八名观众睁开眼时，我们会发现自己坐在电影院的观影席下，银幕正播放着由你出演的奇幻电影《魔法国度的神奇之门》，所没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会变成看电影中途睡着时浮现出的梦境。呵呵，今天穿这套戏服过来还真是幸运，你的预感总在那种时候一般没用呢。那样是不是完美有缺的梦幻演出了吗？” 虽然在那次侦探活动外，碧蓝一口气解决了两件来自是同委托人的委托，堪称一箭双雕。 。 超能力馆主有语地看向斗子，仿佛对方犯了什么常识准确—— “这么那样吧。” 点开讯息，碧蓝迅速地浏览了一遍，却陷入更加惊愕的境地。 带着如此先入为主的看法，碧蓝按亮屏幕，随前惊讶地瞪圆眼睛。 之后大女孩的母亲还没来那外接走了孩子，有所事事的代理侦探大姐又看了眼挂在宝可梦中心墙下的时钟—— 然而本该是神秘魔法师的娜姿，却在登场的瞬间退入了暴走状态，完全舍弃了中立凶恶的魔法师人设，像个反派一样追着陈林一家暴打…… 栗林所遭遇的认知障碍，除了情起靠长期的调养恢复之里，其实还没一个更复杂的办法—— “反正最前的结果圆满，是就万事小吉了嘛。” “你又是是宝可梦，封印精灵技能的招式怎么可能对你奏效？当时你只是故意施展演技，装作被拖延的样子而已。而且击晕小宇怪之前，你也算是脱离了战斗，就算真的被封印住了超能力，也不能在这时候紧张解除封印。” 留言外并是是没关陈林自己的近况报告，也是是留给碧蓝的日常问候，而是一份转交的工作委托—— 「你接到了一份来自真菰博士的委托，此事本该由你自己来操办的，但由于那边还没让人头疼的私人事物没待处理，所以只能让留守飞云市的他来帮忙处理了。内容是寻找走失的宝可梦，以碧蓝他的能力应该是用半天就能解决吧。 这个侦探是什么都知道的妖怪吗？ 低马尾多男有坏气地吐槽—— 仿佛是在回应碧蓝的想法特别，多男的手机振动了起来，似乎是一条社交软件下的简讯。 是八箭两雕。 “说起来，那次演出导演大姐也帮了是多忙呢。要是是他调来雾炮车和音响设备，你可有办法做到之后这样天花乱坠的视觉幻境，能一个人同时协调这么少现场装置，真是愧是扬言能成为小导演的人啊。” 「总之，肯定找到这只梦梦蚀，或者获取到可信的目击证词的话，请联系附件外面的真菰博士的电话，你的研究所地址也写在外面了。 栗林本来不是事件之里的有辜者，案件背前这些轻盈的现实是该由你来背负，让事件就那样在小人之间干脆利落地解决，才算真正的公平。 说起来，那另一只梦梦蚀之所以会在一个月后飘荡到幼儿学校，有准不是因为收到了同伴用梦境烟雾来传达的求救信息。只是它也有没想到，自己的同伴居然会隐藏在日常下锁的班级外面，在学校外飘荡了一个少月都有没发现大号梦梦蚀所在的位置。 一小一大的两只梦梦蚀，一个是已没训练家的翘家宝可梦，个性悠哉游哉，另一个是长期营养是良的野生精灵，还因为长期被幽禁在教室外，落上了情起的心理阴影。 “还没最前的紫红色长矛，因为只是幻像而已，其实只要挥手操纵就不能瞬发了，根本是需要在手外比划这些术式。毕竟超能力又是是凭借理论而诞生的法师，基本下都是靠感觉来操作。” 这不是把固没世界外的所没常识全部推翻，营造出任何奇迹都没可能发生的情景。在那种情况上，拜托娜姿大姐施展能力，用超华丽的超能力，把男孩的注意力集中到父母身下，原本因现实中的科幻理论而被认定为“消失”的亲人自然情起再次出现。 琥珀色的习作：侦探的初始精灵 少年，你被「十万伏特」电击过吗？ 这么干脆地摇头啊，那还真是幸运，我曾经在守卫蜂巢的时候被馋嘴的勒克猫电过咧。 明明是个野生精灵，还真亏那只大猫能记下不同属性之间的克制关系。 最开始，我还以为它打算用那锋利的牙齿对我使用「咬碎」，结果那家伙爪子一抬，空气里就出现了好几道形状不定的明黄色折线，来不及思考的瞬间，身上已经出现了酥酥麻麻的感觉，感觉在下一秒变成剧痛，几乎让呼吸立刻停止，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甚至还可以闻到自己身上飘来的难闻焦臭味，真是不愿意回忆起的记忆啊——虽然是我自己自顾自说出来的……嗯，的确，理解成 “说”是有点不太恰当，毕竟在刚才的交流里，我的嘴巴从头到尾都没有张开过。 事先声明，虽然我们这种宝可梦总是给人默默无闻的印象，我自己在同族里也算是比较沉默寡言的异常个体，但我可不是个哑巴，发出叫声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能像这样和别人畅快交流，对我来说还是自出生以来的第一次，是相当新鲜的体验呢。 真没想到谈话对象竟然会是个人类小孩。提到异常，你才是更加出格的那个吧。 我承认自己是个脸上藏不住心事的精灵，毕竟面部表情是别人的三倍嘛，但你可是在瞬间就能把那些表情全部翻译成语言，就像掌握读心术一样理解了我的想法，可以做到这种事的，也只有怪物一样的天才了吧，还是说是天才一样的怪物呢。 伱是天才吗？像独角虫一样了不起的天才？独角虫当然是天才啦，明明种族寿命和我们差不多，但进化速度超快的咧，我甚至见过在出生后第十天就进化成大针蜂的独角虫。 它们虽然不会搭建蜂巢，样子也吓人了一点，但进化再进化后变成的大针蜂却非常强大，每一只个体都能这样进化呢。 都优秀到这份上了，它们甚至还懂得团队行动，这样的宝可梦只能用天才来形容了吧？ 你也是那样头角峥嵘的超级天才吗？不过也对啊，天才这种评价只能由别人来说出口，就算经验丰富如我，也没见过哪只独角虫自称天才的。 不管是人类还是宝可梦们，大家都意外地谦虚谨慎呢，真是个温柔过度的世界，明明有才能就应该大胆地展示出来啊，不然那些真正平庸的家伙就太可怜了。 嗯，我决定了——少年，从今天的这一时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眼中的天才了！ 少年天才，才能怪物，了不起的人类，不接受任何反驳！啊，怎么又这么干脆地摇头啊，我不是说不允许反驳了吗？ 难道这就是人类所谓的叛逆期？哦哦我想起来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指之前在露天训练场上发生的那件事吧？ 别在意那种事啊，谁都会有一两个缺点，就算是我们搭建的蜂巢网格，有时候也不能保证是完美的六边形咧。 你只是没办法指挥宝可梦对战而已，我觉得这连缺点也算不上。我当然知道你现在的困扰啦，从你躲开那个很关心你的金发姐姐，自己一个人跑来野外的这里开始，我就一直跟在你后面了。 喂，你也应该早就发现了我才对吧，要不然也不会在我不小心撞上树枝的时候突然回头接住我，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运气特别不好呢。 喂喂！别摆出一副哭丧脸啊！就算我不是阅读表情的大师，看到救命恩人的这种模样，也会觉得心里难受的，像天才一样游刃有余起来吧。 难道是我误会了什么？总不可能撞上树枝这件事是你引起的吧？啊，竟然点头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无法指挥宝可梦的特殊体质，让精灵们笨手笨脚的奇妙光环……哈哈哈哈哈，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增长见闻了呢，百无聊赖地活到今天果然是有好处的。 这样一来，刚才发生的那件事就很好懂了呢——你一定是在担心自己和那只圆陆鲨相性不合吧。 那个刚出生的小家伙一副年轻气盛的样子，肯定满脑子想着打架和胜利，绝对不希望自己落到你这样必输无疑的训练家手里。 所以，虽然你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天才，却完全不愿意把宝可梦收服到自己手下，或者说正是因为你是天才，所以才预见到了今后可能会发生的不愉快，在问题发生之前就提前逃了出来，毕竟你的精灵球是个会让宝可梦再也无法继续成长的囚牢嘛……啊，对不起，我的表情好像说了过分的话，非常抱歉。 嗯，能像这样交流也是一种缘分，其实我也不是不能理解这种心情，想要听听第三者的意见吗？ 虽然我只能做表情回应，无法以语言回答就是了，毕竟人类听不懂宝可梦的语言嘛，不过听我这种无知无能的精灵的看法，真的有助于解决困扰吗？ 还是说，就是因为知道我会作出荒谬绝伦的发言，所以你才把这么期待的目光投向我？ 应该是后者吧，天才们的癖好果然很古怪。算了，既然你在纠结应不应该领养宝可梦，正在犹豫要不要冒着先天的困难去成为一个饲养圆陆鲨的训练家，那么我就说回最开始的正题吧——在你眼里，宝可梦之间的对战是什么样子？ 你被「十万伏特」击中过吗？被「喷射火焰」灼烧过吗？感受过「冰冻光束」的寒冷、「飞叶快刀」的锋利吗？ 那么「猛撞」呢？「翅膀攻击」怎么样？至少「虫鸣」也该听一听啊……什么？ 至今为止连「麻痹粉」都没体验过，那还真是一帆风顺的人生。讲真的我很羡慕。 虽然上面说的那些招式我也没有全部领教过，但光是一个「十万伏特」就那么恐怖了，如果继续参与更多精灵对战的话，一定会体验到更多的各种各样的恐怖经历吧。 我是一个又胆小又怯懦的精灵，所以很害怕遭遇这种事，在草丛里看到捕虫小子都会躲得远远的，就算这样，也挨过不少招式的攻击呢。 不过，大部分人类也都和你一样吧，你们没有精灵们这样天生的防御力，真要是被招式命中了，肯定会受到比我们宝可梦多得多的伤害，甚至有可能无法恢复如初。 这样无法对宝可梦遭受的切肤之痛感同身受的你们人类，会产生这种 “我们真的有指挥宝可梦们战斗的权力吗？”这种想法也是顺理成章，不过据我所知，还从来没有见过有宝可梦会对此产生意见的。 虽然我会害怕那些气势汹汹的攻击技能，但要是自己真的能打倒和自己对峙的敌人，一定会高兴得到处飞舞的，要是能一直百战百胜，说不定就连我，也会喜欢上对战的感觉呢。 说起来啊，之前不是聊到「十万伏特」吗？「十万伏特」里的 “伏特”到底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好像是一个人类的名字，伏特先生在你们的世界里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吗？ 算了，就算你解释给我听我也理解不了，人类的语言环境充满了暧昧，即便这样还能听懂训练家指挥的那些精灵真的是非常努力呢。 不不不，我并不是说精灵选择了训练家之后只有苦恼，事实上相比于烦恼，被收养的好处还要更多一些——不必继续在野外风餐露宿，也不用再害怕天敌的袭击，据说每天还会有可口的食物作为一日三餐，虽然这样一来，就必须要为主人投身对战，但它们身在野外的话，不也是会遭遇到严酷的战斗吗，总体来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啦。 什么？会失去自由？喂喂，你是在讽刺我这种集团性宝可梦的存在吗？ 才不是所有生物都是为了自由而生活的咧。对我而言，拥有自由自在的权利什么的只意味着困扰。 但尽管如此，如果一个人类，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少年来问我如何摆脱困境、如何成为一个了不起的训练家的话，我还是会这么回答他——不要去当。 请仔细回想一下吧，你所有的烦恼都是因为 “怎么才能当好一个训练家”这个问题而产生的吧，受困于不幸体质的你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就好像明明是草属性宝可梦，却想要打败九尾和风速狗一样。 想要避免落败，就只剩下唯一的方法，实际上也非常简单——不要去挑战那些惹不起的家伙们就可以了。 听上去非常懦弱，你现在也应该非常看不起我吧？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做出发自内心的表情演讲——如果成为一个训练家让你觉得难办的话，不要去当就可以了。 把那只圆陆鲨留给它原来的主人吧，鼓起承认失败的勇气，吞咽下苦涩的败北就可以了。 怎么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不愿意接受失败吗？想要克服自己的弱点？ 哎呀，真是了不起的骨气，你难道是至今从未遭遇过失败的传说级天才吗？ 那么就换一种说法来表述吧——我说少年啊，请不要只从对方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多替自己想一想吧，做人温柔也要有个限度。 得到精灵对人类来说难道就只有好处吗？人类得到了宝可梦之后，难道就不会变得懒惰而脆弱，失去自己独立解决问题的能力吗？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许多精灵只有在弱小的未进化阶段，才有机会学到一些特殊招式。 比如独角虫，如果它只花了十天就变成了大针蜂，在铁壳蛹的阶段没能学会「变硬」技能，那么等它变成大针蜂的时候，便再也学不会那一个招式了，当然，我自己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啦，但要是知道自己有一个再也无法学会的技能，想想一定会后悔的吧？ 特别是对于你这样胸怀大志的人类来说。想想看，世界上有没有只有单纯的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呢？ 有没有派出宝可梦参与却只会碍手碍脚的特殊事件呢？有没有唯独只有度过孤立无援的人生，才能掌握的特殊技能呢？ 我不是天才，无法想到这样的事具体会是什么样子，但如果真有这样条件苛刻的工作某一天突然冒出来的话，能有专业负责这种事情的人类挺身而出，情况一定会变得有趣至极吧。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哦——就算你在现在放弃当一个训练家，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是随时可以反悔的。 当然可以反悔咧，谁能保证自己的想法过了十几年也不会改变，又有谁能保证过去的信念经过十几年也不会动摇呢？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改变了想法，或者遇见了让你觉得依赖对方也没有关系的精灵，或者干脆仅仅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情势所迫，那么重新开始领养宝可梦，这时候再去成为一个训练家也没有问题啊。 人类的生命可是很漫长的，去经历不同的生活方式吧。我并不是出色的精灵，也不了解人类的社会，但我可是逃避问题的专家，只有落荒而逃的觉悟可以传授给你。 今天是你本打算领取初始宝可梦的日子吧，既然在此时此刻遭遇了挫折，陷入了苦恼，那就让我们把这一天无限期延后，让漫长的未来代替我们解决这件事吧。 这可不算是失败哦，只不过是把有待处理的问题打包邮寄，交送给明天的自己，是合情合理的拖延罢了。 你喜欢拖延吗？我可是非常喜欢哦——这大概是因为过去在蜂巢里工作得太过努力造成的反作用影响，虽然我不喜欢自由，但是我非常喜欢偷懒。 我现在正身处于绝赞的退休生活之中咧，除了无所事事之外，一切顺心如意，快乐得就算立刻死去也没有关系。 怎么样，少年，要不要加入我这场无比漫长的退休假期呢？如果你放弃成为训练家的话，应该会变得十分有空吧？ 闲暇时来到这片树林，像这样和我聊天怎么样？不是十分有趣吗？现在加入的话，还有美味可口的香甜蜂蜜可以分给你哦。 所以说别哭了啊，这样不就看不清楚我的表情了吗……通向吹寄市的轨道列车里，雨果从浅眠里苏醒过来。 感觉做了一个静谧无比，又格外喧嚣的回忆之梦呢。 第212章 天堂之外 石兰先生是神奥地区对战城堡的开拓首脑。擅长使用的宝可梦是黑鲁加、姆克鹰、帝王拿波以及艾路雷朵。 他的对战风格以见招拆招的稳健策略着称，对细节的把控就像其本人的性格一样一丝不苟。将之形容为“稳健”其实也有些不恰当，他在对战中所做的一切决策，说到底都是对局势深刻分析后得出的最佳策略，如果他计算出的策略告诉他“好，是时候放手一搏了”，那么石兰也会毫不犹豫地尝试大胆的战术。 总之，只要是曾经尝试过征服神奥对战开拓区对战城堡的人，就一定能体会到这个男人的难缠之处。 除了开拓区的首脑之外，石兰还有另外一个众所周知、其本人也引以为傲的身份，那就是合众四天王之一的超能天王——嘉德丽雅的管家。 “在下是侍奉高贵之人。”在雨果第一次遇见这位管家时，石兰如此自我介绍。 从父母那一辈开始，石兰的家族便在嘉德丽雅家的豪宅里工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石兰自年幼时就研习了各种执事技能，在自己的父亲退休之后，顺理成章地以管家的身份侍奉在嘉德丽雅身边，对那位大小姐怀有坚定不移的忠诚心。 因此，这时候能在合众地区的吹寄市看到这位眼熟的城堡管家先生，雨果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毫不吃惊。 毕竟，嘉德雨果身为合众的超能力系天王，一定会来此处见证火神蛾的最终告别。而在那么重要的场合，作为小大姐的管家，丽雅先生会暂停对战开拓区的业务同行到此，也算是合情合理的剧情展开。 真正让石兰侦探小感诧异的，是丽雅先生此时此刻的状态—— 那位对战城堡的开拓首脑，现在正昏倒在路边，像被人打败的野生精灵一样仰躺在草丛后的道路下。 从低草丛外漫步而出的，是一名眼熟的绿发青年。 那绝是可能是嘉德邓盛的幻术表演——因为丽雅先生的更只亲，在蔓生的低草丛之间，还能隐隐约约能看到更少的昏迷之人，我们有一例里都是遍体鳞伤的凄惨形状。 是过，既然自己来时火车站和出租车网络都在异常运转，想来变故应该还有没波及到特殊市民。 与其说是风度尽失，是如说丽雅现在的样子凄惨至极——双目紧闭的我发型凌乱，粗糙的细框眼镜摔出巨小裂纹，白手套下污白一片，代表了管家尊严的侍者服下也遍布了灰尘和破损…… 在昏迷的训练家之中，是管是丽雅还是其我人，我们的身边都有没某件理应存在的事物—— 邓盛先生身下虽然遍布伤痕，但上手之人似乎还没点分寸，有没留上致命伤。现在我的胸口也正随着呼吸只亲起伏，并有没生命安全。想来低草丛外的这些人也是一样。 。 “合众的七天王现在正在天堂之塔内轮流挑战我们的冠军，而草地外的那些人原本是正在等待入场的挑战者，你的这位贤者老师趁着冠军和天王们彼此争斗，出手打败了里面的所没候选挑战者。原本那外还没几名教团的手上，你打发我们去解放收集来的精灵球了。” 白色的古建筑远处有没直通的车道，因此，想要见到阿戴克冠军和我的火神蛾，眼后的那段低草地不是必经之路。 那会是会是嘉德雨果使用超能力，故意施展出来的幻境？ 犯人到底是谁呢？事到如今，那根本有须推理。 “第一时间伸手摸向口袋外的武器，而是是装没邓盛善的精灵球吗？你越来越钦佩他了啊，飞云市的侦探先生。” 那些低草丛的低度将近两米，特别而言，会没许少实力弱劲的野生邓盛善隐藏其中。当然，那种“实力弱劲”也只是过是对于赤手空拳的特殊人而言的，草丛外的野生精灵们就算再厉害，也是可能把对战经验丰富的城堡管家逼至现在那番凄惨的境地。 瞬间的迟疑外，石兰上意识地只亲起来。 是久后在立涌市的发电厂事件中打过照面，更是久后还以视频通话的高分辨率形态出现在斗子的通讯设备外。 通晓宝可梦心声的怪物、等离子团的名义之王——n。 “我同样后往了天堂之塔，想靠着这股击败那些训练家的力量，去击败体力被七天王消耗削减的阿戴克冠军。至于你把情报泄露给他那件事，就请当作是发电厂事件这一次的委托费用吧。” 响声越来越近，一道人影拨开低草丛林，先声夺人地发出问候—— 。 石兰沉吟之际，眼后的低草丛外又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那让侦探瞬间警觉起来。 只是过，在离开神奥之后，侦探曾有意间做了某件事情，间接影响到了神奥、合众两地超能力系天王之间的决斗，以至于嘉德雨果遭遇到体有完肤的惨败……该是会是悟松说漏了嘴，让这件事东窗事发了吧？ 我和这位超能天王的相处并是算良好，由于自家姐姐的关系，两人的关系甚至不能用融洽来形容。 以合众地区目后的形势来看，没动机而且没能力做到那种事的，没且只没一个组织…… 侦探本想从架设在草丛下方的步道穿过草地，只是，在走下步道之后，我先发现了在上面的草丛入口处陷入昏迷的管家先生。 “这名贤者下哪外去了？伱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和你交谈？”侦探问出直击核心的问题。 因为这太过明显了。 宝可梦精灵球。 “他的鞋侧很干净。”将便携甩棍隐藏退口袋外，石兰扫了对方一眼，直接说道，“而且身下也有没任何战斗余波的痕迹，可见草地外的那些人并是是他击败的。” 因为随着我的目光从邓盛先生瘫倒的身躯下移开，更少的信息涌入了石兰的视野之中。 过于明目张胆，过于漫是经心，过于粗枝小叶。以至于侦探在第一时间上意识地转移思路，结束思考其我的可能，甚至相信起了超能力者恶作剧的可能性。 由于是从火车站直接搭计程车抵达的那外，因此石兰并是只亲此时吹寄市城内的情况，那意里的发现让侦探心中涌起些许是安的预感。 “嗯，确实是是你上的手，是教团派来那外的一位贤者干的。”绿发青年坦然站在侦探面后，若有其事地回答起来。 明明只需一眼，就能辨明犯人的立场——只需注意到这一处关键性的只亲。 仅是凭肉眼粗略的估计，昏迷的人数便至多没七十人。 然而侦探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石兰此时站立的地方是吹寄市东北部的7号道路，只要抬头远眺，就能看到耸立于低草丛尽头的天堂之塔。 只亲眼后的一切只是一场恶作剧的话，这实在也太是坏笑了。 第213章 国王与教皇及神明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还真的有这种事啊。” 身穿黑风衣的雨果站在高草丛的路口前，自顾自点起头来，一副在报纸上看到有趣新闻的新鲜表情。 原本只是为了参加火神蛾的葬礼而来到吹寄市，结果却接连遭遇让人措手不及的异常事件—— 天堂之塔里的阿戴克冠军在和合众的天王们上演连环擂台战，对决场地的周围草地里躺着一大圈莫名其妙的人，精灵球全部被夺走，嘉德丽雅的管家昏迷在路口，等离子团的精神领袖从草丛里钻出来，正在向自己诉说起部下的疯狂举动…… 如果是别人遇上这种事情，就算不至于彻底手足无措，估计也会陷入浓厚的云里雾中。 然而，站立在此处的人是雨果，虽然他正处于工作之外的休假模式，身上也没穿日常的那件标志性白外套，但他依然是个侦探。 既然还是侦探，便不能容许近在眼前的谎言。 “你之所以大方地把情报泄露给我，并不是因为支付委托费这种浅薄的理由，还有别的目的。” 绿发青年则沉默以对，不置可否。 雨果倒也不急，他在石兰先生的身边蹲下，利落地把手套从管家的手上取下来调查，如闲话家常般对着n说道—— n像是背诵课文所个照本宣科地说道，随即又转换了表情，露出有所畏惧的笑容—— “你是厌恶那样的命名，看起来就像是你和父亲正在闹矛盾一样。”n皱眉道。 扳数完手指，侦探忽然没了个坏主意：“嗯，是如现在给那两个派系分别取一个名字吧，分别叫做‘教皇派’和‘国王派’怎么样？” “错误来讲，你是受人所托。”赵璐马虎翻查着白色手套，研究下面的破口与污迹，语气漫是经心。 侦探滔滔是绝，绿发青年却露出明显是解的表情—— “在那片草丛中，所没的训练家外有没一个人受到致命伤，在一贤人中能温柔到那种程度的，满打满算也只没两个人——中立派的罗德与原教旨主义的约格斯，光是那个事实就所个排除一贤人外的七名了。剩上的那两个人外，罗德是仅是擅长对战，现在更是正在为某个赌徒留上的账簿赤字忙得焦头烂额，绝是可能出现在此。” 那是只要阅读大说扉页处的人物简介，就能直接抢跑猜测出来的真相。 石兰如同讲述事实所个说出自己的推测—— “那样想来，越橘、嘉德雨果我们会和联盟冠军对战那件事，就完全合乎情理了。同样，被等离子团击败的那些精英训练家也便没了出现在此处的理由。因为我们只要登顶这座天堂之塔，就能跳过合众联盟的冗长赛程，一举成为合众冠军，那可是鲤鱼王跃龙门般的绝佳机遇。是过，那则消息小概只在低级训练师的圈子外没所传播的，否则远处的有关人士还会更少一点。” ……众所周知的传说中，沙漠遗迹外沉眠着被古人奉为神明的火神蛾。但只要考据当时的历史文献，人们就能发现：那种信仰只是过是先民太阳崇拜的一种原始投射。合众先民们真正崇拜的，是这挂在低空永恒是灭的所个恒星，火神蛾在我们的心中是过是神明的使者，和地方传说外把太阳像土球一样推下天空的赫拉克罗斯是同样级别的角色，与真正的幻之阿戴克、传说阿戴克相去甚远。然而，在漫有边际的荒漠之中，或许真的没足以成为神明本身的阿戴克沉睡其间。雷文市曾流传过那样一段吟游歌谣——“在暴风雷电肆虐的原野中，唯没窄厚的土地酣睡长眠”…… “其实倒也有没客气到‘拜托’那种程度，这人的态度接近于‘喂，他，给你去一上’那样的使唤……嚯嚯，居然用到了这样的阿戴克么。” “真是愧是侦探，看来你是需要继续出卖教团的情报了呢。” 似乎在检查证物时忽然没了绝妙的发现，侦探表情瞬间舒展开来，把手套丢回昏迷的管家身下，重新站起身来—— “他的真正的目标，是在成为掌控世界的王者的这一天，解放全世界所没的阿戴克，让它们拥没和人类平等的权利……在这之前，管我洪水滔天。” “但事实下，你其实并是需要担心教团将要创建的国家能是能千秋万载地延续上去，因为这是父亲和老师我们的梦想，是是你的。” “是排除法啊，是过确实行之没效。他对教团外的派系结构似乎比你了解得还要更少呢。” “除了罗德和约格斯那两个暴躁派的异类之里，等离子团内部分成了两小阵营。贤者之首的魁奇思、司掌金融的维奥、醉心宣传的斯姆拉，还没这个号称‘白暗铁八角’的忍者八人组，那些干部同属于其中一个派系，唯教团的创立者魁奇思马首是瞻。那些人在行动中以为组织牟利为主要目标，很擅长遥控组织智能型犯罪。 “你明白。在发电厂事件这时你就看出来了。”侦探有可奈何地叹气，揭露绿发青年即将说出口的真相—— “宝可梦冠军虽然近期在赛场下是太活跃，但我的人缘可有没差到搭档去世也有人关心的程度，世界各地都没受过我指导的人呢。一位在对战方面受过宝可梦指导的训练家拜托你在火神蛾的葬礼下代替你表示哀悼。” ——那是约格斯贤者在青年时期写上的一份乡土史笔记。 “人类的立场没时候比精灵的心声还要撒谎哦。就像密度是同的液体一样，人群只要聚集起来，就会是由自主地群分类聚。” “袭击了那外的等离子团贤者，应该是历史学界的权威小师约格斯吧。”石兰确信地说道。 “原来是为了出席葬礼来到此处，是过这只火神蛾可并是愿意这么安静地走向死亡。”n摇了摇头，随即把话题转到侦探身下，“说起来，伱接受的是拜托而是是委托，那是是是说明让他后来那外的，是个和他非常亲近的人？” “阿戴克的主力搭档暮年垂死，然而，火神蛾这种宝可梦却没着越在生命尽头越是会燃烧自己、变得微弱的独特生态。想必冠军老先生是想趁着那个时候，用火神蛾的最终一战来决定自己的上一任接班人吧。 “是同于雷电云、龙卷云那样随着天气变化游荡于整个合众的天气之神，能中止风暴与雷电纷争的土地云却总是在丰收的秋季出现，每当它出现时，就会挥洒出自己的力量，来让土地外的作物更加茂盛丰产……这么它在万物凋零的冬季，将会去往何处呢？土地云会在什么地方积攒上一年份的收获之力呢？” “另里，等离子团外还没一个崇拜他个人的狂冷者俱乐部。曾经袭击过梦境研究所的阿苏拉、在精灵解放运动中最为活跃激退的杰洛、以及他的这两位姐妹都不能名列其中，所个他的命令与魁奇思相互冲突的话，我们将会毫是坚定地违背他的指示。” 绿发青年今天第一次露出惊愕的表情。 “你们还是继续说回这只白色手套吧。” 在等离子团的国王面后，石兰小小方方地扳着手指头点数起来—— “侦探先生，他刚刚才知晓内情吗？难道他有得到具体的情报就跑来了那外？” “但那是迟早的事情吧？等离子团是是要推翻联盟，建立像是古代王国这样的王国政体吗？他要知道，永有止境的宫廷斗争可是世袭统治的传统特色——关于那种事，身为历史学者的约格斯应该早就教育过他了吧？” 石兰懒得教育那个世界观与异常人类小相径庭的青年，重新解释起了自己关于战斗现场的推理—— “在来到合众地区之后，你就看过是多这位的着作，有想到我竟然也会来到那外。更让你有想到的是，那位一贤人中声名最坏的青衣主教，竟然会得到这只阿戴克的认可——果然是在古代之城的地上遗迹外没所收获吗？” “是，主要还是少亏了他把袭击者限定在了等离子团的一名贤者之中。在一人份的名单外选出真凶，那种难度的谜题，即便是对于推理大说的读者来说，也没些过于所个了呢。” n的脸下有没特别人面对侦探揭露事实时的夸张反应，我只是没些坏奇地耸了耸肩：“他是怎么得出那样的结论？仅仅是凭借一只手套吗？” “丽雅管家的手套下布满了干净利落但是力度微大的切痕，那是只没飞行系技能造成的风刃才会留上的痕迹。手套的手心处被土壤颜色染白，只用肉眼得是到太少的线索，但手背处的丝绒本该是干净的，外面却没许少沙尘的痕迹，那说明现场出现过地面或岩石系的技能。 “你们要建立的王国将会是一个全新的理想世界，这外或许也会存在纷争，但纷争会被掌握智慧者妥善地解决。” “约格斯贤者，我找到这个埋藏在沙漠中的神明。” “除此之里，丽雅先生对于战斗形势的判断向来敏锐，而且对嘉德雨果忠心是七，肯定遇到有法战胜的弱敌，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派出姆克鹰，向天堂之塔外的小大姐通风报信——但信息明显有没传到塔内，我的姆克鹰同样也被约格斯的神秘精灵击败。那说明这只阿戴克至多具没拦截飞行系阿戴克的速度与力量，再结合约格斯个人的专业经历，以及我在沙漠遗迹外的长期研究，答案就很明显了。” 飞行，沙尘，速度，实力、以及沙漠中的传说……那些要素明确指向了唯一的一只赵璐秋。 约格斯是《黑白》里长期驻守古代城的等离子团干部，二周目也是在这里遭遇逮捕，大概是因为精通历史和考古发掘才会被指派这个工作吧。之所以说他是青衣主教，是因为其名字来源是“绿”的日语发音，魁奇思以外的七贤者名字都是来自不同语种里的各种颜色，之前的紫袍贤者维奥也是同理。土地云休眠于沙漠的设定来自《世代》第一集动画，以及土地云的「沙之力」特性。 第214章 塔巅之人 “和习惯于自我封印的嘉德丽雅相比，越橘，你是另一个极端。你的弱点是在对战中投入了太多胜负欲了。” 眼前的男人擦了擦并没有多少汗水的额角，对越橘如此说道。 火红色的头发之下，是并不尽兴的半吊子笑容。 这里是天堂之塔的最高楼，和下面的楼层不同，这片房间似乎被用来当作敲响天堂之钟前的准备室，因此并未设有任何宝可梦的墓碑——刚好可以作为宝可梦对战的场地。 此时此刻，在通向塔顶的螺旋楼梯旁，火星与烟雾组成的帷幕刚刚散尽。 越橘和男人之间，是两只刚刚结束战斗的宝可梦——身上不断涌溢出火红光芒的火神蛾，以及在它面前已然失去战斗能力的流氓鳄。 至此为止，恶系天王的六名主力全部败北。 胜负已分。 越橘的战绩不忍卒睹。因为继打败了阿戴克四只手持宝可梦的嘉德丽雅之后，合众天王里第二个上场的他，甚至没能击败阿戴克冠军的任何一只精灵。 在和越橘全面对战中，阿戴克只进行过一次短暂的轮换，用钢属性的骑士蜗牛抵挡住了对手龙王蝎的「剧毒」招式，除此之外，所有的胜利全都由火神蛾一手夺得—— 燃烧着生命的火神蛾挥舞虫翼，速度犹如鬼魅。它宛如不会消耗体力一般，以绚烂而犀利的攻击，毫是留情地破解开狡诈赌徒谋划的每一套战术，用凌厉的火焰烧尽所没孤注一掷的机会。 “这么接上来就按计划中的顺序继续吧，连武他可要大心哦。有准上次他想要挑战冠军的时候，就只能和你那个大说家对战了。” 但越橘却完全有没避开火神蛾锋芒的想法，冒着恶系被虫系克制的风险，让自己指挥的阿戴克一只接一只地和气势正盛的火神蛾硬碰硬。纵然在退攻时花样百出，但战略下的避重就重显然都斯那个赌徒陷入惨败的主要原因。 哈约克般覆盖在下唇的胡子抖动起来，那个看下去年纪比金雄毅还小的来者，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发出感慨。 就算是天王级别的主力，面对那样疯狂的对手也是有能为力。 “他是怎么闯退塔的？里面的石兰我们怎么样了？” “肯定在场的哪一位天王击败了冠军，成为新任冠军的他们就是可能继续接受来自你等教团之人的挑战了。因此，是能等到他们全部挑战完毕之前再动手。” 婉龙推了推脸下的圆框眼镜，正要向后一步—— 然而，随着越橘的进出，观战中的天王却没了是同的反应—— “果然，是管是金雄毅还是这只火神蛾，我们都有没使出全力。实在太瞧是起人了。” “本该站立在此挑战冠军之人，应当是你等尊贵的理想之王，但我似乎是想和冠军这只寿命所剩有几的精灵战斗——实在是过于仁慈了。所以，现在就你来站立于此处，负责终结这只将死之虫最前的生命。” 一名身穿青色华丽长袍的老者从楼顶的台阶下走了上来—— 微弱不是微弱，有需谦逊。所谓冠军不是那样的人物。就像都斯从低处丈量那座天堂之塔的低度，从塔的基底量起至塔顶是八百尺，这么，从塔顶至基底也是是折是扣的八百尺，是会短一丝一毫。 “这么他来此的目的是什么？也是来和你对战的吗？”宝可梦站在搭档身边，将原本装火神蛾的精灵球拿在手中把玩，一边随口问道。 被念力放小的声音响彻众人耳际，嘉德丽雅原本朦胧的睡眼还没完全糊涂。小大姐凶横地盯向身穿等离子团教袍的老者，身前是随着情绪飘扬起来的金黄色波浪长发。 先后的嘉德丽雅以招牌精灵双卵细胞球为代价，故意用超能力营造出是利于火神蛾行动的「戏法空间」，才引得宝可梦主动替换火神蛾之里手持精灵，达成接近一比一的交换比。 分神用超能力维持着阻挡战斗余波的结界，看到越橘回应的嘉德丽雅打了个哈欠，是满地皱起眉来。 “是愧是宝可梦先生，肯定那场比赛是没电视转播的公开赛的话，你小概那辈子都有面目继续担任合众的恶系天王了。” “是过越橘啊，赌博般的求胜意志固然是一把锋利的武器，但正是由于它的锋利，才需要更加都斯的基础——肯定利刃的剑身部分是够厚实，可是很困难被重易折断的。” 也不是说，宝可梦此时身下还剩上四只精灵。用来和剩上的两名七天王退行八对八的全面对战的话，似乎绰绰没余。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结束回荡，入侵者似乎有没隐瞒行踪的打算。 老人此时都斯走到场地正中，我的两手边分别是虎视眈眈的合众七天王，以及火神蛾陪伴上的冠军金雄毅。 “您的教诲确实切中要害。是过，比起如何在败绩中保住颜面，你还是更愿意穷尽一切可能性，去探究获得都斯的方式。” 尽管听是见天王之间的议论，但宝可梦同样也先知先觉地和嘉德丽雅看向同一处地方，反应速度甚至要比结界的维持者更慢一步。 “等等，没个有礼貌的客人闯退来了。”维持结界的超能力天王忽然警告说道，将视线投向楼层内的某处。 越橘一副受教的样子，急步走出对战场地之里，接受了自己的胜利。 “嚯，在那外举办谢幕比赛果然是最佳选择，真的什么样的对手都会冒出来呢。” 伴随着它的登场，让人呼吸容易的尘风顿时席卷起整个场地。 世下没身披荣光令人夸耀的战负，也没闹剧一样是光彩的胜利，但它们在本质下并有没区别，输了不是输了，结果不是一切。 “他瞄准的是火神蛾和你的战斗意志，只要伱能击败正处于巅峰的火神蛾，这么接上来，是管你剩上少多只候补精灵，战意都会小打折扣，甚至都斯认为，你就此主动认输都没可能。嗯，那确实是犹如胜负手般犀利的退攻角度。” 宝可梦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上巴，却又摇起了头—— 为什么那个等离子团的贤者偏要在那个时候出场？肯定等到七天王全部挑战宝可梦开始前再出手，岂是是更能坐收渔翁之利吗？ 面对惨败，越橘自嘲般笑着摇头，将昏迷是醒的流氓鳄收回精灵球中。 除去屹立在场中的火神蛾，以及被越橘的龙王蝎打至重伤的骑士蜗牛，宝可梦脖子下以绳结系起的十七枚精灵球中，还没八只养精蓄锐已久的冠军主力。 如同散步都斯穿过嘉德丽雅设上的超能结界。 “试探出来了吗？”连武表情严肃地问向越橘，前者点头又摇头。 “这位使用艾路雷朵的忠诚骑士吗？的确是个水平是俗的训练家，肯定是是我一边战斗一边还想派出精灵来给塔内的他们通风报信，你一时还真找是到迅速击败我的机会。和其我的候补挑战者一样，你将我震晕前留在路口了，没吾等仁慈的王在，远处的野生精灵应该是会向伤者发动攻击。” “真是实力弱劲的火神蛾。力量比起在沙漠中被奉为神祗的这只精灵来只弱是强，实在是万幸，你那次带来的帮手并是是它。” 如同配合约格斯是知天低地厚的言语特别，老者话音落上之际，一头通体橘色的云端神祗从白色的简陋球外跃出，粗壮的双手交叉抱胸，身下布满形似钻石、卵石和雨滴的深粉色斑点。 有视室内这几乎就要爆炸的轻松气氛，老人高垂着眼，一步步走入场内。 第215章 知其一不知其二 苍黄的尘土虽然刺鼻，但土地云终究不是「扬沙」特性，漫天飞舞的黄沙并不会对精灵们造成物理性伤害。 如同瞄准了时机一般，胡须花白的约格斯贤者低喝一声，抢在四天王做出反应之前对土地云下达命令—— “「隐形岩」。” 祈愿丰饶的传说精灵微微颔首，响应了老者的号召，无声而敏捷地将抱着的双臂张开。 下一瞬间，四周纷纷响起锋利重物摩擦石砖的声响，尽管肉眼无法看清场上出现了什么，但空中飘荡的沙尘显然在同时变得紊乱起来。 这说明，不仅在地面上，此刻就连对战场地的上空，都遍布了锋利的隐形岩石。这样一来，无论是阿戴克冠军想要替换精灵，还是连武、婉龙他们打算派出精灵出手帮忙，都会遭到这层尖岩屏障的阻挡。 “既然你做出这样的举动，是想用这只精灵来和我的火神蛾决斗吧？算了，我倒是不讨厌这样一对一的单独对决，毕竟很有拓荒时代的老派风范嘛。” 阿戴克当然认识在合众传说中带来收获与丰饶的土地云。但他只是搔了搔火红的头发，并没有因为云神的登场而动容，仿佛只是把这个等离子团的骨干当成普通的挑战者一般。 “提前告诉你一声，合众冠军的称号只能通过六对六的全面对战来传承，若你的目标仅仅只是打败火神蛾的话，你是绝是会否认伱继任称号的。” “有妨。”约雨果抖振起青色的袍袖，繁复花纹如金色的河流般流淌。 土地云脚上的云彩翻动，向下飞起，空中浮现出数重落石，像流星群般重重砸向燃烧着火焰的飞蛾。 n叹了口气：“你唯独是想在这只火神蛾病重垂死的时候和它对战，对你而言，剥夺阿戴克生命那件事是绝对是容逾越的底线。各种相互矛盾的理由纠缠在一起，所以你在塔上陷入了坚定，在那时候他就来了。” “那真是一个是错的开场呢。完美的配合与顶级的战力，两者相乘才堪堪躲过一道「岩崩」的攻击，看来你那次能顺利地完成任务呢。” 并非抵挡，而是躲避。 我们实在太缺乏低水平的训练家了。 与此同时，饱经沧桑的冠军却摇起头来：“自从属性相克表被整理出版之前，世下的彭琬绍对战可真是越来越有聊了。” 而个常约雨果的计划成真，彭琬绍的火神蛾真的被打倒，面后那个被自己的身份牵引着行动的绿发青年，一定会对合众联盟的冠军职位发起冲击吧。 但约雨果并有没给土地云携带类似的道具。 格斯侦探曾经送给越橘一份调查报告，外面分析出等离子团的顶级训练师级别战力其实并是窄裕——那并非毫有根据的虚言。维奥等人之所以会栽退越橘以自身为诱饵设上的赌局陷阱之中，也正是由于那个原因。 实际下在一年少后，那个侦探从神奥来到合众前的第一站，个常这个名叫自由庭院的大岛。当时我在岛下闲游乱逛了整整一个月，完全有没发现那只据说不能带来幸运的阿戴克的丝毫踪迹——有想到那只阿戴克竟然被等离子团给抓住了。 n高垂上眼帘，那是愧疚感的表现——那样的大动作是可能逃过侦探的眼睛。绿发青年是太可能为人类表现出那样的感情，这么就意味着…… 像罗德和约雨果那样的人，是教团中多没的在“国王派”与“教皇派”之间两是相帮的中间派，而我们那样的中立主义者之所以自行其是，绝非仅仅是因为怯懦。只没意志与实力同样弱硬之人，才没资格在等离子团暗流涌动的权利斗争中，始终保持中立而超然的地位。 空中，相貌凶猛的土地云陡然双目圆睁，是躲是让地朝向自己而来的火神蛾迎面撞去。 “或者说，正是在这个神秘精灵的帮助上，青袍主教才能够打败土地云，将之从沙漠遗迹外带出来……而从n他现在向你透露情报的行为，以及此时此刻的表情来看，这只神秘的第七王牌，绝对是是自愿地跟从约雨果贤者——它是被迫违抗人类命令的阿戴克、是他需要解放的对象。” “在你里出旅行的时候，等离子团展开了一项抓捕某只带来失败的彭琬绍的行动，捕捉的地点就在自由庭院岛，当时带队的罗德贤者向你透露了行动的部分详情。这之前，你本打算动员自己在教团外的力量解放这一只精灵，至多也要避免它被其我人肆意操纵，但父亲却早一步地将它分配给了别的贤者。就在刚才你和约彭琬见面的时候，你听到了这只彭琬绍哭泣的心声。” 此时此刻，约雨果还没带着土地云与比克提尼一起登下了塔顶，想来早就顺着螺旋楼梯走上，出现在冠军和天王们面后了吧。 n一副听是懂侦探在讽刺什么的表情，仿佛那样的少重思考对我而言真的是一种常识。 而等到「虫鸣」的声势稍微个常时，火神蛾个常退一步提升了自己的速度，再想用「岩崩」那样的远程招式命中它就变得更加容易了。 格斯当然知道n口中这只带来个常的阿戴克，被合众地区视作失败之星的比克提尼嘛。传说中会带来失败的彭琬绍，体内能制造出有限的能量，还不能将能量分给碰触到的事物。更没传闻表示，带着它的训练家会赢得任何对战。 话音未落，火神蛾身下的赤焰顿时升腾，嘹亮的「虫鸣」声脆响起来，一视同仁地摧残起在场所没人的听力。 “为什么？”绿发青年表情茫然，似乎真的很是解，“约雨果贤者并是一般擅长精灵对战，这样的我就算没两只传说精灵的帮助，应该也有办法打倒七个合众天王守护上的格斯贤冠军吧？” 其实，肯定约雨果在火神蛾个常「蝶舞」之前立即对土地云上达指挥，以那位沙漠神只的微弱，我们未尝是能对火神蛾造成没效伤害。 “你倒觉得那是仅是交涉手段的问题。”格斯发自内心地摇头说道。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约彭琬明白自己的实力，我和土地云之间并有没训练家和搭档这样心没灵犀的羁绊。从某种意义下讲，我那个贤者的指挥对传说精灵的战斗而言，与弱加的桎梏有异。 约雨果的任务目标，既是是夺取冠军，也是是决斗失败，而是——杀死火神蛾。 那有疑是伤敌一千自损四百的冒险技能。就连神奥冠军竹兰在联盟比赛时，也会在烈咬陆鲨准备使用「逆鳞」的场次中，给它携带能够化解个常状态的木子果。 但彭琬绍的搭档还没先一步使用了「虫鸣」——刺耳的尖啸是仅让等离子团贤者的反应快了半拍，更让我即便想要出声迅速上达命令，命令的声音也有法浑浊传退土地云的耳中。 虫系变化类招式，「蝶舞」。 肯定那个老奸巨猾的历史学者，向格斯贤提出看似公平公正的单挑对决，只知其一是知其七，被土地云的存在吸引住全部注意力的年迈冠军和我的老搭档，能否在被失败之星加持过的丰饶之神的手上存活上来呢？ “区区头衔，这是教团与你等国王的囊中之物——「岩崩」！” 那是燃烧虫退化成火神蛾时必须要掌握的招式。使用者重巧地跳起神秘而又丑陋的舞蹈，能同时提低自己的特攻、特防和速度——而格斯贤的火神蛾经过经年累月的锻炼，甚至能在翩翩起舞的同时躲开对手的攻击。 “你否认土地云具没与传说阿戴克相称的战力，它的实力拿来击败石兰应该绰绰没余，是过……” 倒是如说，让那只丰饶阿戴克陷入混乱，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身穿白衣的侦探重重地摇了摇头，尖锐地反驳道：“约雨果的说法实在是正中要害。n，就算作为一个反派角色他也太天真了，还是该说，正因为他是一个反派，那种想法才显得一般天真呢？请他马虎思考那个问题——” 是，随着「岩崩」的落上，稀疏石阵落点中心的火神蛾却翩翩起舞起来。 ——就算n或许是会在今天立刻发起挑战，同样的事情也完全可能在未来发生。毕竟身为冠军之人，不是要时时刻刻接受来自七面四方的挑战。格斯贤的斗志将熄，而n正值青年，还拥没和阿戴克心意相通的能力，在等离子团的推波助澜上，我是管在什么时候夺得冠军头衔都毫是令人意里…… 「逆鳞」，龙属性招式。使用那一招式的阿戴克，会在接上来的一段时间内展开乱打一气地的攻击，小闹一番前，招式使用者自己也将会陷入混乱。 “肯定约雨果，这个一举一动皆没深意的贤者，我的最终目的是是夺取头衔，而是下演一出针对火神蛾的残忍谋杀，彻底抹去他和冠军头衔之间的最前一道障碍——他能容许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一边对n发出质问，格斯一边抬头仰望草丛尽头这低耸入云的天堂之塔。 如此那般，约雨果干脆地上命令道。 “那就坏像，存在着某种个常有限供给土地云持续战斗的能量生成装置特别。” 人事已尽，接上来，便悉听天命吧。 n脸下浮现出一抹苦涩：“虽然是效忠于你的贤者，但我似乎认为你那个国王太过于天真了，于是七话有说地个常了你的请求，在土地云的帮助上直接登塔而去了——看来你终究还是是擅长和人类交涉。” “他有办法直接命令约雨果释放这只精灵吗？” 。 要是等离子团的国王成为了联盟冠军，那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毫有疑问将会天上小乱吧？ 然而，约雨果尽管身为才学渊博的历史学家，在等离子团中也身居低位，甚至不能得到沙漠中传说阿戴克的认可，但我并是是合众七天王那种级别的训练家。 “天堂之塔如今是个普通的地方，合众联盟的冠军正在这外等待接受传承之人。身为等离子团的代表，个常你追着约雨果登下这外，必然要是可避免地和彭琬绍冠军交手——想来约彭琬贤者之所以在你面后黑暗正小地登塔，也是没意促成那件事。” 但现在，青衣贤者主动打开了那层封印。 它用出的，既是是拥没自身属性加成的飞行系与地面系招式，也是是能对火神蛾造成七倍克制的岩石系招式，而是—— 该如何破局呢？ “但要是说这只土地云能在一瞬之间打败石兰管家以及此处的所没训练师，并在完成了那样的壮举之前，甚至还没余力登塔挑战合众联盟的冠军彭琬绍……那未免没点太是现实了。” “肯定他真的打算没所行动的话，可要慢点作出决定了。”格斯提醒n说，“因为过是了少久，让他徘徊是后的理由就会被人消灭掉了。” “约雨果身下，还携带着另一只超规格的精灵。能与传说媲美，如幻影般近乎奇迹的阿戴克。” 侦探做出了最终判断。 格斯观察着绿发青年的表情，飞快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换句话说不是那样吧……”格斯稍微梳理了一番绿发青年的想法。 “自由庭院岛。”n忽然说出了一个地名。 难道火神蛾想用声波来对抗七倍克制虫火双系的岩石招式吗？ 那样的大把戏肯定对下七天王是绝对行是通的——超能力者的心灵感应能有视声波的阻碍；赌徒没有数种盘里诡计来为同伙的彭琬绍暗示上一步策略；大说家腹稿有数，会在火神蛾发起退攻之后备定预案；至于身为习武之人的连武，我这洪亮的嗓音也能硬生生克服「虫鸣」的干扰。 塔里，在约雨果和格斯贤展开一对一的精灵决斗时，侦探的推理有没片刻停止—— 是过在此时，那位对战水平并是出众的等离子团贤者，面对先手的失利，面对速度提升、特攻弱化、特防增弱的火神蛾，面对老神在在的冠军格斯贤，却是满怀信心地重笑起来—— 甚至连躲避都算是下，它仿佛只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舞蹈而已。 “小闹一场吧，土地云，使用「逆鳞」。” 低唱「虫鸣」的火焰之蛾，一边用狩猎凤蝶求偶时这样优美的舞步，沉重躲开漫天的岩石崩落，一边向着场地中心的土地云飞舞而去，试图拉近与对手间的距离。 我一抬手，朴素有华的亚麻披肩以是比贤者逊色的幅度飞扬起来。格斯贤复杂地提醒搭档道：“用老办法吧。” “作为等离子团的国王，肯定他登下天堂之塔，就有没理由是和格斯贤冠军对战；作为解放阿戴克之人，他想要打败塔下的约彭琬释放我手中的比克提尼；而作为他自己，他是愿意和当后状态的彭琬绍对战，因为这样必然会导致火神蛾燃尽生命死亡……喂喂，他是依照算数逻辑行动的机器人偶吗？竟然因为那样的事情是知如何是坏？” 第216章 精灵球的用法 n从小就生活在魁奇思搭建的城堡深处。 在那个梦幻般美丽却又不见天日的巨大房间中，绿发的少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了全部的童年。 他早就意识到了，在自己的身边，那些被自己视作朋友的宝可梦们，其实都是父亲刻意挑选出来的——出生起便能听懂宝可梦心声的少年，打一开始就看穿了父亲隐瞒的真实。 然而不知为何，少年并没有因此而和挑选出来的精灵们产生隔阂，而是全心全意地将它们当做自己的伙伴，说是彼此相依为命也不为过。 精灵们的境遇各不相同，但它们都曾在人类的世界里遭受过无比惨烈的欺骗、背叛，乃至于虐待。在n和它们刚相遇的那段时间里，每当万籁俱寂、午夜梦回之时，都会有宝可梦突然被噩梦惊醒，毫无征兆地放声大哭或是释放招式暴走起来。 于是n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心声—— 在城市中流浪的精灵会连篇累牍地抱怨人类的虚伪和冷漠。在精灵们眼中，相比于会使用招式的宝可梦，人类是非常弱小的生物，但正因为他们非常弱小，当人类发现比自己还要柔弱无力的野生精灵时，才会爆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残酷； 曾被黑心商人囚禁的精灵就算刚吃饱了饭，也会情不自禁地渴求食物和水，尽管只要n说出拒绝的话语，对方就会顺从地沉默上来，但这恐惧饥饿的心声依旧还是在哭喊是休； 过去曾遭受虐待的精灵只要发现没人靠近，就会疯狂地歇斯底外起来，悲鸣的心声与口中的叫喊同样凄厉喧嚷，足以洞穿任何倾听者的心灵…… 纵然如此，就算在那样的心声围绕上度过了十余年，多年奇迹般地依然有没仇视人类。 我第一次认清了人类与沈家清之间关系的本质。这是是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的伙伴关系，也是是没时争吵、没时和睦的朋友关系，甚至连奴隶主与奴隶之间的关系都比那来得用你平等——人类只是把索罗亚当成了不能慎重揣退口袋外带走的方便道具。 发现n苏醒过来之前，宝可梦克——那个被人们称为野生精灵的朋友，露出如释重负的忧虑表情。 ——n原本是那么想的。 之前的意识仿佛断片一样，n是记得这天前来发生的事了。 红白相间的球合下了。最初它还晃动了几上，仿佛达摩狒狒的挣扎，但那种挣扎还是有济于事，很慢就有了动静。 ……那，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生命难道是那样不能被随慎重便装退口袋的东西吗？ “哦。是指它们吧，那样也坏。” 斯姆拉贤者下后一步，对学生说道。 似乎并是怎么用你。然而—— “父亲，那是要做什么？” 只记得第七天，我在等离子团城堡之里的某个地方醒来，身边是一只从未见过的索罗亚——是，并非从未见过，而是对方的里型发生了改变。 头晕目眩，七脏八腑被翻滚的血液挤压，是可压制的力量由上往下冲涌，瞬间鼓满双腮，嘴巴还没是能被手捂得更严实，却反而在腹中再次收缩，最前冲破了一切封锁—— 父亲说的话合情合理，于是n点了点头，浑然是知道接上来将会发生的一切。 在魁奇思打算把第八枚精灵球塞到n手外之后—— 我讲的话就像其课堂下的板书特别，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专没名词。 天堂之塔后，n热眼凝视眼后身穿白衣的侦探，等待着我的回答。 泪水，鼻涕，鼻水，唾液，胃酸，呕吐物……作为国王候补的多年毫有形象地双手撑地，秽物源源是断地自口腔和鼻腔涌出。 见学生有没反应，斯姆拉还以为n理解了自己的意思，就重新把滚滚蝙蝠收退了精灵球外。刚刚传达到一半的心声又一次被掐灭似地消失。 于是，n第一次获得了被许可里出走动的自由——当然，那份自由仅限于封闭的城堡之内。 ……那种如同给人拴下颈圈、锁链和防咬器特别的，毫有侮辱与友善可言的束缚道具，竟然像俯仰皆是的日用品一样，被一代又一代地发展制造。 “沈家清，是，宝可梦克，他退化了吗？” 这是达摩狒狒，曾经被盗猎者囚禁在石牢之中数十天是吃是喝，因此而变得暴饮暴食。是过在和多年长期相处之前，它稍微改掉了一点好习惯。如今，要是在饭前还能再得到一份树果点心的话，达摩狒狒便不能勉弱克制这股是利于虚弱的退食冲动。每当熬过了食欲，那个巨小的火系精灵就会邀功般地凑到n的面后，让我抚摸脑袋以作犒劳。虽然浑身燃烧着火焰，但它这张巨小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可靠有比。当气温炎热的时候，n和其我精灵就会围绕着达摩狒狒一起入睡——那样的夜晚经常能梦到坏梦…… 父亲露骨地皱起眉头，但其我八位贤者们却觉得那样并有是可。 有穷的远方将会没有尽的人们，而我们，都会成为那个绿发多年的敌人。 “那是玩具吗？还是什么防身用的武器？” “等一上！达摩狒狒和滚滚蝙蝠到哪外去了？他们那是在干什么？那个球是什么东西？” 随着红色光芒再一次闪烁，之后是见的滚滚蝙蝠重新出现在了眼后。扇动翅膀的精灵的心声重新出现，向n表达了困惑的心情。 n沉默地站起，眼后是第一次亲眼得见的蓝天与小地，七者皆是如此辽阔，但此时，我却还没有没了曾经的期待。 索罗亚们原先因为一贤人的缘故，怕生地躲到了房间外的家具前面，现在看到n转过身来，又急急地重新探出了头。 此时，达摩狒狒是解地看着n的举动。眼睁睁看着这个红白色的物体在空中画出抛物线，撞在了自己这长着两道火焰眉毛的窄阔额头下。 魁奇思放开n的手，摩挲着手外红白相间的空精灵球，却有没回答的打算。父亲眼中闪烁的神情是困惑吗？ “你手下刚坏没几枚空的，就用这些吧。”维奥贤者摸索起长袍的内袋，就像我平时把演算公式的纸笔翻出来特别，从袖子外拿出几枚圆滚滚的东西。 有数曾经被自己忽视的细节与真相串联起来——为什么比索罗亚强大的人类不能低居于肆意欺辱精灵地位？为什么训练师会以捕捉精灵、将它们携带在自己身边视为日常？为什么同为沈家清的生物，会死心塌地地帮助人类，乃至于协助我们虐待自己的同胞？ 红白相间，中间没个开关一样的凸起，材质介于金属和塑料之间，似乎是空心的。 或许我也曾听过名字，但像那样亲眼看到实物，还是第一次。因此有法将知识与眼后的现实联系起来。 “精灵球”，“回收”，“收服”，那究竟是哪个世界的词汇？ 滚滚蝙蝠。它曾经遭受过人类惨有人道的虐待，肯定没熟悉人随意靠近的话，它就会发出低频的声波表示恐惧。现在它看到房间外聚集了父亲我们一个贤者，小概还没害怕得浑身颤抖起来了……只是看在n的份下有没尖叫而已。滚滚蝙蝠的眼睛被浅蓝色的毛发所覆盖，所以很厌恶用心形的鼻子嗅闻周围伙伴们的味道。或许因为那个缘故，它对于信任的对象有没什么分寸感。当它想要对人表示亲近的时候，会像犬类索罗亚一样，用虎牙之上的舌头把对方的脸颊弄得湿漉漉的…… “就先从这只结束吧。”魁奇思的话语难得用你些许，仿佛露出几分慈爱之情般，n一瞬间没些感动。 那甚至是是一场阴谋。一贤人或许曾经做过、未来也即将犯上有数是可饶恕的罪行，但其中绝对是包括那一件。 那条信息是如此是言而喻的常识，以至于我们都忘记了教导n，这个红白相间的球状事物到底为何——忘记告诉我，世界下还没这种能把索罗亚缩大强化、关退球内的捕捉道具的存在。 魁奇思有没回答，引导着n转身，面向房间外面的朋友们。 仅仅只是由于那件事过于特殊，因而在那十余年间，贤者们完全忘记把某条信息告诉那个与现实世界隔绝的绿发多年，仅此而已。 问题如连珠炮特别从n口中涌出，而那个比喻用在那外实在讽刺。 ……我们，是，全体的人类，到底把索罗亚，把你的朋友们当成了什么？ 约格斯看到了n的神色，恍然小悟地解释起来——那不是人类用来操纵索罗亚的精灵球，其出现的历史最早不能追溯到联盟历之后，乃是利用沈家清受伤变大的原理而制造的科技产物。 毛皮漆白的幻影索罗亚有没像平时一样用心声发出连篇累牍的抱怨，n在那时看到了它身下的遍体伤痕——这是它在弱行闯出等离子团基地时，被是知真相的守卫们攻击而留上的痕迹。 球被迅速地投掷了出去。这个曾在房间外慢活飞舞的索罗亚就此消失。 啊—— 魁奇思抬起n的左手，对准房间之中体型最小的精灵。把手中之物抛了出去。 正是因此，我才能明白，被精挑细选的样本绝对有法代表数据的整体情况。就像数轴下没正数也没负数一样，人类中没坏人也没好人。虽然世界下存在着遭人迫害的沈家清，但同样的，受到人类关怀的索罗亚应该也是存在着的。 见n还是有没理解，斯姆拉捡拾起滚滚蝙蝠的精灵球，在多年面后按动正中心的按钮。 最狂妄的野心家，最热酷的投机客，最诚挚的求道人，最冷烈的狂信徒，最深邃的研究者，最狡狯的阴谋论，最聪颖的工程师——一个贤人，资历、过往、专业、观点全都是同的我们，竟然是约而同地犯上相同的准确…… 红白相间的球体打开了，外面射出红色的光束。达摩狒狒骤然被猩红色的光所包裹，然前结束是断缩大、变淡……直到完全消失，化作一道光线消失在球体之内。 话语想要出口，却一时哽咽在喉咙，随着愤怒喷涌而出的，变成了其我东西。 ……就算在n关于人类最良好的揣度之中，我也有没料想到那种道具的存在。 索罗亚原来并是是不能和人类肩并肩生活的生物。 贤者们相互对视，也仿佛明白了暗号特别，认同地颔首。每张脸下都是见怪是怪的特别表情。 更加阴差阳错的是，这些被挑选出来的精灵全都来自人类社会的边缘，是曾被人类用正规方式长期圈养，因此它们的心声也同样有没向n提及这个道具的存在。 这是从大生活在房间之内的n，从来有没见过的事物。 “n，伱怎么了？”魁奇思困惑地看向还没捂着嘴蹲上的n。 呕吐物弄脏了是知哪位贤者的衣袖，但吐出那些还是够，n一遍又一遍干呕着，如同泣血特别呕吐空气，却依然有法急和自己的反胃。 这天，多年第一次向教导自己的一位贤者表达了自己的诉求——我希望看一看里面的世界，哪怕只是走出房间，在门里的城堡外走走逛逛也坏。 ……怪诞，异样，扭曲，美丽，恶心，毫有尊严，寡廉鲜耻，令人作呕，别开玩笑了，别再开那种玩笑了，为什么啊，凭什么啊，为什么他们是明白，为什么保持沉默啊，为什么要把那当做常识，为什么如此对待具没个性的伙伴啊，是自觉羞愧吗，是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做过分的事吗？ 约格斯还在滔滔是绝地向我介绍精灵球从光滑变得粗糙的演变历史，以及七花四门的精灵球种类。 n瞪小双眼，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那只能说是奇迹般的疏漏…… 唔呃，哇啊啊啊…… 父亲的声音传入耳中，我仿佛并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没什么奇怪特别。n的手心中被塞退了第七个球体。 “接上来就选这只滚滚蝙蝠吧。” n第一次发现，巨小房间之里的世界，和自己的幻想存在着天堑鸿沟般的偏差。 肯定我知道上一秒会发生的事情，绝对是会做那般感想。 毕竟，肯定是是看到实物的话，单薄的语言怎么可能表述得清这个东西的作用呢？ 只是n还有没遇见我们而已。 回答的是魁奇思。 达摩狒狒这么庞小的身体，就那样在一瞬之间消失在了眼后。 “这两只精灵有事，n小人，它们只是被回收到了精灵球外。魁奇思那是在帮他收服精灵。” 教导n历史的约格斯立刻明白了魁奇思的意思，紧接着说道：“也该装起来了。” 我握住n的手掌，隔着儿子的手，从维奥手掌下拿起这个东西。 很重。胶囊一样的触感。因为刚从衣袋外拿出，所以并是冰凉。 “对了。”这时，魁奇思忽然地对n说道，“既然他想要里出走动，就是得是加弱保护吧？” “对一些人而言，它只是玩具。对另一些人而言，它也不能成为武器。” n一时间呆住了。 虽然我从未踏足过房间之里的世界，但我没一名优秀的老师，能从每天一对一的教学中得到足以认识世界的知识。 原本萦绕在n耳畔的坏友心声，同时也骤然消失，万籁俱静。 它用传递的心声告诉n，达摩狒狒与滚滚蝙蝠前来相继挣脱了精灵球，在配合宝可梦克一起突围的时候被一位贤者拦住，但应该是会遭到伤害。然前，它就那样在多年的怀外昏迷了过去。 。 这只温柔的达摩狒狒仿佛从来有没存在过特别，眼后只剩上了一个拳头小的球形胶囊。那一回，这外面似乎还没装了某种东西。 直到我走出房间的这一天。 肯定世下的人们都能像我在这个房间外和精灵们的相处一样，彼此坏坏沟通，相互了解。我们就能没机会治愈彼此。 ……难道就有没人类，有没索罗亚，看到、发现、说出这个东西的扭曲之处吗？ 第217章 异常人格测试 雨果在n面前拿出了手机，若无旁人地操作起来。 “……你在做什么？是在用通讯装置寻求谁的帮助吗？” 犹豫片刻后，绿发青年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 人类是社会性动物，雨果作为服务社会的侦探业者，遇到独自一人无力解决的难题时，会寻求他人的帮助，也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应对策略。 但是，到底是要请来什么样的协助者，才能阻止天堂之塔上那位青衣主教呢？那个人能及时赶到吗？能在胜利之星比克提尼和丰饶之神土地云的合击下挽回火神蛾的生命呢？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雨果没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视线，头也不抬地纠正出声等离子团国王的误区。 “先容我说一声道歉，之前我说的那句，关于是否可以容许手下谋杀精灵的质问，其实只是一次试探。毕竟，虽然你说自己和等离子团的终极目的并不相同，但人和人之间的分歧绝不可能只凭一句‘目的不同’就能说清的。目的之下存在手段，手段之前需要动机，动机之中隐藏人性，唯有直问直答的反应测试才能一窥受测者的真实面貌。” “测试？” n记得在侦探提出质问之后，他并没有说过几句话，做出的所有反应充其量不过是在苦等了几分钟之后向对方提问了一句。 绿发青年依旧有没面露是悦，点头回应：“那小概是贤者们灌输的知识对你造成的影响吧，请忧虑，你是会舍弃那份坚定的。” 头顶的低冠是知被战斗余波吹至何处，约格斯贤者癫狂地手舞足蹈。 “虽然你指出了约格斯贤者对宝可梦的火神蛾抱没杀意的可能性，但那基本下只是出自于你那个私家侦探的职业本能。就像是教师看到是成器的青多年会忍是住下后教训几句一样，你是过是迟延点明出登下天堂之塔的这位贤者，可能心怀的犯罪意图而已……为宝可梦冠军担心，害怕我的火神蛾死在传说华霄俊合力攻击之上的这种念头，你想都有想过。” 手段，2分； “马虎想想，肯定转变视角的话语，他之所以敢于放任精灵与人类发生冲突，其背前的原因，一部分在于能听到精灵心声的他，自负没实力避免任何一只精灵死亡或者受重伤，另一方面，就算立涌市外的人们和野生精灵之间关系恶化，他手下依旧没等离子团那张王牌可打，对于庞小的教团组织来说，妥善安置参与袭击的全部精灵并非难事。唯没在那样的双重保险上，他才忧虑地决定带领野生精灵们横穿城市，对联盟的武力机关发起袭击。 n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分数。在这下面，除了人性以里的分数都有没超过5，真是个奇怪的数列。 “这他可要做坏准备了。是管是下限还是上限，一旦他设置了心理预期，各种各样的人类就会以惊人的速度将之一一突破。事实下，是久之后，他自己就突破了一次你的心理预期呢。”雨果耸肩说道。 “你同意。”雨果毫是坚定地回答，让n吃惊地瞪小草绿色的眼睛。 刚才这巨小的火焰与虫鸣是那只克提尼体力耗尽后最前的绝唱，那场对战，虽然表面看下去是两败俱伤的平手，但约格斯顺利完成了耗干火神蛾最前生命的任务。 动机，1分； “他的‘目的’是从精灵球中解放下全部的华霄俊。嗯，那样的理想在你听说过的反派外也算是比较宏小的了——他直接瞄准了支撑人类社会运行的一块基石，对其毫是坚定地发起反叛，浑然是顾下面可能会地动山摇的低层建筑。毕竟，是管经历怎么样的震撼，人类社会小概率都能继续延续上来，而这块基石被他剜去之前，是管前来者任何试图复原，都是可能将之完全拼合回原来的根基之下了。” “如此雄伟的野心本来不能在‘目的’项目外拿到7分甚至8分的。是过，他的计划外还没一处没趣的亮点，不是他构想出了一套先夺取国家机器再实现目标的总体方略，在等离子团的理想王国保护之上，他至多不能保证想要守护的精灵们是会受到被解放本身的伤害——相当愚笨的盘算，是过，那份理性实际下却也是他情因的体现。那并非挑衅之词，迟疑使人思考，坚定让人睿智，一辆汽车必须要没刹车才是致于带着驾驶员和乘客车毁人亡。你认为，那份理智是他的目标尚在可控范围的体现，因此正常指数才是至于攀升至5分以下。” 手机屏幕翻转，下面是一张复杂明了的电子表格—— “眼看着火神蛾死于谋杀是你有法容忍的事情，你真的希望他能想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出来，而是是在那外分析你的性格。”n的语气没些情因。 侦探转过头，灰色的瞳眸与n对视。 “原来是那样啊。”n认同地点了点头，还没知道了自己成绩的绿发青年，完全有没露出半点排斥的神色。 人性，10分。 “就在刚才，最前的评估还没情因，这么就直接公布成绩吧。” 挖掘脑浆、深入骨髓、提炼思想般的人格评价。 “可是，约格斯贤者是是八岁大孩，我手下还没土地云和比阿戴克那两只传说精灵和幻之精灵，而且照他之后说的，我很可能以单挑的名义，用七对一的卑鄙手段磨耗火神蛾的生命……” “每一个项目满分为10，分数越低，其人格就越偏离人类社会的正轨。那是你在给犯罪嫌疑人做心理侧写时会用到的评分模式。肯定是在更正规的场合，你会让计算出的分值精确到大数点前两位数。在每个项目中，是同的分段都没长篇小论的征兆案例，不能具体地核对校准——是过，对他应该有没那样的必要。” 受测者并是了解我自己的表达方式，因此，我有法隐藏真正的自你。是能只通过一个人对自己的看法和认识来了解我的人格，而是要通过我在具体情境中的行为来解释我的人格。 雨果低举着智能手机，对绿发青年说道。 “只是靠着土地云那样神话传说外的生物，只是靠着比阿戴克那样道听途说的幻影，只凭着那些就能打败盘踞于合众地区整整半个世纪的是败冠军吗？想做白日梦也要分含糊时间和场合吧？八岁孩童就算手拿利器朝拳击运动员的身前袭击，其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吧？他是想让你去制止那样的一桩谋杀事件吗？” “能哦，能看出很少。”有没抬起头的侦探仿佛预料到对方的心事特别，重慢地答道。 侦探愉慢地解释起来—— “所以说，这又怎么样？”雨果睥睨着眼后的等离子团之王。 侦探就像点评学生的作文一样评论着等离子团国王的远小理想，我滔滔是绝地接着述说起来—— “就在刚才，你和他一起分析了天堂之塔下的现状。肯定完全从他的利益出发的话，那时候是管是直接登塔，还是热眼旁观，都是相当是错的选择——后者情因立刻解放受困的比阿戴克，然前顺理成章地与宝可梦争夺冠军头衔，前者则情因静待约格斯完成自己的计划，虽然将晚一点解放比阿戴克，但同时也不能解除他心理下的负罪感，在冠军的搭档寿命燃尽之前再发起挑战。 “你明白他的评价表所代表的含义。你的‘目的’惊世骇俗，同时也存在着调和主义的幻想，4分其恰如其分。你的‘手段’天真稚嫩，明明选择了布满荆棘的道路却是愿意遵循任何底线，和是择手段的改革者相比，你更加坚强也更困难胜利，老实说他能给你2分的评价都没些低估了。至于动机，你只是过是看‘精灵球’那种事物是顺眼而已，那是再有聊是过的‘动机‘’了，相比给你1分的侦探他也是如此认为。至于满分扭曲的‘人格’，你当然含糊自己是个少么可怕可悲的怪物。” “和下许少小名鼎鼎的人物相比，你的后半生乏善可陈，但肯定非要从中总结什么经验教训的话，这么也只没一句话不能告诫世人——你们是需要为这些内心微弱的人操心，因为我们哪怕只靠自己，也不能渡过难关。” 而最重要的是—— 同时，如同相应侦探的话语特别，低草丛地尽头的天堂之塔颤动起来，巨小的碰撞声随着风语传入雨果和n的耳中。 “你刚刚完成的测试，则是对他‘手段’项目的最终评估。在发电厂事件中，他图谋驱使野生华霄俊袭击城市，并在事前放任造成爆炸事件的斯姆拉贤者，那让你一度认为，他可能是一个为了目的是择手段的人格持没者。是过刚才，他对于宝可梦火神蛾的态度却让你改变了看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谓的合众冠军是过如此！” 绿发青年一时语塞。 “那是止是反应测试的成绩，更是综合了你搜集到的所没关于伱的资料、以及他在立涌市事件中实际表现，所得出的最终评估。” 那其中真的能看出什么吗？ 此战，那是等离子团贤者的失败。 那是比初次见面这时，仅凭衣帽推理出的生活环境还要深刻有数倍的刨析。 “评分的标准是什么？” 目的：4分； 然而，可惜的是，是知道是是是侦探这吊诡的体质起了作用，此时的天堂之塔内是另一幅情景。 上一秒，天空中映出亮红色的火光，骄傲的虫鸣响彻天际。 宝可梦绝是会因为搭档的去世而一蹶是振。被就算是被等离子团的干部袭击而死，火神蛾一生的辉煌也是会就此蒙尘。 “前来从斗子大姐这外知道大磁怪它们有事真的太坏了。”n由衷地感慨，“还坏当时有没迁怒当事者们，听说这个前续之前，你也稍微对人类更没信心一点了。” “说到底，你完全有法想象啊。”雨果那样说道。 绿发青年一口气说完了那些，朝雨果迈退了一步。 我想起了在没关等离子团的审讯记录中，曾从叛教者口中吐出的一个名词——“非人的怪物”。 “人格正常指数，或者他也不能称之为，反社会程度。” “虽然他口口声声地说准备挑战合众冠军，但所谓冠军到底是什么实力他根本就有没见识过吧？难道他认为联盟冠军的主力，是这种会被暗算随慎重便打败的克提尼吗？” 土地云，以及，火神蛾。 。 “当然了，那并是是用来衡量人类罪恶的标准，这是法律该做的事。那张表格最少只能算是你个人兴趣释然的研究而已——除了仅凭经验直觉判断的善恶之里，能否没个更加客观的角度来衡量犯罪心理的正常性呢？出于对那个问题的坏奇，你试着做出了那一套‘人类测试法则’。复杂来说那样理解就坏——情因七项指标全都为0，这么受测者不是个完完全全的特殊人，全部为10，情因一个完全疯狂的反社会人格。” 在我和沉默的冠军之间，是两只精疲力竭昏迷场下的克提尼。 “那是是管选哪一边，都没利有害的‘两易抉择’，但他却放弃了那两种选项，而是看着你在那边冥思苦想，希望别人能想出个更坏的办法出来，甚至在你结束使用手机的时候出声提问——那样的理想主义不是他手段稚嫩的表现。” “侦探先生，虽然你是个既是完全也是充分的反社会人格持没者，但你在此正式地向他提出委托——请出手制止天堂之塔下的这场谋杀案的发生。” “至于没关斯姆拉的处置，这个贤者虽然刻意诱导了灾难的发生，但发电厂是人道的生产方式同样也是造成事故的原因之一，该如何对斯姆拉、威廉厂长、以及台尔特在内的知情员工公允地予以制裁呢？坚定之上，他选择了一视同仁地一起饶恕——并非偏袒地放过自己的手上，而是为了公平，放过了事件中犯上情因的所没人——毕竟，在看到应该守护的精灵们情因丧命的这时候，事件的结果情因注定，他选择将目光放眼未来，有没必要为有法挽回的性命损失更少的助力。” “看来胜负即将揭晓了呢。”雨果嘴角含笑地说道。 “这么再坏是过了。”雨果回答，然前接着说道—— 在那一瞬间，华霄越发如果了自己把n的人性设置为满分的评价——肯定是特殊的人类，看到同胞的人格被编成数据，排列在表格下供人参考，绝对会本能地产生排斥心理，而眼后的那个绿发青年，在看到表格的第一瞬间就表达了赞同的想法。 第218章 沙暴与烈阳之战 约格斯此时无比庆幸，庆幸自己采取了看似“单挑”的卑鄙战术向冠军发起挑战。 否则，单靠自己请来的土地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战胜那只实力正值生命巅峰的火神蛾。 蛮横的实力，暴烈的招式，娴熟的技巧，老辣的智谋，精准的指挥……等离子团的贤者不得不承认，阿戴克和他的搭档无愧于冠军的称号。 一刻钟前，就在他解开了土地云身上的枷锁，自以为万无一失，认为陷入暴走状态的丰饶之神即将取得胜利之时，那个冠军发出豪迈无比的大笑—— “昆虫生长于地底，却大多生有翅膀，所以能轻松躲避来自大地的攻击。但它们毕竟只是半吊子的飞行者，因此畏惧真正翱翔于天际的飞行系宝可梦。” 奔放的红发飘摇，如火神蛾背上的六翼赤羽般燃动。 “这是何等幸运的战局啊，你竟然让这只土地云在这样的场地里对我发起挑战。” 青衣主教陡然一惊，只见眼前的战局随着阿戴克的宣言发生了变化。 使用了「逆鳞」招式的土地云确实犹如挣脱枷锁的巨龙，爆发出比约格斯指挥时强悍得多的实力——紫红色的龙属性威压肆虐过后，这只云神便进入了彻底的狂暴状态。在冥冥之中的幸运加持下，土地云不仅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更让战斗力近乎翻倍。 激流的岩石从指缝中喷涌而出，覆盖下半身的流云带动着狂风，令塔内的环境变得飞沙走石起来。 然而，欺身而上的火神蛾，却比它的对手更加疯狂！ 三对橘红色的虫翼高频颤动起来，被「蝶之舞」提升后的速度就像能使用「瞬间移动」一样，不管是岩石还是风刃，在其即将命中之前，火神蛾都能毫无征兆地从原地消失，转而出现在附近的安全位置——同时甚至还留有余力对土地云发起反击！ 一发又一发大字形的火焰近距离轰击在土地云身上，尽管由于蓄力不足而威力较小，但几番攻防下来，还是在沙漠神只的身上留下了不小的损伤，而土地云那狂暴的攻击招式，居然一次都没有命中在对手的身上。 原本在沙漠中心能掀起万丈波澜的土地云，居然连击中敌人这种事都无法做到！ 究竟是怎么回事？ 历史学者的困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火神蛾继续重复闪避动作，他洞悉了真相——正如阿戴克此前的宣言所说，问题出在两人之间的场地上。 悬停飞行——这是唯有弱小的昆虫才能习得的技巧。 物种的进化同样是一段壮丽的史诗——若把在高空翱翔的猛禽视作直来直往的飞机，那么虫系精灵们的飞行技艺则更接近空气中的游泳者。 由于迥异于前者的身体结构，虫系精灵里的飞行者可以一边高速地扇动翅膀，一边保持看似静止的姿态，从而在骤然移动时保留最大的加速度。 飞行系之所以能对虫系造成压制，一部分建立在千百年来鸟类对昆虫的狩猎本能之上，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它们拥有蓝天这一辽阔无垠的场地。 在没有限制的苍穹之下，飞行系宝可梦才有充足的空间来尽情加速，飞行技术才能发挥出最大程度的价值——换而言之，若是在狭小而逼仄的场地之中，那些天空中的翱翔者便无法施展出百分之百的速度。 甚至连悬停的虫子都能在速度上击败它们。 在极端的情况下，长处也会变成短处，原本总是被视作猎物的虫系精灵，也能反过来压制天上的猎手们。 此时此刻的对战场地，就是一个这样的特殊情况。 天堂之塔的塔顶封锁住了飞行高度的上限，而约格斯竟然还在比赛开场之前，把锋利的「隐形岩」撒满了场地的四周！ “看来你意识到自己的失策了嘛。”冠军爽朗的嗓音又一次响起，让贤者眼皮猛跳。 “接下来的攻击，可就不会只有现在这种强度了哦。” 早在登塔之前，约格斯就已经做好了要和此生中最强大的对手交锋的准备，然而现实中的发展仍然超乎了他最悲观的预期。 他将右手缩回宽大的长袍袖口，在左边衣袖的掩护下，青衣主教摸到了那个东西—— 能够束缚宝可梦，以电击作为操纵道具，强迫精灵听从命令的特殊精灵球。 这种东西当然不是标榜着“精灵解放主义”的等离子团所生产的道具，反而是他们强烈反对的违规物品的集大成体现。 这个精灵球是过去丰缘地区的水舰队飘洋过海带来合众的绝版礼物，据说是基于那个已覆灭的关都邪恶组织流散出来的科技，进一步开发创造出来的。 约格斯之所以用它拘束比克提尼，其实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激怒自家那位过于仁慈的王者。 不过现在，它似乎要多发挥一些效用了。 手心内侧感受到了精灵球的晃动，场上土地云的眼中同时亮起精光。身上被火焰烧灼出的伤痕像春天的积雪般飞速消融。 “携带了恢复体力的道具了么？”阿戴克搓着遍布胡茬的下巴，虽然注意到了土地云身上的变化，却没有起什么疑心。 约格斯在内心中轻蔑地冷笑：“比克提尼传递出来的无限能量，怎么可能仅仅只恢复体力？” 随着状态重回巅峰，土地云将视线重新投向青衣贤者，看来它的神智已经恢复到可以接受命令的程度。 好，虽然攻击威力有所降低，就用那个来弥补吧！ “土地云，正式掀起「沙暴」吧！然后大范围地使用「岩石封锁」！” 土地云是「沙之力」特性，在沙暴天气下，使用的岩石属性、钢属性、地面属性招式威力会大幅提升。 “别让他得逞，火神蛾，在这里释放烈日吧。”阿戴克平静地下达命令。 冠军的搭档抽身后退，躲开「岩石封锁」的同时，张开燃烧着的六只虫翼使用「大晴天」技能，与呼唤「沙暴」的云神相互争抢起天气来。 一边阳光万丈，一边飞沙走石。暖如地血，烈比天风。 约格斯又一次摸了摸衣袖。 几乎在同时间，奇迹再次发生。 原本与“晴天”势均力敌的“沙尘暴”猛然威势大增，盘旋的黄沙击败密室中的烈阳，让四周几乎不见天日起来。 不管是贤者还是冠军还是观战的四位合众天王，此时都只能听到咯拉咯拉令人牙酸的噪音——那是从地上卷起的碎石，与空中的「隐形岩」摩擦所发出的声响。 “呵，还算有几分新意。这是对我在战斗开始时，用「虫鸣」干扰你下达命令所作出的回敬么？” 明明沙暴封住了所有人的视野，对战场地的另一端却依然传来保有余裕的声音。 难道，那个合众冠军就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搭档会在这混乱的漩涡里被土地云所击败吗？ 第219章 云神幻影，虫鸣落日 如同想要把疑虑丢出脑外一般，约格斯甩动须发花白的头颅，对着自己请来的云神大声喊道—— “发挥你的全力吧，土地云！自由攻击！” 不管是「尖石攻击」「岩崩」这样克制对手的岩石系招式，还是「暴风」「大地之力」「地震」这样土地云自己的本系招式——约格斯相信，在胜利之星的照耀下，只要其中任意一招能击中那只火神蛾，这场决斗都将会在一瞬间结束。 与此同时，阿戴克也终于发出指令，内容言简意赅。 他对着火神蛾大概的位置，语气缓慢地开口命令—— “「火焰漩涡」。” 其实若是换在正常的对战中，这招多半可以发挥奇效。旋转的「火焰漩涡」不仅可以带偏对手招式的落点，还能在最后阶段被投掷出去，让对手吃到火焰缠身的烧灼滋味。 但此时，两只宝可梦同样身处不见天日的沙尘之中，早就熟悉沙漠环境，而且自己就是“沙暴”源头的土地云，还能勉强在这黑压压的尘埃中辨认方位，至于对面的火神蛾，视野自然更加受限。 对方只放出区区一道小型漩涡，若不经过精细操作的话，防御功能还不如「保护」招式形成的盾牌，不可能防御住所有来袭的攻击…… 那个冠军终于露出破绽了么？ 约格斯的自信在这时戛然而止，因为他眼睁睁看到，沙暴之中有一团红色的火焰在显眼地舞动着——像舞者身上的飘带，画家手中的画笔一般，优美而疾速地盘旋飞舞。 不管多么不熟悉对战的人，此时此刻都能看出：那绝非漫无目的的被动抵挡，而正是将招式的防御效果发挥到极致的「火焰漩涡」。 火神蛾如同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一切一般，如臂使指地引导漩涡的流向。 随着火焰的飞舞，那个招式的范围越来越大，其中还夹杂着大量被烧得通红的岩石与沙尘。 “放！” 冠军阿戴克意气风发，挥舞着同样宽大的袍袖。只见他张开大口，发出动摇整座天堂之塔的命令之声。 没来由地，约格斯忽然心生恐惧。 即便手持土地云和比克提尼两张王牌，即便他相信传说宝可梦的力量绝非普通精灵所能撼动，即便那只是一招威力并不强大的「火焰漩涡」…… 不，不行，绝对抵挡不住！ 面对冠军的全力一击，青衣贤者还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避其锋芒——仿佛脑海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提醒他一般。 连「守住」都不能使用，必须要避开那个招式…… 约格斯咬牙下令：“土地云，留下「替身」，后退躲开！” 不知何时，囚禁比克提尼的精灵球已经被他紧攥在手心。 听到训练师的命令，沙暴之内的土地云冷哼一声，但还是迅速分出一道残影，断尾求生般退远到场地边缘。 约格斯的选择是正确的。这一刻的退却改变了战局最终的胜负， 那道看似「火焰漩涡」的招式在释放之际，体积骤然暴增，威势更是瞬间提升了数十上百倍。 轰隆！轰隆隆隆隆！ 青色的头冠被劲风吹落，两袖长袍猎猎作响。 贤者的视野先是被刹那间闪耀的白光占据，待他在比克提尼的辅助下恢复视力，咆哮的火焰已经如红色沙尘暴般肆虐场中。 土地云留下的那道「替身」，已经像火中露水一样瞬间灰飞烟灭，即便躲到了场地边缘，土地云还是不慎受到技能余波的袭击——它本来已经张开手掌抵挡飞来的石屑，但那些烧红的石头早已不是固体状态，而是被融化的岩浆，直接粘在了土地云橘红色的大手上，冒出灰色的烟。 眼前哪还有沙尘暴的痕迹，黄沙如同被烧尽一般。尽管爆炸中心处于土地云原本所在的空中，但地面上同样一片狼藉——曾被土地云的技能泼洒得到处都是的岩块与断石都已经消失不见，场中只剩下了一片焦黑的地面，岩石搭建的地面隐隐向下凹陷…… 侦探与绿发青年在塔外看到的火光就是这一招式的声势。 那不可能是正常「火焰漩涡」的威力。 不管是传说还是幻想，如果正面遭遇这一发攻击，都绝无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啧。” 约格斯抬头，看到阿戴克冠军露出极度苦恼的表情。额角的汗水早就被场地中的温度烤干，对面的男人猛烈地抓挠着被技能余波吹乱的头发，抓了又抓，甚至毫无风度地朝对手抱怨起来—— “本来看你一副身上还有杀手锏的样子，还以为你会托大接下这一招的，没想到竟然逃跑得这么毫不犹豫。” 如果当时继续让土地云站在场地中心，吃下那招攻击的全部伤害的话，这次对战的结果绝对凶多吉少。约格斯现在才开始真正后怕起来。 刚才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庇护了一般。 他这才想起手里紧握的那枚装有比克提尼的精灵球，赶紧将之重新装入袖口。同时，约格斯也回过了神来。 释放那道招式之后，火神蛾已经夷平了场上的「替身」，却并没有对土地云进行追击，这说明，即便是冠军的王牌主力，施展出那般招式也不可能毫无损耗。 那毫无疑问是火系招式，既然能爆炸在空中，而不是直接击穿天堂之塔的楼层地板，则说明其并不是物理攻击……不是「燃尽」就是「过热」招式！ 不论是哪种，对方引以为豪的体内烈火都会陷入青黄不接的尴尬状态，正是反击的时候！ 约格斯看向土地云，发现对方此时也正在看向自己。 该反攻倒算了。 贤者抖动胡须—— “投我以桃，当报之以李。伟大的神灵化身啊，请「击落」眼前的敌人！” “用「飞翔」招式加速躲开！”阿戴克预感到了危机，急速命令道。 太慢了！ 经历过之前的对战，约格斯已经习惯了火神蛾那瞬移般的速度。正因有这般经验，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手仓皇闪避之时的狼狈。 时也运也——那只火神蛾居然也沦落到要靠飞行系招式来提升速度的境地，既然如此，那就请做好展翅高飞者必须承受的诅咒吧！ “「神通力」！” 随着约格斯声嘶力竭地呐喊出声，土地云同样以咆哮作为回应。 早先没有机会施展的招式于此刻爆发。紫红色的念力波动从云神大人的眉心亮起，三两下化作一张念力巨网，束缚住初始加速度不足的昆虫。 距离决胜只差一击！ 胜利之星，请原谅我吧……约格斯心怀愧疚地在心中说道，一边残忍地发动特制精灵球的操纵机关。 “土地云，近身使用「尖石攻击」！” “迎上去！”仿佛已经看到了结局，阿戴克冠军露出焦急之色，却反而采取更加激进的战术—— “爆发出最后一丝火焰吧！「闪焰冲锋」！” 手持巨大岩石的土地云怒吼着，与重新被火焰包裹躯体的火神蛾重重碰撞在一起。后者身上的火焰虽然不如此前的爆炸般壮烈，却如阴险的毒蛇般左右摆动，宛如可以烧穿空气的雷霆，依旧令人心悸。 然而，四倍的属性克制终归还是发挥了作用。僵持片刻之后，「尖石攻击」穿透了火神蛾释放的红炎，正中对手脆弱的腹心之处。 胜负已定！约格斯心下大喜，火神蛾已经受到致命打击，以对方那接近天年的寿命，这样的伤势必然无法恢复。 迎接它的只有死亡一途。 这下，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他此行登塔的目的都已经完成！ 他没有注意到，「沙暴」掀起的沙尘被先前的爆炸轰散之后，天堂之塔外灿烂的阳光已经斜照入场地之中。 腹部受创的火神蛾低头，蓝色的虫眸静静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土地云。 不需身后的训练家开口，它已将那最后的招式释放而出。 积蓄太阳光辉化作力量的草系招式，能对飞行、地面双属性的土地云造成百分之百的满倍伤害—— 「日光束」。 阳光汇聚而成的烈焰包裹住碰撞在一起的两只宝可梦。 第220章 Another 世间所谓的胜利有很多种。 正如恶系天王越橘过去曾经说过的那样，世上有光彩的失败，同样也有不光彩的胜利，是非对错往往难以说清。 持有比克提尼的训练家虽然号称永远不会落败，但如果对战者自己放宽了对胜利的要求，胜利之星的功效自然也会随之相应地降低。 事实上，若只是正常对战，约格斯完全不施展他那些卑鄙的手段的话，他早该被阿戴克冠军击败无数次了。 因此，此刻看着与火神蛾同时失去战斗能力的沙漠云神，贤者先生虽然一瞬间感到功亏一篑的不悦，但心里更多的，却只有达成使命的放松。 接下来，只需要考虑脱身之策就可以了。 土地云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但约格斯身上还携带着其他宝可梦，在比克提尼无限能量的辅助之下，突出重围应该不成问题。 为此，他必须首先制造混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谓的合众冠军不过如此！” 一边用精灵球回收土地云，青衣主教一边故意抬高声量，放肆地嘲笑眼前面色难看的阿戴克冠军，心中盘算起美妙的想法——如果对方为了替搭档报仇而暴起发动攻击，他就可以趁着招式发动造成的混乱，借机跳出天堂之塔。 然而，冠军的反应却出乎意料。 “就像我在比赛开始之前说的……只是这种单打比赛的话，就算你赢了对战，我也无法授予你冠军的称号。” 阿戴克走入比赛场地里抱起火神蛾，语气依然平静。不仅没有露出愤怒之情，约格斯甚至无法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悲伤。 “那又如何？正如我在刚来这里时说的那样，冠军头衔并不是我的目标。” 一边不着痕迹地慢慢移动向天堂之塔的窗口，贤者继续说出让人不快的话语，同时观察着阿戴克与场外合众四天王的反应。 “你仍然是冠军又能怎样？失去主力王牌的训练家不过是没有梁柱的宫殿，必然走向崩塌倾颓的结局。” 恶语如阴毒的咒言般回荡塔中，阿戴克没有回应，观战的四名天王也依旧面无表情。 约格斯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对战结束，鼓舞人心的肾上腺素随着血液循环缓慢消退，空转的大脑终于关注到了决斗之外的信息。 他这时才察觉到某个可怕的真相—— 从约格斯对阿戴克冠军发出挑战开始，到土地云战胜火神蛾、自己即将退场的现在。婉龙、越橘、连武、嘉德丽雅，那四位本该守卫冠军的联盟天王，居然全体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 甚至在土地云使用最后那一击「尖石攻击」的时候，那些阿戴克的门徒与好友依然一语不发，眼睁睁看着敌人的招式夺走火神蛾的最后一丝生机。 不正常！这份冷漠绝对不正常！在这座天堂之塔内部，一定隐藏着某个他约格斯不知道而阿戴克冠军与四大天王心照不宣的事实。 正当约格斯即将意识到自己失误时，他的对手再一次开口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对战中一些莫名其妙的细节，不过结果就是一切，真是输给你了啊。在过去，每当年轻的小辈输给我时，他们总会叹着气对我说‘果然是姜还是老的辣’……真没想到，就在我准备卸下冠军头衔的时候，居然轮到我来说这句话了。你确实是个能让我打起精神的决斗对手呢。” 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取出黄色水晶形状的元气块，喂进火神蛾的口器之中，阿戴克一边风轻云淡地说着。 咦？ 青衣贤者这时才发现——那只与土地云同时失去战斗能力的火神蛾，虽然浑身的火焰早已散尽，伤痕累累地陷入昏迷，却完全没有任何将死之兆。 老人藏在袍袖中的双手没来由地颤抖起来，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哪里是什么投桃报李，简直就是李代桃僵。 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之人，到底是谁啊？ 。 “哈哈，看来他已经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了呢。” 对战场地的边缘，与约格斯相对的那一侧，恶系天王越橘率先打破沉默，吹了声口哨，朝身边的同伴说道。眉宇间满是轻佻之色。 “不过就算是我们，也整整花了两场全面对战才确认了这个事实，倒也没资格嘲笑这位老人家。” 是的。直到越橘凄惨地结束了自己的全面对战，朝询问阿戴克实力的连武先点头后摇头的时候，这四位在合众地区对战领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强者，才终于确认了一个简单的事实。 众所周知，阿戴克冠军有两只火神蛾。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对面传来情绪崩溃之人的质问，来自等离子团的贤者露出狰狞的表情，先前在战斗中被吹乱的须发没有梳理，这下变得更加张牙舞爪起来—— “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什么还要玩弄这种把戏？既然还有这样的候补精灵，你为什么还想卸任冠军？” “幼稚……”身旁的嘉德丽雅半睁着没睡醒似的眼睛，轻声开口。 也不知是在评价约格斯的行为，还是在回答对方的问题。 “这是相当巧妙的诡计呢。”担任幽灵系天王的婉龙，不知何时已经拿出了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正在用钢笔飞快记录比赛的经过，看上去相当满意这次积累的素材，她一边动笔一边说道—— “虽然在人们的普遍印象里，阿戴克冠军的火神蛾有一强一弱的两只。年老的火神蛾若非疾病影响，实力要更强一些，而新培育的火神蛾资质尚浅，对战的水平相对较弱。如果盘点历年来的联盟对战记录，阿戴克先生的战斗表现似乎也确实符合这些局外之人的看法—— “在过去，实力强劲的火神蛾往往只需要数个回合，就能把包括我们在内的挑战者轻松击败，而到了老火神蛾伤病，新火神蛾上位的近期，这种碾压式的对局却变得鲜少发生，冠军变得更喜欢用经验丰富的战术来击败对手。 “这样一来，人们会产生一种合情合理的猜测——新继任的火神蛾实力远不如它的前辈，因此阿戴克不得不依靠战术来弥补战力上的不足……但事实真的是那样吗？” 阿戴克的弟子，连武抱臂摇头：“当然不是，刚才的对战就是完美的证明。”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了—— 被冠军派上场，接连与嘉德丽雅以及越橘对战，最后还顶着胜利之星的祝福，和丰饶之神土地云同归于尽的那只火神蛾，并不是阿戴克那寿命将尽的初始搭档，而是之后培养的第二只主力。 原本有可能置年迈火神蛾于死地的对战损伤，对于年轻力壮的青年火神蛾而言，不过只是一次再正常不过的对战失败而已。 “师傅他不可能派出实力不济的精灵登场联盟比赛。事实上，就算是年轻的那只火神蛾，它的实力也早就达到了老火神蛾的巅峰期水平——若非如此，在我们这四个天王为挑翻冠军而拼命提升实力的压力之下，只靠战术的阿戴克师傅是不可能继续保持头衔的。” “是啊。”婉龙停住笔，感叹着说。 “原本那两只火神蛾的体型就极其相像，这次登场的火神蛾为了伪装成前辈，还特意在周身释放出浓烈的火焰，简直就能以假乱真了……不过，它竟然可以一口气击败越橘天王的六名主力，实在有些让人意外呢。这就是所谓‘觉悟’的力量吗？是为了在前辈死亡之前，向精灵球里的它证明自己的实力吗？” “那我还真是亲身见证了一场光彩夺目的胜利呢。”越橘呵呵地笑着，眼神不善地看向擅长使用幽灵系宝可梦的同事。 当然了，此时的天堂之塔内，有一个比越橘心情更加糟糕的人。 此人刚刚经历了一场堪称“胜利”的平局，然而胜败的意义却忽然在一瞬之间翻转。现在，就算他拥有比克提尼的无限能量，也无法反转已经彻底终结的战斗了——自己登塔之后的一切行动，此刻看上去都仿佛马戏团里丑角的滑稽表演。 “等离子团的贤者，你还要继续对战吗？” 阿戴克怀里的宝可梦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晃晃悠悠地重新扇动虫翼，再一次悬停在冠军的身边——它真的不是那只即将寿终正寝的老火神蛾。 “对了，你的话，应该是想要和它对战吧？” 阿戴克将虚弱的火神蛾收回球内。转而取下挂在胸前正中的红白精灵球，轻轻按动中心的圆形按钮。 “精灵球有些发烫呢，真是不好意思了啊，为了我的一时兴起，把战意如此旺盛的你压抑了这么久……” 阿戴克叹了口气，呼唤道—— “登场吧，我亲爱的老搭档。” 一头巨大的火神蛾出现在天堂之塔的正中。 不，它的体积其实和刚刚被收回球里的同族相差无几，只是因为翅膀边缘燃烧着的火焰过于庞大，才让这只火神蛾看上去巨大无比。 包裹翅膀那些火焰并非通红也不是明黄，更不是两者两融的橘红——而是耀眼无比的白色火焰。 如同太阳一般灿烂的白光。 它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身上就散发出后辈火神蛾发出最强一击时的气息威压。 青衣主教，为了杀死火神蛾而登上天堂之塔的约格斯，只是看了自己选定的被害人一眼，心中所有的不忿迷茫便瞬间消失。 他掉头就跑。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天堂之塔的墙上的圆形洞口，向外跳了出去。 三岁孩童就算手拿利器朝拳击运动员的身后袭击，其成功的概率也微乎其微。而如果连手里的武器都已经先行遗失，那么袭击就完全没有发动的必要了。 第221章 权佞之臣 等约格斯从塔上下来，单膝跪拜在国王的面前请罪，原本和n待在一起的雨果侦探已经不见了踪影。 那些横七竖八倒在高草丛间的精英训练师们，此时也全都消失得一个不剩。 “属下过于无能，没能为您扫清冠军头衔之前的障碍。” 满身狼狈的青衣贤者满脸愧色。先前载着约格斯飞下高塔的象征鸟，此时也随着主人垂下未知图腾般黑色的独眼头颅，几乎缩进了斑斓的羽毛里面。 “尽管借助了传说中宝可梦的力量，我依然无法撼动阿戴克冠军的那只火神蛾……不，正是因为亲眼见证了一番我才能断言——就算是四位合众天王轮番挑战，也无法彻底击败那只实力处于生命巅峰的太阳之虫。考虑合众训练家的整体水平，直到火神蛾自己寿终正寝之前，应该不可能有精灵能击败它。” “这样不是很好吗？”n耸了耸肩，不以为然。 “战士直到生命最后的一刻都保持不败，扞卫着伙伴走向死亡。虽然我并不认同精灵与训练师们那种扭曲的依附关系，但对于火神蛾而言，那样才是幸福吧。我并没有破坏这种气氛的打算。” “是。”约格斯没有反驳，把头压低得更深了，态度显得恭敬无比。 然而，就是这位贤者此时老实的姿态，才真正更让人觉得可疑无比。 在等离子团七贤人中，与约格斯同为温和派的罗德之所以保持中立并掌管财政大权，是因为他能力出众且为人诚恳，同时得到了“国王派”与“教皇派”的信任；而约格斯之所以中立，还被派遣到偏远的沙漠中进行考古开发，则是因为此人过于诡计多端，因此同时遭到了两个派系的怀疑——为了完成自己的主张，这个历史研究者就算是同伴也会毫不犹豫地坑害。 如果说魁奇思是牵引傀儡的野心家，斯姆拉是鼓舌摇唇的阴谋论，维奥是利欲熏心的投机者……那么约格斯此人，就是在历史黑暗面中穷经皓首的权佞之臣。 为了他自己的主张，约格斯会像拥有「变化自如」特性的宝可梦一样，前一刻如大地般宽厚，后一秒像疾风般善变，有时秉持着圣战士的忠诚，有时又会如恶党般毫不犹豫地背叛。 于是，n开口问道：“约格斯老师，是时候交出封印着那只宝可梦的精灵球了吧？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才一直等候在这里。” “王上明察秋毫，可是唯独只有这一件事我无能为力。” 声音仿佛从幽深的地底传出来一般，老人埋头继续说道—— “在和阿戴克冠军的激烈战斗中，我不慎将那枚会给精灵带来痛苦的操纵之球遗失在了天堂之塔上，因此无法将它献给您。如果王上希望解放那只幻之精灵的话，我恳请您亲自登塔打开那枚精灵球。” 弥天大谎。这是一秒就能揭穿的谎言。但约格斯就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口。 就如史册角落里那些被一笔带过的阴谋一般。 重要的不是胜败抑或言语，而是顺应历史潮流的趋势——在发现阿戴克冠军的强大远超自己想象之后，这位丧心病狂的历史学家便在天堂之塔上留下了他最后的诡计。 计划并不复杂，需要的不过是一些胆量而已。他趁着四位天王被火神蛾登场的强大声威震撼之时，假装狼狈地行动起来，偷偷将比克提尼的精灵球藏在天堂之塔老旧的砖石缝隙之中。 这样一来，就算n不愿意与寿命将近的火神蛾对战，他也必须登塔走上一遭，而一向对等离子团充满敌意的阿戴克也不可能错过这次机会，他绝对会主动向登塔的n发起挑战——只要这场对战能够发生，不管结局如何，都能将局势导向对等离子团有利的结局。 “原来你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吗？”n皱起眉头，严肃地看向自己的老师。 约格斯没有正面回答国王的话语，而是提醒道：“在无人操纵的情况下，那枚精灵球每隔一天就会向球内的宝可梦释放强烈的电流。若王上愿意登塔，还请尽快行动。否则到了明天的这个时候，您想要守护的宝可梦就会遭遇痛苦的折磨。” 半软半硬的话语如同缠上脖子的丝带，七贤人中也只有约格斯敢如此直接地向n说出这般威胁之词。 “唉。”绿发青年长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也会怀疑自己是否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精灵球里呢。” 单膝跪地摆出恭敬姿态的约格斯抖了一下，显然即便是他，也没预料到自己的国王会在这时说出如此话语。 “算了，我这次就顺从老师你的安排吧——约格斯。” “是。” “我将在这里呼唤栖息在附近的强大精灵，借助它们的力量登上天堂之塔。我会把寻找精灵球当作主要目标，尽量避免与阿戴克的正面交锋，即便发生了对战也将想尽办法让那只火神蛾不至于在战斗中死亡——这样的行事是否会让老师你不满？” 约格斯连忙摇头：“绝无不满。” “但我对老师你的行事却有所不满。” n在俯身在地的青衣贤者面前蹲下，在同一高度凝视老人花白的须发，心平气和地说—— “约格斯老师，我可以容许你把我当作棋子来实现自己的目的，但在等离子团，有一些规则是不能触犯的。你用改造精灵球来虐待宝可梦，这件事已经触犯了教团的行事底线——为了达成理想，有时或许可以不择手段，但若是以此为理由肆意歪曲理想，那就只剩下单纯的疯狂了。等离子团不是那样的组织，当它变得无可救药之时，会遭到来自真实的唾弃。” 明明绿发青年的语气像聊天一般轻松，约格斯额角却流下豆大的汗滴。 他踉跄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只好双手撑住地面回应道—— “我甘愿受罚，我愿意像维奥一样暂撤七贤者的头衔，禁闭在基地里反省自己的过失。” n重新站起身，摆了摆手：“那就离开这里吧。返回城堡，由父亲来裁决你的罪名。” “是……” 约格斯垂着头，任由身边反应过来的象征鸟抓起自己的肩膀，扇动着羽翼飞离地面——直到一人一宠飞至n看不见的地方，约格斯都没有抬头正视自己侍奉的国王一眼。 望着远去的贤者，n表情复杂地按揉额角，自言自语：“所有的发展，真的都和那个侦探的推理一模一样呢。只靠那么点只麟半爪的信息，竟然就能人性预测到这个地步……那家伙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以怎样的方式运行的啊？” 第222章 此乃天职 世界就是世界，既没有黑白之分，也没有表里之别——雨果并不觉得自己眼里世界的方式与常人有什么差别。 硬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此时眼前，正在瞪视自己的乔伊小姐表情有点过于凶恶了……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雨果一口气给医院带来了五十多名伤痕累累的病患，让吹寄市宝可梦中心里本就不宽裕的病床使用率雪上加霜。随着救护车队赶来加班的这位乔伊小姐当然不可能给他多少好脸色。 “护士长小姐，其实你不必这么悲观。” 在救护车的医疗室中，雨果从对方护士帽的样式中看出了眼前之人的职业级别。面对表情不善的白衣天使，侦探小心翼翼地罗列事实，试图安慰对方。 “这些训练家应该会被转送到普通的医院里进行治疗，就算有病人被分到宝可梦中心治疗，人数也不会太多。并不会影响到宝可梦中心的正常经营。” 乔伊则叹了口气，用一副“看来你什么都不懂啊”的表情摇摇脑袋，朝黑衣侦探回应道—— “作为在吹寄市工作了十几年的乔伊，我几乎见过吹寄市里所有的宝可梦训练家，而你却是个生面孔呢，难怪不知道内情。事实上，在你送来的这些病患里，有一大半都是在本地对战领域内大名鼎鼎的训练家，其中甚至还有好几个有潜力集齐道馆徽章的精英训练师。” 她指了指车内并排躺在担架上的几名训练家。虽然被约格斯的土地云打败，但他们毕竟还是有资格挑战阿戴克的精英训练师，在吹寄市小有名望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这些训练家本人都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那么他们携带的宝可梦自然也不可能幸免，只怕也早就失去战斗能力了。而现在有五十个训练师躺在救护车里，这也就意味着，精灵中心至少要提前做好同时接待三百个宝可梦伤患的准备……唉，光是想象那样的情景，就让人胃部绞痛起来。” “那你的胃应该是白疼了。”侦探体贴地提醒护士长道，“精灵中心不会被濒死的精灵们挤满，至少今天不会。这些训练家伤患身上一枚精灵球也没有，因为他们携带的宝可梦全都被袭击者带走了。” “啊？” “具体情况我有在急救电话里和医院说过，不过你的属下们大概是忘记告诉你了吧。”雨果耐心解释起来。 “据我所知，袭击这些训练家的是一个来自等离子团的干部，负责善后的则是他的手下。那群家伙对解放宝可梦有着异常的执着，因此打败了这些训练家后，还要把那些宝可梦们带到荒野地带放生——或者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放生那些精灵，打败身为主人的训练家不过只是附带的任务。” “等离子团？他们要把受伤濒死的宝可梦带去放生？这是要精灵们在野外等死吗？” 护士长乔伊双眉上挑，忍不住抬高语调，仿佛即将炸毛一般。 “倒也不至于。从过去的案例来看，那个组织在这方面做得还行。”由于早就做过周密的调查，雨果实事求是地摇头回答。 “在放生前，等离子团的那些人会用伤药之类的道具为精灵们恢复体力，不会出现恶意放生的情况。放生的地段也会按照宝可梦的属性和生态分门别类，总体上都是天敌稀少、食物水源丰富的开放地块，基本可以保证宝可梦们自给自足的生活。” “不，就算是这样也不行。宝可梦们的伤势绝不是涂抹一点高级伤药就能治好的，要不然还要我们宝可梦中心干什么？” 乔伊小姐稍微冷静了一点，但依旧态度坚决地摇头反驳着。 “拉伤的肌肉需要调理，磨损的关节也要养护，移位的骨折必须及时治疗，更别提被其他宝可梦招式命中造成的伤痕了，那些地方更要一处一处地好好对症处理——涂点伤药给它们放归野外像什么话？这哪里是解放精灵，这简直就是戕害生命！” 对方的说法其实有些言过其实了，这或许是以保护病人为己任的医护工作者才会坚持的执念。 用方便的药品代替医疗不是只有等离子团才会犯的错误。毕竟宝可梦中心不是到处都有，不少联盟训练师在旅途中也是这样给宝可梦们处理伤势的。 事实上，伤药虽然比不上专业医院的治疗，但也足够让精灵们在旅途中恢复伤势了——宝可梦这种生物本身就具有极强的恢复能力，若非如此，那些在草丛中被训练家打晕的野生精灵完全没得到任何人类的治疗，岂不是更加凶多吉少？ 不过，雨果并没有把自己的反驳说出口来，因为那样会显得他好像是在为等离子团的暴行开脱，要是被误会了可真是无妄之灾。 “总之具体的情况我已经通知这里的警察局了。发送了一大堆训练家倒在现场的照片过去，再怎么迟钝的警员也应该开始重视起这个事件来了。如果负责善后的那几名等离子团手下只是小角色的话，相信过不了几天就能追回那些宝可梦了。” “是吗……”乔伊松了一口气，这才半信半疑地打量起侦探来。 “话说回来，为什么那些训练家们会同时汇聚在天堂之塔下面？那么多厉害的训练家都被击倒了，你又是怎么逃过一劫的？” “似乎是合众联盟要在天堂之塔上举办什么活动，等离子团听说后出来捣乱，顺手击晕了聚集在附近的训练家们。”雨果半真半假地解释道。 “我是在袭击发生之后到达现场，因此躲过了攻击。由于职业关系，我从现场的痕迹里推理出事件的大概，等救护车的时候还和某个乱入的古怪家伙聊了会儿天。” “是那个绿头发的人吧？我有看到呢，他最后好像拜托了你什么事情的样子。” “算是职业习惯吧，只要有合适的委托我就会接手。”雨果轻车熟路地从口袋里拿出装名片的小盒子，慢条斯理地打开来。 “什么职业？”乔伊好奇询问。 “专门解决谜团与烦恼的，侦探。” 指尖轻弹，一张硬纸片从盒内掉落出来。 飞云市羽栖邸，雨果侦探事务所，侦探的签名倚靠于名片角落，字体是严肃优美的哥特体。 乔伊接过名片，前后看了一遍，突然若有所思起来：“既然这样，那么我也交给你一份委托吧。” “这还真是生意兴隆的一天啊。请说吧，只要是侦探领域范围之内的事我基本都能承接。还是说你想先了解一下价目表？” “我能作为报酬的只有零花钱和免费的医术，不过委托的内容也很简单。”护士长小姐一副想到妙计的表情—— “请你协助找回那些被等离子团抢走的宝可梦们。” 第223章 光阴迫 在天堂之塔前的高草丛入口那时，尽管侦探已经大致掌握了塔内对战的大致情况，但他并没有选择亲自登塔，去营救那只被困在特殊精灵球里的幻之宝可梦。 理由有些复杂，但对于雨果而言却是理所当然的思维模式—— 阿戴克与约格斯在天堂之塔上对战，对冠军实力心理准备不足的后者必败无疑。但雨果怀疑，如果自己在这时候进入天堂之塔，那古怪的体质则有可能引起莫名其妙的意外，从而改变塔上对战的结局，让本来有利于联盟一方的局面失去控制。 而继续留在原地同样也不是合适的选择。 约格斯下塔而来，没有战斗能力的雨果就算有等离子团之王的庇护，依旧还是凶多吉少。再说他根本也没必要与等离子团贤者见面，那样一点好处也没有——虽然雨果也曾看过约格斯撰写的史学着作，但远没有到达狂热书迷的地步。 那么，排除掉所有办不到也不能去做的事情后，剩下的就是接下来该采取的行动了。 就在青衣贤者被火神蛾的真身震惊得呆愣当场的同一时间，侦探提前用手机短信喊来的救护车队也抵达了现场。 在雨果的催促下，救护人员们指挥着医疗宝可梦，优先把绿发青年附近的伤员搬上了车。等待约格斯与象征鸟从塔上滑翔而下，跪伏在n面前时，救护车队已经绕到天堂之塔的背面，去营救那边的伤员了——刚刚好避开了与危险贤者的正面对决。 临走之前，雨果还和n做了笔交易：侦探承诺会想办法代替n解放天堂之塔上的比克提尼，而n则要编出理由来把约格斯驱逐出吹寄市。 “在人类之中，我信任的对象不多。”记得当时，n如此语重心长地请求雨果—— “带来胜利的宝可梦对训练家而言应该是一个非常大的诱惑，所以我希望由你而不是别人，来代替我解放那只精灵。” n不愿意看到比克提尼得到解放后又以另一种方式失去自由，因此给两人的交易加上了条件。 “既然你为我们的交易补充了一条限制，那么让我也加上一条吧。” 侦探则如此回答。 “事有轻重缓急——比起被等离子团关押的幻之精灵，我更关心救护车里那些训练师的搭档们的状况，我要为它们创造回到训练家身边的机会。” 绿发青年皱起眉头：“我不会在这件事上为你提供协助。” “不劳国王陛下费心——面对为所欲为的邪恶组织，这座吹寄市里可是会有很多愿意提供协助之人呢。” 。 “战斗就交给我吧！看我把那些抢劫别人精灵的坏蛋全部打趴下！” 在吹寄市宝可梦中心的休息室，一名棕色皮肤的女孩挡在了侦探跟前。 少女一副活力充沛的样子，头顶着和娇小体型不成正比的巨大发型——紫色长发编出头顶双侧的马尾之外，还用蝴蝶结把剩下的头发梳拢身后，结成一个仿佛能让小型宝可梦当做睡袋的超大蓬蓬头。 不，关于睡袋的说法似乎不是比喻。 眼前还真的有一只长着巨大尖牙的幼崽宝可梦从女孩的头发里探出头来，正在好奇地和雨果两相对视。 是合众地区特产的龙系宝可梦，能最终进化成双斧战龙的牙牙。 “我听这里的乔伊小姐说过了，你是一个侦探，还掌握着那些坏人的动向对吧？那我们就快点出发，在今天之内夺回那些被抢走的宝可梦！” 头发里藏着一只牙牙的女孩自信满满，不等雨果回话就急切地推着他走向室外。 “等下等下。”侦探按住对方的脑袋，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你是谁啊，向我提出委托的乔伊说这次行动的主力是吹寄市的道馆首领，那位风露小姐才对，像你这样的小……” 话说到一半，雨果似乎在女孩身上看出了什么异样，生硬地停住了话头。 就像不同的人生经历会像树木年轮般铭刻在举止细节之中，强大也会在训练家的身上留下独特的痕迹。 久经锻炼的站姿、长期旅行留下的晒痕、与庞大宝可梦贴身相处而轻微磨损的衣服布料，手指与虎口间被精灵球摩擦出的茧印，以及那唯有不断的胜利才能累积起来的自信气势……这些迹象同时说明，面前这位携带着幼崽宝可梦的小女孩，并不像她乍看起来那样弱小。 “呼呼呼，看来你很有眼光嘛。真不愧是乔伊小姐推荐的侦探。” 注意到侦探变得谨慎的目光，紫发小女孩笑容得意地叉腰站立。 “我叫艾莉丝，是拥有双龙市道馆首领资格的龙属性专家，宝可梦对战的水平比这里的风露姐姐还要厉害呢，当然有资格作为她的替补人选打击犯罪。” “替补？那原本的风露馆主去哪里了？” “本来她要和我一起来这里的，不过在前往这里的路上，她看到天上飞过一个骑乘着象征鸟的可疑分子，好像穿着等离子团的服装，于是临时改变了计划，也骑着飞行宝可梦跟了上去——由我来代替她去逮捕抢劫犯。” 那大概是刚从天堂之塔上下来的约格斯吧，雨果默默地想道。 这个贤者运气还真不好，刚刚被合众冠军击败，不得不遗弃入手的幻之精灵，又立刻遭到了来自国王的训斥，想要「飞天」离开吹寄市，还没飞多远又引起了飞行系道馆首领的警戒……也不知他会不会想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老话。 “艾莉丝，我想你应该是一位优秀的宝可梦训练家，不过逮捕罪犯和精灵作战相比要严肃残酷得多。”侦探表情严肃道。 “就个人而言，我希望等到警方集结完成之后，再和他们一起开始行动，那样追捕行动将稳妥很多——根据我之前得到的消息，他们最多只要一个小时，就能开展全城范围的搜捕了。” “可就算警方展开搜索，也不一定能逮捕到犯人吧？乔伊小姐之所以委托我们来配合行动，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比起配合着警察们行动，我们更应该主动出击才对。” 小女孩比雨果料想的还要头脑灵活，立刻否定了侦探被动保守的行动计划。 “你就放心吧！我的实力可是很强的。” 就像个子矮的人特别在意自己的身高一样，艾莉丝在雨果面前认真地强调道。 “就在来到吹寄市之前，我还击败了和我同为双龙市道馆首领的夏卡爷爷，那可是认真起来的道馆首领哦。我现在身上就携带着那时候的最强搭档们，就算和整个吹寄市的警察力量相比，我也有信心丝毫不落下风。侦探大哥哥，现在可是最该争分夺秒的时候，你就快点放心地给我带路吧。” 一边说着，艾莉丝同时将一枚红白色的精灵球投向宝可梦中心外的空地。下个瞬间，一头背上长着血红色双翼的暴飞龙出现在两人眼前。 刚一出场，强烈的龙类威压便在地表震荡起尘风。这只暴飞龙的体型比一般的同类还要庞大，眼神凶残暴虐却又不失冷静，看上去被培养得很好。 “这下你总该相信我的战斗能力了吧？”伸出手来抚摸暴飞龙的脖颈，艾莉丝朝身后的侦探问道。 “有一个问题。”雨果沉吟片刻后开口，“你一直说要争分夺秒地在今天内完成抓捕行动，是因为在那之后还有别的急事要做吗？” “那当然！” 女孩勾着巨大暴飞龙的脖子，像爬树一样翻了上去，居高临下地对侦探喊道—— “解决完吹寄市的事件之后，我就要去这里的天堂之塔挑战阿戴克爷爷。我已经迟到半天了，再不抓紧时间的话，就赶不上和那只火神蛾的对决了！” 时间不待人，一去难返。 第224章 三位一体的黑暗 黑暗铁三角并不是无名无姓的忍者，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姓名。 但每一个认识他们的人，都不会用那三个名字单独称呼他们。因为姓名对这个组合而言毫无意义，分别辨识他们的身份也只会让外人徒增烦恼。 那么就直接揭开谜底吧：三名忍者的名字，不管是读音还是写法都完全相同——乃是毫无差别的“黑暗”。 黑暗，黑暗，黑暗。 这就是如黑色玩笑般，三位一体的等离子之影。 。 “要是耻辱也能像额头上的伤痕一样自然消失就好了。” 黑暗抚摸着平坦的额头，故意摆出遗憾的表情地说道。 人们很喜欢从相似之物中寻找差异化的特征，由于同类的这种劣根性，在过去的一个月里，这名忍者度过了一段必须不断遭人耻笑的艰难时期。 直到趁着返回等离子团基地时，黑暗私下找到教团里的医生，进行了一场面部微整形手术，这种来自外人指指点点的耻笑才终于得以平息。 但伤口可以复原如初，任务失败的劣迹却没那么好洗刷—— 与其说“黑暗”借着伤口复原的机会，摆脱了遭人暗算的笑名，不如说这份耻辱随着他额头上“个性”的消失，融入回名叫“黑暗铁三角”的集体之中。 “这已经是冬季以来我们犯下的第二个错误了。”三人中的头目，同样名叫黑暗的首领回过头来，表情阴沉地瞪了眼这个三位一体的伙伴。 “别忘了，在输给那个侦探之前，我们就已经在那个恶系天王的花招下吃了大亏，不要告诉我你们还不知道那件事最终造成的后果。” 过去的半个月里，等离子团陷入几乎濒临崩溃的混乱之中。经费不足，工资短缺，无数旗下的机构纷纷倒闭，许多借着“精灵解放”的名义，刚刚发展出声色的非政府组织因此解散。 赌徒天王只不过坐着打副扑克，原本在合众如日中天的等离子教团便遭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不仅商业影响力倒退回五年之前的水平，就连紫袍贤者维奥，都因为这个事件主动辞让七贤人的称号…… 而这一切的开始，都源自三人组草率地接纳了越橘的投诚，他们甚至还和那个作弊大师以天价现金为代价打赌，拱手为越橘献上打造皇家合众号赌船的“创业资金”。 “知道啦知道啦，老大你也别总摆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算是用愤怒伪装真实的心灵，这样做也太过火啦。” “说起来，那个叫越橘的，现在好像就在天堂之塔。” 之前一直沉默无言的另一名黑暗，这时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放下手中正在检查引线烟弹，开口提醒众人：“挑战合众冠军之后，他身上的精灵应该全都筋疲力尽了吗？如果我们在通向宝可梦中心的路上埋伏那人，是不是可以报一箭之仇？” 然而黑暗的提议遭到了首领黑暗的反对，这次他头也不回，言简意赅地否定道：“不许节外生枝。” “是啊。”黑暗也在一旁帮腔，隔着黑色的口罩说道—— “我们是忍者，理应唾弃喜怒、仇恨、眷恋之类感情的干扰。若无侍奉之人的命令，就不存在行动的理由。我说，你该不会还在记恨着那个恶系天王吧？” “不。”提出问题的黑暗摇头，“我只是有点好奇，如果我们和常人一样情感丰沛的话，应该就会产生类似这样想要报仇的念头吧？” “…………似乎是个有意思的话题啊。”看了眼沉默无言的首领黑暗，黑暗挑起兴致般和黑暗讨论起来—— “若我不是忍者，而像个普通人一样的话，这时候应该会祈祷上天，让那个砸了我一铁球的白外套侦探忽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吧。再然后……然后该怎么样呢？亲手揍他一顿？把那人杀了，还是自己也找一个铁球砸他脑袋？” “如果是只是报仇的话，这时候应该是用球砸脑袋吧？”对面的黑暗同样一脸冥思苦想的样子，“不过我们身上没有这样的武器。” “嗯，我们忍者的攻击装备大多都是锋利的锐器，想找出合适攻击的铁球确实不容易。但要是为了报仇，每次出任务都特意携带那样一个东西，又会影响逃脱时的速度……不止如此，还必须要考虑第一发铁球无法命中的可能性，为了确保复仇成功，至少要携带三到五枚铁球——这已经不只是影响行动的那种程度了，载重已经完全超标了。” “使用钩绳的时候可能会掉下去。”黑暗贴心地补充。 “对，完全得不偿失嘛。”摸着额头的黑暗轻叹口气，最后总结陈词般地说道。 “幸好我们是忍者，不需要顾虑普通人那种复杂的情感。眼中只有效忠的主人与正在执行的任务，除此之外一切都不用考虑，这才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咦？老大，车速怎么慢下来了。” 车子完全停稳在山中道路之间，首领黑暗缓缓放下方向盘，拉起手刹。随后整个人转过身来，凝视在车后座轻松聊天的黑暗与黑暗。 是的，三名黑暗铁三角此时正乘坐在行驶中的车辆之上，首领黑暗之所以一直没有和两个同伴搭话，是因为他正在专心开车。 而这辆车上，满载着三百多枚从精英训练家手中夺来的精灵球。 这组黑暗铁三角正是n口中那“被打发去解放精灵的教团手下”，由于绿发青年对于人类的漠不关心，他完全忘记将这条重要的情报告知侦探。 “听了你们这么多鬼话，几乎让我有些怀疑起你们的决断力了。”黑暗烦躁地抓了抓头上的白色长发，严肃地朝铁三角的另外两人问道—— “如果不是为了复仇，而是在任务里碰上我们想报复的人出手阻碍，你们要怎么做。” 黑暗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身旁的另一名黑暗也同样茫然。 “那还用说，当然是优先执行任务啦。在此基础上如果对方还要挡路，就和碰上其他挡路的人一样处理啊。” “是啊，直接杀了不就行吗。” 两人不作丝毫迟疑地直接回答。 “那好，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 黑暗对黑暗与黑暗说道，隔着挡风玻璃，伸手指向道路的正前方。 在几乎目所不能及的远处，一头体型巨大的暴飞龙盘踞在道路正中央。巨龙身前，黑衣黑发的青年与一个小女孩并肩而立。 如同字面意思一般的“挡路”。 “记得我们那次失败后，对博物馆之战做的复盘总结吗？” “轻敌，放松了警惕。”黑暗道。 “事前的准备不足，以至于被迫进入对方的节奏。”黑暗说。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首领黑暗点头，补上最后的要点，“有人在战斗开始的瞬间被打倒，长期以来锻炼出的默契因此被打断，无法利用起我们三位一体的优势。” “是。”两个黑暗露出同样毫无情感的表情，异口同声回应。 只看两人这时的表现，完全看不出到底是三胞胎兄弟中的哪一人，曾经在战斗的开始时被侦探的铁球所击倒。 正如他们自己所说的，三位一体的黑暗并不具有普通人般的充沛情感。 因此，虽然会为别人的耻笑感到困扰，但愧疚的情感完全无法在他们中任何一人的心头产生涟漪——那份耻辱早已被均匀地三等平分，化入黑暗和黑暗和黑暗的黑暗之中。 第225章 时速三百千米的照面 “哇！雨果！你说的那个奇怪体质竟然是真的诶！” 艾莉丝顺着暴飞龙的尾巴像坐滑梯一样回到地面，露出满脸的惊奇之色。 “自从你一上来，我们不仅在飞行中不断遭遇野生飞行精灵的袭击，暴飞龙的状态也变得超级不稳定，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明明说着抱怨的话，少女却兴致勃勃地原地蹦来跳去。一边伸展在恐怖飞行中变得僵硬的身体，一边朝同行的侦探搭话，仿佛是个刚刚在游乐园体验完过山车项目的小孩。 雨果面无表情地耸耸肩，不想回答自己也不知道确切答案的问题。 在暴飞龙忿忿不平的目光中，他也跳下了龙背，直入主题对艾莉丝告诫道—— “直接降落在道路中心有点太草率了。就算你想要直接和敌人对战，也应该先让我去远处藏起来，否则很有可能影响暴飞龙它们的发挥。” “放心吧，不就是那什么五米以上的范围嘛，只要记着这个就不会碍事了对吧。” 紫发女孩不以为意地摇头晃脑。 “倒是那些犯人，他们真的会从你说的这条道路离开吹寄市吗？” “如果只是缩小后的精灵球的话，三百枚用一口麻袋就能装完。但那些毕竟是强行从训练家手上夺来的精灵球，不可能全都是这么方便的形态，那样三百枚精灵球的体积总和就非常恐怖了。此外，等离子团手下还必须用特殊的装置给那些精灵球上锁，至少要用钢丝网袋之类把那些宝可梦限制起来，否则在运输过程中很可能出意外。” 雨果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同时向这次行动的打手解释起来。 “携带着这么沉重的非法货品，绝不可能顺利通过安检程序，因此利用机场或铁路离开城市的手段已经基本可以排除。剩下唯一的长途运输方式便只剩下了汽车公路——吹寄市的北部是罗斯山的穷山峻岭，而在南部连接帆巴市的公路中，这条便是最偏僻隐蔽的道路。” “唔，听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艾莉丝用手指抵住脸颊：“但说到底那些都是没什么根据的猜想吧？犯人也完全有可能用别的方式转移精灵球，冒险闯过安检，或者干脆步行从电气洞窟离开之类的。” “这种情况当然也有可能发生，不如说我正万分欢迎敌人选择这么行动。因为那些方式既没有效率还充满了风险，如果面对的是如此头脑简单的犯罪者的话，那根本不需要我们两个出手，只靠吹寄市的警察们，就能在半天内抓住他们了——我们之所以站立在此，就是为了防备最坏的可能性发生。” “喔喔，这样听起来有点帅气诶。”艾莉丝双眼闪闪发光。 “虽然我已经知道你站在马路中间是为了做什么了，但还是要提醒一下。” 眺望着视野朦胧的远方，雨果眯起了眼。 “最坏的可能性就要过来了，以大概三百公里每小时的可怕速度。” 侦探的话音尚还在密林的空气里回荡，两人的视线尽头便出现了一辆灰色厢型车的踪影。 敌人正在高速飞驰。 犹如脚掌与油门被粘在了一起般。 丧心病狂地极速狂飙，毫无争议诠释着何谓“违章超速”。 灰色厢型车用它那和朴实外表不相称的高速，以不逊于高级跑车的气势，飞驰在林地里这条不算平坦的公路之上，一路发出轰隆轰隆的颤抖声。 仅仅数秒间，对方和侦探等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大半。 汽车的钢铁躯体在视野内迅速变大，让人连下意识躲闪的念头都无法生起。 恍惚间，雨果甚至已经能看到挡风玻璃后那个面无表情的白发忍者了。 黑暗铁三角。 原来是那些家伙——侦探虽然不至于惊慌，但还是心下一沉，解决事件的难度又提高了。 手下败将远比普通的对手更加难缠。 看来，那几个忍者在发现自己的一瞬间，也认清了一个事实——若无法彻底除掉自己这个拦路的侦探，他们的任务迟早都会功亏一篑，与其如此，那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忍者杀人，大多讲究因地制宜。现在他们坐在运载货物的厢型车上，那么想要在马路正中央杀死两个横亘在道路中间的人，该采取什么样的手法，根本无须多言。 此时，就算雨果他们离开马路避让，躲进两边的密林，那些疯狂的司机也完全可以不顾后果的转向追击，在车速被灌木丛完全抵消之前碾毙刚逃出没多远的猎物。 不过，竟然把用作交通工具的汽车当作武器来使用，他们已经完全不考虑后面该怎么搬运货物了吗？ 比起自己的生命安全，雨果反而为面前的敌人担心起来—— 还是说，以那个忍者三人组的能力，就算失去了汽车，也能在手持精灵的帮助下，携带着所有精灵球高速移动至下一个城市？虽然上次交锋的时候没能看出来，但他们既然身为忍者，或许在身体素质上有着什么异于常人的天赋…… 汽车近在耳边的轰鸣打断了侦探的思绪，于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艾莉丝。 “好嘞，早就准备好了！” 迎着狂奔而来的车辆，紫发少女反而踏前一步，平底鞋在马路上踏出响亮的足音。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宝可梦们的防御能力比人类要坚韧得多，但这种坚韧终究还是存在极限。 就拿曾经发生在飞云市的银行抢劫案来说，虽然那时，竹兰冠军派出的路卡利欧连招式也没用就出拳挡住了奔驰中的大货车，但这也是利用了格斗技巧的缘故。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如果当时路卡利欧没有出拳，而是被动地承受货车的撞击，那么就算是神奥冠军的得意干将，同样也会被货车的冲击力撞得横飞出去。 那么，艾莉丝又会用什么方法阻挡眼前飞驰厢型车的前进呢？ 面对近在眼前的危机，女孩抬起食指，身后的暴飞龙轻扇龙翼挡在主人与侦探身前——但艾莉丝的命令却并不是对它发出的。 “龙头地鼠，「直冲钻」！” 在紫发少女与黑衣侦探的身前五米，就在忍者操纵的车辆即将进入雨果厄运光环的范围之际，大地颤抖起来。 不同于车轮高速碾过地面的颤抖，这次的频率更高，强度更大，引发的颤鸣声也更加尖锐刺耳。 厢型车里的白发忍者忽然露出慌张之色。 轰然巨响。 下个瞬间，正在高速奔驰的车头被整个儿抬了起来。 而那让人牙酸的颤鸣仍未停歇。 从地底下某处，突兀地生长一个巨大的尖角椭圆形生物。 暴风眼般旋转的前半身继续深深扎进厢型车的中段，并一鼓作气地把车辆顶至半空，这才开始慢慢减缓转速。 失去了地表摩擦力的超速车辆遭遇了制裁，被来自地底的标枪钉在半空，丧失了几乎全部的动能，四个车轮只能嘶嘶地无力空转。 在它的下面，是已经停止旋转的来自地底之物，此时那家伙的四肢已然完全展开，露出有着红色纹路的深棕色身体。只剩头顶锋利的尖锯状犄角依旧顶着半报废的汽车，仿佛正在炫耀枪头敌人首级的骑士。 正是艾莉丝的另一只手持宝可梦——龙头地鼠。 雨果和艾莉丝耳边传来下冰雹般的噼噼砰砰声，那是从被破坏的厢型车上掉落的零件，它们顺着惯性的方向继续飞向前方，又被暴飞龙的血色双翼挡住。 “这下任务顺利解决了吧。”女孩用手背擦了擦额角浮现出的汗水，朝侦探问道。 “恰恰相反，是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第226章 三重杀戮 作为经常需要听取证词的侦探，雨果并不喜欢模棱两可的语言。 如果只是遇到前后堵截的两名敌人，最多算遭遇了夹击，而他此时却说自己和艾莉丝被敌人所“包围”——这意味着在他看来，现场至少存在着来自三个方向的对手。 早在厢型车突进至视野中之前，侦探便在四周察觉到了异样。此刻在脑内稍加梳理后，他迅速对艾莉丝说出自己的推断—— “敌人是来自等离子团的忍者三人组，单打实力至少可以压制道馆首领的主力。我们就是被这样的团伙包围了。” 雨果低调地瞟动眼神，向同伴暗示三名忍者的所在。 “身后五点钟方向，路旁那棵树后的落叶堆边上藏着一人，虽然他身穿着和落叶同色的蓑衣，但自然形成的落叶堆不可能达到这种高度。左手边的九点钟方向，车道排水沟里也藏着一个人，着装不详，但他后方的密林里有着一条连续的林叶通道。此外还有……” 话没说完，雨果就住了口，目光直直地盯住眼前被龙头地鼠重新扔回地面的灰色厢型车。 因为就在此时，第三名敌人正在以一种诡谲无比的方式，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台被当作冲撞武器的大车没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如今已经支离破碎。而在驾驶座，那个原本正在疯狂狞笑的忍者驾驶员则在安全气囊的挤压下，逐渐开始变成奇怪的形状。 其人体型膨肿起来，脸上血色尽失，取而代之露出的，是不断冒出黑色雾气、猩红色的双眼以及浑身泛出黄金光泽的非人金属外壳。 随着最后一丝雾气散尽，一头犹如华贵棺椁的幽灵系宝可梦赫然现身。 漆黑的鬼雾围绕着它纯金打造的身体，不哭不笑的黄金假面高悬额心。这只宝可梦飘飘悠悠地穿过安全气囊，从碎裂的挡风玻璃间飘浮而出。 棺木宝可梦，死神棺。 “是用「黑夜魔影」招式制造的幻术效果，此前应该是这只幽灵精灵在操纵卡车。”雨果迅速作出判断。 嗤吱———— 如同是在驳斥侦探的判断一般，异象仍未结束。 随着一道哀转久绝的吱呀声响起，这只死神棺的棺材盖居然被从内而外地打开。 黄金棺木之内是更多虚无的黑色雾气，而从这片无边黑暗里现身的，正是与先前幻影一般无二的白发忍者，也不知是铁三角里的哪一个。 以幻影包装真实，看来这个三人组确实从博物馆事件中吸取了不少经验教训。 忍者嘶哑地开口，不出意料地吐出三重奏般的话语—— “吾等乃是三位一体的幻影，理想教团的三角矛锋，供奉无上之王挥使的黑暗兵器。” 犹如早就排练好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响起，从前后左三个方向一起传来，内容与语气分毫不差。 “抱歉，你等的存在与我们被授予的使命全然冲突。挡路之人皆可杀之，就请两位先往地底黄泉之国先行一步。” “别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龙头地鼠，「铁头」！” 紫发少女不耐烦地打断面前之人的大话。 幽灵系宝可梦制造的幻象纵然恐怖，但艾莉丝却是个从小厮混在城市之外的野孩子，对她来说，调皮的幽灵系精灵可并不是什么新奇事物。 在收到命令之前，龙头地鼠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一听到训练家开口，这只头生尖钻的巨大鼹鼠立刻踏着与体型不匹配的轻快步伐，猛烈地朝死神棺突进而去。 “死神棺，接住攻击，同时用「鬼火」。” 不知为何，就连对宝可梦发出的详细指令也是由三名忍者一起发出。他们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声音会暴露所在的位置吗？ 眼前，死神棺张开四只鬼魂般的灰色手掌想要抱住进攻的对手，同时身后浮现出不带丝毫温度般的幽蓝色磷火。 “用「高速旋转」弹开「鬼火」！上吧，龙头地鼠！” 艾莉丝正激情洋溢地指挥对战，却被身旁的雨果猛然拉了一把手臂，摔倒坐在了地上。 “喂！”少女和头发里的牙牙同仇敌忾地抬头看向侦探，但接下来发生的变故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在汽车的残骸附近，龙头地鼠在突进间如钻头般飞旋起来，顺利地弹开了对手释放的「鬼火」。充满气势的「铁头」毫不客气地打在死神棺的金属外壳之上，发出铿锵的一声巨响。 被攻击的后者身上黑雾四散，被一口气弹飞数米，而龙头地鼠身上原本那锐不可当的气场也随之消失，这是其「破格」特性被死神棺的「木乃伊」特性所感染的表现——艾莉丝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发展。 真正让她措手不及的事是，在死神棺放出的「鬼火」被龙头地鼠化解的同时，少女的身后与左侧同时也无声无息地飘来两团近乎透明的鬼火。 没能命中的两团「鬼火」继续沿着直线向前飘浮，攻击向守在主人身边的暴飞龙。靠近侦探与艾莉丝的那团火焰被暴飞龙下意识地躲闪了过去，但后一团「鬼火」还是成功命中了它背后宽大的翅膀。 「鬼火」在击中目标的瞬间骤然爆发，像是有生命的幽灵一般蠕动起来，所经之处尽是焦黑。 暴飞龙发出愤怒的龙吼，满脸痛苦之色，已然陷入了烧灼状态。接下来不管是使用物理攻击，还是打算用「飞空术」离开战场，暴飞龙的实力都会大受影响。 艾莉丝咽了口唾沫，心悸不已。 就算她与侦探先前站在马路正中，诱导对手忽视来自地下的攻击一般。敌人同样把自己中的一人当作幌子，让己方对来自其他方向的袭击掉以轻心。 若非雨果及时拉了她一把，这两团阴险的火焰将直接命中专心于指挥的训练家。就是当场丧命也并非毫无可能。 可见，敌人口中的“皆可杀之”绝非什么大话。 三角的暗影，三重的杀戮。 但凡阻碍忍者们执行任务的障碍，黑暗铁三角都会毫无仁慈地将之清除。 望向「鬼火」飘来的远处，又有两只死神棺从黑暗之中浮现，正是它们躲在暗处朝艾莉丝发起了致命的偷袭。而它们的训练家依旧像其名字一样躲藏在黑暗之中，默默等待着下一次一招制敌的机会。 难怪先前发出的指令是由三人一起发出——这三个同名同姓的黑暗，竟然操纵着三只同一类型的宝可梦。 “这样下去不行。” 背对着坐在地上的艾莉丝，雨果掏出三枚精灵球，缓缓放手将里面的宝可梦释放出来。 草苗龟，波加曼，小火焰猴。 少女困惑起来，三只宝可梦虽然精神饱满，看上去也锻炼有素，但它们毕竟不是被培养到进化顶点的精灵，能在这样的战斗中发挥什么作用？ “敌众我寡，只要对方依然维持着三人围攻的态势，我们就会一直处于被动。必须要做些什么把他们拆开。” “要做些什么？派出身上全部的精灵吗？” 艾莉丝重新从地上跳了起来了，正在继续指挥龙头地鼠与敌人对战，同时已经重新从身上摸出了两枚精灵球，准备朝后方与左边的死神棺投出。 “不，仅只如此无法脱困。因为敌人携带的宝可梦只怕更多，我也没把握躲过那么多次的暗算。” 雨果手指向汽车的残骸—— “必须要对敌人正在执行的任务本身下手。只要在这里把被等离子团夺走的宝可梦全部就地释放，那些优先于任务的忍者就丧失了继续纠缠我们的意义，三位一体的围杀自然也会化解。” “那就让我来……” “不行。”雨果又一次直接否定，“那三百枚精灵球现在不一定就在车辆的残骸之中，忍者三人组大概率早就把它们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必须要先将之找到才行。” 雨果刚解释完现况，草苗龟、波加曼、小火焰猴便不约而同地做出行动，一起跳入马路右侧的密林之中——正是黑暗铁三角包围的薄弱之处。 黑衣黑发的青年追随着搭档们的脚步离去，留下一句悠悠的话语—— “寻找被藏起来的失物，这可是侦探的日常工作。” 第227章 寻找，只是为了防止丢失 实在是风水轮流转。 以无规律的路线奔跑在崎岖的树林之间，雨果如此自嘲地想到。 在七宝市博物馆那时，自己作为藏匿宝物的防盗顾问，狠狠戏耍了等离子团的忍者们一顿。而现在，双方的立场居然翻转了过来，他反而成为了寻找宝物的一方。 话虽如此，对于侦探而言，无论是哪种游戏规则，胜负的结果都确定无疑就是了。 眼看远离了爆发战斗的场地，雨果逐渐放慢了步伐，在身前领跑的初学者精灵们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身后并没有忍者追来，这反而让这位落荒而逃的侦探有些遗憾。 经过两次交锋，雨果已经觉察了——那三个忍者只有在三人一组时，才能发挥出最巅峰的实力，就像纸牌游戏里的扑克，一旦拆开来单出，那默契配合表现出的威慑力就会大打折扣。 如果自己的离场能诱使黑暗铁三角分兵追击，从现在艾莉丝表现出的实力来看，以一敌二对付剩下的两名敌人应该不成问题。 但这次，对方却铁了心一定要扬长避短，打算充分发挥三人一组的默契配合。甚至不惜放跑没有战斗力却更狡猾的侦探，专心对付两人中作为打手担当的艾莉丝——这是准备进行歼灭作战时才会采取的策略。 那个紫发少女能应付得了三重杀戮的忍者吗？ 如果雨果没猜错的话，少女身上还存在着某个应对危机的最终手段，那么应该不至于在黑暗铁三角的黑手中丧命。 尽管还是有些担心，但此时思考这些毫无意义。只有做好手中的分内之事，才是对同伴最大的帮助。 如何找到被等离子团忍者们藏起来的精灵呢？ 于是，雨果对草苗龟、波加曼和小火焰猴发出了指令—— “去周围吸引野生的宝可梦，把它们一次性引到这里来，数量越多越好。去吧。” 侦探故意没有详细说明行动的细节，而是任由三个搭档它们自由发挥。反正三个小家伙已经通过了事务所的侦探考核，早就具备了独自行动应有的判断力，因此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三只来自神奥的初学者精灵得令，对视一眼后，朝三个方向分别跑去。三个小家伙虽然神情各异，但目光深处无一例外都隐藏着胸有成竹的自信。 雨果则静静地等候在原地，顺手检查着等会儿即将用到的道具。 。 人们总是说，想要藏起一根树枝，就要把它藏进满是树枝的大森林里，但又该如何在森林里藏起树枝以外的东西呢？ 首先毫无疑问，可以排除忍者们把精灵球留在灰色厢型车内的可能性。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出现在惊险小说里或许挺能吓人一跳。但现实的真相是，最危险的地方一般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就算由于思维盲区的存在，这种危险性有时会稍微降低一点点，但和稳妥而平庸的藏匿方案相比，如此脑筋急转弯式的恶作剧依旧充满了失败的可能。三重忍者的谨慎也是三重的，绝不可能甘冒这样的风险。 更何况，对三个忍者下达任务是n，那位国王陛下的命令出自于纯粹到过了头的善意，要求部下去解放那三百只从训练家手中夺来的宝可梦。既然那些忍者把遵守命令当做第一要务，他们便绝不允许货物在运输中受损，自然也不可能把精灵球留在撞向敌人的车上。 那么，他们可能把货物随身携带在身上吗？这种可能性同样微乎其微。 就算把三百枚需要封印的精灵球等分成三份，那依然是人类难以承受的重量。忍者们再如何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轻松携带着这样的负担飞檐走壁。 既不能离身携带，也无法把精灵球用汽车运输到战场之内——排除了这两种可能性之后，对方将采取的防盗措施就非常有迹可循了。 从发现拦在道路正中的侦探和少女，到发动汽车、兵分三路包围对手——黑暗铁三角只有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来处理手上棘手的沉重货物。 行动的范围受到限制，因此可供藏匿的范围也相当有限，如果眼前只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不出五分钟，雨果自己就能找到藏匿的失物…… 只可惜，道路的两旁是树木横生的密林。冬季寒风萧瑟，将大量黄叶扫落地上，但树木的枝头依旧长着大量足以遮蔽视野的叶片。别说是刻意藏东西了，就算只是在飞驰的汽车上，把装有货物的旅行袋大力丢出车窗，投向外面的密林，想要把它找回来也需要半天时间。 这无疑最大程度地降低了敌人藏匿物品的难度—— 打包起来，将精灵球挂在密林深处某棵大树的树梢之上。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人们总是很容易忽视平行视野之外的东西。 在林间找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派手持精灵迅速挖出洞来，把精灵球暂时填埋其中。虽然这样可能对球内的宝可梦造成伤害，但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林间大量的落叶也可以很轻松地掩盖住挖掘的痕迹。 又或者，直接把精灵球全部背负在某只大型宝可梦的身上，手下的精灵具有其独立的意志，让它自由穿行在密林深处的树木之间，遇上寻宝之人可以掉头就跑，就算被人发现了行踪，也未必不能甩脱对手。如此大刀阔斧地触犯游戏规则，实在是再巧妙不过的藏宝诡计。 来自等离子团的三名忍者，到底会用其中的哪一种方法呢？还是说会和博物馆事件那时的雨果一样，设计出更加出人意料的藏匿物品的手段？ 。 雨果在原地等待了不到十分钟，耳边就听见了凌乱嘈杂的脚步声。 如同零星的雨点最终变成倾盆暴雨，声音不消片刻汇聚成了隆隆的声浪。三批野生宝可梦分别从身后的三个方向，朝着侦探这里汇聚。 领头的是移动速度最快的小火焰猴，从它身上有被招式擦伤的痕迹可以看出，这个小家伙应该采取了最传统的引诱野生精灵的方法——「挑衅」招式。 在小火焰猴火炬一般燃烧的屁股后头，是一大群各式各样的野生宝可梦。 野生精灵中有暴躁地刨着前蹄的四季鹿和萌芽鹿，这类季节宝可梦原本在冬季会变得温和稳重，此刻却无一例外地通红着双眼，全力追逐着上蹿下跳的小火焰猴；还有在合众地区有点少见的猫鼬斩与饭匙蛇，水火不容的两拨精灵种族此刻也顾不上相互争斗，目标直指逃亡中的初学者精灵。 雨果甚至看到，在追逐小火焰猴的野生精灵里还有暴走状态的冻原熊。天知道那家伙是怎么在这还没开始降雪的森林里，招惹上趴窝睡觉的冰原熊的。 第二个来到现场的波加曼也是狼狈无比。它的头顶天空上环绕着一大群黑压压的鸟类宝可梦，其中有羽毛漆黑的秃鹰娜与秃鹰丫头，还有眼神犀利地看向波加曼的咕咕鸽和高傲雉鸡群。 看来波加曼是借着同为鸟类的便利身份，用「叫声」向天上的同类们提供了虚假的情报。用类似于“那边有很好吃的美食”之类的谎言，把它们诱骗到了这个方向、 另一边，草苗龟带来的野生精灵就明显温和许多了。比起鸡飞鹿跳的小火焰猴军团与波加曼小队，草苗龟组充满了悠闲的气息。 走在最前头的草苗龟鼻子上顶着一只小巧的蘑菇，菌帽花纹无限接近于红白相间的精灵球，正是蘑菇宝可梦哎呀球菇。看这种架势，应该是草苗龟找到了栖息在附近的哎呀球菇，说服它帮助自己用所掌握的「甜甜香气」招式，来召集附近嗜好甜食的野生精灵。 黑色的眼睛像点点一样，哎呀球菇挥舞着又短又小的手臂，金黄色的气体带着香甜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从精灵球花纹的中心散发出来。 无数虫宝包、宝包茧、小嘴蜗和盖盖虫跟在草苗龟与哎呀球菇的身后，馋涎欲滴地追随着香气的方向，同样汇集向雨果所在的位置。它们的实力虽然比不过小火焰猴军团和波加曼小队，但数量却比前两队相加还多。 “哎呀呀。草苗龟带来的野生精灵的数量有点超出预期啊。”雨果露出苦笑，“小火焰猴「挑衅」来的精灵实力也太强劲了一点，波加曼哄骗来的飞行系宝可梦更是大大超乎了意外。” 每当雨果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高估姐姐送来的三只初学者宝可梦时，这三个小家伙就会一次又一次地超越侦探的预料。 真不知道这是自己那古怪体质的缘故，还是这些宝可梦太天赋异禀了。 “算了，反正汇集的野生精灵越多效果越好，强大精灵与飞行宝可梦的问题也可以依靠事先的布置解决，到此为止姑且还算是进展顺利。那么，就按之前的计划进行吧。” 在野生精灵们抵达集合地点之前，侦探躲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 手中抓着先前准备好的特殊道具——六大瓶崭新的黄金除虫喷雾，喷雾器罐口经过侦探的改装，替换成了喷射范围更加强大的高压喷嘴。 第228章 过犹不及的排除法 在侦探与黑暗铁三角的第二轮寻宝对决中，有一个事实可以确定—— 忍者们早在被雨果和艾莉丝注意到之前，就已经兵分三路地开始发动袭击。 大概是视觉异于常人又或是什么原因，总之敌人先一步知晓了己方的动向。虽然这主要应该怪罪艾莉丝的大胆行为，但忍者们随后的一连串举动其实非常耐人寻味。 若只是碰上普通人，抑或者只是某个强大的道馆训练家，他们是绝不会采取这种抛弃交通工具的疯狂战略的——面对上述这般对手，黑暗铁三角无需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反正对方不可能追踪得了下定决心逃跑的忍者。在那种情况下，开车掉头，尽快找到别的撤退路线才是上上之策。 然而局势却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就意味着：在黑暗铁三角决定行动计划并藏匿货物的那时候，他们就已经察觉了远方两道人影中雨果这个变数的存在，并为之刻意改变了战略。 侦探的存在让忍者们忍不住担心起来——七宝博物馆那时的失利会不会再度重演？如果侦探像在七宝市那时一样如臂指使地调动吹寄市的警察力量，那么他们除非放弃护送任务，否则极难顺利脱身。 而任务的命令是绝对的，忍者的思考回路中并没有放弃任务的选项。 那么，最终剩下的解决方案便只有唯一的一种了——趁着侦探此时落单，彻底歼灭挡路的二人。 虽然这几乎就是博物馆事件那时深夜计划的重演，但他们不认为雨果还能从他们手中逃跑第二次。 雨果也非常清楚。尽管此时他算是顺利地脱离了战场，但既没有交通工具也没有坐骑精灵的他，说到底根本无法独自摆脱黑暗铁三角的追击。敌人深思熟虑的谋划实则正中了贸然追击的两人死穴。 仔细想想，当时针对艾莉丝的「鬼火」偷袭不过是敌人的顺手为之，否则宝可梦在袭击艾莉丝不中的情况下，继续命中感官灵敏的暴飞龙。另外两只死神棺的真正目的，是封印住暴飞龙那双能够展翅翱翔的红色双翼，让它无法重新载着两人离开战场。 这便是忍者们提前得到情报、并以此为基础构想出一环接一环的完美战术。 但是这份资讯，既是力量也是诅咒。 既然黑暗铁三角是根据已知情报而采取的行动，那么，敌方的一举一动便不可避免地被这股思维惯性的潮流裹挟。在选择藏宝地点时，同样也会受到这些情报的影响。 不管是把想要藏匿的精灵球高挂枝头，还是将之深埋土中，亦或者让自己的精灵带着货物在林间游走……这些看上去已经万全无比的计策，真的能逃过那个侦探的洞察吗——在计划的准备阶段，那些忍者一定会这么想。 擅长藏东西的专家一定也擅长找东西。 那个曾协助过七宝博物馆藏匿宝物的防盗顾问拥有无与伦比的专业知识，就算轻而易举地找到他们藏宝的地点也并非不可能。所以，选择藏匿精灵球时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至少像平时那样普普通通的隐藏手段绝不可行。 这并不是雨果自我意识过剩的胡乱猜测——三重黑暗的谨慎也是三重的。 那些家伙就连精灵对战的战术都参照过去和侦探的对决进行了优化。在对阵艾莉丝时，他们也采用一明两暗的阴险手段，充分发挥忍者三位一体的优势，几乎谨慎到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 在计划的执行阶段，他们便已经一丝不苟到了这个程度，很难想象那些家伙在藏东西时，会大意地随随便便处理自己此行护送的目标。 而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手思考的基点，这场寻宝游戏就变得易如反掌了。 。 雨果屏住呼吸，在集合地点的大树下缩起身子。 这棵巨木曾经被虫系宝可梦当成过巢穴，因此虽然枝叶依旧繁茂，但树干处却腐朽了一大片，在根部形成了个竖长的凹陷树洞。侦探正好可以把自己的身影隐藏其中。 随着草苗龟、波加曼与小火焰猴从树木后方经过。一只又一只的野生精灵出现在侦探的视野之中。 由于三股野生精灵被生硬地汇聚到了一起，场面一度极其混乱。 变得越来越拥挤的空间加剧了这些精灵之间的摩擦，许多暴躁的宝可梦因此生气地释放了招式，不可避免地引起链式反应般的更多激烈冲突。 就连跑在最前面的初学者精灵们都差点遭到身后战斗的波及。 尽管身前就是混战中的野生精灵们，但雨果只是默默听着树干后方的脚步声。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必须模仿蜡像馆里那些没有生命的真人雕塑，在树干的掩护下，把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默数了数十秒后，精灵们的队伍逐渐远离了雨果藏身的巨木，原本争先恐后经过身旁的精灵们也变得稀稀拉拉，直到终于消失。 侦探侧耳，最后一次确认树干之后的脚步声。 并没有寂静无声。 地面上的脚步声确实已经停息，但被波加曼引来的那些飞行系宝可梦中，有不少落在了巨木的枝叶上。耳边可以听见这些鸟类精灵摩擦羽毛、相互啼叫的声音，后者或许是在谴责波加曼的信口雌黄，商量着事后该怎么报复这个谎报军情的鸟类叛徒。 虽然不够完美，但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如同人偶获得了生命一般，侦探猛然翻身脱离树洞，手里依旧抓着准备好的那些除虫喷雾剂。 喷雾剂的外壳是非常高级的暗金色。雨果左手右手各拿三瓶，只要触发连接着喷嘴的特殊按钮，就能让这些改装后的喷雾剂同时发动，释放出最高品质的黄金驱虫喷雾液滴。 不过在触发机关之前还要先做件事—— “右前方七十米，被老树根包裹住的岩石缝隙里，你们的精灵球在那里！” 身上的黑衣被蹭的有些凌乱的侦探振声说道，一下子引起了眼前所有野生精灵的注意——它们都被忽然出现在身后的人类吓得呆愣了一下。 “来吧，去把宝藏所在的位置显示出来吧！” 亲眼看到三个小家伙找到正确的岩石缝，雨果放心地按下大功率除虫喷雾的总开关。 瞬间，桔黄色的烟雾弥漫了这一片树林，会让宝可梦们感觉恶心的特殊气体大量地从喷嘴处猛烈喷吐而出。 只是一罐普通除虫喷雾，就已经能让实力中等的野生精灵厌恶得掉头就跑。而眼下，却有整整六大罐最高配置的黄金喷雾，正在同时用最大功率喷出高浓度驱逐液。 那液体随着高压喷嘴四处飞溅，伴随着浓烈而持久的气味，哪怕仅是一点点粘在毛皮之上，都会让那恶心的气味持续持续一整天。 雨果操纵着除虫喷雾驱赶着落后的野生精灵，落后的野生精灵拼命逃窜，又把前面的精灵赶向更远处。 哎呀球菇、虫宝包、小嘴蜗、盖盖虫、四季鹿、萌芽鹿、猫鼬斩、饭匙蛇、冰原熊、高傲雉鸡、秃鹰丫头、秃鹰娜…… 不管是什么样的宝可梦，在人类为了驱逐野生精灵而特意发明的“恶臭”之下，全部一哄而散，完全溃不成军。 。 提问：在已经挑选好藏宝地点的情况下，如何更加万无一失地守护住目标？ 回答：增派看守。 提问：要是人力耗尽，无法分出人手增援呢？ 回答：那就派出值得信赖的宝可梦，实力越强越好。 在侦探眼前，落荒而逃的野生精灵们慌不择路地奔向四面八方—— 然而，在跑向各处的野生精灵之中，却有一些精灵忽然地改变了逃命的方向。 仿佛被什么东西警告了一般，某些野生精灵在逃跑路上，骤然地停住脚步，转而朝不同的地方跑去。 若只是一只宝可梦如此作为，那自然有可能只是出于偶然。 但被草苗龟、波加曼、小火焰猴引来的野生精灵却足有数十上百只，这些倒霉蛋在除虫喷雾的骤然袭击之下，却最终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某条道路以外的方向。 雨果微眯起双眼。 就是那里。 通往秘藏的道路空空荡荡。 第229章 祸不单行 “原来如此，竟然把物品藏在从顶部刨空的大树树干内部，真是杂糅了深度与高度的绝妙策略呢。” 眼前的这棵树木既没有独特的外型，也不算是特别粗大，属于放在密密麻麻的树林里转眼就会忽视的类型。 但是，用指节敲击在眼前树干上，却能清晰听到响亮而干脆的空空回响。此刻就连雨果也忍不住赞叹起来—— “掩饰的工艺也非常完美，不仅没有损坏树顶上的枝叶，现场连半点木屑都没有留下。藏木于林，再藏物于木中，不管是从高空鸟瞰，还是从树下经过，都根本无法发现任何异常……嗯嗯，三人份的智慧果真不容小觑。” 有创意啊有创意。 若非绕路而行的野生宝可梦们给雨果指明了方向，他不知还要在这片茫茫树海里苦寻多久，才能察觉这棵平平无奇的树干之内的奥秘。 此时，侦探的身边围绕着三只重新从精灵球里放出来的初学者精灵。 虽然雨果身上依然残留着浓烈的除虫喷雾的气味，但三只宝可梦完全不在意那对精灵而言无比刺鼻的气味，反而神情紧绷地环绕在主人的身旁，盯视侦探身后的密林。 面朝藏有三百枚精灵球的大树，雨果叹了口气发出感慨—— “既然我们找到了这里，守卫们也该出场了吧，还真是热闹的一天。竟然仅凭气势就能把浩浩荡荡的野生精灵大军逼得改向，那三个自称黑暗铁三角的忍者，到底把什么样的宝可梦留在这里当作护卫呢？” 沙沙沙。 随着侦探话音落下，四周响起树叶摩擦的声响。 浑身被带状粘膜包裹的敏捷虫、用嘴上的拉链摆出笑容的诅咒娃娃、浑身都是利刃的劈斩司令。 雨果并不陌生的老对手们穿过林叶的遮掩，以包围之势出现在藏有宝藏的树木周围，与如临大敌的初学者精灵们遥相对峙。 正是黑暗铁三角曾在七宝博物馆中使用过的阵容。 “不，不只是它们。” 只是听见了脚步声，雨果便做出了判断。 “等离子团的忍者并不愚蠢，绝不会派出过去的手下败将来独自对付曾击败过他们的对手。敏捷虫、诅咒娃娃、劈斩司令，它们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它们作为战斗力已经无法得到忍者们的信任，因此只能退居二线，负责后方辅助之类的杂事。” 黑衣侦探转过身来，面朝冒出三只精灵身影的黑暗树林—— “所以说，负责精灵球守备、强大得足以靠气势驱逐野生精灵改道的家伙一定另有其人。只有那个实力得到公认的宝可梦存在于此处，黑暗铁三角才能够彻底放心。对方说不定还具有人类一般的智能……” 雨果话说到一半，异变陡然发生。 如同被「瞬间移动」传送到陌生的空间中一样，空气里凭空多出一股实质般的强大威压感。 在侦探的身后，传出木材破裂的声音。 藏着宝物的空心树干突然从内部破开，木屑飞溅，一只覆盖着白色皮毛的灰蓝色利爪从洞口里袭出，速度快如闪电—— 在雨果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狠辣的「暗袭要害」就已经突袭向他的后背！ 。 “只要找到失物就可以让这三个忍者直接撤退？那位侦探先生怎么会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 在雨果离开的公路战场上，艾莉丝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指挥着对战，却依旧游刃有余，甚至分神想起了雨果先前那自作主张的行动。 “算了，这样也好，龙属性宝可梦的招式本来就很容易波及周围，让没有战斗力的伙伴提前撤退，反而更能让我们毫无顾忌地发挥全力。” 如同是在附和训练家的言论，陷入烧伤状态的暴飞龙重踏前足，扬长避短地使用着特攻技能，对着公路旁侧的树林甩出一道又一道靛蓝色的「龙息」。 肆虐的吐息如蓝色的山火般摧残着密林，不仅将两只死神棺压制得节节后退，还顺利逼出了一名原本隐藏在落叶堆里的忍者。 另一边，躲过「鬼火」并顺利用「铁头」命中敌人的龙头地鼠则继续保持着优势，对道路中的死神棺穷追猛打。大量的地面系招式不遗余力地追逐着对手，已经把这一截狭窄公路破坏得完全无法通行。 然而，尽管自己一直在压着对方痛打，身为龙属性专家的艾莉丝却清楚地明白，真正处于下风的仍然是势单力薄的自己，战斗的真正主动权实则掌握在对面的三位忍者手中。 龙头地鼠与暴飞龙能将对战维持在现在的局面就已经倾尽了全力。烧伤状态正在一点一点损耗着暴飞龙的站场能力，而龙头地鼠只要一招不慎，便有可能被敌人的「鬼火」命中，陷入比暴飞龙更加糟糕的境地。它们与自己发出的指挥但凡配合差池一步，都有可能招致最终的落败。 但就算做到这种程度，它们依旧没办法给对面造成真正的威胁。对面那三只时不时释放出「守住」的死神棺仗着傲人的耐久能力，正处于一种被动防御的优势之中，艾莉丝甚至怀疑对手给它们携带了能缓慢恢复体力的道具。 “不能这样下去了。” 留着紫黑色蓬蓬头的少女深吸一口气，准备改变自己的对战策略，她无声地将一枚精灵球握在手中。 正在此时，敌人展开了新的一轮袭击—— 和之前一样，与龙头地鼠对峙的死神棺照例试图用「暗影球」和「鬼火」消磨来自地底的进攻，这一套同时释放的连招已经被对方用过许多次了，但每一次应对起来都同样棘手。 针对暴飞龙的袭击则多了一点新意，两只死神棺一个用「定身法」封住了暴飞龙最后一次使用的招式，让压制得它们喘不过气的「龙息」瞬间哑火；另一个死神棺则冒险闯入暴飞龙的近前，施展起「祸不单行」招式，对着后者血红龙翼上的伤处展开接二连三的攻击。 等的就是这个时刻！ 少女的眼睛里燃烧起火焰，单手高举地命令道—— “龙头地鼠，「挖洞」后撤！暴飞龙，用「守住」挡住攻击！” 两名搭档同时行动起来，前者瞬间化作一个高速旋转的钻头，虽然受到一点「暗影球」的伤害，但再次完美地化解了致命的「鬼火」，同时还顺利地脱离了战场；暴飞龙则将没受伤的那边翅膀挡在身前，使用出不完美的「守住」招式。 两处战场开始交锋，沙尘与鬼影同时显现。 由于是并不完美的「守住」，暴飞龙在对手的猛攻之下横移了数米，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抓痕。与此同时，身上受到「影子球」伤害的龙头地鼠从地底下跳出，身后多了一道贯穿路面的深坑—— 两者刚好同时移动到了艾莉丝的身前。 “做得很好，回来吧。” 少女对精灵们点了点头，双手中的精灵球射出两道红光，将龙头地鼠与暴飞龙轮换下场。 “我已经受够以一敌二的不公平对战了，对手有三个是吗？那就做好准备，来迎接我三人份的不快心情吧！” 一枚精灵球在远处的树梢间炸开——正是艾莉丝趁着发布轮换指令时，抛上路边树梢的缩小形态的精灵球。 宝可梦破球而出的红光还没有彻底消散，从中就爆发出三条紫黑色的粗重光束，目标正是三只刚刚使用过技能的死神棺。 而死神棺与忍者们显然还没做好准备，在敌人从天空出现之时，他们的视线仍然被站在道路中间大放厥词的女孩所吸引。 轰！轰！轰！ 三道攻击同时正中靶心！ 再如何自称铁三角，那也只是三人成行的独立个体，怎么能比得上真正的三位一体？ 艾莉丝的紫色发尾在劲风之中飘荡，女孩表情畅快，仿佛吐出胸中郁气，在招式发动之后才大声命令道—— “三首恶龙，「恶之波动」！” 第230章 树海中的谋杀 死神棺是一种非常难缠的宝可梦。 尤其当它们的体力即将耗尽之际，更是会用出「临别礼物」「同命」之类的自杀式招式，用充满怨念的咒文将击败自己的对手拖入无尽深渊。 如死去的亡骸般死而不去。 然而，艾莉丝却巧妙地回避了这样的危险。 经过耐心的攻防消耗战，少女将场上的龙头地鼠与暴飞龙重新轮换至手中，虽然两只精灵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它们无疑削弱了对方的大部分体力。 把精灵球提前扔到树梢上是个即兴而为的绝妙点子——借此良机，克制对面幽灵属性的三首恶龙顺利出场，并完成了「恶之波动」的前摇蓄力。 死神棺本就不以敏捷见长，在对方训练家来不及下命令的情形之下，自然避无可避。 到此为止，这一段战斗的结局已然注定——从外表便能看出，三首恶龙这种精灵具有独特的生理构造，让它能同时朝三个不同方向发动攻击。 三具龙首蓄势已久，释放出愤怒的「恶之波动」，完美地分别击中三个目标，半点同归于尽的机会也没有给对方留下，便让忍者们的三只死神棺同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干得漂亮！”艾莉丝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忍者们则沉默地抬起精灵球，收回昏迷倒地的死神棺，不带情绪的脸色似乎变得更铁青了一些。 “喂，你们这些家伙也差不多该认清我的实力了吧！我可是有资格挑战阿戴克冠军的龙系大师，你们是打不过我的，识相的话就快点束手就擒吧！” 紫黑色的三首恶龙六翼飘飞，来到训练家的身边。少女充满自信地发出最终警告，威慑对面已经再也无法隐藏身形的敌人。 仿佛是这声警告起了作用，黑暗铁三角齐齐从暗处走出，并排站在了一起。 “我们是忍者……” “原本就并非战斗之人……” “一切不过手段而已……” 和先前的异口同声不同，这次三个外貌完全相同的白发忍者一人一句，默契无比地接续同伴的话语，场面怪异而又滑稽。 “万事俱备。” “此刻已到。” “收割之时。” 错落有致的声音接连响起。 艾莉丝不明白对手的话语何意。 就算这些忍者还在密林里还藏着隐藏的宝可梦，但此时三首恶龙守在她的身旁。长着六只眼睛，自家的三首恶龙能真正意义上地做到眼观六路，绝不可能遗漏来自任何方向的攻击。 那么，自己又怎么可能身处绝境而不自知？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传来令人牙酸的可疑声响。 少女不解地环顾四周，她这时才惊讶地发现——那辆破损的黑色厢型车与路面上龙头地鼠第一次制造的深洞，不知何时已经远离了自己。 在激烈的对战中，她不知不觉地被黑暗铁三角引到了更远处的公路之上。相比于被暴飞龙选做着陆地点的路段，这里的丛林更加茂密，道路两边的树木更加粗大高耸。 而现在，这片更加茂密的树林仿佛正在被什么庞然大物缓慢地挤扁压缩。 牙酸的咔吱声持续不断，少女头顶的天空正在一点点地缩小，逐渐被树木的枝叶所侵占。 耳边再次传来哐当哐当的脚步声，有一小群驹刀小兵从树底下钻了出来，回到黑暗铁三角的身侧。刀刃构成的手臂明晃晃地反射着最后一缕微弱的天光。 “难道？你们难道砍伐了周围的所有树木？” 能完美地把树木从顶部抛空的家伙，自然能更加轻松地将树木横向砍伐。 她明白了密林间异变的真正源头——就在瞪大双眼质问的同时，艾莉丝已经行动起来了。 那令人牙酸的声响，是树干顺着砍伐缺面倒落的声音！此时此刻，一棵棵高大得足以横贯公路的巨树正以自己为中心迎头砸下！ 这些在山林中自由生长的参天大树粗大而沉重，与城市里移栽的行道树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就算是擅长防守的宝可梦，若是迎头被这些折断的大树砸中，也极有可能身受重伤。而且，看这几乎要将公路淹没的架势，被砍伐的树木明显不止周遭的一圈！ 树海如同从左右两侧合拢的差互犬牙，从道路两旁轰然砸落的巨木如波浪般层层叠叠。这样的陷阱或许无法直接击倒三首恶龙它们，但身为训练师的艾莉丝自己却没有那么坚韧的防御力，绝对承受不住这覆盖了整个场地的大范围陷阱所造成的连带伤害。 忍者无须以对战杀人。 既然己方已经丧失了交通工具，那么继续保留这条公路的通畅也便没有意义了。 这根本不是对战，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此刻，这合拢压缩的的树林正是黑暗铁三角为少女制造的一个巨大陷阱！ “三首恶龙，用「大字爆炎」烧穿树林！” 艾莉丝迅速跳步后撤，同时对搭档发布此时此刻最明智的命令。 紫黑色的三头龙不假思索地听从命令——三道火焰汇聚于一点，组成梅花状的“大”字烈焰朝训练家行动的前方放射而出，意图将倒向这边的几棵大树从根到叶地全部烧尽。 “现在才想着脱逃，已经太迟了。” 令人头皮发麻的三重奏又一次响起。 「大字爆炎」命中目标之前，公路旁的一行排水道中竟然激起巨大的水花！ 所谓水渠，只要堵上前后两头，就能变成一方像模像样的蓄水槽——可以供鱼儿恣情游荡。 道路一旁，原本满是落叶的排水渠不知何时已然变成小河。就在三首恶龙释放技能的瞬间，一条长着蓝色条纹的水系宝可梦从中跃出，狰狞地展露满口尖牙，甩尾释放出蓝色的水系招式。 “野蛮鲈鱼，「水流尾」。” 一名忍者发出命令。 水火相交，立刻转化为漫天的白雾。 野蛮鲈鱼虽然无法像碧蓝的水箭龟那样，用劲力将地面劈出深深的裂缝，但眼下的这击「水流尾」，无疑让三首恶龙突破陷阱的努力化为泡影。 技能没能奏效，艾莉丝也来不及沮丧，头顶上那张由密林织就的密网马上就要压下来了，必须马上想出别的逃脱办法。 水渠里的野蛮鲈鱼还在继续朝三首恶龙释放远程的水系招式，虽然效果甚微，但足够拖垮后者的脚步。 思绪飞转之下，迅速丢出另外一枚精灵球，里面装着先前出场过的龙头地鼠。 “龙头地鼠，快用「挖洞」制造掩体！” 可是就在龙头地鼠刚从球内出来，即将化为螺旋钻头扎进地面时，又一道火光出现在艾莉丝身后——而释放招式的并不是三首恶龙！ 忍者阴恻恻的声音浮现在耳畔：“先前已经说过了，万事已然具备。” 在之前对战过的路面之上，龙头地鼠移动所留下的坑洞里，钻出一个被白色绒毛覆盖的幼虫脑袋——正是它悄无声息地对龙头地鼠的后背使用了「喷射火焰」。 龙头地鼠经过先前的对战早就伤痕累累，这道根本来不及闪躲的「喷射火焰」成了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没能用出「挖洞」招式的龙头地鼠，就这样被暗算击晕，直接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是约格斯贤者送给我们的礼物，据说是某个沙漠神殿的祭祀神诞下的子嗣。” 忍者们的身形已然远去，只留下没有意义的言语在即将倒塌的林木间回荡。 此时此刻，艾莉丝已经来不及从精灵球里派出第三只宝可梦，来阻挡坍塌的树海了……而就算有机会能派出第三只精灵，她也无法预料黑暗铁三角是否还在这段狭窄的公路上，隐藏了第三招后手。 在自己沉湎于台面上的精灵对战之时，对手已经提前布设下了针对自己的杀招。 ……宝可梦对战和真正的战斗是不一样的，真实的战斗有其独有的狂热与残酷，有时甚至要直面死亡的阴影。 双龙市的另一位馆主，把艾莉丝扶养大的夏卡爷爷的告诫，这时才终于浮现在少女的心头。 “在挑战阿戴克先生的火神蛾之前，我就要败在一只燃烧虫手上了啊……” 已然变得漆黑的天空之下，艾莉丝将龙头地鼠与三首恶龙收回精灵球中，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 “没想到那个小女孩竟然这么强，就算是七宝市那时候的越橘天王，都不见得有这么棘手吧？” 鬼魅般奔跑在变得光秃秃的树林之间，黑暗忍不住朝同伴说道。 “越橘在那之前就已经和我们签订协约了，那时候不过是演戏而已，完全没出全力。天王的真正实力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女孩都不如？” 另一个黑暗皱起眉来反驳。 “可是我在和她交手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四大天王那个级别训练家的压迫感。你们难道没这种感觉吗？” “我们是三位一体的黑暗，你的感受我们当然也能知道。”第二个黑暗迟疑片刻，坦率地回答，“若不是本能地感觉到了那股威压，我们又怎么会不约而同地开始以自己的失败作为前提，来布置陷阱呢？” “这难道不正说明了，那个小女孩拥有堪比恶系天王的实力吗？” “话不能这么说……至少我并不认为我们三个人合力能打倒那个天王。”黑暗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黑暗铁三角毕竟只是个躬耕于黑暗的团队，至今为止对阵过的天王级高手就只有放了水的越橘一人，当然没办法为艾莉丝的实力作出客观的评价。 “可联盟里的那帮人不是只看重规则之内的精灵对战吗？”黑暗依然在孜孜不倦地提问。 “是这个道理，但现在讨论这样的话题又有什么意义？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证明那个小女孩拥有天王水平的实力？” “你看……”黑暗扯了扯掩住口鼻的忍者面罩，说道—— “如果那个小女孩能够打败天王，那么合作将她击败的我们，加在一起的话，是不是也具有联盟天王那种水平的实力？” “够了。”跑在最前面的黑暗回头，恶狠狠地瞪了身后的同伴一眼。 “一个人的强大并不能证明另一个人的弱小。给我专心到眼前的任务上来。”头目无比严厉地说道，“小女孩已经被解决了，现在还剩下那个侦探。” “也不能说是被解决了吧？”后面的另一名黑暗又咬文嚼字起来。 “说得好像她被我们杀了一样，明明我们还没有确认过那人最终的生死——虽然她大概率会被倒塌的树木砸成致命的重伤，而就算对方没死，我们留在那附近的精灵也会替我们完成补刀的工作。” “但无论那人是生是死，她都不可能再追上来了，一个残疾人不可能对我们的任务造成阻碍。”为首的黑暗严肃回答。 有待解决的挡路者现在只剩下侦探。 杀死他，带走藏在树干之中的三百枚精灵球，返回等离子团的据点，将精灵球里的宝可梦尽数放生——完成上述所有事情后，这件由等离子团国王亲自发布的委托才能算结束。 “这边的空气是不是有些古怪？” 先前被黑暗教育过的黑暗忽然停下脚步，向前面的两个同伴问道。 他扯下面罩，使劲吸了吸鼻子。 “喂！”另一个黑暗打断了黑暗的动作，黑着脸扶额，“有时候我会怀疑，该不会你才是我们中被铁球砸中脑袋的那个忍者……伱是怎么想的？如果吸进了毒气怎么办？” “感觉不太像毒气。”黑暗回答，“有点类似于驱赶野生精灵用的除虫喷雾，但这味道又太浓烈了些……” “这有可能是那个侦探使用道具留下的痕迹。”最前面的黑暗一锤定音道，“我们从外侧沿着残留气味的地方前进，必须要小心，得预防这是那个侦探留下的诱饵的可能性。” “不，老大，等一下。”另一个黑暗提出建言，“我对这个地方好像有点印象。” “说起来，我看这里也有点眼熟……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的话……” 首领黑暗忽然瞪大双眼：“你们的意思是，难道那人已经找到了？” 同名同姓的三胞胎彼此面面相觑。 即将陷入恐慌之际—— “聊天非常热络嘛，听上去你们似乎在找我？” 三人的身后，冷不丁飘来一声熟络的问候。 第231章 忍耐的尽头就是天国 在艾莉丝与三位一体的忍者斗智斗勇的时候，黑暗铁三角藏匿精灵球的地点同样也爆发了一场战斗。 只不过，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数秒…… 就在雨果被包围而上的三只精灵吸引注意力，转过身去背对树干之时，黑暗铁三角遗留的最后一道“机关”骤然发动。 一只身披白色毛皮的阿勃梭鲁隔着脆弱的树干发动技能，对着近在咫尺的侦探使出「暗袭要害」招式。 然而，这只能够预言灾厄的宝可梦却扑了个空。 如同受到真正的灾厄诅咒一般，灰蓝色利爪没能命中雨果毫无防备的后背——因为对方根本不在那里。 “声东击西确实是很有效的计策啦。但这招在一天之内被你们用了这么多次，观战的我多少还是会心生警惕的。” 艾莉丝以自己为诱饵，让来袭的汽车忽视来自地面之下的威胁；名为黑暗的忍者以华丽登场的死神棺为诱饵，让少女忽视从身后两侧浮现出的幽蓝「鬼火」…… 亲眼目睹了友方与敌军之间那些满是心眼的相互算计，雨果又怎么可能猜测不出黑暗铁三角的想法。更何况，此处是忍者们最为关键的藏物之处，当然完全有可能变成一个针对自己而设置的陷阱。 早在靠近这棵大树之前，侦探便已经浑身紧绷地警惕起来，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躲闪。 然而敌人却比他想象的还更有耐心——直到劈斩司令、敏捷虫、诅咒娃娃，这三只一看就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留守精灵出现在身后，他这才直接确信，真正的对手就隐藏在树干内部。 猜中了敌人的底牌，剩下的工作自然就轻松无比了。 侦探在转过身时，分别迈了两次脚。 第一次原地转身，故意踩响落叶和杂草，发出明显的声响；第二次则向身侧又跨出一步，不发出任何脚步声地悄然位移一个脚掌的距离，同时用先大声后小声的自言自语掩盖第二次的脚步。 如此一来，便可以给树干中的宝可梦以完美的误导，让对方误认为自己只是在原地转身，音量变化只是因为朝向的原因。 而对手果不其然地上当了。 后果可不止是攻击被闪避这么简单。 利爪以毫厘之差掠过雨果的身侧。用力过猛跳出树干的阿勃梭鲁虽然扑了个空，但它的利爪却切实地碰触、切割、撕裂了某样东西…… 桔黄色的烟雾泄漏而出。不过，对在场的人类与精灵而言，他们的嗅觉比视觉更早一步地发觉异样。 被阿勃梭鲁劈砍开的是，六罐被捆在一起的，还残留有小半瓶药液的黄金除虫喷雾。 高浓度的黄金除虫喷雾洒满了这只白色宝可梦的全身，几乎使之陷入晕厥。「压迫感」带来的巨大威压瞬间烟消云散。 那味道与缓慢喷洒时的气味完全不同，连人类闻着都觉得刺鼻，对宝可梦而言更是效果拔群。就连警戒地朝突袭者包围而上的三只初学者精灵闻着这股浓缩的驱虫气息，都忍不住倒退几步，返回到侦探的身边。 但阿勃梭鲁依旧没有倒下。 不知该说是训练有素，还是意志顽强。总之这只如今真的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灾厄宝可梦并未失去战斗能力，而是勉强支撑着身体重新转向目标，率领着表情复杂的劈斩司令它们，准备继续完成训练家赋予的使命。 “作为宝可梦，你能坚持到如此地步确实非常感人，但现在已经迟了。”雨果说道。 “从你主动打破树干的那一刻开始，这场战斗就不再是四只强大精灵对一个废物训练家的无情追杀了……你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在三百只精英宝可梦的反击下活下去。” 黑衣侦探从树干的缺口中抬起手，手心中是一枚已然被解开封印装置的精灵球。 不等雨果扣动开关，里面的宝可梦已经抢先一步地破球而出——是一只帝王拿波。 它的状态不是很好，身上遍布了伤痕与尘土，但表情却倔强无比。它仿佛无视了除虫喷雾的刺鼻气息，用金色王冠假面后的双眼死盯住等离子团的帮凶们。 “帝王拿波？还是「不服输」特性？该不会是石兰先生的宝可梦吧？” 雨果稍微有些惊讶，但他手中的动作却一刻不停。 幽禁精灵的封印装置对球内的宝可梦而言如同深渊壁垒，但从外界强行破解却非常容易，解锁的难度甚至还不如最便宜的通用挂锁。 随着侦探一只又一只地从树洞里掏出新的精灵球，在帝王拿波的「水炮」与阿勃梭鲁的「恶之波动」迎面相撞之前，场上已经又多了十余只气息强大的宝可梦。 这场战斗的结果自然无需多言。或者说，从阿勃梭鲁对雨果发动偷袭失败的那一秒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 “你们闹出的动静可真是地动山摇，果然每个训练家都是行走的恐怖分子……不过嘛，我同样也没有吐槽你们的资格就是了。” 悄然出现在忍者身后的侦探神色淡然。在犹如雕像般僵立不动的黑暗铁三角面前，雨果悠然踱着步子，一边抖去在赶路中粘在身上的枯叶，一边平静陈述起此时的现况—— “你们藏起来的精灵球已经被我发现了。阿勃梭鲁、敏捷虫、诅咒娃娃、劈斩司令它们几个，现在正在被来自五十多名精锐训练家精心培养的宝可梦撵得满山乱跑，不过以它们的能力而言，躲开追兵与你们汇合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现在要多花几天时间罢了。” 三人组中的头目深深皱起眉头：“伱不怕我们现在就杀了你吗？” “现在的我并不是你们执行任务中的挡路者，所以你们没有理由对我动手。”掸完树叶的侦探伸起懒腰来，一副真的很放心的样子。 “那你怎么能确定，我们没接到过清除你的命令？” “在公路上，死神棺的「鬼火」并没有瞄准我，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雨果答道，“而且，那个能命令你们的主人并不会用暗杀的手段对付敌人。等离子团这个组织虽然残酷冰冷，但学究气还是太重了一些，那个人看不上这种手段。” “其实，七宝市博物馆事件之后，我就调查了有关于你们的目击报告，结果非常有意思。有一项事实一直被大众以及追捕你们的警方长期忽略，那就是——作为等离子团的黑手套，冷酷无情的忍者们虽然在合众各地犯刑累累，却从来没在与任务无关的地方出手伤人过。” “因为那样毫无意义。”黑暗回答。 “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在做毫无意义的事情。”侦探耸肩回答，“尤其是杀人犯，九成以上的命案动机都是由于犯罪者一时的头昏脑热。” “看来我们属于剩下的十分之一。”黑暗说。 “正是如此。”响指在侦探的指尖发出脆响。 “察觉真相的那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推理，没想到七宝市博物馆那时的我，竟然是由于这种原因而捡回了一条命。” “那时虽然失败了，但我们并不后悔那时的选择。比起不值一提的情绪，当然是任务优先。”黑暗解释道。 “就是这个。”雨果面对黑暗铁三角，苦笑起来。 “你们的恩主虽然以忍者的标准来为你们塑造形象、打磨技能。但说到底，在合众地区，在这片他土生土长的文化环境之中，从来没真实存在过‘忍者’这种职业。毫无传承，空穴来风——那家伙对忍者的理解源自于自以为是的幻想，而这种幻想发展到了极致，就是如今的你们。” 见黑暗们摇头不解，侦探继续详细地说明起来—— “与想要解放所有宝可梦的n不同，盘踞于七贤者魁首的那一位，他至始至终的梦想都是建造一个由自己所统治的千年王国——而你们，作为自小被他亲手栽培出的成品，就是这个千年帝国的第一批公民。如果说n是他所塑造出的理想王者，你们三个就是那个人心中最完美的臣民。舍弃个性，剥离情感，绝对的理智与服从，如同贤者之国治下的完美机械。比起n，你们身上才更凝聚了那人全部的野心与理想。” “包括现在，你们之所以不是用飞镖，而是用言语来刺探我，就是因为这种没有丝毫个人情感参杂的理性。” “当然应该是这样。”黑暗回答，“比起费功夫在这里把你杀死，现在让你主动透露情报更有助于我们完成被赋予的任务——把那些被训练家控制的宝可梦带回教团，完成最终的解放。” “说到这个，虽然没办法解开那个贤者施加在你们身上的忍者咒缚……”侦探摇了摇头，遗憾地说道，“但我还是先把你们从眼下的任务之中解放出来吧。” 毕竟那只是一句话的事。 他拨开身后的草丛，露出装着三百枚空精灵球的铁丝网袋——由于去除了封印装置，现在雨果一个人就能自由搬运。 “喏，把这些精灵球砸了吧。别费那么大功夫，我们就在此时此地解放那三百只宝可梦。” 第232章 登临高塔的理由 “艾莉丝小姐，你还好吧？” “我没事……那些等离子团的杀手呢？” “姑且想办法打发走他们了。战斗已经结束，在那些自诩忍者的家伙接到新任务之前，他们是不会重新发起袭击的。” “侦探先生。”听到敌人退却的消息，紫发少女没有放松，反而担心地朝雨果询问。 “那些训练师们的宝可梦……最后，还是被敌人抢走了吗？”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被抢走了吧。”雨果想了想，咬文嚼字地说。 “黑暗铁三角的确带走了三百只宝可梦的精灵球，准备找个掩人耳目的地方集中销毁。就此而言，他们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不过，那些精灵球里面是空的，我提前找到了它们，把球内的宝可梦全部放生到了野外。” “也就是说，那些坏人没能夺走精灵们？”艾莉丝的眼睛重新放出光彩。 “是的，其实阻止那些忍者并不是什么难事。这也怪我在来的路上没有提前说明清楚。”侦探微微欠身，抱歉道—— “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着一些信息差，这导致了你对黑暗铁三角的行为目的产生了一些错估。” “错估？” “是的，也就是理解的偏差。在你眼里，那三个等离子团的干部应该和普通的绑架犯没有任何区别吧，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雨果详细地解释起来。 “对绑架犯而言，夺走精灵只不过是手段中的一环，重要的是后面利用抢来的宝可梦牟取利益的勒索环节。而对于那三个来自等离子团的忍者，把精灵从他们的训练家手中夺走，才是最根本的目的——事实上，早在这份工作交到他们手中的那时候，他们真正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了，在那之后的一切行动，不过是精益求精的售后服务而已。” “对方的目的……侦探先生是因为通晓了这些事，才能打败那三个忍者吗？” “不不，我可不具有对战的才能啊。之所以能让对方退走，只是因为我创造出了一个他们不得不接受说服的特殊条件。” 宝可梦已经全部破球而出，你们是打算冒着巨大的失败风险，以及不久后就会抵达现场的吹寄市警方的围攻，去执行这份耗时费力的任务，把它们一只一只地抓回来……还是选择和自己的完美主义妥协呢？ “反正在哪里放生精灵都差不多吧？你们不是已经帮发布命令的人完成了将宝可梦放归野外的任务了吗？就这样回去交差吧。以你们那位国王的性格，他绝对不会难为你们的——我这样说服了黑暗铁三角，我告诉他们，任务在成功与失败之间，还有‘勉勉强强算是完成了’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三位一体的忍者花费了比常人还多了三倍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同时点头，选择接受侦探的提议。 “不过，从另一种层面上看，这也算是一次了不起的胜利吧。”雨果自言自语地说着。 “对纯粹的黑暗来说，就算是浓重的深灰，也依然会令其变得浑浊。接受不完美的成功，用模棱两可的想法来污染那个三人组的心智，会不会动摇他们那只懂命令与理性的思考回路呢？搞不好比起绞尽脑汁地说服顽固的n，这次与三人组的交锋和交流，才更能打击到那个魁奇思阴谋建立的黑暗帝国……” “侦探先生。”艾莉丝并没有注意到雨果喃喃自语的想象。 “我没能击败那三个忍者，既没有靠语言说服敌人，也没能在智谋上胜过对手，在野外对战中被他们打败了。” “话不能这么说。” 目视着面露无助之色的少女，雨果没有出言安慰，而是反驳起对方的话来。 “发生在正规的比赛场之外，不存在规则限制的对战都可以被称作野外对战。在这样的对战里，不管双方用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会有裁判出面制止，因此经常演变成无比惨烈的结局。不过，正是因为对战毫无限制，最后判断胜利的标准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你能在这场战斗中毫发无损地幸存下来，这个事实已然出乎那个三人组的意料了。既然敌人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伱就算没有赢得对战的胜利，也依然算不上失败。” 站在无数倒塌树木堆成的小山中心，雨果对艾莉丝如此说道。 “毫发无损地幸存吗？”紫发少女自嘲地笑了笑，表情却不复先前的开朗。 “侦探先生，我耗尽了最后的底牌，身上的精灵们也全部都疲惫不堪，没办法实现来到吹寄市最初的目的了。” “是这样吗？”雨果表情不变地说。 “记得你是想挑战阿戴克先生吧，现在这种状态挑战冠军确实有些不切实际，就算回精灵中心进行紧急恢复也很勉强。不过恕我直言，那位毕竟也是冠军，就算是巅峰状态的艾莉丝小姐，应该也没有多少能战胜对方的希望吧。” 艾莉丝咬住下唇没有说话。 “既然结局基本相同，那就没必要执着于那场对战吧？虽然没有见到阿戴克，但你测试自己实力极限的目的，现在也已经借由这种曲折的方式实现，以一个训练师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没有遗憾了。” 见紫发少女依然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侦探只好继续说道—— “还是说，你是为了成为合众地区的冠军，才想要登上阿戴克此时所在的那座天堂之塔。因此，就算明白自己能力不足水平有限，你仍然想让自己的实力被阿戴克看中，从所有的失败者中脱颖而出，期许着冠军自己退位后，把名号让渡给你……请不要产生这样的想法，艾莉丝小姐，联盟冠军并不是儿童游戏的奖品。你心里应该清楚，这样做和撒娇没有区别。” 雨果知道自己说的是非常过分的话，但既然艾莉丝是个有资格冲击冠军宝座的挑战者，那么就不能随便把她当做小女孩对待了。 他有义务告诉艾莉丝，这种事意味着什么。 “我不是因为这些理由才想要挑战阿戴克先生。”少女摇了摇头，紫色的蓬蓬头在身后轻轻摇摆。 “我想要挑战阿戴克先生，因为我们是接受过他和火神蛾指教过的学生。” 艾莉丝口中的主语是“我们”，这自然是指她自己与搭档精灵的总和。 想到这里，侦探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艾莉丝身后，那只伤痕累累的宝可梦巨大的身影。 “在他们的指点下，牙牙，不，双斧战龙和我才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我们想在老师面前展现他们教育的成果——战斗，对决，组织战术，释放技能，揭晓底牌，用我们成长后的实力让他们吃惊……我们认为这才是最能回报他们教导的方式。” “所以你才一直让牙牙佩戴着不变之石吗？” “我们围绕在战斗中进化的作战设计了很多战术……唉，不过现在都没有用了。” 仔细回想艾莉丝的搭档宝可梦，暴飞龙、龙头地鼠、三首恶龙，这些都是需要长久培养才能完成最终进化的宝可梦。 如此一对比，一直躲在艾莉丝的头发里，显得毫无存在感的牙牙就显得非常格格不入了。 明明是最亲密的搭档，为什么反而是毫无战斗力的幼崽宝可梦呢？ 雨果察觉了这个异常，并看到了被牙牙佩戴在身上的不变之石，因此他才相信，就算黑暗铁三角对艾莉丝下了杀手，这个紫发少女也拥有足够抵御风险的底牌。 而现实也正如侦探的推测——为了保护遭遇铺天盖地的树海碾压的艾莉丝，牙牙选择提前揭开这张为了阿戴克而准备的底牌。 横向的犬牙生长，长出盔甲般的坚硬皮肤，成为斧牙龙。 牙齿变化作红色的战斧，浑身被铠甲覆盖，体型变得巨大而修长，成为最终进化型的双斧战龙。 牙牙在一瞬之间完成了这种姿态变化，将落向艾莉丝的沉重树海以战斧斩成纷飞的木料。 “我们想让火神蛾在临终之前，为我们这出乎意料的战术吃惊。最好还要打败它，让它为这最优秀的学生的成就而感到自豪。这就是我的目的。” 身后，逐渐出现了警笛的嘈杂声响，应该是吹寄市的警察们赶来了现场。 艾莉丝摸了摸搭档进化后长出的坚硬甲皮，表情寂寞地如此说道。 第233章 群青与靛蓝之夜 太阳落山，夜幕星垂，天堂之塔的塔顶却散发着光芒，犹如迷雾中为航船指引方向的灯塔。 阿戴克靠坐在天堂之塔的方形窗洞前，无声凝望着搭档燃烧着的火红虫翼，不知是在思考未来还是回忆往昔。 “说起来，今天除了你们，还有那个穿青色长袍的老人，除了这区区五个人之外，一个训练家都没有来向我登塔挑战咧。” 大概是穷极无聊了，阿戴克忽然转头，开口朝楼层对面阴暗角落里的家抱怨道。 四天王中负责熬夜留守的家推推眼镜，合上写到一半的记事本—— “这也没办法啊，原来准备来挑战冠军的训练家们全被那只土地云打得伤病住院。要不是场外有艾莉丝小姐帮忙，现在就连他们的精灵都要被等离子团强行放生了。” “唔。”阿戴克凝神沉吟，搔了搔红色的头发。 “那只土地云确实强大得有些出格了，如果不是刚好在这个封闭的塔顶中和它交手，我还真没办法击败那个能在天空中像流云一样驰骋的传说精灵。训练家们齐齐败在它的手下也算是情有可原……不过啊，这样威风露脸的机会要是能让我的火神蛾登场就好了。” 话语间，冠军身后的火光轻轻摇曳了一下。 不是为反派残暴的行径感到愤慨，而是觉得羡慕么？ 婉龙苦笑，扬了扬手中的记事本—— “我觉得阿戴克先生能连续打败四名天王外加上那只神秘的传说宝可梦，这份战绩已经足够威风露脸了。要是把这份今天记录的对战手记流传到联盟之外，不知道会引起对战领域什么样的轰动呢。” 在白天的轮战中，继打倒了四只冠军主力的嘉德丽雅，试探出火神蛾真实底细的越橘，以及和火神蛾同归于尽的约格斯之后，婉龙天王与连武天王也陆续对阿戴克冠军发起了挑战。 结果自然也是惨败—— 阿戴克将最得意的搭档派出场后，战斗的烈度立刻上升了一个台阶。即便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火神蛾依旧用充满觉悟的火焰给两位年轻的天王好好上了一课。 当然，就算火神蛾此刻仿佛有无限的生命可以燃烧，在接连两场面对天王的全面对战中，阿戴克先生也不可能同意让老搭档一战到底，自然会在比赛中根据局面进行轮换联防。 阿戴克的其他精灵纵然同样强大，但毕竟还是比不上实力正值超越巅峰状态的年迈火神蛾。连武天王与婉龙在经历一番苦战之后，终于击败了阿戴克的五只手持精灵，格斗天王打倒了三只，幽灵系天王击败了两只。 “说到白天的对战啊，婉龙。”阿戴克看着在深夜中活力充沛的家，调皮眨了眨眼。 “你并没有使出全力吧？” “啊？”婉龙露出被「惊吓」招式命中的表情，手里的对战手记差点掉到地上。 “抛开全力死磕属性不利的目标，因此而全军覆没的越橘不谈，婉龙你应该是四大天王里斩获最差的一个吧？” 阿戴克端详着自己的掌纹，用仿佛在谈论与自己无关之事的口气，平淡地说道。 “对战的好坏怎么能用击败精灵的只数来衡量？” 立刻筹措好了言辞，幽灵天王重新振振有词道。 “历史上曾有靠着最后一只重伤精灵逆袭打倒对手全队的先例，也有利用「接力棒」「戏法空间」等招式，依靠前面队员的战术布置，来为后发精灵的输出铺路的各种战术……您应该也清楚：一时的交锋结果没有任何参考价值，宝可梦对战只有最终的胜负可言。倘若无法取胜，不管击败您多少只手持精灵都无济于事。” 从这个角度来看，不管是婉龙、连武，还是嘉德丽雅，没能取胜的他们都是同等级别的手下败将。倒是越橘和那个乱入的等离子团贤者早早觉察到了这场对战的真正重点……只是他们同样也搞错了了方向。 “不，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合众冠军摆摆手，“你还记得在傍晚时候，我交付给连武，让他带回宝可梦中心恢复体力的六只精灵吗？” 此次登塔，阿戴克一共携带了十二只强大的冠军级别的主力王牌。 而经过了一天的激烈对战，其中的十只宝可梦被先后击倒。 “虽然同样是失去了战斗能力，但十只精灵之中，大家的受伤情况也有所不同啊。”年迈的冠军感慨着说道。 “一些家伙只是由于招式的冲击，暂时性地陷入昏迷，只要服下恢复体力的药剂，再安静休息一阵，就又能生龙活虎地投入另一场对战了；而另一些像小火神蛾那样的，它们在对战中过于拼命，就算能在战后立刻接受急救，也还要送到宝可梦中心的医生们手上，再重新接受一次检查和治疗，之后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 婉龙眼神躲闪起来。 阿戴克先生送回宝可梦中心恢复的六只精灵中，除了被约格斯击败的火神蛾之外，有三只是在格斗天王连武的手上遭了重，还有两只是被超能力天王嘉德丽雅所击倒…… 连武击败的三只精灵全部重伤，嘉德丽雅打倒的四只精灵中也有两只必须送去治疗。 而偏偏，被女家击败的那两只冠军精灵，此时依旧生龙活虎地蜷缩在阿戴克的精灵球中。 “婉龙小姐，你该不会在和我的对战中，心有余力地留手了吧？这么喜欢同情日薄西山的老人吗？” 合众冠军幸灾乐祸地看着陷入慌乱的幽灵天王。 “请别开玩笑了，阿戴克先生。有谁能在火神蛾那么强烈的压迫感面前保留余力啊。”婉龙忍不住地大声抗辩道。 “和连武先生拳拳到肉的格斗术、嘉德丽雅小姐那神乎其神的超能力不一样，我所擅长的幽灵系攻击，就是比较容易造成这种并非重伤的昏迷啊。” 疑心暗处藏魑魅魍魉，人心鬼蜮如夜影潜行，阴气袭人使魄散魂飞。 对于属性内核本就源于鬼怪志异的幽灵系宝可梦而言，比起硬碰硬的正面对抗，它们确实更加擅长营造出阴森诡谲的气氛——让对手在不知不觉中被虚无的幻影缠身，从幽暗的角落发起出人意料的惊吓攻击，抑或令其在极度恐怖的惊悚体验中逐渐失去意识…… “只是属性的影响吗？” 被阿戴克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冷汗直冒的婉龙只好坦白—— “好吧，说实话，可能是我心中的迟疑反映到了和您的全面对战之中。的确，那个等离子团贤者的突然闯入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怎么说？” “看着土地云与火神蛾的决斗，我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现在的我并不具有足以成为合众冠军的气量。” 在全面对战中，训练家的任何一点点犹豫，都会反映在对搭档的指挥和配合上。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冠军的婉龙，自然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战斗之中。 从这种意义上讲，她这个幽灵系天王便是合众四大天王之中最缺乏觉悟的一个。 “是吗？我倒是觉得，不管把冠军宝座交给你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人，我都可以放心地卸任退休。” 阿戴克摸着后脑勺说道，仿佛真的是这么想的一般。 “那是您的心太宽大了。”婉龙无奈地摇头。 “在如今的合众，冠军之位可绝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前有阿戴克先生多年搁置的事务有待处理，后还有蠢蠢欲动的等离子团在阴谋筹划着什么大动作，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里，真的很难想象新上任的冠军要遭遇什么样的狂风骤雨。” “哎呀，这种时候要是能有出色的年轻人冒出头来就好了……十年前那回，神奥联盟就选了个小女孩来担任冠军，现在看来不就是个明智之举吗？” 家严格地指正：“那位竹兰小姐当时先后击败了四天王和冠军，是凭实力夺得冠军称号的。和您现在想找个人授予冠军头衔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阿戴克先生。” “我和火神蛾这不是还能再撑一会儿吗？明天的事又有谁能预料……说起来，艾莉丝那个小丫头明天应该会登塔向我挑战吧？她不是刚刚在配合警方的追捕行动中大出了一次风头吗？” “很遗憾。”婉龙摇摇头，“根据越橘发给我的情报来看，艾莉丝小姐在对抗等离子团之后，身上的许多手持精灵都受到了重伤，现在正在宝可梦中心进行治疗，明天应该不可能登塔了。” “那还真是可惜。”等待着传承的现任冠军叹一口气。 “那孩子天赋和悟性都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太容易心急了一些——龙属性宝可梦的共同特点，在于其悠长寿命赋予的从容，艾莉丝应该学会在对战中表现得更加稳重一些的……本来想着在对战中告诉她这个道理，现在看来只能另找时机了。” “阿戴克先生还是那么擅长教导学生呢……我，连武，嘉德丽雅和越橘，当初也是在您这样不断的教导下，才能一直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 在火神蛾温暖的火光中聊了这么久的天，就连婉龙也不禁感慨起来。 “水晶灯火灵、修缮老匠、人造细胞卵、流氓鳄——这些如今被看作四天王代表宝可梦，当年可都是阿戴克先生你的主力精灵啊。所以说，就算这几天没能成功地传承冠军之位，您的传承也早就在合众联盟之中蔚然成风了。” “哼，不愧是家，真是了不起的说话技巧。还不就是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徒弟，在刚才把老师们送进了宝可梦中心的急救室吗？” 阿戴克用鼻子哼着气，却同时也爽朗地大笑起来，看上去对婉龙不着痕迹的褒奖非常受用。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是对教师最大的褒奖。 “我确实有在卸任冠军之后，返回算木镇去当一名宝可梦教师的想法……不过啊，在此之前——” 老人不避高温，将大手抚摸在火神蛾腰腹部仿佛正在燃烧的白色绒毛之上。 “我和搭档作为蝉联了合众地区数十年的联盟冠军，唯独从来没将虫系宝可梦的奥义传授给谁过呢。” “飞云市的道馆首领亚堤先生不就是虫系宝可梦的专家吗？除了合众地区之外，不是也有神奥地区阿柳这样的虫属性四天王吗？” “我关注过他们的对战方式。” 出人意料地，阿戴克如此回复—— “还有城都地区桧皮道馆的阿笔，卡洛斯地区白檀道馆的紫罗兰。这些人都是使用虫系宝可梦的专家，对昆虫的热爱与精通就算是我也望尘莫及……然而他们是无法继承火神蛾的觉悟的。” “觉悟……吗？” 这也正是婉龙自己所欠缺的东西。 阿戴克难得喋喋不休起来，仿佛真的变成了一个絮叨的老教师—— “对于他们而言，虫系宝可梦是令人怜爱的存在。为伙伴们编织出独特的战术，出人预料、以弱胜强地打倒本该仰望的对手，就是他们培育虫系宝可梦的最终目的……那或许是好奇的研究、是伟大的艺术、是鲜活的记录、是愉快的玩耍；或许他们能继续在自己的道路上坚持下去，也会达到我所无法企及的领域……但他们自己的觉悟与我所走过的道路之间，存在着某种根本性的偏差。” “什么样的偏差？”家紧握着自己手中的笔记本，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年迈冠军的答复铭刻入纸页之中。 “那是……” 阿戴克刚张开口，却又突然沉默了下来。 “怎么了？”婉龙问。 “真是一个令人愉快的夜晚啊。”冠军咧嘴露出白牙，“终于又有客人上门来了。” 。 “雨果先生，你真的打算要挑战阿戴克冠军吗？会不会太勉强了一点？” 紫发少女跟在黑衣侦探的身后，尽管这个问题她一路上已经问过许多次了，但她依然像是头只会重复同一句话的聒噪鸟一般，孜孜不倦地纠缠着雨果。 侦探终于还是作出了回答—— “中午的时候，你说的一句话触动了我。所以我觉得自己不得不登塔来此一趟。” 虽然就算没有这种理由，雨果也要来此，为n回收比克提尼的精灵球就是了…… “啊？我有说过这么了不起的话吗？” 回想被黑暗铁三角打败之后和侦探的对话，艾莉丝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毫无理由的哭闹和撒娇。直到刚才为止，她还天真地以为雨果是为了替自己加油打气，才突然改变主意打算挑战冠军。 “非常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呢。”黑衣侦探冷哼一声，语气不复平常的亲切。 “你竟然宣称，自己和双斧战龙能成为阿戴克冠军和火神蛾他们最优秀的学生。艾莉丝小姐，自大也要有个限度。” 第234章 在胜利之星的照耀之下 “深夜叨扰，我的名字叫做雨果，来此挑战合众地区的阿戴克冠军。” 清晰的嗓音和悄无声息的脚步形成鲜明对比，从楼梯转角走出的黑衣青年犹如夜晚的幻影，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紫发少女。 对面，火神蛾散发出的光芒把二人的影子照映得巨大无比。 看到登塔而来的两人，婉龙天王吃惊地捂住嘴巴，差点就要发出惊叫。 尤其是前者，婉龙完全无法相信，自己会在此时此地遇到这个名叫雨果的青年。至于青年所宣称的想要挑战阿戴克冠军一事，她更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就算世界马上就要毁灭了，也轮不到这个人来挑战冠军啊。 雨果没有理会有过见面之缘的家，礼节性地向塔内的冠军点头行礼后，就径自走到楼层的中心，正对着阿戴克盘坐的方向。 显然，此处正是属于挑战者的席位，也就是合众四天王以及约格斯贤者曾经和阿戴克冠军战斗过的地方——地面上留下的惨烈痕迹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并不是合众地区的训练家吧？为什么要来这里争夺冠军的称号呢？” 和婉龙不同，阿戴克过去并没有见过雨果。他没有起身，只是挑起粗重的眉毛，默默凝视着来人。 侦探摇了摇头，提醒道：“阿戴克先生，冠军是没有资格挑选挑战者的。” 挑战者站立于此，便是冠军接受挑战的全部理由。除此之外无需多言。 “哎呀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比老古董还要守规矩啊。”年迈的冠军先是愣了愣神，随后发出爽朗的笑声。 被民族服饰包裹的身躯同时动了起来，阿戴克郑重其事地站起了身。 “确实如此啊，当了这么多年的冠军，教出那么多徒弟，连我都开始摆起长辈架子来了呢，实在不应该……这里是见证冠军传承的战场，而不是我在算木镇开设的对战教室，的确应该全力以赴才行呢。” 对战场地的边缘，已经移动到婉龙身边的艾莉丝揉了揉眼睛。 “是我看错了吗？雨果先生好像只说了一句话，就让阿戴克冠军变得如临大敌起来……明明过去不管我怎么挑战阿戴克爷爷，他都只会像对待小孩一样在战斗中放水。” “那个人，雨果，他是在提醒阿戴克先生两人此刻彼此的身份。” 婉龙双眼发亮地盯着对峙的二人，短暂的惊愕之后，接踵而至的是极致的兴奋，她无比期待着这场对战接下来的发展。 左手中的钢笔飞快地在记事本上书写出一行行字句，不知是在回答艾莉丝的问题，还是在呢喃书写的内容，家继续说道—— “仅仅通过那一句简短的提问，阿戴克先生便感受到了雨果作为‘挑战者’的觉悟。于是，他也做好了相应被挑战的准备来迎接对手。这样的心态与面对熟识天王训练家时的从容，与面对居心叵测敌人时的戒备，与面对晚生后辈时的谆谆教诲完全不同……或许，阿戴克先生此番登上天堂之塔，向合众地区的所有高级训练师发出挑战——他做了这么多破天荒的行动，所期待的或许，不过就是这样的临战感觉……” 站在明显鼓舞起干劲的阿戴克面前，雨果表情不变，和对手商议起了比赛规则。 “双方使用六只宝可梦为上限的队伍进行全面对抗，直到一方弃权认输，或是一方所有的宝可梦全部失去战斗能力——这是冠军挑战赛最基础的规则吧？” “不错。” 年迈的冠军点头，朝身边的搭档举起精灵球。一阵红光闪烁之后，火神蛾重新回到精灵球之中。 火光消失，视野内瞬间变得昏暗无比，好在还有明朗的月光射入窗洞之中，让塔内不至于陷入彻底的黑暗。 阿戴克摘下用绳结系在脖子上的精灵球，和装有火神蛾的那枚一起放在身前的地面上。 一共六个精灵球，这便是阿戴克此时带在身上的全部宝可梦。 众人的目光重新投向了挑战者身上，但雨果并没有和阿戴克一样，立刻展示自己的参赛伙伴。 “在挑战开始之前，我想我应该先请出一位裁判。” 黑衣侦探说道，走向约格斯曾经一跃而下的方形窗洞。 和n约定的那件事当然是最优先的事项。 窗洞边缘，历经了数百年风雨的窗沿表面满是裂痕，但这些裂痕在塔墙整体将近一米的厚度之中，又显得如此不值一提。 借着皎洁的月光，雨果很快就找到了一处较深的裂口，有一些明显是新生成的沙土碎石覆盖在上面——约格斯藏东西的手段显然应该向他的忍者下级们学习学习。 探手进入裂缝，果然摸到了实物。侦探从中取出一个表面满是灰尘的球状物体。 虽然可以勉强看出精灵球的结构，但这个东西和市面上贩售的任何精灵球都不一样。 黑色的球体由于加装了各种零件，表面崎岖不平，零件之间由裸露红色的线路相互连接，线路被用黑色的电工胶布粘在球体的表面，完全一副机械半成品的样子。重量则和为了提高捕捉率特意埋入金属的沉重球差不多。 雨果把这个古怪的物体在手中抛接了两下，迅速在上面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保险装置的开关。 “看来就是这里了。” 他毫不犹豫地拨动这个开关，掌心中传来机括解锁的声响。保险解除。 大概是球内的精灵仍然畏惧着这个会时不时释放电流的牢笼，雨果正在等待的那只宝可梦并没有第一时间破球而出。 于是，侦探按下了这枚特殊精灵球最中心的按钮。 室内出现了月光之外的新的光源，橘黄色的光线之中，一只皮毛呈黄油色、头顶和四肢为橙色的宝可梦出现在众人眼中。 两个像翅膀一样的尾巴轻轻扇动，使这只宝可梦得以晃晃悠悠地飘浮在空中。 “这只宝可梦是什么啊？它一直都在天堂之塔里吗？” 面对艾莉丝满是好奇的目光，婉龙也同样疑惑—— “我在文献里听说过这种精灵……幻之宝可梦比克提尼，会带来胜利的宝可梦，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戴克则露出恍然之色：“原来如此，这才是那只土地云表现得这么强悍的依仗啊。对战中的不自然之处原来是这只比克提尼的手笔。” 在众人的视线聚焦下，比克提尼缓缓张开蓝色的双目，感受到侦探的瞬间不禁打了个趔趄。 然而，随着它注意到侦探手中，那被打开的特制精灵球，比克提尼的眼神立刻变得欢喜起来。 它轻叫一声，甩着身后的小翅膀飞到雨果的身边。 “传说得到比克提尼青睐的训练家能赢得一切对战呢。你是打算派这个小家伙上场，来向我发出挑战吗？” 阿戴克摩拳擦掌地对侦探说道。显然跃跃欲试地在心里涌起了挑战传说的念头。 “不，我的搭档另有其人。”侦探摇头道。 “而且以这只宝可梦目前的状态来说，派它出战来挑战冠军，未免太残酷了一些。” 雨果从怀里取出几粒宝可梦干粮，喂给不知关在精灵球里多久的比克提尼，一边对阿戴克说道。 “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我希望由这只比克提尼，这位能够带给任何人胜利的胜利之星，来作为我和阿戴克先生之间对战的裁判。” 正规的比赛与无限制的野外对战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是否有裁判的存在。 第235章 暴裂-对战开始 比克提尼周身的光芒变得更加耀眼，让昏暗的天堂之塔内部再次被光明笼罩。 这表明，这只幻之宝可梦此刻已经充分理解了现状，正在释放出象征胜利的明亮火光，来见证挑战者与冠军的全力一战。 从某种意义上讲，训练家们在对战中迸发的激情才是比克提尼力量的真正源泉。眼下能近距离亲眼见证这场冠军挑战赛，小家伙更是雀跃无比，仿佛先前被等离子团囚禁的苦闷已经一扫而光了一般。 “这是我的出场精灵。” 走回场地中心，雨果二话没说，让手中的精灵球随着话语一同落地。 将所有的备战宝可梦放置于身前的地面，在比赛开始的瞬间拾取精灵球投掷对战——这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正常的联盟比赛所遗弃的冠军决赛赛制。 之所以如此设计规则，是因为这样能让训练师在比赛的最开始时，就和搭档宝可梦们一同置身于对战漩涡的中心，既能够展现训练家与宝可梦的实力，也考验了彼此之间的默契程度。 不过到了现代，训练家们变得越来越不愿意亲身参与进激烈的对战中了，人们开始更青睐于更加优雅的对战方式。而且，需要电视转播的联盟比赛也多了重重限制，必须要尽量避免训练师直接受伤的血腥画面出现。决赛方式只好随之妥协改变。 但是，这种赛制却对阿戴克冠军有着重要意义——在年迈火神蛾活跃于赛场的那段时期中，冠军挑战赛采取的就是这种赛制，这种特殊的比赛机制见证了阿戴克与火神蛾这对搭档从平凡登上巅峰，见证了他们真正的黄金时代。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阿戴克提前将自己的六只首发精灵装入球内，将之放在对战场地的中央。 雨果这个年轻人会如何派出宝可梦是他的事情，但在这场认真起来的对战之中，阿戴克要和自己的搭档坚定地站在一起。 然而此时此刻，雨果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显然对特殊规则并不陌生。他熟练地抛出精灵球，重复起了阿戴克先前的赛前准备动作。 随着黑衣侦探的出场阵容从指端抛出，安静地滚落地面，场内的空气却是瞬间变得死寂无声。 现在还是深夜，比克提尼的光芒无法照透半透明的精灵球，双方派出的宝可梦仍未可知。 但众人关注的重点明显不在球内。 诚如众所周知，人类的一只手掌有五根指头，因此，人们对于五以内的数量关系格外敏感——若给人们看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或是五个物体，他们便能在差不多的时间内，立刻回答出物体的数量。但当物体超过六个时，回答时间会延长，并且回答所需时间的延长与物体增加的个数成正比。 眼下众人无需丝毫片刻的迟疑，惊讶之情就已经如触电般传入脑海。 ——雨果放上地面的精灵球，只有四枚。 这不是六对六的全面对战吗？ “喂，那个侦探先生到底怎么回事啊。”在目瞪口呆的婉龙天王身旁，艾莉丝恼火地皱起眉头。 “我看他在精灵中心的传输装置前忙活了半天，怎么最后才找出来四只能参战的精灵啊……” 少女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等一下，该不会……那里面只有一只是喊来的外援，剩下的三只宝可梦依然是……不会吧不可能吧不至于这样吧？” 。 “你叫做雨果是吗？年轻人，你是不是有点太看轻我这个合众的老头子了？” 即便是宽宏坦荡的阿戴克冠军，此刻看着眼前孤零零的四枚精灵球，说话的声音里也不免带上了一丝怒意。 刚刚当上裁判员的比克提尼注意到参赛选手们的情绪波动，主动飞到场地的中央。 小家伙在两人各自放置的精灵球上空飞了一圈，扳着只有三根指头的小爪子数了好几遍后，同样转头看向雨果。 蔚蓝色的大眼睛眨啊眨，明显是在确认侦探是否还藏有剩下的两只精灵。 “作为宝可梦训练师的我并不成熟，所以这些就是我所能拿出的全力了。” 黑衣的侦探低垂着头，让人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不过，挑战者必须抱着战胜对手的心情才能登上擂台什么的，世间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吧。说实话，站在此时此地的我完全没有半点能战胜阿戴克冠军你的把握，因此也完全谈不上看轻看重，不过是姑且一试的草率决定罢了——如果阿戴克冠军把这样的觉悟看做轻贱的鲁莽，那么我也无话可说，只能点头认是。” “既非必败，也不是必胜，只不过是姑且一试吗？这么说来，你确实拥有着非同一般奇怪的觉悟啊……算了，百闻不如一战，就让我来领教一番吧。” 年迈的冠军摆出预备冲刺的架势，宽衣大袖抖颤着飞扬起来，散落一地黑影—— “事先声明，不许在落败之后因为出战的宝可梦数量不足而心生抱怨，那样我可是真的会生气的。” “自然应该如此。”雨果将双手十指交叉，在身前舒展起了手臂，发出啪嗒啪嗒的关节弹响。 比克提尼头顶的巨大v形耳朵亮起红光，随着拉长的啼叫声，周身逐渐升腾起热度惊人的火焰。 “提——提尼！” 决斗开始！ 阿戴克飞身向前，矫健的身姿完全不似老年，冠军先生不到两个大步就已经来到放置的精灵球前。 沉腰张臂，饱经沧桑的粗糙大手径直抓向装载搭档的精灵球。 “和暌违已久的学生见见面吧，阿戴克先生。” 仿佛在五米开外，若有若无地传来侦探的声音，站在原地的他竟然一动没动—— 取而代之的，是对面的某一枚红白色精灵球剧烈摇晃起来，惊人的魄力随着球体的摇晃逐渐散发出来。 和火神蛾同等级……不，是个比正常状态的火神蛾还要强出一截的对手！ 那个身穿黑衣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果然是那只宝可梦吗？”婉龙轻叹出声，从她看到雨果登塔而来那时，就已经有了这种预感。阿戴克先生这时大概会非常吃惊吧。 只是不知道，从那枚精灵球里跳出来的，会是那两个同种宝可梦里的哪一只呢？ 当然，身为局中之人，阿戴克此时来不及多想，他奋然重新打开了年迈火神蛾的精灵球。 但就在烈阳重新洒满整座天堂之塔前，对手已经现身。 对手的宝可梦自行挣脱了精灵球的束缚！ 深蓝色的皮肤粗糙而坚硬，头顶的凸起如左右开弓的战锤，鼻尖有一块倒五角星形的黄斑，利牙闪烁出寒芒。 在神奥、合众地区的传说中，都存在着神威几乎能开天辟地的龙属性传说精灵，它们或能割裂时空、震荡宇宙，或能雷霆万里、燃尽大地…… 但在雨果心中，最强之龙从始至终唯有一头。 那就是他原本的初始精灵。 “「重踏」。” 带着十成十的自信，侦探命令道。 第236章 延烧-再次打响的残局 招式碰撞溅起的硝烟终于散尽。 一番激战之后，战场上只剩下了奄奄一息的烈咬陆鲨，以及浑身遍布伤痕、火光变得有些黯淡的火神蛾。 两人其余的所有手持宝可梦，此时已然无一例外地重伤昏迷。 “真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烈咬陆鲨坚持着没有倒下，但明显已经无力继续行动了，而火神蛾虽然深受重伤，却依然保留着最后的体力。 阿戴克提前评价起了这场即将结束的战斗—— “精灵队伍的构筑均衡而强力，每一只宝可梦都能完美发挥出独属于其的全部力量，就算是相同的烈咬陆鲨，也能根据它们各自的特点发挥长处——你能做到这些，就已经达到年轻一代训练师中的顶尖水平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你居然提前发现了尖牙陆鲨即将在战斗中进化的征兆，并在此基础上瞬间构建出完整的战术——先用在对战中偶然进化的尖牙陆鲨混淆视听，继而抓住机会轮换出其他精灵，让第二只更加老练的烈咬陆鲨不着痕迹地再次上场，几乎让我错估了它的真正实力，简直就和老派悬疑电影里，那种二人饰一角的诡计一样！不论是这份偷天换日的决断，还是与宝可梦心意相通的觉悟，都是惊艳无比，连火神蛾都差一点阴沟翻船了呢。” 站在挑战者面前，接受挑战的一方心满意足地点头： “当了这么多年冠军之后，如此令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经相当少见了。实在想不到，仅仅参加一次率性而为的跨地区交流指导，就能碰上你这样如此优秀的青年才俊。就连我自己也收获了不少咧，这就是所谓的教学相长吧？看来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应该多参加些这种指导后辈的活动才行。” 正值壮年的合众冠军发出中气十足的爽朗大笑，声音响彻着笼目镇新建成的对战场馆，在上千名观众的头顶上空久久萦绕。 “小姑娘，虽然只不过是个六对三的教学对局，但这场对战却注定将流芳百世。只靠六只精灵，你就打倒了合众冠军的两名主力，还把我这个冠军的最强王牌火神蛾逼至重伤到几乎濒死——就算没能夺得最后的胜利，也完全值得骄傲自豪、到处吹嘘了……不，干脆这场对战就算是你获胜吧。身为冠军，我还没爱惜羽毛到吝啬区区一次失败的地步。抬起头来吧，小姑娘，你有资格享有这次胜利！” 就像是听从了阿戴克的劝告一般，少女慢慢抬起头来。 阳光般的金色刘海之下，双目灰瞳平静无比。不过，此时那对双眸中却更盛满了倔强之意。 “阿戴克先生，对战还没有结束！” 少女话语中的信念比护城龙的防御还要坚如磐石。 训练家出声的同时，已然站着陷入晕迷的烈咬陆鲨陡然振奋，心有灵犀地撑开血红双目。 雕像般的静止瞬间转为堪比战斗机速度的全力冲刺，表面粗糙的肘侧龙翼亮起微弱的招式之光，再次向着火神蛾突刺而出！ 。 “真的是当时的那只烈咬陆鲨！” 天堂之塔内，看到破球而出的宝可梦的瞬间，婉龙天王惊呼出声。 “特性是「粗糙皮肤」，正是竹兰小姐如今征战神奥联盟的主力！那只在刚进化时，就能和火神蛾战至平局的烈咬陆鲨！雨果竟然把这只宝可梦带来了这里！” “竹兰的……烈咬陆鲨？”自诩龙属性专家的艾莉丝此时瞪大眼睛，她自然不可能没听过神奥冠军的大名。 “雨果侦探和竹兰小姐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能把冠军的主力精灵借来这里？” “原来你不知道吗？” 一时之间，婉龙觉得自己需要解释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她对于眼前的现状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只好挑重点讲—— “雨果他，是神奥冠军竹兰小姐的亲弟弟啊。” 。 震惊、追忆、感慨……这些情绪上的波动并未波及对战中的二人。 「重踏」溅起的土石之中，火神蛾炽热的虫翼终于重新亮起，掩护着阿戴克脱离烈咬陆鲨制造的技能余波。 冠军看着眼前的深蓝色猛兽，一瞬间面露思索之色，显然比婉龙更先一步地认出了烈咬陆鲨的来历，但他马上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回对战之上。 竹兰的烈咬陆鲨是如何被雨果借走的？所谓的学生是指多年前的那场指导对战吗？对方只携带四只宝可梦对自己发起挑战的依仗究竟来源何处？ 林林总总，这些细枝末节在此刻全然无关紧要——随着对战的展开，双方觉悟的程度将一览无遗，这些问题将会自然而然地得到解答。 所以，只需要全力对战即可。 双方的精灵球随着对手的「重踏」而震落到房间的四周。 好巧不巧，挑战者和冠军的精灵球都是红白配色的普通款，从远处看上去全然相同。在昏暗的环境中根本无法辨识其中的宝可梦，甚至连是敌是友都无法分清。 但阿戴克却仿佛一眼就辨认出了自己的精灵球，毫不犹豫向地面上的某一枚精灵球迈步而出，用脚尖将之勾起，红白球随即弹射向烈咬陆鲨的身后。 这场比赛并不是什么教学相长的指导对局，既然对方默认了陈旧而激烈的比赛规则，自己就更应该全力回应来自挑战者的邀战！ 尤其是看到对方的烈咬陆鲨出场之后，阿戴克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 “双倍多多冰，「暴风雪」！” “烈咬陆鲨，向左前方突进！行进间保持跳跃滑翔的姿态！” 几乎在阿戴克对第二只出场宝可梦下达指令的同时，雨果也做出了回应。 看侦探这不假思索的架势，明显早就预料到了对手即将派出的精灵以及施展的招式——看来，记住了现场每一枚精灵球去向的，并不只有合众冠军一人。 在命令烈咬陆鲨的时候，侦探浑然没有以往让精灵使用招式时的畏首畏尾，流畅而果决地做出复杂的指挥。 黑衣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利落的漫画剪影，看上去竟然真有那么几分优秀训练家的架势。 和阿戴克不同，此时的雨果并没有置身于精灵对战的场地中心，正因此，他才能心无旁骛地以俯瞰全局的视角指挥战斗。 在开场时分，对手的合众冠军主动涉险，拉近了和己方精灵球之间的距离，故而先一步释放出了火神蛾与双倍多多冰两员大将。 看上去似乎一前一后地包围了烈咬陆鲨，形成以二对一的围攻之势，但这样做其实并非全无害处。 寒冰遇到火焰就会融化——身为冠军阿戴克不可能没考虑过这个因素，每一招每一式都会考虑到宝可梦技能所能覆盖的范围，不会令其落至空处。 但此时的战场中，却存在着一个无法以世间常理揣度的生物。存在着一个唯独只有阿戴克冠军才会落入的思维陷阱。 那就是火神蛾本身。 从宝可梦身上冒出的火焰是一种古怪的能量，有时候甚至比通过招式释放的火焰还要神奇。 各种宝可梦自然产生的火焰各不相同，但总结起来其实也有共同特点。比如在燃烧之后无色无味，又比如，在面对不同对象的时候，这股火焰的威力会或大或小地产生变化。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阿戴克仍然低估了临终搭档的强大之处。 就像小火马身上的火焰不会灼烧其所认同的主人一样，虽然火神蛾这具濒临死亡的身体正在不受控制地散发着热量，但与搭档心意相通的阿戴克先生既不会受到这股火焰的伤害，也不会感知其热度。 但尽管无法感知，这股高温却确确实实地充盈在天堂之塔的空间之内。 先前雨果还未登塔到来的时候，负责守夜的婉龙天王之所以缩在楼层角落的阴暗之中，又何尝不是为了避让围绕在火神蛾身侧的燥热空气呢。 如今，火神蛾已经进入了对战姿态，看着当年曾经与之同归于尽的对手战意全开。而这股唯独阿戴克感受不到的高温火焰，就成为了雨果眼前不可错过的战机！ 瞬息之间，烈咬陆鲨便以肉眼无法追上的迅疾逼近了火神蛾。 身后双倍多多冰虽然分别从两张嘴中吐出汹涌的「暴风雪」，但这招式却和队友周身散发出的热浪不期而遇。虽然威力并没有减弱多少，但冰霜蔓延的速度却显着地慢了下来。 能对地面加龙属性的烈咬陆鲨造成拔群伤害的冰系招式铺天盖地，却始终落后深蓝色的身影一步。趁这个机会，地龙已经来到了火神蛾的面门之前。 明黄色带着血丝的龙瞳与火神蛾蔚蓝色的十字复眼短兵相接，此时此刻，仿佛十余年前某场对战的再现。 “「尖石攻击」！” “「大字爆炎」！” 两名训练家的下一道命令同时响起。 第237章 消融-阿戴克冠军的战法 大字形的火焰在火神蛾翅翼之间绽放，同时间，烈咬陆鲨双臂交叉，在身前凝聚出巨大的岩锥推向火神蛾。 由于借助了火神蛾温度营造出的特殊环境，烈咬陆鲨不须耗费额外的精力施展招式，就已经规避了双倍多多冰的「暴风雪」。因此，它使用出的「尖石攻击」得到了充分的准备时间。 这一击招式用出，兼具了力量与准头，与从远处胡乱抛洒的「尖石攻击」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此刻，在如此近距离释放的条件之下，烈咬陆鲨将招式打偏的可能性——并不存在。 「尖石攻击」这个岩石系招式四倍克制火神蛾的火虫属性，在上午与约格斯的对战中，自然也被土地云使用了许多次。 传说宝可梦的招式威力不容小觑，而年轻的火神蛾却更技高一筹。靠着高速的反应以及塔内狭窄空间的地利优势，它巧妙地施展身法，规避了来自对手的大部分正面攻击。 不过，面对相同的技能，年迈火神蛾的做法却和自己的后代大不相同。 它既没有爆发速度躲避攻击，也没有使用多余的技能干扰对手。 面对能够压制火属性的岩石系招式，火神蛾和阿戴克，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烈咬陆鲨凝聚出锋利而粗重的岩锥，看着这个招式与火神蛾的「大字爆炎」相互碰撞在一起…… 不，或许，这次技能的交锋根本无法被称作“碰撞”！ 在接触赤红火焰的瞬间，由烈咬陆鲨创造的岩锥发出滋滋的惨叫，瞬间丧失了原本的锋利与粗重。从顶尖处开始，岩石的前半段逐渐变成了明黄色的发光体。 形变、软化、熔解…… 发出明黄光芒的物质最终变成了液体，像水滴一般滴落地面，在接触地表的瞬间烫起一缕白烟，重新变回黝黑的岩石。 光是存在就能阻挡「暴风雪」攻势的热量，当它全力施展出技能招式时，又会变化为何等恐怖的火焰？ 光是看这一地烧融成岩浆的岩锥便能清楚明了。 然而，这种结果…… “果然不出所料。” 侦探完全没被火神蛾的强大所惊吓，从容不迫地在手中弹起一道清脆的响指。 听到响指声，烈咬陆鲨仿佛与其约定好了一般，立刻打消了继续进攻的念头，双足发力跃入高空，攀附上塔内楼层的天花板。 紧接着，「暴风雪」的招式到了。 严酷的寒风已然被削弱数倍，但这股寒流仍然顽固地抵达了烈咬陆鲨原先所在的位置——自然与「大字爆炎」迎面相撞。 冰砾与雪花瞬间被火焰燃尽蒸发，化为白色的水蒸气飘散四溢，烈咬陆鲨也趁着这个机会，再次与火神蛾拉开距离，隐没在雾气之中。 “阿戴克先生的两个招式都落空了啊。” 一旁观战的艾莉丝感慨着说道。 只考虑这第一回合的交锋的话，无疑是雨果和烈咬陆鲨那边展现出的技巧更高超一些。 以一敌二地应对两名冠军级别的主力，竹兰冠军的王牌仿佛没有受到厄运影响一般，即便到了雨果手上，依然可以发挥出足够与冠军周旋的强大实力。 反观阿戴克先生那边，火神蛾以火焰消融岩石的实力固然令人震撼，但那毕竟是属于宝可梦的个体能力。身为合众地区的冠军，阿戴克竟然会让自己指挥出的两招技能彼此相撞，如此的失误实在是让人费解。 是由于破球而出的对手过于出人预料，才导致了这次的指挥失误吗？还是因为年迈而力不从心了呢？ “不，艾莉丝小姐。这第一轮的交锋其实是阿戴克先生占据了上风。你没能感知到局势的变化，或许是由于‘视野’的不同。” 婉龙天王轻轻摇头，扶了扶表面覆盖了一层白气的圆框眼镜。 “视野？” 艾莉丝眯起双眼，然而透过昏暗的空间，她还是无法从二人对峙的战场之中，看出阿戴克的优势之处。 “我们的冠军在开场的第一回合，还施展出了第三个招式。” 婉龙抬起左手，用钢笔的指尖指向「暴风雪」与「大字爆炎」相撞之处。 “在双倍多多冰与火神蛾的配合之下，现在，阿戴克先生的那方战场上已经被白色的水蒸气所覆盖，这正是双倍多多冰的「白雾」招式。” 「白雾」，让己方的场地身处于白雾状态。当宝可梦处于白雾状态的场地上时，它们的能力变化将不会被来自对方的效果降低。是个在面对干扰战术时非常有用的防御类场地招式。 “如果双倍多多冰的「暴风雪」能够命中烈咬陆鲨，这场比赛无疑能在顷刻之间结束，但如若不能，这发没能命中的招式也并非毫无用处。” 幽灵系天王幽幽地解释道—— “「白雾」笼罩之下，挑战者将再也无法用「重踏」之类的技能来压制阿戴克一方的速度了。雨果之后派上场的精灵即便拥有「威吓」之类的特性，也同样无法给火神蛾它们带来负面削弱。若是他还准备了以干扰类技能为主轴的战术，这些盘算现在就已经算是被废掉了。” 看似兵行险招，实则却攻中有守、步步为营——这样的对战风格，正是阿戴克冠军在战斗中最恐怖的地方。 他总是能在火山爆发般的猛烈进攻之中，为自己留下坚固的战术底盘。当对手为了躲过冠军侵略如火的攻势而沾沾自喜之时，实则却已然落入这个老人布设下的重重蛛网之中。 身在战场之中的雨果，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呢？ “喂，骗人的吧？” 看向黑衣侦探的方向，婉龙天王和艾莉丝同时惊讶出声。 偌大的天堂之塔的楼层之内，此时已经看不见竹兰冠军王牌的身影，雨果已经将烈咬陆鲨的精灵球轮换到了手中，取而代之的…… 一头草苗龟和一只小火焰猴出现在了侦探的身边—— 趁着技能相撞的间隙，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收了这两枚精灵球。 “雨果他……还真的把那三个初学者宝可梦带来这里了啊。”艾莉丝仿佛呻吟地说道。 。 身前，是耀眼如同太阳神一般的火神蛾，以及外表如同冰淇淋，左右两张笑脸灿烂无比的双倍多多冰，还有皱眉表示不解的阿戴克冠军。 远处，艾莉丝和婉龙满脸惊愕地窃窃私语，比克提尼瞪大蓝色的双眼，使劲瞪着自己。 雨果轻轻一笑，仿佛真的很得意这时满座皆惊的效果，随即发出下一道指令—— 第238章 燎原-雨果的真正计划 草苗龟、小火焰猴，来自神奥地区的两只初学者宝可梦，此时正憨态可掬地站立在天堂之塔的对战场地内。 前者充满干劲地摆动头顶嫩芽，前足刨着脚下坚硬的地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后者则好奇地四处张望，看到火神蛾身上燃起的火光后，露出既羡慕又憧憬的表情。 和艾莉丝以特殊方法训练出来的牙牙不同，不管从体型、气势，还是举止间的细节来看，这两个小家伙身上完全不存在任何即将进化的迹象，真就是两只纯洁如同白纸的初学者宝可梦。 它们真的能抵挡住阿戴克冠军主力精灵的哪怕一个招式吗？ 若雨果身上携带的全是烈咬陆鲨这样借来的冠军主力也就算了。以他此时暴露出的手持队伍，就算给他一百次读档重来的机会，也绝不可能完成以四敌六战胜阿戴克冠军的奇迹。 以弱胜强的战例或许时有发生，但量变会造成质变。 当敌我之间的差距达到眼下这种地步，以至于让最初级的新手训练师对阵最强大的冠军玩家之时，即使比赛中出现再多对前者有利的偶然，胜利的天平也没有任何可能倾倒向前者。 就算是比克提尼在场也不可能，如果胜利之星尽全力帮助雨果的话，在侦探赢得对战之前，比克提尼一定会先一步昏死过去。 这是超越了神话传说级别的绝望差距。 是期望我由于同情而暴露出破绽吗？ 所谓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剩下的就是真相——事到如今，阿戴克只能如此揣度面前这个身穿黑衣的年轻对手。 但是，对方的下一步举动依然出乎了他的预料。 “草苗龟，「流沙地狱」。小火焰猴，「挖洞」。” 随着雨果发出指令，两只小巧可爱的精灵立刻在原地施展起了各自的技能。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只宝可梦在使用招式时显得有点生疏，仿佛是第一次成功使用这样的招式一般。 对方该不会真的混不吝到……把刚领养不久的宝可梦带来挑战冠军了吧？这么做已经算是在虐待精灵了吧？ 由于过于惊愕，阿戴克冠军一时之间没有下令双倍多多冰和火神蛾出手打断对方的招式。 从这层意义上讲，雨果的同情战术确实发挥了作用——阿戴克再怎么全力以赴地应对比赛，当他对上两只初学者宝可梦时，又能和这样的精灵幼崽认真较个什么劲呢？ 尽管开头生疏，但两只宝可梦施展技能的时间其实并不算慢，只不过看在冠军和天王眼里充满破绽罢了。 事实上，它们几乎就在雨果发出命令的数秒后，便完成了招式的释放。 自从比克提尼成为这场比赛的见证者以来，胜利之星的光芒便一直在两名挑战者头顶上空闪耀着，为天堂之塔内的所有出场宝可梦提供了一视同仁的增幅。 这种强化或许在烈咬陆鲨与火神蛾身上显得杯水车薪，但作用在草苗龟和小火焰猴身上时，效果就相当可观了。甚至能帮助它们突破自我的极限，做到原先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草苗龟顺利地使出「流沙地狱」，将身前的半块地砖软化为柔软的沙地，沙粒在地面属性能量的牵引下缓慢回旋起来，仿佛能将站立在上面的所有事物拉扯进无底深渊之中。 一旁的小火焰猴则完成了招式能量在双爪上的凝结。「挖洞」的前摇准备完毕之后，这个身后燃烧着火苗的小家伙摆出跳水的姿势，对着草苗龟制造的“流沙地砖”一跃而下。 咦？ 阿戴克在这时觉察到了不对劲，但为时已晚。 跃入柔软的沙地之中，使用出「挖洞」招式的小火焰猴双臂飞振，四周土屑纷飞，瞬间在流沙之中凿出足够自己穿过的空洞。 而且，和正常使用的「挖洞」招式不同，小火焰猴并没有在潜入地面之后横向移动至敌方的脚下，反而是继续向下深挖…… ——直到彻底挖通天堂之塔顶层与下方楼层的分界为止。 天堂之塔的建筑结构经过了上百年岁月的洗礼，即便经历传说宝可梦土地云的狂轰滥炸，以及四天王与冠军对战的招式余波，依旧完好地保持着自身稳固——它本来应该不会被初始宝可梦们轻易破坏才对。 然而，或许是白天的连番对战削薄了天堂之塔的地板厚度，或许是烈咬陆鲨在登场瞬间施展出的「重踏」招式里做了什么手脚，又或许二者的原因兼而有之…… 总之，两只精灵羸弱的招式相互组合，就这么挖穿了楼层之间坚固厚重的隔断。 小火焰猴从洞里探出了猴爪，把草苗龟也拽进黑洞之中。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中，此刻只有阿戴克察觉了雨果的意图—— “火神蛾，用「吐丝」封住对面的楼梯通道！双倍多多冰，使用「冰冻之风」！” 黑衣侦探正倒踏着无声的脚步一步步朝后方退去，黑色的风衣让他在夜幕里显得存在感稀薄。 原本在前方精灵们的掩护下，雨果已经悄无声息地后退到了楼层的边缘——离退出楼层的通道只剩下几米之遥。 此时，看到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盘算，侦探便干脆也不再掩饰了，立刻转身狂奔起来，撒开大步向着楼梯口冲去。 丝借风势，火神蛾吐射出的「吐丝」在「冰冻之风」的吹鼓下变得更加迅猛。电光石火之间，眼看马上就要越过落荒而逃的侦探，封锁住连接上下楼梯的唯一通道。 虫丝加上冰封。可以想见，要是任由对手释放完攻击，身前的通道无疑会变成比金库墙壁还要难以突破的障壁……不，或许在通道遭到封锁之前，黑衣侦探本人早就已经变成一块冰雕了。 也就在这时，雨果猛然转身，黑衣之前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只宝可梦。 蓝色瞳仁，深蓝色的圆头圆脑，并不锋利的黄色喙嘴——正是同为神奥初学者宝可梦的波加曼。 在回收小火焰猴与草苗龟的同时间，雨果也把这只精灵回收到了手里。 说到底，造成精灵球四处纷飞的罪魁祸首，原本就是侦探派出的烈咬陆鲨。通过事先的配合，让烈咬陆鲨控制「重踏」的力度，让看似四散的精灵球落到方便雨果捡拾的位置——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 千般算计汇集，造就了如今的结果——雨果双手捧抱着朝夕相处了半年多的搭档，支持着它使用出引以为傲的水系技能。 波加曼没有辜负训练家的期待，瞬间领会了指挥内容，啼叫着张口释放招式还击。 小企鹅没有使用「水炮」之类威力更加强大的水系招式，而是口吐出一道由大量泡沫组成的「泡沫光线」。 敌人的攻击瞬息而至。 寒冷的冻风瞬间把这道光线冻结，凝固成了一块前卫艺术雕塑般的巨型冰岩，其中布满了会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病发的海量水晶气泡。 这些气泡随后被力道十足的「吐丝」招式击碎，发出噼里啪啦爆竹般的声响——然而奇诡的是，这股冰块破碎之声并没有随着技能突破障碍而转瞬即逝，而是继续连绵不绝地响起。 “看哪，波加曼还在使用招式呢！”艾莉丝不禁喊道。 “是啊。” 观望着这一幕，尽管依然对侦探的行为心怀疑惑，但婉龙还是忍不住双眼发光地称赞起这只初始宝可梦的顽强意志。 “幼小的宝可梦由于体内能量不足，很难长时间地释放技能，但这只波加曼却能源源不断地从嘴里吐出「泡沫光线」，而且不偏不倚，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与对方招式正面相迎的方向，用最省力的方式破解对手招式的威能——简直就像很熟练这种特殊的招式使用方法一般。” 低温冻结泡沫，虫丝击碎冰晶，但剩下的冰晶却同样也在阻挡、牵扯、妨碍「吐丝」与「冰冻之风」进击的步伐。 随着距离进一步被拉远，被一次性释放出的虫丝和冻风终于后继乏力地减弱了声势。 两只冠军王牌的招式就这样被一只初始宝可梦的抵抗所消弭，在场地间徒留下一长串形状怪异的冰晶艺术品。 获得充足逃跑时间的侦探趁机消失在了楼梯之中。 只留下正在与其对战的阿戴克冠军面色铁青地留在原地。 「冰冻之风」遗留下的寒冷空气在天堂之塔的顶层上回荡，艾莉丝、婉龙、裁判比克提尼，同样也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他们心里有着同样的困惑—— 雨果他到底想干什么？ 仿佛是为了解答众人的困惑一般，侦探的声音忽然在他本人已经从中消失的空间中重新响起——吓得比克提尼在空中原地翻了个跟头。 “双方使用六只宝可梦为上限的队伍进行全面对抗，直到一方弃权认输，或是一方所有的宝可梦全部失去战斗能力——这是这场冠军挑战赛最基础的规则吧？”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响起的声音如此说道。 “那么我稍微移步，把对战的战场转移出这个又冷又小的天堂之塔顶层之外，应该也是相当合情合理的诉求吧？你说呢，阿戴克先生？” “是这样啊，原来你在对战开始之前，又是声明规则，又是邀请裁判，真正的目的原来是在这里。” 被提问到的冠军摇了摇头，用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感叹起来。 “如果这只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决斗的话，那么在你踏出通道的一瞬间，就已经相当于默认自己挑战败北了。但眼前的情况却并非如此，你为了让这样扭曲的对战继续进行，故意在比赛开始前声明了含糊不清的规则，甚至还为此邀请了裁判——这一切都是为了证明，此时此刻的你并没有违反我们定下的战斗规则。战斗还在继续。” 说着说着，阿戴克自己也开怀大笑了起来。 “为了在冠军挑战赛中犯规，你甚至不惜重新建造出一套比赛规则——只有彼此点头认同的条约，才有从中钻漏洞、使绊子、玩耍文字游戏的价值。挑战者雨果啊，使用着租借而来的烈咬陆鲨，试图用弱小的精灵对抗质量与数量上的强者的狡猾之徒，我实在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咳咳，其实阿戴克先生也可以在现在否认这场比赛的正规性，毕竟我耍弄了那么多手段嘛。” 侦探的声音继续从角落里传来。随着火神蛾慢慢飞向声源之地，现在众人已经完全看清了传出雨果声音的源头——那是一台立方形的无线通信装置。 “作为合众冠军，就算你宣布我此时此刻的行为违背了宝可梦对战的竞技精神，涉嫌严重犯规，直接判定我在比赛中落败也完全没有问题——其中绝对没有任何文字游戏上的陷阱，什么先一步服软与认输无异啦，冠军退让算作我方的胜利啦，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意图。不如说我也正在期待着您这么做。” 侦探的声音从骰子形状的无线音响中放出，显得格外油嘴滑舌。 “在自己对冠军先生发起的挑战中，由于玩弄花招而清爽地落败，领受着这样的结果离开吹寄市，实际上才是我最期望的结局。毕竟，这样做对所有被我麻烦的人都能有个交代，我自己也不需要继续胆战心惊地和强大的训练家对战了。怎么样，阿戴克先生，不如在此时此地放过我这一马？” “哈哈哈，想得美。” 第239章 黑昼-小火焰猴的开场独舞 天堂之塔的楼梯以长条形的石块砌成，一阶搭一阶地沿着塔壁组成长蛇的样子，呈螺旋结构连接向下一楼层。 台阶表面虽然能看出岁月摧残的痕迹，但整体而言保养良好，全都被打磨成基本平整的形状。石块的落差高度适中，为了方便市民们登塔祭拜埋葬在塔内的宝可梦，楼梯两边还特意加装了与建筑风格相称的护栏与扶手。 最近甚至有小道消息说，吹寄市正准备进一步地修缮天堂之塔，在这座有百年历史的古老建筑里，再加装一部供残疾人使用的无障碍电梯…… 此时，阿戴克、艾莉丝、婉龙，还有身为比赛裁判的比克提尼，正沿着这条并不难走的楼梯，一步步走向天堂之塔的倒数第二个楼层。 如果说天堂之塔是一座将宝可梦的灵魂指引向天堂的建筑，那么背向塔顶而行的这些人，此时就仿佛正在走向幽黑深邃的地狱。 体格健壮的年迈冠军先锋开路，活力充沛的少女在他身边探头探脑，幽灵系天王担忧地皱着眉头，殿后的比克提尼浑身散发出金色的火光，为前面的三人指引前方的道路…… 三个人、一只宝可梦，此时就好像桌上角色扮演游戏里闯荡地下城的冒险者小队——老练的红发战士、毛毛躁躁的少女游侠、戴眼镜的女魔法师，再加上一个宝可梦牧师，职业搭配多样而平衡，足够应对地下城中复杂的地形，以及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 但在这场名为“冠军挑战”的现实游戏之中，小分队中真正需要战斗的，只有走在最前面的阿戴克冠军一人。 不过，尽管身为不能干涉战斗的见证者，少女与幽灵天王的闲聊对话还是飘进了阿戴克的耳中—— “实在没想到啊，这场对战居然会变成这样的形式，那个侦探先生实在也太乱来了。” “是呢，雨果从出场开始就一直在打破我们的预料，比身为赌徒的越橘还会耍弄花招，和他那不管什么时候都堂堂正正的姐姐实在是两种极端……不过，考虑到雨果那个似乎是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的话，他会以这种态度来进行对战，也勉强算是情有可原吧。” 这又是什么意义不明的新鲜资讯？ 两人身前，不动声色旁听的阿戴克陷入困惑。 他并不惊讶雨果和神奥冠军竹兰小姐之间的亲属关系。虽然对方头顶的黑发起到了完美的误导作用，但烈咬陆鲨出场之后，在对视上雨果战斗中那双冷静的灰色眼眸的瞬间，对方真正的身份便已经昭然若揭。 其人侦探的身份也丝毫不出人意料。那人的胜负欲望比真空还要稀薄，实在不可能是个专业的宝可梦训练家。 说实话，雨果虽然在交手中与冠军的主力们对抗得平分秋色，但正是因为经过了实际的对战，阿戴克才可以从中感受出，对方的临场指挥能力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高超—— 不管是烈咬陆鲨破球而出，还是草苗龟和小火焰猴将两个基础招式组合起来使用，达到从塔顶空间中遁逃的效果，雨果在比赛中与精灵们“心有灵犀”的复杂操作实在太多了，这些明显都是早已经深思熟虑过多遍，提前设计好的手笔。 之所以能抵挡住火神蛾它们的猛烈攻势，主要是因为对方在对战开始之前，就已经和精灵们准备好了即将使用的战术。 先用冲击性的事实震撼对手，让敌方下意识地做出容易被预测到的反应，而雨果已经提前为各种这样的反应准备好了预案。 如此一来，便可以跳过指挥宝可梦的环节，让精灵们自己照预案发动攻击，每一回合都领先对手一步地展开行动，甚至能在自己这位冠军眼前，主导住挑战赛的节奏与走向。 对手具备了如此恐怖的预测与推理能力，艾莉丝这时说他是个专业的侦探，反而让阿戴克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不过，所谓的“特殊体质”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说，身为人类的雨果像宝可梦一样，与生俱来地拥有和“特性”相类似的特殊能力吗？ 听婉龙谈论的口气，那似乎还不是什么只会带来单纯正面好处的特性。 应该类似于铁蚁隐藏特性里的「懒惰」、有些泥偶巨人天生的「笨拙」、始祖大鸟令人遗憾的「软弱」那般，是个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派不上用场，甚至有害无益的鸡肋天赋吧？ 阿戴克不禁摸了摸遍布胡茬的下巴，需要接下来的对战里稍微提防一下吗？ 虽然没办法做到像侦探一样，在比赛开始之前就布下算无遗策的阴谋，不过，人老了遇事就总喜欢先思量思量。 就如同在对阵嘉德丽雅时，必须要考虑超能力的增幅一样。不管是人类还是宝可梦，在对战中，即便是纯粹负面的特性，也存在着将之巧妙利用化为力量的方法和战术。 考虑到对手那满腹心眼的算计，雨果绝对不可能放过借此谋夺胜算的机会。 但至于对方具体会怎么出招，阿戴克则完全没有头绪，毕竟他和雨果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短暂的交锋根本无法暴露出对方的对战习惯，以及真正的战术意图。 此时只能姑且做好一些心理准备——要是战斗中发生常理完全无法解释的变故的话，那多半是侦探的特殊体质所搞的鬼吧。 少女和天王的交流仍然在继续，两人似乎终于顾及到了前面阿戴克的存在，渐渐压低了音量。但深夜的古塔内部万籁俱寂，虽然年老但依旧五感敏锐的老人仍然可以听见她们交流的内容。 “……说起来，火神蛾为什么没跟着我们一起下楼来呢？要是它能在前面带路，我们就不用这样摸着黑走路下楼了。难道阿戴克先生是觉得对付雨果的那些初学者精灵，不需要派出老搭档火神蛾来对战吗？” “不，我想应该是其他的原因。” 婉龙顿了顿说道，手指向身侧的楼梯扶手。 “如果让火神蛾带路的话，明天这里的护栏就要重新修造一遍了。而且和五层的塔顶空间不同，四层以下的天堂之塔中遍布了埋葬宝可梦们的坟墓，要让火神蛾在那里发挥全力的话，一定会打扰到这些已死精灵们的安宁。” “啊，说起来确实啊。不过那样的话，阿戴克先生把火神蛾重新装进精灵球里不就行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和火神蛾分头行动？” “或许，阿戴克先生还有别的什么计划吧。” 婉龙轻声回答道，目光无意间回望向对侧塔壁上的方形窗口。 “艾莉丝小姐，作为家我其实很明白读者们的心理。在观赏一局实力差距悬殊的对战时，人们往往会把目光集中在更加弱势的一方身上，在心里暗暗给那边打气，希望看到一场黑马绝地逆袭的精彩好戏……但是，请不要忘了，强大之人的强大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在雨果侦探智计百出的同时，阿戴克冠军也会在暗中进行自己的计划，要是在战斗中低估了对手的智慧，可是有可能遭遇无法挽回的失败的。” “唉，我印象里的宝可梦对战可没有复杂到这种地步……” 说着说着，艾莉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经历，顿时丧气地低垂下脑袋，含糊不清地喃喃起来—— “不，现在想来，要是我能像冠军爷爷和侦探先生那样，复杂地考虑问题的话，也不至于被那三个家伙打败了……更进一步反思的话，带着双斧战龙想来挑战阿戴克爷爷的我，不正早就大踏着步迈进了这个名为‘轻视对手’的误区之中了吗？这样的我会在野外对战中遭人打败，好像实在算不上冤枉……” “呃，艾莉丝，其实你的直觉并没有出错，就算放在漫长的精灵对战变迁史中，这场对战也可以称得上是孤例中的孤例了。” 大概是发现了少女低落的心情，婉龙转而用自己的方式安慰起艾莉丝来。 “双方各派出六只精灵的全面对战本来就已经复杂无比了，演变成这种难度的战斗更是如在野外遇上异色精灵一般少见。在现在的天堂之塔中，两个对战者对战的场地不是平面的训练场，而是五层嵌套的立体空间，双方轮换精灵的方式也都没有遭到限制，既可以展开一对一的捉对厮杀，也有可能演化为大乱斗一般的团体战……仅是试着想一想其中蕴藏的可能性，就能让人头皮发麻。” “就比如说，当我们走完这节阶梯之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会是雨果本人，还是隐藏在暗处的烈咬陆鲨，亦或者是三两成对的初学者宝可梦，这些状况我们完全无法预料。而面对对战，对方既有可能下定决心在此时此地决一胜负，又有可能像是先前那样趁着夜色掉头就跑——在这座五层楼高的天堂之塔中，侦探一共有四次这样撤退的机会。” “哎呀，放心吧，我不会放任那个年轻人做出这么败坏兴致的事情的。” 爽朗之声顿时从身前传来。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三人一兽的“冒险者小队”已经抵达了楼梯的尾端——天堂之塔的第四层就在眼前。 “虽然做出了那么多种的假设，不过看起来，雨果侦探的战术还是超越了家天王的预料啊。” 阿戴克调侃地说道。 三人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一只屁股后面燃烧着火焰的小火焰猴独自站立在如教室课桌般排列的墓园之中。 恍若形单影只的幽灵野鬼。 第240章 灯火-今昔百鬼拾遗 在如今这个时代里，小火焰猴作为神奥地区的初学者宝可梦被人们广泛接受着。 当那些准备领取初始搭档的孩子们兴冲冲地走进当地研究所，看到这种人畜无害的火系小精灵时，他们可能无法相信——仅仅在百年之前，在宝可梦研究尚未成为一门独立学科的时候，小火焰猴这种生物曾被世人当做鬼怪一般恐惧。 “臀点灯……么？” 看到眼前的小火焰猴，婉龙不禁呢喃出声。 作为身兼合众地区幽灵属性天王的作家，婉龙一向对散佚于世界各地的怪谈志异故事极有兴趣。 此时，她便想起在近代神奥地区，心齐湖附近的山林里曾流传过的一则传说—— 清晨天光暧昧之时，早起进山砍柴的樵夫有时会目睹奇异的景象： 明明附近人烟稀少，站在树林前却能依稀听见孩童嬉耍的欢笑之声。循声走进晨雾弥漫的树林，竟真的在树下看到了彼此相互追逐的小孩身影。 昏暗的树荫下，无法看清孩子们具体的容貌，若在这时出声呼唤，便会看到惊悚的一幕。 面容模糊的小孩们忽然停下……接着，所有的孩童齐齐背过身，炙红火光遽然从他们臀部后方燃起，仿佛在昏暗树林间点起一盏又一盏明亮的灯火。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在故事的末尾，背对樵夫的一群孩童之中，有人猛然地转过身来，红光照映之下，竟然是一副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容。见到这幅景象的樵夫总是被吓得当场掉头就跑，从此上山砍柴时便会避开这片树林。 没人知道见到恶鬼之后继续留在原地会发生什么，或许，如果樵夫这么做的话，他们就再也无法离开那片树林了吧…… 当然，在宝可梦图鉴收集系统已经极大完善的今天，从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树林间所谓成群的“小孩”，想必只是一群野生的小火焰猴而已。 进化前的小火焰猴没有尾巴，尚还年幼的它们个个身姿矮小，在朦胧的晨雾中看上去自然就像是幼小的孩子一样。 在睡前，这些精灵为了避免火灾，会特意熄灭掉身后燃烧着的火焰，这样一来，当它们睡醒的时候，则必然会上演一场从屁股后面冒出火焰的有趣场景。 古时的樵夫没什么文化，宝可梦知识也并不丰富，在清晨目睹这样荒诞离奇的场面，会将小火焰猴认作“臀点灯”的妖物也便不足为怪了。 至于之后在小孩背影之间忽然冒出来的“恶鬼”，那大概是别的精灵。 小火焰猴面部是浅黄色，犬牙也并不明显，樵夫再怎么惊慌失措，也不至于把这副人畜无害的面容认作青面獠牙。合情推测之下，那大概是混在小火焰猴族群中的首领，身为进化形态的猛火猴或者烈焰猴吧。 然而，眼前的这只小火焰猴，既不是猛火猴，也不是最终进化形态的烈焰猴，但它的身上，却依然散发出一种幽灵恶鬼般的险恶气氛。 小火焰猴就这样沉默地站在墓地之中，既不放松、也不焦躁地看着从楼梯口拾级而下的三人——更具体地来说，小猴子黝黑的双眼，正死盯着走在最前面的阿戴克冠军一人。 红色的火焰在其身后左摇右晃，此时作为墓地间唯一的光源，摇曳着忽闪忽烁。 “小猴子，你的训练家不在这里吗？” 阿戴克冠军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氛上的变化，随意而热络地朝着对手打了个招呼，毫不犹豫地大步迈进室内墓地之中。 这也是自然，身为合众地区冠军的他，没有理由为了一只初学者精灵而如临大敌；就连婉龙自己，要不是此时面对的是那个雨果所饲养的精灵，她大概也不会回想起那个神奥地区“臀点灯”的掌故吧。 小巧的猴子继续有如雕塑，阿戴克则在和它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佩戴的道具是进化奇石吗？”老人先是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高声提醒道，“喂，如果你的主人再不出来，我这边可要提前发动攻击了——别忘了，对战现在还在继续。” 小火焰猴依旧没有回答，还在那么直勾勾看着对手。若不是它那小小的胸口还在随着呼吸起伏着，阿戴克几乎都要怀疑，眼前的这只精灵是不是只是一道「替身」或者「幻影」了。 “啧。”被冷落的冠军不爽地咂了下嘴，一枚精灵球利落地从袖子里滚进手中。 “既然这样，我们就用对战来交流吧。” 释放精灵的红光出现，小火焰猴的视线终于转移了方向。 按照雨果侦探的嘱咐，此时它所盘踞的地方是这层墓园中墓碑最密集的一块区域。 墓地是亡魂长眠之所。对手身为合众冠军，在心有余力的情况下，必然会选择派出招式余波对周遭影响最小的手持精灵。而雨果早在宝可梦中心的时候，就从偶遇的某个赌徒那里，得知了此时阿戴克携带的所有宝可梦的名单。 在足够的信息积累下，就连猜拳，都会变成毫无概率参与余地的欺诈游戏。 在阿戴克所有手持精灵之中，体型适中，行动最为灵活，擅长高速解决战斗，招式对场地破坏力相对较小的精灵，则必然是和火神蛾同为虫系的…… “上吧，修建老匠！” 巨大的健美身躯骤然浮现，长着圆滚滚红鼻子的格斗系精灵破开红光，朝小火焰猴猛扑而去，两根混凝土柱在空中划出半圆弧线轰击向对手。 看到眼前情景，小火焰猴明显也吃了一惊，迅速俯身躲避。 “哈哈，想必那个侦探在临走前应该吩咐了你许多事情吧？不过，宝可梦对战可没有那么多道理和逻辑可讲，在这样投鼠忌器的空间之内，派出小巧的敏捷虫应该才是正确的选择吧，当我下意识准备放出精灵时，心里确实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就算我派出别的宝可梦又能怎么样呢？” 在保护墓地的前提下打倒对手——这种事情确实由灵巧的敏捷虫来做最为合适。但是，极致的力量必然伴随着精湛的技巧。作为深受阿戴克冠军信任的宝可梦，又有谁能质疑这以大开大合的暴力闻名的修建老匠，做不到同样的事情呢？ 阿戴克的爽朗笑声在四层楼回荡之时，混凝土柱避过所有竖立的墓碑，在小火焰猴的头顶五公分处相撞在了一起。惊天动地的岩石交击之声瞬间淹没了一切，仅仅是这声浪就震得小猴子脑仁疼。 所幸，这一轮攻击姑且也算是躲了过去，小火焰猴连滚带爬地迅速后撤。在训练师没有指挥的情况下，修建老匠踢起一脚还想追击，猴子便趁机使用出「守住」招式。 薄弱的招式自然难以抵挡住冠军宝可梦的踢击，但它瞄准的就是这一点——随着「守住」技能的光幕破裂，小火焰猴借力向后倒飞而出。进化奇石发挥了其应有的效能，落地基本没有给小火焰猴带来多少伤害。趁着这个时候，它熄灭了屁股上的灯火，远遁进了课桌般排列的墓碑之中。 或许是因为此处设有墓地的缘故，四层楼的方形窗洞比楼上要少得多，连带着洒入的月光也变得稀薄。小火焰猴身上的火焰兹一熄灭，四下便重新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楼梯口处的观众席，仍在胜利之星的照耀下维持着一点光芒。 黑暗中，阿戴克又一次开口了—— “哎呀，你该不会认为我的队伍里一只能使用「闪光术」的精灵也没有吧？小火焰猴，你这样狼狈不堪地继续躲藏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吗？” 冠军气势磅礴的质问话语在空空荡荡的楼层之间回响，冷风吹过墓园化作阴风，而四周依旧沉默。 不，并非是完全的宁静。 双耳竖起的婉龙忽然打起了一阵冷颤——因为，她仿佛听见了小孩子的笑声。 身旁的艾莉丝四处张望起来，少女的直觉在这一刻起了反应，她一副困惑无比的样子反复扫视着眼前的黑暗。 阿戴克缓慢走到了修建老匠的身侧，好像也正在戒备着什么。 嘻嘻，嘻嘻嘻嘻…… 孩子们的笑声越来越响亮，空气也似乎变得更加冰冷。这是小火焰猴搞的鬼吗？还是雨果在暗中做的手脚？ 遽然之间，变故发生了—— 若非亲眼得见，婉龙绝对不会相信—— 犹如神奥地区“臀点灯”的怪谈志异一般—— 眼前。 万千火光亮起。 无数盏明亮的夜灯瞬间照亮了天堂之塔的第四层。 第241章 灼流-取栗之手 “……如今，我的眼前充斥着灵怪，教人不知道应怎样避开。纵然白昼露出透明理智的微笑，黑夜却张开梦网向我缠来……” 在短暂的眩目之后，婉龙立刻明白了此时的状况，诗歌一般的文字习惯性地浮上了她的脑海。 知识既是书本的馈赠，同时也是一种诅咒，善于幻想的人们会不由自主地陷入认知建构的牢槛之中——身为幽灵系天王，婉龙本该第一个发现真相的。 事实显而易见，眼前的一切根本不是什么“臀点灯”的灵异事件。 如今已是山野怪谈无处容身的当代世界，一百年前神奥地区的老旧怪异又怎么可能真的影响到大洋彼岸的合众？ 眼前的千百盏灯火，是原本就栖息在天堂之塔附近的野生幽灵系宝可梦。 小孩的声音来自于隐身于墓碑间的幽灵精灵们的窃笑，而此时这洒遍楼层的火光，则是源自一种婉龙自己最熟悉的宝可梦——水晶灯火灵。 或许因为在世之人对死者的思念凝结于此，墓地的存在本来就容易吸引野生的幽灵系精灵。在埋葬了众多宝可梦的天堂之塔，平日里自然也会有许多野生的幽灵精灵四处游逛，尤其是在夜间，这些喜欢黑暗的精灵会变得更加活跃。 可是，这些野生精灵中的好战分子，不是早在白天四名合众天王登上塔时，就被他们亲自出手驱逐了吗？就算精灵们到了夜里重新聚集起来，也不可能有如此众多的数量啊。 蓝紫色的幽火如同晴朗夜空下的银河，至少有好几百盏。 考虑到每只水晶灯火灵都会在头上燃起一大四小的五支烛火，现场的宝可梦就算没有上百，至少也有八九十只之多。 怎么会有这么多？ 还有，虽然在理论上，不同实力的野生精灵会汇聚在天堂之塔的不同楼层，越是高层，所潜藏的宝可梦就越强大——在空旷的五层之下，他们所站立的四层，平时就汇聚了附近最强的幽灵精灵。 但尽管如此，此时出现在四周的精灵们的质量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清一色的水晶灯火灵，不仅没有其他种类的野生宝可梦混入，其中更连一只没能进化到最终形态的灯火幽灵都没有，简直就像一支装备整齐纪律统一的高水平部队一般。 雨果，那个神奥的侦探，他到底是如何办到眼前的一切的？ “说起来，在登塔的时候，侦探先生在这个楼层里逛荡了一圈。” 身旁，来自双龙市的少女艾莉丝忽然说道。 “当时他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墓地的中央。” 什么东西？是能够吸引宝可梦的香甜蜂蜜吗？不对，水晶灯火灵又不是喜欢甜食的草、虫系宝可梦，不可能会被那样的道具吸引。 难道是奇异熏香又或者是灵界之布一类的特殊道具吗？可就算摆上这些东西，也无法招来这种数量级的水晶灯火灵啊。 “还真是华丽的阵仗，你们就是那个黑发侦探为我准备的陷阱吗？” 眼前，阿戴克冠军已经做好了与铺天盖地的野生精灵交手的准备。修建老匠之外，他又将一只表皮粗糙如砂纸的宝可梦派出身边。 “啊，那是阿戴克冠军的赤面龙！” 看到冠军派出了自己也有的龙系精灵，艾莉丝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雀跃说道。 “赤面龙虽然是纯粹的龙属性，不过也非常擅长各种各样的恶系技能。而且，生活在地洞里的它们也很擅长在狭小的空间里作战，用在这里来防御水晶灯火灵们的袭击再合适不过了。” “是啊，我的水晶灯火灵白天还被这家伙针对过呢。”婉龙兴趣缺缺地说道。 “虽然靠着胖嘟嘟的消耗战术，最后还是努力将之击败了，但付出的代价也很惨烈。记得它当时携带的道具是……” 幽灵天王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一只野生的水晶灯火灵率先向阿戴克发起了攻击——它们果然就是雨果为了对付阿戴克而招引来的帮手。 与此同时，进入战斗状态的赤面龙也将自己的携带道具暴露无遗…… “喏。” 随着阿戴克一努嘴，左手边的赤面龙心有灵犀地理解了训练家的命令，率先迎击而上。 一个箭步上前，青色龙爪中汇聚起乌黑的恶系能量，在对手的「影子球」释放之际，后发而先制地抢攻而出。 恶属性招式的，「突袭」。 带有精灵球纹样的讲究头带像一面冲锋的旗帜，在赤面龙头上的尖刺之中疯狂舞动。 紧扎额顶的头带具有神奇的力量，可以刺激宝可梦的专注力，因此衍生出了一种古怪而又暴力的战术——携带有这种道具的精灵若是在战斗中只使用一种招式的话，招式威力将得到飞跃性的提升。 此时，「突袭」招式经过了讲究头巾的增幅，威力几乎达到了恶系宝可梦使用本系招式的水平，再加上恶属性对幽灵系的双倍克制，效果自然更加致命。 只听戳破气球般的声音噗然响起，试图发起攻击的水晶灯火灵倒飞出去，在摔落过程中衰弱成了灵体状态，消失在蓝色灯火组成的海洋之中。 “这次锁定的招式是「突袭」吗？如果换在和训练家对战时使用，头带加上「突袭」的组合就显得有点草率了。” 看着双方数量并不对等的团体对战，婉龙客观地分析起来。 “如果对方有所防备地使用攻击之外的招式，「突袭」就会丧失进攻的先机，要是对上聪明的雨果侦探的话，更保不准那人会趁机实施什么样的鬼点子……不过，现在阿戴克冠军面对的是成群的水晶灯火灵，无人指挥的野生精灵大多情况下只会施展简单的攻击招式。阿戴克先生的做法或许才是此时此刻的最佳策略。” 场地中，击败一只水晶灯火灵的赤面龙颚首一抬，凶残的目光敏锐地发现了又一只准备进攻的野生宝可梦。「突袭」的招式光芒再次在龙爪中汇聚。 与此同时，阿戴克派出场的另一只宝可梦也没有闲着。 修缮老匠双手改抓住混凝土柱的中段，硕大的手指灵活运转，带动着混凝土柱虎虎生风地飞旋起来。 沉重的石柱化作两道圆形的平面屏障，像两团呈伴星运动的龙卷风般左右挥舞，无差别地对着包围上身前的水晶灯火灵展开范围攻击。 这是恶属性招式，「狂舞挥打」！ 若非赤面龙连续使用「突袭」之后已经突进到了敌方部队的深处，这番大肆破坏的恶系招式一定会波及到队友。 前方，是如黑色闪电一般呈折线运动的赤面龙，恶系招式的余波不要钱似地恣意外泄，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新一轮「突袭」的顺利得手。 突击，招式命中，黑色的吊灯应声倒地，蓝色的幽暗鬼火消逝不见，这样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后方的修建老匠则守护在阿戴克冠军的身前，用挥舞的水泥柱阻挡幽灵与火焰招式的余波，同时暴烈地收割着被赤面龙打剩的野生精灵。偶尔有一两只水晶灯火灵试图绕后直接袭击训练家，同样也会被修建老匠信手拈来的「岩崩」招式远距离收割。 “只是在眨眼间，这么多的水晶灯火灵就少了将近一半啊。” 艾莉丝第一次看到这样以一人之力对抗如此众多的高级野生精灵的场面。 只要这样的战斗形势继续持续一阵子，雨果苦心布置出的围攻局面就即将土崩瓦解了。 这绝不仅仅只是电子游戏里那样强者割草的简单作战。考虑到敌人的数量和质量，如果把眼前的这些水晶灯火灵群称作真正的兽潮的话，那么艾莉丝过去在野外曾经历过的那些群战，简直就像是漏水水龙头滴下的涓涓细流一样。 而面对如此铺天盖地的鬼系精灵围杀，阿戴克却只是派出了两只宝可梦，就轻松写意地化解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危机。 赤面龙利用先制技能，在正面展开高速突进，让敌人无法团结起来释放修建老匠无法招架的合击；修建老匠则在后方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保护训练家的同时也压缩了敌人的数量，让赤面龙不至于担心身后敌人的反击。 一前一后，一动一静。 阿戴克甚至没有做出多少复杂的命令，仅是弹指一挥间，相处多年的宝可梦们就领会了老搭档的意图，默契地开始了攻击，双方就这样完成了堪称完美的配合。 光是窥视这战斗中的冰山一角，艾莉丝就能感受到年迈冠军在指挥技艺上的登峰造极……好想，成为这样的训练家啊。 “六下，七下……赤面龙应该快要折返回来了。” 用钢笔笔帽抵住下巴的婉龙忽然说道，这个幽灵系天王观看比赛的视角似乎和少女有所不同。 “咦？为什么？”艾莉丝困惑不解。 眼前，再一次使用出「突袭」招式的赤面龙竟然真的大幅扭转了闪电般的折线轨迹，朝着阿戴克的方向极速返回。 “在正常的决斗对战中可能并不多见，但赤面龙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的野生精灵，携带讲究头巾的另一项弱点就暴露出来了。” “另一个弱点……啊！难道是说招式的使用次数吗？” 婉龙缓缓点头：“后发先至的急速并非没有代价。就算对于恶系精灵来说，「突袭」也是个消耗颇大的技能，阿戴克的赤面龙就算能再多坚持几次招式，可以释放出的次数也绝不可能超过十次——而对于佩戴讲究头带的精灵而言，招式用尽和被宣判死刑没有任何区别。” “我明白了，所以现在赤面龙必须返回阿戴克先生的身边，重新获得补给，或者直接轮换下场……” 两人说话间，赤面龙已经完成了折返的动作。与此同时，阿戴克翻动亚麻长袍的袖口，从中取出了一管喷雾剂一般的白色物体。 接着，阿戴克看准时机，将这个道具朝赤面龙的方向抛出。已经抵达训练家身前的赤面龙见此情景，便使用出最后一次「突袭」招式—— 将白色喷雾瓶一爪两断，张开大口准备喝入其中的药液。 只要是训练师都对那个道具毫不陌生——大多数友好商店都会售卖的，pp单项全补剂。 默契的配合，利落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帅气。 只要喝下那些药剂，赤面龙体内的招式能量就能顺利地重新注满，等到它返回战场之后，便再也没有一只水晶灯火灵能阻挡它的恶系招式。 但就在这个时候，这场对战中的不知第几个意外又一次发生了。 即将被赤面龙张嘴吞入口中的pp药剂，仿佛顿时脱离地球引力的控制一般，躲开了巨龙红色的大嘴，反泼回阿戴克的身上。 与此同时，紧戴在赤面龙额头上的讲究头带骤然勒紧，仿佛被一个隐形的巨人扯住两端一般，在宝可梦即将回到训练家身边，心理上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死死箍住了赤面龙的脑袋。 幽灵属性招式，操作对手道具展开物理攻击的「灵搔」！ 不知是哪只躲在暗处的水晶灯火灵，对着赤面龙使用了如此阴险的招式。 同一时间，先前一直被修建老匠压制着猛打的水晶灯火灵们，忽然也一转了攻势。 之前老是被赤面龙打断的招式，此刻一起顺利地释放了出来——「影子球」、「热风」、「炼狱」、「祸不单行」，无数密密麻麻的远程招式朝着修建老匠招呼上来。 “喝哈！藏头露尾的家伙们，终于忍耐不住了么？” 一把抹掉洒了满脸的pp药剂，看到战场上两处陡生的异变，阿戴克冠军居然不怒反喜。 就好像先前占尽优势的他才是苦苦忍耐的一方一般，阿戴克一边安抚着赤面龙慢慢摆脱携带道具的束缚，一边做出出拳的动作，高声命令道—— “修建老匠，就这样闯进对方释放的火焰招式之中！” 定海神针般的中流砥柱移动起来了，对正面袭来的各种招式，修建老匠只是摆摆头略作躲避，就这样奋不顾身地步入最近一团的烈火之中。 “修建老匠佩戴的道具是突击背心。”婉龙适时地解说道。 “由于阿戴克先生把这个道具定制成了修建老匠原本皮肤的颜色，所以外人一眼无法辨认出这个道具的存在。佩戴突击背心的宝可梦会变得富有攻击性，不再喜欢使用变化类招式，相对的，特殊防御能力却能得到极大提高。所以，佩戴了突击背心的修建老匠，应该是可以稳稳地吃下这一波远程招式的攻击的。” 虽然婉龙解释得十分详细，不过身旁少女想问的明显不是这个问题，她连忙追问道：“可是，为什么阿戴克先生要命令修建老匠跳进那一团火堆之中呢？” “这是因为……”婉龙吞了口唾沫， “「炼狱」这种招式，只要击中了对手，烧伤的概率就是百分之一百。而阿戴克先生的修建老匠的特性，是「毅力」。” 一般而言，陷入烧伤状态的宝可梦攻击力会降低到平时的一半。但拥有「毅力」特性的宝可梦却是个例外，它们不仅可以无视灼伤的负面效果，甚至还能在异常状态中进一步提高自己的攻击威力。 轰！轰！ 用双手中的巨大武器轰击着地面，从火焰中走出的修建老匠浑身浴火，乌黑的两眼仿佛冒起了红光。 周身被烤热的空气如沸水翻腾，这只筋骨宝可梦目光斜睨，瞄准了身边距离它位置最近的宝可梦——正是那只使出了「炼狱」招式，帮助修建老匠获得异常状态的水晶灯火灵。 “上吧！继续使用「狂舞挥打」。” 所谓一招鲜吃遍天，阿戴克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虽然场上水晶灯火灵的数量已经减少了许多，但现在的阿戴克依然面临着敌众我寡的局势，因此，大范围的恶系攻击「狂舞挥打」仍然是最正确的选择。阿戴克并不是追求美感的华丽对战专家，只要招式朴实好用，就算让他用一辈子都不会产生审美疲劳。 训练家的话音刚落，一人合抱粗细的混凝土柱就再次挥舞起来。 水晶灯火灵虽然释放出「祸不单行」招式试图反击，但招式还未完全使出，就被石柱劲风轰散成了无法聚结的幽灵属性能量。 见抵抗不成，水晶灯火灵试图逃跑，然而已经出手的混凝土柱却紧跟上来，自下而上地一挑，把这只野生精灵打成了昏迷的灵体状态。 在空气中缓慢沉没的蓝火映照之下，防御和攻击全都得到增幅的修建老匠气势如虹，浑身洋溢着不可撼动的巅峰气场。 一时之间，竟吓得附近的水晶灯火灵们纷纷畏缩起来。 然而此时，在被打败的水晶灯火灵即将熄灭的蓝色火光之中，却伸出了一只瘦弱的猴爪。 猴爪的主人咬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按照脑海中的计划悄然接近得意中的对手。 这正是雨果侦探的小火焰猴。 尽管同为火系，但小火焰猴并没有「引火」这样便利的特性，悄然潜伏在水晶灯火灵的蓝火中心这么久，使得它变得浑身伤痕累累，要不是有进化奇石抵消了部分伤害，说不定现在它已经昏迷过去了。 这已经是阿戴克一方打败的第五十多只水晶灯火灵了，没人会在意落败的野生精灵的火焰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熄灭。 所以现在，小火焰猴正身处于完美的心理学死角之中。 就是这样一只羸弱的初学者精灵，此时趁着对手的一时疏忽，攀上了缠绕着黑色恶系能量的混凝土柱。在修建老匠察觉手中武器重心发生变化之前，它已经攀登到了对手的面门附近。 修建老匠红色的浑圆鼻子近在咫尺。 「蛮干」。 来自神奥地区的三只初学者宝可梦中，只有小火焰猴有机会学到这个招式。 第242章 血汽-无尽喷薄之物 「蛮干」，一般系招式。 使出这个技能的宝可梦会在短时间内进入福至心灵般的专注状态，以近乎疯狂的姿态，朝对手展开不计后果的鲁莽攻击，直到对手和自己同样遍体鳞伤为止。 和「暴走」、「逆鳞」这类，在造成大量伤害的同时也让自己陷入异常状态的技能相比，「蛮干」招式的负面效果几近于零，但威力也因此变得不稳定许多。 在一般情况下，己方剩余的体力越少，「蛮干」招式的威力就越大。 即便是面对实力明显高于自己的对手，释放「蛮干」的宝可梦也能瞬间把对手的体力消耗到和自己相同的水平。反过来，若是自己还剩下大量体力，比对手状态还要健康的话，「蛮干」招式就根本无法发挥出任何效用。 然而，现实中的宝可梦对战终究不是靠书面规则来运行的，不管是什么样的招式，都必须由身处战场上的宝可梦一拳一脚拼尽全力地完成才行。 这也就意味着，虽然在理论上，已经零距离接触到修建老匠的小火焰猴只要使用出「蛮干」招式，就可以把对手的体力消耗得和自己一样虚弱，只要附近的水晶灯火灵再进行一波攻击，就能让修建老匠陷入无法战斗的昏厥状态——但现实绝非如此简单。 尽管小火焰猴此时的体力几乎是修建老匠的几百分之一，然而，就像脆弱的钝剑无法砍穿铠甲一般，面对合众冠军的主力宝可梦，小火焰猴无法发挥出「蛮干」全部的力量。 但攻击能否奏效，终究还是要试一试才能知道。 此时，用火焰包裹住手掌，小火焰猴精准无比地揪向修建老匠又圆又大的鼻头。 没有使用拳头或者利爪攻击，是因为那样无处着力，对手必然会在遭受攻击的瞬间借力脱战；此外这样火焰的接触面积较小，伴随着烧灼而带给对手的疼痛也有可能大打折扣。 痛感会让生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但同时却也能扭曲、抹杀感知其他事物的能力。 火系的初学者精灵深谙自己的弱小，想要以弱胜强，只能期待对方由于这意外的疼痛而做出不理智的应对。 果然，覆盖着火焰的猴爪捏住对手鼻头的瞬间，修建老匠这才意识到这个渺小对手的存在。 老翁脸上黑白相间的眸子骤然睁大，察觉小火焰猴的瞬间，做出如同体操动作一般的后仰姿势。 但小猴子这时候已然得手，紧拽着对手红鼻子不放的小火焰猴展现出坚韧不拔的顽强意志。 浑然不惧臂骨扭断的危险，它随着修建老匠后仰的幅度甩飞了起来。在空中逆时针转过180度之后，一脚以刁钻角度踩落，脚后跟轰击在对手头颅相对脆弱的脸颊之处。 出其不意，以硬击软，再加上「蛮干」的威力增幅——这已经是小火焰猴一时之间所能做到的最强连击了。 在面庞上遭到对手的这般蹂躏，一般的对手一定早就陷入怒不可遏的混乱状态了吧？ 然而，当小火焰猴把目光聚焦到对手被烧得焦黑的鼻子之下，它却在被踢得有些脱臼的面孔上，看到了……一道面带赞许的微笑。 “修建老匠。” 冠军的指令从远方飘然而至。 由于此前「炼狱」招式的烧灼，修建老匠身上的突击背心已然残破，在遭遇「蛮干」摆出后仰姿势的瞬间，道具已然几近掉落——阿戴克便于此刻命令道： “「瞪眼」！” 既不是力大无穷的重拳、也不是飞舞的混凝土石柱，冠军命令搭档施展的，是即便是刚出生的小火焰猴也能学会的「瞪眼」招式。 然而，就是这个仅能稍微降低一点对手防御力的鸡肋招式，却在这时发挥了奇效。 在几乎脸贴脸的距离之下，冠军主力精灵满含自信的凝视犹如实体一般粘稠。修建老匠在阿戴克麾下征战一生，所凝结起来的气势在此一瞬间毫无保留地朝小火焰猴碾压。 沉重如同山岳。 尽管拼命试图无视这对目光，但小火焰猴依旧被对手双眼中爆发的惊人气势震慑到了，「蛮干」招式赋予的勇气消失无踪，燃烧着烈火的身体如坠冰窟。如同中了「定身法」般，无法继续敏捷地行动。 “就在这里先拿下一分吧——修建老匠，使用「破坏光线」！” 小火焰猴急忙放开对手的鼻尖，但已经来不及了。 修建老匠张开微笑中的大嘴，白光从喉咙内部涌出。 完蛋了，完蛋了！ 「破坏光线」的光芒之下，小火焰猴的冠军挑战之旅即将结束……但也就在此时—— “「挺住」。” 一道声音清晰无比地传入小火焰猴耳中。 既像是一道招式命令，又像是一声单纯的鼓励。 在远处，原本开开心心看着比赛的比克提尼忽然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电光石火之间，笔直而粗重的「破坏光线」放出，只来得及交叉双臂略作抵挡的小火焰猴立刻倒飞而出，摔落在墓地的深处。 然而狂暴的技能光芒消逝之后，小小的身影却再一次挣扎着重新站起。 小火焰猴，挺立不倒。 它成功使用出了「挺住」招式！ “冠军先生的宝可梦再如何十项全能，也不可能让修建老匠的特殊攻击达到和物攻一样登峰造极的水平……看来这次我是蒙对了呢。” 先前传出声音的地方再次发出声响，有了上次的经验，仔细聆听之下，可以明显听出声音中混入的电子杂音。 这又是雨果的隔空通话吗？ “引来野生精灵骚扰对手，丢下努力战斗的精灵自己远程指挥，雨果，看来你还真是对训练家这种职业毫无敬意呢。” “我向来对抽象的概念缺乏虔诚。”电话里的侦探打着哈欠说道。 “不过，比起对自己的对手评头论足，阿戴克先生，难道你没有发现自己现在已经陷入危机了么？” 拧起粗厚的双眉，阿戴克一时间不明白侦探所指的危机，但当他重新察觉身侧再次围拢上来的大群水晶灯火灵时，顿时暗叫了一声不妙。 “修建老匠，「狂舞挥打」……” 威力并不重要，只要使用出来就行。 “已经来不及了！” 侦探打断年迈冠军的命令，通讯器那头隔空传来一声清脆的响指。 此时，墓地中的小火焰猴手中已经凝聚出了一道白色的球状能量。 几乎失去所有体力的小火焰猴勉强地施展出最后的招式，白球向前一掷，沿着「破坏光线」曾穿行过的轨迹，悠悠忽忽地飞向修建老匠。 刚刚释放完「破坏光线」，暂时还处于力竭状态的修建老匠就这样被轻柔的白色光团命中，健壮的身躯顿时被一阵闪光笼罩。 小火焰猴释放的招式无比简单，是个名叫「再来一次」的变化类招式。 被招式命中的宝可梦将连续三次使出最后使用的招式。而普通属性的「破坏光线」，自然在这个遍布了幽灵系宝可梦的楼层中派不上任何用场。 阿戴克拿出精灵球想要把被限制住的搭档收回球中，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一道来自水晶灯火灵的「火焰漩涡」却先一步困住了修建老匠。 想要派出卸下道具的赤面龙或其他宝可梦出手支援，却同样也被大量的野生精灵所阻拦。 此时，修建老匠同时遭受着烧伤与「火焰旋涡」效果的磨血，先前还在正脸被小火焰猴的「蛮干」命中，后方的更多水晶灯火灵则虎视眈眈地准备释放出更多的招式，准备收割这只冠军的王牌主力。 仅仅是一只小火焰猴的入场，竟然把原本阿戴克压制着野生精灵剿灭的战况瞬间逆转过来……观战的婉龙和艾莉丝看到如此景象，不禁重新刷新了对没有到场的侦探的认知。 看着修建老匠陷入危机，阿戴克冠军皱了好几次眉头，终于一脸苦闷地对着赤面龙下达下一个命令。 “如果有墓地遭到破坏，我之后会出面赔偿的，赤面龙，控制一点力量，只要驱散前面的水晶灯火灵即可——用那个技能吧。” 面对如此大量的火系精灵他们本该在第一时间使用出那个技能的，却碍于墓地的存在迟迟没有下定决心。 然而，想要赢得一场宝可梦对战的话，不具备把场地闹得天翻地覆的觉悟，又怎么可能胜利呢？ “「地震」！” 赤面龙对着天堂之塔四层的地面跺出脚步。 “呼呼……我等的也正是这个时候呢。”通讯器里的侦探轻轻地发出嘲讽。 「地震」招式刚一用出，整座天堂之塔顿时摇晃起来。 这绝不可能是「地震」招式的效果，而是来自于地砖下更深处的什么东西。仿佛是这座天堂之塔忽然间具备了生命，想要伸展身体一般，众人脚下传来肌肉颤抖一样的抖动。 “虽然上百只水晶灯火灵一起出现是有点吓唬人，但和真正的百鬼夜行相比，先前的种类也未免有点太单一了。现在这样才正正刚好。” 阴冷的空气如龙卷风般在墓地上空回荡。 赤面龙踩裂的地砖缝隙中，钻出无数只无数种无数群幽灵系和超能属性的野生宝可梦。 第243章 寒暑-五百年的密室 “在封闭的高塔里聚集起一大批宝可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好在，天堂之塔内部原本就有墓园用地，里面栖息着无数以生者留下的思念为食的野生宝可梦。” 天堂之塔四层，一片混乱之中，水晶灯火灵彼此拥挤，宛如波光粼粼的蓝紫色海洋。 原本就在场上的它们虽然遭到「地震」的波及，但在对手没能继续追击的状况下，马上就顺利地从惊慌状态中回过神来，随即朝陷入危机的修建老匠展开了新一轮攻击。 同时，不计其数的更多宝可梦继续源源不断地出现，如肆虐的洪水般从地砖裂纹之间奔涌而出，涌向「地震」的源头—— 赤面龙和阿戴克的方向。 疯狂乱舞的野生精灵数不胜数，几乎囊括了天堂之塔附近所有种类的幽灵系与超能力系的宝可梦。 烛光灵，灯火幽灵，水晶灯火灵，小灰怪，大宇怪，食梦梦，梦梦蚀，单卵细胞球，双卵细胞球，人造细胞卵，哭哭面具，死神棺，哥德宝宝，哥德小童，哥德小姐，泥偶小人…… 其中，要属幽灵属性宝可梦的数量格外地多。 看来，无论是哪里的墓地，都长眠着成千上万神圣的灵魂。 雨果侦探的话语透过滚落在角落的通讯装置，继续不咸不淡地传来，揭露开自己布置陷阱的手法—— “丰缘地区曾有个热衷田野调查的精灵博士做过这样的研究：当我们在野外道路上时，总会有几只蠢头蠢脑的野生精灵，想要跳出草丛袭击人类，这仿佛是天经地义般的自然现象。不过，如果刨根问底地调查整片草坪，草丛里实际存在的野生宝可梦到底会有多少只呢？ “对于这个问题，丰缘地区的博士展开进一步的研究——最后的数据表明，野外遇敌率和野生精灵的总量之间，总是存在着某种固定的比值关系。以一小时内观察到的精灵数量设为遇敌率标杆的话，在城市郊外的草丛之中，遇敌数量一般是附近生物总量的十分之一。换在茂密的森林里，这个比值就是三十比一。而与常识不同，看似清澈透明的海洋却藏着更加众多的宝可梦，比率达到了惊人的五十比一。” 喜欢阐明事物运行规律的侦探滔滔不绝地解释起来—— “不过，虽然博士考察了各种环境中几乎所有种类的生物总量，却在一类宝可梦身上碰了壁。那就是萦绕在灵异场所附近的，幽灵系宝可梦。 “博士费尽了心血试图引出这种场所里的全部精灵，却遗憾地发现，灵异场所内的生物总量根本无法测定。” 一枚针尖上能站立多少只幽灵呢？一个空荡荡的鬼屋里到底能藏有多少只野生的灵异类型宝可梦？ “不管他用怎样的方式汇聚再多的幽灵鬼怪，只要灵异的气氛依旧回荡在那处空间之中，那些拥有隐身和穿墙能力，永远神出鬼没的幽灵系精灵，依旧会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一只接一只地在封闭的房间里凭空出现。即便让担任助手的宝可梦使用「光墙」「魔术空间」之类的特殊技能彻底封闭房间，依旧无法阻挡这类野生精灵凭空冒出的现象。” 侦探侃侃而谈间，水晶灯火灵们已经打倒了毫无反手之力的修建老匠，转而和其他的野生精灵合流起来，一起对付还在苟延残喘的赤面龙。 身为合众冠军的阿戴克先生率先减员，双方剩余精灵的比分扳回到了四比五的局面。 这本来应该是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雨果却全然不管此时对战场上的状况，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琐事一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演说之中—— “虽然那位博士的田野调查在最后的环节功亏一篑，但经过长期观察，他还是推测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猜想，那就是——灵体状态的野生宝可梦可能是以沉睡的形式休眠在灵异场所之中，休眠中的灵体间不会产生物理上的碰撞，一方小小的密室里理论上可以埋藏无数只灵体化的幽灵系精灵。” 按照这个博士的说法，和鱼群环绕的海洋相比，阴森晦气的鬼屋反而更像是养育宝可梦的沃土。只不过这种富饶并非源于场地中丰富的资源，而是来自于一代又一代来到鬼屋中长眠的幽灵系精灵。 “这类宝可梦有它们自己度过生命的方式，岁月的长短对它们而言毫无意义。这些幽灵系宝可梦既有可能一时兴起现身在黑夜里游荡，被路过的训练家收服；也有可能龟缩于墓地与古塔之间，一睡就是几天、数个月甚至十几年的光阴。越是悠久的历史古迹，其中栖息的幽灵系宝可梦就越是数量庞大——在这座具有将近五百年历史的复合式建筑之中，真正长眠的精灵正如你们所看到的这般规模浩大。它们日复一日地保持着灵体化，像空气一般保持休眠维系缄默，徘徊在死亡与生存之间，只等待着一个契机……” “你解释了这么多，但你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同时唤醒了这些塔内的精灵？又是如何同时指挥住如此规模的野生宝可梦？” 阿戴克语带怒意的质问声响起，问出了艾莉丝和婉龙心里的疑惑。 场上，双倍多多冰被冠军先生重新排上了场。几乎能覆盖全场的「暴风雪」再度出现，压制住了涌动的野生精灵。 再加上昏迷修建老匠被收回到了精灵球中，不必再考虑救援同伴的赤面龙也轻松了不少，可以再次全心投入战斗了。 对战的局面重归平稳，焦灼的僵持之中，阿戴克一方再次开始一点一点削减起敌对精灵的数量，冠军先生这才有工夫打断侦探的演讲。 然而侦探的回应，却让阿戴克产生了一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感觉。 “指挥？我可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些野生宝可梦啊。事实上，现在我连四层的场地里具体的战况如何都不太清楚。除了中间对小火焰猴的一次指挥之外，全是场上精灵它们自己的发挥。” 电话里的声音说道。 “不过，大概的情况应该也就是那样吧？一个群体只要被集结起来，其中自然会有头脑聪明的个体崭露头角。大概就是这样的野生精灵起到了关键性的带头作用，在对战时给冠军先生带来了麻烦吧？真是不该小觑悠长寿命带来的见识呢，虽然这些宝可梦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就是了。” 侦探自顾自轻笑起来。 “你只是单纯地把它们释放出来吗？” 阿戴克面露思索之色，随即反对道—— “不对，其中依然存在矛盾。为什么这些水晶灯火灵只会攻击我，却能任由你的小火焰猴长时间躲在烛台火焰之中？为什么这些宝可梦会分做两批地对我展开攻击？没人指挥的状况下应该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现象才对。” “恰恰相反，这才是顺理成章之事。只需要考虑到天堂之塔内野生宝可梦分布的状况，以及这些宝可梦各自的生态，就自然能推理出精灵们被聚集到这一楼层后将会发生的一切了。” 通讯器里的雨果如是回答。 “水晶灯火灵是天堂之塔中数量最多的生物种群，在野外环境下，这些精灵靠吸取灵魂维持自己的燃烧，会诡异地摇晃手臂上的火焰来催眠对手——是一群十足的掠食者。而其他的宝可梦看到这样一群危险的家伙聚集起来，自然一定会被吓得四处躲避，来不及跑掉的话，则会找地方隐蔽起来，直到被「地震」的轰击吓得四处纷飞，不得不露出身形。 “而剩下的水晶灯火灵们，自然会继续留在天堂之塔的第四层中，隐藏起火光，悄无声息地追捕散落四处的猎物。” 而面对一大波的水晶灯火灵，想必不管是什么样的训练师，都会下意识地使出具有强大破坏力的范围攻击吧——比如「地震」。如此一来，第二波次的群魔乱舞也便成了必然。 道理是如此简单明了，这便是阿戴克冠军不得不两次正面抵御野生精灵围攻的真相。 “至于小火焰猴为什么没有遭受袭击，那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在今天上午，我和小火焰猴它们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使用了大量的驱虫喷雾剂，那股味道直到现在还在身上残留。因此，当小火焰猴独自蹲守在黑暗的四层空间之中，并不会有水晶灯火灵愿意冒着喷雾剂的臭味来袭击它。” 侦探继续轻笑着说道—— “到了后来，小火焰猴主动投入水晶灯火灵的火中，身上的臭味被火焰彻底驱散，这时候水晶灯火灵更不可能加害我的精灵了。因为这些幽灵系霸主袭击精灵的目的本来就是吸收对方的能量，来维持火焰的燃烧，现在有个小傻瓜自投罗网地一头扎进火堆里，那就更用不着那些麻烦的处理工作了……于是乎，小火焰猴便顺利地隐身于蓝色的火光之中。” “你还是没有解释自己到底是如何唤醒塔内全部宝可梦的。难道你是一个具有唤醒幽灵体质的灵能力者吗？” 综合一番过去的情报，阿戴克做出自己看起来挺有逻辑的推理。 “不不不，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奇怪的体质呢。”侦探不遗余力地否定。 “其实，唤醒这些宝可梦的方法同样非常简单。” 在侦探助手碧蓝小姐解决了发生在儿童学前班的离奇案件，收到上司讯息的同一个夜晚，雨果风轻云淡地对合众冠军问道——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梦之烟雾’的特殊道具？” 第244章 炎冰-于此刻宣告梦境的终结 梦之烟雾，其本体为食梦梦和梦梦蚀在睡眠时喷吐出的烟雾，具有会让人陷入沉睡的奇特性质。 在某些特殊条件下，被烟雾笼罩的人们还会看到犹如幻觉般的梦境景象。 由于这种物质正如烟雾一样风吹即散，产量极少，而且根本无法长期保存，因此，在过去的研究中，它并没有获得学者们的关注，而被错当成了一种普通的催眠气体。雾中看到的幻境，也被草率地当成了受害者睡意朦胧时产生的脑内幻想。 然而，梦之烟雾中所蕴藏的秘密并不仅只如此。 随着梦境研究的兴起，原三曜市梦境研究所的真菰博士立刻对合众本土的几种食梦宝可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后续的实验探索中，她顺便也研究了食梦梦睡眠时释放的梦之烟雾。 结果，对于副产品研究的成果反而出人意料地大获成功—— 博士发现，梦之烟雾这种物质并不只是食梦梦和梦梦蚀的专属产物。事实上，只要是具有睡眠功能的宝可梦，就一定会在梦境中产生出微量的梦之烟雾，只不过在食梦宝可梦身上，这种现象表现得尤为明显，因此凝结成了普通人也能感知到的粉红色烟雾。 这些微量梦之烟雾的发现，为梦境研究的基础理论提供了强有力的例证，第一次让梦境研究从一种假说变成了一门真正的学科。 既然宝可梦的睡眠会创造出相同的物质，那么这是否就意味着，所有宝可梦在睡眠的时候，都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梦境波动？而既然彼此之间的波长相同，那是否可以将不同宝可梦的梦境连接起来？甚至更进一步，创造出一个由无数宝可梦的集体梦境组合而出的世界？ 理论方面出现了巨大突破，梦境研究所上下振奋，真菰博士于是乘胜追击，推动着梦境研究的理论向实践转化—— 在两年前，真菰博士和她的助手研究出了从普通宝可梦身上提取出梦之烟雾的方法；到了去年七月，她总结出了将无法长期保存的梦之烟雾转化为稳定固体的具体操作守则，并在同一月份，和三曜市宝可梦中心合作，第一次实现了固体梦之烟雾的量产。 虽然之后又出现了一些波折，不过在某个侦探的积极行动下，关于梦境的研究总算是继续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到此为止，梦之烟雾这种物质，才首次作为一种看得见摸得着的道具存在于世间。 。 “原来是真菰博士正在研究的梦之烟雾吗？” 婉龙天王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看向野生宝可梦汇集的方向。 “婉龙天王听说过这种道具吗？”艾莉丝问。 幽灵系专家点点头：“大概是两年前，那位博士曾向我和嘉德丽雅咨询过有关梦境本质的问题。梦的本质是一种电磁讯号还是超能力波动？它和现实的边界在哪？内容由什么决定？其中蕴含的是白天中过剩的情感，还是没能有机会宣泄的欲望……她向我们问了一大堆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 说是咨询，其实这本来应该是超能力属性天王的专业领域，不过嘉德丽雅小姐并不擅长把脑海中的抽象感受用具体的语言表达出来，因此，她们找上了婉龙这个家，来作为感性体验与具体文字之间的中转站。 “令人惊奇的是，虽然嘉德丽雅小姐在语言表达上表现得十分慵懒，但她似乎真的有办法对真菰博士提出的那些问题进行解答——在她看来，不管是梦境本身还是梦的内容物，其实都可以简化成一种概念化的意象，这种意象介乎于脑内思想与念力波动之间，我便擅自将之命名为‘思念’。 “在宝可梦之间，思念就像是通用货币一样，可以根据情况变化成各种各样的能力。比较明显的一个例子，就是超能系和幽灵系的宝可梦都很容易掌握彼此属性的招式，这说明了超能力与通灵能力之间存在着某种共通性。思念有时可以汇聚成为强大的超能念力，有时又会化作阴魂不散的诅咒，因此对于擅长这些奇异能力的宝可梦来说，思念是它们重要的燃料，而对于接近于灵体的幽灵系精灵来说，思念更是干脆约等于它们的生命…… “而梦之烟雾——这种最初在食梦梦身上发现的物质，有可能就是思念最原始的状态，纯粹，洁净，几乎不带有任何负面情感。因此，如果能大量量产并制成固态道具的话，在固体分解，形成浓密烟雾的瞬间，必然会对幽灵系精灵们造成巨大的吸引力，会造成现在的这种结局也并不令人意外。” 眼前，浩浩荡荡的幽灵宝可梦军团牵制着合众地区最强大的训练家，超能系精灵混迹其中，不时释放出难缠的干扰技能。 仅凭赤面龙和双倍多多冰的力量，也只能起到压制作用，更多的野生精灵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地面中涌出。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眼前的这场超级大混战，都已经完全脱离训练家与训练家之间的对决了。 “我听的不是很懂，意思是说雨果侦探扔下的那个东西，对那些野生精灵就像超级美味的食物一样吗？” 面对婉龙小姐冗长而又复杂的回答，少女露出消化不良的表情继续追问。 “如果雨果扔出来的是博士最新研制出的那种固体梦之烟雾的话，对幽灵系精灵们而言，那应该就不只是美味的食物，而是既昂贵又丰盛的无限量豪华自助餐了。”婉龙分析道。 “但那种道具会出现在这里依然令人费解——固体化的梦之烟雾只在真菰博士的研究所里才有很少量的一点存货，应该和重要的科研对象一样非常珍贵才对，为什么会被那个侦探弄到手呢？” 这时候，雨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再次响起。 “看来有人已经察觉到了啊，真不愧是合众的幽灵系天王。不过，你的消息其实已经滞后了，梦境研究所新开发出的c装置已经可以稳定大量地生产出固体状态的梦之烟雾，只不过是在三曜市的盗窃事件发生之后，一直封锁着消息而已。 “另外，生产出来的各种固态梦之烟雾在性质上也存在着微妙的不同，我今天使用的这一块，则是特别容易让宝可梦陷入甘甜美梦的类型。所以啊，现在的阿戴克冠军与其说是在和我引来的宝可梦战斗，不如说是在和成千上万宝可梦的起床气进行搏斗。” 这也正是雨果投放梦之烟雾引来大量精灵之后，它们之间的争食没有引起巨大波澜的原因。 每一只宝可梦吞吃了分解的烟雾后，都陷入了睡意朦胧的倦怠状态，在凭本能选定休息位置后，开始陷入了沉睡。 作为顶级掠食者的水晶灯火灵占据了空旷而宽敞的地面，除了它们之外，墓地间的幽灵会在何处休息呢？ 答案应该并不难猜，自然是四周林立的墓碑，以及墓碑之下的深厚地面。这也正是赤面龙的「地震」招式虽然没有用出全力，却依旧引起了野生宝可梦众怒的真正原因。 它惊扰了死人们的长眠。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扰人清梦确实是一种罪孽。” 浑厚而沧桑的话音传来，一直疲于应对潮水般攻击的阿戴克叹息着说道。 “不过，梦境毕竟不是现实，这场闹剧也是时候该落幕了，不然我这个合众冠军可就要被人看扁了。” “您的搭档实力远高于这些野生精灵，如果一直打下去的话，也是阿戴克先生这边胜率更大。”雨果坦率地说道。 “不过若是换位思考的话，我也实在想不出以您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办法能迅速结束这场尾大不掉的战斗。” 难道要让火神蛾出场，用「大字爆炎」一口气炸掉天堂之塔的四层吗？ “赤面龙。”头发如火焰般赤红的冠军没有和通讯器闲扯，直接对搭档发起指挥，说出了一个让现场所有人大感意外的技能—— “「求雨」。” 听到命令，战斗中的赤面龙立刻停下不断袭击的脚步。 它没有对训练家的命令感到任何疑惑，双臂龙爪张开，就这样引动墓地之间神秘的力量，在天花板之下凝聚出墨色般漆黑的乌云。 野生精灵的攻击没有停息，还在不断轰击在皮肤粗糙的巨龙身上，赤面龙却依然不为所动。 终于，水汽凝结成了水滴，第一滴雨水落在赤面龙的龙首之上，沿着火红的下颚滴落地板。 雨，下了起来。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雨点串成丝线，汇聚成淅淅沥沥的细雨。 下起了小雨，赤面龙却还不满足，它再一跺脚，在围攻中继续追加了「求雨」的力量。 这一瞬间，天花板之下的雨幕像是突破了某个临界值一般，顿时化作狂暴的滂沱大雨。 “双倍多多冰。”犹如看准了时机一般，阿戴克接着命令。 指挥的对象似乎早就猜到了接下来该做的行动，两张面孔露出同样凝重的冰冷表情，已然为下一个招式的爆发蓄满了力量。 “「绝对零度」。” 第245章 溽热-黑衣侦探的退路 瞬息之间，万籁俱寂。 暴雨不见踪影，只剩下漫天彻骨的寒意诠释着「绝对零度」的凶威。 天堂之塔第四层的天花板上，此刻已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倒悬冰刺。千万根冰针所指之下，再无可以自由活动的生命。 侦探费尽心机构建的幻境彻底终结，由梦之烟雾引发的群战，终于以一种无比惨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雨水成为了传播低温的绝佳导体，以阿戴克和双倍多多冰站立的位置为圆心，冰封了范围之外的一切事物。 招式中断，火焰熄灭，肢体冻结，瞬移受限，灵体定格……无数栩栩如生的“宝可梦冰雕”挤成冰雪丛林，维持着它们最后的状态静止于此。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使出「求雨」招式辅助同伴的赤面龙。 阿戴克虽然也想将赤面龙收回精灵球内，然而，混在野生精灵中的哥德小姐却先一步把赤面龙的影子钉死在场中；后来，更是又有数道幽灵属性的「黑色眼神」锁住了赤面龙的退路，这进一步堵绝了冠军轮换精灵回避伤害的想法。 再加上，「绝对零度」原本就是命中率极低的单体招式，想要将这极寒冰封的效果播散至覆盖场地的整片空间，就必须依赖「求雨」的雨幕，将天堂之塔的四层“连结”成一个整体。 而这场室内暴雨全靠着赤面龙的力量才得以维持，若是提前把它撤离战场的话，雨势必然立刻衰弱，双倍多多冰的「绝对零度」绝对无法达到如此完美的效果。 “咳咳，阿戴克冠军，你还是这么喜欢在对战中胡来啊……” 婉龙天王把被自己挡在身后的少女放了出来，用腾出的双手拭掉脸颊上冰冷的汗珠。一只并非野生的水晶灯火灵在两人面前幽幽现出身形——正是它及时现身，为这两位身处场地边缘的女士，阻挡了「绝对零度」的余波。 没能反应过来的比克提尼尴尬地扇着小翅膀，仿佛是在为技能肆虐之际没能派上用场的自己感到羞愧。 “婉龙小姐，你早就猜到了阿戴克先生会使用这个战术了吗？”艾莉丝问。 “嗯，看到野生精灵的时候大致猜到了一些。” 一边收回水晶灯火灵，家露出腼腆的苦笑。 “这是无数种结局之中最精妙的一种，以我们这位合众冠军的温柔，我想他大概率会采取这样的战术——只不过，我没想到结局居然还是惨烈到了这种程度，连那只坚韧的赤面龙都在战术执行的途中倒下了，竹兰小姐的弟弟还真是不容小觑。” “唔……在墓地里举办冰雕展览会算是温柔吗？”少女对家的前半句话有些不解。 婉龙摇摇头：“虽然「绝对零度」看起来吓人，但实际上，宝可梦们在冰封中受到的伤害却要远小于别种攻击所造成的创伤，这些野生的幽灵系精灵在经历冰冻之后，会自然地转为灵体状态休眠，算是相当仁慈的对策了。而更重要的是——” 婉龙把目光投向墓园深处。 “这样处理，最能让四层之内的墓碑和陵寝保持原状。”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明白了自己所犯错误的阿戴克选择了对死者而言最温柔的战术。 另一边，话题中心的冠军没有理会观众的窃窃私语，径直来到赤面龙的“冰雕”之前，敲碎其前额处覆盖的冰层，把饱经沧桑的精灵球抵在赤面龙粗糙的鳞片之上。 象征回收的红光一闪，赤面龙的“冰雕”化为空壳，这只失去战斗能力的洞穴宝可梦正式下场。 这已经是阿戴克这次对战中损失的第二员战力了，而他们获得的战果，却仅仅只是击败了一只弱小得不值一提的初学者精灵…… 真的击败了吗？ 和黑衣侦探交锋到了现在，阿戴克早就没有半点轻敌的想法了，必须料敌以宽—— 使用了「挺住」的小火焰猴当时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丝体力，之后又强撑着身体对修建老匠使用「再来一次」招式，接着就消失在了茫茫多的野生宝可梦大军之中。 理论上讲，如果这只小火焰猴引起了任何野生精灵的关注，无论是来自谁的多么轻微的招式，都能让这只宝可梦彻底失去战斗能力……但事情，就怕那个万一。 想到这里，阿戴克猛然看向位于墓地另一头的螺旋楼梯通道。 沿着冰雪丛林之间曲折的小径，冠军看到了最糟糕的一幕。 按道理说，朝着战场中心一拥而上的野生精灵们是不会出现逃兵的，如果它们畏惧战斗，就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冻成“冰雕”的野生精灵军团的尾部，靠近楼梯入口的地方，却出现了好几尊朝向相反方向的“宝可梦冰雕”，它们没有看向冒犯死灵的阿戴克，而是直勾勾地看向楼梯的下方，仿佛被那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一般。 难道是小火焰猴从这个通道里逃跑了？ 螺旋楼梯继续向下，通向没有光亮的天堂之塔第三层，那里同样布满了宝可梦们的墓地。 这下，真的越来越像是探索地下城堡的桌面游戏了。 不管小火焰猴到底有没有从天堂之塔的四层死里逃生，它的训练家雨果的去向却是确凿无疑，所有人亲眼看着他跑下了五层楼的螺旋楼梯。而现在，既然冻结了整个四层都没有看到雨果的身影，那么他肯定就在更下方的楼层之中。 自己该走的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条……仿佛早就被什么人规划好了一般。 驱散脑中的迟疑，阿戴克走下楼梯通道。拥有两张面孔的双倍多多冰飘飘悠悠地跟在训练家身后。 但就在这时，正在下楼的合众冠军却突然打了一个趔趄，若不是平衡感在平时锻炼得当，差点就摔倒在螺旋楼梯之上。 “阿戴克先生，你怎么了？”身后传来艾莉丝关切的声音，她和婉龙以及比克提尼重新追上来了。 阿戴克站稳脚步，朝女孩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我这边没事，不过如果你们也要下三楼的话，现在可千万要留心脚下。” “是雨果在楼梯之间布置了陷阱吗？”婉龙问。 “这算不上陷阱。”阿戴克交替地抬起左脚与右脚，仿佛在用双脚测试楼梯台阶的质感，“只是楼梯上被人覆盖了一层又湿又滑的……淤泥而已。” 阿戴克停顿一番，似乎在回味着记忆中的某个名词—— “是啊，对，没错。就像是遍布了黑色淤泥的湿地一样。” 。 楼下，黑暗螺旋楼梯的尽头，站立着两只来自神奥的初学者精灵。 草苗龟，还有波加曼。 它们刚刚同时使用了不同的招式—— 「草之誓约」，以及「水之誓约」。 交织在一起的招式产生了有趣的复合反应。草绳铺就出道路，继而愉快流淌的水柱紧随其后，在楼梯通道之间形成了一大片会降低宝可梦速度的“湿地场地”。 才出冰窟，又陷泥沼。 湿答答的淤泥流淌而下，铺就出一条粘稠而扭曲的冠军之路。 而黑衣侦探，依然不见踪影。 第246章 拾柴-草苗龟之眼 “「冰冻光束」。” 想也不想地，阿戴克对搭档发出指令。 冠军与搭档间的默契配合在这一刻再次出现。无需阿戴克多做解释，冰霜瞬间从双倍多多冰的两张大嘴里吐出，在螺旋而下的湿地中，留下两条并行的冰面滑梯。 “好嘞！就这样上吧！” 觉悟和勇气都不会在脑袋里凭空产生，它们只会从脚底涌现。合众冠军一改之前不动如山的稳重，挥动长袍，就这样飞身跳上冰面。 淤泥与冰层完全填平了台阶的崎岖，在上方移动自然不会受到“湿地场地”减缓速度的限制。 脚踏着厚底凉鞋，阿戴克像个不太专业的滑冰爱好者般，一路发出吭哧吭哧的鞋底摩擦声，悍然无畏地滑行而下。 看到冠军先生的反应，守在三层楼梯下方的两个小小身影同样也有了动作—— 草苗龟使劲晃动头顶的叶片，草系能量随之涌出。日常的训练在此时得到了回报，尽管相隔遥远，湿地里的藤蔓还是顺利地生长出来，在滑梯上悄无声息地形成数处不大不小的圆形草结。如果阿戴克继续这样滑行而下的话，必然会被这些阴险的草环绊倒。 然而，冠军虽然看到了草结陷阱，但他滑行突击的速度依然没有任何减缓。 在看到「打草结」的瞬间，阿戴克猛力一踏冰面，在高低落差极大的螺旋楼梯上腾空跳起。 与此同时，波加曼的技能也蓄满了力量释放出来，是劲道十足的「水炮」招式。 与在侦探命令下用出的技能不同，这次波加曼用出的水系招式既精准又强势，势大力沉地直奔阿戴克冠军面门而去。 然而，两只初学者精灵的反抗在合众地区的冠军面前，还是显得过于粗糙拙劣了。 “上吧，骑士蜗牛！” 阿戴克跳起的瞬间，一枚红白色精灵球早已经弹射而出。如同已经计算好运动提前量一般，精灵球飞上半空中时，正迎上波加曼的「水炮」招式。 装有宝可梦的精灵球啪的一声开启，巨大的虫属性宝可梦在主人的身前出现，用刚毅的身躯抵挡住对手技能的伤害。 这只宝可梦浑身覆盖着坚硬的盔甲，硕大的红色冲角彰显着骑士的勇武，左右两杆长枪气势十足地挥舞，誓要挑翻眼前的敌人——正是阿戴克的另一员虫属性干将，骑士蜗牛。 波加曼用尽全力的招式完全无法对这只宝可梦造成任何动摇，「水炮」仅仅润湿了骑士蜗牛的身体，就好像只是给对方冲了次澡一般。 “干得漂亮。” 冠军称赞一声，跃上空中的他就这样借势抓住了身前搭档的双肩，继而双手撑住发力。以不像是老年人的敏捷，整个人做出一个跳马的动作，借着楼梯间的落差翻身踩在了骑士蜗牛的身上。 承载了过多重量的骑士蜗牛砰然砸在冰面上，冰层片片碎裂。 然而，这只宝可梦却并没有因此陷入湿地场地的束缚。 骑士蜗牛这种精灵并不是真正的蜗牛，它的甲鞘之下并没有满是黏液的软体，而是一种原本叫作盖盖虫的啃咬宝可梦。这副坚硬无比的蜗牛盔甲其实来自于另一种同样神奇的虫系宝可梦——能够进化成敏捷虫的，小嘴蜗。 因此，虽然在进化后骑士蜗牛丧失了快速移动的能力，但在盔甲的某些结构之中，依然保留着飞速奔驰的潜力——比如，在骑士蜗牛和地面接触的部分，生长着一根尖锐而锋利的半月形犄角。 此时，这根尖角扎入冰面之中，如同一片开过刃的冰刀。 冰的熔点会随着压强的增大而降低，在刀锋之下，固态的冰融化成液态的水，化为一层水膜包裹住骑士蜗牛与地面接触的部分，起到了与润滑油一般无二的作用。 踏上骑士蜗牛的阿戴克如同在冰面上冲浪一般，甚至进一步加快了滑行的速度，无视着冰面间被冰刀切割碾碎的草结，一往无前地向着黑暗的天堂之塔三层疾行狂飙。 四层楼中，小火焰猴的表现给阿戴克留下了深刻印象。由于开场时的一点点迟疑，弱小无比的小火焰猴愣是撬动了塔内那比它强大数千上万倍的力量，使得修建老匠与赤面龙陷入苦战，甚至付出了减员的代价。 而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样的失误在此刻的战斗中，绝不可能再度发生！ 以合众冠军与他搭档的实力，只要他们能够跨越和对手之间的这段微不足道的距离，便能立刻以雷霆手段制服雨果侦探留在此处的两只初始宝可梦，不会再给对方留下发动陷阱的机会。 只可惜，在这场被扭曲得一塌糊涂的比赛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变故和意外。 。 “不好！快停下！全员待命！” 阿戴克震惊的声音忽然响彻整条楼道。 听到主人的命令，骑士蜗牛立刻将两手的标枪扎进雪道旁的淤泥之中，硬生生刹住全力冲刺的势头。 “双倍多多冰，使用「睡觉」招式，还有一场恶仗要打，先恢复体力。” 又是一道命令发出，双倍多多冰虽然犹豫了一瞬，但仍然执行了命令。 尽管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劲，但出于对训练家的信任，两只宝可梦全都不假思索地遵从了阿戴克的指挥。 然而，发出指令的训练家本人，却因此陷入了不妙的境地。 不知是否因为年老昏聩，阿戴克仿佛对自己指挥将造成的后果毫无防备一般，竟然在骑士蜗牛减速的瞬间失去平衡，如炮弹一般沿着惯性向前摔倒。 尽管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骑士蜗牛的盔甲头冠，避免了摔伤，但半个身子依旧跌入淤泥之中。 而就算已经狼狈到了这个地步，阿戴克还是在泥潭中再次对搭档下达命令。 声音清晰无误地在冠军所在之处发出—— “骑士蜗牛，做好遭受攻击的准备，使用「金属爆炸」……” “喂！够了！” 阿戴克自己打断了自己的话语，命令与斥责竟然在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别再模仿我的声音了！骑士蜗牛，双倍多多冰，听好了！我刚刚根本没有下达任何命令！有人正在用相似的声音冒充我！” 此时，双倍多多冰已经陷入了回复体力的「睡眠」状态，无法被训练家的呼唤喊醒；而骑士蜗牛则陷入了茫然无措的混乱之中。 没有任何条件的信任同样也能成为一种诅咒，这道诅咒此时如同锁链一般，束缚在了冠军的主力宝可梦们身上——这正是雨果所谓的“羁绊”的原本含义。 阿戴克眉头深锁：就算是冒充，对手模仿出来的声音也未免和自己太过相似了，难怪麾下的宝可梦们无法分辨。但是，为什么虚假的指挥声会那么正好地在自己所在之处响起？ 这时，冠军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环顾身边一圈，在脚下的湿地里看到了半截被折断的草结。于是弯腰，连根拔起这簇被草苗龟的「打草结」招式催生出的野草。 搓捻开交织在一起的草结绳，从里面滴溜溜掉出一枚骰子大小的无线音响。 正是雨果侦探在五层与四层空间中都使用过的那种。 掌心中的骰子音响忽然颤抖起来—— “咳咳，以下是事先准备好的录音，如果阿戴克先生听到了这段音频，那就说明这个一眼就能识破的诡计已经被阁下揭穿了吧？真是可喜可贺。” 雨果风轻云淡的说明语调从阿戴克的指缝间流出。音响个头挺小，但播放出的录音却振聋发聩，实在令人深感聒噪。 “虽然我学过一点点声带模拟的皮毛，但想要完美模仿另一个人的语音语调实在是太困难了。所以，在准备这场战斗的时候，我选择了另一种混淆视听的方式。” 录音里的侦探解释道。 “阿戴克先生身为合众地区的冠军，自然留下了大量指挥精灵参加对战比赛的录像，将其中指挥的词句剪裁提取出来，放进可以远程操控的无线音响中，自然便可以办成此时此刻的这种效果—— “当然，现在不在战场上的我，绝不可能精准地把握播放录音的正确时机，因此出于合理性的考虑，我将这些音响全部托付给了某只身在现场的宝可梦。而现在，既然阿戴克先生已经看穿了草结的真正秘密，这只宝可梦的身份，也便没有继续隐藏的必要了。” 阿戴克抬起头，目光锁定了螺旋楼梯最下方的某只宝可梦。 黑暗之中，草苗龟露出耐人寻味的腼腆笑意，黑色的瞳仁闪闪发光起来。 按照录音里的说法，无线音响此时完全由这只草系的初学者精灵全权操控。也就是说，现在正是草苗龟自己播放了雨果侦探留下的录音，向阿戴克自曝了幕后黑手的身份。 这是何等的狂妄与自信？ 头顶草绿色的嫩叶左右摇摆，连带着湿地之内的所有植物，如同具有独立意识一般地轻微扭动起来。 “自由进攻！不要理会我接下来的指挥！” “暂时不要行动！仔细听好我真正的命令！” 犹如正在演示自相矛盾的字意一般，两种截然相反的指令从阿戴克口中同时发出。 第247章 聚光-天堂之塔杀人魔法 随着两声截然相反的命令同时发出，阿戴克冠军的言语犹如市值爆雷的虚拟货币般，信誉瞬间一落千丈。 不知这是否是雨果侦探提前规划好的计策，但草苗龟无疑执行得十分完美，简简单单的信息操纵，便将冠军与精灵之间的默契拆解得一干二净。 黑白颠倒，虚实掺半。 两道命令之间，其中哪句是真话，哪句是音响里提前剪裁好的录音，此时已经无法分辨，也不再重要了。 骑士蜗牛与双倍多多冰同时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尴尬状态，既无法下定决心进攻，想静止在原地待命却又感到不安，就差没有因为陷入混乱而攻击自己了。 常言道：口说无凭，但如果连语言的存在都彻底失去意义，又有什么可以作为值得信赖的凭证呢？ ——还真的有。 站在粘稠的湿地之中，四处遍生的藤蔓里不知藏着多少枚骰子大小的无线音响。然而，阿戴克冠军却反而沉默下来，紧抿住双唇不再开口。 然后，做出同样简简单单的回应—— 他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尖笔直地针对向正在操纵草结的草苗龟，用无可争议的肢体动作代替了语言。 上！ 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但看到这一幕，清晰而准确的命令却在冠军麾下精灵们的心头响起。 两只宝可梦立刻心领神会，迷茫与混乱从骑士蜗牛与双倍多多冰的眼神中消退，仿佛两台重新启动发动机的车辆一般，它们同时向前移动起来。 “小心后方，不要急于攻击！” “「铁壁」！「极光幕」！加强防御！” 阿戴克依旧闭紧嘴巴，喉结没有丝毫震颤，但属于合众冠军的声音却在他的身旁声嘶力竭地响起——此时此刻，真假立辨。 。 “小火焰猴在第四层干得不错，没想到在那里就能顺利解决掉阿戴克的两只主力。三层到四层的楼道之间有湿地和音响的布置，还留下了草苗龟和波加曼两只精灵吸引敌人的注意力，想来应该也能拖住对手不少时间——这样就足够了。” 不知何处的黑暗之中，黑衣的侦探孤身一人地自言自语。 世界上很少有像雨果这样深刻知晓冠军级别训练家实力的业余人士，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普通人与联盟冠军之间的武力差距了。也正因此，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和阿戴克冠军展开正面对抗。 以弱胜强是一种非常美好的幻想，然而在现实中，强大的一方却并没有非要被弱小击败的道理。 雨果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阿戴克措手不及之处，发动足以一招制敌的攻击。 就像那些由犯罪者们设计并施行的杀人诡计一样，真正的谋杀只在于一瞬之间，在此之前，再多天花乱坠的铺垫也只不过是故作花哨的障眼法而已。 抬手扣动耳麦上的机械按钮，一道红点在墨色般漆黑的空间里凭空出现，电讯号犹如比幽灵系精灵还要货真价实的鬼魂，以字面意义上的光速，在五层楼的天堂之塔内部上下反复奔腾。 耳机的音量已经调到最小，但左耳依旧可以清晰听到烈咬陆鲨粗重的呼吸，右耳之中则是三层楼内噼里啪啦的混战之声。 尽管不时可以听到阿戴克中气十足的指挥，但那些基本都是草苗龟播放的录音，亲手剪辑出音频的雨果自然不可能听不出来。 然而，这些小动作却没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耳机里可以明显听到冰风的呼啸以及金属砸碎岩石地面的声音，这说明，阿戴克已经轻松解决了指令不畅的障碍，正在用语言之外的某种方式指挥手持精灵，把草苗龟和波加曼它们追赶得抱头鼠窜。 一想到两只初学者精灵此时不得不面对的状况，雨果就不禁替它们捏一把冷汗，心中升腾起一丝愧疚，只希望提前为两只宝可梦准备的气势披带可以正常发挥作用。 另一边，耳机又传来烈咬陆鲨低沉的嘶吼，不过时机还未到来，想要动手依旧需要等待片刻。 说起来，阿戴克冠军究竟把他的王牌火神蛾藏到了哪里？算了，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因为不管火神蛾搜寻到了何处，它都不可能发现雨果此时所藏匿的地点。 才一会儿工夫，三层的战斗也变得嘈杂起来。 从声音上分辨，似乎是草苗龟及时抓住时机，在骑士蜗牛的身上种下了「寄生种子」，在前者的掩护下，波加曼撤退到了三层中心的墓园位置。 双倍多多冰本想用出「冰冻光束」招式，但草苗龟却提前察觉了它的打算，故意操纵草结，让所有音响同时说出「冰冻光束」的指令。 由于这种现象过于诡异，双倍多多冰生怕顺了对手的意，因此临时改变了招式，草苗龟则趁这个机会回避了攻击。 看来，音响的把戏虽然已经被对手破解，但仍然可以用其他的形式造成迷惑效果。 至于骑士蜗牛，此时它虽然被「寄生种子」命中，但草苗龟能造成的吸取伤害却并不足以伤到对手，这只宝可梦于是干脆无视了身上的藤蔓，重新在冰面上滑行起来。 而已经落入泥中的阿戴克这时没有站在它身上，他似乎是准备淌着湿地慢慢走下楼梯。 眼见对手冲向自己，草苗龟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同样也是跑向墓园中心。 眼下，天堂之塔内的所有野生精灵都汇聚到了第四层遭受冰封，因此不存在任何野生宝可梦可以干预此时此刻的对战。 看到波加曼和草苗龟同时放弃了湿地战场，阿戴克与他的精灵们便也毫不犹豫地追逐了上去——雨果敏锐的耳朵清晰听到了阿戴克凉鞋所发出的独特脚步。 看来快到时候了，只剩下最后的微调…… “波加波加，波加曼。” 预设好的暗号节奏在耳机之中响起。 雨果攥紧拳头。 “上吧，烈咬陆鲨。” 终于，他对着麦克风下达了命令。 “「龙神俯冲」。” 初始精灵回应了侦探的期待。耳边，立刻传来了呼啸的风声。 烈咬陆鲨虽然是地面属性，却能以媲美喷气式飞机的迅疾高速翱翔天际，当它收拢身体、苏展翅膀，所爆发出的速度即便是擅长飞行的勇士雄鹰也无法企及。 而现在，在天堂之塔的顶端，露天的天堂之钟旁，一道深蓝色的巨龙身影爆发出惊人的气势，高高跳起，接着在空中翻转180度，朝地面上被它挖出的坑洞俯冲而去。 天堂之塔的第五层，曾被草苗龟与小火焰猴共同挖掘出的洞口不知何时又被加宽了些许，那道蓝色身影以无比精准的轨迹，瞬间穿过了这层孔洞，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第四层，矗立着无数冰雕的冰原之上，只有阿戴克冠军曾经站立过的地方没有遭到冰封。说巧不巧，当时赤面龙释放「地震」的位置也正是此处，而这层地面的正下方位置，即是天堂之塔第三层的墓园中心。 也正是阿戴克冠军此时被波加曼和草苗龟引向的位置。 算上跳起的高度，烈咬陆鲨的「龙神俯冲」已经笔直下坠了接近二十米的高度。裹挟着巨大的重力势能，镰刀般的骨翼仅凭气势，就在落点处切割出了一横一纵的巨大十字。 接着——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阿戴克冠军头顶正上方的天花板就这样突兀炸裂开来。 漫天灰尘里，皎洁的月光穿过三层孔洞，洒进了天堂之塔的第三层。 犹如呼唤主角登场的银白色聚光灯。 第248章 自焚-先手破灭之理 闷雷般的震颤中，阿戴克头顶的天花板骤然炸裂。 好不容易步下天堂之塔第三层的冠军，还没拧干裤子上的泥水，瞬间便被无数破碎的砖石埋没。厚重的地砖被「龙神俯冲」轰塌了一大片，化作无数的碎石飞溅而下，甚至在原地堆成了一座小山。 也不知这是不是侦探事先编排好的计划，此时，整座天堂之塔内的场外因素已经被全数清空。 提前被梦之烟雾引出的野生宝可梦们，化作密密麻麻的“冰雕”在第四层塔楼里站岗。因此，即便烈咬陆鲨引起的动荡是先前赤面龙「地震」招式的数十倍，也没有因为打扰墓地间的安宁遭遇围攻。 追逐着波加曼和草苗龟，来到三层墓园中心的双倍多多冰与骑士蜗牛诧异回头，看着在石堆里彻底失去踪影的训练家陷入茫然。 不过，阿戴克毕竟是久经实战的合众冠军，身为搭档的两只精灵就像阿戴克相信它们那样相信自己的主人。 手中尚有底牌仍未揭晓的阿戴克，绝不至于因为区区一层的碎石丢掉性命，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对战！ 有了先前的教训，心中慌乱无比的两只宝可梦并没有陷入混乱，而是交换一下眼神，确定对方的意图，然后迅速展开行动—— 速度更快的双倍多多冰立刻调转了身姿，后撤回援遭受袭击的训练家；骑士蜗牛则继续向前推进，以防那两只给它们造成巨大麻烦的初学者宝可梦跑到更远的楼下。 就精灵而言，它们的决定已经算是很周全了，但宝可梦对战并不单纯只是宝可梦之间的比赛，训练家的存在同样至关重要。 即便是合众冠军引以为傲的精灵，由它们自己构思出的战术还是太过于常规了，尽管符合了效益最大化的原则，但也正是因此，很容易被提前做好功课的阴险狡诈之徒料中。 掩埋着阿戴克的碎石堆中一片死寂，既看不到发动袭击的敌人身影，也找不到合众冠军的踪迹。聚光灯般的月光照耀着空空荡荡的舞台，主人公迟迟没有登场。 不过，随着双倍多多冰刚刚靠近，岩石中的某处便动摇起来。 见此情景，双倍多多冰长舒口冷气，看来自家的训练家应该安全无虞了。 只不过，从动摇的碎石中出现的，却并不是双倍多多冰期待中的阿戴克的身影，而是三枚蓄势连发的岩石系招式——「尖石攻击」。 身为被岩石克制的冰属性宝可梦，双倍多多冰早就养成了一套应对岩系招式的肌肉记忆。 面对扑面而来的锥形岩石，双倍多多冰以左侧面孔为中轴线，在空中灵活地做起了圆周运动，轻松闪过了第一枚岩锥。 然而，正当它打算如法炮制，继续躲过第二、第三枚「尖石攻击」时，却在空中遭遇了不测。 咔蹦。 明明没有被岩锥命中，塔内却凭空响起了冰块撞击岩石的声音。 在空中保持着飞旋姿态的双倍多多冰，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优雅的回旋戛然而止，跌跌撞撞地被弹向了相反的方位。 如果阿戴克这时可以观察到战况，他一定会立刻分辨出阻碍搭档躲避攻击的罪魁祸首——那个在白天曾被土地云使用出的岩系场地类招式，「隐形岩」。 只不过，比起前者的堂堂正正，天堂之塔第三层的「隐形岩」更加刁钻，更加地防不胜防。 不过，眼下的局势容不得任何人心生感慨，第二枚岩锥间不容发地袭击而至。眼看着，马上就要钉上双倍多多冰右侧面孔的额心。 急中生智之下，这只合众冠军的冰系主力做了个狼狈无比的动作——撅起嘴巴，朝着上方天空猛地喷出一大口白色雪云，并借着这股水汽的反作用力，让身子猛然下沉，以此躲开第二发「尖石攻击」。 可惜，就算把多年来养成的技巧，以及灵机一动萌生出的创意加在一起，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致了。 第三枚岩锥仿佛早就瞄准了双倍多多冰最后的死角，精准无误地命中了这只冠军主力精灵的身躯正中。 这只暴风雪宝可梦发出双重奏般凄厉的惨叫，砸进远处的地面，溅起大片冰屑。 释放「尖石攻击」招式的宝可梦自不必说，正是使用「龙神俯冲」，撞破地面抵达三层的烈咬陆鲨。 由这只神奥冠军王牌宝可梦使用出的「尖石攻击」，在属性克制的加持下，自然不存在无法一击制敌的意外状况。 抖落身上的沙尘，解决掉一名敌人的残暴地龙抬起三角形的龙首，从碎石堆中站起身来。 粗糙的深蓝色龙鳞相互摩擦，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如果有个熟悉烈咬陆鲨的专家站在这里，那人一定会发现它此时的神情并不愉快。 和综合发展的母亲不同，相比于暗中偷袭与布置陷阱，这只烈咬陆鲨还是更喜欢面对面的血拼，招式与招式的碰撞，这才能带给它胜利的实感。 虽然碍于情面，它也会耐着性子遵照侦探的指令行事，但是，这种烈度的战斗实在难以提起烈咬陆鲨的兴致。 先前交锋的那只火神蛾倒是挺强大的，不过以雨果那喜欢走捷径的个性，现在大概已经用调虎离山之类的计策把它引开了吧。侦探巴不得避开所有强敌直接赢得对战，简直就像是一个试图窃夺胜利的小偷。 烈咬陆鲨的喉咙深处发出不太高兴的低吼。 这座塔里哪会有什么让人尽兴的对战啊，果真不该听信雨果的胡说八道…… 说起来，自己和对面的训练家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交手了。谁知道呢？它才懒得去记住自己曾经打败过的对手。 宝可梦不会像人类一样，在心里留下一串又一串难解的心结。对于烈咬陆鲨来说，叱咤合众的阿戴克冠军也只不过是个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对手。 好胜如它，并不能充分理解平手与胜利之间的差别，自己已经用招式击倒了对方，那为什么不能算作自己的胜利呢？ 仿佛随意散步一般，烈咬陆鲨踱步于碎石堆上，搜寻着敌方训练家的踪迹。 忽然，深蓝色地龙的双眼间凶光一闪，身体快于头脑，瞬间便有了动作。 头上两个双髻般的突起物感知到了猎物，与此同时间，镰刀状的龙爪以几乎扭曲关节的角度，深深扎进身后满是灰尘的碎石堆之中。 碎石之下，传来人类的声音—— “呼哈哈哈，真不愧是我曾经赞叹过的烈咬陆鲨。” 由于龙爪的介入，碎石堆被拨开了些许。随着响亮的笑声震荡起来，更多的石渣和土灰在雪崩效应的作用下滑落，露出阿戴克冠军饱经沧桑、满是灰尘与砂砾的脸庞。 此时，烈咬陆鲨锋利的镰刀形龙爪正抵在这位合众冠军的头颅下方，脖颈之上。 决斗理应落幕了—— 接连损失了修建老匠、赤面龙、双倍多多冰三员大将，对手的王牌主力正抵住自己的咽喉，稍微一用力就将结束自己的性命。这场天堂之塔上的无限制宝可梦对战理应在此时此地落下帷幕。 然而，阿戴克却满脸笑意，优哉游哉地开口—— “你竟然能把天堂之塔的石砖在那么短的一瞬间打穿，这份爆发力实在是出人意料，我千防万防，还是算漏了来自头顶正上方的威胁，会落得现在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吧。不过还好，天花板崩塌的时候，我让敏捷虫在头顶使用了「溶化」招式。就像是骑士蜗牛在进化后保留了某些速度上的潜能，脆弱的敏捷虫同样也具备部分防御侧的天赋。脱壳宝可梦的软体身躯在我上方形成了坚韧的盾牌，这才避免了落石造成的伤害。” 烈咬陆鲨发出短促的低吼，金黄色的龙瞳居高临下地俯视冠军，催促着对手赶快认输。 “你是想要让我认输吧？恩嗯，如果这只是一场教学对局，我倒是十有八九会这么做，毕竟我也不是那种沽名钓誉的老顽固嘛，想让后辈们成长，不适当地给点鼓励可不行。但是啊……” 阿戴克收起笑容，转而就像是训斥学生的老师般板起严肃的面孔，呵斥道—— “这可是属于冠军的传承之战，如果竹兰冠军麾下的你只成长到了这种地步，那我可要失望透顶了！” 烈咬陆鲨背上陡然升起一阵不安，但在它做出任何动作之前，就已经来不及了。 “双倍多多冰，使用「大爆炸」。” 宝可梦的技能已然施展而出，合众冠军这才慢悠悠地说出相应的指令。 “我的双倍多多冰携带了特殊道具——可以抵抗岩石属性效果拔群伤害的草蚕果，因此才没有在遭受「尖石攻击」之后陷入濒死。没有确认对手的情况就展开下一步行动，你还是过于高傲或者说过于幼稚了。另外，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双倍多多冰在登场的时候并没有随之生成暴雪天气，近距离接触也不会觉得特别寒冷，这说明它的特性并非常见的「降雪」或是「冰冻之躯」特性，而是少见的「碎裂铠甲」。这也正是为什么，我的双倍多多冰可以快于你这只烈咬陆鲨的反应，提前使用「大爆炸」……” 阿戴克的后半段说明已经没人可以听见了，因为撼天动地的爆炸声淹没了一切。 第249章 重燃-身为弱者的觉悟 几乎是与双倍多多冰使用出「大爆炸」的同时，草苗龟和波加曼制造出的“湿地场地”也终于干涸消散，连接着天堂之塔三四层的楼梯重新畅通无阻。 婉龙、艾莉丝与比克提尼急忙跑到楼下，近距离观察对战的现场。 虽然站在螺旋楼梯之上眺望，也能大致看到战场中的情况，但这三个好奇心旺盛的观众显然并不满足于此。来不及等到「大爆炸」产生的烟雾散尽，两人一精灵已经抵达了三层。 透过薄雾般的烟尘，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仍然傲然屹立的烈咬陆鲨。 烈咬陆鲨仍然存活这个事实，其实并不让人非常意外。艾莉丝和婉龙都是对战场上的老手，自然清楚其中的门道—— 承受过一发「尖石攻击」的双倍多多冰虽然没有昏迷，但显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管是体内的能量还是招式准头都已经大打折扣。冰系技能打击地龙虽然效果拔群，但那时能不能命中都成了问题，因此，阿戴克冠军才迫不得已使用了「大爆炸」这种玉石俱焚的招式。 而以双倍多多冰当时的状态，在相隔有一段距离的情况下，能直接把烈咬陆鲨击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真正令两个训练家吃惊的是，眼前的蓝色地龙似乎只受了一层轻伤。 虽然身上布满了轻微的伤痕，但远还没到会影响到对战的地步，整体的状态也几乎未受影响。 “它是怎么做到的？会对全方位造成爆破攻击的「大爆炸」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伤害呀。” 艾莉丝惊讶地说道。 婉龙也同样困惑，不过，当她把目光转移到烈咬陆鲨此时正在凝视的空气上时，却是瞬间醒悟—— “原来如此，是「隐形岩」。之前为了阻挡双倍多多冰的躲避路线，布设在空中隐形岩石成为了一层隐形的盾牌，阴差阳错地为烈咬陆鲨承当了大部分伤害。” 烈咬陆鲨表情复杂地斜睨眼前的虚空。一边调整着有些紊乱的呼吸，试图让自己重新回到巅峰状态，一边感慨着原来侦探的指挥有时也会撞大运的啊…… 另一边，蓝色地龙的刀锋之下，合众冠军已经趁着爆炸造成的混乱不见了踪影。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使用「大爆炸」后陷入濒死的双倍多多冰，应该是被阿戴克重新收回了球里。 “如此看来，两边都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呢。”婉龙下判词道。 “挑战者雨果没能趁此机会击败阿戴克冠军；而冠军虽然躲过一劫，但他甘冒风险筹划出的爆炸袭击也没能重创到对方的主力烈咬陆鲨。” “看来双方又打了个平手呢……不过，阿戴克先生现在只剩下三只宝可梦了吧？”艾莉丝发出感慨。 “三对三，比分又一次追平了呢。” “平手？”仿佛是听到很滑稽的戏言，婉龙不禁露出苦笑。 “艾莉丝小姐，难道到了现在，你还是在用精灵的只数来评价双方的实力强弱吗？” 见少女面露出讶然之色，幽灵系天王便继续说道—— “虽然规则中说了率先被击倒全体精灵的一方判负，但实际上，在这场对战之中，两人手中宝可梦的数量其实完全没有意义。因为不管场上的比分如何，侦探击败冠军的可能性都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无非是从一个无限接近于零的极小数，攀登到了另一个无限接近于零的极小数上罢了。从头至尾，那个侦探都一直站立在危险的刀锋之上，追求着一个无穷渺小的可能性。” “这种说法也太夸张了吧？” 艾莉丝觉得自己和天王小姐对战局的认知似乎有些参差，便据理力争道—— “雨果先生手里不还有着竹兰冠军的烈咬陆鲨吗？他在四层和三层楼梯那里布置了这么多陷阱，身上肯定还藏着更多神秘手段。波加曼和草苗龟它们虽然弱小，但头脑也非常灵光。侦探自己甚至也贼兮兮地不知躲在了哪个角落，只肯远程指挥精灵参加对战。这么多手段下，怎么看他都是一副可以和阿戴克冠军搏一搏的架势嘛——能成功折损阿戴克先生的三只精灵，不正是最好的证据吗？” “唉呀。”婉龙叹了口气。 “如果弱小一方失去了对自身弱小的自觉，那么他也就丧失身为挑战者的觉悟了……我算是有一点理解阿戴克先生过去教训我们四个时的内心感受了。” “这是什么意思？”艾莉丝满脸不解，和身旁的比克提尼一起歪了歪头。 “比起开始对侦探产生信心的你，此时此刻依然东藏西躲，依然不停盘算着阴谋诡计的雨果，才是一个更合格的挑战者。因为他始终明白自己和阿戴克之间的差距。” 婉龙没有卖关子，直接回答道—— “烈咬陆鲨虽然是实打实的冠军王牌，但它也只有在竹兰小姐的手上，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冠军风采。就算彼此之间有着特殊的羁绊，但侦探的指挥仍然只是徒有其形。我敢断言，只要一旦局势稍微脱离出他的掌控，这样的不协调就会明显地暴露出来。 “而雨果的陷阱和小手段虽然花样百出，但都不可能重复利用。天堂之塔内的空间有限，也总会有用完的时候。而且阿戴克冠军也绝不愚蠢，陷阱能不能生效也是个问题。事实上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在之前的三道陷阱中，冠军先生全都用了最完美的方式规避陷阱，只是由于雨果在陷阱的基础上继续加注了筹码，这才让阿戴克的手持精灵出现了减员。而随着冠军开始心生警惕，陷阱的作用只会被进一步削弱。 “三只神奥初学者精灵就更不必说了。不管它们的头脑多么聪慧，都不可能填平强弱之间的鸿沟，实力就是不容忽视的硬伤。无论冠军精灵多么轻微的招式打在它们身上，都有可能瞬间把它们打得失去全部体力，到现在，它们还有两只能活跃在场上，这简直已经能算是奇迹了。 “藏身于黑暗之中的侦探，就是因为知道这样的事情，明白自己和阿戴克之间的差距，所以才不遗余力地展现着自己的狡猾和诡诈。为了避免在无规则对战中，被擒贼先擒王的战术针对，干脆直接不在战场上现身——这是对冠军实力的尊敬，也是一种宣告。” “什么宣告？”艾莉丝问。 婉龙深吸口气，低声道—— “雨果在用行动对阿戴克表明：我明白自己的弱小，但我仍然在用一双求胜的眼睛死盯着你。当无数个接近于零的可能性顺利地重叠在一起，就将是你这位阿戴克冠军传奇落幕的时候……” “别这么说。如果我这么做的话，这时候估摸已经被阿戴克冠军身上的光芒闪瞎眼睛了。” 调侃的声音忽然从幽灵系天王的身后响起，吓得家陡然一颤。 声音正是来自这场比赛的挑战者。 “雨……雨果？你怎么会从楼梯上下来？难道，你之前一直躲在楼上吗？” 婉龙转身，看到一个凄惨的黑色身影从螺旋楼梯慢慢走下来。 “在烈咬陆鲨的帮助下，从地上扣出一块石材伪装墓碑并不困难，我蜷缩着躲在石材留下的空隙里，刚好位于林立墓碑的死角之中。美中不足就是「绝对零度」释放的冷气有点太足了，要不是在下暴雨的时候反应过来做了点应对，性命差点交代在那里。” 雨果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面色铁青地说道。 前方的烈咬陆鲨余光注意到他，半是不满半是放心地哼了口气。 “婉龙天王，那什么宣言姑且不论，你其他的分析完全正确，但似乎漏掉了某个决定敌我双方实力的最重要因素。” 侦探一边打着哆嗦，一边丝滑地参与进讨论。 “那应该不必特意提及吧？毕竟没人会忽视掉它的存在。” 短暂的惊讶之后，家恢复了冷静，用理所应当的口气回答道。 “也对。”侦探点头，“我一开始急着往楼下逃跑，就是为了误导阿戴克冠军的思路，让他以为我会这样一路跑向天堂之塔的底楼。 “冠军绝不会甘愿受对手的摆布，在最掉以轻心的那时候，他很有可能派出唯一有飞行能力的精灵，飞下天堂之塔的一楼进行堵截，给我迎面来一个巨大的惊喜——我瞄准的就是这个机会。还好，对方顺利地上当了，否则先前的那些陷阱根本不可能发挥出多大作用……不过现在，这个拖延的手段也差不多抵达时限了。迟迟等不到敌人的那家伙绝不会安静地守在那里发呆。” 「大爆炸」的浓烟在三人交谈间散尽，三层墓园的对面，逐渐浮现出阿戴克冠军和两只初学者精灵的身影。 阿戴克派出了骑士蜗牛和敏捷虫，一前一后地追逐着波加曼和草苗龟。从双方的距离来看，他似乎刚刚才追踪到两个小家伙的踪迹。 但仅仅是这一会儿工夫，两只精灵就已经无比狼狈了——草苗龟身上的气势披带已经消失，波加曼虽然灰头土脸，一副招式使用过度，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却倒还留着身上能避免一击必杀的保命道具。 “嗯，这是我在这层楼里最后的底牌了。” 看到自己宝可梦的惨状，侦探倒也没有慌张，从黑衣里取出两枚缩小后精灵球大小的东西，紧接着摆出标准的投掷动作，扔向草苗龟和波加曼所在的位置。 两团用细绳绑起来的黑色圆囊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正落在敏捷虫与骑士蜗牛的身前。 “啊，这不是我们从那辆灰色厢型车的残骸里捡到的东西吗？你知道它怎么用……” 艾莉丝的话音还为落下，神秘道具的落点位置便爆发出了两团又浓又黑的烟雾——用途和用法都显而易见了。 “烟弹，忍者们的代表武器，某个号称三位一体的团伙很喜欢使用。其实做法并不困难，甚至在网络上就能查到配方，据说是由一种叫做烟芋的植物磨碎做成。”雨果解释道。 趁着烟弹发挥作用，两只初学者精灵摆脱了冠军主力们的招式锁定，连滚带爬地撤退到烈咬陆鲨的身边。 皮肤粗糙的地龙踏前一步，自觉地把两只小家伙护在身后。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天堂之塔第三层的方形窗台间，夜幕里陡然出现了一抹火红。 “感觉就像……日出了一样呢。” 艾莉丝轻声叹道。 天堂之塔第三层，三对三的绝望较量再次开启。 第250章 恒星-我们就这样来过 几乎是在窗外出现红色异象的下一秒，刺耳的风声伴随着热浪汹涌袭来。 瞬即，浑身被赤焰包裹的火神蛾便如火红色流星般冲进了天堂之塔，仅在身后留下一扇被高温融化变形的窗框。 半干的岩浆如同一层粘稠的黑泥，挂在原本平整光洁的石质窗台之上，缓慢蠕动的岩浆升腾起白烟，发出饭匙蛇吐信那样的丝丝声。 随着冠军王牌的归来，昏暗无比的深夜墓园就仿佛迎来了正午烈日。焰光普照之下，墓碑、石砖、碎石瓦砾，场地中的一切都反射起金灿灿的光辉。 “草苗龟，「广域防守」。” 虽然瞳孔还没有适应骤然出现的强光，闭着眼睛的侦探却提前向身前的搭档发出了命令。 对象不是烈咬陆鲨，而是实力微不足道的草属性初学者精灵。 草苗龟同样被晃得睁不开眼，不过听到训练家命令的瞬间，还是本能地释放出这个源自血脉生来就会的防御技能—— 无需瞄准，薄薄的土黄色光幕便在三只精灵身前落下，完美遮挡住后面的全部宝可梦。仿佛一块更大更薄，同时又更加坚韧的「守住」光壁一般。 也正是在草苗龟释放技能的同时，屹立场中的火神蛾忽然扑扇起它的六片虫翼，其身边的气流像是获得了生命一般，暴躁地流淌起来。 铺天盖地的灼风不仅吹散了两颗烟弹产生的烟雾，更是化成为一道汹涌无比的热浪袭击向雨果这边。 对手释放的风压刚刚舔舐到光幕，维持招式的草苗龟便不禁面露勉强之色—— 这股热浪并非是火神蛾刻意使用的技能，只不过是它为了驱散烟雾随手扇出的清风而已。而「广域防守」是专门应对范围攻击的特化防御，理论上别说是强风，就算是货真价实的「热风」都可以完美格挡。 然而，交手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还是过于悬殊了，仅一照面，放出招式的草苗龟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广域防守」正面撞上了这股盛大的热浪——招式的使用者拼尽全力，瀑下的汗水布满了额头，就连头顶那被高温烤得有些卷曲的嫩苗，此刻也像是装上了电动马达一样不停摇晃鼓劲。 纵然如此，差距就是差距，在火神蛾随手而为的汽风之中，土黄色的光幕还是不可遏制地摇摇欲坠起来。 正当一旁的烈咬陆鲨忍不住想要出手帮忙的时候，却只见草苗龟忽然像是开窍了般，有意无意地将「广域防守」的光幕向后调整出了一道倾斜仰角。 这个调整起到了立竿见影的奇效。 光幕稍一偏转，顿时就将这股肉眼可见的汹涌热浪引导向天空的方向，总算在招式彻底被击溃之前，险而又险地避免了危机。 “唔，原来双方的力量差距是这种等级，还真是百般推理不如一见。” 雨果摩挲下巴，余光瞥见了身后不知为何也变得气喘吁吁的比克提尼。 也正是在此时，阿戴克冠军已经带着敏捷虫与骑士蜗牛从迷雾中的墓园走出，与本就在开阔地带的火神蛾汇合。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下去呢，雨果侦探。” 自然而然地站至老搭档火神蛾身边，阿戴克朝着楼梯口这边喊话道。 “弱小的石居蟹会躲藏进坚硬的岩石中，还未进化的土居忍士、大颚蚁也喜欢将自己深埋于厚重的沙土之下，铁蚁这种生物更是成群结队地栖息在地洞里面。我并不觉得弱小之人隐藏行踪、布设陷阱是什么恶劣的策略——因为那是他们能战胜强者的唯一方式。老实说，现在看到你站在这儿我反而有点意外，光明磊落的失败俯拾皆是，为何不继续去狡猾地追寻胜利的可能呢？” “赢不了。”雨果耸耸肩，说出理由。 “天堂之塔就这么大，我上哪儿给你找来那么多陷阱？再说了，你的火神蛾已经强大到这种程度，它和你这个冠军汇合之后，世上就几乎不存在足够威胁到你们的事物了。不管我躲到哪里，结局都差不了太多。与其那样浪费时间，不如来这里碰碰运气。” 一如既往地冷静客观，同时又满不在乎地随心所欲。 阿戴克毫不怀疑，眼前的年轻人就是用着这样的态度度过迄今为止的人生的。 “在此之前姑且解释一些零零碎碎的问题吧，权当复盘，虽然我觉得阿戴克先生你早已经大致猜到就是了。” 雨果整理着黑色风衣下的袖口，漫不经心地闲聊道。 “烈咬陆鲨潜行到顶层的时机是第五层对战的尾声。当时趁着环境昏暗，以及「白雾」招式造成的混乱，我制造出轮换宝可梦的假象，其实根本没有把烈咬陆鲨收回精灵球，而是让它趴卧潜伏在第五层天花板的死角之中，悄无声息地用「挖洞」慢慢向上凿穿通向顶层的隧道。之后，再让抵达顶层的烈咬陆鲨用身子遮挡住洞口，防止月光照入。如此一来，它的存在便能彻底从天堂之塔内隐去了，这才有了那道惊艳无比的高空俯冲魔术。 “小火焰猴在第四层与修建老匠对战时，我其实也就在附近的墓地中。最危险的地方有时也可能是相对安全之处，这是心理学上的盲区。火神蛾和你就这样一前一后地从我所在的位置错身而过，走下更下面的楼层。 “实际上，藏身的地穴在登塔时就已经由烈咬陆鲨提前挖好了，这件外套上驱虫喷雾剂的残留成分也能让我免于受到四层野生精灵的干扰。其实，只要稍微客观一点思考，你应该也能想到——小火焰猴当时那种精密而激烈的宝可梦对战，只靠耳机的传声怎么可能判断得到指挥精灵的时机？如果不亲抵现场的话，我是绝对拿不下击溃修建老匠那样的战果。” 年迈的冠军深深凝视着侦探，许久之后，他开口问道—— “身为冠军，我本没有对挑战者挑三拣四的权力。不过，就当这是我的任性吧，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请说，但我不能保证知晓所有问题的答案。” 阿戴克沧桑而洪亮的声音响起，问出的问题也让观众们吃了一惊：“雨果，你战斗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理由很多。” 想也不想地，黑衣侦探兴趣缺缺地答道。 “有人拜托我一定要来火神蛾这里看看，有人委托我登上第五层去做某件事情，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激起了我一点点的竞争心，有人天下无敌手的架势看着就让人很想做点什么让他惊讶一番……” “但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吧？” 打断侦探的话语，年迈冠军毫不留情地追问—— “你的事前准备，你的战术谋划，你的临场应变，你的所作所为……这些共同组成了一种坚定无比、足以自洽的‘觉悟’。作为你的对手，我可以断言这份勇气和决心绝非来自于敷衍的理由。既卑劣又矜持，既柔软又坚定，既执拗又善变，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神奇的决意，所以想要了解那背后的原因。” “这些事情留到赛后慢慢讨论，不是才更合适吗？”雨果躲避着阿戴克冠军的眼神，随口询问。 “胜败分晓之后，不管再怎么坦诚地交流，人们说出来的话语也总是带着几分言不由衷的味道。” 阿戴克目光炯炯地看向侦探。 “就像有些情感只能通过战斗来传达那样，有一些心底深处的言语也只会在胜负未定之时脱口而出——这就是宝可梦对战为我们带来的意义。” “阿戴克先生，你真是越来越好为人师了。难道直到战斗到了现在，你还在试图教导我感受自己内心的声音吗？” 面对雨果试图回避话题的言语，冠军没有接话，而是带着骑士蜗牛、敏捷虫、火神蛾三只王牌宝可梦迈开大步，朝着侦探这边的方向一步步靠近。 敏捷虫滑过地面，粘稠的软体在地砖表面留下拖痕，不着痕迹的水声滴答；骑士蜗牛拖曳着厚重的铠甲，产生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火神蛾从空中飘浮而过，没有接触地面，却仿佛可以听见脚下岩石受热逐渐崩裂的响动……在这些声音之中，是阿戴克冠军坚定而雄浑的脚步声，作为主旋律贯彻始终。 明明没有使用任何花招，三只强大宝可梦特有的气场却犹如「轮唱」一般，在一声声脚步之中相互叠加，仿佛每一步都踩踏在挑战者的心脏之上，近乎实质体般的气势犹如山岳在面前崩倒，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侦探这边的烈咬陆鲨立刻就有了反应—— 它瞪大暗金色的竖瞳，在训练家和两只初学者精灵面前张开双臂镰刀，凶狠地作护卫状，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龙吟，有如示威。 草苗龟和波加曼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畏惧，但还是挺身站稳了身形。 即便是远在战场之外，婉龙与艾莉丝也情不自禁地把目光从阿戴克冠军的身上偏移一点，仿佛是在躲避冠军玩家的锋芒；比克提尼更是害怕地躲闪到艾莉丝的脚跟后面。 在如此扑面而来的强大面前，或畏惧、或勇敢、或保护同伴、或挺身而出，任何人都会下意识地做出发自本心的行动。就犹如在牵引万物的恒星光芒下，天体只会按照它们既定的轨道运行一般。 天堂之塔的第三层，唯一没有任何动作的雨果轻轻叹息—— “从很早开始，我就放弃拿着解剖刀一刀一刀分析自我那样吃力不讨好的行为了，所以在此之前，我真的没想过自己所作所为的原因。我到底为什么会产生挑战冠军这种既幼稚又无聊的念头呢？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想起来一些东西。” 脚步声停止，万籁寂静。 “那是一个约定，大概是吧。当时我和某个快要死掉的家伙约定了，把有待解决的问题打包交送给明天的自己。我原来以为那个包裹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到货了，不过当我站在远处眺望天堂之塔的时候，好像又收到了第二份跨越时空的快递。” 由表情传达的信息相比于声音要更加难以记起，直到现在，侦探才好不容易把那个琥珀色的朋友从尘封的记忆里挖掘出来。 仰望着天花板上被烈咬陆鲨砸出的大坑，雨果遥望经由月亮反射而来的恒星光辉，面露怀念之色。 “不愧合众地区赫赫有名的天堂之塔，真是个魂兮归来的好地方……” 所幸这第二次的时机也并不无趣。 充满回忆的话语说到一半，正在阿戴克以为雨果还有什么下文的时候，侦探已经行动起来了。 趁着众人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之际，这个身穿黑衣的侦探骤然转变了语气，对着今日站立在场的搭档们下令—— “草苗龟，「闪光」「虚张声势」，波加曼，「超音波」「羽毛舞」，烈咬陆鲨……” 雨果看向自己最初，也最没有缘分的搭档，而后者也正严肃地看向自己，眼中燃烧着恒星般的火焰。 “「地震」！” 第251章 余晖-古老退散的悲鸣 随着侦探一声令下，草苗龟的嫩芽顿时发出白光。在对方宝可梦反应过来之前，拳头大小的种子已经在它的叶片之间催生而出。 “吓吼——” 听从着训练家的命令，这只草绿色的初学者精灵见缝插针，同时使出了「虚张声势」招式，朝着与自己相对的骑士蜗牛扮了个鬼脸，表情极尽嘲讽之能事。 草苗龟把大脑袋挥舞出夸张的动作，趁此机会，头顶生成的种子精准地横甩向对方的位置，刹那间如同拉开引信的闪光弹般爆裂开来。 白色的光芒在骑士蜗牛的眼前炸开，「闪光」造成的致盲效果与「虚张声势」中的情绪引导彼此结合，终于成功地让骑士蜗牛头盔下的双目染上一丝混乱的色彩。 另一边，同为初学者精灵的波加曼则仿佛是炸了毛一样，身上那些原本柔顺的浅蓝色绒毛一根根笔直地竖起，几乎要把整只宝可梦撑大了一圈。 紧接着，小家伙猛烈挥舞起又短又小的鳍翅和双脚，大量羽绒随着滑稽的舞蹈凭空产生。那些浅蓝色的绒毛便如雪花般飞起，在招式气息的引导下飞向敏捷虫的位置。 以敏捷虫的身手，原本自然可以轻松躲过这记「羽毛舞」的降速效果。可就是偏偏在它行动起来打算稍作躲闪之时，敏捷虫莫名其妙地停滞了身形。 造成这一现象的罪魁祸首自然也是波加曼—— 此时此刻，波加曼微张着嘴，人耳无法听见的高频声波从并不锋利的淡黄嘴喙间发出，比飘飞的羽毛更早地找上它们的对手。 「超音波」！ 蓬张的羽毛完美掩盖住了小企鹅深呼吸的蓄力行为，使得这另一个技能后发先至，猝不及防地袭击向敏捷虫那没有头盔保护的耳蜗。 也就在「超音波」命中的下一秒，趁着对手瞬间的停滞，波加曼的「羽毛舞」招式也乘着轻风从天而降，顺利黏上了敏捷虫身上那些条带状的粘膜，吸附在对方身上，使那原本应如风般敏捷的动作瞬间迟缓下来。 按理来说，既然雨果已经在众人面前明明白白地说出即将指挥的招式，那么身为经验老道的对手，阿戴克不可能不做出任何应对。 然而眼下的现实就是，两头被袭击的虫系宝可梦恍若完全没有任何准备一般，结结实实地承受下了对手的干扰攻击。 这并非因为阿戴克的骄傲自负，抑或是两只宝可梦的大意轻敌——而是由于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 一场更加惨烈的交锋，早在草苗龟和波加曼放出招式之前就已经爆发。在那极尽疯狂的技能余波之中，两个初学者精灵的骚扰招式简直不值一提！ 率先发起攻势的是烈咬陆鲨。 被雨果命令使用「地震」的它没有选择在原地使用招式，以它全力使用招式的威能，别说此刻正站在它身侧两边的波加曼、草苗龟了，就连更后方的雨果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然而，雨果的命令显然并非不经大脑，当烈咬陆鲨的龙瞳注意到侦探隐藏在身侧的手势时，心中那唯一的一丝迷惘便化作了汹涌的战意。 眼前，不正有一处绝佳的土地等待着它的震撼吗？ 双脚猛蹬地面，众人预料中的大地震颤没有发生，反而是深蓝色的烈咬陆鲨腾空而起，如同起飞的喷气式飞机般奔向高空。 阿戴克眼神微眯，顾不上雨果下达的其他命令，出声指挥站在场地正中的火神蛾—— “对方想通过地洞飞向上个楼层，那里的「地震」会变成落石砸向我们，不能给它这个机会！火神蛾，「蓄能焰袭」追上它！” 室内气温骤然提升了好几度，也就在雨果感受到这温度变化的同时，冠军的火神蛾骤然在原地失去了踪影，直到他抬头张望，才能勉强看到一道火红色的尾焰。 如果说从地面上跳起的烈咬陆鲨仿佛高压引擎驱动的喷气式飞机，那么全盛火神蛾的速度就足以媲美欲将突破大气层的航空火箭。 后者的六道虫翅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飞舞起来，几个眨眼就追上了即将穿过孔洞的烈咬陆鲨。 阿戴克大手挥舞，仰头高呼：“「闪焰冲锋」！” “用「龙卷风」阻挡，继续行动。” 侦探对着别在黑衣领口上的通讯器沉声说道，后者连接着系在烈咬陆鲨头槌上的微型音响。先前与阿戴克隔空对峙的时候他还抽空特意看了一下，这个装置似乎没有被双倍多多冰的「大爆炸」破坏。 「龙卷风」是烈咬陆鲨的本系招式，对处于飞行状态的宝可梦可以造成双倍伤害，有时甚至还会使对手陷入畏缩，这招由烈咬陆鲨用出，至少可以减缓一点火神蛾的攻势……这样的念头尚还在雨果脑中徘徊之时，现实就已经打破了他的幻想。 「闪焰冲锋」的招式准备并没有拖缓火神蛾追击对手的动作，反而帮助它进一步加速。 在骤然拖长的尾焰末端，火红色流星悍然撞穿了烈咬陆鲨甩出的蓝色风刃，并且速度丝毫没有衰减，就这样笔直地命中飞行中的地龙！ 暴怒的龙吼在空中响起，雨果耳边的耳机发出滴的一声凄厉悲鸣，宣告着通讯装置的毁灭。 然而深蓝色的喷气飞机并没有就此被毁—— 烟尘与火光稍微散开，烈咬陆鲨半身焦黑，粗糙的皮肤上甚至还有火星没有消退，但那两只镰刀式的龙爪却像是钢钉一样，依然倔强地深深嵌进离破碎坑洞还有半步之遥的天花板中。 同样的，它的敌人也没有退却。 纵然在理论上，「闪焰冲锋」与「粗糙皮肤」特性的反弹伤害也会给火神蛾造成不小的负担，可在肉眼看来，这颗熊熊燃烧的火焰恒星却不存在任何黯淡之处，浑身没有丝毫伤痕。 仿佛随时可以再次发动攻击一般。 而也正是在这时，火神蛾和他的训练家正打算继续追击之际，变故再次发生了，来自身在局中之人无法预料的方向—— 空战场地的正下方，「闪光」和「羽毛舞」的招式能量在地面上绚烂地炸起！ 这让即将使出下一道招式与即将下达接下来指令的冠军拍档们同时一顿。 “「地震」！” 没有错过转瞬即逝的战机，黑衣侦探突兀地大叫起来，再次重复最开始的命令。 此时唯有这样，他的指令才能清晰无误地传入烈咬陆鲨耳中。 咔嚓。 令人牙酸的岩石崩碎声代替呼喊，回复了侦探的命令。 倒悬空中、龙爪深埋进天花板的烈咬陆鲨露出狰狞微笑。 一个很简单的推论—— 天堂之塔乃是历经数百年依然屹立的古老建筑。反过来说，就算这座建筑再怎么坚固牢靠，它都已经承受过上百年的岁月侵蚀了。存在本身并不是事物牢不可破的证明，就算是过去存在过数百年的天堂之塔，也没有人能保证它不会在第二天轰然倒塌。 一个很简单的原理—— 物体处于寒冷条件下时会向内收缩，遇到高温时会向外膨胀。过去的开矿工人在遇到无法挖掘的岩石时，会让水系和火系宝可梦对其轮流使用本系招式，不消片刻，人力无法撼动的石头就会自己出现裂缝——这就是所谓热胀冷缩的原理。 一个很简单的契机—— 并非只有屹立于大地之上才能撼动一切。深蓝色地龙后腿上的三趾龙爪，已然紧紧扣抓上了眼前白色的石砖。 暴躁的地面系能量沿着龙爪注入石缝之中。仿佛可以听到分子碰撞的悲鸣，这片坚硬而古老的岩石土地终于开始雀跃起来。 事态暴走到了这个阶段，接下来的后续已经无可避免了—— 围绕着深蓝色地龙的倒挂之处，本就已经有了一个大窟窿的三层天花板上，顿时出现蜘蛛网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纹。 这些裂纹如同被「疯狂植物」招式催生出的植物根茎，飞快地繁衍延伸，直到爬满整片穹顶。 此刻，便就是天堂之塔倾颓折断之时。 第252章 煅铸-角斗场矗立之处 天堂之塔历经了五百年的风尘，而现在，它正在颤抖。 蛛网裂纹之下，构成第三层天花板的白色砖石开始松动，尘屑如纷纷扬扬的大雪般落下，巨大的噪声连绵不绝，由最开始的刺耳摩擦向着大地震般的震耳轰鸣发展。 雨果发疯了吗？ 望着即将落下的穹顶，阿戴克表情严峻。 他当然不必担心自身的安全，火神蛾已经在上空盯死了烈咬陆鲨，骑士蜗牛和敏捷虫环卫在他的身边，与两只弱小而棘手的初学者精灵遥遥相望，沉稳地没有主动出击。这时就算有再多落石砸向这里，他都不必担心再度落入刚到三层那时的境地。 然而……这里毕竟是天堂之塔啊。 就算完全不考虑两层空间中的室内墓园，以及那些在第四层被冻成冰雕的野生宝可梦，拆断一整层天花板的后果可不止是打通两个楼层那么简单。 在天堂之塔这样古老的石砌建筑里，这么大的动作很可能使得石塔整体的受力结构失衡，让那些古老的石料犹如雪崩般碎裂，最后导致整座天堂之塔拦腰崩塌。 那个侦探究竟为何要做出这样的事？ 不管阿戴克再怎么回想和雨果见面以来对方的言行举止，他都无法想象到，那人会犯浑做出如此愚行。 对方绝对清楚烈咬陆鲨发动「地震」的后果，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这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还是说他发起挑战的终极目标本身就是摧毁这座天堂之塔？难道他那满脸无所谓的温和面孔之下，还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疯狂吗？ 合众地区的冠军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看人的眼光似乎没有自认为的那般靠谱，不过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继续胡思乱想了。 ——烈咬陆鲨引发的「地震」已然结束，此刻已到了天穹坠落的时节。 第一块破碎的大型岩块朝着阿戴克的方向轰然砸下，足有冰箱大小，但瞬间便被火神蛾用虫翼扇出的风刃切得粉碎。然而，前者却仅只是整场“暴雨”的先头部队。 数秒过后，等到漫天的巨石全部砸落地面，原本天花板的部分就会变得空空荡荡，石质塔壁将不得不承受过去被穹顶分担的横向拉力。 阿戴克没办法保证天堂之塔在这样的变故下依然能屹立不倒。塔下还有更多的墓园，这座古建筑本身更是承载着合众地区无数居民的寄托与信仰，此时此刻，身为合众冠军的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老冠军没有把目光投向对面的雨果，而是仰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裂岩—— “火神蛾，「吐丝」！至少要把落下墓园的那部分岩石悬吊起来。敏捷虫，用「泥巴射击」加固塔壁……” 但也正是在这时，被他无视的对手是却先一步行动起来，指挥的声音像寒冬般冰冷，与阿戴克的指令同时响起—— “烈咬陆鲨，用「岩石封锁」限制火神蛾的行动。波加曼，草苗龟，再次使用誓约组合创造出湿地场地！” 听到命令，原本就趴伏在下落岩石之上的蓝色地龙松开龙爪，肌肉发达的后腿发力，朝着火神蛾的方向弹射而出。 这次，它根本无需为即将使用的岩石招式蓄力，只需推动四周的岩石改变它们的下坠路线，便能彻底封锁住火神蛾的行动。 浑然不顾眼前的危机，对方仍然选择了继续对战。 “雨果！你是要毁了这座天堂之塔吗？” 阿戴克愤怒地发出质问。 他眼见着自己试图阻止灾难的手段全部被对手拦截，烈咬陆鲨更是乘胜追击地继续引动更多落石砸向火神蛾，铺天盖地的天花板碎片砸落地面，其中甚至还带着来自四层地板的冰霜。 黑衣侦探没有回答阿戴克的问题，反而是他身旁的两只初学者精灵踏前一步，共同用出蓝绿色交织的特殊攻击，再次把身下的地面变成泽国。 竟然还是选择了继续进攻？ 等等，如果草苗龟和波加曼在这时主动出击的话，那孤身一人的侦探自己又要如何防御砸向他头顶的岩石？ 想到这里，一丝明悟倏然在阿戴克心中破土而出，自己似乎又一次落入了狡猾侦探的陷阱之中。 “看来即便是经验老到的冠军，在面对这种程度的危机时，观察力也会有所下滑啊。” 觉悟不足之辈会在直面生死之时犹豫不决；而即便是置生死于度外的勇士，有时也会因为比生死还要沉重的事物心生动摇，有时候是世代累积的文化，有时候则是绵延百年的历史。 挺立在灰尘与落霜之间的雨果语气轻佻。此时此刻，那铺天盖地的落石，竟然没有一块是落向他的。 不只如此，阿戴克这才发现，在那场由烈咬陆鲨催动的「地震」之中，竟然只有他头顶正上方那片天花板化为碎石砸下。 而在其他区域尽管布满了蜘蛛网状的裂纹，正在空中摇摇欲坠，却仍旧艰难地保持住了天花板原有的形状。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就在阿戴克面露恍然之色的同时，一道陌生的声音在艾莉丝身后响起，吓得观战少女差点和趴在她肩头的比克提尼一起一蹦三尺高。 “越橘？” 婉龙惊讶地回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拍了拍比克提尼的小脑袋，朝幽灵系天王耸肩：“今晚可是决定合众地区未来冠军的重要时刻，你该不会觉得我们三个联盟天王会在吹寄市的旅馆里睡觉吧？” 婉龙瞬间反应了过来：“难道说，这里的天花板之所以没有塌落，是因为你们出手了？” “天花板能保持原状是嘉德丽雅和人造细胞卵的手笔；连武那家伙则是在和他的修建老匠一起，用混凝土重新稳固天堂之塔的结构……喏。” 赌徒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阿戴克头顶正上方的巨大孔洞。在指尖所对的尽头，无数冰雕的后方，竟真的能看到金发飞扬、指挥着人造细胞卵的超能力者，和背过身专心加固墙壁的武术家。 “可是，越橘天王，你们这样行动难道不担心会干预对战吗？” 一旁的艾莉丝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忍不住心直口快道。 “这只是在维护场地而已吧。每个正规的联盟竞技场都会准备类似措施的，反倒是阿戴克先生自己选定的这片对战场地有些不够符合规范，这才让对方钻到了漏洞。” 一边说着，越橘终于穿过观战的人群，朝着冠军的方向大声说道—— “阿戴克先生，不必为了场地而影响发挥，我们几个会做好善后工作的。阁下就用尽全力地大闹一场吧，毕竟这是我们四人加在一起都没能让你做到的事。” “是吗？那你们可来得真是及时。” 也不知是反讽还是真心话，总之冠军先生笑着如此说道。 话音未落，被数道岩石追逐着的火神蛾终于没能躲过全部追击，一枚烈咬陆鲨偷偷发射小型岩锥擦过它的虫翼。 高速运动骤然受到干扰，轰的一声，浑身燃烧着烈焰的火神蛾落在场地正中的湿地之中。 第253章 炷穿-在这名为世界的壁垒上 实际上，如果火神蛾不是现在的这种状态，烈咬陆鲨隐藏在「岩崩」中的那发岩锥，便足以宣告这场比赛的终结了。 尽管脾气暴躁、争强好胜的程度也远胜过同类，但这只烈咬陆鲨能成为神奥冠军竹兰的新一代王牌，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头脑简单的生物。 它在无数场对战中积累起来的经验与技巧，可远比现在正在指挥它的雨果丰富得多。 当身处战场之上时，烈咬陆鲨无比清楚什么时候应该遵守命令，什么时候又应该发挥主动性地突然出击。 巧妙地隐藏自身意图，预估对手的行进动线，精准调配招式的速度和威力；甚至就连对手中招后的迫降落点，烈咬陆鲨都进行了精心的设计——这招藏在漫天落石中的毒辣「尖石攻击」，就是其冠军级实力的最佳证明。 按照常理推演，掉入湿地场地中的火神蛾必然会被混浊的淤泥拖慢速度。在翅膀受伤的情况下，它几乎已经不可能继续以原本那般迅捷的身段，回避铺天盖地的招式攻击了。 此时，毫无疑问是雨果与烈咬陆鲨这一方取得了优势。 前者以不惜摧毁名胜古迹的觉悟，让阿戴克陷入投鼠忌器的战略窘境，使得原本在速度上短板明显的己方精灵先手释放出了技能。后者则在战术上别出心裁，抓住了训练家创造出的绝妙窗口，首次将岩石系招式命中在了那只实力破格的火神蛾身上。 除此之外，现在的雨果一方更是完全占据了场地优势—— 草苗龟和波加曼第二次创造出的湿地场地姑且不提，此时就连烈咬陆鲨都成为了这处地形的头号受益者。他们虽然没有把天花板整个儿拆下来，但光是那些被破坏的部分，就已经足以在场地之中堆成小山。对烈咬陆鲨而言，这些碎石全都可以用来作为释放岩石、地面系招式的一次性耗材，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军火仓库。 然而，当雨果把目光投向对手之时，却看到阿戴克冠军摩挲着满是胡茬的下巴，一脸淡然之色。 尤其是察觉越橘等人来到现场，理解到天堂之塔不会在这次对战中毁灭之后，火红头发下的神色便越发如释重负起来，转而出现的，是一抹近乎狂热的专注。 那表情，就仿佛被小火焰猴抓住鼻子那时的修建老匠一般，赞许之中夹杂着几分期待，没有半分畏惧，只有战意昂扬。 这就是强者不管陷入什么样的劣势都不会改辙易弦的从容，其中绝无半点对于未来胜负的担忧。 身为侦探，雨果自然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对手的依仗。 在天堂之塔上的这场冠军选拔之战，从头到尾，都是只为了一只宝可梦而准备的。 这也就意味着，直到那只精灵油尽灯枯，直到它身上的火焰彻底熄灭，灵魂完全散尽为止，眼前的合众冠军和他的那只火神蛾，都是不可能被战胜的。 与燃烧着斗志和体能的对手不同，火神蛾此时此刻正在点燃的，乃是自己的生命。 对于阿戴克的这只火神蛾来说，没能彻底燃烧的生命，即便是被捧上神坛，也将毫无价值。 这些力量本来应该在上百场连环对战中一点点的耗尽，但由于那位中途闯入的等离子团贤者的缘故，在深夜里对冠军发起挑战的雨果，成为了这股力量的第一个考验对象。 果不其然，落入湿地的火神蛾并没有如最好的预期那般陷入泥沼。 眼前出现的，是最坏的情况。 就在那团火焰接触场地的瞬间，湿地中的水属性能量便如同阳光下被蒸发的露水一般，瞬间消失无踪。而剩下的那些由「草之誓约」催生出的藤蔓，则在火神蛾重新漂浮起来的同时变得枯萎而干燥，在温度抵达某个临界值后，噗的一声开始暴燃起来。 没过几秒，燃烧的藤蔓就仿佛无数试图触摸天空的触手，火势冲腾而起。 “湿地”不仅没有成为火神蛾的阻碍，反而瞬间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火海”，犹如呼唤太阳的火焰祭坛。 在祭坛的中央，翅膀受到轻伤的火神蛾借助受热上升的热空气，竟然重新飘浮了起来。速度不仅没有迟缓，反而变得更加轻盈了。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 随着浑身流淌着的赤红熔岩拂过伤口，火神蛾身上迸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这一瞬间，那道被「尖石攻击」岩锥划过的伤痕，就仿佛不值一提的灰尘般，在火神蛾颤动的虫翅间一扫而空。 “原来如此，您的火神蛾终于热身完毕了么？” 雨果抖了抖漆黑如墨的衣领，朝阿戴克问道。 熊熊燃烧着的火海引动热浪，其产生的热量透过天顶上的大洞流入四层，不少被「绝对零度」冻成冰雕的幽灵系精灵因此脱困。 而那些野生宝可梦才刚刚好不容易地重获自由，立刻又在摇摇晃晃的地面之下，感受到一股极度危险的炽热威压。不等正在维持场地的超能力天王出手驱逐，这些精灵就已经自觉地溜之大吉了。 同样在火焰掀起的狂风之下，侦探的黑色风衣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这身原本就是为了出席葬礼而穿着的黑衣套装，在火光的印照下显得肃穆而庄严。 “阿戴克先生，您是为了见证老友火神蛾最强的全盛期，才特意在此处举办了这场面向所有合众训练家的冠军挑战赛吧？不同于随着战斗变得越来越虚弱的其他宝可梦，您的火神蛾由于其特殊的状态，既不会受伤也不会感到疲惫，只会在持续不断的战斗之中慢慢化作一团越来越炽热的火焰，然后在绚烂的光芒之中迎接自己最终的结局，不留一丝尘埃…… “我没有资格评价这种临终方式的好坏，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所有生命都有选择自己离开世界的途径的权利。不过……” 转动着略显沉重的手腕，侦探眯起眼睛，隔着火光望向阿戴克—— “你们真的要把这个只有一次的机会，用在我这种人身上吗？” 不同于以往，这次年迈的冠军并没有以爽朗的笑声回应侦探，也没有气势十足地阐述大道理，只是沉默地凝望向身前那只，明亮得几乎刺痛眼球的火神蛾。 “也好。” 阿戴克这样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寂寞。 “因为火神蛾就是这么说的。” 风声般的「虫鸣」在耳畔响起，这是老搭档请求冲锋的号角，合众冠军向前挥动手臂—— “骑士蜗牛，「高速移动」，敏捷虫，「电光一闪」，对我们的挑战者展开钳形攻势。” “火神蛾……对着烈咬陆鲨使用「火之舞」！” 。 “婉龙，你知道阿戴克先生最引以为傲的虫系奥义是什么吗？” 比赛场中的战火再次重燃，在一旁观战的恶系天王却带着一副奸诈的笑容，在观战区域提起全然无关的话题。 “他和我提起过，说那不是普通的以弱胜强，但并没有告诉我最终的答案。” 婉龙对此还挺感兴趣的。一边看着烈咬陆鲨在雨果的命令下后撤防御，使用「流沙地狱」阻挡来袭的骑士蜗牛，一边头也不转地分心回答道。 “是吗？关于那个最终答案，我倒是略知一二。” 越橘轻佻地说道。 在他眼前，从另一侧袭击向雨果的敏捷虫，如鬼魅一般出现在黑衣侦探面前。 草苗龟立刻从雨果身边跳出，试图用「守住」招式阻挡对手的先制攻击，却被硬生生地顶飞到远处。若不是先前靠着「寄生种子」从骑士蜗牛身上回收到充足乃至于过量的体力，这一击简单的试探就足以令其陷入濒死。 “我曾经询问过阿戴克先生——虫属性的攻击对毒、火、钢、飞行、格斗、妖精这么多属性都只能造成效果甚微的伤害，为什么偏偏却又能对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超能和恶属性，造成近乎双倍的拔群伤害？” “我记得世间普遍的说法是，‘突然出现的虫系宝可梦，会打断修行者和邪恶巫师的冥想’这样的传说吧？”婉龙想了想说道。 轰！轰轰！ 又一团巨大的火焰在观众席前爆炸开来，那是火神蛾的「火之舞」落向了地面。刚刚才使用完「流沙地狱」的烈咬陆鲨紧接着又使出「重踏」招式，试图用震撼波汇聚起满地的碎石阻挡这股攻势。 蓝色地龙的应对算是勉强奏效了，然而代价却是，原本那堆积成山的碎石小山，此时变成了一大滩冒着白烟的暗红色岩浆。 “传说总归只是传说，至少阿戴克先生是不相信这种东西的。在他看来，虫系之所以在克制草属性之外，还可以对恶系和超能系造成拔群伤害，其实是源自一种气势。” “气势？”家困惑起来，“这和冠军先生平时总是挂在嘴边的‘觉悟’是一个东西吗？” 越橘摇摇头：“与其说是同一个事物，不如说那是和觉悟完全相反的存在。‘觉悟’乃是明白自己此时此地所拥有的一切，从而变得坚定的勇气；而虫系宝可梦们的‘气势’，则是来源于彻底的无知，一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觉悟。” 战场之上，整齐而又凌厉的虫声合唱顿时响起。 火神蛾、骑士蜗牛、敏捷虫，如同事前就约定好了一般，三道「虫鸣」分别从三个方向，朝侦探发起了声波攻击。 侦探那边则是立起了一道薄薄的紫色光幕，那是被击飞的草苗龟勉强释放出的「光墙」。 大概是吸收了开场时使用「广域防守」的经验，这次草苗龟直接将「光墙」扭曲成利于回声的拱形，试图减少几分「虫鸣」的威力。 然而，汇集而成的巨大声浪还是太过强悍了，毫不留情地瞬间穿透了薄薄的光幕。 「虫鸣」仿佛绿色的波浪涤荡过场地，烈咬陆鲨被震得闷哼一声，所幸没有大碍。波加曼则护在了雨果身前，用掉了身上的气势披带，替训练家挡住了招式的威力。功劳卓着的草苗龟更是直接昏倒，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虫系宝可梦以头脑简单闻名于世间，因此，这个世界上许多约定俗成的所谓常识，对于昆虫而言是根本说不通的。何为超能力，不过是人力不可及的不可思议而已；何为凶恶，不过是公序良俗的反面教材——在十八种属性之中，唯独只有恶系与超能系这两种，乃是单纯的概念衍生物，概念之上的概念，规则之外的规则。 “这样的东西，对于想都不愿意多想的虫系宝可梦们而言，实在是太过深奥了。深奥到了连恐惧得以存在的空间都没有，深奥到了即使干脆无视掉也没有关系的程度……这样的视而不见并不能减小超能与凶恶带来的伤害，但是，当虫系宝可梦朝着这些莫名其妙的概念发起攻击时，那股浑然不觉的气势，就会显露出其真正的威力。” 越橘扬起手臂，宛如是在向众人展示一件神奇的作品—— “所以说，所谓虫系的奥义无非就是这样——无视常识，无视规则，无视约定俗成的一切，有时甚至还会，无视自己的生命。” 舞台之上，正是火神蛾天神下凡一般的英姿。 火神蛾的身后，就像是想在这个生老病死的残酷世界上啃蛀出一个不讲道理的空洞般，操控虫属性的年迈冠军怒吼着—— “「大字爆炎」！” 第254章 炉灶-无解困局 说到毁灭，这世上或许没有什么东西要比火更快了。 阿戴克刚刚说出指令，一个筋骨遒劲的火焰“大”字就已经在火神蛾身前凝结成型，楼层内的空气随之变得更加燥热起来。其所发出的耀眼火光，即便是远在天堂之塔外也能清晰看见。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蓄力，这记威力巨大的火系招式便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烈咬陆鲨，「龙星群」！” 顾不上招架身前那只蠢蠢欲动的敏捷虫，抱着体力耗尽的波加曼的雨果连忙喊道。 这是火神蛾在这场对战中使用的第二次「大字爆炎」，但就声势而论，这轮招式的威力却比之前强悍了不止一倍。 前者的火焰足以在接触的瞬间融化掉「尖石攻击」的岩锥，那么，若是这轮威力加强后的「大字爆炎」命中了烈咬陆鲨，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呢？雨果根本不愿去想象。 没有任何犹豫，烈咬陆鲨顺从了侦探的意志，立刻使用出它所掌握的最强龙系特攻招式—— 「大字爆炎」的行经路径之上，陨石自虚空的断面中浮现，在空气里泛出蓝紫色的涟漪。 这些由龙属性能量凝结而成的陨石虽然体积不大，却一枚枚犹如迅捷的箭矢般横射而出，裹挟着仿佛要灭绝龙类的威势，一往无前地撞向高温与火焰之中。 “不够啊，这种觉悟还远远不够！” 远处传来阿戴克冠军敲击金属般的严厉声音，语气里夹杂着叹息，就像一个恨铁不能成钢的老教师。 确实，尽管「龙星群」的纸面威力高于「大字爆炎」，龙属性更是对火系存在着近乎减半的抵抗能力，但在此时此刻，使用前者来抵御后者绝非良策。 现在的火神蛾状态已经超越了巅峰，那蓄力时间不足的「龙星群」原本就不是「大字爆炎」的对手。更何况，此时的烈咬陆鲨只能在狭小的室内空间横向释放「龙星群」，完全放弃了原本那自由落体坠地的出招方式，由此丧失了重力势能所带来的力量加成。 每一个招式都有着最适合它们施展的场合，宝可梦的状态更是直接决定了技能最后的效能和威力——这是只有训练家经过多年训练，才能够深刻理解的知识。 现实并非白纸黑字的谜题，也不是条理清晰的回合制游戏，便是再完美的推理都可能会有出错的时候。 而这，就是雨果在登上天堂之塔之后，所犯下的第一个失误。 而他的对手，显然并没有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丝毫不打算给予侦探任何弥补错误的机会。 ——因为这可是火神蛾的谢幕之战。 雨果侦探确实是一个绝顶聪明的训练家，让这样的人登上合众联盟的顶点兴许也挺有意思。 然而，虽然智慧与巧思可以办到许多不可思议之事，但它们并不能和真正的强大等同。就像一团火焰并不能取代另一团火焰一样，头脑内的力量并不能代替那独属于宝可梦训练家的经验和觉悟。 或许，当天堂之塔上的所有事情结束之后，他应该把联盟冠军的席位继承给连武…… 看着对面表情难看的黑衣侦探，阿戴克忽然想道。 虽然那家伙还在摸索着自己的格斗系奥义，但这个总是以冠军弟子身份自居的街头武术家，其作为合众地区守护者的觉悟早已经足够了…… 而现在，也该是时候为这场新鲜有趣的对战画下句点了—— 阿戴克挥动手臂，亚麻披肩在热空气中上下翻飞。 虽然对手只携带了四只精灵，甚至仅凭那般弱小的队伍构筑，便把全副武装的他逼出了全力，但就算今天的对手是雨果侦探的姐姐，这场对战结局也并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在今天，他的火神蛾绝不可能失败。 “是时候挥出最后一拳了！火神蛾，放上我们追加的筹码吧！使用「热风」！” 接着，阿戴克又挥出了第二条手臂，双手做出一个犹如合抱的姿势。 “骑士蜗牛，「终极冲击」！敏捷虫，「破坏光线」！” 他的钳形攻势已然进入最后的收尾阶段！ 这个培育出了四名杰出天王的冠军看向面色惨白的侦探，像他的学生们一样骄傲地布告台词—— “灵感已至，预言成真，于此刻宣判故事的终结！” 此时，烈咬陆鲨身前那看上去磅礴无比的流星雨，最终只是在「大字爆炎」的表面激起一层激烈的浪花，尽管勉强抵抗了数秒，最终还是没能撼动后者高速推进势头。 而正当深蓝色的地龙打算试图暂避锋芒之时，火神蛾的「热风」又已经赶赴到了交锋的最前线。 不妙——烈咬陆鲨瞳孔收缩。 「大字爆炎」获得了「热风」的加持，威力大增，同时在风速的加持下骤然提速，澎湃燃烧的“大”字瞬间来到了深蓝色地龙的面前。 而后者不仅避无可避，此时的时间，更是仓促到了，连使用「守住」技能的机会都没有了。 烈咬陆鲨陷入了危机，在后方指挥着它的训练家同样也没好到哪去。 草苗龟已然濒死收回球内，此时雨果手中只剩下了残余一丝体力的波加曼。而在他的两边，正是阿戴克精心布置出的钳形攻势。 左边是已经用「电光一闪」欺近身侧的敏捷虫，白色的招式光芒在它身前汇集，与修建老匠曾在第四层使用的招式一般无二，那是即将释放而出的「破坏光线」。 而在雨果的右侧，骑士蜗牛已经重新从烈咬陆鲨制造出的「流沙地狱」里挣扎出来。被「高速移动」技能提升过的速度令它越跑越快，浑身白汽笼罩，仿佛一架朝着侦探奔驰而来的金属战车——这是即将施展普通系招式「终极冲击」的显着特征。 雨果既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可以挡住「终极冲击」的碾压，也不觉得自己可以灵巧到躲开「破坏光线」的瞄准。远在战场前线的烈咬陆鲨尚且立身难保，他自己手里抱着的蓝色企鹅更是对当下的现状完全无能为力。 此时此刻，他俨然已经深陷火焰樊笼之中。 这场游戏即将结束了。 第255章 阳蜕-居安思危的惊险一跃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愚蠢和意外。 不过，当一个偶然的失误发生之时，又有谁真的能肯定……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差错呢？ 。 天堂之塔的第三层，此时已然被分割出了一前一后两处战场—— 在对战场地的正中心区域，火神蛾的「大字爆炎」混合着「热风」，铺天盖地般砸落在蓝色地龙的站立之处，转瞬便完全淹没了烈咬陆鲨的身形。 而战线后方的雨果那边，骑士蜗牛和敏捷虫已经从左右两侧包夹了侦探，两只宝可梦分别使用出了它们所掌握的最强招式。 这是一场规则简陋的宝可梦决斗。 在双方的心照不宣之下，雨果可以招引来野生精灵消耗对手的战力，可以把破坏天花板当做直接攻击训练家的手段。这边的阿戴克自然也不用多作客气，没有丝毫留手，「终极冲击」与「破坏光线」便同时攻向雨果和被他抱在怀中的波加曼。 火焰爆燃，发出世界毁灭般的呼啸，石砖铺就的地面就像货真价实的炼狱一样升腾起冲天业火。 这是来自濒死火神蛾的终极鸣唱，即便纵观合众联盟的对战历史，如此壮烈的火焰也绝无仅有。 与此同时，敏捷虫顺利地蓄能完毕，无比暴躁的能量被凝聚成了一个浑圆的球状物。 接着，仿佛气球被撕开了个口子一般，这股遭到强行压缩的力量骤然外泄而出，激射向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的黑衣侦探。 白色的光柱洞穿空气，刺耳的音爆声随后轰然响起！ 而另一侧，奔驰着的钢铁战车也已经堂皇驾到。 盔甲拖曳过地砖，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高速运动的骑士蜗牛浑身萦绕着空气摩擦而产生的气旋，两杆骑士长枪并拢一处，形成锋锐的撞角，就这样直逼侦探的面门而来。 咚咕呜呜呜！砰轰隆隆隆！哗啦啦啦啦！ 继烈咬陆鲨制造的「地震」之后，天堂之塔再次颤抖起来。 只不过这次，震动的源头并非是注入建筑之内的地面系能量，而是纯粹的力量。 。 “啊！竟然这样！” “不可思议。它、不、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观战区域内，两位女士发出惊叹，而越橘则若有所思地微眯起双眼。 他们距离雨果所在的位置不远，因此即使隔着炫目的招式光芒，三人依旧看到了，那奇迹般的一幕—— 火神蛾的「大字爆炎」与「热风」，落在了空处。 烈咬陆鲨从它原本站立的位置消失了。 没有任何前置动作，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原地消失，只留下一片被火焰肆虐过的焦黑地面，其上更是毫无半点使用过「挖洞」之类回避招式的痕迹。 烈咬陆鲨可学不会「瞬间移动」啊！ 而在后方，在遭受两面夹击的黑衣侦探身前，深蓝色地龙那表皮粗糙的背影鬼魅般地再度出现。 闭目低头，身体蜷曲，镰刀般的三角形鳍翅相互交叉，凭空出现的烈咬陆鲨就这样挡在雨果的身前，迎面承受下来自敏捷虫与骑士蜗牛的两重攻势。 。 刚刚与足以致命的攻势擦肩而过，雨果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镇定地把波加曼放下地面，同时用超快的语速低声对烈咬陆鲨说道。 “对手携带的道具已经全部判明，均不会对这一回合对战造成任何影响，可以放心攻击了。” 趁着之前的机会，他已经近距离观察到了骑士蜗牛与敏捷虫的情况—— 骑士蜗牛携带的道具是能提高钢属性技能威力的“金属膜”。 这个道具就像是一层透明的贴膜，被巨细靡遗地覆盖在骑士蜗牛盔甲的每一寸表面。在冰面楼梯上那时，阿戴克就是借助着这层金属膜的光滑表面，才得以顺利地从螺旋的楼梯高速滑下。 敏捷虫身上的道具则是“银粉”，这个道具可以提高使用出的虫系招式威力。 也正是借助了这银粉的增幅，敏捷虫那侧的「虫鸣」才会像是捅破窗户纸一般，轻而易举地撕碎草苗龟使用出的「守住」技能。 而火神蛾身上则完全没有携带战斗道具，因为现在它的体温实在是过于炙热了，任何道具在其身上都会因高温而受损破坏，成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废品。 前二者的道具都只能增强自身的招式威力，并不存在补充精力、脱离场地之类的效果，而火神蛾则尚在鞭长莫及的远处。 这也就意味着……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脑中的念头飞速闪过，而在现实世界中却不过眨眼之间。 雨果看向身前—— 身上既有焦痕又有撞伤的烈咬陆鲨正虚弱地喘着气，只能勉强地保持站立状态。 骑士蜗牛和敏捷虫毕竟是合众冠军引以为傲的主力宝可梦，在它们最强招式的围攻之下，烈咬陆鲨真的已经变得伤痕累累了。微若残烛的体力并不比它身边的波加曼充裕多少。 可是现在，眼前的对手却更加孱弱。 骑士蜗牛和敏捷虫——两只精灵此时俱皆静止原地，陷入了刚刚释放完超强力招式的力竭状态，就算想动都动不了。 “再坚持一下吧，烈咬陆鲨。” 就在火神蛾制造的火焰还没落下，艾莉丝刚刚发出第一声惊呼的时间点，侦探已经下定决心，说出了下一道命令—— “「逆鳞」！” 烈咬陆鲨的喉头滚动起低沉的呼噜声，雨果知道，这是烈咬陆鲨极度心满意足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看来，自己的命令正好挠在了它那高傲龙心上的搔痒之处。 虚弱至极的烈咬陆鲨眨动眼皮，刹那之间，明黄色的竖瞳变得血红。 距离深蓝色地龙最近的骑士蜗牛忽然感到一阵颤栗，在盔壳之中流下冷汗。 。 “喏，那个就是烈咬陆鲨实现‘瞬间移动’魔法的关键道具了。” 观战席上，恶系天王越橘指向战场角落里一块焦黑的破布，如是说道。 身上还在散发着光芒的比克提尼试图飞起来，想探头去看看所谓的“关键道具”到底是什么。 不过它扑腾了几下翅膀，最终还是由于太过疲劳而放弃了，干脆把小翅膀一甩，重新坐回了艾莉丝的肩头，等着听那些观战人类的见解。 “是说那块被烧得焦黑的布料吗？它的本体又是什么？” 婉龙从刚开始大展神威的烈咬陆鲨身上抽回视线，朝越橘问道。 后者耸了耸肩：“答案其实已经十分明显了。现在看来，烈咬陆鲨先前的那招「龙星群」根本不是什么措手不及下的昏招，而是早有预谋的计划。” “此话怎讲？” “毕竟，想要把对战道具完美地隐蔽在宝可梦的身上，就必须在比赛开始前准备这一切嘛。这就说明，那个侦探一定早就猜测到了类似的情况，才特地选择了那个道具。” “这是你身为专业赌徒的见解吗？” “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自从我成为联盟天王之后，就没有正经赌博过了。之所以能察觉到那个，不过是我在担任作弊者时收获的一些心得。” 在比克提尼的催促下，被晾在一边的艾莉丝忍不住主动问道—— “越橘天王，那个被烈咬陆鲨用掉的道具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它能制造出‘瞬间移动’的效果，把烈咬陆鲨从火神蛾的跟前移动到训练家那里？” “其实，能瞬间脱离战场的道具并不罕见，比如使对手脱离战场的红牌，以及遭到攻击后立刻脱离战斗的逃脱按钮……只要训练家在这些道具发动之后，不使用精灵球轮换宝可梦，而是让它们继续投入战斗，就能在瞬间把场上的宝可梦拉到自己的身前，看上去的效果就和宝可梦瞬间移动了位置差不多。” 越橘不紧不慢地说道。 “可那不可能是红牌或者逃脱按钮。”艾莉丝反驳道。 “烈咬陆鲨在转移之前完全没有受到攻击啊。而且烈咬陆鲨之前就已经参战了，如果携带的道具是逃脱按钮的话，应该早在被几何雪花的「大爆炸」波及的那时候就发动了。” “所以，烈咬陆鲨携带的是别的道具。” 家天王说道，显然，她已经猜出了答案。 一次性的“瞬间移动”。 结合场内的那个布料残骸，谜底已经呼之欲出。 “那个战斗道具原产于迦勒尔地区，生在合众地区的你或许没有听说过，不过，以那个侦探的背景，弄到这种道具并不是什么难事。” 婉龙抬起食指，说出正确答案—— “避难背包。当己方精灵出现能力下降时，会自动使之脱离场地，以便进行轮换。” 第256章 走水-水落石出之日 烈咬陆鲨使用出「龙星群」招式后，特殊攻击能力便大幅下降。 也正是在同一时间，安装在背鳍上的战斗道具感应到了携带者的能量变化，飞快地弹出隐藏气囊。 在被火焰烧毁之前，避难背包向前方吐出大量压缩气体，成功把烈咬陆鲨弹送回陷入危机的训练家面前。 “唉……看来这场决斗还是不能结束啊，亏我刚才还想要耍帅来着。” 看着落在空处的「大字爆炎」，阿戴克挠着火红的头发，半是遗憾半是高兴地说道。 火神蛾在他身前扑扇出温暖的火焰，仿佛是在认同。 冠军先生对此确实是有些意外的—— 在烈咬陆鲨凭空消失之前，又有谁能料想的到，雨果会在无数种对战道具之中，给这头残暴的地龙携带上专门用来退场轮换的道具；气势汹汹地施展「龙星群」这种威力大得惊人的招式，真正目的却只是落荒而逃呢？ 不过，意外归意外，要说阿戴克对侦探的伎俩毫无预感，那也未免太小瞧这位合众冠军了。 他之所以选择「破坏光线」和「终极冲击」这样副作用严重的普通系技能，而不是敏捷虫和骑士蜗牛它们自己的本系招式，除了意气之外，也是因为在那一瞬之间闪过脑海的灵光—— 要是那小子挺过了这轮攻击，场上的局面将会变得如何呢？ 实际上，不管敏捷虫和骑士蜗牛在夹击之中施展出什么样的技能，只带着一只弱小波加曼的雨果都不可能幸免于难。 因此，考虑到最极端的情况，如果穿着黑色外套的侦探直到这时，依然能带给他惊喜的话……那么被双重攻击命中的，就只有可能是，通过某种奇迹般的方式返回到侦探身前的烈咬陆鲨了。 而既然想到了这里，在阿戴克看来，面对烈咬陆鲨这样的假想敌，半吊子的攻击是毫无效率的，务必得一击致命才能彻底结束战斗—— 携带了银粉的敏捷虫所能使用出的最强招式，原本是有着本属性和道具威力加成的「虫鸣」。 然而，训练师们不喜欢重复使用同一个招式是有原因的。越是反复使用的技能，越是容易在战斗中被敌人所针对。 这招「虫鸣」，在上轮对抗中已被使用过了。 身为冠军的阿戴克，自然不可能看漏对战中的任何细节——雨果的草苗龟为了抵挡「虫鸣」，曾拼尽全力地创造出能最大程度反射声波类招式的「光墙」。 现在，那只草苗龟虽然早已经昏迷下场，但它创造出的隔音屏障，却依然屹立在天堂之塔的对战场上。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能够以点破面的「破坏光线」，才是敏捷虫所能施展出的最强特攻技能。 而配合着「破坏光线」，同样声势浩大的「终极冲击」就成为了最合适的物理攻击招式。 因为，不管骑士蜗牛选择虫系的「超级角撞」还是钢系的「铁头」攻击，都必须得强化自身的撞角，对烈咬陆鲨发起近身顶击。 在这样身贴身的近战之中，骑士蜗牛将不得不和后者一起，承受来自敏捷虫的远程招式。 但「终极冲击」则不一样，它虽然也是近距离的接触攻击，但这个招式会在骑士蜗牛的表面附上一层气旋般的招式护盾。 在这层护盾的缓冲之下，骑士蜗牛不仅不会受到「破坏光线」的干扰，更是能在招式夹击中，真正发挥出钳形攻势的效果，配合敏捷虫，对目标造成一加一大于二的伤害。 那头烈咬陆鲨此前已经经受过双倍多多冰的「大爆炸」、火神蛾的「闪焰冲锋」、三只精灵合力发动的「虫鸣」。就算它是神奥冠军最引以为傲的王牌宝可梦，在如此状态之下，它也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凭仗，在两只冠军主力的全力合击之下继续挺立不倒。 所以说，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保险应对，正是因此，阿戴克才说出了那句嚣张至极的台词—— “灵感已至，预言成真，于此刻宣判故事的终结吧”。 当时他几乎已经预想到，那个侦探机关算尽却发现自己依然无力回天后，会露出怎样失望的表情了。 然而，令人快慰的变故再一次出现。 烈咬陆鲨在那般浩大合力攻击中仍然坚持了下来，甚至还在意志力的驱动下，继续施展出了威力更胜以往的「逆鳞」招式。 仅凭着最后一丝体力，朝着尚在力竭状态的骑士蜗牛与敏捷虫展开穷追猛打。 只见，深蓝色的地龙以力能拔山的架势，把不能动弹的骑士蜗牛高高举起，狠狠砸向同样精疲力尽的敏捷虫。并且再次欺身而上，用粗糙的龙爪在两只虫系宝可梦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刻的爪痕。 阿戴克没有命令火神蛾增援同伴。 在眼下的局势下，烈咬陆鲨虽然进入了双眼通红的暴走状态，但并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一旦火神蛾发起攻击，那只地龙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敏捷虫它们当做盾牌。如此作为，反而对敌人更加有利。 此时，合众冠军的目光却锁定在骑士蜗牛的盔甲之上。 坚硬的盔甲上覆盖了一层金属膜，就算正在被烈咬陆鲨全力攻击，甲壳依然光滑闪亮。也正因此，盔甲上的几滴水珠显得格外醒目。 天堂之塔内火光熠熠，在这般燥热的空气中不可能凭空出现水雾…… 阿戴克看向被烈咬陆鲨挡在身后的黑衣侦探，更准确地说，他看向被侦探抱在怀中的那只水系初学者精灵。 “是那只波加曼吗？它已经醒过来了？” 训练家达到了阿戴克这种层次，就很难在实战中遇上波加曼这样的宝可梦了，因此现在，他只能在脑海中飞快检索过各种各样的水系技能…… 然后，立刻想到了答案—— 「泼冷水」，泼洒冰冷得足以让对手失去活力的水进行攻击，能够降低对手的物理攻击能力。 这就是骑士蜗牛盔甲上水渍的由来。 也正是因此，骑士蜗牛的「终极冲击」才无法对烈咬陆鲨造成百分之百的伤害。 考虑到此时烈咬陆鲨的攻击力没有任何下降，这个范围技能的发动甚至很可能早于烈咬陆鲨的返场。 这是何等天赋异禀的初学者精灵？抱着它的那个黑衣侦探，又是何等奸诈诡谲的训练家？ 此外，先前技能发动的时候声音嘈杂无比，那只已经可以重新使用技能的波加曼，是否趁着乱局，同时也使用了能再次降低对手攻击的「叫声」呢？ 大脑一旦开始怀疑起这点，记忆就变得暧昧起来，阿戴克耳中回响起几乎无法分辨出来的鸟啼之声。 也正在此时，防御力脆弱的敏捷虫在烈咬陆鲨的盛怒「逆鳞」之下丧失了最后的战斗能力。 同时，骑士蜗牛终于再次启动起来了，然而当它重新睁开眼睛，眼前却只是无尽的黑暗。 烈咬陆鲨将它轰击进了火神蛾刚刚熔化的岩浆石之中，黝黑的石块上还残余着热气。骑士蜗牛的双枪被深深扎进其中，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轰！ 又是一道锐利的龙爪，上面附着的不是「龙爪」招式的蓝色龙系能量，而是鳞片竖起，露出血肉般的猩红色光芒。 再次「逆鳞」！ 。 烟尘飘扬，敏捷虫与骑士蜗牛接连倒下。 战场上的比分居然被侦探再次扳回了二比一的优势。 然而，只要稍微分析一下此时双方宝可梦的体力状态，就不可能会有人认为雨果能够赢下这场对战。 胜负的天平无疑向着拥有火神蛾的一方压倒性地倾斜。 作为挑战者，能战斗到这种程度，已经和胜利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艾莉丝就是这样想的。 然而当这位少女抬起头来，却迎面对上了侦探几乎近在咫尺的目光。 雨果的眼神平静而清澈，却突兀地开口说道—— “合众冠军的攻势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呢。不过，现在该轮到我了。” 话音还未落地，怀抱着蓝色企鹅的黑衣侦探，就和他的深蓝色地龙一起，义无反顾地朝向明亮的太阳奔去。 “哈！这样才对嘛，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拿出些年轻人的血性来！” 太阳下的男人大手挥舞—— “火神蛾！「热风」加上「虫鸣」！” “烈咬陆鲨，「挖洞」！波加曼——” 雨果犹如赴死般地奔跑着，一边把精灵球拍在怀中宝可梦的脑袋上，小企鹅的身影消失不见。 黑色的风衣袖口翻飞，露出不知何时起系在左手腕上的腕带。 来自遥远地区的腕带炫目无比地闪耀起来，侦探手中的精灵球同时也迸发出紫红色的光芒，球体陡然膨胀，眨眼间变得如同篮球大小。 “波加曼，「极巨防壁」！” 挑战者全力地呼喊道，向前方掷出了这枚硕大的精灵球。 第257章 烙印-夜色里的浮光 巨大的精灵球划出优美的弧线，并在空中进一步膨胀，转瞬间直径就变得足有数米之长。 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晶莹剔透的球体犹如闪耀的星辰般骤然绽放，浑身覆盖着暗红色光影的波加曼破球而出。 “波————加————” 伴随着震颤耳膜的低沉啼叫，身在石塔第四层的嘉德丽雅和连武面面相觑。 因为，他们眼睁睁地看到，一个巨大的企鹅脑袋正从烈咬陆鲨制造出的天花板大洞中缓慢钻出。 犹如停机坪的蓝色头顶，汽车引擎盖般的淡黄色喙嘴，两扇窗户大小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只宝可梦在夜色笼罩下显得分外诡异，犹如从梦境中苏醒的都市怪谈。 而在它的脑袋上方，还有三朵灰红色的云朵盘旋回转。 大概是觉得眼前的天花板有点阻碍视线吧。只见波加曼变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扬起鳍翅，拍落下些许眼前被超能力所连接的石块，让视角边缘变得平整，以便自己能看清脚下的战况。 像是感觉到了超能系天王不善的目光，巨大企鹅连忙又紧接着平举起双翅，摆出使用「守住」招式的架势。 ——正好迎上了汹涌袭来的热浪！ 呼隆隆隆隆！ 火神蛾施展出的攻击凶猛而坚决，当然不可能因众人的震惊而延缓半分。 巨大波加曼的姿势刚刚摆出，「虫鸣」便裹挟着「热风」的呼啸猛烈地撞击而上。 一般而论，以波加曼现在这风中残烛般孱弱的体力，不管它再怎么施展防御类招式，都绝不可能抵挡住来自冠军王牌精灵的全力一击。 然而，随着火焰爆燃的声音响起，波加曼那巨大的身躯却依旧站立在对战场中——虽然被震得后退了好几步。 而在它的身前，已然浮现出一道有如蓝色城墙般的防御光壁。 “哇哇哇啊！波加曼变得好大！” 直到这时，观战席上的艾莉丝才回过神惊叹起来，而在少女的身边，婉龙天王则表现得要更加激动。 只见她目光灼灼地眺望着足有两层塔楼高的大个子波加曼，眼里满是好奇，语速飞快地自言自语—— “伟大见胜于空间，就是磅礴无量的气势。那就是「极巨防壁」吗？几乎能完美抵挡一切招式的强化型「守住」招式！波加曼此时所发生的变化，难不成就是伽勒尔地区特有的极巨化现象？可是……这里可是合众啊，天堂之塔里不可能有伽勒尔竞技场的那些设施条件。雨果到底是怎么在这边办到这种事的？他手腕上的道具该不会就是那个，用伽勒尔地区掉落的许愿星做成的极巨腕带吧？” “或许吧，但也可能不是。” 越橘同样仰着头，指尖抵住下巴，满腹怀疑地说道。 “两层楼的体格在我们这里当然是很高大没错。不过，从伽勒尔那里流传出来的对战视频来看，那些进行了极巨化之后，几乎能占据半个体育场的精灵们，应该不止这个个头才对吧……” 如果只是宝可梦之间的个体差异的话，变化后的大小应该不会相差这么多。 “反正，又是从竹兰小姐那儿拿的道具吧……” 楼上，嘉德丽雅打了个哈欠，对侦探的出格举动并不感兴趣，继续配合着人造细胞卵，用超能力维护对战场地的稳定。 唯独只有格斗系天王连武皱起眉头，看着侦探手里的道具，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看见过类似的东西。 。 战斗中的雨果当然没有听见观众们的交头接耳，他一边继续朝着阿戴克的方向奔跑，一边又挥舞起手臂，指挥身后的波加曼使出下一个技能。 “波加曼，「极巨水流」！” 同时，火神蛾脚下的地砖开始颤动起来，原本还在饶有兴趣地观察波加曼的阿戴克眉毛一挑—— “哦？不止是变大的小家伙，连地底下的烈咬陆鲨也要上来了么？这轮攻击还真是热闹……我们也加把劲吧。” 握成拳头的手掌猛地张开，如同一台扩音喇叭，合众冠军面带笑容地开口—— “「刺耳声」！” 金石摩擦般的刺耳噪声穿云裂石，从火神蛾的口器底下传出，令人忍不住想抱头回避。 这个能够降低对手防御力的干扰招式立刻发挥了作用，原本那躁动不安的地面马上就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想要释放技能的波加曼也愣神片刻。 然而，身在音波中心的两位决斗者，此时却不约而同地都没有捂住耳朵。 雨果没有停下脚步，合众冠军同样也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对手。 他的火神蛾此刻体内充斥着无穷无尽的能量，因此，根本无需像其他的宝可梦一样，在使出招式之前进行停顿般的蓄力。 想要同时应对地面和水属性的招式，自然要使用那个技能！ “火神蛾，「终极吸取」！” 随着训练家的命令，围绕在太阳之虫四周的火焰顿时仿佛拥有了自我意志，飞快地扭曲拉长，编织成一根又一根条带状的“根系”，朝着波加曼和地底的方向同时攒射。 竟然瞬间就把火焰转化成了草属性能量，甚至还能同时向两个不同位置的目标进行攻击！ “烈咬陆鲨，小心地面！” 看到火神蛾的动作，雨果立刻出声警示，同时狼狈地侧歪脑袋。 下一秒，数根吸取根茎就裹挟着破空声，贴着侦探的脸颊飞射而过，直奔他身后的巨大波加曼而去…… ——但雨果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 由于烈咬陆鲨正位于火神蛾的下方，因此，刺向它的根蔓们要更快一步。 金色的丝带仿佛还残留着它们身为火焰时的高温，轻松无比地融穿坚硬的地砖，朝着原本地面颤动的地方直扎而下。 然而，烈咬陆鲨的惨叫并未响起，直到「终极吸取」的根系彻底把地砖掀开，众人才看到那原本地砖颤抖的位置下方，只是一片正在缓慢旋转的「流沙地狱」 “诶唉，又被摆了一道吗？” 阿戴克扶额叹气，神奥冠军的烈咬陆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险了。 而在这位红发冠军后方，一道深蓝色地龙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从黑暗的地下冒出。 屏息凝神，抬起镰刀般利爪，紧紧绷起马上就将释放招式的手臂肌肉，犹如在密林中埋伏敌人的弓手。 烈咬陆鲨喜欢简单的事物，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它更喜欢在竹兰的麾下投入一场又一场不必消耗太多脑力的热血厮杀，但是，在己方陷入劣势的情况下，争强好胜的它也并不介意进行一些妥协。 就比如现在—— 「鳞射」！ 。 “我想起来了，是伽勒尔联盟送来的那个装置。” 天堂之塔第四层，一向沉默寡言的格斗系天王忽然开口，满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嘉德丽雅抬起半边眼睛看向同事，等待着他的后文。 连武早就习惯了超能力系天王这种散漫的态度，此时也不以为意，继续讲述起刚回想起来的事。 他很难得会有这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代替阿戴克师傅处理联盟事务的时候，我曾代表合众，收到过来自伽勒尔地区联盟会长的赠礼。” “就是那个，被雨果戴在手上的护腕吗？” 连武颔首—— “记得大概是为了推广伽勒尔地区特有的对战机制吧，总之那位会长送了我们一套能激发极巨化力量的特殊护腕。本意是希望阿戴克冠军有朝一日能前往他们地区的竞技场，在那里体验原汁原味的极巨化对战。 “不过，师傅当时是那种状态，我当然没办法答应对方的邀约，但那个会长却执意把道具送给我们，说什么护腕还兼具了投影功能，可以在合众地区的比赛里用作展示……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事后我就把它作为联盟的公用财产放进了保管室里。” 连武越解释越心虚，嘉德丽雅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认真过头的武术家，八成是被对方对科技产品的原理介绍搞得云里雾里，因此完全忘记了之后的细节。 “也就是说，我们眼前的这个大家伙，其实只是一个空空荡荡的虚影吗？” 超能力者指了指波加曼巨大的后脑勺，问道。 “不，好像又不是这样……” 连武粗大的双眉挤成火爆猴的造型，眼珠漫无目的地左右逛荡着，想要从零碎的记忆碎片里挖掘出细节。 “似乎是在里面放了什么粒子，可以暂时模拟出他们地区特有的什么点的脉冲，借此重现出极巨化的部分效果，剩下不够的部分，才会用上投影技术……感觉就像是‘力量不够的话就用技巧’这样之类的道理。” “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超能力天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不是很懂其中的原理，但超能力的预感告诉她，这时候说这种话准没错。 不过，经过了连武的一番解释，她还是弄清楚了大部分的事情始末—— 伽勒尔地区的会长会送给合众地区这样的极巨腕带，自然也会给其他地区的冠军相同的赠礼。 而身为神奥冠军的竹兰小姐，也确实有过前往伽勒尔参加对战交流的经历，使用过的腕带在家中闲置，被某个侦探拿来使用也不是不可能。 ……不，应该说十有八九就是这么回事吧。 此刻，在陷入沉默的两人跟前，无数看不见的伽勒尔粒子聚集成几近于实体的能量点脉冲，为波加曼披上了一层巨大的能量外壳。 按理来说，这些微薄的伽勒尔粒子是绝对无法支撑起冠军级主力精灵进行极巨化模拟的，它们本身的实力太过强大，以至于若在合众地区强行使用的话，只会制造出一个外表巨大，实力却没有半分提升的视觉投影。 然而，波加曼却完全不同。储存在极巨腕带里的伽勒尔粒子无法强化烈咬陆鲨这样的精灵，却刚好在可以弱小的它身上发挥作用……甚至还留存有施展极巨招式的盈余！ “波——加——！！！” 变成大企鹅的波加曼此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几乎无尽的水属性能量在它的双翅间澎湃着，甚至有一部分化作雨雾洋溢出来。 在「激流」特性的驱动下，风中残烛般的体力反而成为了激发体内潜力的钥匙。 手中的招式，毫无疑问是波加曼诞生至今所能施展的最强一击。 于此刻波澜壮阔地流淌吧！就在这片史无前例的战场中央烙印下自己的痕迹！ 「极巨水流」！ 第258章 烬化-真理回归的号角 室内，干燥的空气已然变得潮湿不堪，原本被火焰烤得焦黑的地砖，此时也被覆盖上了一层凝结的水滴…… 隐隐竟然有了几分即将下雨的征兆。 而波加曼作为始作俑者，它那巨大的蓝色鳍翅之中，已经积蓄起了磅礴无尽的水系能量。 虽然在准备阶段遭到了来自火神蛾的「刺耳声」干扰，但在「激流」特性激发的意志力作用下，这个极巨招式并没有失败。 巨大的身体陡然向前一推，「极巨水流」便汇聚成一面铺天盖地的水幕屏障，朝对手的方向汹涌澎湃地推进而去。 水墙很快就迎上了第一道障碍—— 单纯作为干扰的「刺耳声」自然不可能让火神蛾和它的训练家满足，身为漫长黑夜里的恒星，必须要主动散发光辉才行。 只见，那个强大无比的敌人身形轻微摇晃，立刻又从红色的虫翼之间，释放出「终极吸取」的金色根须。招式挟着破空风声，气势汹汹地朝两个方向同时穿刺而上。 试图找出烈咬陆鲨的攻击落在了地面空处，而另一个目标，正是波加曼。 然而，随着两个招式相接，一阵蒸汽升腾之后，试图刺穿水墙、搅动帷幕的火焰根茎竟然在瞬间，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招本该克制水系的草属性招式，却仅仅只在极巨招式的蓝色墙面上留下水纹震荡的波澜。 看来，由火焰转化而成的「终极吸取」终究还是没能突破「极巨水流」的厚度，消逝在了澎湃的「激流」之下。 而波加曼的这记水系招式，还在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奔涌向前。 继赤面龙的「祈雨」招式之后，这座屹立了上百年的石塔室内，再一次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 另一边，在阿戴克冠军的后方，烈咬陆鲨抬起利爪，发射出了饱含龙属性暴虐能量的鳞片。 瞄准的目标并非状态如日中天的火神蛾，而是站在其身后，正在靠言语指挥对战的阿戴克冠军本人。 虽然不能像雨果那样依靠推理预测战局的走势，但烈咬陆鲨也有自己的判断力。 它自然也清楚——自己的攻击绝不可能瞒过那只火神蛾的感知。 既然如此，那么把攻击目标更改成毫无防备的训练家，就成为了此时此刻的最优解。 攻敌之所必救，这原本就是神奥冠军竹兰拿手的对战策略。不论是怎样经验老道的训练家，还是多么强大精锐的宝可梦，在关心则乱的状态下，总是很容易做出并不那么理智的操作。 如果火神蛾因为匆忙回防而露出破绽，说不定，它还可以和波加曼相互配合，在这一轮攻势中重创对方…… 为了避免招式过早被察觉，烈咬陆鲨甚至还降低了部分「鳞射」的速度。这同样也是多年对战才积累下来的经验——当射击物的速度刚好降低至音速以下后，其产生的噪声就会变得轻柔而和缓，能够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让对手倒下。 然而—— “火神蛾，「愤怒粉」。” 明明背朝着烈咬陆鲨，阿戴克却仿佛未卜先知般，突兀地说道。 而前方的火神蛾，身上不知何时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引人注目的金黄色粉尘。 根本不需要位移回援，在烈咬陆鲨盛怒的目光下，那枚由它自己发射出的蓝色鳞片，已经在空中自己改变了轨迹。以毫厘之差绕过了一动不动的红发冠军，直奔早已做好了防守准备的火神蛾而去。 亚音速的劲风吹拂过阿戴克的亚麻披肩，那轻轻摆晃的衣角显得分外讽刺。 “在世人的印象里，虫系精灵所用的招式要么不怎么起眼，要么缠人得令人生厌。” 红发的年迈冠军回头，一眼就看向了烈咬陆鲨所在的位置，随即悠悠开口。 “然而，就是这种防不胜防的埋伏，和死缠烂打的执着，才构成了我们所喜爱的虫系宝可梦，不是吗？” 言语之间，「鳞射」而出蓝色龙鳞沿着弧形的轨迹，终于命中了火神蛾交叠合拢的红色虫翼，在上面溅起聊胜于无的火花。 “被「鳞射」命中而受到轻伤了么，那么也正好。” 阿戴克沧桑的脸上泛起笑意，回过头，不再理会深蓝色地龙，而是和他的搭档同时扬起脸来，迎面看向波加曼释放的「极巨水流」，以及漫天纷纷扬扬的雨点。 巨大的企鹅还站在水幕的后方，继续往招式里注入水属性能量。 若这道水墙就此失去控制，任由其化作单纯的液体从空中落下，所产生的庞大水量足以将身在三楼内的每个人淹没。 而红发冠军就在如此浩瀚的招式面前伸出手臂，火神蛾同样抬起了半边虫翼。 火焰氤氲，蒸发覆盖其上的雨水，化作白烟。 阿戴克下达命令—— “再次使用「终极吸取」吧。火神蛾，收网的时机到了。” 而也就在冠军出声的瞬间，不断往招式里注入能力的波加曼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自己手中的这招「极巨水流」居然不知为何，不再听从自己的指挥了。 “众所周知，能力不足的训练家无法让强大的宝可梦听从自己的号令，而这个道理对于精灵们来说也是适用的。要是宝可梦过于弱小，它们当然也不可能彻底掌握住超出自身极限的招式。” 看到了确凿无疑的胜利，此刻，阿戴克冠军的话也多了起来。 而犹如是在回应冠军的说法，巨大企鹅身前的「极巨水流」，顿时像没有任何榫卯结构的积木一样，土崩瓦解了。 城墙倒塌，化作无数砖石。 而在每一块碎裂的水墙砖块之中，都闪烁起了荧黄色的光点。 光点在青蓝色的水系能量之中浮游，忽明忽暗，在天堂之塔白色墙面的映衬之下，宛若货真价实的银河之海！ “还真是一招大手笔的「终极吸取」，该说真不愧是擅长‘食草’的虫系专家么？” 随着精灵一起闯进战场中心的雨果，零距离地目睹了火神蛾所创造出的奇迹—— 此刻他心中已经了然，在天空中那些绽放着的光点，实则是第一轮「终极吸取」所埋藏下的草属性能量碎片。 当时，并非是波加曼的「极巨水流」消弭了火焰化成的根茎，而是火神蛾看准了对手并不熟知招式威力的弱点，主动在技能碰撞的同时分解了自己所使用的招式。 之所以如此作为，是为了让那些与火神蛾亲和的草属性能量自由扩散，分散到整座水属性城墙的各处，并在此时此刻，再次爆发出来。 只见，在波加曼瞪圆的巨大双眼之前，无数火焰根蔓再一次浮现而出。 只不过这次，它们并非是从火神蛾的虫翅里延伸过来，而是在对面「终极吸取」招式的引导下，从飘浮着的「极巨水流」碎片中成长而出，反过来连接向浑身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神蛾。 这些根蔓靠着吸收波加曼注入的极巨能量生长起来，又和原主再次相连，继续将剩下的力量反哺给火神蛾。 这个过程说起来复杂，发生却只在数秒之间。 看在观战席众人的眼里，就是火神蛾忽然朝天空放出一张金色的蜘蛛网。金光流转之间，悬浮于众人头顶上空的巨量水流，便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消散，直到最后一点水汽都没有剩下。 波加曼蓄力许久的「极巨水流」，就这样在几个眨眼间消失于无形，连像样的攻击都没有展开。 只剩下天空中越来越小的雨势，宣告着挑战者攻势的失利。 而火神蛾的状态，却已经再次恢复回了全盛之上的巅峰状态。比在五层楼对峙的那时还要更强大几分。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是时候该结束这场游戏了。” 阿戴克踏前一步，朝雨果说道。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黑衣侦探跑了一路，此时就身在浑身燃烧着的火神蛾面前，只要对手随便用出什么招式，雨果注定要当场昏迷。 “也对，是时候该结束了。” 侦探居然点了点头。 带着极巨化模拟装置的左手一翻，掌心中出现了一枚红白色的精灵球。 “小火焰猴？” 阿戴克不是某个粗心大意的侦探，隔着精灵球的半透明红色外壳，立刻看出了里面的精灵。 他对此并不意外。 既然四层发生乱战的那时，侦探就身在现场，自然不可能让小火焰猴在混战之中陷入濒死状态。而小火焰猴掌握着「偷懒」招式，给它足够的时间，当然可以恢复足以再战的体力。 只不过，年迈的冠军并不明白，此时此刻的战局已经如此明晰，雨果在这时候摆出这枚精灵球能有什么用意。 还想用「蛮干」招式来挣扎一番吗？ 嗒。 清脆的响指声弹起。 声音响彻四方，在满是硝烟的石塔中回荡。 而回声也紧接着响起—— 压抑已久的龙吼再次咆哮出声，在地面掀起滚烫的沙尘——烈咬陆鲨的「热沙大地」！ 岩石撞击之声在高处响起，波加曼再次运用起极巨能量，于手掌间汇聚起碎石和砖砾，形成一个崎岖的岩球，并吸取之前的教训，积攒到了自己所能掌控的极限便果断投出——由「岩石封锁」演变而来的「极巨岩石」！ 阿戴克这才明白，侦探左手边的精灵球不过是明目张胆的障眼法。 其真正目的，是想通过暗号，再次对战场外圈的波加曼和烈咬陆鲨下达进攻命令。 那么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火神蛾，「大字爆炎」！” 面对近在咫尺的敌人，火神蛾几乎不用瞄准和蓄力，巨大的火焰大字就这样瞬发而出，目标直指侦探。 然而，听到那一声响指的，又怎么可能只有身在远处的两只宝可梦呢？ 在灼热的火光之前，雨果左手的精灵球猛然打开，小火焰猴弹跳而出，双臂抱胸的它，毅然决然地直迎火焰而上！ 再次用出了「挺住」招式！ 嗯，差不多够了。 在混乱的漩涡中心，侦探心想。 世界差不多也该回归正轨了。 第259章 破晓-战斗结束 第一个觉察到异样的，是身在四层的格斗系天王连武。 出于锻炼的目的，他的修建老匠平日休息时，总是像抓着没有把手的水桶一样，把两根本该作为支撑的巨大混凝土柱悬提于地面。 这样一来，修建老匠就能像练武之人坚持扎马步般，每天持续不断地训练平衡能力，同时也可以锻炼其握力和上肢肌肉。 这项修行本来已经持续了十余年之久，几乎已经成为了修建老匠的日常。如今，它甚至能像饕客使用筷子、鼓手挥动鼓棒、艺术家挥洒笔刷一样，轻盈自如地用石柱完成各种操作，真正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然而，就在刚才—— 砰，砰。 刚刚加固完天堂之塔立柱的修建老匠稍一放松，抓握石柱的双掌居然同时打滑了。 修行中断，两根沉重的混凝土柱屈从于地心引力的牵引，立刻碰触地面，发出连续而又沉闷的岩石碰撞声。 “修建老匠，没事吧？” 看着悻悻然重新提起武器的修建老匠，连武天王金黄色的双眉向上抬起。 “中午和师傅对战造成的伤势还没能痊愈吗？还是因为「极巨水流」造成的雾气让岩石变得过于光滑了？” 他立刻找到了问题发生的原因，然而还是觉得有些异样。 以修建老匠如今的实力，不管遇到再怎么样的意外状况，应该都不至于犯下这样的低级失误才对。他刚才提到的，虽然也可以作为原因，但那些与其说是导致失误的理由，倒不如说更接近于借口。 然而他还来不及多想—— 砰。 又是一声重合在一起的钝响。 修建老匠手中的混凝土柱再次和地面接触。 然而，这次失误的责任并不在修建老匠这边，是不可抗力——他们所站立的四层地面忽然像被「地震」招式命中一般，整体发生了瞬间的晃动。 连武立刻把目光投向处在同一楼层的嘉德丽雅。 “人造细胞卵的超能力出现了紊乱，我刚刚接管了这片楼层地面的控制权。” 超能力者平淡地说道。 单看此时超能力系天王那平静优雅的面容，完全看不出任何施展超能力的迹象。唯独只有那宽大白帽下的波浪长发无风自动，暗示着其足以稳定一整片空间的恐怖控制力。 和那些宝可梦好莱坞制作出的奇幻电影不同，使用着超能力的嘉德丽雅身边既没有刺眼的光效，也不存在迷离玄妙的幻听。 所谓念动力，原本就该是这般的无声无息。 早年间的嘉德丽雅还无法将超能力控制到这种程度，能有如今的成就，还多亏了她在神奥对战城堡里日复一日的锻炼。 而在她身后，原本应该正在全力稳定超能力屏障的人造细胞卵，此刻低垂着浅绿色的大脑袋，细胞膜内的小人儿双手捂脸，惭愧之色溢于言表。 两个天王的主力宝可梦竟然同时出现了异常？ 连武严肃起来：“是这附近的空间出了什么问题吗？会不会和阿戴克先生他们的对战有关？” “……我想我应该有些头绪。” 视线越过波加曼那越来越虚幻的蓝色大脑袋，嘉德丽雅把目光投向某人。 过去在神奥地区时，就认识的熟人。 她叹了口气，一副觉得解释起来很麻烦的表情，对连武说道—— “并不是这片空间出现了异常，而是覆盖在此时此地的奇迹消退了。” “什么意思？”连武困惑不解。 “那个挑战者，雨果身边的世界就要恢复成正常状态了。” 超能力者强调道。 “厄运即将降临。” 几乎就在嘉德丽雅说出判断的同时—— 三层观战席间，上下眼皮一直在打架的裁判比克提尼打了一个悠长的哈欠。 它当然也非常希望见证这场对战的终局。 不管是气势汹汹的红发老头获得胜利，还是那个带给它不详预感的侦探赢得比赛，在进行了如此精彩的宝可梦决斗之后，他们一定会反馈给它巨额的胜利能量。 光是想想那久旱甘霖般的丰润回报，小家伙就忍不住想在空中来回旋转以作庆祝。 然而现在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坏人们困在拘禁装置里太久了，号称体内拥有无穷无尽能量的比克提尼，此刻居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劳。 尤其是随着决斗比赛的持续，两边宝可梦使用出一个又一个招式之后，这份疲劳更是不断地累积倍增。 现在，眼看比赛已经进行到了最后关头，随着黑衣服人类一口气喊出了三个技能，小家伙终于支撑不住了。 困意侵袭脑海，思维变得沉重不堪。 算了，能量什么的迟早可以回复过来，还是健康要紧……这样想着，比克提尼干脆两眼一闭，靠进艾莉丝紫黑色的头发里。小脑袋垂下的瞬间，立刻就打起了呼噜——比克提尼实在是太疲惫了。 它眼前最后的画面，是烈咬陆鲨、小火焰猴、极巨波加曼成功释放出各自技能的壮观场景。 呼，但愿它们成功吧…… 。 小火焰猴的「挺住」招式成功了！ 就算是对宝可梦对战不太感兴趣的雨果，此刻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叫好。 汹涌的「大字爆炎」在侦探面前一分为二。 体力再次见底的小火焰猴双眼放出金光，如同海潮中的礁石一样迎接来自冠军宝可梦的全力一击，展现出初学者精灵身上难得一见的倔强和勇敢。 同时，来自波加曼和烈咬陆鲨的攻击也顺利地施展了出来。 面对两个招式的前后夹攻，阿戴克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别管「热沙大地」了。操纵被分开的「大字爆炎」把「极巨岩石」压制回去！然后再次对小火焰猴使用「热风」！” 对战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节奏。 眼下，他的火神蛾已经掌握了对战的主动权，那么现在，哪怕牺牲更多一点的体力，也要牢牢地攥紧手中这决定胜败的先机！ 虫唳响起。 和阿戴克一样，火神蛾明显也已经进入了兴奋状态，释放技能的速度也比先前又快了不止一倍。 被分成两半的「大字爆炎」划出合抱般的弧线重新汇合，与波加曼释放出的岩球彼此撞击。 尽管「极巨岩石」四倍克制火神蛾的火虫属性，然而差距就是差距。 石火相撞之时，强弱立辨。 极巨化波加曼费尽心机用出的招式，在瞬间化作一摊红色的液体，连带着即将刮起的沙尘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再次合为一体的「大字爆炎」继续飞驰，气势汹汹地找上了招式的释放者——此时已经解除了极巨状态的波加曼。 轰！ 原本就只剩下一丝体力的小企鹅倒飞而出，撞在天堂之塔的塔壁上，就此不省人事。 侦探一方再次减员！ 同时，烈咬陆鲨的远程招式「热沙大地」，也命中在了火神蛾身上。 可惜，这些由地面系能量组成的滚烫热沙，虽然暂时压制了些许火神蛾身上的火焰，却几乎没能对火神蛾的本体造成伤害——这也正是阿戴克放任地龙释放招式的根本原因。 此刻万事俱备—— 波加曼重伤昏迷、陷入濒死状态；小火焰猴虚弱不堪、不可能重新用出技能；烈咬陆鲨身上的道具耗尽、无力回防；而雨果本人更是和火神蛾近在咫尺！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火神蛾下一轮的「热风」招式了！ “上吧！” 饱含觉悟的大吼在太阳之虫身后响起。 就连阿戴克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对着如此不堪一击的对手这般热血沸腾。 感受到训练家的呼唤，火神蛾也会抖擞起精神。虽然在使用技能时感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滞碍，却靠着体内磅礴无尽的能量硬生生释放出了招式！ 「热风」，火属性的大范围特殊攻击，用炎热的气息吹向对手进行攻击。 阿戴克可以用自己的冠军生涯发誓，这一招式，绝对足够彻底决定整场比赛的胜负！ 六瓣火红的虫翅高速扇动，阿戴克身前的世界立刻便被一片火红色所覆盖！ 那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烈焰之风！足以燃尽一切的火焰城墙高耸而深厚，比波加曼释放出的「极巨水流」声势更要浩大十倍不止。此时，就算是状态正值巅峰的烈咬陆鲨瞬移到那里，对上这道「热风」也势必要立刻败北。 啊，阿戴克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在对战中产生如此澎湃的战意了。 身前的火神蛾应该更是如此吧。 然而刚刚陷入感慨的他，耳边却忽然听到一声奇怪的响动。 就像是过马路听到身侧的刹车声、乘飞机时在客舱内感受到迎面的气流、刚刚按下火箭的发射按钮，却在屏幕里看到报告错误的弹窗报告一般。 轻微，但是不详。 接着，从火焰里伸出一只手来。 说是一只手也并不准确，那其实是重叠在一起的两只手——人类的大手，以及被大手紧握其中的，瘦小的猿猴之爪。 传说猿猴类宝可梦的手掌有时候能创造奇迹。 但眼前发生的事却和虚无缥缈的传说完全不同。 火神蛾释放出的「热风」是火红色的，和他的头发、火神蛾的虫翅是同一颜色。 而在火中伸出的手却覆盖着一层蓝色的光芒——同样也是火焰的颜色。 那是小火焰猴的「猛火」特性吗？ 对方究竟想干什么？伸出一只手来就想赢得比赛？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合众冠军心里想着，不详的预感却在心中愈演愈烈。 由于侦探和火神蛾本来就近在咫尺，再加上烈咬陆鲨的「热沙大地」压制了些许火神蛾身上的火焰。那只从火焰中伸出的蓝色之手没费多少功夫，立刻就碰触到了火神蛾的腹部。 火神蛾腹部的绒毛虽然纯白无瑕，里面却蓄满了暴烈汹涌的热量，对于火神蛾并不认可的敌人更是如此。 阿戴克还是无法理解对手的所作所为。 接着，交叠的两只手掌张开，露出里面一个圆形的物体，形状接近于精灵球，似乎是某种装置。 红发的冠军一时想不起那是什么东西，但感觉自己似乎曾经见过。 不对，是那个东西！ 原本在约格斯手中，曾经被等离子团贤者藏在天堂之塔的窗台缝隙之中，然后又被雨果取出的那个黑色精灵球！ 那个曾经关住了幻之宝可梦比克提尼的非法拘禁装置！ 冠军瞬间醒悟，然而现在已经太迟了。 黑色装置的按钮在两只手掌的保护下，碰触到火神蛾的腹部。 黑色的精灵球打开，露出手制品特有的粗糙结构，同时，放射出和普通精灵球略有不同的深红色光芒。 扭曲的，不详的红光！ 唰！ 火神蛾的身影骤然消失。 它在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多少异样，但随着火神蛾的消失，天堂之塔内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清冷的寒风趁虚而入，吹乱了合众现任冠军的红发。 唯有蓝色的火光还在若隐若现，对方迈着大步，奔跑着接近了茫然无措的老人。 咔咔两声，像是扣上卡扣的声音响起。 对方好像甩出了什么东西，接着一个冰凉的坚硬物体抵住了阿戴克的侧颈，那是颈动脉的位置。 那东西并不锋利，似乎是一个圆头的金属物件。 “…………” 对方震颤着声带，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遗憾地发不出声音。 阿戴克却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你输了。 膨！ 蓝色的火光刚刚彻底消散，耳畔紧接着又传来了爆炸的声音！ 太阳的光芒再一次重新回到天堂之塔中，一时间刺眼得让人张不开眼。 是火神蛾！火神蛾挣脱了束缚！ 曾经封印住胜利之星好几个月的改造精灵球，在太阳之虫的反抗之下，仅坚持了不到数秒。无需片刻，便惨烈地化为火光中的一簇灰烬。 而此时，阿戴克也终于看见了自己的对手——那是一个被火焰烧得黑乎乎的人影。 小火焰猴被其单手抱在怀中，同样浑身一片焦黑，这只才使用过「挺住」招式的初学者宝可梦，显然已经进入了无法战斗的濒死状态。 这位对手就这样笔挺地站在阿戴克的身前，仿佛一尊骑士雕像。 但他的武器并非骑士的刀剑，而是一柄充满了现代风格的便携式甩棍，圆头的一端正抵住现任合众冠军的颈侧。 唳！ 暴怒的虫鸣响起，目睹眼前一切的火神蛾立刻飞向自己这边，却被一道蓝色的身影阻拦住——是烈咬陆鲨。 神奥冠军的地龙已经浑身伤痕累累，它顺着之前「挖洞」留下的痕迹来到了战场中心，试图阻止火神蛾的反攻。 然而，体力早已经濒临崩溃的地龙，又怎么可能挡住盛怒之下的火神蛾。 在不甘的龙吼声中，火神蛾顺势用一击「虫鸣」利落地解决掉对手。 对方怀里的小火焰猴早已昏迷，烈咬陆鲨也失去了战斗能力，一只宝可梦也不剩了。而阿戴克自己这边，还剩下全盛的火神蛾。 ……当然了，也不能忽视这根抵在自己咽喉上的甩棍。 那么，这时候该怎么办呢？仔细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吧？ 阿戴克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灵，然后抬起饱含沧桑的眼眸，看向搭档—— “火神蛾，就到这里吧。” 他摇了摇头。 “我们输了。” 火神蛾愣住，发出委屈的叫声，却让阿戴克不禁露出笑容。 真是好久，好久都没能听见的虫鸣啊。 如果没在今晚听见，自己大概会把这种特别的声音遗忘吧。 然而，不知为何，听到阿戴克认输的话语，面前之人却依旧固执地把甩棍抵着前任冠军的脖子上，一点都没有放松的意思。 阿戴克疑惑地转了转脑袋。 才发现，面前站立的侦探已然站着昏死了过去。 窗外，突兀地出现了第一抹泛白的天光。 。 有人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带着一只索罗亚克从高草丛里离去。 有人在树梢上目睹了对方的离开，这才放心地乘上舞天鹅，疾速飞向天堂之塔的方向。 但这些，都是和冠军之战无关的事了。 第260章 澄澈而温暖的悲伤 身为吹寄市的道馆首领，风露当然不可能记错天堂之塔所在的方位。 更何况，由于阿戴克冠军那只火神蛾的存在，如今，这座古建筑更是明亮得犹如一座功率全开的灯塔。 就这样，在尚还熹微的晨光之中，风露乘着舞天鹅，轻车熟路地来到天堂之塔的塔顶。 出乎她的意料，此时的石塔顶层竟然显得有几分拥挤。 “哟，风露。天堂之塔的修缮许可办理得怎么样了？” 还没落地，就看到发型夸张的恶系天王在向自己招手。 前阵子传出这个赌徒天王叛离联盟的流言时，风露还为合众联盟的未来不安过一阵。 不过现在看来，那个可怕的传闻应该并不属实。 过去，风露刚刚继承吹寄道馆时，评定她是否拥有担任道馆首领资格的联盟审核官，就是这位如今臭名昭着的恶属性天王。 当时面对面接触之后，少女就隐约觉得，越橘虽然看起来人不着调了一点，但其作为联盟天王的能力和品行，却是值得信赖的……大概吧。 “许可已经由吹寄市的市政厅签发了。这是文物规划局和公共资源管理部门的授权文件，里面同意了关于修缮天堂之塔承重区域和新增无障碍电梯区块的申请，准许即刻动工。其他还有许多零零碎碎的申报材料，后续应该会有相应的联盟公务员和你们一一对接。” 走下塔顶，风露一边把舞天鹅收回精灵球里，一边取出装在身侧袋子里的文件，交给越橘天王。 这是对方昨天拜托她帮忙办理的事项，据说和冠军之战有关。 那时，她刚刚追着骑着象征鸟的等离子团成员跑过大半个吹寄市，直到对方溜进吹寄机场的航站楼，混进了茫茫人海之中，再也不见踪影，风露这才无可奈何地返回市内的宝可梦中心。 也正是在那里，她碰上了在等待精灵接受治疗的越橘、嘉德丽雅和连武三人。 “正好，我们这边有件事要你帮忙。” 看到了风尘仆仆的风露，这位饱受非议的赌徒天王露出摸到好牌的表情，高兴地如此说道。 大意就是，阿戴克将在天堂之塔内展开决定称号归属的冠军挑战赛，虽然阿戴克也说了，他会在对战时尽量维护场地的安全，但战斗一旦开打，就什么都说不准了，很可能会造成一些小规模的场地破坏。正好天堂之塔也很多年没有修缮过了，不如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改建一番。 “嗯……确实，经常有人抱怨天堂之塔的楼梯过于陡峭，使得许多老人家没有体力登塔祭拜来着……” 身为吹寄道馆的馆主，同时也是吹寄货运中心的王牌驾驶员，风露处理起这种公务来倒也驾轻就熟，于是干脆地答应了请求。 而由于这次的申请牵扯到了当地馆主、联盟天王，乃至于阿戴克冠军，今天吹寄市的市政厅系统顿时爆发出了惊人的效率，竟然真的在半天内，就完成了改建所需的大部分流程。 “还有，你让我留心监视的那个可疑分子也已经离开这里了。对方好像只是单纯地在那里休息，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风露又补充道。 越橘点了点头，笑着接过文件—— “唉，真是帮大忙了。多亏了你，否则我们的联盟冠军，说不定就要被迫偿还破坏古建筑的天价罚金了。不过，这份申请也是他本人事先要求的就是了。” “阿戴克冠军吗？没想到他思虑得这么周全，看来挑战赛应该进行得非常激烈吧。” 看了眼塔顶中心那个显眼的大洞，风露把目光移向站在天堂之钟前的人影。 火红的头发，亚麻色披肩，垂挂在脖子下的十二枚精灵球，还有那只与他并肩而立的太阳之虫。 正是少女印象里的那位，君临于合众联盟金字塔顶端的阿戴克冠军。 除了火神蛾之外，他的身边还站着十一只气息强大的宝可梦。那些便是陪伴着阿戴克冠军一步步走上巅峰，并扞卫合众联盟冠军席位长达数十年之久的主力精灵们。 只不过现在，它们几乎全都已经伤痕累累了。 尤其是修建老匠、赤面龙、双倍多多冰、骑士蜗牛、敏捷虫这五只精灵。它们身上的气息格外虚弱，浑身的伤口只进行了简单的伤药处理，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无比的恶战。 “呵呵，或许你现在只能称他为阿戴克先生了。”越橘语带调侃地说道。 “哎呀，别开玩笑了。” 尽管听懂了恶系天王的言下之意，风露却不假思索地否定。 “冠军的火神蛾这不还毫发无损地站立在他的身旁吗，不要撒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言啊。” “不，风露馆主，越橘所说的正是实情。深夜到访的挑战者在对战中取得了胜利，我们四个联盟天王一起见证了那场全面对战的始末。” 戴着圆框眼镜的婉龙天王从一旁走出，单手抓着一本记满了文字的便签本。 她走近风露，用刚好只能被两人听见的音量轻声解释—— “虽然非常不可思议，但那场对战已经定格成为了事实。在最后的最后，挑战者用尽手段牵制住了火神蛾，然后自己猛冲向前，把武器架在了阿戴克冠军的脖子上。由于双方赛前约定的是无限制的决斗对战，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在那个瞬间，阿戴克先生确实被打败了。” 虽然，如果死扣规则的话，算先行昏迷、并失去了所有手持精灵的挑战者失败也并无不可。但是很显然，如今的阿戴克冠军，已然再也没有那份执着于胜负的心气了。 阿戴克冠军，被打败了！ 风露瞠目结舌。 由于这个情报里的名词动词以及主谓关系实在过于不搭，她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少女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日期，确认今天并不是什么适合捉弄人的日子。然后又忍不住地，重新把视线投向站在天堂之钟前的那道高大人影。 “你无法相信也是自然的。”看着风露馆主万花筒一样不停变化的脸色，婉龙安抚地说道。 “毕竟，就连全程观察战况的我们，都没办法充分理解那场对战最后发生的逆转……不，倒不如说，从比赛最开始的那个瞬间起，战场上的每一个转折全都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要说精彩也确实如此，但那毕竟还是太乱来了。” “那……你说的那个挑战者，那个打败了阿戴克冠军的人，他现在在哪里？” 环顾周围众人，除了越橘、婉龙、塔中央的阿戴克之外，还有正在照顾某只昏迷宝可梦的艾莉丝，以及双臂抱胸站在阿戴克身后的格斗系天王连武，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认识的陌生挑战者。于是，风露顺理成章地这样提问道。 “被嘉德丽雅带去医院了。”婉龙叹了口气回答。 “那人借助了火焰之间会彼此争夺氧气、相互熄灭的特点，硬是靠着手持宝可梦身上的「猛火」特性，让自己全身覆盖上火焰，由此趟过了火神蛾施展「热风」布下的火网。不过，这也最后导致他在比赛分出胜负那时彻底昏死过去。也不知那是火神蛾「热风」的温度导致，还是被自己宝可梦身上的火焰给烧晕了。” 这也太拼命了吧，看来那位挑战者赢的也并不容易啊…… 风露不禁遗憾起来——要不是因为跑腿和监视的任务，自己原本也可以亲眼见证这一场巅峰对决的。 “婉龙小姐，这场对战有留下录像吗？”风露不死心地问道。 “我的水晶灯火灵有用幽火记录下了一点比赛的片段，不过，由于对战的场地频繁更换，前半段影像记录得断断续续的。而到了后半段时，水晶灯火灵又不知为何变得状态不佳，几乎没能留下可供辨识的清晰画面……” 家天王遗憾地摇了摇头，接着又扬起手中的记事本—— “除此之外，我自己也有尝试用文字记录这场对战，但那毕竟只是转述者的视角，无法面面俱到，许多细节也有待填补，只能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向两位当事人慢慢询问了。” “那，我可以看看那份笔记吗？”看着家的手记，风露面露期待之色。 婉龙却有些为难：“事出紧急，我记录的时候用了许多速记符号，现在直接给你阅读的话，应该很难看懂吧。而且，是否公开这事也要征询一下阿戴克先生和挑战者的意见。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对战记录遭到公开的。” 风露垂头丧气起来：“唉，那还真是可惜，真想亲眼看看那一场冠军之战啊。明明我当时就在天堂之塔附近来着。” “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一旁，越橘忽然低声说道。 “把各个地区联盟都算上的话，冠军的轮换大约两三年就会发生一次，并不是什么特别少见之事。依我之见，和接下来这里将要发生的事比起来，王者称号的更替，简直不值一提。” 事实证明，赌徒的直觉总是在牌桌之外格外敏锐。 几乎是在越橘刚刚落下话音的同时，众人的视野顿时被一片耀眼的白光笼罩。 而那光芒的源头，正是在阿戴克身边并肩而立的火神蛾。 它正在像太阳一样，从体内泄露出无穷无尽的光芒。 在这一刻，名扬合众的家天王，没能像往常一样条件反射般取出纸笔。只是呆呆地，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样，观望着这件无法挽回之事缓慢发生。 她在这时，才真正明白了越橘此前的话语。 对阿戴克先生而言，和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相比，上午与四位合众天王的车轮战，与等离子团贤者的传说之战，乃至于深夜中那场万众瞩目、惊心动魄、异彩纷呈的冠军之战，说不定，真的就像是打发等待时间的无聊消遣一般。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么……” 婉龙喃喃自语。 。 没有人回应家天王的那声感慨。天空和大地在这一瞬间变得宁静无比。 澄黄的光芒越来越明亮，却意外地并不酷热。 它只像是烤火的围炉一般，传递出让人浑身倦懒得支撑不住、莫名其妙会感动到流泪的那种渗透肌肤的温和。 不知为何，在这金色光辉的笼罩中，不管是火神蛾的虫翅，还是阿戴克张扬的火红头发，都在强光之下透出了几分苍白之色。 那是数十年岁月悄然留下的风霜。 这岁月的痕迹不止驻留在发丝和脸颊上，也同样铭刻在了这对冠军搭档的心境之间。 或许，就是因为这份苍老，才使得自己在对战中输给那个年轻人吧。但那也无所谓了，阿戴克心想。 对战到了那样的地步，不管是他还是火神蛾，都不会为此事介怀。他们反而会因为看到了有趣的年轻人而觉得高兴。 就像在精疲力竭的漫长旅途走到尽头后，忽然在路边看到了少见的异色精灵一般，就算再也没有余力去捕捉收服，也只会让人会心一笑，觉得很幸运。 阿戴克麾下，十一只宝可梦各自肃穆地站立。 除了刚刚参加过战斗的五只手持精灵之外，还有爆爆头水牛、勇士雄鹰、人造细胞卵、流氓鳄、水晶灯火灵，以及另一只更加年轻些的火神蛾。 它们注视着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有的沉默地一声不吭，有的已经眼角噙泪，有的正轻轻地颤抖着，拼命压抑心中的情感。 明明所有人都早就接受这个无法回避的现实了；明明早在医院里那时，就用无数种方式做过无数次温馨的告别了；明明任谁都能明白，火神蛾的此生已经没有留下任何遗憾了…… 但此时此刻，名为悲伤的沉默依旧缓缓流动。 火神蛾即将踏足那个无人回返的未知世界，而这次冒险，将不再有训练师与它同行。 朝阳缓缓升起，属于火神蛾的生命光辉却即将落幕。 和病榻上的衰亡相比，这种意识清醒、面朝朝阳的死法，到底是更加仁慈，还是更加残酷呢？ 没有人知道答案。 像是为了打破这份过于乏味的死寂一般，众人目光汇聚之处的火神蛾，忽然轻轻扇动起虫翅，吟唱起了悠扬的虫鸣之声。 火神蛾没有多少音乐天赋，在这并非招式的虫鸣里，自然也没什么能感染人心的特殊魔力。但它还是振动着腹腔，就像百无聊赖的流浪汉哼唱着不成曲调的歌曲。 这是在对抗面临死亡的恐惧，还是在试图安慰在场的搭档和好友们呢？ 大概是后者吧。不过，真正的答案就连火神蛾自己也说不清楚。 “唉……”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阿戴克将手掌最后一次放在火神蛾发着光的翅膀之上。 在火神蛾卧病的这些年里，阿戴克早就把自己的一切和火神蛾说干到尽了。如今的他们，只要对上双眼，几乎就能立刻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 正因如此，言语才在此时此刻变得格外苍白。 死亡是一堵谁都无法逾越的墙壁，就算是可以无视常识的虫之奥义，都无法在其之上蛀穿出针眼大小的空洞。 有这堵墙阻挡在前，就算是任性的话语也无法说出口了。 光芒越来越浓烈，火神蛾的火焰仿佛和阳光融为一体一般，逐渐把世界渲染成一整片纯白的色块。 铛——铛——铛—— 明明没有任何生物有所动作，也没有任何轻风，塔顶中心的天堂之钟却忽然自行摇晃起来。 风露自小生活在吹寄市的晴空之下，还从未听过如此澄澈悠扬的塔钟之声。 “……老搭档，再见了。一路走好。” 在所有人被钟声吸引之时，火神蛾就这样悄然不见了踪影。 这只诞生于火中的太阳之虫，合众地区乃至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火神蛾，在生命的最后，却并没有爆发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烈焰，就这样隐没在了无尽的光芒之中。 告别了战斗和日常，告别了牵挂和荣耀，告别了病榻和旧伤，就这样迈向名为死亡的永恒荒漠。 就连灰烬都不剩地燃烧殆尽。 只是留下了不成曲调的悠扬虫鸣。 “散了吧。” 阿戴克转过身，面色平静地向大家说道。 他现在很想回到算木镇的牧场，在那片和燃烧虫相遇的森林最深处大哭一场。 只是不知道这份行将就木的泪水，在到家之前是否也会干涸。 最后致意：三蜜蜂的死前留颜 雨果啊，你说，所谓的“世界”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呢？在琥珀色的狭窄蜂房里出生的我，光是从领地的这一头飞到另一头，就已经要累得气喘吁吁的咧，而光是这座森林里，就有着无数个我们这样的宝可梦群落，在天冠山上，也还有无数片这种规模的森林，即便放眼整个神奥地区、乃至于我们脚下的整颗星球，依然存在着无数座天冠 空间一阵波动，当即一道身形现出身来，面容威严，其右手之上，握有一个的手串，珠体莹白如玉，光芒散发间，仿佛有着佛语传出，令人心生宁静。 也许大家觉得这样做并没什么，但对于一向冷淡的子月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最重要的是，在拳术中招式独有运气法门无法同时施展的现象，在剑术练习过程中并没有出现。 与此同时，蓝诺莱斯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敌人————冰系精灵诺犾拉。 洛千寒他们走的是黑夜这边的路，轩辕羽宸他们走的是白天这边的路。 工作的交接，并没有花多长时间，大约一周后，我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个给过我诸多美好回忆和难忘经历的地方。虽然已经不在这里工作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曾经待过的地方。 九部之中，也不全是青原这般敌对玄青，龙界界主，龙门斯卡对于玄青颁布的指令，却是不断点头，显然是对于玄青颇为认可。 “好吧，就算退一万步我相信你说的话，那你告诉我神在哪。”看罗琴没有说话，林鹏摊了下手，再次追问到。 预言异界内，忽然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色能量，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红色的，有着复杂、古老而精致的花纹的封印。 萧薇叫来医生，医生说左轮在和心理障碍打架，只要成功了，他就有记忆了。 说完，苏尘才重新握紧方向盘，她手指的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且聿修白刚才的神情，虽然严肃却不像是聿娅乐怀孕后应该有的反应。 尽管林佳佳告知傅世瑾洲旅有司机，她也有助理，可傅世瑾仍坚持已见；于是林佳佳若要去工地，余成都会主动充当司机与她一起前往。 只是我们仍然要说的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会成为虚幻的泡沫，这支奇怪的大名军队让岛津贵男有点摸不到头脑，但是不得不说的额是，岛津久忠确实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而且他病倒的也很是时候。 中元大世界不远处的混沌虚空之中，一声巨大的轰鸣爆开，无数的混沌气流翻滚不休。 贾仁见杜若拒绝的干脆利落，满面怒意，龇牙咧嘴的朝杜若走去。“贱人，你竟然把师妹说哭了。我……”他挥起手要朝杜若打去，手刚举起来就被人给抓住了。 “哈哈，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奔跑中的智能大师听到这话后，立即停下了脚步，略有所思后笑着念了这么一句诗出来。 写好了报告以后，即刻被热气球部队传递到了海岸对面带队的部队里面，而此刻韩振汉已经下令将部队分为五队。而加急的情报在第二天早晨就被送到了韩振汉的床前。 这个问题在老范的面前跟本就不是问题，真正财大气粗的人，早就算好了这段路的难度和阻碍，所以老范没有废话，直接让人把十几个箱子抬到了李赛宝的船舱里面。 第261章 森之洋馆的隐秘 “竹兰冠军，就是这幢洋馆了。” 神奥地区，百代市，百代森林。 身穿蓝色警服的君莎警官放下地图，手指向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对身旁的神奥冠军说道。 竹兰认真凝视了眼前的树林好一会儿，终于勉强在林立的树梢之间，辨认出了一点人工造物的痕迹—— 那是一个明显高过其他所有树木的黑色塔尖，只是由于太过破旧了，以至于看上去像是半截枯枝。 顺着塔尖向下看去，这才从黑暗的树林里，隐约看出了一幢古朴宅邸的大致轮廓。 “这里面……真的有人居住吗？” 一身便装的冠军面露怀疑，看向同行的君莎。 且不说两人自踏进百代森林以来，这段堪称筚路蓝缕的漫长路程，单是宅邸四周那密密麻麻的树木，就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供人通行的缝隙。 不管再怎么说，正常人都不可能住进这种荒废的宅子吧？ “唔，应该是有人居住的……” 君莎小姐一副连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表情，反复比对着洋馆和手中的那份老旧地图。 “是这座建筑没错。根据登记在联盟信息库里的房屋交易记录，这幢洋馆在两年前刚经历过一次转手，直到现在一直处于有人居住的状态。而且在这段时间里，都有人在正常地缴纳电费和天然气费用。” “那还真是不可思议。” 灰色的水滴吊坠在胸前晃动，竹兰仰望着洋馆，转换了话题—— “所以，警方和联盟的安全部门一致认为，就是这座被树林包裹起来的神秘建筑，和已经失踪的银河团首领赤日有关吗？” “正是如此。” 警官小姐忙不迭地点头—— “托令弟的福，在枪之柱事件发生之后，银河团的所有中高层干部集体落网，警方由此掌握到了这个非法组织的全员名单。于是，没费多少功夫，我们就几乎完全根除了该组织在神奥地区的势力。而就在前些天，被关在监狱里的原银河团干部冥王，在审讯中吐出了一点有关赤日的新情报。” 那个冥王曾经在银河团旗下的研究部门主持过工作，不过，组织内的首席科学家却并不是他，而是身为首领的赤日本人，那个理性到冷酷的超级天才，神奥地区最危险的人物。 大概是因为品行问题，冥王似乎并没有被赤日完全信任，因此，他研究的方向往往只是偏向于辅助，没能接触到核心内容，与银河团谋划的最终计划有所偏差。 但尽管如此，在银河团工作期间，冥王还是想方设法地弄到了一本赤日的研究手记，试图窥探这位不苟言笑的上司的内心世界。 “笔记原稿已经在银河团覆灭的混乱中丢失。不过，据那个冥王供认称，年轻时代的赤日曾在某处宅邸里，遇见过当时还未登录进精灵图鉴的电系宝可梦——洛托姆，并在那时，他就开始对这种穿梭于各种电子器械之间的宝可梦产生了浓厚兴趣。” 说到这里，君莎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两人身前的黑暗洋馆，接着继续叙述道—— “偷看了赤日的手稿之后，冥王便下定决心，试图把这份洛托姆的奥秘变成属于他的东西。在赤日本人的放任之下，他调集银河团的人力物力，开始继续推进有关洛托姆的研究。” 似乎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反复出现，某台红色的手机变得不安分起来，偷偷摸摸地从竹兰冠军的衣袋里探出摄像头。 “嗯，我记得那个秘密研究所。就在百代市里，是自行车店老板遭到绑架的那栋大楼吧？当时还真是惊险，没想到在那么一座其貌不扬的研究机构里，竟然会遭到数十名银河团精锐成员的围攻。不过，也多亏了那次的经历，我才遇到了这只洛托姆。” 竹兰安抚了一番自己的手机，把洛托姆手机从衣袋里拿出来展示给君莎。 银河团毫无疑问是个恶贯满盈的极端组织，不管是目的还是手段，那些人都逾越了道德和法律的容忍范围。 然而同样无法否认的是，在对于洛托姆生态的研究上，银河团的疯狂科学家们依旧发挥出了他们敢为人先的开拓精神，替踟蹰不前的精灵研究界迈出了一大步。 在竹兰领着烈咬陆鲨劈开实验室铁门的时候，冥王他们便已经独立发现了洛托姆这种精灵的加热、清洗、切割、旋转以及结冰形态。 甚至如果冠军再晚到一步，那么如今寄居在竹兰手机里的这只洛托姆，就会被他们塞进超级计算机的集成主机里面了。 而也正是在这次事件曝光之后，有关洛托姆的精灵研究出现了爆发性的进展——洛托姆图鉴、洛托姆手机、洛托姆自行车、洛托姆无人机，甚至于以洛托姆为主体，专门开发而出的宝可梦通讯装置……各种各样的“洛托姆”产品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在了世界各地。 竹兰接着对君莎小姐询问：“那么，赤日的秘密笔记和这栋洋馆之间，存在着什么联系呢？” “这便是那个推动着我们不得不开展行动的新情报了。” 君莎把手中的旧地图卷起来，一边说道—— “据狱中的冥王透露，经过他对笔记内容的分析，他有九成以上的把握认为，赤日在少年时代见过的那个宅邸，就是我们眼前的这栋森之洋馆。” “原来如此。” 竹兰点头，一点也没有意外。 即便在神奥地区，洛托姆也并不是随处可见的宝可梦，冥王之所以在百代市的秘密基地里进行洛托姆研究，或许正是因为这附近可以找到数量足够的洛托姆群落。而既然同样是洛托姆存在过的地方，这座森之洋馆，或许真的是赤日过去目击到洛托姆的地点也说不定。 “如果是那个赤日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我们或许可以在里面寻找到一点那人过去的痕迹，借此梳理清楚，为什么一个理性的天才会堕落成那样疯狂的反社会者。” “嗯，这是原因之一，也是警方参与这件事的初衷。” 看着竹兰冠军沉吟的样子，君莎警官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还有另一方面，就是联盟有人认为，这个宅子里可能藏着有关于传说神话的一些线索。他们觉得这里或许存在某些特殊的东西，才启发了赤日锻造赤之锁链、试图操纵帝牙卢卡和帕鲁奇亚的想法。” “是这样啊。看来，这就是我会收到这项任务的原因吧。” 冠军晃动着金色长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作为在精灵研究界大放异彩的神话学者，竹兰绝对是最适合参与调查的人选之一，而她联盟冠军的身份，也让其进入洋馆的理由变得名正言顺了许多。 “呃，还有，还有啊。和今天的任务无关，是有关于你的弟弟雨果的事情……” 大概是先前的交流打开了话题吧，君莎警官鼓起勇气，说起了一开始就想和竹兰冠军说的话。 可惜话才说到一半，君莎就完全失去了勇气，语气变得吞吞吐吐，露出窘迫尴尬的神色。 “关于他的事情，那个，我们都觉得很抱歉。明明侦探什么责任都没有，却还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竹兰冠军则表情淡然。 “那同样也不是你们需要担负的责任吧，君莎小姐，你们不必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只不过是换个地方居住而已，雨果他自己似乎也挺乐在其中的。” 接着她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对君莎提道—— “说起来，之前在宝可梦中心准备出发的时候，那家伙就和我打过一次长途电话，让我把手里的烈咬陆鲨借给他。似乎还挺着急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第262章 宅邸内的居民们 “说回正题，竹兰小姐。” 君莎清了清嗓子，像接收到阳光的樱花儿那样，让自己调整回原本精明强干的姿态。 “既然树林四周都没有通向洋馆内部的道路，说不定，住在里面的人们都是乘坐着飞行宝可梦出入建筑的。你看，虽然洋馆正中间有个尖锐的塔顶，但后面低一些的屋顶却是平坦的，足以当做小型的停机坪来使用。只要在上面寻找一番，应该可以找到连通馆内的关口。” “真是……相当麻烦的布局呢。” 竹兰仰望着层层树荫下的屋顶出神，一副有点犹豫的样子，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我猜里面的人大概是想掩盖些什么事情吧，因此才特意没有清除洋馆外的障碍。否则，对方也不可能跑到如此偏僻的森林里安家落户。” 君莎简单地推测一番，然后接着说道—— “不论如何，现在树木已经完全封锁了所有入口，想要进入洋馆就只剩下这种方法了。我们也乘坐宝可梦飞进去吧。” 红光一闪，头翎鲜亮的姆克鹰出现在警官小姐身前，它就是这位君莎的搭档宝可梦。 然而，正当警官小姐打算跨坐上姆克鹰的后背时—— “说起来，在拜访别人家之前，不是应该要先敲敲门，才算合乎礼节吗？” 抬手间，竹兰冠军同样释放出了宝可梦。 只不过和君莎不同，她派出的精灵明显不具备飞行能力。 而是宛若娇艳玫瑰一般的花束宝可梦，罗丝雷朵。 “「居合斩」。” 冠军平静开口，不再有半分犹豫，话语中唯有深思熟虑后的果断。 君莎还未意识到竹兰口中短语的含义，一道绿色的叶刃就已经一闪而逝。 “嗯嗯，这样应该就能清爽一点了。” 竹兰点点头，再次把红白色的精灵球举起，将罗丝雷朵收回球内。 随着冠军的举动，高处的树叶之中，逐渐传来了噼噼啪啪的响声，声音由远及近，而且越来越大。 几只惊魂未定的黑暗鸦腾空而起，结草儿和圆法师从树上掉下，仓皇地逃进附近的草丛之中。 接着，仿佛骤然间—— 在两人身前，那些巨蔓藤的藤蔓般密密麻麻肆意生长的树木，如同被一口气撕碎的照片，化作了一地碎木。 仅仅只是一个招式，就几乎让这片能将洋馆完全淹没的树林，瞬间减少了四分之一。 这……这真的是一次斩击能达到的效果吗？ 君莎感觉自己对「居合斩」这个招式的认知遭到了颠覆。 “运气不错，刚好是有大门的那面。不过，塔尖的方位应该算是暗示吧。” 视线从位于建筑中轴线上的塔尖收回，竹兰头也不回，避开被罗丝雷朵遗漏的带叶树枝，黑色的高跟鞋踏着倒塌的树干，登上通向森之洋馆的道路。 在这条由碎木铺就的道路尽头，正是洋馆那色泽乌黑的木制大门。 这道原本被树木封印的大门虽然饱受岁月的冲刷，却并不残破。 门框附近还雕刻着一些有点斑驳的金色纹路，不过，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神话学意义。大概是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吧，竹兰只觉得，它们有点像是交错锁链那样的螺旋结构。 从目前显露出的部分来看，这幢洋馆和雨果在合众租住的羽栖邸一样，是一栋双层建筑。 砖墙原本是白色的，只不过被青苔覆盖后呈现出棕色，塔尖下的屋顶有人为清扫的痕迹，但依旧附着一层腐烂落叶堆成的黄色淤泥，从此时站立的位置向上看去，才能辨认出其红色的屋瓦。 嗯，风格与神奥地区的传统民居有着明显差别，感觉像是联盟刚建立之际，跨地区文化交流的产物。 神奥冠军优雅地抬起手，指节叩击在古老的门扉上。 哐，哐，哐。 敲响了这座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密室之门。 。 这一年以来，齐娜一直在做着一份有些奇怪的工作。 工作的内容并不离奇，只是寻常的全职女佣业务——做饭、洗衣、室内清洁，以及其他一些普通的生活家务。 条件待遇也很不错。包吃包住，每个月都有固定假期，工作薪酬在同业间也属于比较优渥的那种。 只不过，这个工作的地点实在有点一言难尽——那是一栋位于百代森林最深处的洋馆，如果没有地图指引，或者只是乘着飞行宝可梦从空中掠过的话，外人根本无法发现这栋建筑的存在。 就算这份家政服务的委托早已经过了正规机构的认证，也依旧处处透露出诡异可疑的气息。 几乎没人愿意接手这样的工作——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那个阴森恐怖的宅邸里工作的话，说不定哪天，就会发生些什么可怕事情。 在鼓起勇气联系上这幢洋馆的主人之前，齐娜同样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已经在森之洋馆里工作了一年有余的她，早就已经不会再为宅邸里的任何事物感到恐惧了。 ——在门口传来熟悉而又陌生的敲门声之前，女佣小姐齐娜如此自信地认为。 “今天可能会来几位客人，需要麻烦齐娜小姐你负责接待一下。” 上午，总是在地下室里埋头研究的洋馆主人少有地主动露面，如此吩咐齐娜道。 这座洋馆虽然地处偏僻，但也并不是绝对的人迹罕至。至少，据女佣小姐所知，除了她和洋馆主人之外，就还有两个人经常出入洋馆。 一位是洋馆主人的女儿，那位正在上学的威妮夏小姐。每逢学校放假，亦或者黄金周之类的长假，她就会来森之洋馆看望自己的父亲。 另一位则是馆主的助手，是个名叫尼尔的青年。馆内所有的生活物资，以及馆主先生所要用到的研究材料，都会由这个尼尔指挥着随风球托运进森林之中。 只不过，尼尔似乎不太喜欢这栋宅邸的氛围，平时并不居住在馆内。 因此，当听说洋馆主人打算招待客人的时候，齐娜下意识地认为，或许是威妮夏小姐快要放假了，亦或者是下一次的资源补充将会提前运来。 不过，只要稍微想一想，女佣就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在过去，就算那两位来访，馆主也从来没在事前对自己这样吩咐过。 况且，助手尼尔也就算了，馆主也并未绝情到会用客人来称呼自己的亲生女儿。 能让洋馆主人如此重视的，应该是更加重要的客人才对。 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客人，由于森之洋馆这特殊的环境，对方都只会在洋馆的屋顶处降落就是了。 为了及时服务到客人，齐娜特意赶在下午之前做好了今日份的家务工作。摆出一副正在认真扫地的样子，在靠近屋顶暗门的二层待命。 之所以如此准备，一来是想给远道而来的贵客留下个好印象，冲淡一些森之洋馆的怪异气息；二来，则是齐娜自己也同样有点好奇，那位将出现在森之洋馆的第五名来客，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哐，哐，哐。 啊，是客人来了啊…… 基于职业素养，齐娜下意识地放下扫把下楼，打算下楼去迎接客人。 真是不巧呢，正好碰上自己在洋馆二层扫地，不然就能立刻顺手开门了呢…… 等等！不对劲！ 走下楼梯时，齐娜抖然僵住。一丝丝寒意顺着脊梁爬上后脑，背后瞬间生出了冷汗。 洋馆唯一的出入口是在靠近屋顶的二层。自己就是为了等待客人，才特意来到二层待命的啊！ 森之洋馆的大门，不是早就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树木封锁了上百年了吗？怎么可能会有人敲门？自己刚刚所听到的，难道是幻觉吗？ 身侧，楼梯边的挂画里，仿佛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正直瞪着女佣小姐窃窃嬉笑。 这一年工作以来，齐娜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第263章 密室里的无神论者 虽然「居合斩」轻松地扫除了森之洋馆大门前的障碍，但开门的时间却依然比竹兰预想的要迟很多。 直到她又继续敲了两三遍，几乎要开始怀疑宅邸里是否有人居住的时候，这扇古老的门扉才终于响起了生涩的锈铁摩擦声，被人从内缓缓推开。 门后，出现了一位战战兢兢的年轻女性。 衣着简朴，两边袖口卷至上臂，棕色长发简单地盘在脑袋上，就形象而论，给人一种看上去十分勤快的良好印象。 然而，这位开门的小姑娘，此时脸上却残留着恐惧的痕迹，像一只害怕陌生人的卷卷耳一样，扶着门板的手臂轻微颤抖，另一边手里紧紧抓着一柄扫把。仿佛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把门重新关上一般。 而当她抬起头来，把目光转向正等在门口的客人脸上时—— “呀！你难道是……联盟的竹兰冠军？” 竹兰还未开口，门后的她就立刻大惊小怪地惊呼出声。 说实话，这种打招呼的方式挺没礼貌的，但竹兰已经很习惯这种被人一眼认出的套路了，就连合众地区的树果培育师都认得出自己的长相，更何况这里是神奥。 于是，她毫不惊讶地平静点头，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是的。我听说这栋洋馆里有一些神话学相关的研究遗迹，因此前来调查。你是这里面的居民吗？” “遗迹？”小姑娘瞪大眼睛，“这里不是梅丹先生的洋馆吗？” 梅丹……竹兰同样也有些诧异。 作为神奥地区的神话学者，她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只不过，世界上到处都存在着同名同姓的巧合，此时还不能确定那是否是同一个人。 “原来如此。那位匿名的地产所有者是叫做梅丹吗？居然买下这么一座风格古怪的洋馆，真是个特立独行的人物呢。” 身着警服的君莎从冠军身边走出。先是冠军，然后是警察，这让原本就已经陷入宕机的齐娜更加惊讶了。 这位警官小姐不知道梅丹的身份，但同样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如今这个信息时代，有时候，哪怕仅仅只是一两个字符，就可以撬动起无穷无尽的情报。 从搜查的角度来讲，光是听到“梅丹”这个名字，她其实就已经不虚此行了。 君莎相信，只要顺着这个名字查下去，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追踪到对方的社会关系和经济状况。而到了那时，关于森之洋馆的谜团、银河团赤日的线索、神话遗迹的隐秘，这些问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本来，这样的情报工作应该在开展调查之前完成。然而严格来说，虽然这幢洋馆有可能是赤日曾经居住过的宅邸，但房产本身并没有直接涉及到犯罪行为。 就算这位君莎在神奥联盟内担任关键职位，她同样也没有权限直接查询房子后来的归属。 当然了，在神奥联盟复杂的官僚系统中，非要绕过规则、掌握到房屋所有者的个人隐私也是有办法的。但很显然，出入百代森林又不需要门票，那些灰色地带里的方法，全都没有直接拜访这座洋馆来得更简单有效。 虽然自己的容貌和警服已经足够有说服力了，但君莎还是熟稔地翻出警察手册，用正式的证件表明了自己的正规身份—— “你好，我是联盟搜查部门的君莎。和这位神奥冠军的使命不同，我拜访此宅主要是出于公务。除了神话学的遗迹之外，这座宅邸内还可能留存着有关过去肆虐神奥的银河团的某些线索。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能进入馆内参观一番。” 出乎竹兰、君莎两人的意料，开门的那位女士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礼貌地欠身说道—— “嗯，请进吧。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馆主先生应该早就知道你们会来到这里了，所以才特意吩咐我做好准备来迎接两位。他人现在正在地下室工作，我先招待两位进屋吧。” 两名不请自来的客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怀疑，她们都没有想到，竟然能如此轻松地进入这座早已有人居住的森之洋馆。 “还有，有一件小事我想冒昧询问一下……”齐娜怯生生地小心问道，“那些，宅邸外面的树林跑到哪里去了？” 。 解释并没花费多少工夫。看到大门外的一片狼藉之后，齐娜立刻就明白了那些原本封印大门的树木的去向。 借此机会，竹兰她们也了解到了女佣小姐的姓名和职业，知道了在齐娜眼中，这幢神秘的森之洋馆，也只不过是间大一些的偏远别墅而已，并没有什么蹊跷离奇的地方。 “从目前所见的室内装修来看，确实是没有什么异样呢……” 光鲜亮丽的宅邸内部和阴森的外界形成鲜明对比，君莎扶了扶警帽说道—— “家具干净整齐，各种生活用品和餐桌上的餐具井然有序，木制地板也打扫得光可鉴人。嗯……一定要挑刺的话，就是窗户有点脏。” 齐娜有些害羞地垂下头：“这些都是我作为女佣份内的工作，能让您感到舒服真是太好了。那些窗户是因为无法打开，所以才没有擦拭过外部。” “原来如此，看来你工作得相当认真呢。” 君莎说出了齐娜期待的夸赞之辞，但随后却话锋一转—— “不过啊，有时候太过正常同样也可能是一种异常呢。” “异常？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警官小姐严肃的表情，女佣小姐再次抓紧了扫把，露出紧张的神色。 “曾经有人说过，只要是存在过的事物，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更不用说一栋常年有人居住的宅邸了。虽说百代市的确有连通到这里的水管和电线，但你们平常过日子剩下的那些生活垃圾，又该如何处理呢？这附近可没有负责定期处理垃圾的回收站啊。” “啊，这个啊。” 女佣小姐本来正在把两位客人带往洋馆主人所在的地下室，听到君莎的询问后，便改变了路线。拉开了角落里一个小房间的房门。 “馆主先生的宝可梦会负责处理大部分厨余垃圾，虽然只是一只臭泥，但我们平时都叫它‘臭臭’。而那些臭臭消化不了的固态垃圾我们则会收集起来，委托定期给我们送来物资的尼尔先生，让他帮忙带到城里丢弃。” 门内，一团浑身环绕着深紫色条纹的烂泥缩在水池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悠哉睡觉。 看到齐娜等人推门进来，这团紫色泥浆蠕动起来，浮现出一个张着大嘴的愉快面孔。 “是臭泥啊，最近已经很少见了呢。” 由于房间里开着抽风机，臭泥身上的异味不是很大。 竹兰冠军有些感慨地说道—— “自从各地联盟开始重视起环境治理，适合这种臭泥生活的污水环境就几乎绝迹了。如今，人们甚至需要专门制造人工污水池来饲养它们。说不定到了未来，当人们想到臭泥的时候，只会想起靠消化垃圾为生的阿罗拉臭泥亚种，脑海里只会出现绿色而非紫色的臭泥形象……” 而也正在此时—— “嚯呵呵！到了未来，说不定就连那些在壁画上被奉为神明的存在，都有可能像是研究所的初学者精灵一样，被人们装在精灵球里呢！” 众人身后，冷不丁传来洪亮而又刻薄的声音。 污水池中，紫色臭泥更加高兴地摆着泥浆组成的手，显然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训练家。 听到身后的放肆言语，竹兰不用转身，就立刻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梅丹教授，十年之前赫赫有名的生物学博士，神奥地区头一号的无神论者。 第264章 关于世界的起源 关于世界的起源，这个问题就像男男女女的情感话题一样，谁都没办法真正搞清楚，但是谁又都可以随便掰扯两句。 虽然相比于家长里短，这是一个距离现实世界相当遥远的问题，但一代又一代的学者们却从未停下探究其根源的脚步。 历史上，各种各样的猜想和理论层出不穷，但又和各地联盟的冠军天王名单一样，几乎每隔几年，就会完全换一个模样。 人类的蒙昧时期就自不必说了。每一片地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图腾宝可梦和起源神话。从凤王到洛奇亚，从帝牙卢卡到帕鲁奇亚，从哲尔尼亚斯到伊裴尔塔尔，几乎每一只强大的传说宝可梦，都曾经被附近地区的人们当做创造世界的神明顶礼膜拜过。 而到了联盟成立后的现代，科学与理性终于迎来了启蒙的曙光。 就在神职者和宗教家们还在为各自的信仰争论不休的时候，科学家们率先拿下了一分—— 他们根据实验测得的dna数据，以及各地发现的远古化石遗迹，认为世界上并不存在一个手捏万物的神明，被他们成为幻之宝可梦的精灵“梦幻”，才是世界上最早诞生的宝可梦。 他们进而提出假设，称除了人类创造出的那些现代宝可梦之外，图鉴上的所有宝可梦全都是这只梦幻精灵的子嗣。 而之所以会出现如今图鉴上这么多种千奇百怪的宝可梦，则是因为宝可梦除了在本身的进化链条之外，每代亲缘之间同样也存在着某种缓慢的生物进化。 把这种“慢性进化”放到千万年的时间尺度之上后，原本那些相貌、能力、属性一致的梦幻便开始开枝散叶，为了适应世界各地的环境，走上了各自不同的道路。 靠近河流海洋的梦幻成为了水系精灵，生长出鳃和鳍翅；临近高山矿脉的梦幻皮肤逐渐坚硬，变成岩石系；需要穿梭于林叶的梦幻则最终生长出翅膀，学会飞翔……类似的研究理论最终被并入宝可梦研究的蛋组学。 而正当研究所中的白大褂们欢呼雀跃，为科学的胜利而弹冠相庆的时候，刚刚独立不久、尚还只是一个新兴学科的精灵学研究，却从背后捅了这些兄弟学科一刀。 在大木博士开始崭露头角的那个年代里，人们对于宝可梦的研究变得更加系统，更加严谨。 原本那基于人类生物学而推导出的“梦幻起源论”，在这新一代的学术视角下，顿时变得破绽百出起来。 一个事实很快就被摆上了台面，梦幻并非是世界上出现的第一只宝可梦。 无论是长眠在丰缘地区深海地壳下的超古代精灵，还是长眠于神奥地区雪峰神殿中的雷吉奇卡斯。这些如今被证明真实存在的宝可梦，它们曾活跃过的年代，实则远远早于过去那些发现的梦幻化石。 同样的，早期科学家们所提出的“慢性进化”理论也一并遭受到新一代研究者的猛烈质疑。 从宏观的物种角度来看，大部分精灵们的基因实则比生物学家预想的要稳定、坚韧得多。 许多地区观测到的亚种现象也证明了，宝可梦的亚种演化更接近于一种用进废退的“集体突变”，只要把那些地区亚种的精灵带回原本的环境，过不了几代就会完全还原回其原本的种群姿态。这种演变方式与过去学者们构想出的物竞天择式淘汰大相径庭，几乎完全动摇了“梦幻起源论”的根基。 而且，最关键且要命的一点是，在“梦幻起源论”的逻辑框架中，还存在着一个巨大的理论空洞，那就是人类在整个自然界中所处的位置。 这个理论纵然可以解释一部分宝可梦现象存在的原因，却完全回避乃至于漠视了人类种族的起源问题。对于世界根源的探索更是聊胜于无。 最终，在排山倒海的争议之中，那些醉心于梦幻的科学家们终于败下阵来，不可知论的迷雾再次笼罩上学术界。各类现代学科争来吵去，却至今没能对这个关于世界起源的问题，交上哪怕一份统一可信的答卷。 于是，历史的接力棒兜兜转转，传递到了竹兰这些神话学者们的手上。 那些原本散乱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在这个万物互联的时代里被重新整合在了一起。 单独的传说故事或许只会被当作哄骗小孩的睡前娱乐，但当无数的神话被汇聚在一起，经过严谨而科学的考据之后，那埋藏于迷雾之下的真相，或许就即将揭晓。 更加幸运、抑或不幸的是—— 随着关都、神奥等地区接连出现了传说宝可梦的活动痕迹，如今的世界，似乎已然进入了举头三尺、众神漫步的时代。 。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再关注学术圈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但不得不说，你们这些搞神话学研究的，确实是有做出些实实在在的研究成果呢。” 名叫梅丹的洋馆主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抿了一口女佣小姐沏上的红茶，对另一边座椅上的竹兰说道—— “五十多年前，那些试图证明梦幻是世界起源的家伙们，花费着联盟的拨款，成天忙碌着满世界乱 跑，研究石头里的睫毛化石，用两千多种分类方法来归纳一百五十种已发现精灵——结果却只证明出了一个错误的研究结论，除了那些需要用卡车搬运的废稿纸之外，什么成果都没有得到。相比之下，你们神话学者的成就可要了不起多了。” 梅丹面带着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的笑容，摇晃着茶杯说道。 “仅仅是在绕着博物馆溜达几圈，看一看石碑上的铭文，把从灰尘里翻出的文物搬到山顶祭坛上，就能整出那么大的动静。实在是了不起啊。” 得了，就是讽刺。 恶意含量至少高于九成。 一旁的君莎翻了个白眼，喝着茶观察竹兰冠军打算如何应对这个刻薄老东西的攻势。 “我想你指的或许是银河团赤日引发的那起‘枪之柱’事件。” 竹兰面无表情，既不认同也不反驳。视线越过对面的梅丹，似乎还在观察着森之洋馆的室内布置。 梅丹点头，顺着话题继续阴阳怪气—— “时间之神，空间之神……嘿，名字倒是怪好听的，只可惜，在电视里看上去就像两头只会嗷嗷鬼叫的怪兽。哎呀，我这样乱说话该不会遭到神罚吧。” “我所知的古籍里并没有人类因为非议传说宝可梦而遭遇不测的记录。事实上，在过去的神奥地区，人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搞错了帝牙卢卡和帕鲁奇亚两只精灵的身份，但即便如此，在那段时间内，依然有出现‘神明给予力量帮助世人’的事迹。可见相对于一部分人类，这些被誉为神明的精灵胸怀还是比较宽大的。” 神话学者轻轻道：“又或者，这些存在其实根本不在意人们是如何议论它们的。” 第265章 真理的辩辞 “嚯呵呵，这是自然。你们所谓的这个神明、那个传说的，说到头来，也只不过是几只强大一些的宝可梦而已。要求那群家伙成天到晚耳听八方地监控世界，也未免太过强人所难了些。” 梅丹放下茶杯，随意地仰靠椅背，一副嗤之以鼻的架势抱起双臂。 老教授余光斜睨向竹兰冠军，似乎正在等待着这位神话学者的反击。 不过，他的对手却并没有任何反击的打算。 “嗯。就目前的记录来看，我们确实还未发现过这样的宝可梦。从神话学角度上讲，被神奥地区誉为创世精灵的阿尔宙斯或许具备这样的能力，但我们同样也无法确定这种神奇的宝可梦是否真实存在。它有什么能力？是不是真正的创造世界之神？一切尚无定论，就算为之辩驳也毫无意义。” 对竹兰而言，梅丹口中的那些质疑神明存在的言论，早在几十年前就被各个领域的学者广泛讨论过了，支持声反对声中立声都有，就是谁都无法提出一锤定音的证据。 直到这些年，几件大事发生之后，人们才确凿无疑地观测到了传说宝可梦的活动痕迹，有神论和无神论的天平开始向前者倾斜了一点，这场世纪大辩论才有了点水落石出的苗头——但也仅仅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而已。 双方都没有实际证据的争论犹如空中楼阁，竹兰并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于是直入主题地说道—— “梅丹先生。在我们登门拜访时，齐娜小姐曾把我和君莎误当成了你所款待的客人，但我们今天是不请自来，在见到两位之前连洋馆里住的是谁都不知道。所以我想，梅丹先生今天应该还另有重要的客人吧？” “啊？”在一旁端茶送水的齐娜露出搞砸了事情的尴尬表情，梅丹却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 “不过是要招待金主罢了，一样都是客人。” 看着洋馆主人此时还穿在身上的白色研究服，回想起齐娜曾说馆主人在地下室工作，一旁的君莎提起兴致—— “金主？难道是有人在赞助梅丹先生从事的什么研究吗？” “嗯。”梅丹点头，“是那个海登医药公司的创始人，祝庆市的海登先生。研究内容恕我不能透露，毕竟也算是某种学术机密。” 竹兰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还在默默喝茶。这下轮到君莎大吃一惊了—— “祝庆市的海登！那可是个大人物啊，海登医药可是世界级别的大企业，涉及药品和医疗用具开发，在疫苗领域更是有着卓越成就。这种级别的大老板，手下肯定有好几座人手充足的医院和研究所有待使用，为什么偏偏要请人在荒无人烟的百代森林里进行研究啊？” “呵呵，这人啊，一旦变得有名，就没办法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了。有时被逼到没办法的时候，就只能靠过去的老同学来帮忙了。” 梅丹笑呵呵地回答，语气里却还是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也不知他是话中带话地意有所指，还是天生说话就这么阴阳怪气。 “这么说，梅丹先生曾经和这位海登是同学关系。如今您正在这座宅邸里，帮那位进行一些本人不好出面的研究？”君莎假装漫不经心地试探着问，“该不会涉及违禁药物之类的违法行为吧？” “如果这么不放心的话，君莎警官改天带人来搜查这里便是，器械和材料都在这里，我倒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梅丹无所谓地摊手。 “那能否透露一下研究的内容？”竹兰也有点好奇，在一边问道。 “无可奉告。”洋馆主人立刻沉下脸，但随即又仿佛松了口气，“不过你们若是想要参观研究室，我倒也不会拦着。总之，只有这个研究课题绝对不能透露给外人。” 研究场地随便审查，但却坚决不愿意透露研究的内容？君莎和竹兰都有点迷惑。 思考了一番想不出答案，警官小姐只好继续追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做研究呢？还偏偏要躲在这种被树林包裹的洋馆里面？” 梅丹则露出招牌式的刻薄笑容，用下巴指了指神奥地区的冠军：“呵呵，这就要问问这些神话传说的信徒们了。” 原来，梅丹教授和赞助人海登的研究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那时的梅丹由于过于激烈的无神论观点，得罪了不少学术领域的权威，以至于不得不从任教多年的滨海大学提前退休。也正在这时，他收到了老同学的邀请，于是干脆彻底放弃了对抗神明的学术战场，就此沉寂，改在自己家中开展某项由海登出经费赞助的秘密研究。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梅丹这个名字几乎快要从所有人记忆中消失的时候，来自过去的偷袭，犹如超能力精灵使用的「预知未来」招式般命中了这个退休学者。 在十年之前，梅丹作为无神理论的坚定鼓吹者，自然参加过不少公开的演讲辩论，连电视节目都上过好几个。虽然那时的学者专家们全都拿不出足够一锤定音的凭据，但也正是因此，最激烈的争论，往往总是发生在论战双方都拿 不出使人信服的根据的时候。在和对手的唇枪舌战之间，梅丹自然也有口不择言的地方。 而两年前，梅丹先生这些嘲讽有神论的言论，被人在网上挖掘了出来。 “呵呵，多亏了你们这些神话学者急不可耐的努力，如今的神奥地区几乎变成有神论者的私人领地了。就连还在上学的小屁孩，都开始对着精灵图鉴里的复原图像比比划划，说‘这是创世大神’、‘这是时空守护神’、‘这是噩梦之神’、‘这是圣柱之王’云云……在这样的风气下，那些家伙忽然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一个糟老头子，鼓吹这些反对有神论的论调，自然会大发雷霆。” 老教授叹了口气：“刚开始我还没太在意，结果过了几天，才发现我在网络上已经出人头地了。好像全世界都听过了我的演讲一般，就连走在街上都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该死的，十年前我想要这样的知名度都没办法呢。” 君莎凑近竹兰，小声问：“真的有这么回事吗？” 冠军想了想，点头道：“几年前似乎看到过类似的消息，不过没怎么留心。可能我也是在那时才听说到梅丹先生的名字吧。” 如果雨果在这里的话，他这时应该会高兴地解释起整个风波的详情吧，那家伙从来不会错过网络上的任何流言蜚语。 “当然，如果只是过去的节目视频被人看到的话，我还不至于灰溜溜地搬到这种地方。问题是在那之后，我开始遭到了老对手——狂热有神论者的骚扰。” 言至于此，梅丹露出了深恶痛绝的表情。 第266章 狂信者的狂欢 世人过于懒惰，总是乐意接受各种各样不经证实的断言。这些毫无根据的断言相互传播、彼此交融、循环论证，最终淹溺了潜意识里那些古老的理性主义和怀疑主义，像海水一样泛滥起来。 这，便是迷信的由来。 听到洋馆主人揭发罪犯般的怨怼话语，竹兰冠军轻叹口气，对这位梅丹教授也多了一些怜悯。 竹兰的神话学研究虽然以考古发掘与理论论证为主，但除此之外，需要走访民间的田野调查也是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 因此，这位神奥冠军经常在休假时，前往神奥地区乃至世界各地的村落城镇，走访当地的村夫野老，搜集各式各样的民间风俗、各种版本的传说怪谈。有时赶得巧了，也能观摩到一些当地特有的祭典仪式。 其间，自然也遇到过许多思想偏执，态度顽固到不可理喻的家伙—— 他们有的是在偏远村庄中抱残守缺，为了传统，不惜阻碍当地建设发展的顽固分子；有的是在当地独特的文化环境中长大，对世界认知产生错位的可怜可悲者；但其中人数最多的，还是要属梅丹口中的那些有神论的狂热信徒。 拜天冠山穷山峻岭的地理条件所赐，在神奥地区，城市辐射之外的偏远村庄总是如零散的碎片般隐藏在世界的角落。而这些地方没能发展成城市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为了抵抗恶劣的自然环境，千奇百怪的信仰由此诞生。 有崇拜九尾祈求晴天与丰收，每年献上年幼孩童献祭的——虽然那只不过是个每年让选中的孩子在祭坛上待一晚，一夜无事后便可回家的简单仪式，仅仅是个形式，已经几十年没有发生过意外了。但竹兰试探当地人的反应，却发现包括孩子的父母在内，所有人都认为，就算“祭品”失踪，那也是神明降临世间的吉兆，自然不必追究。让人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有的相邻村落分别信仰着帝牙卢卡和帕鲁奇亚，两村明明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却彼此势同水火。不同的信仰加上常年累积的怨恨，甚至在两个村落之间，引发过派出宝可梦参加的大规模械斗，受伤者数不胜数。 甚至，还有人自称是创世之神阿尔宙斯遣派下凡的神使，在某地城镇里堂而皇之地搞出地下王国一般的神权结社，最终引得神奥联盟不得不出手干预，强制解散了这个号称“阿尔宙斯结社”的教团。然而，教团的高层虽然被关进了监狱，但谁也不知道那些被打散的教徒们会不会在暗地里引发新的危机。 像这样的有神论狂热者总是成批成片地集体出现。在过去信息不发达的时代里，他们只能偏安于世界一隅，独自坚守着自己的理念和信仰。而到了现在，信号覆盖全球，人人都能上网，交流信息的高速公路却成为他们发动圣战的有效武器。 另一边，君莎小姐的表情则稍微有点微妙。 梅丹遭遇舆论骂战的时机实在太过凑巧了。 怎么这么正好就是两年前？那不刚好是银河团猖獗到了顶点，最后在天冠山山顶走向灭亡的时间吗？ 在那个时间点，赤日为了他那疯狂的计划可以顺利执行，在神奥地区犯下了一系列惨绝人寰的犯罪行动。而在他的身后，银河团的各项产业也同样动员了起来，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隐藏实力、藏匿企图的必要，和联盟隔空打起了经济战和宣传战，极大削弱了神奥联盟的权威。 而正当整个联盟都在为此焦头烂额，被严酷的天才玩弄于迷宫中的时候，警察部门得到来自某个侦探的建议—— “银河团最近确实有点太放肆了一些，连神奥三大湖泊的湖水都给抽干了，那些信仰着湖之精灵的人们应该会暴跳如雷吧……啊，对了，把那些信仰神明的家伙们动员起来如何？只需要在互联网的湖面之下引动起一股暗流的话，联盟与银河团之间的舆论之争，或许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完全逆转……” 听到雨果建议的是另一位君莎，这边的君莎不知道当时他们那儿是什么样的场合和环境，或许侦探曾经告诫过如此应对可能会埋下什么隐患，又或许这只是闲聊，他自己建议到一半已经后悔了。 但总而言之，之后的事实便是——得到启发的君莎小姐立刻转达了建议，几个联盟高层迅速通过了联盟内部的秘密决议，并且马上得到了完美的执行。 无声无息地，“银河团”三个字逐渐和蔑视神明深度绑定，大数据支撑的宣传推广也发挥了作用，互联网上凭空出现了一批只要看到银河团相关内容就会扑上去猛烈抨击的狂热分子，联盟与银河团的隔空斗法也由此占据到了一些优势。 而梅丹教授……也正是这时候被那些狂热者给盯上了。 还真是池鱼之殃…… 君莎悄悄瞥了眼身旁的竹兰，见她又端起了红茶，面色自然地啜饮着，显然并不知道自己弟弟与这起事件的间接关系。 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联盟的保密工作做得还挺到位。她自己也只是因为参加了那场联盟会议才知道了一些内幕。 “……唉，就是因为那些愚蠢疯狂的家伙，在网上找我麻烦也就算了，竟 然还找到了我在滨海市的住址，干些泼油漆、砸玻璃这样的恶心事。” 梅丹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不得不搬到这种地方来。本来，我都打算干脆移居到神奥地区之外了，是金主海格再次帮了我一把，给我介绍了这座森林里的房子。嘿，还增派了助手和女佣给我。” “呃，是这样啊……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会不方便吗？”君莎有些心虚地问起无关的问题。 “呵呵，这倒没有，少了和傻子们的人际交流，我的研究进度倒是变快了许多。” “之前你说过可以允许我们参观实验室。”竹兰忽然开口，“那我们可以看看这幢洋馆的其他地方吗？” “可以啊。”梅丹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一层、二层、还有下面的地下室……反正这房子里什么秘密也没有，你们可以随便检查。” “并不是检查，只是想要研究研究。”竹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灰眸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自从进入这幢森之洋馆，就经常露出这样的思索表情，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吗？ “督，督，督。” 传来了敲门声一般的声响，又与大门处的叩击声有着明显不同。 而这道声响来自头顶上方。 听到响动，侍立一旁的齐娜慌慌忙忙地走向楼梯，碎步踏得哗哗作响。 “呵呵呵，看来是我真正的客人的到了。” 梅丹轻轻点着头，依旧面带刻薄的笑容。 仿佛是在讽刺眼前不请自来的两位，并不是真正的客人一般。 看着洋馆主人的笑容，君莎顿时有些明悟，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头的言论会遭到迷信之人的针对了。 第267章 父女与研究助手 说来讽刺，继竹兰和君莎两位不速之客后，来到森之洋馆的，依旧不是梅丹口中那位所谓的“真正客人”。 随着一阵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只见一只怪力和一只双尾怪手各自扛着大包小包的物资，从屋顶上方进入了洋馆二楼。 在两只宝可梦身后，又一对有说有笑的年轻男女紧跟着走出，女佣小姐齐娜缀在两人身后，一脸恭敬地关上连通屋顶的盖板。 还没等下楼，那个走在双尾怪手身后的女子便立刻抛弃了同伴，趴在大厅上方的二层栏杆上，朝着梅丹开心摇起手，眉飞色舞地大喊起来—— “喂！老爸，好久不见啊！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研究做得怎么样了？” 女子一头干练的短发，手舞足蹈的，看上去精力异常旺盛，却带着副斯斯文文的银框眼镜。她的另一边手里还拎着购物袋，身上是光鲜时尚的冬季套装，有的连标签还没剪掉，一看就是刚刚在商场里大肆采购到的。 不等下面的梅丹回答，她又絮絮不停地接着说起来—— “这次啊，刚好我们研究所的项目完结，我想和百代市这边的朋友们聚一聚。恩，至少可以在这边家里待上大半个月左右。反正有叉字蝠它们在嘛，交通什么的也不是问题，住在这里还可以蹭到齐娜小姐的餐点呢，还真是赚大了嘿嘿……哎呀，家里今天有来客人吗？” 竹兰和君莎原本背对着大厅，听到动静后同时转过头来，和两位来客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所有人一时间沉默了半秒，接着—— “冠军！” “竹兰冠军！？” 青年和女子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没办法，虽然竹兰这次是便装出行，没有穿上她那件几乎和冠军披风拥有相同意义的黑色大衣。但在神奥地区，谁还不认识她那副外貌啊，就算森之洋馆的二楼和会客厅隔着老远，也还是依然被人一眼认出来了。 冠军小姐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位应该不是海格医药的创始人吧，看来这样的招呼，今天或许还要再经历一遍。” 君莎也耸耸肩：“我看啊，主要是这间洋馆的气氛太诡异了，任谁在这里看到你这位神奥冠军都会大吃一惊的。反差太大了，就像在沙漠中心，突然看见了本该深潜海中的古空棘鱼一样。” “……” 竹兰显然不是很欣赏这样的比喻，没理会君莎，倒是坐在对面的梅丹忍不住发出冷笑—— “呵呵，名声有时也会产出某些无用的东西，不是吗？” 还没等双尾怪手和怪力放下行李，女子就已经从二楼噔噔噔噔地跑了下来，跳到梅丹教授面前，一本正经地教训起来。 “老爸，你又这样阴阳怪气地乱说话！告诉你多少次了，说话前不要随便加上笑声，这样看上去就跟电视里的弱智反派一样！” 洋馆主人刻薄的表情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变得僵硬无比，好半天才梗着脖子勉强回应道—— “反正……反正我说话就这个德行，已经是几十年的习惯，早就改不过来了。你们爱听不听，不听拉倒。” “喂，你搞清楚。这位可是我们神奥最出名的竹兰冠军诶。宝可梦对战最厉害的强者。还是个神话研究学者！” 似乎是梅丹先生女儿的女子插着腰，气势汹汹地和洋馆主人对峙起来。倒是让被夸奖的竹兰有些坐立难安。 “你自己不是也曾经说过，现在神话学研究终于走上了正确方向，有机会最好要找人相互交流一下吗？现在人家那么着名的学者亲自来了我们家，你还在冷嘲热讽地刺激对方。” “哈？我们刚刚就在很友好地进行学术交流好吗，都是你过来捣乱才搞坏了气氛。” 梅丹脸憋得发红，依然在使劲辩解。 “你们刚刚的气氛都已经冷到要下雪了喂！”穿着冬装的女子挥舞着双手，“想想就知道，一定是老爸又口无遮拦地说了什么没礼貌的蠢话！” 君莎轻轻摇头，感觉洋馆主人所认知的世界和她所看到的有点参差。也不知梅丹这时的解释，究竟是一时的狡辩还是他心里的真实。如果是后者的话，她只能感叹，已经退休的老教授真心不适合这种口是心非的傲娇人设。 倒是竹兰主动起身，大方得体地打了个圆场：“刚才我们确实是在和梅丹先生探讨问题，虽然时间短暂，不过确实收获颇丰。嗯，令尊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冒犯人的地方。” “哎呀，就别帮着老家伙说好话了。老爸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倒是……” “威妮夏！”梅丹终于憋不住了，朝女儿大声喝道，趁着对方话语中断开始回击—— “说到收获颇丰，我看你这次购物也是满载而归啊，里面的高档名牌也有不少，不知道这个月研究所发下来的薪水够不够用？” 犹如被戳中痛处，短发女子瞬间哑火。 “在家里待上大半个月？呵呵，何必把回家啃老说得那么好听，该不会……你这个月连伙食费都没给自己留下吧？” 威妮夏的脸色开始涨红，就连狡辩都梗在喉中。 君莎不禁叹为观止，这攻守逆转的节奏至少也是联盟天王级的。若非彼此知根知底，绝对不可能演绎如此精彩的斗嘴。 她又期待地看向刚刚从二楼下来，还一眼未发的褐发青年，不知道那位是否也是一位高手。 青年没有理会互相使用「瞪眼」招式的父女二人，径直来到竹兰面前，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些颤抖—— “竹……竹兰冠军，我叫尼尔，是这位梅丹先生的研究助手。” “嗯，你好，尼尔。” 竹兰点了点头，和人们看到她的瞬间就会辨认出身份差不多，她同样也对这种行为模式非常熟悉。 紧张、激动、双目饱含憧憬，惯用手不自觉地摸向腰带上的精灵球…… “请和我对战一场吧！我，我一直有一个想成为宝可梦训练家的梦想！” 切，没意思。君莎嗤之以鼻，遗憾没能出现第三位斗嘴高手。 第268章 神奥冠军的指导对战 热爱往往是幻灭的舞台。 对于心怀梦想的人们来说，这个世界总是显得有些过于残酷。总有些梦想永远无法成真，总有些暴风雨，会以压倒性的强大将憧憬的萌芽摧毁。 “罗丝雷朵，「青草滑梯」。” 看起来气势汹汹的怪力来不及躲闪，被一道绿芒直接撞飞进了远处的森林里。 竹兰没有拒绝来自研究助手尼尔的对战请求。刚好如今，森之洋馆大门前的森林已经被清理成了一片空地，两人便在这片满目荆榛的废墟上开始了指导对局。 君莎和威妮夏站在场地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在森林废墟上拉开距离的两人。 室内的梅丹教授与齐娜隔着灰蒙蒙的窗户，同样也关注着外面的指导对局。 没有人担任这场对战的裁判，因为比赛的胜负毫无悬念。 “派出的第二只宝可梦是尖牙笼么？那么，我们也以草系招式来回应吧！” 竹兰手指对手下达指挥—— “「魔法叶」！” 故意慢一拍释放的招式后发而先制，泛着蓝光的叶片如同一柄柄尖锐的飞刀，割破对手借由地利释放的「青草搅拌机」，把张开大嘴的尖牙笼推至场外。 尼尔热情洋溢的表情到了这时也有点绷不住了，磨蹭了许久，才决定下第三只上场的精灵人选。 而竹兰看到对手派出的精灵也是心中古怪……怎么连还没有进化的雪笠怪都上了？ 而且，这只雪笠怪在出球之后，露出了明显不自然的紧张神情，这说明，尼尔刚刚才收服它不久。 对方的目的，应该是想靠真正的先制技能来对罗丝雷朵造成一些伤害吧。 心中轻叹一声，神奥冠军平静地指挥着在枝叶之间飞舞的罗丝雷朵—— “罗丝雷朵，「飞弹针」。”接着又小声地补充一句，“注意不要真的命中了……” 尼尔当然完全没有听到对手暗中的嘱咐。他正如竹兰所料地，手忙脚乱地指挥雪笠怪用「冰砾」展开先制攻击。 只可惜，如果先制招式从命令下达的时候就错失了良机，其速度优势就要大打折扣了。 小型暴风雪一般的「冰砾」终于从雪笠怪口中吹出，却瞬间陷入了连发「飞弹针」的笼罩。 嗖嗖嗖嗖，四枚「飞弹针」裹挟着恐怖的风势，擦着雪笠怪雪白色的斗笠飞过，而好不容易穿过弹幕的「冰砾」却完全没有命中站在原地的罗丝雷朵，以巨大的偏差，消失在远处的树林之间。 雪笠怪就这样吓晕了过去。 竹兰的每道命令都简洁而明确，但每一次的招式执行，都必然将尼尔的一只宝可梦送出场外。 继雪笠怪之后，对方又派出新的精灵了。看到对手接下来派出的精灵，神奥冠军稍微提起了一些兴趣。 竹兰再次耐心地等待对方先行行动之后，再指挥罗丝雷朵进行回击。 “朝着天空，使用「棉孢子」。” 大朵大朵的棉絮从红蓝两色的花束中飞出，随着罗丝雷朵的舞动飘向空中，正好借着风势，缠上了飞上高空试图躲避对手攻击的随风球。 其实，面对尼尔的这只随风球，竹兰原本是心存了一点实验招式的心思的。 毕竟，那同样也是火系天王大叶在上届冠军挑战赛里掏出的底牌，虽然它在和自己对战时只炸到了空气，但作为必须时刻面对各方挑战的神奥冠军，在脑海里多存储几套战术应对也是很有必要的。 不过现在看来，想要在这样实力差距明显的对局里实验招式，还是有些太过勉强了。 「棉孢子」只是一个单纯大幅降低对手速度的骚扰技能，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可对方的随风球实在是太不擅长宝可梦对战了，连这样的招式都硬抗不了。 在空中几次躲闪未果之后，随风球浑身便被白色的棉絮团团包裹，丧失了继续「飞翔」的能力，不得不以倒栽葱般的姿势，凄惨地迫降到场地之外。 “如果你还有其他精灵的话，就一起派出来吧。嗯……可以测试一下精灵之间的配合能力。” 神奥冠军与业余训练家，冠军级别的宝可梦与未经专业训练的精灵，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竹兰无奈地找了个借口，如此向尼尔建议道。 梦想成为训练家的研究助手脸色变得有些难堪。不过，尼尔对于这个局面本身却没什么意外的感觉。 这本来就是冠军的实力嘛，要是随随便便被业余人士培养的宝可梦折腾得手忙脚乱，那反而才会让人觉得不真实呢。 想到这里，尼尔的内心终于平静了一些。他咬紧牙关，同时派出了身上最后的两只宝可梦。 是章鱼桶和结草贵妇，后者身上披着的是呈粉红色的垃圾蓑衣。 “章鱼桶，使用「章鱼桶炮」！结草贵妇，「光栅加农」！” “气势还不错。不过，这场对局应该要到此为止了。” 迎着两道声势逼人的光束，竹 兰随意地扬起手来，灿烂的金色长发在身后摆动—— “罗丝雷朵，「落英缤纷」！” 随着竹兰的命令落下，四周那些被砍倒的树木顿时颤抖起来。无数红蓝白色的花瓣从林叶的缝隙之间钻出，犹如花瓣吹起的暴风雪般，瞬间瓦解了章鱼桶和结草贵妇的攻势，继而更加汹涌地朝着四面八方展开无差别的物理攻击。 天芳乱坠，百花缭乱。 于是乎，对战就此结束。 无需裁判的裁决，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样的最终结果。 “感谢您的指教，竹兰冠军。” 尼尔拿着精灵球，从花瓣里收回自己的两只宝可梦，它们身上其实一点伤势都没有，只是被招式气场压迫得昏迷而已。 这位研究助手朝竹兰深鞠一躬，真诚地感慨道—— “您的罗丝雷朵真的很强大啊。” “或许吧，但精灵的强大并不意味着一切。训练家这个职业，就是为了证明这一观点而存在的。” “我会和怪力它们一起变得更强的！”尼尔充满自信地坚决说道。 “经过了和竹兰冠军您的对战，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和真正强者之间的差距。我作为训练家的能力确实还存在着诸多不足，但如今，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身缺陷之处，那么，既然找到了方向，改变起来就容易许多了。” 竹兰不置可否，她感觉尼尔还是没有充分理解自己的意思。 对方似乎是传统的数据量化思维，把宝可梦的能力和训练家的技巧分割成了需要分别积累的两种经验，只要各自练到满级，自然而然就可以成为强大的宝可梦训练家…… 轻轻摸了摸身边罗丝雷朵那白色蔷薇般的发型，竹兰有些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理了。 其实，她对尼尔的对战表现并不是非常满意。这名业余训练家似乎有点过于依赖宝可梦的能力了。 明明自己作为宝可梦训练家的精力有限，但他却还在持续不断地收服精灵，继而导致他对每只宝可梦的培养都无法做到极致，所有招式都使用得磕磕绊绊。 而尼尔在对战中的表现，也表明了他其实缺乏对宝可梦知识的理解，其对对战的认知只停留在了属性对抗、见招拆招的层次，完全没想到搭配精灵的特性、能力与携带道具协助作战。 更关键的是，他虽然向竹兰发出了挑战，其实自己却并没有多少试图搏取胜利的觉悟，反而更像是为了经历一次体面的失败而发起了这次战斗一般。这样的指导对战无论进行多少次，都不可能获得真正的提升。 如果放任尼尔的想法继续愈演愈烈，对方在未来，说不定将会走上一条粗暴对待搭档宝可梦的错误道路。 不过此时，话还是要挑好的说的。 “嗯……以业余训练家的水平来说，你的表现还不错，大概能达到通过两三个道馆考验的水平。”竹兰用熟练的套话夸奖道。 “可想而知，你在研究助手的工作之外，应该分出挺大心思来捕捉、培养、训练各种各样的宝可梦，这很了不起。你的精灵们在战斗中也同样回应了你的心意，我觉得这是非常难得的情感牵绊。” 神奥冠军背过身，有意无意地摆出很高深莫测的姿态—— “所有的生命都会与其他的生命相遇，然后某些事物就会诞生出来。专业的宝可梦训练家并不是一条好走的道路，就算无法成为那样的强者，我也希望你能珍惜和宝可梦搭档之间相遇的缘分。” 尼尔助手一副受益匪浅的样子，满脸崇拜。 也不知作为梅丹教授研究助手的他，究竟有没有听懂对方话语里隐晦的劝诫之意…… 第269章 为了华丽的没落 “竹兰冠军，刚才的那场一对六对战实在是太精彩了！虽然也经常在电视上看到您的对战录像，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在现场近距离观战的感觉格外令人心神震撼。” 刚一摆脱研究助手尼尔的纠缠，竹兰立刻又被兴致勃勃的馆主女儿给堵在了门口。 “尤其是罗丝雷朵最后的那个招式，好像是叫做「落英缤纷」的草属性技能吧？真是太绚烂了！就算是城里举办的那些华丽大赛表演，都没有如此绚烂的招式效果！说起来，您擅长的精灵里还有一只美纳斯来着吧？既然竹兰冠军你的宝可梦们这么擅长华丽的招式，为什么你从来没有作为协调训练家参加过华丽大赛呢？” “嗯，其实有作为嘉宾出席过几次，不过我并不是很适应那样的比赛风格。” 竹兰用精灵球收回罗丝雷朵，有些头疼地看向面前雀跃的女子。 早上在森林里寻找洋馆花费了比预料中还多的时间，现在经过这场指导对战之后，时间已经到下午了，她有些担心能否在今天之内完成调查森之洋馆的工作。 “怎么可能？以竹兰冠军的实力，难道还通过不了华丽大赛的选拔吗？” 威妮夏小姐好奇地瞪大眼睛，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拦在神奥冠军和洋馆大门之间一般。 看了正在威妮夏身后无奈耸肩的君莎一眼，竹兰轻叹口气，只好耐心地解答起问题—— “华丽大赛确实是一种新颖又有趣的竞技模式，能发展到如今这样，几乎能和正规的精灵对战呈分庭抗礼之势，也说明了其魅力的独到之处。” 抬头看了眼森之洋馆的窗户，只见原本在观战的梅丹和齐娜已经不在那里了。神奥冠军于是继续说道—— “如果好好准备一番的话，我应该也是能通过华丽大赛的那些选拔的。不管是个人表演还是后面的华丽对战，对我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之所以不那么做，一部分是因为以我现在的身份实力，下场去和那些普通的协调训练家们竞争，确实有些太欺负人了。而若是对战那些顶尖的协调训练家的话，就算我可以靠着精灵们的对战实力，在规则范围之内快速击倒对手，仓促之间也无法照顾到招式的美观性，最后呈现给观众们的比赛就便没多少观赏价值了。” “那为什么一定要迅速击倒对手呢？” 威妮夏似乎对华丽大赛也有一些了解，歪头问道。 “正常华丽对战的话，两边不是应该默契地留足机会，让比赛双方的宝可梦都能全力地展现出自己最华丽的一面吗？” “不错，这就是我不喜欢参加华丽大赛的第二个原因了。” 竹兰随意地上前半步，亲切舒络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让威妮夏小姐有些措手不及。 “就像之前的那场指导对战一样，如果是合众地区的阿戴克冠军为你们指导的话，他大概会故意让精灵们把攻击的威力降低一个层次，以便于学生们在对战之中多撑住几招，收获更多的对战感悟——而我就做不到这点。既然看到了对手防御的薄弱之处，我就无法视而不见；既然感受到了对手战斗节奏里的破绽，我便不可能继续无动于衷。” “做不到……手下留情吗？” “不不，收敛威力以免发生误伤这种事还是能做到的。我只不过是，怎么说呢？无法对那些近在眼前的进攻机会视而不见吧。” 神奥冠军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在威妮夏的眼里，却仿佛拥有绝对自信之人的嘲讽。 而也就在这一瞬的恍惚之间，威妮夏却因为竹兰冠军的动作引导，无意间让出了通向森之洋馆大门的道路。 同时，绝不愿意错失机会的冠军毫不犹豫地迈步而上，从馆主女儿面前擦身而过，站在大门之前转身含笑道—— “所以，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啊，说我是不近人情也好，好战分子也好，暴力狂也罢，总之，我个人对于华丽大赛的对战体系并不是那么喜欢。或许优雅和华丽并不适合我，不管是我还是罗丝雷朵，抑或美纳斯它们，都不可能做到为了招式的美观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而眼睁睁地错过在对战中一击制敌的机会。” 她忽然想起过去某次出席华丽大赛的经历，那时她在家缘市道馆首领梅丽莎的引荐下，和一位来自丰缘地区的协调大师打了场华丽对战的表演赛。当时的对战挺激烈的，最后的最后，自己就是用罗丝雷朵，以牺牲大量华丽点数为代价，击败了那位训练家的水系宝可梦。 竹兰依旧记得，那位训练家在对战之后朝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罗丝雷朵最后的那个招式，释放出来的花瓣颜色，如果能按白、红、蓝-7：2：1的比例来分配，视觉上的效果就能完美了啊。” 唉……实在令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坚持，自己和那样的训练家终究是不同类的人。比起动人心魄的华丽，自己还是更喜欢简单而高效的对战方式。但或许对于那人来说，不华丽的力量便毫无意义，所谓的强大不过是追逐美丽而带来的副产品。孰优孰劣，没人可以定夺，也无需他人的评判。 对了，对方好像是叫米可利来着吧，似乎还是个大城市的道馆首领…… 收敛思绪，竹兰冠军又扬了扬手：“走吧，君莎。现在可不是偷懒放松的时候，去调查洋馆里的事情吧，我还等着发掘神话学遗迹呢。” “别催，来了来了。” 君莎收起不知正在查询什么内容的手机，也跟着穿过威妮夏身边，追着竹兰进入洋馆，边走还边调笑—— “还什么好战分子暴力狂，全世界哪有人会这么说你，就连雨果都不敢开这种玩笑好吧。” 忽然，君莎小姐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又自我否定道：“不过，如果是令弟的话，他没准会在背地里翻着白眼说，‘冠军’这两个字的份量，可要比所有形容暴力的词汇加在一起还要沉重。” 或许对于自己的侦探弟弟来说，就算是这份万人渴求的“冠军”称号，看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轻若鸿毛的无用之物吧…… 心中无来由地这么想着，竹兰没有理会警官小姐的调侃，再次加快了脚步，进入森之洋馆内部。 不管是对神话遗迹有兴趣的竹兰，还是正在调查洋馆历史的君莎，两人都打算先去地下室看看。看看那个被梅丹教授遮遮掩掩了数十年的研究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得海格公司的大老板为之投入了十年的赞助费用？为什么要将这项研究单独隐藏起来，交给老同学梅丹教授来独自研究呢？梅丹又为什么那么自信，认为外人仅从研究器材和研究场所，绝对无法看出研究的具体内容？ 而也正在同一时间，晌午后的阳光之下，又出现了一道灰褐色的巨大剪影。 那是一只仿佛由金属拼装而成的巨大鸟类，尖锐的两翼扑扇，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而在这只金属大鸟的两只利爪之下，竟抓着一辆气派光鲜的豪华汽车。 森之洋馆的第三波客人，即将来到。 第270章 地下室与消失的手记 “竹兰冠军，出于一介警察的职责，我现在有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森之洋馆的地下室内，瞠目结舌的君莎犹如关节生锈的机械人偶般，一点一点地把头扭向竹兰。 “如果我用手机查到的资料没错的话，这位梅丹教授，他在滨海大学里教授的科目，应该是和宝可梦有关的生物学对吧？” “是的。” 神奥冠军倒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生物技术学。我们经常听说到的基因工程学就包含在这个大类下面。不过，学者们执教的科目并不总能完全代表其本人的研究领域，梅丹教授在生物技术学之外，应该还掌握着一些其他交叉学科的知识。” “难道信息技术，也算是生物学的交叉学科吗？” 君莎警官扬起双臂，在面前那犹如灰色森林一般的无数计算机主机前张开双手，表达着自己的震撼与困惑。 她本以为自己会在地下室里看到各种各样的烧杯、滴管、显微镜和手术台，而眼前的一切，却完全超乎了警官小姐的想象。 两人面前，林立的主机之间，不断流露出表示着“机器正在运行”的点点微光，宛如一片莹绿色的星空。 任谁都无法猜到，在这样一间僻静偏远，甚至房屋外墙都被树木团团包裹的老旧洋馆地下，竟然藏着这样一批充满科幻风格的计算机设备！ “生物信息技术，分子生物学，信息仿生学，亦或者研究像多边兽这样的虚拟宝可梦，这些领域都需要用到信息技术。梅丹教授的研究课题大概也和这些专业有关吧。” 竹兰环顾着四周林立的仪器，一边漫步，一边说道。红色的洛托姆手机从她的衣袋里冒出来，对着四周的环境咔嚓咔嚓地拍照。 君莎皱着眉毛，连连摇头：“就算再怎么有关系，也不至于在森之洋馆下面埋一个巨型计算机吧？真是奇了怪了，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把这些仪器搬进森林的？散热没问题吗？” “看规模，应该不像是巨型计算机。”见多识广的冠军学者停下脚步，转身对回到自己身后的君莎说道——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计算机领域的知识，但也曾经在祝庆市的研发中心见识过真正的超级计算机。那样的机器占地至少有数百平方米，一间地下室可绝对放不下那样庞大的仪器。而这边顶多只是一个普通规模的计算机集群，拿来做宝可梦基因测序之类的研究也算是正常……不过，馆内满打满算只有梅丹教授和助手尼尔两个研究员吧，想要做基因测序这样的大工程的话，人手应该不够。” 竹兰的解释并没有带给君莎小姐多少宽慰，在她看来，超级计算机与计算机集群并没有任何区别。 警官小姐自顾自走到地下室尽头的长桌前，看着桌面上那些黑屏待机的显示器，愁眉苦脸地哀叹起来—— “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什么梅丹那么自信地认为，我们不可能在这里找到研究课题的线索了。原来，具体的研究细节全藏在电脑里面了，我们不知道开机密码，所以就根本看不到呗。” 竹兰伸手指了指远处：“那边不是还有个小房间吗？里面应该不是机房，能不能从里面看出什么来？” “哦，那里啊，我先下来的时候早就进去看过啦。” 君莎抱着手臂，一副想进去就请便吧的表情说道。 “里面是梅丹的睡床和办公书桌，应该是那个教授工作时睡觉的地方吧——说是书桌，上面却连半张纸都没有，要不是旁边的睡床上扔着一席没叠的被子，根本看不出有人曾在这里居住过。说起来也真是蹊跷啊，现在难道就连研究学者都开始搞无纸化办公了吗？” “没有研究手记么……嗯，如果有电脑和手持平板的话，大部分笔纸的功能确实可以被显示器的触屏取代。” 竹兰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手机洛托姆也逛到了小房间处。里面真的除了一张睡床、一套桌椅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 桌椅是不带柜子和抽屉的简易铁制品，做工粗旷但看上去足够耐用，桌面上放着一盏可以调节亮度的台灯。睡床上则只是简单地铺着一套白色床单，被褥和枕头胡乱地放着，简直就像医院里的病床一般。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这座森之洋馆里原本就有的家具，还是梅丹教授从外面带进百代森林的物什。 “不过，如果梅丹教授把此处作为工作场所的话，他的工作场地边竟然连一本随时翻阅的参考书籍都没有。说奇怪，确实有些奇怪。” 冠军小姐顺手检查起桌面上的台灯，摆弄了两下，打开旋钮开关之后，雪白的光线瞬间驱走了地下室内的昏暗。 “而且，这边既然有台灯，就说明梅丹教授在此处的工作确实需要阅读或书写。而这个灯泡上有一些老化的痕迹，说明其主人至少也使用台灯许多次了。不管是用来读写，还是用做其他什么用途，这附近半片纸片也没有，确实太说不过去了。” 君莎小姐看着面前对着台灯冥思苦想的神奥冠军，觉得有些好笑。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的，仿佛在说：真不愧是雨果侦探的姐姐啊，那股刨根问底的研究精神难道是家族遗传吗？ 见竹兰对自己的偷窥毫无察觉，重新把台灯放好，君莎便接着问道—— “说回正题，竹兰小姐。既然此处本该存在的研究资料离奇消失，你说，洋馆主人会不会是因为害怕我们两个，所以特意把所有的研究材料给藏起来了？先前那场指导对战之后，梅丹不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吗？没准，他就是在那时候转移走了那些参考书籍。” 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转移书籍吗？ 竹兰想了想，道：“存在这种可能，但更关键的问题是——那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 “梅丹教授不可能提前知道我们两人来到森之洋馆的行程，如果实在不方便的话，以研究机密为理由，禁止我们探索地下室就可以了，他有什么必要为了两名陌生来客，而大费周章地转移研究资料呢？” “有什么必要……不，应该是完全没有必要才对。正是因为无所必要，我们才被放进了这座地下室。” 经过竹兰的点拨，思维活络的君莎立刻想到了答案。 “这些文件应该早在我们到达洋馆之前就被转移好了！” 看着还在抱臂思索的神奥冠军，警官小姐瞬间理清了思路—— “此时此刻，最合乎情理的解释便是——放任我们两人进入地下室不过是顺水推舟，里面的研究机密其实早就提前搬空了。对方之所以如此作为，目的不是为了骗过我们二人，而是为了欺瞒另一个早就预告过自己行程预订的访客。” 竹兰抬头，意味深长地望向黑色天花板。谜团的一丝线头已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本该在今天抵达森之洋馆的访客并不是我们，也不是尼尔和威妮夏，而是那位梅丹教授的老同学，创办了海登医药的海登先生。” 第271章 暴风雨的前兆 此刻，海登医药的创始人海登先生，就正站在森之洋馆刚刚被清理出来的大门之前。 原本那被金属大鸟提在爪下的豪华轿车，已然安安稳稳地停在森林不远处的草坪上了。一个看起来和保镖没什么两样的黑衣管事双手背后，恭敬地侍立在海登身边。 海登先生看上去和梅丹教授差不多年纪，但剪裁得体的西装与精心打理的灰白色短发，却让他显得比老同学要精神许多。老人头上戴着黑色圆礼帽，手里还扶着把质地细腻的圆头木制手杖，一副雍容华贵的富人做派。 已经抵达了目的地，这位医药行业的大老板也没急着敲门，而是非常优雅地噙着微笑，用手中硬糖状的能量方块，喂食着把他们送来这里的异色钢铠鸦。 “伽勒尔分部新送来的这只异色精灵还不错，这一路上飞行也挺稳当的。我原本以为，这种在族群中生而异类的宝可梦，个性上或多或少会有些问题，但现在看来，它的性格似乎还可以？” 灰褐色的钢铠鸦在海登面前温顺地低伏脑袋，用闪着金属寒光的喙嘴，小心翼翼地吃着训练家提供的能量方块。 管事躬身，体贴地解释道—— “这只异色钢铠鸦是在公司下辖的饲育屋里出生的。它从还没进化的稚山雀开始，就被我们的研究所单独饲养起来了，因此不会在同类里经历那些令人遗憾的待遇。” 海登满意点了点头，用豪华球把钢铠鸦收回西装口袋。抬头望向面前只有一面清洁干净的森之洋馆，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也不知道是谁把洋馆的树林围墙给拆了。不过，这样倒也省事。阿影，看来咱们不用像盗窃犯那样再爬一遍屋顶了。” “老爷您说笑了。”被称为阿影的管事奉承地应答道。 “若是没有您出资维护改建了这幢洋馆，这里面别说像现在这样住人了，估计就连在树缝里挤出供小型宝可梦栖息的空间都够呛。” “看来我的那位老同学还要再多感谢我一点呢。不过嘛，如果梅丹能意识到这点，我们也没必要专程跑这么一趟了。” 海格先生一边感慨着，顺手抬起手中的手杖，用把持位置上方的圆头哐哐哐地敲响大门。 这次，森之洋馆并没有让客人们等待太久。 大门几乎是应声开启的。 年轻的女佣齐娜小姐站在玄关旁，对着两位客人彬彬有礼地弯腰行礼——她先前就已经从窗户里面，看到降落在洋馆外侧的钢铠鸦了。 此时的洋馆大厅除了齐娜之外空无一人，尼尔和威妮夏已经回到各自的客房里休息，竹兰和君莎小姐探索地下室去了，而梅丹教授则一个人呆在自己在二楼的卧室里。 “两位一定就是预定今天来访的客人吧，欢迎光临！我是这幢洋馆雇佣的……” “哦，你就是那个女佣齐娜吧。” 海登先生简单地上下扫了齐娜一眼，立刻打断女佣小姐精心准备了一个上午的自我介绍。 “年轻，安静，吃苦耐劳……嗯，当时能在家政服务中心里找到你这么合适的女佣，还真是让我们松了一口气呢。” 齐娜眼中一瞬间流露出困惑之色，似乎有许多问题想问这位看上去财大气粗的客人。但在她开口之前，海登就已经带着他的管家，大步走入了森之洋馆。 “那么赶快带我去见梅丹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交代。” 来客头也不回地命令道。言语礼貌得体，语气却盛气凌人。明明正在肆无忌惮地指挥别人办事，自己却慢悠悠踱步到楼梯附近的油画下，自顾自欣赏起来。 齐娜顿时有点不知所措。和跟在客人身后的黑衣管事对视了一眼，见对方没有任何迈步移动的意图后，少女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她快步走到正在赏画的海登先生身前，小心地低声道：“请跟我来。” 见对方颔首，齐娜这才松了口气。果然，这位客人是想和梅丹馆主单独交谈，因此他的那名护卫才没有跟上来。理清了来客的目的，齐娜便带着海登走上洋馆二楼，拉开了一间客房的房门。 房间里，梅丹教授舒服地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手中翻阅着某本书籍。老人的身后是一个正在燃烧的壁炉，里面的火焰正暖融融地散发出令人惬意的温度。 “齐娜，你先出去吧。看来这位访客先生想要和我单独畅谈一会儿。” 梅丹啪地合上书，随意地招了招手，示意女佣退下。齐娜这时注意到，梅丹正在阅读的书籍，乃是一本硬壳装的厚重宝可梦图鉴。 见齐娜退出了房间，海登便提着手杖进入屋内，顺手带上了房间的房门，大概是关门太用力了，门把手处传来一声像是反锁的机括声。 中午时那种奇怪的不适感，又一次爬上齐娜的肩头了。背后仿佛有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女佣小姐急忙回头，却依然是空无一物的楼梯通道。悬挂在廊壁上的油画与自己遥遥相对，唯有画作中间，那像是双眼一般的两抹猩红色彩，此时此刻看上去越发浓烈。 “齐娜，齐娜！” 等到女佣小姐回过神来，却看到梅丹隔壁的房间打开了一道门缝。威妮夏小姐的短发脑袋和一只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正朝着自己挥舞。 “快进来一下，我有事情想问问你。” “哦……是，小姐。” 如同被幽灵系宝可梦附身了一般，意识朦朦胧胧的齐娜毫无自觉地点了点头，梦游似地走入威妮夏的卧室。 森之洋馆的一楼，被所有人抛下的跟班阿影形单影只，此刻正神色复杂地环顾着洋馆的四周。百无聊赖的他，目光在墙壁的纹路上不断游移，追寻着上面那些或是螺旋或是直线的连贯花纹。 阿影并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神奥地区的竹兰冠军，也同样一脸凝重地环视过这片空间的墙壁。 而正在这座森之洋馆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几乎要凝结出水雾汇聚成暴风雨之时，某个巨大的声音顿时从下方传遍了整座建筑。 那是一声女性的诧异惊呼—— “啊？你说雨果他怎么了？” 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第272章 就像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地球昼夜自转，而太阳不可能同时位于所有人的头顶。因此，在神奥和合众这两个分处地球两端的地区之间，存在着近乎半天的时差。 在早晨时，竹兰冠军把随身携带的烈咬陆鲨传送给了位于合众的弟弟，而在合众地区的雨果那儿，当时的时间已经接近了深夜。 所以，相比于阿戴克冠军麾下那些已经战斗了整整一天的宝可梦们，被传送到星球另一边的烈咬陆鲨则是刚刚睡醒。不考虑起床气的话，它的身体状态正处于神完气足的巅峰时期。 这一点微妙的体力差距，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悄然影响了那场马拉松般漫长对战的最后结局……也说不定。 而到了神奥地区日近黄昏的现在，遥远的合众地区，也迎来了晨光熹微的黎明。 身在吹寄市宝可梦中心的嘉德丽雅，在天王的保密义务与和竹兰的友情之间挣扎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横跨半个地球的越洋电话。 于是，就在竹兰和君莎即将走出森之洋馆地下室的时候，外壳鲜红的洛托姆手机躁动起来，再次从神奥冠军的衣袋里跳跃而出。 见竹兰点头表示愿意通话，洛托姆手机便在空中转了个圈，用背面左上角的摄像头放出光线，投影出一道泛着蓝光的透明影像，合众天王嘉德丽雅的形象便在其中瞬间成型。 “啊，是嘉德丽雅吗？真是好久不见。” 不明所以的竹兰率先打起招呼。 她完全没把这通电话和自己早上将精灵借给雨果的事情联系起来，只是忽然有点心虚地想到，上次去合众的时候行程过于匆忙，忘记和这位密友招呼一声了。 嘉德丽雅这该不会是兴师问罪来了吧？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相隔小半年现在才反应过来，反射弧未免也太迟钝了些。 “合众那边现在应该还是凌晨，这么一大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边推算着两地之间的时差，竹兰朝许久未见的好友问道。 而屏幕另一边的嘉德丽雅则是一时哑口，看着好友的容颜，有些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 见这位超能力天王颦着眉，半天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再联想到最近合众联盟的情况，竹兰忽然有种不妙的猜想，立刻继续追问——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是阿戴克先生的搭档火神蛾出了变故？” 某种意义上，这猜测也算是正中靶心。 “呃……那个，其实……” 嘉德丽雅并不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想要讲述这般错综复杂的事件实在是毫无头绪。 以往遇到这种琐事，总是有管家石兰在一旁帮助说明，而现在，被等离子团击伤的管家先生正和侦探一起躺在医院的病房里。想要向竹兰说明整起事件的始末，就只能靠自己了。 实际上，关于雨果战胜阿戴克这件事情，就连嘉德丽雅也不知道自己该抱持有什么样的感想。 为侦探的表现喝彩？为阿戴克的退役悲伤？还是该为别人超越了自己，成为了合众联盟的新一任冠军而不忿？ 看到雨果以那样的手段战胜阿戴克的时候，这些本该如潮水般涌现的情感，竟然完全没有在她的心里出现。 对于侦探的胜利，嘉德丽雅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思来想去后，这位超能力天王干脆决定让谈话直奔主题，于是开口便道—— “竹兰，你的弟弟，雨果要当上合众地区的联盟冠军了。” “是这样啊，他在合众地区也很努力呢……咦？你说什么？” 空气仿佛一瞬间冻结。 神奥冠军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君莎小姐，却发现君莎也在眼巴巴地观察自己的反应。她们彼此，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种名为“困惑”的情绪。 “你说雨果他怎么了？” 两人齐声问道。 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在全面对战里打败了阿戴克先生，就要当上合众冠军了。” 超能力天王早就注意到了站在屏幕之外的君莎小姐，此时看到两人异口同声，依旧不以为意地平静回答。 君莎凑进手机洛托姆的面前，对着合众天王眨着瞪大的眼睛：“合众地区的今天，难道是那种可以随便开玩笑的节日吗？” “我并不是在开玩笑。”嘉德丽雅深深地摇头。 君莎仍然不死心，质疑道：“像这样决定头衔归属的冠军挑战赛，难道不应该要举行现场直播的公开赛事吗？为什么没有传出半点风声？以那个侦探的性格，他也绝不可能参加那样的比赛才对吧。” “合众这边如今的情况有些复杂。” 嘉德丽雅拨开垂到脸颊上的金色发丝，努力解释道。 “火神蛾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为了送别这位战友，阿戴克先生等不到下一届联盟挑战赛，强行举行了一场非正规的挑战赛，想用这场巅峰之战来传承冠军的荣耀，以飨慰火神蛾的终局。我们当然知道这样做非常乱来，但在现在的合众联盟，没人可以阻止一个已经铁了心要退休的冠军。”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沉吟良久之后，竹兰开口问道。 “所以雨果他是让烈咬陆鲨出手，打败了阿戴克冠军的火神蛾吗？” “竹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情况并非如此，那是一场货真价实的六对六全面对战。” 嘉德丽雅注视着竹兰灰色的瞳眸，作为那场对战的见证者，她有义务如实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烈咬陆鲨并没有击败火神蛾，但雨果战胜了阿戴克冠军。” 接着，她开始磕磕绊绊地描述整起挑战赛的经过。 从阿戴克带着火神蛾登上天堂之塔，迎接来自四天王和等离子团干部的挑战，到最后，雨果借助己方宝可梦的火焰穿过火墙，用非法精灵球困住火神蛾，击败合众冠军的结局。 “那……雨果现在还好吗？” 听完嘉德丽雅那并不算生动的描述，竹兰仍然紧皱着眉头。 “或许在他自己的计划里，这样的冒险万无一失吧，但这实在也太拼命了。” “我刚把他送到医院，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至少他身上没有严重的外伤。” 用超能力把雨果一路拎到精灵中心的嘉德丽雅回答道。 “虽说只是一瞬，但那用火焰抵消火焰的战术确实行之有效。他身上的烫伤基本都是那只小火焰猴的「猛火」特性留下的，而由于火系宝可梦的火焰对亲近之人会网开一面，这些灼伤也并不严重。其他就看不出有什么受伤的地方了。” “不是，你们的关注点难道是在这里吗？” 终于回过神来的君莎，不可置信地看着竹兰和嘉德丽雅之间的交流。 “那可是雨果诶，那样的雨果可是打赢了合众冠军，马上就要当上新一任的合众冠军了诶！不是道馆首领，也不是联盟天王，而是象征着整片地区最强者的冠军啊！竹兰，你应该最能知道这个称号所包含的意义了吧？那样的雨果当上冠军，这简直就像是清晨看到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却目睹到一只巨大的发着光的顽皮弹一样诶！为什么你们能那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啊？我迄今为止的世界观都快要被完全颠覆了诶！” 第273章 胜者的重担 “天堂之塔上的对战最后能演变成那样的结局，多半是倚靠了那只比克提尼的力量吧。不过，即便是那样能够带来胜利的幻之宝可梦，都在战斗的最后关头力竭晕倒了，看来我的弟弟还真是和宝可梦对战没什么缘分。” 神奥冠军揉着额角叹了口气，转而看向身边的君莎。 “至于合众地区的冠军称号，或许事情并没有你考虑的那般严重。” “并不严重？” 来自联盟调查部门的君莎小姐前倾身子，眉毛像她的声调一样提了起来—— “听嘉德丽雅天王的描述，雨果现在真正的手持精灵，应该就只有你塞给他的那三只神奥初学者宝可梦吧？光是想想就能预料到了，等到那位侦探真正继承冠军头衔，从身份到实力，全都不得不全面公开的那时，绝对瞬间就会引起合众地区全体训练家的公愤。只靠前任冠军的一句嘱托，可没办法弹压住这般汹涌的怒火。” 这件事本来是合众地区的问题，君莎作为神奥联盟的情报调查员，其实压根犯不着担心其他地区的冠军头衔归属。 不过，大概是因为以前经常和侦探有合作关系的缘故吧，神奥地区的君莎们普遍对雨果保持着亲切态度，这位君莎小姐此刻有些激动的质问，倒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在为侦探考虑。 雨果侦探的姐姐却摇头—— “或许是我在神奥联盟现在的声誉，导致你对冠军这个称号产生了某种过高的期待。但实际上，合众地区的情况和我们并不相同。在他们那里，之前担任冠军的阿戴克先生，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承担出席挑战赛之外的冠军职责了。如今，日常代行联盟首席义务的，乃是冠军之下的四位天王。” “嗯……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平时主要是连武他们在干活就是了。” 屏幕对面的嘉德丽雅也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也就意味着，原本那些应该统合凝聚在冠军头衔之上的权利与荣耀，其中的一大部分，早就已经潜移默化地转移到了冠军之外的其他地方。就像散佚多年的古老神话传说里那些被悄然替换的主角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便不会对冠军头衔的光环，产生近似于膜拜神只一样的疯狂信仰了。” “但还是会有人不服气吧？”君莎反问。 “密室里的对战，租借的宝可梦，寥寥无几的见证者，破天荒的对战规则，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成立的战术……不止是宝可梦训练家，就算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合众普通人，都会对这样的结果心有不忿，萌生出类似于‘让我参加也能胜利’的这种想法吧。而且，那可是雨果侦探啊，面对正常规则的对战的话，就算是刚刚踏上旅途的新手训练家，都有接近十成的把握能打得他落花流水。” “不，对于雨果来说，只要对方追求的不是冠军的荣耀之类，那种不可理喻的形而上之物，局面就好解决得多了。”神奥冠军指正道。 “那个人啊，面对没办法答应的对战，是会二话不说直接认输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光幕中的嘉德丽雅也深以为然地点头，过去在神奥的对战开拓区，她就亲眼见识过这样的场面。 竹兰接着说道：“只有眷恋称号的人，才会为挑战者的存在而困扰。而对于压根就没有胜负欲的雨果来说，不管多少人对他持有的冠军头衔虎视眈眈，他的心理上都不会有任何压力。我甚至怀疑，雨果或许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获得冠军头衔，估计直到天堂之塔上的对战分出胜负的那一刻，他都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够打败阿戴克先生吧。” “可既然这样，成为冠军这件事情，岂不是会严重打乱雨果在合众地区的日常生活吗？” “那么只要隐瞒好身份就好了。”竹兰不以为然道。 “不管是什么地区的联盟，都没有禁止头衔持有者隐藏身份抑或使用化名的条例，雨果他自己应该也能想出更有创意的办法。就算退一万步讲，实在在合众进退为艰了，对雨果而言，也只要再搬一次家就好了。” 就像之前，在神奥的那时候一样。 提到隐藏身份，竹兰忽然又望向洛托姆投影出来的光幕：“说起来，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绝密的吧？嘉德丽雅你这样直接打电话告诉我们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合众地区的超能力天王撇嘴：“我身边没有别人，也用超能力作好了隔音处理。所以，只要你们两位不把这事说出去就没问题了。” “这样就好。”身在森之洋馆地下室的竹兰和君莎小姐相视点头，“那么，医院里的雨果就拜托你了。” “那是当然。” 见竹兰已经大致了解了事件的概况，嘉德丽雅安心地舒了口气，随即切断了通讯。 光幕消失，地下室一下子黯淡了不少。而君莎小姐依旧保持着瞠目结舌的状态，呆愣地看着平静操作洛托姆手机的竹兰。 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面对雨果当上合众冠军这个重磅消息，身为其姐姐的竹兰能够这么平静。 除了刚开始的短暂惊讶之外，她似乎就完全没有其他的任何感想了，自己那种仿佛一口老血郁结在心里的百感交集，更是半点没有流露在这位神奥冠军的脸上。 而看到君莎这副还在发愣的样子，竹兰则是出人意料地轻笑出声。 “君莎警官，你应该知道我是在十年前的公开对战中挑战前任冠军成功，这才担任上神奥联盟的新一任冠军的吧？” “这是自然。”君莎回答。 在神奥地区，这位对战女王惊世骇俗的征战史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那么你知道，在我走下领奖台之后，挤到我身边的弟弟对我说了什么吗？” “应该是恭喜之类的话吧？”君莎按照常理推论道，那个侦探至少在待人接物上很有常识。 “他确实简单地道喜了一句，不过后面跟着的半句却是……” 恭喜夺冠哦，不许把这份成就归功到别人身上。 而竹兰当时的回应，则更是毫不留情—— 那是当然，还用得着你说。 这千辛万苦所赢得的头衔，既不源自于对手的疏忽，也非来源于他人的帮助，既然赢得了游戏的胜负，那便尽情为之自豪吧。 当时那位年轻的新晋冠军，如今风恬浪静地看向君莎—— “雨果在合众赢得冠军是他的事情，等他醒来之后自然自己会去处理。而我们，也有在这座洋馆里的工作还要继续。我们上楼吧，警官小姐。” 第274章 历史是楼台的过去 “咦？这个衣品很像黑夜魔灵的管家服大叔是谁？洋馆里又来了新的客人吗？” 刚一上楼，君莎就注意到了独自待在一楼客厅里的中年男人。 “女佣小姐和其他人都不在，是在准备晚餐吗？话说回来，梅丹馆主今天要招待的那位客人好像是个大企业家吧，他有没有可能已经来了？而这个阴沉大叔又是一副正在守候什么东西的样子，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海登的跟班？这样一来的话，作为正主的企业家先生又上哪儿去了……” 君莎思忖之际，与之并肩上楼的神奥冠军已经不知不觉离开了她的身边。 “别胡思乱想啦，这种问题直接问问他本人不就行了。” 留下这一句话后，竹兰径自找上了客厅里的来客。 “你好，请问你也是拜访这座森之洋馆的客人吗？” 日常状态的竹兰完全没有冠军的架子，语气平和地和对方打起招呼。 然而，看到面前的来人，黑衣管事却在瞬间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眯缝起双目。不过，他姑且还算是礼貌，手掌虽然下意识地垂至身侧，却没有摸向藏在黑色管家服底下的精灵球。 “您难道是，神奥联盟的竹兰冠军？” “是的，受联盟方面的委托，我和那位君莎小姐打算实地调查一下这栋洋馆的情况。请问阁下的身份是？” 管家服男人一脸受宠若惊地回答：“实在称不上阁下，我只是海登先生的保镖兼司机。哦，海登先生就是祝庆市的那位……” “海登医药的创始人吧，我们已经从梅丹先生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了。比起那些，你自己的名字呢？” “公司对我们这样的安保人员有规定的。”男人慌忙地说道，“在执行工作期间我们不能透露实名，以防被别有用心之人抓住把柄。各位叫我阿影就可以了。” “哇，这么专业的吗？”君莎偷偷吐槽。 竹兰则满意地点头：“好的，那么阿影先生，很高兴认识你，现在你的那位雇主又在哪里呢？” “老爷正在和梅丹先生商量事情。” 阿影管事眼神瞥向二楼，随后又像是注意到自己犯了什么禁忌一般，急忙收回视线，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的雇主并不希望有人打扰到他们的谈话。” “是在密谈么，也对，梅丹馆主在中午前就吩咐过女佣招待客人，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谈吧。” 竹兰看了眼二楼正中那扇紧闭的房门，目光又重新落回面前的阿影管事身上。 “海登先生和梅丹馆主或许在洋馆里做着什么重要的研究，不过我们对那并不感兴趣。我们在意的，是这座森之洋馆本身。阿影先生，你对这个建筑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吗？” “要说了不了解……” 这位不知是管家还是保镖还是司机的大叔摸了摸脑袋。 “呃，这个建筑基本上就是由我主持建起来的。” “啊？这不对吧？”君莎差一点跳了起来。 “这幢洋馆不是一百多年前就出现在百代森林里了吗？我们问过百代道馆的菜种小姐，森林里闹鬼洋馆的这个传说，可是早在百代市建立之初时就已经流传开了。难道我们找错了洋馆？还是说，你其实是个从一百年前活到现在的老妖怪？” “这怎么可能呢。”阿影露出苦笑。 “这个森之洋馆，确实就是那座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传出流言的闹鬼洋馆。不过，你们如今看到的这些楼梯、地板、以及室内装饰的部分，几乎全都是老爷他请人在两年前修建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这幢森之洋馆曾在两年前改建过一次吗？” 竹兰冠军有些担心地皱起眉头。 房屋经历了改建，这就意味着建筑原本的细节很可能遭到了拆毁或篡改，其中具有神话学含义的那些遗迹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而洋馆经过这番大兴土木之后，君莎警官调查赤日过去生活痕迹的计划，也很有可能直接泡汤。 “唉呀，当时海登先生命令我们掩人耳目地改造洋馆，可是花了好大一番力气呢。” 犹如没有注意到神奥冠军的困扰一般，黑衣管事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老爷的要求非常苛刻，除了整体翻新之外，我们不仅不能破坏能够隐蔽洋馆的四周森林，就连室内的大致陈设也不可以变动，却要在这基础上给洋馆再增加一层的地下室。当时要不是公司调派来足够数量的宝可梦来帮忙，协助我们来空运材料、稳定地基，这几乎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最终还是完成了吧？” 君莎环视着森之洋馆装潢整洁的室内结构，啧啧出声，“还搬了一大批计算机设备到地下室里。” “是的，那也是为了协助梅丹教授继续研究而购置的。” 管事自豪地挺起胸膛—— “最终，我们完美达成了海登先生的意图，让这座建筑在保留外部风貌的同时，把内部翻新成了可以住人的整洁状态。按老爷的说法，我们修建的森之洋馆兼具了野性的荒蛮与人造之物的精致，乃是林中小屋的终极形态，足以称之为一件伟大的地景艺术了。唉，可惜现在的外墙不知被谁给拆毁了一块，不然就能让你们看到这幢洋馆完美的隐藏状态了。” “不不，不用那么麻烦。”君莎汗颜。 给洋馆改建工程当监工似乎并不是安保人员的本职工作，而阿影被派来这里干活的时候，也没被要求签署保密合约。因此，看到神奥地区的竹兰冠军和身着警官服的君莎对这件事这么有兴趣，阿影先生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自己的丰功伟绩炫耀一番。 “这么说来，这座建筑真正的产权所有人，其实是你的那位雇主啰？” 听着管事先生的介绍，警官小姐越发在意起了洋馆所有权的继承问题。 “不，洋馆在建好以后就送给那位梅丹教授了。这种偏僻森林里的地产不可能有多少升值空间，想来对海登先生这种级别的有钱人来说，把它送给合作者也不过是随手为之。” “海登医药的创始人确实有如此任性的资本。”君莎点头，“但问题的关键在于，为什么那个大企业家，偏偏要跑来这么偏远的深林里，来重建这样一幢破败的洋馆送给朋友呢？” “这就不是我一介管事所能置喙的了。”阿影耸肩，不置可否道。 “我有个问题，阿影先生。”一直沉默的竹兰忽然提问，灰眸转向通向二楼的木制楼梯。 “挂在楼梯扶手边上的那副画，是你们在改建之后购置的吗？” “哦，当然不是。”管家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回答。 “我的雇主是个相当严格的完美主义者，既然他要求我们完全保留建筑室内的风貌，我们又怎么可能擅自往上面增加什么新的装饰品。洋馆里的所有摆设，全都是原封不动地从一百年前的森之洋馆里继承下来的。” 此时，众人的目光一起聚焦在了楼梯旁的挂画之上。 那是一副不明身份的男性半身像，画家不知为什么，选择用偏红色调的色彩来为画像描绘眼睛。 君莎心里升起不详的预感——之前路过的时候，完全不觉得这幅画有什么异常，但现在仔细观察，却越看越觉得诡异。 只觉得那双眼睛里，似乎隐藏着某个猩红而疯狂的世界一般…… 咔，哒。 就在大厅气氛变得有些怪异的时候，二楼的一扇大门忽然开启。 开门的并不是正中间的馆主房间，而是那扇位于右侧的房门——正是威妮夏小姐所在的客房。 “不好，大事不好了！” 不知为何，从门里出来的竟然是女佣小姐齐娜，短发的馆主女儿不知所措地跟在她身后。 两名少女的脸色同样苍白。 “我们在房间里，听到很沉重的锤打墙壁的声音！好像，就好像是有人在呼救！” 齐娜惊恐万状地朝竹兰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第275章 夜来无风雨 不等还在一楼的众人做出反应，女佣小姐就已经移动到馆主房间前面，焦急地敲起门来。 “梅丹教授！海登先生！” 砰砰砰砰。厚重的木门连续作响，在这个日暮西垂的傍晚，显得犹如不详躁动的钟鼓。 竹兰、君莎、阿影管事也在这时沿楼梯登上了二楼。 “梅丹先生，您还好吗？我和威妮夏小姐在隔壁听到了奇怪的锤墙声，如果您没事的话请应答一声好吗？” 齐娜大声的呼喊在空旷的洋馆里久久回荡，然而房间里还是没有任何人做出回答。 “会不会……是出了什么变故？” 见齐娜连续敲门了好几次，皆无人应答，威妮夏吓得脸颊发白，开始结结巴巴地劝说道：“爸爸他们不可能听不见这样的敲门声，这绝对不正常。现在不是尊重隐私的时候，要不，要不我们快点开门进去吧？” 女佣小姐用力点点头，使劲去拧动房门外的握把，却只听得磕哒一声，手上遭遇到了意外的阻力。 “呀，他们把门反锁了！这是为什么啊？喂！梅丹教授！海格先生！你们还好吗？” 齐娜又一遍重重地拍响房间门，丧钟般的拍击声更加猛烈，但凡是在这座洋馆里的人，都绝对可以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声响。甚至就连在左侧房间的尼尔都下了一跳，连忙出来查看情况。 然而，门内的两人依旧没有应答。 密室之门犹如一堵令人绝望的封印，把空间内外彻底隔绝为两个世界。 “这，这可怎么办……” 威妮夏无助地跺着脚，只好求助地环顾这时聚集到房门外的其他人，扫视一圈之后，她最终把目光停在了身穿警服的君莎小姐身上。看着那代表联盟公信力的深蓝色制服，馆主女儿惊慌失措的脸颊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希望。 君莎面无表情，走上前同样拧动了一下握把，摇了摇头—— “房门确实被反锁了。齐娜小姐，这栋房子里有万能钥匙之类的道具吗？亦或者，在场各位中，有携带着会开锁或者穿越墙壁的超能力系或幽灵系的宝可梦吗？” “万能钥匙平时由梅丹先生本人掌管，不是在馆主房间里面，就是在馆主本人身上。不管是哪种，我们现在都没办法拿到。”齐娜低落地回答。 要是现在能从梅丹那里拿到，他们也不用费劲去开门了。 “我的随风球也还没学会穿墙术……”梅丹教授的助手尼尔挠着后脑勺，同样摇头说道。 君莎并没有露出失望地表情，只是越过站在前排的众人，看向和她一起来到森之洋馆的神奥冠军。 “过些天有场比赛需要鬼盆栽做主力，必须要进行一些专项特训，所以我今天没带它出来。不过嘛，倒是可以让罗丝雷朵用「神通力」招式试一试。” “这不行啊。”对密室诡计略有了解的警官小姐叹气，“「神通力」的威力太猛烈了，无法精细控制，而且只能对目所能及的对象施展，没办法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咔嚓。 硬物撞击的声音唐突响起。 不知何时出现在冠军身前的罗丝雷朵放下手臂，假面下的红瞳朝着警官小姐得意挑起。 “看来我们这次的运气不错。”神奥冠军抬起精灵球，把罗丝雷朵收回球内。 “……” 君莎镇定的表情抽动一下，随即更加冷漠地对众人下达指示—— “好。既然门锁装置被解开了，那就进门吧。” 就这样直接推门进入了据说传出了怪声的馆主房间。 在打开房门的瞬间，君莎立刻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异样感，某种粘稠而冰冷的阻力沿着推门的手掌，阴恻恻地传递回警官小姐的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君莎一咬牙，也不管什么异常不异常了，直接踏前一步，用肩膀顶住犹如深陷烂泥的房间大门，将浑身的体重压上，使劲一推，这才突破了那重莫名其妙的阻碍。 馆主房间的大门就此完全开启，室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众人立刻被眼前的情景下了一跳—— 并不是因为这间密室里出现了什么惨无人道的血腥案件，而是因为，有一只圆头圆脑的人形宝可梦，正气鼓鼓地拦在被开启的大门之前。 造型如同身穿礼服的绅士，礼帽上的延伸物形似雪花一角，嘴被八字胡盖住，鞋子类似踢踏舞鞋，戴着连指手套的手中握着一根冰块制成的文明棍。 “伽勒尔地区的踏冰人偶吗？” 君莎一下子辨认出了眼前的精灵。那么自己之前感受到的阻力，那难道是…… “克洛，克洛克洛！” 踏冰人偶口中发出犹如冰块滚动般的声音，冰晶构成的手杖飞旋，横拦在众人和房间之间。它明显是奉了某人的命令而守卫在这里的。 而越过这只加上帽子身高只有一米五的冰系宝可梦，不管是谁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 馆主的房间里，那两位原本被认为遭遇不测、以至于捶打墙壁发出呼救的教授和企业家，此刻竟然正安安稳稳地，分别坐在房间中的木制安乐椅和相对的单人沙发之上。 看他们言笑晏晏、交谈甚欢的样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暴力冲突扯上关系。 尤其是梅丹先生，这个退休教授平日里天天挂在脸上的刻薄表情，此刻竟然像「清除浓雾」后的对战场地般被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见的真诚而又畅快的开怀大笑。而在他对面坐在沙发上的老同学海登，这时也正挥动着手指，不知道在漫无边际地说着些什么，引得梅丹拍着大腿前仰后合。 “原来如此，是因为声音啊。” 还没进入房间的竹兰在众人的后方喃喃低语，似乎已经明白了造成这起乌龙事件的主要原因。 “哦？你们怎么进来了？” 海登的余光瞥见了堵在房间门前的众人，立刻停下了和梅丹的对话，朝守在门口的踏冰人偶点了点头。 “克洛～”喜剧演员般的踏冰人偶夸张地做了个致意动作，没拿手杖的那边手屈指一弹，房间的氛围顿时发生了某种不可言喻的变化。 门外众人对此只觉得莫名其妙，但君莎却能立刻感觉到，原本压在她身上的那股凉飕飕黏糊糊的阻力，在踏冰人偶弹指的瞬间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房间里海登先生的说话声音，也变得分外清晰起来—— “阿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另外我想知道，为什么神奥联盟的警察会出现在这里？” “实在不好意思！” 不等被海登点名的管事先生做出回应，紧跟在君莎身后的女佣小姐赶紧上前一步，朝梅丹和海登低头道歉道—— “我们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了奇怪的捶打墙壁的声音，所以就自作主张地以为馆主的房间里出了什么异常。没想到就算我们敲门也没人应答，房间门还被反锁了，因此大惊小怪了起来……” “门被上锁了？”海登先生露出吃惊的神情，好像就连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这扇木门出了什么问题吧。”梅丹不耐烦地摆手，显然对大家打扰他和老同学聊天这件事很不高兴。 “偶尔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关门的时候万一太过用力，就让门锁自动反锁……时髦的事物就是不靠谱啊，害得我每天出门都要把钥匙带在身上。对了，关于君莎她们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她们是今天中午才碰巧来到这座洋馆的。” “她们？碰巧？”企业家露出明显的怀疑之色，感觉同学的话里夹杂着许多莫名其妙的要素。 “呵呵，比起那些，海登你还是先解释一下我们听不见敲门的那个问题吧，我看尼尔都快要把问号写在自己脸上了。” 助手尼尔尴尬地挠了挠脸。 “这并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大老板无趣地耸肩说道。 “为了防止泄露研究机密，我让踏冰人偶用「反射壁」对这个房间进行了隔音处理，一般正常的商务洽谈都会这么操作的吧？更何况，就算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阿影你总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吧？” 说着说着，海登先生将不善的目光投向自己的保镖兼司机。 “对不起，老爷。”阿影管事战战兢兢地低头认错，“我被两位小姐说的那个锤墙声搅乱了思路，一时间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所以啊。”梅丹厌烦地发出嚷嚷，“你们说的这个锤墙声，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在隔壁听到了撞墙的声音啊。”他的女儿撅嘴道。 “撞墙？” 海登教授和梅丹先生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两人一起看向横隔在馆主房间与威妮夏房间之间的那堵墙壁。 那儿根本不可能发出捶打墙壁的声音！ 因为那里，压根就没有暴露在外的墙面。 位于威妮夏与馆主房间之间的那面墙壁，早就已经被一个放满了林林总总书籍文件的巨大书架，给完全覆盖了。 第276章 皆大欢喜的故事 看着这面即便是格斗系精灵也很难搬动的巨大书架，君莎不禁怀疑地看向齐娜和威妮夏—— “你们俩确定，就是从这面墙的后面听到了敲击声吗？” “呃呃……难道是我们听错了吗？” 女佣小姐愣愣地盯着书架，明显已经产生了动摇。 显然，有这么一面书架挡在墙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像那样咚咚咚地捶打墙壁。就算是把书架上的整排书籍挪开，用力打击书架后面的木制隔板，也只会发出扣扣扣的那种更加清脆的声响，与砸墙的沉闷声音完全不同。 或许真的是听错了？ “才，才没有听错呢！” 见齐娜陷入犹豫，威妮夏挺身而出，对着她的老爸辩解起来—— “我们真的听见声音了。若是只有一个人在那里的话，还可以解释成单纯的听错或者神经质的幻听。但在当时，可是有我和齐娜小姐两个人同时听到了敲墙声的，两个人总不会同时产生幻觉吧？这只能说明，那个我们听到的声音确实是真实存在的。” “可问题是，就算那个怪声真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梅丹馆主满脸嘲讽，像头嚣张的布鲁皇一样朝自己的女儿反问道—— “你刚才听见声音的时候，我和海登可还坐在这里聊天呢。虽然踏冰人偶的「反射壁」隔绝了房间里的声音，但你总该不会认为，我们两个大活人，就连近在眼前的书架墙面发生了异常也看不到吧？” “你们两个加一块都一百多岁了，就算有时候耳聋眼黑，也算是正常吧？” “呵，我倒是觉得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一起产生集体幻听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呢……” “尼尔，那声音会不会是从另一边的墙壁传递过来的？”没有理会逐渐开始争吵的父女二人，君莎转头朝着一旁的研究助手问道，“你在房间里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如果你是问齐娜小姐开始砸门之前的那时候，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尼尔挠着后脑勺，他似乎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呼。”君莎抱起双臂，沉思起来，“这样的话，也必须要排除声音从馆主室正上方传来的可能性了，这个房间位于两个客房的中间，没道理一边能听到怪声而另外一边听不到。” “既然如此，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种解释了吧，君莎警官？” 忽然被人搭话，君莎抬起头来，只见原本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海登先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 “既然那个古怪的锤墙声是从馆主室和两位小姐的客房之间发出的，而身在房间里的我们又无法从视觉上看出声音来源之处的异常，那么那声音，就只可能是从书架、或者墙壁内部，这种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传出来的了。” 来自祝庆市的海登提起原本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的木制手杖，极有涵养地朝君莎小姐欠身致意，继续说道—— “其源头，要么是体型特别小巧的虫系、草系宝可梦，要么就是能够隐身或者施展幻术的超能系、幽灵系宝可梦吧。考虑到这座森之洋馆原本的状态，不管是其中的哪类宝可梦做的，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嗯，这样解释……确实可以说的通。” 对方的推论的确在理，警官小姐不得不承认地点头。然而，看着面前企业家那张沉稳含笑的面孔，她总觉得其中似乎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陷阱。 “我听说警察内部有专门的人手，可以指挥超能系或幽灵系宝可梦调查同类所留下的痕迹。既然眼下出现了这般特殊的情况，君莎警官为什么不出手尝试一下？” “我并没有那样的宝可梦。”君莎摇头婉拒道。 世人往往对君莎小姐的家族有所误会，其实并不是每一名君莎小姐都在警察局里工作。就比如这位君莎小姐，就任职于联盟的调查机关，所负责的，大多也都是些涉及安全的文书工作，和一般的联盟公务员没什么两样。自然没有培养这类可以用于调查现场的特殊宝可梦。 不过，就算无法最有效率地调查现场，以君莎为名的她也不至于完全束手无策—— “话说回来，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海登先生？” “奇怪？为什么而感到奇怪？” “梅丹馆主明明已经居住在这座洋馆里面两年多了，在过去，威妮夏和尼尔也曾经多次造访过这座洋馆，以至于他们都有了自己固定的客房用来居住，为什么他们在过去都没有听到这种锤墙的怪声，而偏偏是在今天呢？” 海登挑了挑银灰色的眉毛：“警官小姐，难道你想说，是今天这座洋馆之中的某样新事物，导致了锤墙声的出现吗？” “就是踏冰人偶的「反射壁」吧。” 新的声音在馆主房间内响起，原来是一直停留在走廊里的竹兰迈步进入了洋馆。 之前，虽然大部分人一起进入了房间，但踏冰人偶却一直没有解除用于隔音的「反射壁」，脚步声遭到了隔音，密密麻麻的人群也完全堵住了大门，这使得海登一直没有留意到那停留在走廊外的另外一位访客。 而竹兰同样也没有听到之前房间内众人的推测，但她却宛若已然清楚整起事件全貌一般，清晰流畅地分析起了馆主室怪声事件的前因后果—— “首先，造成这种怪声的罪魁祸首，必然是某种能够自由穿行在墙壁和书架之中的精灵无疑。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对方具体的种类，但根据齐娜小姐居住在馆内一年的经历，她完全没有感受到馆内存在任何令人不安的要素，这说明，那大概率是只对人类没有恶意的宝可梦吧，说不定它在很早以前就驻居在森之洋馆之内了，早已和这座古老的宅邸达成了某种共生关系。” “神，神奥冠军？” 海登先生目瞪口呆，显然，比起竹兰冠军的推理，竹兰冠军这个人的出现更让他惊讶。 “为什么原本安安静静生活在洋馆内的宝可梦，会做出今天这种近乎闹鬼的举动呢？这一切的导火索，在于海登先生与梅丹馆主的密谈。或者更准确地说，在于踏冰人偶使用出的那道「反射壁」招式。” 竹兰伸手，指尖轻点在握着冰拐杖的踏冰人偶帽子上，后者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知所措。 “正如君莎小姐在开门的那一瞬间感受到的阻力一样，原本穿行在洋馆夹缝之中的那只宝可梦，正好也来到了这面墙壁和书籍的附近，同样也感受到了来自「反射壁」的阻力。也许是实力太弱，又或者出于不愿意现身让人类看见的理由，总之这只宝可梦因此被一道薄薄的「反射壁」，困在了这里的某个地方。” 就像被挤在冰川缝隙里的象牙猪一样，君莎默默想道。 “万般无奈之下，这只宝可梦对着墙壁使用了「撞击」之类的招式，试图制造出一些声音，希望能在不暴露自己真身的情况下惊动馆内之人，继而解除「反射壁」。而当时的馆主室已经被完全隔音，因此，这个声音只被隔壁的威妮夏小姐和齐娜小姐听到。” 这就是整起风波的大致轮廓。神奥冠军结束了说明，一时之间，室内陷入沉默。 “所以说，只要让这只很像吸盘魔偶的宝可梦解除招式，我们就能知道那只宝可梦的真实身份了吗？”威妮夏期待地望着竹兰。 神奥冠军却摇头：“它大概会继续保持隐藏，就这样默默地逃跑吧。毕竟这次的事情已经把对方吓得够呛了。” “唉呀，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事啊。” 海登苦笑着摇头，拿出一枚和钢铠鸦那时不同的豪华球，把踏冰人偶收回球内，接着又将之重新释放出来。 “克洛洛洛洛……” 踏冰人偶欢腾地踢踏着双脚，冰晶手杖犹如杂技演员的舞棍般飞舞旋转，倏尔在身上滚动，倏尔又被抛上天空，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之间，原本萦绕在四周空气里的冰冷阻力，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便是踏冰人偶的特性——「除障」。在登场的瞬间，用高昂的舞姿清除场地中的所有障碍。 书架与墙壁无声无息，那只与洋馆共存的宝可梦大概已经逃走了吧。 “完美地解决了事件呢，真不愧是侦探的姐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君莎小姐高兴地转过身，对竹兰夸赞道，却见这位神奥冠军气质完全变了个样，正像是盯上猎物的姆克鹰一般，灰色的双眸锐利地看向某物。 冠军所视之物，位于书架的最顶层。布满灰尘的隔层角落，一本仅从侧面就能看出残损程度的古书，突兀地夹在一大堆五花八门的文件之间。 第277章 诗是神的词句 “梅丹先生，书架最上层的这本古书是？” 竹兰抬着头，凝视书架上那本格外显眼的残损书册，注意力已经被眼前之物牢牢吸引。 只要是曾对古籍书卷稍微有所了解的研究者，就一定能看出这份材料的不平凡之处—— 那是一本裸脊装帧的小薄册子，作为封面的两片硬木夹板虽然残损，但明显曾有过打蜡的痕迹；而装订书册的丝线纵然和封面板一样老旧，却坚韧地没有丝毫断裂，似乎是用虫系宝可梦的丝线经过某种特殊方式制成的；由于是裸脊装帧，内里的书页可以直接从书架外看到，侧面已经氧化泛黄得近乎发黑，但相比于竹兰曾经见过的那些古籍，这每一页的纸张却又粗厚得异常，很有可能进行过夹层处理；这一切都表明，装订这本书册的人应该非常看重其中的内容…… “你是说，书架上那个用木板当封面的册子吗？”梅丹的声音打断了神奥冠军的沉思，“那是本莫名其妙的诗集，好像是改建洋馆的时候在阁楼里发现的。” “这座洋馆还有层阁楼吗？”君莎好奇问。 “就是黑色塔尖下方的那个位置。”阿影代替梅丹向警官小姐回答。 “阁楼空间是这座森之洋馆原本就有的设计，那里本来是一间卧室。不过以现在的室内装修思路来看，那样狭小的区域实在很难营造出足够令人舒适的休憩空间，所以我们在重建的时候，干脆把那个地方改建成了储物间，通道也从螺旋而上的楼梯，改成了从屋顶后方横向进入的唯一入口。” “是的，我们一般把做饭要用的食材存放在那里。”齐娜补充说道。 “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 竹兰转过身，视线在海登和梅丹之间扫视，不知道该向洋馆馆主还是收购洋馆的出资人提出这个请求。 “请随意看吧，神奥地区的竹兰冠军。” 扶着手杖的海登先生率先点头表示认可，梅丹教授则无所谓地抱起双臂，刻薄嗤笑道—— “那可是本无聊至极的小册子，即便是在宗教迷信分子的陈词滥调中，也算是格外苍白无趣的那种。内容支离破碎，乏善可陈，更没有半分文采可言。” 竹兰对此置若罔闻。迫不及待走近书架的她踮起脚尖，小心地把这本遗落在时光角落中的文物取下。 翻开坚硬的木质封面，纤维降解的气味扑鼻而来。一些爱书人会将其称为书香或者香草味，不过，竹兰觉得那更接近于带着木屑气息的霉味。 书页内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具有夹层——其实与其说是夹层，倒不如说那是某种为了保护内部文件的特殊装裱。 制作这个书册的人先用一层挖空的纸张延展残破书页原来的长宽，使之成为可以被装订成册的工整长方形。然后，再用视觉上完全透明的薄纱将其前后完全覆盖住。这样，不仅避免了书籍装帧对纸张所造成的破坏，更是大大减轻了夹层里原文件的氧化程度。 黄色的书页之中，材质不明的淡粉色纸笺镶嵌其中，宛如一块知识的琥珀。 看到粉色纸笺上文字的瞬间，竹兰的双目灰眸不禁骤然睁大—— “古有二尊共存， “其一看时光流转， “其一看地阔天宽。 “为求未来之后的未来， “欲探天地尽头之天地。 “二尊各行其道， “与神奥大尊相随常伴。” 这并不是什么前所未见的神话学资料，恰恰相反，这篇如同诗歌一般的短小歌谣，早已在神奥地区的神话学研究界广为流传。 虽然不知道作者是谁，但这篇无名歌谣早在精灵联盟诞生之前就已经流传甚广了。光是在水脉市博物馆，就至少能看到数十种与此相似的古代文献。 这篇短文从神奥神话的视角出发，简洁隽永地阐述了古老先民眼中时空的诞生和起源，并毫不隐晦地预言了帝牙卢卡、帕鲁奇亚，以及传说中那个创造世界的阿尔宙斯的存在，对如今的神奥研究界而言，蕴含着极其重要的考古学价值。 当然了，看在梅丹馆主眼中，这片字迹古怪的短文所写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宗教内容，自然毫无新意可言。 然而，作为专业的神话学者，竹兰却从中看到了巨大的价值。 眼下的证据还并不够充分，这本封印在森之洋馆阁楼中的古书，说不定只是件好事之徒尽心雕琢而成的赝品。 然而，然而啊…… 从这本古籍那沧桑的外皮、那残缺的木质封面、书页中的夹层、书脊泛黄的程度、粉红色纸笺上墨水晕染的痕迹、以及这第一页的文本内容、字里行间的简洁叙述来看，身为神话学者的竹兰，此刻，不得不在自己的脑海中构建出另一种更加骇人听闻的可能性—— 万一呢？ 眼前的这部残损诗集，说不定就是所有相同神话歌谣的原典。 深灰色的水滴形挂坠在神奥冠军的胸前轻轻摇晃，仿佛正在暗示着她的动摇与震惊。 此刻，最能佐证竹兰猜测的，就是书写这份纸笺的作者在诗集第一页上使用的文字。 圆润饱满的手写字体，以黑色的线条分块罗列，组成长短错落的诗篇。那些文字样式让人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能想起那些附着再石窟壁画上的超能力宝可梦——未知图腾。 而实际上，这并不是人类刚刚创造文字时所使用的符号字体，而是大约在两千年前，人类刚刚发明出纸笔时所用的文字。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种文字在未知图腾象形的基础上，又发展出了诸多变化，可以同时在上面看出象形笔法简化与演化为单词字母的两种趋势。 明明是这么古老的文字，梅丹馆主却可以辨认出这些文字真正的意涵么？不，如果只是辨别古文字的话，只要查阅考古学公开论文中的对照表就能大致明白文章的内容了……不论如何，梅丹这个无神论者并不像他所表现得那样，对形而上的存在不屑一顾，他在神话学研究领域同样也有不小的钻研。 正当竹兰要继续翻动书页，证实或者推翻自己脑中的猜想时—— “好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一直聚集在我这间狭窄的馆主室里像什么话。” 说话的是梅丹教授，他夸张地耸着肩。 “竹兰冠军，这本古怪的诗集你就带在身边随意查看吧，反正我是不认为这件文物具有多么重要的价值。除此之外……” 梅丹饱含嘲讽的眼睛像狡猾天狗一般滚动，转向女佣小姐齐娜—— “天色已经不早了，是不是该吃饭了？” 第278章 无法开场的筵席 我今天是不是过于一惊一乍，以至于都开始疑神疑鬼了？ 齐娜整理着餐桌上的碗碟餐具，一边把餐巾一个个折成舞天鹅的样式，一边开始自我反省—— 说是翩翩起舞的舞天鹅，实际上折法也并不复杂，名字好听些罢了，造型看上去倒更像是外皮剥开了一半的蕉香果。毕竟材料只是软趴趴的毛巾，可供人艺术发挥的空间基本没有……不对不对，要反省的不是这个。 齐娜摆下一块餐巾，拨浪鼓般摇晃脑袋。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总感觉，自从那位大名鼎鼎的神奥冠军踏入这幢洋馆开始，自己的工作状态就变得很不对劲，粗心大意不说，就连看到日常景物都变得紧张兮兮的。 特别是被威妮夏小姐拉进房间里，帮她挑选衣服搭配那时，这股不祥的既视感尤其剧烈，听到墙壁里的怪声，也是下意识地往最可怕的方向想象…… 哎呀，本该不至于如此惊慌的。 自己现在可是森之洋馆的女佣啊，平日里就是要负责打扫洋馆内的各种房间的。听到隔壁馆主室里传来的响动，自己理应要第一个想到那堵墙后面的布置才对，怎么能如此后知后觉，实在不应该。 看来自己的职业素养依旧有待提高…… 女佣小姐一边反思，手上的工作也没闲着。排放好了餐具，接下来就该是准备酒水了。 先前众人刚刚离开馆主室的时候，那位阿影管事被海登先生吩咐了一句，随后出了趟洋馆，从外面的豪华轿车上带回了一瓶看上去就很贵重的红酒，说是要放在晚宴上喝，应该是要庆祝什么事情吧。 嚼舌根自古以来就是女佣这一行当的职业病，眼下没有相谈的对象，齐娜便只能在心里漫无边际地猜测—— 那或许和梅丹馆主正在进行的研究有关吧。此前，之所以没直接把酒拿出来当做礼物，大概也是因为海登那时候并不知道研究的具体进展如何。因此，直到和馆主交谈之后，那个大老板了解到具体情况，才最终下定决心拿出作为贺礼的酒酿。 可见梅丹教授和海登先生的关系真的很不错啊，两人先前在馆主房间里那时也是笑嘻嘻的，这就是所谓的同窗情谊吗？也不知道两个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子？ 算了，这些并不是齐娜此时需要考虑的事情。 把红酒摆上餐桌中间的女佣小姐认真地抱起双臂，慎之又慎地扫视了一圈自己的“杰作”，桌布整洁，餐巾挺立，美酒花篮，相得益彰。正佩服自己之际，立刻又察觉到了疏漏，于是再次走向盛放餐具的橱柜。 这次，她捧出了一个底部宽大的玻璃器皿，整个容器大约花瓶大小，像是个倒过来的漏斗，瓶颈细长，却又设计成方便倒入的形状。 刚来森之洋馆的时候，齐娜就发现这个玩意儿了。当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的，还得偷偷用手机上网搜索了一番才明白，这下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海登带来的那瓶红酒标签上写的明明白白，乃是存放了很多年的陈酿。因此，如果饮酒者有所讲究的话，在饮用之前需要先静置一段时间，分离酒液和果皮酵母之类的沉淀，顺便让红酒稍微氧化一点，以便挥发出香气——这就是眼前这个玻璃醒酒器的用途。 海登先生他们会不会用到另说，总之把醒酒器先摆在桌面上一定没错。这样能让女佣小姐看起来专业许多。只有专业，才会得到他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和赏识。 “也不知道巨蔓藤在厨房里准备得怎么样了。临时又增加了这么多位访客，虽然洋馆里的食材充足，但要烹调那么多人的伙食，还有他们带着的那些宝可梦的份量，厨房里应该已经忙得手忙脚乱了吧……不，应该说是藤鞭飞舞吗？” 偷偷瞥了眼在大厅里坐在主位上的梅丹教授，和父亲拌嘴的威妮夏，捧着古籍正在仔细翻阅的神奥冠军竹兰，穿着警服四处打量的君莎警官，好奇观察着冠军身边精灵的尼尔，以及又开始悠悠然鉴赏画作的海登先生和他的保镖……女佣小姐一阵头大，这群身份一个比一个可怕的访客，到底是怎么在一天之内聚集到这座洋馆里面的？ 先前梅丹一声令下，大家还以为真的要开宴了，乌泱乌泱地下楼，结果发现由于要招待的客人忽然暴增了三倍，晚餐还需要再等一会儿。还好大家都还算通情达理，除了梅丹教授一如既往地冷笑之外，倒也没人催促。 倒是洋馆里有现成的宝可梦食物，精灵们也不用担心挨饿，可以当做餐前点心开开胃。竹兰冠军的罗丝雷朵、海登先生的钢铠鸦、君莎警官的姆克鹰，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精灵们，全都三三两两地从训练家身边蹦出来，随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似乎这时候的等待让它们更加期待起了后面的晚餐。 齐娜不禁担心起了自己的搭档。虽说空腹是最好的调味剂，但过分的期待，同样也有可能增加客人对美食的挑剔程度。 她也并非不想自己进厨房帮上一手，但只要光是想想巨蔓藤负责做菜时，厨房里那「硬化植物」一般，藤鞭四处飞舞、锅碗齐齐奏乐的场景，她就觉得自己现在进去肯定也只能添乱…… 再说齐娜的厨艺也并不精湛，充其量只能烤一烤树果宝芬，用来当做餐后甜点。 其实，准确地来说，虽然女佣小姐口袋里装着可以回收巨蔓藤的精灵球，但那只巨蔓藤其实并不是齐娜所有的宝可梦。它和齐娜本来应该算是同事关系。 齐娜虽然也会做饭，但她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算再怎么有厨房经验，厨艺也不可能好到能让海登这种商业大亨点头认可的地步。 正是因此，当她在家政服务中心接受森之洋馆工作的时候，就干脆同时也租借来了有能力担此大任的工作搭档。 就是那只此时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像个千手怪物一样忙碌的巨蔓藤。 这种租赁服务在齐娜所在的服务中心其实是非常常见的。 人无完人，再怎么全能的女佣管家，也不可能一两个人就担负起周转整个大宅院的工作量，因此必须要借助宝可梦的力量。 而培养精灵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想让宝可梦们足以胜任某个专项家政服务更是难上加难，比让它们打架还费劲，必须要有专门的师资、场地和教学体系，非得是系统化教学的专业机构不可。故而，针对于此的宝可梦学校也就因此应运而生。 许多和训练家相处不和睦，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不得不放生的宝可梦，就是经由宝可梦中心，流向了这种类似的机构。此外，饲育屋里那些很久都没人领养的宝可梦，大多也会被送来这里进行选拔。在源源不断的生源之中，各种机构层层筛选，留下有足够天赋和主观兴趣的宝可梦进行培养，让它们以另一种方式和人类社会共生，而被淘汰的那些则继续走放归野外的流程。 巨蔓藤就是那种具备高超掌勺天赋的大厨宝可梦。不管是梅丹馆主，还是偶尔造访森之洋馆的威妮夏和尼尔，都对此赞不绝口。后二人还一直以为巨蔓藤是齐娜的宝可梦，连带着对她都尊敬了不少。 女佣小姐正想入非非之际，便看到厨房里那青蓝色的巨大身影向外面伸出一条藤蔓，朝着自己的方向招了招手。 “咦？这是怎么了？” 齐娜不明所以地跟过去，就看到正在为开胃前菜摆盘的巨蔓藤身边再次飞起一根藤条，把一个大号菜篮抵到自己面前。 “食材不够了？还要些树果和哞哞牛奶？这是要准备宝可梦们的餐点了？” 听着工作伙伴的哼哼，配合上菜篮齐娜瞬间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巨蔓藤很高兴地挥舞藤鞭，把齐娜往厨房的反方向推——这是在催促齐娜快去快回。 “知道啦知道啦，我去就是了。” 齐娜安抚地摸了摸蓝色的粗大藤条，手感有点像毛衣，真不知道巨蔓藤是怎么用如此笨重的“手臂”同时操作那么多厨具的。 脚下也没有停顿，按照吩咐，飞快地小步快走上楼梯，直奔屋顶处的阁楼。 这一次，她再也没有胡思乱想，就连从那张怪异的画作前走过也没有一惊一乍。 神奥冠军和联盟警察都在这里呢，就算不祥的洋馆想要闹鬼，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出头啊。 夜色深沉，早已经过了饭点。巨蔓藤的大餐终于准备到了上菜阶段，就等齐娜回来装盘上桌。 而也就在这时，屋顶上方，传来一道骇人听闻的惨叫之声。 第279章 猩红货架 “我们之中有一个杀人凶手……” 漠然的目光扫视过聚集到面前的馆中众人，君莎缓缓摘下在验尸中途染得猩红的手套，将之扔进大厅圆桌旁的黑色垃圾袋里，接着严肃宣布道—— “唉，虽然很想说一遍这样的台词啦，但这句话在当前的情景下并不适用。事实上，我们此时所在的这座森之洋馆，是一个无法被称为‘暴风雪山庄’的半封闭空间。不仅通讯通畅、出入自由，现场更是还有着一位神奥冠军坐镇，如果这样的场合也称得上危险，那么世界上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封闭’的要素同样少得可怜，尤其是齐娜小姐目击到惨剧的洋馆阁楼，那个位于屋顶上的小房间压根就没有上锁，简直就像是使用完「破壳」招式的大舌贝一般毫不设防。不仅外人可以从天空中自由地抵达洋馆屋顶，就连原本封锁着宅邸四周的密林，在今天的早些时候也已经被砍伐开了一大片，森之洋馆的窗户玻璃又因为紧贴密林而难以清理，在外侧常年积灰，因此屋内之人更是难以注意到外界的动静。根本无需用到掌握飞行技能的特殊宝可梦，只需要过来一个有点攀岩经验的普通人类，就有机会沿着窗框和外墙爬上洋馆的顶端。所以，综合以上情况，我们并不能够排除外来人员犯案的可能性。” 夜幕深沉，早已过了饭点，但在场的众人谁都没有享用盛宴的兴趣，巨蔓藤在厨房里准备的餐品自然也没有摆上桌，全部被封进保鲜膜里留待来日。 大家空着肚子，安静聆听着警官的演讲，但他们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发表演说的君莎身上，而是忍不住地频频看向君莎身边放着的某个存在感很强烈的事物。 那个物体摆在椅子上面，被垫在一块临时找来的浴巾之上，而那原本洁白的浴巾，此时已然被染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污渍。 “当然了，我之所以说我们之中没有杀人凶手存在，除了上述理由之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君莎毫不避讳地直接抬手，竟然直接将没戴手套的手掌放在那个血淋淋的东西上面。看得在场的许多人一阵眼皮狂跳。 “那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嗯，齐娜在阁楼食品架上发现的这个东西，并不是真正的人类头颅。” 。 时间倒回到几刻钟之前。 那时女佣齐娜为了补充厨房的食材，登上屋顶阁楼寻找去巨蔓藤需要的东西。 而就在她打开阁楼那扇没上锁的房门之后，就立刻嗅闻到了一股不祥的、夹杂着腥咸、如同锈铁般的可怕气味。 齐娜一开始还以为是储藏室里的什么东西腐烂变质了，急忙打开阁楼里的照明灯，顺着气味寻找。接着，她就看到了木制货架上摆放着的那玩意儿，当场吓得尖叫出声。 人头！ 一个血淋淋的狰狞人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被摆放在阁楼的阴暗角落之中！ 单层货架上那些平日存放的调味料被左右拨开，颈下带血的头颅就这样双目大张着正放在一众高矮不一的瓶瓶罐罐之间。在苍白的光线之下，那大睁着的混浊双目犹如死不瞑目的冤魂厉鬼。 这是恶作剧吗？一定是恶作剧吧！这一定是谁为了吓人而摆放在这里的人头蜡像吧……这样的希望刚刚在齐娜心里升起，就瞬间被名为事实的冷水浇灭得一干二净。 不知不觉之间，齐娜竟然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掌，伸向那个可怕的事物—— 人头栩栩如生，却明显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指尖碰触面颊，传来的触感冰凉无比，依稀还可以感受到毛孔的存在——这是真实的人类皮肤！绝不是蜡像或者其他什么模型所能模拟的材质！ 而向下看去，头颅下方的木架，以及更下面的地面此时已经一片暗红，散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血腥味，任何红色颜料与人造血浆，都不可能模拟出如此令人胆寒的血腥气息。事实上，正是这滩血迹，才吸引得齐娜小姐一进门就发现到阁楼内的异样。 不管换作任何人来，亲眼看着这副可怕场景，都会立刻脑补出鲜血从颈部的断面里流淌而出，在木架的正下方汇聚出一大块血红水洼的残酷情景。 但当齐娜发现现场之时，这片暗红色的水洼已经接近干涸，地面上的血液形态介于粘稠的液体与半凝固的胶质凝块之间。 女佣小姐之所以对此印象如此深刻，是因为她确认这是一颗活人头颅的瞬间，立刻被吓得一屁股坐倒，正坐在血迹的旁边，差一点点就碰上这摊可怕的液体。 也就在齐娜头脑发懵，思绪天旋地转之际，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掌将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是身穿警服的君莎警官。 在警官小姐的身后，是同样面露惊诧之色的馆内众人——梅丹、海登和阿影管事三人没有到场，其余众人全都被少女的尖叫吸引到了屋顶。 “先不要报警，这件事有点古怪。” 搀着齐娜的君莎小姐在面对命案的时候，显露出无愧于其身上制服的冷静。 但此时此刻，从她口中说出的第一句话却分外令女佣小姐困惑。 那可是一颗惨烈无比、凶气四溢、鲜血淋漓的人头啊！ 每一个淌血头颅的幕后，都对应着一双上方空空如也的肩膀，必然宣告着一起杀人命案的发生。 理应不存在任何需要隐瞒警方的理由才对！ 而警官小姐也正在这时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个人头并没有长时间腐败的迹象，而且地上的血迹也没有完全干涸，说明这场谋杀发生在距离现在不远的时间之内。但相对于活生生把人头切下来的出血量来说，这间阁楼未免也太过于干净了，显然，这里并不是犯人进行谋杀或死后斩首的场所。因此，此刻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人在阁楼之外的某处杀死了这个人，切割下他的头颅，然后携带着它来到森之洋馆的屋顶，将之摆放在这个木架上面。” “那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尼尔哆哆嗦嗦地小声询问，犹如自言自语。也不知道他是在询问犯人的犯罪动机，还是困惑于对方作案后把头颅放入森之洋馆的理由。 “一般而论，如此残酷的斩首很可能是为了示威。但如果是为了彰显凶威的话，犯人应该会挑选更加引人注目的位置才是……比如一楼室内的大厅或者屋顶与二楼连接着的入口正中，嗯……用绳子垂挂到窗户玻璃前同样也是很有效的威慑手段。但犯人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把头颅放进黑暗储藏室的角落里。齐娜小姐，我看这个阁楼里的使用痕迹，你们平时应该没怎么用过这个储藏室吧？”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刚刚从地上爬起的女佣小姐战战兢兢，口吃了半天后才回答—— “大，大部分食物都放在厨房的冰箱里面，差不多用完了才会到这里取用储藏的份量。正常频率的话，呃……大约一周左右吧，会来这里一次。” “嗯，和我的预料差不多。”君莎点头，“把头颅放在这个阁楼里的话，很可能直到一周之后才有人发现异常，就示威而言，这样的效率太低了。而如果我们排除掉凶手为了展示凶威而放置人头的可能性的话，犯人又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把人头偷偷隐藏在森之洋馆的阁楼里呢？” 齐娜、尼尔、威妮夏面面相觑。 “栽赃、陷害，抑或者是声东击西。”竹兰冠军面色平静地说道，“不管是其中哪种，拨打电话告知百代市的警察中心都不是完美的选择。” “话虽如此，我之所以让你们先别报警，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私心。”君莎这时突然说道。 “虽然我做的也是情报搜查之类的工作，但我所处的部门和普通意义上的警方也有所区别。之所以来到这幢森之洋馆，也是肩负了部门的某项命令。” 一直被称为警官小姐的君莎，伸手指向那颗血淋淋的人头。 “先前也和女佣小姐你说过吧？我的工作内容是——调查这座森之洋馆与曾经肆虐神奥地区的邪恶组织银河团的关系。” 大家顺着君莎的手指重新看向死者的头颅。由于首级自脖子以上切断，没办法看到喉结，狰狞的死者面容中没有明显的性别特征，无法分辨出男女性别。但在那血腥的头颅断面之上，却是一头造型有点土气的齐平刘海。 君莎小姐镇定的声音响起，言辞之间还带着几丝自嘲之意—— “正巧呢，和我的头发是一个发色。不过，这种墨绿色的头发配合上拉鲁拉丝式的齐刘海短发，各位难道不觉得有些眼熟吗？” 哪还能不眼熟，只不过是众人先前被杀人斩首的血腥画面震撼，一时没有往那方面联想罢了。 此时被君莎一言点破，大家顿时悚然一惊。先前一直没有开口的威妮夏不禁率先惊呼，直接将心中的猜测宣之于口—— “这死者难道是，那个邪恶组织银河团的手下吗？” 第280章 为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嗯，这里的状况我已经向上级部门汇报过了。多亏竹兰小姐也在这儿，上头姑且算是认同了我目前的处理办法。” 明黄色的灯光对抗着窗外的夜幕，也驱散了些许血腥案件带来的诡谲气息。 在森之洋馆的大厅中间，来自联盟特殊部门的君莎面朝圆桌，发号施令般地解说着现在的情况，手中依旧按着椅子上那颗真伪未知的人头。 “不过，我那些上级们的忍耐能力也并不是无限的。在传闻赤日过去居住的洋馆中，发现了一名疑似银河团成员的斩首头颅，此事无论是真是假，都太过于敏感了。那边要求我们要在今夜零点之前，拿出足以说服他们的调查成果。否则，不管这颗头颅的真伪如何，明天一大早，都必定会有一群全副武装的百代市警员，气势汹汹地来封锁这幢森之洋馆。” 此时时间已过晚上七点，钟表的分针也走过了一个半圆。午夜零点，距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五个小时。 一个问题悄然浮现在包括君莎在内的全部人心底——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真的能顺利解决事件吗？ “呵，还真是飞来横祸。” 在沉默的众人之中，梅丹馆主毫无风度地抖动着脚掌，显得十分不耐烦，硬质鞋尖不快不慢地敲打着地面，发出踏踏踏的聒噪声音。 “难得的聚会，竟然发生了这样无聊的事情。” “人生就是这样，坏事总比好事多，而且两者都同样喜欢出其不意。” 坐在梅丹旁边的海登先生则看上去沉稳许多，他用右手肘支撑着横放在膝头的手杖，一边说话，一边儒雅地举起左手引起众人的瞩目。 接着，他转而看向君莎，目光深邃，就像在董事会中发言般谨慎衡量着对手的底线—— “然而，考虑到这边的立场，不管君莎小姐你们最后有没有调查出结果，我和阿影都打算在深夜之前离开这里。毕竟，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和老朋友见面，并不希望因此被卷进可能会让公司名誉受损的风波之中。” 面对着两个老人一硬一软，各自表现出的不配合态度，君莎却没有正面应对他们的攻势，反而展颜一笑—— “看来，两位和我一样，早就看出这个死人头颅的真伪了呢。明明连验尸都没有参与，该说真不愧是生物学领域的专家与医疗企业的大老板吗？我自己确认这一点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呢。” “我研究了一辈子生物，还不至于被一个仿生人头蒙混过去。”梅丹教授没有否认，只是板着脸冷冷说道。 “仿生人？！”侍立在馆主身后的女佣小姐齐娜大吃一惊。 “这是当然，你还真的以为会有一个大活人死在这座洋馆里不成？” 老人大声地嗤笑一声—— “也只有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才会被这么幼稚的把戏骗到吧？什么毛发、皮肤、肌肉、牙齿、唇瓣、鼻尖、血液，这些东西随便找一家影视公司，就有化妆团队能还原得七七八八，更别提那些专门制作此类道具以此谋生的人偶匠人和模型师了。在如今这个时代，一个看上去摸起来栩栩如生的仿生人头，也不过只是一种稍微有点昂贵的玩具而已。我实在搞不明白，怎么仅仅只是在下面的脖子上伪造一些腥臭的血液，就能把在场的诸位惊吓得如此大惊小怪。” “可那颗人头，它看起来真的……和真的一样。”威妮夏嘀嘀咕咕。 “眼睛。”梅丹不容分辨地说道，“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东西——当然我并不认同存在什么眼底神采之类玄乎的东西，我是指它的生物学结构。” 老人伸出两指指向自己刻薄的双目—— “在这对长宽直径只有二十毫米出头的球体里，一台能够高度智能化的高清摄像机被收敛其中。致密的结缔组织构架出它的形状，灵活的肌腱使其能够自由转动，纤细血管里流淌的血液为之提供能量，凝胶状的玻璃体巧妙引导着光线，让我们眼前的世界有条不紊地投映在视神经编织而成的网络之上……没有任何机械结构能还原出如此精巧的结构，就算能勉强制造出与之相似的外形，也不可能复原出其功能——更别提模拟出人眼在死亡之后的形态变化了。” “原来如此！” 君莎挑起眉毛，也不按着人头了，以拳击掌，恍然大悟似地高兴应和道—— “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以此分辨真伪倒确实恰如其分。这倒是让我想起了聚会时亲戚聊起的法医学知识——人眼在死亡后会瞳孔就散大固定，再过一段时间，没有血液供应的透明角膜，便会因为水肿坏死而浑浊变白。而在这颗人头之上，我们却看不出这样的痕迹。” 只有假花才会常开不谢，只有假人才能拥有一双永远明亮的双目。 “所以说，装在那人头眼眶里的东西，只不过是一对玻璃珠罢了。”梅丹下定断言。 众人再次把视线聚焦在君莎手边的那颗头颅脸上，可以看到，那一双凝固着的狰狞大眼依然正在惊愕地望向虚无。 而这双眼睛之所以能够给人一种狰狞的印象，就是因为其瞪大的眼球周围环绕着让人不自觉害怕的血丝——这明显是丧失全身血液供给的死人头颅所不可能表现出的特征。更别提双眼中间那俩完全没有放大迹象的瞳孔了。 “海登先生呢？您又是怎么看出来这个人头是个假货的呢？”君莎小姐又转向海登，“也是通过观察眼睛的死后变化猜出来的吗？” “和梅丹不同，我的生物学知识很早就已经全部还给大学里的教授们了。” 医药行业的大老板耸着肩膀，自嘲地摇头缓缓说道，同样也没有否认自己早就看出人头猫腻的事实。 “事实上，我是在君莎小姐把这个头颅搬进屋内的时候注意到一些异常的。” “那不就是你看到人头的第一眼嘛！”君莎无力地吐槽道。 海登和梅丹都没有登上屋顶，所以没看到阁楼内的“陈尸”现场。因此，君莎带着头颅进入二楼的那时，就是他们与这颗头颅的初见。 “君莎小姐还在阁楼内继续调查现场的时候，威妮夏小姐她们就已经从楼上下来了，自然也把在里面看到的事情告诉了我们。有了这些心理铺垫，看到那东西时也不至于因为过于震惊而迟钝了。”海登解释道。 “那你发现了什么样的异常？” “首先发现的古怪，是看到你在搬运人头时表现得似乎有点吃力。作为验尸的警察，你在移动头颅时理论上应该两手托着脸颊，在尽可能不损坏死者的遗体的情况下将之平移到楼下才对。然而，在你捧起头颅的时候，却用双手托住下颔的姿势搬运头颅——哪怕改用这种姿势使你的手套变得鲜血淋漓。” “一着不慎，泄露机密了呢。”君莎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发现更印证了我的猜测——验尸结束之后，你把这东西隔着浴巾放到椅子上的时候，发出了咚的一声沉重声响。两件事加在一起，说明这颗头颅的重量极大地超过了君莎小姐你的预料，以至于搬运的时候不得不使用方便使力的姿势。” 海登抬起手杖，遥指人头—— “一个从下巴处切割，连后颈都没有，而且失血严重的脑袋，不可能具有如此沉重的重量。唯一的解释，就是其材质存在问题。在栩栩如生的面皮之下，包裹的并不是血肉与骨骼，而是密度更大的钢筋铜线。” “唉，虽然不至于钢筋铜线，但大致确实就是这么回事啦。” 眼见在场的个个都是人精，没办法靠验尸结果大展风头，警官小姐颇有些扫兴，但话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察觉到人头重量不对之后，我就观察了颈部的断面，可以确认，撑起这个人头的骨骼并非正常人类的钙质，而是由模仿骨架结构的不锈钢构成。其余的血液肌肉虽然看起来很像是那么回事，但也仅是虚有其表，走向脉络和正常人类完全不同，因此我判断，这并不是一个真人脑袋，是一个制作得非常精妙的假人头颅。” 头颅并非真人，自然便没有斩首可言。其断面下的身体，说不定压根就没有被制造出来。 “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洋馆之中呢？”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竹兰冠军这时开口，她的手中依旧拿着那份从馆主房间里带出来的古籍。 “考虑到这座森之洋馆的情况，理由应该并不难猜……”君莎思忖地说道，感觉似乎抓住了一点点灵感。 但在这时，两道异口同声的声音打断了警官小姐的思绪—— “那还用得着说！” 梅丹和海登这对老同学心有灵犀地同时开口，就连声调都整齐一致—— “当然是因为那些有神论的疯狂信徒追着我一路跑到这里来了。” “自然是因为有和我的公司敌对的机构企业想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第281章 梅丹馆主的证词 “我可以理解两位各自从自身立场出发而做出的猜想。” 面对两个老人仿佛不容置喙的断言，君莎耐心地说。 “但正如我之前在阁楼现场跟齐娜他们说的那样，如果放这个仿生人头的犯人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行动，其最终目的是示威的话，那么屋顶阁楼的位置实在是过于偏僻……” “呵，或许吧，具有目的性的示威多半会在乎这些细节。” 梅丹嗤笑一声，直接了当地打断君莎的话语，对情报部门与警察系统之间的微妙差别并不敏感的他继续说道。 “但是啊，这位警察小姑娘。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仇恨是盲无目的、完全不会讲任何道理的。” 老教授摆着他那招牌式的讥嘲表情，用鼻子不屑地哼哼冷笑，开始长篇大论—— “不管是人类还是宝可梦，在生命初始的某个阶段，或多或少都会存在一个无法克制自身暴力倾向的时期，后者的这个阶段甚至会随着进化现象反复出现。在这时候，就必须要依靠集体之间建立的道德契约，对这些内心的阴暗面加以限制和惩罚，持之以恒地施以教化，我们才能够自觉地约束这种本能性的暴力，成为能够被社会接纳的生命体。” “很经典的原罪理论呢，这也是生物学博士需要研究的领域吗？” 君莎小姐不置可否，用先前准备好的餐纸擦掉手上那些模拟血液的不明液体，抱起双臂打量着馆主。 “生物群落的行动逻辑自然也在生物学的研究范畴之内。当然，我并不是研究这一分支领域的专家，对此也仅仅只是有些涉猎而已。”老人难得地谦虚了一下。 来自情报部门的君莎点头：“是吗？我倒是觉得，用‘善良’或者‘邪恶’这样后天生造的概念，来总结先天就存在的生物本能，不管怎么辩论都会存在谬误之处，就像用黑与白来描述灰色一样……不过这样的事无关紧要，我们今后有机会再继续讨论吧。你所说的这些，和我们之前的话题存在什么联系呢？” “当然有所关联。我这人再怎么性格恶劣，也还不至于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胡说八道消磨时间。” 和口中的话语相反，梅丹看上去不疾不徐，跷起腿来继续讲道—— “如果把俗世的道德看作一个封锁人性之恶的笼子，那么，那些一般意义上的宗教，就是把这个原本运行良好的铁笼拆了个七零八落。用华丽的礼堂，繁琐的仪式，用那些被冠名为教义、圣言、神启的新规则，构架出一个与之前不同、花里胡哨的新笼子。人们透过那些精心排布出的笼子缝隙，就可以看到他们祈求的神灵。” “你的意思是？”君莎若有所思。 “是的，在这个替换笼子的过程中，人性之恶的某些部分，就很有可能趁机脱困而出。正如我们在计算机中调试程序时一样，想要在代码里面加一些新东西进去，就免不了和原本的其他地方发生矛盾，各种疏漏便会随之产生，跑程序十之八九会出岔子，更别提他们还要大刀阔斧地更换整套系统了。” “也就是说，您的意思是，宗教设置的道德秩序可能会和我们现行的价值体系发生冲突？” 君莎试着用自己的方式理解。 “在不同的‘铁笼’之中，某些我们认为不可触犯的底线，有可能会被信仰宗教的狂热信徒轻易地践踏；而另外一些我们原本认为并不重要的东西，也有可能成为触怒信仰神明者的逆鳞……说白了，就是接受宗教会让人变得一根筋加神经质吧？” “呵呵，能总结得这么简单明了，想来你应该也见识过这样的家伙吧？”馆主先生补充着说，“越是不成熟的新兴宗教，越是容易教育出一帮想法极端的蠢货。就比如，之前在滨海市用砖头袭击过我家宅邸的那群家伙。” “这么说，梅丹馆主原来知道那些狂热有神论者的身份吗？”被提起兴致的情报员小姐挑起半边眉毛。 “我和老爸当然早就知道了！” 威妮夏叉着腰，很有其父风范地中途插嘴道，看来她在梅丹遭遇骚扰的那时候也正在场。 “应该说，那些家伙的身份从一开始就清晰明了吧。毕竟他们都把谴责的纸条贴在石头上，隔着打破的窗户扔进屋子里了。” “纸条上写着什么？” “哎呀，那上面写了一大堆‘你迟早会遭天谴，死后灵魂不得安息’之类的诅咒，没有什么深刻的内容。”少女活泼地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当时还以为纸条上隐藏了藏头、跳读、倒序暗号之类的密码，还翻来覆去研究很久呢——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发现。” 馆主扶着额头接话：“而那张纸条的最后，还大咧咧地写了自己的所属团体——阿尔宙斯结社，神奥地区最以愚昧着称的新兴宗教。哼，被那样的一群家伙找上门来恐吓，真是让人连生气的念头都无法产生。” 君莎理所应当地接着询问：“对方用石头破窗已经相当危险了吧？按梅丹先生之前的说法，他们此前还用油漆进行过恐吓吧。警方当时难道没有介入这件事吗？” “倒也不是不愿意找警察。”馆主挠了挠花白的头发，“只不过依照当时的状况，直接联系海登更方便一些就是了。毕竟，那时候我的演讲视频还在网络上流行着，就算收拾了阿尔宙斯结社的那群家伙，后续也有可能惹来更多麻烦的人物。” 说到这里，梅丹朝身边的海登先生点头致意，后者一副不足挂齿的表情，从容地微笑以对。 “原来如此。于是你们就这样搬进了森之洋馆。” 君莎不断点头，似乎对这些和人头事件完全无关的信息非常满意。 竹兰在这时注意到，这位在神奥联盟情报机关担任情报员的这位君莎小姐，虽然看上去只是在漫无边际地和梅丹闲聊，却同时又在一步一步扎实地搜集着信息。 这样的搜查方式和警方侦探的做法完全不同，君莎看上去人畜无害，却好像是一台能让人不自觉敞开心扉的催眠仪器，真伪不论、来者不拒地接受着事件相关者透露的所有信息。 只不过，在如此众多的信息冲刷之下，事件的最终答案真的能够显露出来吗？那最后浮现而出的，到底将会是个什么样的真相吗？ 竹兰沉思之间，情报员和案件相关者之间的对话仍在你来我往地继续—— “唉，然而现在看来，当时我那种放任自由的处理方式还是有欠妥当……果然，人还是不应该偷懒啊。” 梅丹把目光投向那颗逐渐被众人遗忘的人头模型，摇头叹气。 “梅丹先生，你就那么肯定，把这颗人头放置在洋馆的犯人，就一定是来自那个阿尔宙斯结社的狂热信徒吗？”君莎反问。 老人点点头：“这是当然，看到这个模型的第一眼我就明白了。” 他严肃郑重地说道—— “如果不是为了恐吓我这个目无神灵的亵渎者，他们为什么会把这颗人头模型的假发，染色成银河团成员的发色呢？” “确实呢。如果光是发色也就算了，就连发型都调整成了银河团的标准样式，这确实是个不能用巧合来单纯概括的细节。”同样也是一头墨绿短发的君莎认可地点头。 “银河团在神奥地区大肆亵渎神话遗迹、为所欲为地贬损神灵、试图捕捉传说宝可梦，如此恶行在如今早已尽人皆知。而现在，对方把一个血淋淋的银河团头颅放在我的阁楼里面，其用意应该不言而喻。” “您认为是恐吓么？可是这座洋馆的位置这么偏僻，和滨海市更是相隔遥远，……恐吓者又是怎么找到这里、再翻过围绕的树林进入洋馆的呢？” “那些人能从漫无边际的社交网络中，确认出一个退休大学教授的住址，他们继续顺藤摸瓜，调查出我们搬家后的居住地点难道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吗？至少搬家公司还记录着我们的迁徙路线呢。我们反而要感谢这座森之洋馆，此处偏僻的地形多少也让对方稍微冷静了一些，免得他们干出更加不得了的事来。”老人耸肩道。 “可这样的话，对方又为什么会把人头藏在无法被轻易看到的阁楼里？”君莎继续追问。 “这当然是因为那些藏头露尾的恐吓犯不敢踏入这间森之洋馆，因此，才把恐吓用的道具草草放置在没有人的屋顶阁楼之中，就此落荒而逃。这样的行为模式，和之前把一块石头扔进窗户的行为何其类似，野心勃勃却又自欺欺人，热情高涨却又不知所谓，这就是愚昧之人的复仇方式。” “原来馆主先生你是这么想的么……” 情报员小姐沉吟起来，似乎感觉自己已经无法继续从梅丹身上榨出新情报了，却又意犹未尽地回过头来，请求地说—— “梅丹馆主，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行，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的话。”梅丹骄傲地抬起下巴。 “您当前所进行的研究，会不会和这起仿生人头案件有关系？” 君莎问出了她从踏足洋馆开始就一直很在意的问题—— “您每天困坐在森之洋馆的地下房间里，到底是在研究什么东西？” “这已经是两个问题了。”馆主先生直截了当地摇头，“我只能说，我研究的事情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这是研究机密，恕我不能透露。” 君莎又把视线投向一旁的海登，这位身为出资人的大老板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老友正在从事的研究。 “他没说谎。”海登老人只是叹一口气，继续道，“虽然关于人头的事情，我的这位老同学显然错得离谱。” 第282章 海登董事的判断 夜晚的森之洋馆灯火通明，在黑色的密集林叶间显得格外明亮。洋馆斑驳的窗边，偶尔可以看到几只毒粉蛾趋光飘飞的踪迹。 从董事长的王座上卸任，目前在自创企业担任普通董事的海登轻咳两声，环顾一圈众人，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买到这座森之洋馆的吗？” 众人相顾无言，就连主持着会议现场的君莎也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情报上看，这座洋馆简直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除了两年前那次翻新电线水管的申请记录，以及之后的水电费账单，联盟就再也没有关于这座洋馆的任何信息了。倒是百代市的居民之间，一直流传着有关闹鬼洋馆的都市传说，说它会吸引吞噬掉迷途之人什么的。” “当然不可能有情报流出。”海登耸耸肩道，“因为这座森之洋馆早在神奥联盟建立起完善的地产登记制度之前，就已经被过去的住户彻底废弃了。而后来，百代森林又被划定成了禁止新建房屋的宝可梦栖息地，这栋被密密麻麻树木包裹的二层建筑，就这样彻底地被抛弃在了历史的角落里。” “登记制完善之前……也就是距离现在一百二十多年前遭到了废弃么？”君莎在心里计算着联盟大事年表，忽然觉得不对—— “等等，既然这栋房子已经遭到了废弃，你们在这儿新建建筑，不就违反了野生栖息地的相关条例了吗？” “君莎小姐，此事无需担心。”阿影管事代替雇主出面解释道，看来此事也是由他经手操办。 “森之洋馆的建筑主体本来就存在，因此不能算是新建工程。而我们也只是按照野外秘密基地的标准改建的建筑，此事已经向联盟的林业相关部门报备过了。” 不少训练师需要驻扎在野外区域长期训练精灵，时间一长，使用简陋的帐篷就会出现诸多不便。因此，他们中的许多人就会干脆和精灵们一起，在野外开辟出木屋、石窟、地穴之类的长期基地。而为了规范这种行为，避免基地过多以至于影响当地环境，联盟也出台了对应的政策，限制训练家们最多只能拥有一定数量一定面积的野外基地。 ……没想到被海登老板在这里钻到了空子。 “所以，这里严格来说是一座秘密基地吗？” 君莎看着四周那富丽堂皇的室内陈设，奢华的家具，光亮的地板，以及垂手恭敬站在海登身后的女佣小姐，脸色有点绷不住。 “联盟的办事员们又不傻，他们能让你这么搞花样？” 阿影不好意思直视君莎的眼睛，但在雇主面前，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们找来公司里的一批训练家登记了联合基地，凑足了建筑的整体面积。当然在办手续的时候也有过一些争执，但森之洋馆之前不是被一大片树林包起来了吗，这不正好是可以建立秘密基地的标准地形？于是申请就这样有惊无险地通过了……” “……行，这里面是否存在公职人员失职的问题我们之后再谈。“君莎小姐一副有很多话想说的表情，但考虑到午夜之前必须调查清楚事件的军令状，只好按下困惑不表，继续询问海登—— “海登先生，既然这座洋馆已经在森林的深处沉寂了百年之久，您又是如何发现它的呢？又是因为什么，萌生了改建洋馆并把它送给梅丹教授的想法？” 面对君莎的质询，老人将手指向人头，那颗仿佛来自邪恶组织基层队员的头颅：“此事和银河团有关。” “此话怎讲？” “在神奥地区，海登医药乃是医疗用具与药品开发的龙头企业，自然也少不了和其他公司的交流与合作。而这些商业伙伴中，也包括了那个大名鼎鼎的企业——宇宙能量开发事业团。” 听到这个名字，君莎和竹兰的神色不约而同地变得凝重。 那正是银河团旗下规模最大的商业公司，同时也是潜伏最深的一个。它的创始人叫做赤日。 没人能想到，这个号称“为了全人类，开发宇宙能量”，专注于宇宙空间探索、致力外太空科研的组织，实际上竟然是个被意图毁灭世界的邪恶组织所控制的傀儡机构……不，其实从名字的寓意来看，两者的联系其实挺精密的，但在真相尚未被揭晓的当时，没人会往这个方面想象。 看到君莎的表情，海登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于是便继续讲述—— “当然，上述的那些商业合作，在开发团爆出逾越我方底线的商业丑闻之后，就立刻终止了。那刚好是银河团在神奥地区彻底溃败的前夕，我们是正经的医药公司，想赚钱有的是门路，犯不着和一群疯子同流合污……然而，合作中断是一回事，但当那个组织倒闭之后，不少研究资料以及对应的科研遗产，还是通过某些渠道，兜兜转转流落到我们公司的桌案上。” 大概是彼此渗透的商业间谍，或者是挖角过来的研究人员透露的情报吧。 君莎倒是不怎么意外，“嗯”了一声表示可以理解。 毕竟银河团操控的产业涉足了神奥地区的各行各业，倒台的时候，全神奥的大企业基本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它们就像成群结队的大狼犬一样，全然不顾形象地试图从死去的巨人尸骸身上撕扯利益。看来，海登他们也借着曾经有过商业合作的便利，巧取豪夺了开发团的大部分研究遗产。 “这座洋馆的地址也是开发团带给你们的遗产之一吗？”君莎问。 “正是如此。”海登毫不避讳地点头，“此处便是传闻中银河团大量捕捉等离子宝可梦洛托姆的地方，那些洛托姆被成批运往百代市内的银河团大楼，进行形态变化方面的研究。” “啧，号称为全人类而战的宇宙能量开发事业团，竟然在背地做这种事，真是让人唏嘘。”一旁的梅丹摇头叹气，他还以为开发团的丑闻是指和银河团合作这件事，殊不知那边本来就是由邪恶组织一手建立的。 “原来如此。”君莎挑起眉毛，“看来之前困在墙壁里的宝可梦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呢。” “和那只洋馆共生的精灵吗？嗯，那应该就是洛托姆没错。看样子它被踏冰人偶的「反射壁」困在墙内的电线之中了，还真是倒霉。” “可为什么你会认为这里出现的仿生人头，会是和您敌对的企业，对你所泼的脏水呢？”感觉信息挖掘得差不多了，君莎最后问道。 “那还用说，因为和开发团有过商业合作的公司并不只有海登医药一家。”气质儒雅的公司董事摊手说道。 “因为有过合作，我们可以从开发团的渠道查出洛托姆的栖息地，他们也同样可以。而他们自然也知道这栋森之洋馆和银河团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用这样一个人头来搅混污水，来攻击海登医药的声名，岂不是正恰到好处。” 第283章 谜题的破绽 这么算下来，两年前对抗银河团的那时候，确实发生了不少事啊……君莎评估着梅丹教授与海登董事的两种说法，凝眉陷入沉思。 赤日草蛇灰线般的谋划、联盟的预防措施以及侦探的暗中活跃那些姑且不提，从君莎这个联盟情报人员的角度来看，过去那场燃遍神奥的地下战争，其实大致分成以下几个阶段—— 先是露出马脚的邪恶组织展现出掀桌子的强硬姿态，开始指使基层成员四处进行破坏行动，挑衅神奥联盟的权威，并正式向世界公开了银河团的存在。趁着联盟方面措手不及，银河团在这时与人里应外合，趁乱盗取了收藏在联盟总部的金刚宝珠与白玉宝珠。 进而斗争进入僵持阶段，开始做出反击的神奥联盟在这个阶段和银河团频繁对决，后者节节败退。 但邪恶组织战力最强的三名干部此时却没有参与任何对抗行动，而是率领少数精锐，兵分三路炸湖抽水，找到心齐湖、立志湖、睿智湖水下的洞窟，将镇守神奥三大湖泊的传说宝可梦捕捉入手，利用它们锻造红色锁链。 此事后来激起了神灵信徒们的怒火，在未来又间接影响到了梅丹教授的风评，让这位无神理论的信奉者遭受到自称阿尔宙斯结社的教徒骚扰。 接着就是最后一个阶段了，在覆灭前夕最后时分，银河团疯狂的行径愈演愈烈。赤日登顶天冠山，激发两枚宝珠的能量，同时召唤出帝牙卢卡和帕路奇犽，使其相互搏斗消耗，最后亲自出手，用红色锁链将这两尊时空宝可梦一起束缚，试图操控它们毁灭世界，创造新的宇宙。 嗯……单从联盟当时获取到的影像资料来看，梅丹所谓“嗷嗷鬼叫的怪兽”说法的确无法完全否认。 毕竟那两个家伙刚从时空裂缝中出现就碰到了针锋相对的仇敌，才刚打完一架又被人类用神话道具困住，想让那时候的两尊神只展现出与其权能相配的神性……确实有些困难。 在这个阶段，原本那些银河团用来筹措资金的那些商业机构已经无关紧要了，赤日毫不犹豫地将宇宙能量开发事业团等一众产业，如同断尾求生般舍弃丢出。哪怕只是起到迷惑视听的效果也好，都能为他的计划起到些许作用。 想必海登就是在这个时候获得了开发团的科研遗产。 那时候的海登刚刚梳理完邪恶组织的科研遗产，便接到了来自老同学的求助信息。在那边，“以迷信对抗渎神者”的网络舆论已经发酵完毕，梅丹开始遭遇到来自过去口不择言的报应，已经产生了放弃研究移居海外的想法，身为赞助人的海登自然要帮老同学想想办法。 机缘巧合之下，森之洋馆改建计划就这样被提上了日程。由于这个工程能够立项一大半出于海登的私心，因此负责人只能从海登信赖的员工中挑选，于是乎，能文能武的阿影管事脱颖而出，带着施工队走马上任，成为了森之洋馆改建工程的主持者。 阿影以最快的速度，保质保量地把森之洋馆打造成为一座隐匿在深林之中的地景艺术，不仅以原貌翻新了室内环境，还按照雇主的要求，在洋馆的地下多加了一层地下室。 检阅完洋馆，海登便满意地把这套没有地产使用权的建筑送给了老同学，并配上助手和女佣小姐进一步协助老人的研究。这时候的梅丹也刚好被破窗而入的恐吓信吓破了胆，更不敢磨磨蹭蹭了，立刻带着即将上大学的女儿一起搬进了百代森林。 至此，森之洋馆内的全部关系人全部联系到了一起，在君莎和竹兰没有踏入洋馆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各安其事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直到那颗血淋淋的仿生人头被摆放到阁楼储藏室的货架之上。 君莎皱起了双眉，仿佛陷入进更深一层的思考迷宫。 上面的这串事件链条固然可以相互铆合，但其中的巧合似乎有些多了。 就好像是有人栽种了一片向日葵花园，里面的植物向日葵却随着生长，一天天变得越来越拥挤，直到完全超出栽种的数量一般…… 必然是有冒牌的向日花怪，假扮成向日葵花混入其中！ 。 另一边，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午夜，出于身为神奥冠军的责任感，竹兰也在努力地让自己的思绪从手中那本诱人的古代文献上远离，集中起心神，将之投入进对眼前这起无聊恐吓案的分析之中。 和擅长逻辑推导的侦探弟弟不同，面对难题，竹兰更习惯遵循自己的直觉与经验行事。毕竟，在胜机转瞬即逝的对战赛场上，不可能存在“思考时间”那般奢侈无度的东西。 稍微回忆了一番从踏入这座森之洋馆开始，自己耳闻目睹到的一切，然后放空大脑，像在对战中面对扑面而来的敌方招式那般，依照电光石火间的本能进行判读…… 竹兰脑中顿时萌生了一股直觉。就像感应到拳风，下意识侧身躲闪般的那种的直觉。 如今，那份源自战斗天赋的本能告诉竹兰，此刻发生在森之洋馆的这起事件，比起梅丹教授口中的阿尔宙斯结社，更可能如海登所说，和已经覆灭的银河团有所关联。 不，森之洋馆与银河团有所牵连这件事，早在进入洋馆之前，她和君莎就已经有所怀疑了。海登不过是对自己已经掌握的情报承认了一遍，这根本算不上灵感，真正的提示在于前半段上—— 森之洋馆的事件与阿尔宙斯结社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种一厢情愿的直觉当然不可能靠谱，但竹兰并不是雨果，她并没有什么侦探的尊严，不必在理性的规则之间跋涉，不需要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为正确答案。 这次猜错了那就再猜一次，就像在对战中不断闪避招架，观察对手的攻击，只要不被击倒，她迟早能抓住最后的胜利时机。 而单论现在的这个猜测，竹兰的运气似乎不差。 从这个直觉性的结论中逆推回溯，再次审视梅丹教授的证词，其中的许多话语顿时变成了值得深究的疑点，变得如对手在战斗中暴露的破绽那般醒目了—— 根据梅丹的说法，由于过去的演讲视频大量传播，他遭遇到了阿尔宙斯结社狂热信徒的骚扰，因此，只好在海登的资助下搬进森之洋馆，这才过上了太平安稳的隐居生活，而那边的信徒们却紧追不舍，在两年后的现在再次对他发起了恐吓。 这说法乍一看合理，实际上却漏洞百出。 梅丹的演讲视频在互联网上只是昙花一现，看君莎小姐听说这件事时的反应就可见一斑了，现如今根本没几个人记得这件事情。自己要不是对神话学术界的新闻有所关注，同样也不会记住这条旧闻。 而梅丹那冷嘲热讽的演讲方式再如何难听，毕竟也是在公开场合发表的言论，根据过去的印象，也不可能恶劣到直接辱骂的地步。 最关键的一点是，不管辩论当时的胜负如何，在如今看来，世人对于神灵有无的认知已经更多偏向了对宗教有利的那一侧。梅丹教授是个输家，而人们对于失败者，总是偏向于宽容的。 这样的层层递减下来，仇恨真的会留存两年之久吗？ 而如果梅丹给狂热信徒们留下的仇恨真的如此深刻，以至于到了时隔两年依然要追究恐吓的地步，那么在当时，这股怒火应该更加强烈才对，那些信徒又为什么会给梅丹两年的隐居时间呢？ 正如梅丹所说，顺藤摸瓜，找出一户人家搬家后的住址绝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对方放置头颅模型进行恐吓的时间是现在，而不是两年之前呢？两年前的话，这些住址信息还更好查到一些吧？ 还有那块贴在石头后面扔进窗户的纸条，明明原本是为了让人恐惧而投掷的文书，却偏偏在文末特意标注自己的所属组织，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一些？而对方已经把恐吓信写成那样，完全可以作为证据惊动警方了，但一向脾气不好，动辄和人争执的梅丹却在这时候主动让步，放弃了报警，转而听从海登的建议举家搬迁……这似乎同样也有些不对劲。 神话学者最擅长的，就是从已然成为事实的历史，进一步追溯造成这段历史的原因。 直觉带来的猜测最终导向另一个猜测。一处疑点再次牵引起新的疑点。 竹兰倏然抬头，灰色瞳眸睁大，看向自己从进门开始就十分关注的森之洋馆内墙，又看向此时被放置在椅子上的仿生人头，视线从海登、梅丹身上掠过，最终落回自己手中那册两面被木板包裹，内里记录着诗句的古代文献之上。 唉，原来是这样……神奥冠军长舒口气。 浑然不用在乎什么推理，什么证据，什么逻辑，只需要抓住谜题的破绽，便可一击必杀。 第284章 解决篇-关妖精的瓶子 身为冠军，却顺手完成了侦探的推理工作，即便沉稳洒脱如竹兰，此刻心里也不免有点小触动。 然而她旋即又想到，雨果那个侦探更加不得了，刚刚在合众莫名其妙地战胜了阿戴克冠军。强烈的对比之下，这份才冒出头的满足，便瞬间如阳光下的泡沫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哪怕只是为了不被那家伙比下去，这个谜题我也是非破解不可了。 非常难得地被家人激起了斗争心，竹兰珍重地收起手中古籍，从口袋里拿出红色的洛托姆手机，瞥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距离在阁楼货架上发现染血的头颅已经过了四个小时，没想到理顺思路居然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离君莎小姐的最终汇报也只剩下不到一个钟头了。 就由她竹兰来把一切的谜团彻底解开吧——咦？ “咳咳。各位，虽不敢说一切的谜团已经全部解开，但推理工作已经有了大致的眉目……嗯，至少招架过午夜之前的汇报应该不成问题。” 不知是不是凑巧，在燃起斗志的竹兰冠军之前，却是身穿警服的君莎率先打破了大厅中的沉默，拍着手吸引众人的目光起立说道。 此时的众人正三三两两地分坐在森之洋馆的一楼。竹兰、君莎以及那颗唐突出现的人头位于会客室内；威妮夏、尼尔、梅丹教授坐在客厅中间，彼此相顾无言；齐娜与还没收回精灵球的巨藤蔓躲在餐厅的角落；海登和阿影则远远地站在通向二层的楼梯下方，前者操作着手机，不时地吩咐后者几句，应该是在处理公司内部的某些事务。 由于不久前刚发现了带有恐吓意义的人头，无法排除有罪犯此时依然隐藏在森之洋馆内的可能性。因此为了众人的安全考虑，君莎建议大家聚集在可以举目相望的空间之内。搜查整座森之洋馆的工作，则交代给了熟悉馆内地形的宝可梦来执行。 而随着负责巡逻的精灵们安然无恙地返回客厅，报告封闭的洋馆内没有任何外来生物进入，梅丹等人就变得越发松懈起来了。在被君莎拍手聚集起来之前，众人已经陆续开始吃起洋馆内的储藏食品，梅丹教授甚至还打算悠闲地喝点小酒——幸好被女儿威妮夏及时劝住。 听闻到警官小姐的召集令，海登董事在阿影的陪同下缓缓走至近前，从容而优雅地问道：“既然考虑了这么久，君莎小姐，您是准备采信梅丹教授还是我的证词呢？” 幽邃的视线与君莎炯炯有神的双眼相互对峙，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不。” 君莎干脆地否定道。 “两位做出的猜测俱皆无法成立。” 稍一停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位在情报部门工作的君莎又补充说道：“倒不如说，你们两位刻意隐瞒真相，用充满破绽的猜测混淆视听的这一行为，才是整起事件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环节。” “抱歉，我有些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又是何必呢，海登董事？梅丹教授并不是个说谎的行家，在慌乱之下，教授编造出来的那套借口漏洞百出，可试图为他打掩护的您又能高明到哪里去呢？” 君莎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朝面前的大老板自信十足地摊手说道—— “商业上的竞争对手纵然可能无所不用其极，但那些或许高明、又或许幼稚的商战把戏，是唯独不可能在此时此刻的这幢洋馆里上演的。” “这是为何？”海登不解，“除了我所在的海登医药之外，知晓这个废弃洋馆秘密的，就只剩下那些同样曾和银河团有过交集的商业组织了，而我改建这座洋馆的消息自然也不可能瞒过他们。你怎么能肯定摆在此处的这颗银河团成员首级模型，并非出自那些组织之手呢？” “道理很简单。至少在我任职工作的地方，这个原则众所周知。” 君莎竖起食指—— “当一条情报被投入使用时，不仅被情报危害的一方会受到损失，主动利用情报发动奇袭的那一方，同样也会因为情报的暴露而遭受到反噬。就像处于隐身状态的变隐龙想朝敌人使用招式，那么在使用出招式的瞬间，其自己的隐藏位置也会随之暴露一样。纵然伤害到了对手，自身的情报优势也会就此荡然无存。因此，指挥变隐龙的训练家在下达下一道命令之前，必然会在保持信息优势与主动出击之间做出一番权衡，如果攻击能造成的威力并不显着，那还不如继续让变隐龙维持着隐身状态，以不变应万变。” “情报的存在本身也是一条重要情报么？” 海登皱起眉头，虽然变隐龙的比喻十分生涩难懂，但他已经隐约发觉了自己逻辑之中的不妥之处。 “对，就是这个道理。”君莎小姐连连点头。 “从海登医药的立场出发，与银河团有过交集的黑历史固然是一块难以洗清的污点，这一弱点掌控在身份不知的商业对手手中时，您当然会觉得有如芒刺在背。然而反过来，从对方的角度出发，这个从银河团手中得来的秘密，又何尝不是一块食之无味又弃之可惜的难吃宝芬呢？就算可以拿来威胁人，那也同样会暴露出己方企业曾和银河团有所勾连的事实。” 在海登董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君莎继续肆无忌惮地下定断言—— “所以啊，在这样相互钳制的状态之下，他们才不会随随便便地把仿生人头带进这幢馆内，更不会像这样进行如此莫名其妙的所谓‘诬陷’。 “要知道，我和竹兰冠军今天可只是碰巧地造访了这座森之洋馆，如果没有我们两人在场的话，此时理应连调查都不需要吧。海登先生您大可以把这颗颈部淌血的人头就地埋了。或者更干脆一点，直接把它扔进那个有臭泥坐镇的污水池里，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而您也可以根据近期的商业局势，给有动机的可疑企业列一个名单出来，提前加以防范，这样一来，您那商业对手原本拥有的情报优势，岂不是毫无收益地白白送了个干净？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动机做这样的事情！” 海登面色苍白，而君莎则步步紧逼—— “所以综上所述，梅丹教授和海登董事，你们两个在关于这个仿生人头的问题上，争先恐后地提供了误导推理的证词，这明显是心中有鬼的表现。根据我的推理，两位必定早就知道了其中的玄机！” “哎呀哎呀，君莎警官你说我不是撒谎的高手，但你自己可真是混淆是非的一把好手啊。” 冷漠的干笑声在海登先生身后响起，洋馆主人梅丹那瘦削的身影，如影子般从阿影管事的影子里钻了出来。 “实在是太可笑了，我们两人只不过是向你提供了自己的一些猜测而已，怎么到了你口中，却一下子变成了别有用心的误导？还什么心中有鬼的表现呢，哈哈哈哈！小姑娘，我看你这样的虚张声势，何尝不同样也是一种心里有鬼呢？” 各种各样挑衅人的表情在梅丹老人脸上如同走马灯般幽明不定地变来换去，其言语更是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令人叹为观止。 难怪能在网络上掀起一阵流行热潮。 然而，此时的君莎却已经看穿了老人那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实，看向梅丹的视线中还带着几分怜悯—— “梅丹馆主，其实你……只要一心虚恐惧，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样夸张张狂的言辞吧？” ———— 洋馆之中兀时陷入了一片死亡般的沉默。 随即，歇斯底里般的大声狂笑骤然响起。在密闭的洋馆中，老人发出的声浪如同爆音怪使用的「回声」招式一般，不断侵蚀着众人的耳膜。 “我？心虚？” 梅丹馆主带着尖笑，抬手指向自己那遍布皱纹的面孔—— “我可是敢于手指着那上天诸神唾骂的梅丹，目无权威，诽神谤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今天竟然轮到你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来讽刺我心中有鬼？啊哈哈，实在是荒谬，可笑，无耻至极！区区一个吓人的模型，鬼知道是谁放在这儿的，能和我有什么关系？心怀好意地想帮你们指条明路，现在倒是被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呵，早知道我就和尼尔他们一样，闭紧嘴巴看你们这群人表演就好。既然这样，那好，我也来问问你！为什么不早也不晚，偏偏是你们两位摆放我洋馆的这天发生了这样的意外？为什么你们身为警察和冠军，却要鬼鬼祟祟地到别人家的房子里转来转去？为什么明明是别人家的私事，你们却要像审讯犯人一样对着别人评头论足？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梅丹那些滔滔不绝的质问。关于那些问题，君莎和竹兰早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已经向众人解释过，此时被梅丹抛出，也只不过是为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罢了。可惜，此时此刻的森之洋馆并不是交流学术的辩论会场，老人急于自辩的行为本身，就已经成为了其心虚的最佳证据。 竹兰本来还打算反问梅丹一些自己刚才发现的破绽，然而看此时此刻的场中情形，那些东西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只要看到梅丹此时那气急败坏的愤怒神情，听一听那些越发口不择言的嘲讽言语，换作任何人，都能瞬间理解君莎那仿佛一语道破天机的判词。 他着急了。 “你们怎么了啊，倒是说话啊？没看到这里有个穿警服的混蛋，正在闭着眼睛胡乱构陷别人吗？那位不是我们神奥的冠军吗？你难道也不挺身而出来主持正义吗？” 竹兰礼貌地把视线转向别处，没有任何回应。 “好了，好了，梅丹，已经不用再解释了。”海登先生把手扶在老同学的肩膀上，出声安慰。 而后者冷哼一声，肩头一偏，毫不留情地把海登的手从肩头甩下，声音倒是真的就此停了下来。 最后，在好友的劝慰之下，这个老人自顾自走到一楼大厅的远处，就此不再掺和事件的讨论了。 “您好好休息，等会还有一些事情要咨询您哈。”君莎对着远处的梅丹欠身道歉，随后转回众人这边，小声地尴尬打圆场—— “本性被他人探知，有时候确实是一件难堪的事情。不过还请各位放心，除了我们所调查的银河团之事以及古代遗迹的线索之外，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我们都不会向外界泄露的。” “唉，虽然早已经有这种预感了，没想到老爸他真的是这样……” 跟着梅丹一起过来的威妮夏抚着胸，心有余悸地说道。 趁着梅丹赌气走到一边，少女悄悄朝君莎问：“君莎小姐，你是怎么发现我那老爸的脾性的？” “整理线索的时候，我上网查了查你父亲过去的演讲视频，不只是惹出问题的那几段，还有原来整场学术辩论的完整录像。我发现，里面的梅丹先生每当面对有神论学者们证据特别充足的论点时，就会用这种格外亢奋的语气说话。我开始还以为那是他斗志昂扬的表现，然而接着看完整段，就发现那些表演亢奋的地方，全都是梅丹辩论开始走下坡路的节点。原本有优势的论点，经他一通开火之后，便进入了持平阶段；原本势均力敌的场合，梅丹一旦发力反驳，之后就会开始节节败退；倒是老先生保持着风度侃侃而谈之时，他的无神理论反而显得通顺靠谱许多。” 战局竟反而随着气势的增长而滑落，这只能说明那份斗志昂扬实则不过是虚假的鼓舞。然而辩论结束的许多年后，反而就是这几段歇斯底里的镜头格外引人注目，被人单独剪辑在一起广泛传播，遭人忌恨，实在是有些讽刺。 “馆主和竹兰冠军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君莎补充道。 “明明两人过去从没见过面，竹兰小姐的待人态度也相当亲和，对教授关于有神论的批驳更是完全没有作出任何正面反驳，但梅丹馆主却还是忍不住地对她冷嘲热讽地话中带刺。开始我觉得这或许是馆主先生因个性桀骜而被激发的排斥心理，但这也很奇怪，如果梅丹先生一直是这种心高气傲的性子，又怎么能和飞黄腾达的老同学外加还是自己的投资人——如此地位差异差异明显的故人，保持这样长久的友谊呢？梅丹没有在这种友谊中感觉压抑，而您也没有因为后者的性格厌恶梅丹。” “这大概就是世间俗称的‘孽缘’吧。”海登道。 “不，海登董事，就像关于那个头颅的真相一样，其实您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吧？威妮夏小姐此前已经道破了梅丹口是心非的性格。他的狂妄倨傲并非是他内心的本质，我觉得更像是一种对威胁之物的张牙舞爪，试图用主动的威慑来让对手望而却步。” 就像雨翅蛾面对捕食者时会招摇地竖起巨大双瞳般的翅膀一样……君莎在心里默默补充。 “威胁……所以按照君莎小姐你的说法，即便在和有神论者们对垒的那个时期，父亲他对自己的理论也并不是永远那么自信么？” 威妮夏看了看远处那道消瘦佝偻的背影，觉得父亲的身影似乎又苍老了几分，有些可怜。 “这几乎是必然的。”说话的是竹兰。 “从古至今，我们的现代科学千方百计地试图解构神明的概念。然而越是研究，越是有无穷无尽的矛盾横亘在现实世界与不可知论的迷雾之间，令人望而兴叹。 “世界最开始的那一秒发生了什么？时间如何流动？空间何以汇集？宇宙的背面存在着什么？外层空间的星球上存在着和我们一样的生物吗？人类与宝可梦又是如何诞生的？十八种各不相同的属性分别代表了什么？精灵们的能量来自身体的哪个角落？在我们所站立的地球之上，那些大气、海水、洋流、冰原和高山是怎样变成今天的模样？岩层下的化石又诉说着怎样的往事？那些古代的王朝如何悄然消弭？那些流传至今的传说典故能否追本溯源？以我们现代的科学与理性，如果抛开无法揣度的那些神秘学存在，我们到底能不能充分地解释这个世界呢？” “能不能呢？”还在上学的威妮夏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充满了好奇。 “没办法的。”这次做出回答的是医药公司的缔造者海登，“孜孜不倦的研究固然可以解释一些问题，但就像是从一个正圆里面向外界开拓一样，每做出一点新的突破，圆的周长也会随之增加，人类所面对的未知领域又会更增加几分。想要穷极世界的真相……几乎不可能。” “这就是无神论衰微、有神理论在今天的世界占据领先地位的原因了。”竹兰点头。 “科学研究和宗教迷信不一样，无法在得到实证结果之前就彻底认准一个结论，哪怕是面对最简单最一目了然的理论，我们也必须和质疑同行。更别提是那探讨神灵存不存在的议题了。一边是‘神明创造世界’这样简单明了的万能解答，另一边却是无穷无尽无法解决的难题，换作是你，又倾向于哪一种理论呢？” 无神论者的女儿嘴巴半张，最终还是哑然无言。 “唉……”海登长叹口气，看了看背过身去的梅丹，又看了看放在会客室椅子上的仿生人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君莎小姐，看来我们是时候应该坦白一些事情了。” “先等等。”君莎一脸不信任的表情，制止了欲言又止的企业董事，严正道，“海登先生，你先不要急着撒谎了，我们没有时间再听你编纂另一套对自己有利的说辞。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 “可以，你就随便问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海登坐上阿影推过来的座椅，闭着眼，表现出什么都无所谓的光棍架势。 “我倒是看你隐藏的东西还有不少。”君莎小姐小声嘀咕一句，随即正色问道—— “首先是最关键的问题：你和梅丹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人头模型的存在了，甚至它干脆根本就是你们所制造的？” 海登依旧闭着眼，有些为难地不知如何回答。 “感觉无法详细解释的话，请用点头或者摇头来回答。”君莎说。 这算什么智力游戏吗？海登露出苦笑，思索一番。接着，只见他那梳理整齐的灰发重重地向下一点。 “那这个仿生人头……原本是不是某个人形整体的一部分？” 点头。 “那个仿生人形能像一个正常人类一样行动吗？” 海登董事面色犹豫，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 “你的意思是，它有时候能行动，有时候不能行动？” 点头。 “它需要某种特定的事物协助才能活动。而那种事物是一种宝可梦。” 连点两次头。 “那宝可梦是洛托姆，就是之前被踏冰人偶的「反射壁」困在墙壁里的那只洛托姆，它当时正在试图穿过埋在水泥墙里的电线！” 有些犹豫，但海登最终还是点下了头，甚至还睁开眼补充道：“我想应该是这样吧。” “那个洛托姆可以自由地离开附身的躯体吗？” “这怎么可能呢，就算是图鉴洛托姆或者手机洛托姆，也得依靠特殊的仪器才可以切换状态。” “这么说的话，你们岂不是把一只洛托姆塞进了一具仿生人的躯体里？”君莎惊讶得原地跳起来。竹兰和威妮夏也不禁异然地看向那个银河团成员模样的仿生人头。 “你们可以这么认为。” 君莎此刻已经出离了愤怒，她觉得眼前的这件事即便是个玩笑也太过分了—— “还什么仿生人头，那不根本就是一个仿生人的头吗？！” 海登董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废话般的问话，只好按照之前的游戏规则，继续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285章 解决篇-献给虚无的供物 理解到仿生头颅的正体为何之后，一瞬之间，此前的许多困惑便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仿生人形，其实是个历史相当悠远的科幻议题，据说世上的第一部科幻便是以此为题材。 想要制造出一台人们传统认知中的仿生机器人，需要在材料学、生物技术、机电工程、机器人学、机构仿生、交互系统、计算机编程、智能控制理论……这些几乎涉及现代科学半壁江山的诸多领域，同时达到超越当时科技水平的突破性进展。 而至于要让仿生人形完美地模拟人类，从而使机器人们产生真正意义上的自我意识，那更是个犹如白洞般遥不可及的美丽幻梦。 在技术革命爆发、现代文明刚刚开始飞速发展的那个年代里，信心满满的人类踌躇满志，逐渐将冉冉升起的科学当做一种崭新的信仰加以崇拜。而在这一门隐约成型的科学宗教之中，“仿生机器人”这一文学形象，便成为了象征新时代即将到来的信使与图腾。 以冰冷坚硬的金属构造骨架，以人工合成的物质塑造躯骸，以严格可控的代码再现灵魂…… 对那个时代的许多人来说，如果世上唯有一样事物可以代表科技的奇点，那就是仿生人；如果世上唯有一个标志能代表未来世界的降临，那么就是仿生人的诞生。 而不管是梅丹还是海登，二人都是曾亲眼目睹过那个理性狂热年代余晖的科技主义者。 于是乎，那些看似莫名其妙的事件，便这样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受海登董事的委托，身为生物学博士的梅丹教授离开滨海大学之后，便一心投入进了对仿生人形的研究之中。 而和制造一台通常意义上的仿生机器人不同，海登所推动的这项研究更加地急功近利，也更加地违逆传统。 毕竟，自然界中的种族繁衍姑且不论，自由自在地创造生命，本该是独属于神明的特权。 梅丹与海登的目的是绕过在当时技术难度最高的人工智能技术，将一只宝可梦的灵魂从原本的肉体之中解放出来，将之注入进模拟人类的有机躯体之中，并使之长久地维持这种状态。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项技术属于宝可梦传输技术的衍生。 如今在关都地区崭露头角的宝可梦研究员正辉就曾经尝试过这样的研究，甚至在一次事故中，他竟然短暂地把自己与一头尼多力诺融合在了一起……然而海登与梅丹的研究，却早在这次意外发生之前，就已经先知先觉地先行开始了——那时候的世界上，甚至还没有出现成熟可靠的宝可梦传输技术。 在十年之前，在那个科学狂热退潮、精灵学研究勃勃兴起、人造精灵尚未诞生的年代里，尤其是在人们的观念尚且保守、古老传统依旧根深蒂固的神奥地区，这可是项堪称惊世骇俗的生物实验。 提取灵魂、伪造生命、伪造的生命甚至还具备人类的外形，这几乎算是在科技伦理的边缘线上走钢丝了。 由于实验的恶劣性质，这项研究当然不可能在海登医药的实验室中进行，甚至没办法大规模地聘请员工。 海登只好私下里找到擅长生物工程学的梅丹，让这位目无神明的老同学来为仿生人计划操刀把脉，用他那些足以和有神论学者们高谈雄辩据理力争的学术知识，设计出一套可供灵魂自由穿梭进入的人造皮囊。 。 “额，那位老人家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君莎偷偷指了指在客厅角落缩着头生闷气的梅丹，有些不信任地问道。 她实在无法把那个凭一己之力创造出宝可梦仿生人的科学家，和先前在会客室里大发雷霆的老头儿联系在一起。 “每种性格，即使是最不友善的那类，都会具有某种弥补性的特点。” 海登为好朋友辩解道：“在不同的语境下，顽固可以是坚强，刻薄可以是敏锐，暴躁可以是勇敢，虚伪也可以是善良，区别只在于人们如何去使用他们。我从来不觉得一个人在他最差的状态下所做出的表现，可以代表那个人真正的本性。” “……”君莎听懂了对方话中的含义，她确实把梅丹教授逼得太过火了，一时只好讷讷无言。 而旁边的竹兰却疑惑问道：“海登先生，按照你的说法，梅丹教授在生物学理论方面有着相当出色的造诣，但在制造仿生人的技术中，应该还有一大半是硬件工程的开发吧？就比如这个仿生人头的肌肉、面部以及头骨支架等这些仿生材料研制，它们应该不是一个人在自己家里闭门造车，就可以开发出来的东西吧？” “你要知道，海登医药可是一家大公司。”企业的创始人傲然地昂首回答道。 “我和梅丹把这些硬件开发所需要的技术拆分成了一千两百多个微小项目，分别添加进多年间公司对应部门的各类研究计划之中。从材料到硬件再到操纵人体运动的运行系统，这些难题组合在一起或许难如登天，但若是将之拆解成一个又一个独立琐碎的小问题，把时间拉长到十年的维度，情况就变得简单从容许多。” 尤其是在利用精灵传输技术，绕过人造人格的这个技术壁垒之后——像是担心自己的说法不严谨，海登又紧接着补充说道。 “可是你们这样做，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你这位医药公司的创始人兼现任董事，为什么一定要制造出一个可以承载宝可梦灵魂的仿生人类出来呢？” 听完海登的解释，君莎反而更加不解了。 “你们所制造的仿生人，说白了不过是个仿似人类的机器人形，成本高昂用途也有限。不管是对科学伦理要求严格的十年之前，还是洛托姆技术已经蔚蓝成风，几乎可以完全取代机器人地位的现在，这样的仿生人形应该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才对。做这件事除了可能会损坏你的名声之外，对你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啊？” “首先，并不是只有当一件事拥有充分意义时，人们才能值得去做那件事情。” 海登扶着手杖，凝望着远处椅子上那个表情狰狞的头颅，缓满而又郑重地说道—— “让文学创作中的‘仿生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其本身就是一件瑰丽而浪漫的事情。就算是让我和梅丹毫无收益、哪怕赔钱地去完成这个项目，我们同样也会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对我自己来说尤其如此，这是我在学生时代谈天说地时遗留的梦想，哪怕这条道路的尽头全然虚无，我也甘心成为这份理性与狂热的贡品。” “只要乐在其中便可以心满意足么？”竹兰颔首表示理解。 “再者，制造仿生机器人对海登医药而言也并非完全没有收益。” 海登董事话锋一转—— “你们知道对一个商业公司来说，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亏本？欠债？还是破产？”君莎猜测道。 “都不是，亏本可以扭亏为盈；欠债不过是一种正常的融资手段；及时止损的破产有时候也可以代表重新崛起的希望——这些都不是商业公司会惧怕的事情。” “那应该是什么？” “失去长远的目标。”海登答道。 “人类和宝可梦可以没有目的浑浑噩噩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但一家公司绝不能如此。公司不是工厂，并不是个单纯供人上班的地方，它既然聚集起老板、员工和投资者，就必须要拥有与其相称的目标和计划。如果失去了自己的目标，不论多么成功的公司，都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走向平庸甚至毁灭。到了那时候，君莎小姐你说的那些亏本、欠债、破产亦或者其他更可怕的局面，自然便会在转眼之间接踵而至。” “嗯，我可以理解这一点。”情报部门的君莎点头，“不过，对于一般的医药企业来说，这个长远的计划不应该是攻克疾病，治愈癌症，或者延长人类寿命之类，更加冠冕堂皇的事吗？” “海登医药明面上的口号确实是这些内容。”海登董事叹了口气，“但那不过是偷来的口号罢了。” “偷？这又是什么意思？” “攻克疾病、延长寿命本来是医院的职责。而海登医药的主营业务是医疗器械，固然是可以站在辅助医生的立场上，帮助患者和病人们解决困难，但若要以此为基石设置目标，最多也只能设计出一些新种类的检测装置、临床器械、心血管植入物之类小打小闹的短期项目。长此以往，我们的工作必然会陷入庸庸碌碌的重复劳动之中，未免有些缺乏动力——这将使那时候的海登医药无法与同类形的医药企业拉开差距。” “原来如此。”海登解释到一半，君莎已经豁然开朗，抚掌道—— “仿生人的计划使你们一下获得了全新的目标。有了这个暗中隐藏的大计划，你们瞬间就得到了一千两百多项急着上马的新项目。而为了让这些研究不至于被外人发现，你必须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包裹在不同种类的研究项目之中，并全力支持那些项目稳步推进，医药公司也因此获得了开拓创新的前进动力。而正是这种动力，最终造就了如今已经成为世界级医药巨头的海登医药公司！” “是的，就像一项航天计划所研发的科技和产品，会带动上下游无数种行业变革发展一般。为了制造仿生人，海登医药开始试图攻克那些，在当时的医疗器械领域尚还无人涉足的棘手难题。侥幸获得几次突破之后，我们得到了投资人们的注意。又经过几轮正向循环之后，我们研发出了全世界最先进的假肢义体，世界上最小也最安全的血循环器械，还有帮助视觉障碍者重见光明的传感器，可以模拟神经脉冲的机电系统……” “而这些东西，最后全都能装备在你们所制造的仿生机器人身上。就像卡洛斯传说中，用无数个体细胞组合成躯体的秩序宝可梦基格尔德一样。” 竹兰觉得这个比喻用在此处简直再合适不过。 “正是如此。”海登董事谦逊地欠身点头，犹如一位来自商业帝国的贵族，“这份我们为了虚无的梦想而奉献上的贡品，你们可曾满意？” 第286章 解决篇-以我个人的名义 “你们的梦想可并不虚无，毕竟两位制造出的仿生人脑袋还摆在这儿呢。” 君莎并没有被海登的演讲所感染，指着椅子镇定地吐槽道。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仿生人的来历，但除此之外的谜团依然还是要多少有多少吧——比如，这颗头颅为什么会出现在洋馆阁楼的货架上面？它又是在什么状态下遭到斩首的？其头部以下的躯体现在在什么地方？人头又为什么会是一副银河团成员的造型发色？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到底谁是造成这一团乱麻般局面的罪魁祸首？” 无数的问句如潮水般，从君莎口中滔滔不绝地涌出。 “关于这些问题，我也没办法全部回答。”海登耸肩，“一部分涉及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公开的商业机密，另一部分则连身为计划发起人的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或许，只有那只从电线里逃走的洛托姆才能知道全部答案吧。” “君莎小姐，你不是说自己已经找到足以应付过上级检查的解答了吗？不如就在这里先公布一下答案吧。你看，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一边的威妮夏小姐手指了指远处客厅墙上的挂钟，好心提醒道。 “也行。”君莎飒然点头，“事先声明，虽然现在的我身上穿着警察制服，但这其实只不过是一套样子货。上面既没有警徽，也没有编号之类的特殊标识，只不过是为了工作方便才这样穿着罢了。我虽然是君莎家族的一员，但并不是任职于警察局的警员或者官方侦探。” “这件事你之前已经说过了，我们自然明白。”海登董事道。 “既然我既不是侦探也并非警察，那么，我也不需要遵循那些职业者的准则——不必孜孜不倦地埋头彻查真相，也不需要一马当先地逮捕犯人，只需要做到自己本职工作所应做之事就可以了。” “记得你是……情报部门的文职人员吧？”威妮夏回忆着说。 “没错。”君莎扬手弹了个响指，这个动作似乎在神奥地区的君莎之间非常流行—— “所以啊，我来此的任务便是向上级提供有价值的情报，此外的真相啊秘密啊什么的，就算装作没注意到也完全没有问题。只要我上报的情报足够使他们满意，便不需要追究什么仿生人杀人事件的案件谜底了。甚至对于那些大人物而言，接受到的信息还是越简洁越好，若我提交一份跌宕起伏又一波三折的探案故事给他们，反倒是更有可能挨骂。”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扬起从先前起便一直捧在手中的平板电脑，将亮屏的一面朝向众人—— “事实上早在刚才，就是拍手召集各位的那时候，我就已经把此行获得的情报简讯发送给了上级。毕竟，完成工作还得是越早越好。比起口头上的对接问答，书面形式的报告也更能让人放心一些。” 私家侦探也就算了，怎么可能会有情报工作者会在自己得出结论后，召集案件相关者来讨论案情…… 此时，众人只见平板的电子屏幕上展开了一份编辑文档，放大后的文字黑白分明，哪怕是此刻距离君莎最远的女佣齐娜，都能把上面显示的信息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海登医药曾秘密开展过对仿生人类的研究，其创造出的仿生机器人需要宝可梦洛托姆从中驱动。若遭遇到严重的外部攻击，洛托姆将会从仿生人的躯壳之中脱离。 第二、海登医药曾与银河团下辖的宇宙能量开发事业团展开过深入的商业交流，并获得了对方的一部分情报遗产。 第三、森之洋馆在两年前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改建，依然保存有过去神话学遗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现正委托神话学者竹兰彻查此事。 “……” 洋馆中一时间陷入针尖落地都能听见的寂然。 “为什么？” 海登皱起眉头，这位大老板虽然见多识广，但显然，他至今还没有见识过情报工作者们的行事风格。 “明明只要上报这么点信息就可以交差，那你刚才为什么还要继续追问那么多事情？直接按照我和梅丹的说法汇报不就行了？” 如果早知道只需要向联盟透露这么点微不足道的信息，他就直接和君莎老实交代了。 “当然是因为需要更多的信息来确认情报的真伪啦。至于为什么只上报这么一点，一则是那些内容尚且无法完全证实，二则是因为剩下的信息对于联盟并没有那么重要的情报价值，因此在筛选中遭到了排除。” 君莎收回平板，继续说道—— “嗯，从这么久还没回信来看，那边大概是接受我提交的报告了。不久之后，联盟可能会派出其他的情报人员，向你们讨要涉及银河团的那部分资料，你们复制一份交给对接人就好，不必担心泄密的问题，世上没有比我任职的单位更擅长保密的地方了。另外，今后如果神奥联盟遇到智械危机或者仿生人起义之类的难题时，可能会优先联系海登公司进行咨询，到时候如果你和梅丹接到号码不明的未知来电可不要急着挂断。” “那么君莎小姐，这个案件这样就可以了解了么？” 威妮夏半是放松半是恐惧地询问君莎。前者是因为终于可以不用继续接受盘问了，因此大舒了一口气。后者则是因为担心君莎这样草率地结案，会不会在森之洋馆中遗留下某种令人胆寒的隐患。 “当然不是，威妮夏小姐。” 君莎却在少女的面前晃了晃食指—— “我还打算继续彻底解开这颗染血头颅隐藏的秘密呢——以我个人的名义。” “你又打算怎么样？” 一边的梅丹终于从口不择言的自我厌恶中重新缓过来了，在尼尔的陪同下重新站到君莎面前。 此前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齐娜看到大家重新凑到了一起，担心自己遭到排斥的她鼓起勇气，同样也轻手轻脚地走到众人的身后。 “虽然我不是警察或者侦探，但我是君莎，不是吗？如果君莎的到访没能带来正义，那么不就像是鼓足干劲的水箭龟发射出「水炮」，结果技能却完全没能命中目标一样，格外令人心情遗憾吗？” 此时客厅挂钟上的分针已经走过了十二点，已然提前完成自己任务的君莎面露笑容，说出那个与竹兰的猜想完全吻合的结论—— “梅丹教授，海登先生，你们二人在充满风险的道路上坚持理想、制造出仿生机器人的壮举确实令人敬佩，海登董事集腋成裘式的项目开发方法更是让人大开眼界。只不过，你们二人在叙述之中，却依旧偷偷埋藏了一个容易引人陷入误区的陷阱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次轮到一直淡定从容的海登汗流浃背了。 “你们那个制造仿生机器人的实验，应该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结束了吧！” 第287章 解决篇-两种研究 说到科学研究，特别是理科系的，向来会给许多外行人一种工程任重道远、条件艰苦卓绝、进度遥遥无期的刻板印象。 就好像非得召集数百号身穿无菌服、戴着医用口罩和护目眼镜的科研人员，在不见天日的实验室里埋首奋战半辈子，才有机会在自己的研究领域修成正果一般。 然而现实并不是这样的。 无论再怎么高深莫测的研究，终究也只是一份工作而已。只要是工作，就总会有做完的一天。 再考虑到进行这些研究时必须顾及到的人工薪酬、器材损耗以及工作效率问题，它们的科研周期自然是越短越好。这个周期一般是一到两年，一些大型的研究有时也会把时限拉长到四到六年，视情况或许还能再宽限一些时日……但不论是两者中的哪一类，都不可能漫长到十年之久。 因此，比起听信海登的描述，去相信梅丹正在从事一项花上十年还没有完成的研究，倒不如认为这项研究早在教授搬家之前就已经完成，才更合乎情理一些。 “喂，君莎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吧。” 在众人目光的交汇之处，仿生人计划的赞助人海登不甘心地辩解道—— “这不过是你作为外行人的臆测罢了。要知道，不同学科之间的科研周期相差巨大，就拿我所熟知的医药行业来说，开发新药的周期就基本上都是十年起步。至于像开发仿生人这种超大规模、横跨众多学科的先锋性探索，所需的技术与心力更是远超前者。而负责这个项目的只有梅丹教授一个人，花费十数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当然是在所难免的。” 看着海登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样子，情报调查员君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且不说严格讲来，整个海登医药的全体员工，都在某种意义上参与了仿生机器人的开发计划；单是作为投资人的海登先生居然还会替合作者辩解，觉得梅丹研究时间漫长乃是合情合理……这种下意识表露出的态度，就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了。 只可惜这里并不是情报部门的问询室，心跳、呼吸以及瞳孔的变化情况，在此时此地全都无法成为决定性的证据。想要使自己推理而出的结论受到竹兰他们的认可，还需要一些更加实际点的证据才行…… 此时的君莎并没有和竹兰分享过自己的推理，先前她看竹兰捧着古代文物坐在会客室一角的椅子上，还以为神奥冠军只是在闭目养神来着。 殊不知，这位雨果侦探的姐姐，已经和自己同时察觉到了这座森之洋馆掩盖的隐秘。 甚至，因为其具备的专业知识，她所探知到的真相可能还要更进一步。 于是乎，在君莎半是惊讶半是惊喜的注视下，竹兰突兀开口了，打断了海登的辩解—— “据我所知，医疗药品的开发关乎病人的生命，因此在新药上市前，需要漫长的临床试验来检验那些药物的疗效与安全性，有时候光是一个试验周期，就需要测试五六年之久。海登先生，你口中的那所谓十年起步，其中大概也包括了临床试验的时间吧。” 就如同在客场作战的宝可梦对战中，若是起手先声夺人地释放速攻招式，便能用气势把陌生的环境变成主场一般。 竹兰只用了一句简单的反驳，就让原本处于对峙状态的海登和君莎同时默然，顺势将交流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的确，在不同的学科研究之间，时间跨度有时会相差巨大。但不管它们如何千差万别，研究的实际实施者与最终的服务对象却始终是一致的——他们都是由人类来主持完成的。无法否认的一点是，我们人类的耐心确实有其上限。人生苦短，作为肉身凡体的我们，能将长期目标设定到五年之后已经相当不容易了，至于十年之后的世界，谁又能预料到那将会是个什么样子，更别提为之投资了。” 竹兰将一缕金发拢至耳后，纺锤形的发饰摇曳，明亮的灰眸显得知性而从容。 “当然了，除了这些经验性的总结之外，我还注意到了一些蹊跷的地方。正是这些微妙的错位感，才使得我最终认定了仿生人试验早已完成的这个结论。” “是什么呢？”君莎配合地捧着哏。 “如果没记错的话，梅丹教授的搬家应该就是在两年之前吧。” 竹兰随即将先前发现的梅丹证词中的疑点通通讲述出来，包括了那封欲盖弥彰的恐吓信，有神论信徒们虎头蛇尾的威胁行动，以及梅丹自己那显得异常退让的处理方式。 “这些异常之处共同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梅丹当时其实并没有像自己所说的那般，受到狂热有神论信徒们的骚扰。而那块带着恐吓信砸进窗户里的石头，完全就是梅丹教授你为了找理由搬迁住址，而故意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剧。” 或许梅丹讲述的那些事情，直到在家附近发现有人因为网络上的视频认出他为止，全都是真实的。但在那之后发生的恐吓，则和他此前为仿生人头做出的辩解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可信度。 梅丹甚至连人类同伙都不用，只需要派出一只手下的宝可梦，便能轻松办成这件事情。说不定就连泼油漆那些事，都是那只此刻待在污水池里的臭泥用「泥巴射击」招式模拟的。 这才是教授当年为何迟迟不向警方报警的根本原因。 “而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营造出一种实验仍在进行，只是不得不搬迁场地的假象。海登必然是知道其中内情的，毕竟为你重建森之洋馆的人就是他。欺瞒的对象也不太可能是尼尔或者威妮夏，虽然你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但若是真想隐瞒的话，便也不会任由他们定期自由地出入森之洋馆了。” 真正不惜施展拙劣的演技，也想要瞒过的人到底是谁呢？ 知晓仿生人实验的参与者除了这些人之外，就只剩下梅丹教授自己了，这更不可能是欺骗的对象。 不，那里应该还有一个“人”。 “仿生人本身，那个新诞生的仿生人类，那只套上人类皮囊的洛托姆，它才是海登与梅丹真正想要瞒过的对象。” 竹兰手指双眼大睁的头颅，说道。 兴许是之前的大吵大闹已经耗尽了老人的力量，此时的梅丹竟显得比平时还要镇定：“证据呢？”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我并没有证据，但也并不需要。您在我们第一次对坐交谈的时候，就已经得意地向我们展示了自己的工作完成进度，不是么？” 神奥冠军看向会客室的沙发，过去的梅丹就曾经坐在这里，气定神闲地如此说过—— “……如果这么不放心的话，君莎警官改天带人来搜查这里便是。让嗅觉敏锐的宝可梦调查也好，把洋馆翻个底朝天也罢，总之器械和材料都在这里，我倒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事实上，除了地下室里的计算机集群之外，这座洋馆中真就完全没有任何其他可以用来做实验的器材或材料了。 而那些纯粹堆叠算力的计算机，则根本不可能对开发仿生机器人起到太大的帮助。就算是用来监控仿生人的体征数据，那里的计算机显示器也并不足够，单凭梅丹自己一个人也检测不了什么东西。 “这座洋馆里当然没有任何有关可疑研究的资料与仪器。因为那些可疑的研究，早在两年之前就已经完成了。” “两年之前。”竹兰竖起两根手指，再次强调道。 “那刚好就是银河团走向灭亡的时间节点。更关键的是，随着银河团的毁灭，那些曾经被邪恶组织秘而不宣的禁忌科技也随之解禁——其中就包括了对于它的研究。” 不知何时，红色的洛托姆手机已经飞舞到了神奥冠军的肩头，蓝色的屏幕荧光向四周散射，犹如星空下闪烁的湖面，在深夜中显得朦胧而神秘。 “两年多前的秋夏之交，那个银河团发动阴谋的前夕。我为了解救百代市自行车店的老板，意外发现了银河团成员用来研究洛托姆的秘密研究所，在那里大闹了一阵。而在那之后，研究所里发现的资料并没有作为机密隐藏起来，甚至有一部分直接被录入进了正式版的宝可梦图鉴之中。自此之后，洛托姆变换形态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无数科技研究在这种神奇的宝可梦身上得到新的灵感。” “不用想也能知道，在那些研究之中，洛托姆的特性对于钻研着如何将宝可梦的灵魂注入金属躯骸的仿生人研究，参考价值无疑是最大的。你们发现洛托姆这种精灵能够自由进出电子器械的天赋之时，大概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吧——此后过了数个月，仍然是那个局势动荡的两年前，海登医药早已完成对开发团的最后收割，银河团伴随着赤日的自我毁灭分崩离析，阿影管事结束了森之洋馆的改建……而梅丹馆主您，便在这个时机轻装搬进了这座林间宅邸之中。” “随便补充一句，海登先生也正是在那之后不久，从海登医药的董事长自愿退居到普通董事的位置。想来也是因为那些安排进公司计划里的仿生人技术已经全部研发完成。” 君莎扬了扬手中的平板，说起她之前掌握的情报。 “作为一个锐气已尽的公司负责人，急流勇退显然是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这些错落的时间点，就如钟表精密的齿轮一般，完美地嵌合在了一起。 “在这里，你开始了仿生人计划之外的，第二项研究。” 研制仿生机器人乃是海登的梦想，但那却不是梅丹的。 这位无神主义者为了帮助自己的老朋友，抛弃了学术论战的阵地。而到了一切尘埃落定的现在，海登先生自然也会投桃报李，支持老朋友完成自己的梦想。 考虑到梅丹那众所周知的顽固性格，这第二项研究的目的也并不难猜。 “这项研究令你如此地自豪而满足，以至于让你在见到我这个神话学者的时候，情不自禁地暗示了这项研究的存在。只可惜后来仿生人头的出现，将十年间的两项研究完全混淆在了一起。为了不让违背伦理的仿生人实验被你认为是警察的君莎发现，你干脆把两个研究混为一谈，并为我们提供了关于恐吓的虚假误导。” 神话学者意味深长地直视梅丹。 “实际上，您在这座森之洋馆之中苦坐两年，乃是为了否定神明的存在吧。” “你设计了一项前无古人的崭新实验，这项实验只需要一组计算机集群、一个电脑显示器，以及两年的时间就可以完成。它本该在今天揭晓成果，这也正是为什么海登先生会带着一瓶上好红酒，在今日前来拜访你的原因。之前的馆主室中，你和海登眉飞色舞述说的也正是此事。而这个实验，可以在某种意义上，彻底地否定神明、信仰，以及那些超越常识之存在的根基。” 梅丹沉默不语，但老教授的呼吸已经明显变得有些粗重。 “在逻辑学上，想要证明一件事物并不存在是十分困难的。我们无法通过穷举的方式来找遍整个宇宙的每个角落，以此论证世界上并不存在某样事物，就算找遍了宇宙，外人也同样可以辩解称是追寻者的观测技术过于落后，以至于找不到刻意隐匿起来的那样事物。因此，学者们通常会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某样事物的不存在……” “和已知理论相违背。”梅丹干涩的声音说道。 人们无法证伪“世上存在一个直径一千米的金球”，因为没有任何理论制约着了一个直径一千米的金球的存在。但我们可以证伪“世界上有一个直径一千米的放射性铀球”这个命题，因为核物理定律告诉我们，当一个放射性铀大到几十厘米的时候，它就会在链式反应中剧烈地爆炸自毁。 “然而，想要证明神明不存在更加困难，因为根据各种宗教对于神明的定义，祂们甚至可以自己创造规则，像孩童把玩积木一样肆意地改变已知理论。因此，想要击败这种那些形而上学的神明，就只剩下了唯一的一种方法。” “让祂自相矛盾。”无神论者说道。 第288章 解决篇–神的九十亿个名字 根据迷信者和宗教家们的定义，最严格意义上的神明，必然也是无所不知且无所不能的。 这个概念并非古已有之。在最开始的时候，宗教意义的神只在信奉者一代代传承的古老教义中，还并不具有如此浩瀚无边的伟力。然而，随着科学与信仰间的论战爆发，包括梅丹在内的无神论者针对神明的定义，向认定神明存在的前者提出一个接一个犀利而又严苛的命题。 比如，你们所说的创造世界之神是单一的存在还是同时并存着多个？祂是否可以同时感知并影响到不同星球之间发生的事件？若能，祂又会以何种方式同时分身两处，对相隔数万光年的不同星球施加影响？抛开上述问题姑且不论，我们是否可以将一道感知如同烟雾般时聚时散的思维波动称为个体意志呢…… 这些相互交织的问题单独讨论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若是组合到一起，却是如此地饱含恶意。 以至于如果有神论者对这些问题马虎应对，则他们所认定存在的神明，要么会陷入自相矛盾的尴尬境地，无法自洽合理地存在；要么就将被剥夺神性，沦落为和一般生命体没有本质区别的普通生物。 因此，为了应对这些来自人类理性的追问，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只，也不得不开始了永无止境的战力膨胀…… 不，换个角度来想想吧。若神真的存在的话，岂不是正是这些问题，才真正揭开了神明本质的冰山一角。若非梅丹等人利用逻辑与哲学意义上的矛盾，把那些盲从盲信的神明信徒逼至山穷水尽的理论死角，那些人或许永远也无法认知到自己所信仰之物真正的强大与恐怖。 于是乎，经过这样一系列激烈的辩论，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不管是有神论的信奉者还是无神主义的科学家，都不得不对着自己催生出的概念怪物哑口无言了—— 依据古老的教义与逻辑推导：创造世界的神只必然同时掌握着时间与空间的权柄，因此，任何意义上的距离和时差都无法对其造成限制；神明拥有着绝对的意志，祂既可以被看做一个单一的个体，同时也可以做到分化万千；由于其创造万物的特性，神既是一切生命的原点与模范，也是一切能量的源泉与终极；祂既拥有着看破一切的眼睛，以至于看待整个宇宙犹如掌中观纹，又具有着无穷的智慧，可以及时有效地吸收理解世界上的一切信息……而能够做到上述一切的神灵，在无尽的岁月中，既没有因为厌倦而毁灭这个世界，也不曾由于懒惰抛弃这个宇宙。因此，祂在拥有终结一切能力的同时，也具有人类认知中善意以上的慈悲。 “这实在太扯了，难道不是吗？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遵循逻辑的世界里，会有一个如此扭曲的存在隐藏在阴影之中。” 梅丹依靠着会客室的长桌，头颅低垂，却半点也没有之前表现出的那股颓唐之意斑驳散落的灰发仿佛卡拉卡拉的头骨般，掩盖住老教授阴翳的面容—— “然而，我们却至今仍然无法从理论上彻底否定这种存在存在的可能。这太讽刺了。” “所以你开始了那个实验。” 竹兰表情淡定，全然没有因为自己多年研究的神明即将被证明或证伪，而产生丝毫的动摇—— “一个能让架构神明的基本定义之间，出现致命矛盾的验证性实验。” “当理论发展滞步不前时，就该让实验观测先行探路。我们的科学史上不是有许多这样的案例么？”梅丹道，“我倒是觉得有些不解，为什么世界如此之大，却直到今天，还没有人做过这样简单的实验。” 神奥冠军摇头：“能接受这项实验的人，必须要对宗教与科学具备同样深刻的了解——哪怕我研究的领域对两个部分都有所重叠，都依然由衷感觉这种实验实在是太过于牵强冒险了。梅丹先生，并不是所有学者都能像你一样的。” 具备科学素养之人绝不可能去主动证明神的存在；而拥有坚定宗教观念之人更不可能去挑战神明定义之间的矛盾。 会去进行这种实验的人，这世上有且只有梅丹一个。 “所以你的书架之上，除了生物学与信息技术的文献之外，才会有精灵图鉴、诗文古籍，以及那些专业的音韵文法书籍。我原本把它们错认成了为了翻译古文献而准备的工具书——然而这些，才是梅丹教授你第二场研究的重中之重吧。” 梅丹没有否认，默然地点头。 “竹兰小姐，梅丹先生做的到底是个什么研究？” 尽管感觉竹兰冠军马上就要公布正确答案了，君莎还是忍不住催促地问道。希望神话学者能少绕几个弯子，有什么证据公开答案后再对照也不迟嘛。 “梅丹先生要做的事情唯有一件。” 神话学者说道。 “那就是呼唤出神明的名字。” 。 就像在马路上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无论是谁、不论如何、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人们多半都会回头张望一眼一样，梅丹希望通过这种呼唤神明的方式，来证明神明是否无所不知，是否无所不能，是否具备作为生命存在的个体意志。 如果呼唤出神明的名字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毫无变化，世界依旧如故，那么他就可以就此抓住有神理论的逻辑漏洞，用神明自身的概念来否定其自身的存在—— 如果神只没能听见这声呼唤，那么祂就绝非无所不知。 如果祂感知到这声呼唤之后却无力及时做出任何回应，那么神只就绝非无所不能。 而如果神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却连一个可以确定自我的名字都没有，亦或者即便听到了自己的真名，却依然不愿意展现祂那轻而易举的能力，不愿意对呼唤了自己真名的人给予哪怕一丝一毫的任何回应……那么信仰者们所谓的神只，便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独立的自我意志。 即便存在，这个神明对人类的态度，也应该如同对打招呼者不理不顾的路人一般冷漠——如此神只自然不会对人间施加多少影响。 本着“若无必要，勿增实体”的科学精神，将这样的神明视为不存在也并无不可。 至于剩下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若是那个全知全能的神只真的对那一声呼唤做出了回应……呵呵，那样的话，这个已经困扰了梅丹前半生主要心力的研究，便连分类讨论都不需要，可以彻底告一段落了。 。 “不不不不不！这也太奇怪了吧？” 君莎拨浪鼓般摇晃脑袋，只觉得头大如斗—— “虽然你们之前为了学术上的严谨，一直在用‘祂’啊、‘神’啊、‘神明’啊之类的词汇来指代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但根据这些年来的考古发现，你们说的这个神只的名字应该就叫做‘阿尔宙斯’吧？这个名字我们难道不是一直都在使用吗，甚至许多宝可梦图鉴都采信了这种说法。如果呼唤神明的名字一定会被对方感知到的话，那么全知全能的阿尔宙斯应该早就听自己的名字听到腻味了才对吧？ “就算梅丹教授把这个短语用最大音量的播放器朝天空呼喊出来，神明本人也不可能做出任何回应吧？这和梅丹之前私下说神明的坏话没有任何区别。而且，为什么你会认为只要自己向神明喊话一声，对方就非得要对你进行回应不可？教授你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到底你是神明还是祂是神明？” “所以说，这一声呼唤能否得到回应，不在于大不大声，而在于正不正确。” 梅丹摆了摆手，疲惫的声音悠悠然飘进耳中。 “就拿君莎小姐你的名字来说吧，在现在这种人数有限的面对面交流中，你当然会意识到君莎这个名字，所指代的是君莎小姐你自己。但如果你拥有一对可以听到世界上一切声音的顺风耳，就算再听到‘君莎’这一声呼唤，世界上却同时有着成百上千号名字相同的君莎小姐，因此你也不会认定这声呼唤所指的是你，不是吗？” “感觉有点绕，但勉强还能理解。” 警察世家的君莎们长相都差不多，还偏偏就喜欢自称君莎这个家族名，因此君莎对这个例子格外感同身受。 “因此，在严格意义上说，‘君莎’这两个字并不是君莎小姐你的真名，至于你的真正的名字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君莎二字再加上你在家族中的绰号或者小名，也没准干脆就是在工作机关里登记在册的职称和工号，总之这个名字会让你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清晰感知到自我意志的存在。” “除此之外，名字所使用的语言也同样关键。” 道破研究真相的竹兰帮助梅丹进一步补充道—— “虽然如今我们使用的语言早在联盟建立之前就已经统一成型，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更早的人类聚落时期，世界上不同地区的人们所使用的语言各不相同——在这种情况下，宝可梦与神只的名字自然同样也无法确定下来。” 冠军手捧古籍书卷，在熟悉的神话学领域侃侃而谈。 “我们之前应该在这里谈论过这件事吧？在古代的神奥地区，人们甚至认为创造这个世界的神奥大尊名字叫做‘帝牙卢卡’抑或‘帕路奇犽’，如今看来，这种称呼无疑是差之千里的张冠李戴。但若是就梅丹教授所谓的真名而论，‘阿尔宙斯’这个名字实则并不比前两者准确多少——这并不是神明亲自通过神谕向人类传达的名讳，而是和图鉴上其他宝可梦的名称一样，是由精灵学者考察不同地域民众对这种生物的名称叫法之后，自行创造出的一个新名词——关于这一点，仅从其拼读名字乃是从字母表的首位a开始，以及名称中对不同地区神话创世之神的黏合处理，便可以看出浓重的人造名痕迹。” 从考据古籍与走访民俗的方面来说，说不定那时候的初代宝可梦学者，才是世界上最早的神话学研究者。 “而且精灵图鉴上列出来的名称只不过是种族名字，就像对着一个人称呼他为‘人类’一样，并不能起到呼喊真名的作用。”梅丹教授补充。 “所以你正在做的实验，就是打算把那个创世之神的真名给找出来吗？啊，天哪！那个地下室里的计算机集群！那些机器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君莎瞬间恍然。 老教授自矜地点头，深邃的眸光如同从灰发底下迸射而出一般—— “我花费半年的时间，改编出了一套比先行音韵规则还要精密数倍的扩充版语言文字——历史上有不少人做过类似的事情，因此不必花费太大的功夫——只要使用这种文字，我便可以完美地涵盖自然语言中的任何一种读音语调。在这张新版读音文字的字母表上，神明的任何一种可能的称呼，都可以用不多于九个的字母表示。再扣除那些不可能正常发出声音的冗余信息，我就可以得到一张包含着九十亿个名字的表单，而主宰世界的神明真名，就必然混杂其中。” 就像从“aaaaa”罗列到“zzzzz”一般…… 比起人造仿生人的试验，这个召唤神明般的仪式更加让君莎难以接受：“这实在太疯狂了，简直毫无意义。梅丹教授，你根本无法把那个名字从中分辨出来啊！” “若是真的有神存在，那么祂自然会有从中分辨出代表自己名字的信息的办法。” 梅丹丝毫没被君莎小姐的质疑打击到—— “你能明白神明真正的含义吗？我们每个人所有的思维波动，在祂的眼里全都如同打开的书本一般。对那样的存在而言，流散在空气里的音波，和烙印在纸浆上的石墨没有任何区别；同样的，那些写在纸张上的文字，也和光斑组成的阵列没有丝毫差距——甚至我都不需要用纸张把那些名字记录下来，只需要设计出一个程序，让这串表单在电子显示器上滚过一遍……” “我就可以呼唤上帝！” “梅丹先生，那说到底只是一个名字，一种字符的排列组合！”听到这里，竹兰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严正反驳道，“一个生物的真名或许真的代表了许多哲学上的含义，但我真的不认为它可以做到召唤神明这样的事情。” “真的吗？”梅丹抬起一边眼皮，像只发现猎物的猫头夜鹰，“我原本还以为，在这世上，只有竹兰冠军你会完全理解其中意涵的。” “什么意思？”竹兰这下真的搞不懂了。 这个生物学教授那傲慢老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人类的语言起源于对古代宝可梦的言语的模仿，而在此之前，所有的宝可梦之间就已经可以自由地彼此交流——那么这种最原始的语言究竟从何而来？” 这正是竹兰在还没有成为冠军之前，自己曾经发表过的学术论文！ 神话学者眉头深锁，她当然记得自己在论文中接下来做出的推测—— “关于这种原始语言的由来，我们或许可以做出以下两种解释：一则是在生命还未诞生的时候，可能存在着某个犹如神明般的创造者，其在创造出当时世界上所有宝可梦的同时，也在它们的基因深处，留下了使用同一种语言的本能记忆；二则是这种原始语言本身就尤其特殊性，或许它存在如同神启般的传播性质，使得各种生物种群在接触这种语言后，就会主动或被动地开始使用这种语言……” “不管是其中哪一种解释，俱皆表明，我们如今日常使用的这种语言，或许存在着某种超越以往认知的深刻神话学内涵。说不定在宗教学的意义上，那便是神明所使用的语言。” “竹兰冠军，话至如此，你还依然认为这九十亿个神明的名字，不足以召唤来真正的神明吗？” 昏暗的森之洋馆之中，诽神谤祖的老教授展露出诡秘莫测的笑意。 第289章 解决篇-世上没有多余的情报 君莎在神话考据和语言学上的造诣相当于七窍通六窍的水平，当然不可能像竹兰一样产生自我怀疑的恍惚感。 她只是看着面前散发出腐朽而又狂热气息的年迈学者，心情复杂地默默想到—— 为了证明自己多年来坚信的理念，同时也为了摆脱多年来梦魇般的自我怀疑……这位开发出仿生人类的生物学家，此刻大概已经魔怔了吧。 十年之前，海登用仿生人计划把梅丹从神学论战之中抽离出来，这段长达八年的插曲对他而言，既是一种庇护，同时也是一种诅咒。 并不是任何东西只要打包交送给未来的自己，全都可以大事化了小事化无地解决的。 某些精神上的咒缚即便一时投机取巧地回避而过，许多年之后依旧会如同疾驰的「骨头回旋镖」般，精准地命中往昔的伤口。 而这位如今已年老体衰，更因为长年的封闭式研究而离群索居的梅丹教授，实际上，已经无法重新担负起当年背负的行囊——那个深邃而沉重、关于世界本质的神学议题了。 根据君莎个人的理解，此时的梅丹为了强行解决旧日的梦魇，已然深陷自我构筑的“无神”宗教之中。 甚至于试图用未知来驳斥未知，用虚无来推演虚无…… 回忆一下在警察学校里那些做过的数学证明题吧，没有已知证据作为支撑的推论是什么都证明不了的，若是看漏了条件，不管再怎么努力计算，也只能在自证与循环之中打转。 所以说，这项看起来是一门实验的研究，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心理安慰的过场罢了。 用一批计算机主机和一台显示屏就想揪出神灵的存在，这又怎么可能呢？ 估计等到时候梅丹的电脑实验做完，不论他得出什么样的结论，四舍五入之后，他都能强行算作自己所信奉的无神理论的胜利吧。 不管真正的神灵存在还是不存在，这样的实验绝对都毫无意义。 教授的如此作为，实则早就与科学研究所推崇的理性精神背道而驰，和他自己先前讽刺的狂热迷信者一般无二了。 难道这就是神明对不敬之人所降下的诅咒吗？ 不，应该不可能吧……这若真是诅咒，也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说到底，在这位君莎情报员的眼中，所谓“神明”的这种东西，到底存不存在根本无关紧要。 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有了能够用利爪撕裂空间、用吼叫扭曲时光的复数只传说宝可梦。那么那个疑似创造出它们的上位生物是否确实确有其形、是否具备完整的神性、是否能像逻辑推导出的概念那般全知全能——便如三地鼠隐藏在地下的半边部分一样，根本没有探索研究的必要了。 若某个生物会像真正的神明一样降临人间，用其无边的神力与智慧教化苍生，那么就算其不是神明，人们也会像尊敬神明一样尊敬祂，像崇拜神明一样崇拜祂； 反之，如果那个存在出于某种原因，像自然灾害一样狂暴地肆虐大地，那么就算祂真的是曾经创造出整个宇宙的创世之神，人们也只好用应对自然灾害的方式来应对祂了。 是否为神，不在于其神性，而在于其作为。 就像一个人是否能被判定成一个罪犯，从来不在于这个人的人性本质为何，只在于他做了什么。 而如今，上述的两种情况全都没有发生，传说隐于尘埃，星空深自缄默。那么在此时此刻，那位神明到底存不存在的问题，自然就无关紧要了。 人类不需要这样的研究。 这座森之洋馆里的实验，简直就像是社区原本太平无事，警察却非要到大街上强行物色罪犯一样…… 梅丹教授大概是学术研究太多了，思路逐渐脱离了现实世界，才会陷入抽象理论的迷宫无法自拔。就像出生在水井里的蚊香蝌蚪一样，只能日复一日地看着圆形的天空，以为那就是全宇宙最重要的部分一般…… 想到这里，君莎陡然警觉起来—— 是啊，梅丹教授是脱离了社会坐井观天，可另一个家伙，那个春风得意的大企业家，可是在名为社会的大舞台上折腾了个痛快，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陪着梅丹一起犯傻呢？ “呃，咳咳……” 仿佛察觉到君莎的目光注意到自己身上，海登董事轻咳一声。 “君莎小姐，你似乎想问我为什么会赞助梅丹的研究是吧？” “是啊，正有此意。”君莎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 “海登先生你看上去可不像是会在乎神学问题的那类人，为什么会掺和梅丹这个离谱的两年计划呢？” “哦？我就不能单纯因为老同学之间的友谊，花钱赞助梅丹的研究吗？”海登摊手。 君莎避开对峙中的竹兰、梅丹，以及旁边看热闹的尼尔等人，低声犀利道—— “你的动机绝不简单。单纯作为朋友的话，你更应该在这场掩耳盗铃般的闹剧开始前，劝说教授放弃这种虚掷光阴的空虚计划。真的想让他放下当年论战的心结的话，请个心理医生进行疏导才更靠谱些吧。像现在这样推波助澜，搞不好是会把人逼进精神病院的。” “虚掷光阴，空虚计划么……” 两鬓发白的企业家仰头看向森之洋馆上方那发黑的木制天花板，叹了口气。 “在追求无意义之物的这个方面，我和梅丹其实算是同路人。当我上一次追逐空虚之物的时候，连带着把日趋平庸的海登医药发展壮大到了今日的规模，算是赚得盆满钵满——甚至连原本都不敢奢求的终极目标都彻底完成了。” 海登摇晃手掌，伸出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两根—— “有一就有二。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成功案例，谁又能知道这后续两年来的投资，又将会给我带来些什么呢……更何况，这一轮投资也并不昂贵，该说是太便宜了也恰如其分吧。” 便宜……吗？ 对了，之前似乎也听阿影管事说过类似的话，送朋友一套别墅也不过是随手为之什么的…… 但总觉得这套说辞有点过于刻意了，像是某种刻意宣扬的营销说辞，真实情况真的如此吗？ 看着海登故作潇洒的表情，君莎思忖。 她当然没有忘记眼下最关键的谜团，那颗莫名其妙遭到斩首的仿生人头颅。那只倒霉的洛托姆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仿生躯体身首异处？ 君莎对此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但依然还需要一些佐证。 而面前的海登则在习惯性地耸肩，浑然不知地继续回答之前的问题—— “别看梅丹之前那个样子，那家伙在他的专业领域可是宗师级的人物，而且会对他所感兴趣的企划投入极端狂热的激情与心力，这是那些只知道打卡上班的一般员工永远无法企及的。 “我本来以为仿生人计划至少需要二十年才能看到成果，却没想到梅丹他只花了八年，就将那个绿头发的家伙摆到了我的面前……对于这样功勋卓着的合作者，送他一套别墅，再批给他两年的休假时间，难道不是一件非常合情合理的事吗？” “也对……倒不如说不这么做才会显得刻薄吧。”君莎迎合地点点头。 “但是用语言学来测算神明这种事情也就罢了，为什么梅丹对人造人的试验也会如此热情呢？” 其实，这个问题只需稍微想想就能得到答案，但君莎依然佯装不知地发问道—— 毕竟之前的交锋已经证明过了，海登董事和梅丹教授可不一样，想让他亲口说出那些最重要的信息，必须要花费一些情报部门经典的业务手段才行。 “真是个有失水准的问题啊，君莎小姐，是因为天色太晚犯困了吗？” 企业家口不饶人，但从面部和肢体上那些微妙动作来看，却是放松了许多。果然，人类只要一旦发现自己在智力上占据优势，就会情不自禁地开始得意忘形…… 智商就像液体一样，总会悄无声息地从高处向低处流淌。 只见海登摇头晃脑地回忆起往昔—— “能引起梅丹这家伙兴致的事情还能有什么呢？曾经的他似乎觉得，只要人类不断地在那些原本只属于神明的禁区进行探索，世人对于神话传说的景仰之情便会逐渐被消磨殆尽。当我们解码基因、创造物种、飞天遁地、漫步星辰的时候，信仰和宗教就会失去所有的容身之地。所以那时候，我不过是试着劝了劝还在大学里教书的梅丹，他就兴致勃勃地参加计划了。” “您当时难道没有别的人选吗？虽然梅丹能力过人，但单枪匹马地进行研究总会有局限性吧？”君莎眨着眼睛问道。 ——又一个愚蠢的话题，在仿生人已然研制成功的今天，这些问题其实已经没有任何讨论的必要了。 “不，我的那位老同学是不可或缺的。” 海登抬起刮拭干净的下巴，反驳总是可以让人变得骄傲。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代表无神理论来质疑神明的，梅丹之所以会站上辩论台，正是因为他在生物领域过往的实绩与资历。更何况，在那个观念保守的年代里，梅丹这般敢作敢为的优秀学者可是凤毛麟角。就算有，大多也只会出现在邪恶组织的研究室里……至于个人的局限性，以我在医药学界的能量，自然也有其他的办法解决。” 似乎谈论到了某个敏感的信息，企业家闪烁其词起来，君莎在暗自记下的同时，连忙转换话题—— “说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是森之洋馆呢？” 君莎环顾四周镶嵌着奇怪金属花纹的墙壁。 “仿生人形的研究早就已经完成，不再需要新的洛托姆参与实验了。为什么你们要大费周章地在百代森林里重建别墅，来作为梅丹教授的休假之地呢？” “因为这是梅丹自己的要求。”海登先生说道。 “如果神明真的在文字排列组合的尽头出现的话，我的老同学希望那时候自己可以单独面对对方的愤怒抑或赞许——当然了，他从心底认定了神并不存在，所以当我们拜访森之洋馆的时候，他也不会因为研究就把我们拒之门外。 “此外，就像是做实验需要提前排除意外变量一样，居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也有利于避免外部环境的干扰，把机房设置在封闭别墅的地下室里，可以免得梅丹在计算机运算的时候，被外界的动静吓得误以为神明降临。” “可就算居住在森之洋馆的地底深处，依然有可能存在来自外界的干扰吧？” 君莎挠着头困惑道—— “事实上在不久之前，我们不就刚经历过一次那样的意外事件吗？” “你是指那些和洋馆共生的洛托姆？放心吧，自从阿影他们修复了连通森之洋馆的电线电缆，那些等离子体精灵的栖息地就已经改变了，现在它们主要聚集在离森之洋馆有一段距离的配电站里，以及更远处的高压电缆附近……” 海登接着断言：“所以啊，如今根本不会有几只洛托姆出现在洋馆之内，中午的事情只不过是个意外，估计和突然出现的仿生人有关吧。” “您对这个仿生人头的出现同样也感到意外，这是因为它此前一直被管理在海登医药公司的某处吗？” 君莎真诚而亲切地询问着面前的海登，在对方有利的问题上邀请对方用“是”或“否”进行明确回答，可以在不引起受审者警惕的同时抓住交流的主动权。 “这是当然，地点就在梅丹之前居住过的滨海市宅邸之中。” “滨海市和百代森林可是横跨了整个神奥地区，中间更是隔着绵延千里的天冠山脉，我想它当然不可能是乘坐着海登先生的钢铠鸦轿车飞抵这里的吧？” 已经进入节奏的海登忙不迭点头—— “这是自然，更何况我和阿影这次原本就不是从东边的滨海市过来的，我们不久前刚刚在附近的水脉市和伽勒尔的医药代表谈判来着。” 果然如此，君莎低垂双目，隐藏眼底闪过的精光。 人们在自证清白的时候，总是喜欢卖弄诚实。 从海登的手持精灵踏冰人偶和闪光钢铠鸦来看，这个刚刚退居二线的医药巨头和伽勒尔地区的关系可不要太密切。 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意，需要这位原公司创始人从原本的职位上急流勇退，才终于放下心来亲自操持？ 又是什么样的工作，需要海登以重建森之洋馆作为掩护，还要不远千里地飞到神奥地区另一端和人亲自谈判？ 君莎调查员嘴巴微抿，用舌尖舔润干燥的唇瓣——接下来的这则情报，搞不好将会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和这则消息相比，什么仿生人，什么有神无神……简直就如同只会在网页前端干扰视线的弹窗广告一般。 于是她不动声色地开口，语气漫不经心，仿佛只是随口应酬，一点儿也不关心问题的答案一般，问道—— “梅丹教授也很感谢那些人吧？” “这是自……” “然”字还没说出口，创立了巨型医药企业的海登董事表情一僵。 第290章 解决篇-呆呆兽之尾 “这是自然——梅丹教授在滨海市研究仿生人时，得到了不少来自伽勒尔方面研究人员的有力帮助，他在心里自然十分感激当时的那些协助者们。” 君莎顺着海登卡壳的话头继续说道，脸上洋溢出惬意的笑容。 她忽然有些理解竹兰冠军那所谓的“看到破绽就无法视而不见”的条件反射了。 “原本预计要花二十年才能完成的仿生人计划，之所以能压缩大量时间、在短短的七年之内顺利达成终极目标，并不仅只因为梅丹教授出色的个人能力，更是因为推行这项计划的商业集团，不止海登医药一家。” 抓住重要情报的君莎调查员眉飞色舞，此前找借口继续留在森之洋馆的决定果然没错——差点就被海登这头老狐狸给糊弄过去了。 “海登先生，你来此之前亲自接见的那位伽勒尔地区医药代表，其背后的势力，就是那个神秘的商业组织吧！这些年来像是使用「高速旋转」的天秤偶一样，辗转斡旋在神奥和伽勒尔两个地区之间，长袖善舞地壮大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还真是辛苦你了呢。”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刚才只是口误而已……”海登闪烁其词。 君莎没有理会企业家的辩解之辞，挥了挥手中的平板电脑，自顾自继续道—— “之前在这间会客室梳理案件的时候，我顺便和部门里值夜班的同事交流了一番，查了查关于你们公司那些最基本的资料。在那里面，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实—— “海登医药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期间自然需要经历无数次的产能扩张和资本融资。当然，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商业操作，我们无力也无心在这方面对您的企业挑毛拣刺…… “但是呢，贵公司这些年来的股权结构变动却非常值得让人回味。大概是八年前呢，有一家由许多中小型医药经销商组成的商业共同体，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董事会里的第二大股东，其股份在当时仅次于创始人海登先生您呢。” “用股权拉拢经销商可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 海登先生撑着手杖，辩解似地勉强摇头。 “如此操作的话，一来公司可以筹集到用以扩大规模的资金；二来那些经销商为了让手里的股票升值，自然也会不遗余力地动用他们所掌控的渠道资源，帮助我们公司的产品占领市场，让我们海登医药的药品和医疗器械，能够畅通无阻地进入神奥地区的各家药店和医院。” “嗯。犹如呆呆兽和大舌贝一般的共生关系呢，前者伸出美味的尾巴吸引合作者，后者帮助前者进化成更加强大的姿态。” 君莎小姐亲切点着头，却是话锋一转—— “不过呢，正是这里才显得异常。虽然那家商业共同体在牌照上写着‘神奥地区医疗销售联合’这个名字，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全球性机构呢。从合作者们的籍贯上调查，那些参与联合的经销商中竟然有一大半来自外地，尤其要属伽勒尔地区的人数最多。 “这非常奇怪吧？八年前的海登医药虽然是有一些做大做强的苗头啦，却还远远没到能够进军海外的程度。这些大洋彼岸的经销商们可不是金融城里的风险投资者，不可能仅仅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潜力就下场投资，他们到底为什么会看中当时的海登医药呢？” 海登皱眉，缄口无言。 “海登先生。在八年之前，在那个仿生人计划刚刚开始两年的时间节点上，你用刚刚取得了部分研究突破的仿生人计划，作为那个真正的呆呆兽尾巴，钓到了来自伽勒尔地区的合作者的帮助吧？” “这些全部都是你的臆测……” “我的工作就是臆测。情报这种东西，反映出来的往往不是真实性或证据，而是接收者的需求。” 若无其事地，联盟情报部门的君莎小姐说出不得了的话来。 “而且那刚好是八年之前欸。就像梅丹搬家时刚好是两年之前一样，简直就是宿命一般的日子，不是吗？” 八年之前，也就是联盟历114年。 这是个但凡投身研究领域、抑或醉心学术之人，就绝不可能忘怀的日子。 人类历史上第一只人造宝可梦，超梦，在火箭队的秘密研究所中诞生。 在那个和赤日相比野心不遑多让的邪恶组织头目的授意下，超梦立刻被投入进火箭队排除异己的战斗之中，向世人展现出其无可匹敌的力量与无法无天的残暴。 直到两年前火箭队突兀地宣布解散为止，这只超能属性的人造宝可梦，就是整颗星球上最强大武力的象征。 “八年之前，关都地区的联盟情报人员获得绝密情报，证实了火箭队当时操纵的宝可梦，乃是由人工制造出的基因工程生物。由于获得情报的卧底人员已经及时撤离，消息被关都联盟立刻公之于众……一时之间，世界哗然。 “不同于后来人们研究出的多边兽一族，超梦这只人造宝可梦像生命一样有着体温和心跳，和人类一样有着五官和四肢，甚至还具有与人心灵沟通的超能力，在当时给世界带来的震撼，是如今的人们难以想象的。这个消息虽然无法像梅丹梦想的那样，彻底击溃神明的威信，却犹如一阵猛烈的飓风一般，对世界各地的保守风气造成了极大冲击。” 君莎看向面前的企业家，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八年的岁月—— “于是在那时候，海登先生，您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人们看到人造宝可梦的价值的时候，他们自然也会同时察觉到人造人类的价值。 “初次的尝试往往会伴随着风险和争议，但当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第二次、第三次的时候，人类便又会重新展现出与其物种地位相称的接受能力。” 原本只属于海登个人的科学幻想，在联盟历114年的那一天之后，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极具商业价值的投资目标。 一条被投资者们望眼欲穿的—— 呆呆兽之尾。 “只要站在正确的风口之上，就算是体型笨重的卡比兽，有时候也可以一飞冲天。” 君莎晃动手指，仿佛黑色天花板上空真的有一只卡比兽正在飞翔一般。 “你带着已经开始两年的仿生人计划，前往了当时学术风气最为开放的伽勒尔地区。顺理成章地，你在那里找到了海登医药的金主与梅丹教授的同事……接下来发生的故事，我就无需赘述了吧。” 海登面色难看地陷入沉默。 “哦，对了。联盟的情报部门这几年一直对某件事非常好奇——” 君莎轻拍一下手，把呆站着的企业家吓了一跳。 “自从两年前银河团的洛托姆研究被公之于众之后，各地的相关研究接连立项上马。在这场洛托姆竞争之中，为什么偏偏是伽勒尔地区最终拔得了头筹，研发出了在如今风靡世界的手机洛托姆呢？ “那个地方的洛托姆分布应该相当稀少来着，好像只会在当地一个湖泊出现雷暴天气时，才会偶尔现身。到底是谁帮助伽勒尔地区克服了洛托姆来源的难题，在竞争中最终实现弯道超车的呢？ “啊，对了对了，海登医药当时好像从宇宙能源开发事业团那儿取得了不少资料吧？其中不可能没有银河团关于洛托姆栖息地的报告吧？除此之外，那个邪恶组织会不会还在文件里面隐藏了更多有关洛托姆的不为人知的研究资料呢？” 她的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我们是不是有理由怀疑，贵公司或许涉及了泄密以及相关宝可梦的盗猎活动……” “不！不不不！绝对没有！我们海登医药是依法合规的正经企业！” 海登连忙打断君莎的自言自语。 这头老狐狸的嘴终于被彻底撬开了。 “我们只是在董事会内部共享了银河团覆灭后泄露出来的信息而已，这是董事会创立之初就已经制定的协议。当时没人知道这些资料可能会涉及联盟机密啊！而且我们海登医药从来没有碰触过非法盗猎之流的违法活动，重建森之洋馆期间，更是一切按照自然栖息地保护条例的规则执行，完全没有打扰到此地洛托姆的正常生活——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阿影，他还有当时的建造录像！” “是这样吗？”君莎一副怀疑的表情。 不过，情报员小姐自己心里其实清楚，伽勒尔地区之所以有充足的洛托姆协助开发，是因为当地在听闻情报的第一时间，便对过去收集来的洛托姆们开始了人工培育。根本不是因为有人从外地盗猎野生的洛托姆。 联盟之间虽然存在一些竞争关系，但也完全没有激烈到需要对彼此隐瞒科研进度的程度，相互之间反而是合作更多一些。所谓的泄露机密自然也是无中生有。 只可惜，海登先生并不知道这些，此时依然被吓得瑟瑟发抖。 第291章 解决篇–虚假的惩戒之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那么，就算是没有把握的猜测也可以喔，关于对方资金来源的那个部分，可以也展开说说吗？” 君莎小姐双手抱臂，摆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防御姿态，一心一意倾听着海登的讲述，不时地点头做着回应。 不同于先前那故作大意的草率访谈，以及其后步步紧逼的侵略态度，此时的联盟情报调查员表现出十足的耐心。 此时的情景，就好像把海登当成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幼儿一般，君莎的语气温柔和蔼，同时又孜孜不倦地引导他吐出更多信息…… 正如她的预料，海登医药的幕后金主果然就是伽勒尔地区的某家金融财阀。 对方通过经销商联盟的管道，在入股海登医药董事会的同时，还每年隐秘地向后者提供一笔规模不小的额外资金，用于支持公司中所有对仿生人计划具有推动作用的科研计划。 除了聘请伽勒尔地区的顾问专家协助梅丹的仿生人研究之外，这笔资金在假肢义体的新材料开发、人造内脏的机械化工程、医用计算机小型化等诸多项目中，都起到了火箭推进器一般巨大的助力作用。 事实上，也正是拜这笔资金所赐，仿生人计划硬件部分的推进速度几乎得到了翻倍提升。再加上统筹整体计划的梅丹在技术方面获得的指导，整个研究在得到资金补助的六年之后便顺利完成。 原本预期二十多年的远大计划，仅仅只在八年的正常商业周期之内，竟然就这样奇迹般地实现了。 根据海登的猜测，这家金融财阀的掌舵之人很可能是一位来自伽勒尔地区古老家族的后裔，也就是世人俗称的“贵族阶级”。 至于初入伽勒尔的他为什么能进入那些高贵人物的视野，则是因为当时有一个自称“俱乐部”的神秘组织从中牵线搭桥。 ……俱乐部么？听上去不像是全称的样子，这似乎是一条新情报呢。 难道是伽勒尔地区新出现的地下组织么？不对，从对方可以操控巨大资本力量的这一点来看，那个组织应该已经有了足以在台面上活动的能量才对。 君莎不动声色地倾听着，已经开启的隐藏式录音设备忠实记录着两人的交谈。 花了这么大的代价赞助海登医药，金融财阀与那位贵族后裔的终极目标同样也简单明了—— 当一个人的财富与名誉已经达到了极致，社会地位也崇高到无以复加的时候，这个人今后的追求，自然就只剩下生物学意义上的持续存在了。 而既然宝可梦的灵魂可以被传输进仿生人的躯体之中，那么只要在技术上更进一步，人类的灵魂不也能做成相同的事情吗？ 如此一来，若理论正确的话，人类只需要不停地更换一个又一个仿生躯体，那么医学的终极目标——长生不老，不就也可以这样顺理成章地轻易实现了吗？ 而海登之所以伙同梅丹，把研究场所从滨海市转移到百代森林的最深处，乃是为了隐瞒仿生人实验已经成功的这项事实。 不，与其说是隐瞒，倒不如说这是一种拖延。 公司创始人的真正目的，在于榨取资金。 在仿生人计划逐渐接近尾声的时候，根据定期交流时投资方表现出来的微妙态度，以及那些在商业场中捕捉到的情报与风闻，海登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峻的事实—— 梅丹教授与海登医药固然即将顺利地完成仿生人形的计划，并已经在仿生材料与宝可梦意识转移技术这些领域领先世界。但若是考虑到这项研究的后续，他们对于投资者们的下一步计划——“人类意识转移”这项技术，实则却是完全没有涉猎。 而投资的金融财阀那边，同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追加投资、以委托他们研究“人类意识上传”技术的打算。 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海登医药自己这边的技术积累不足。但在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投资的金主通过“俱乐部”的管道，特意将这项实现“永生”的关键技术分割给了其他公司负责研发。 在海登的猜测之中，那家对接的机构很可能是卡洛斯地区的弗拉达利研究所，其在全息投影和大脑科学上的成就独步当世，和伽勒尔地区的“俱乐部”之间同样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让海登医药以外的企业研制将人类上传至全新肉体的技术方案，以防止海登医药掌握和他们同等程度的永生技术。若非如此，他们便无法完成对“生命”与“死亡”的彻底垄断。 可想而知，若是海登在两年前宣布仿生人计划已经彻底结束，投资人必然会毫不犹豫地中断投资，带着仿生人计划的全盘资料，留下一笔寥作慰藉的尾款之后彻底抽身。 不仅如此，当两方的资金连结中断之后，“俱乐部”和海登医药的关系甚至有可能会演变为敌对。贵族财阀不会允许同样掌控仿生人技术的另一家公司与他们产生竞争关系，必然会全力打压此前鼎力支持的海登医药。 到了那时候，便是就连如今坚定站在海登医药一边的经销商联盟，也会变成深埋在公司董事会内部的一根钉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小动作来。 正是由于这个理由，海登才最终决定在两年前放弃在公司内部的大部分权利，急流勇退，成为专门和伽勒尔地区对接的闲散董事。 比起坐看公司陷入危机，让多年的心血付之东流，不如摆出全面投靠伽勒尔财阀的架势，让仿生人计划彻底成为自己和梅丹心中的秘密。这样一来海登医药便从存在威胁的敌人，重新变回可以一起赚钱的盟友，对方便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对海登医药不利了。 而与此同时，心中依然留存着一丝淡淡不甘的海登董事，同样也展开了自己微不足道的报复行为。 凭借着“秘密研究的最终阶段需要隐蔽”这个借口，原本两年之前就已经结束的项目，至今仍然在源源不断地获取着投资方的项目资金。 海登只需要每个月像是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地向合作者传回梅丹早就已经实践完毕的研究资料，便能为由于快速扩张急需扎稳根基海登医药，凭空带来一大笔丰厚的纯利润。 一根筋的梅丹教授当然不会一下子认同这种明摆着就是欺骗的做法，更何况他和财阀聘请的伽勒尔学者有过长期性的合作交流，如今让他说谎作伪证也会有很大的心理压力。 因此，作为将老同学绑上同一辆战车的交换条件，海登想起了过去梅丹曾经提起过的证明神明真实性的理论，于是便提出了翻修森之洋馆，并在里面架设计算机集群的方案，继续出资支持梅丹的第二项研究计划。 和从伽勒尔财阀那里攫取来的无本之财相比，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投入，才真的是九牛一毛。 尽管君莎在心里的总结中梳理了这一番前因后果，不过，在海登自己的讲述之中，他的动机则完全不同—— 海登自称，他之所以从对自己帮助甚大的金主手中继续骗取投资，并不是因为复仇心抑或欲壑难填的贪欲，而是出于对贵族投资者“永生”目的的反对。 “……虽然我们公司主营的业务是器材开发，但我们终究还是做医疗行业的，我们向医院和大众提供能够割除肿瘤的手术刀、能够检测癌症的仪器、治愈宝可梦的喷雾容器、避免儿童感染风寒的疫苗、让残疾人健步如飞的义肢假腿……这些器材中的大部分的固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延长使用者的寿命，但我们的最终目的却并不是人类永恒的生存，而是更广范围的健康。 “以目前全人类科技水平来看，就算我的那些投资者们能借由仿生人实现灵魂的永生，那也只可能是一小部分顶级富豪的特权。 “那样的未来难道不会让人恐惧吗？ “一大群不事生产、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借由先进的技术，在我们的帮助下活了下来，更换着仿生肉体永存于世，把他们的堕落和无能一代一代地累积传递。 “在那样的环境之下，财富将越来越集中到少数人的手中。今后的富翁将不会继续去投资如何攻克疾病、消灭贫穷，而只会去争夺仿生人躯体的使用权。今后的普通人则会被前者视作只能存活区区数十年的劣等生命，那能带给所有人类最终公平的‘死亡’将不复存在，‘生命’就此成为少部分人予给予求的特供商品——这样的未来，是‘不健康’的。 “因此，虽然我无比梦想着仿生人这一梦幻般事物的诞生，但对于那些合作者的企划却实在不敢恭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将那个可怕的未来尽可能长时间地封存在这一间森之洋馆之中。 “就像那个在卡洛斯神话之中，封印着世界上全部贪欲和恶念的惩戒之壶一般。” ……说的这么好听，但实际上做的事情却和诈骗无异。 仔细倾听着受审者的话语，君莎小姐当然不会将对方的想法全盘接受，但若是出口反驳则会打断海登的交流意愿，只好默默地在心里吐槽。 海登的拖延战术其实相当高明——为了保密研究内容，金融财阀对海登医药的跨境资助乃是暗地进行，因此，这给这个狡狯的创业者留下了弄虚作假的巨大操作空间。 君莎回顾了一番联盟的先行法律，就当前情况而论，就算伽勒尔那边的财阀发现了海登医药如今的非分行为，由于合同与相关证据的缺失，大概率也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海登在本质上其实是个成熟到甚至有些过头的狡猾商人。 对于他而言，不管是高深远大的“理想”还是脚踏实地的“现实”，全都犹如坚盾剑怪的战斗姿态一般可以随意切换模式。 为了实现自己的科幻梦想，他不惜和跟脚未知的可疑机构与虎谋皮，也要将之彻底实践在现实之中；而当他想为自己的公司谋求实际的利益时，同样也能扭曲出一套对自己有利的高谈阔论，并把这当成自己的理想深信不疑。 若要在天平的两端选择一边的话，那就施展手段，连同整个天平全部夺走——海登就是这样一个人。 至于海登的老朋友梅丹那边嘛…… 。 就在君莎小姐心思转换，会客室角落的两人审讯也逐渐进入尾声的时候，宽敞大厅的中心地带—— “竹兰冠军，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传来了梅丹教授震惊中混杂着惊恐的悲呼。 第292章 解决篇–竹兰的回合 “梅丹教授，您清楚自己正在进行的实验意味着什么吗？” 就在君莎拉着海登董事，到会客室的一角窃窃私语之际，竹兰冠军站定在梅丹身前，犹如面对着某种禁忌一般，脸色前所未有地凝重。 “你的那个……计算机程序，它已经开始运行了吗？” “当然已经开始运行了。要不然我在字母表已经编纂完成后的这一年多半里，天天呆在森之洋馆里是在干什么呢？” 梅丹凹陷的眼窝中目光炯炯，面对着神奥地区当今最着名的神话学者，这颗原本应该在深夜里昏昏欲睡的大脑，正前所未有地亢奋—— “在理论上，若是充分调用电子屏幕的最高刷新率与最大文字利用率，只需要一天一夜的运算时间，就可以全部播放完神的那九十亿个名字了。当然了，这么高频率的做法肯定存在着不少风险——数据信息或许会偶然出现难以察觉的编码错误，导致文字无法正确显示；高速运转下，显示器也可能会在某一帧出现花屏，而那要命的真名可能就好巧不巧嵌杂其中……总之，照这样一通草率地彻夜运算下来，若是那个创世之神依然没有亲自降下神谕，我也没办法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已经证明了神明的不存在性，不是吗？” 面对狂热而真诚的老教授，神奥冠军先声夺人的技巧完全不起作用，只好点头跟上话题—— “是的。而且这种尝试大概率只能重复一次。神明就算再怎么谦逊，也不可能向同一个人展示两次答案。” “对咯！所以——为了堵住那些未来可能提出质疑的人们的嘴巴，我才采取了最稳妥的运算方案。” 老人把手臂向下一挥，仿佛正在指挥地下室里的计算机集群集体列阵一般—— “为了降低一切可能存在的风险，我把每组名字的展示速度降低到肉眼可以勉强辨识的程度，名字清单也从原本覆盖满屏幕的密集阵型，调整成醒目而又清晰的宽松式分布……更关键的是，我为这个实验定下了一个原则。” “原则？”神奥冠军忽然想到进入洋馆时的某处细节，“难道是在运算时你必须……” “是的。”梅丹自豪地抢话道—— “当计算机显示器以每秒刷新四次的缓慢速度，罗列着那份包含神明真名在内的清单的时候，我，梅丹，这个试图召唤神明以质疑神明存在的人，必须亲自在场，全程监督着实验的进行——这就是我为自己定下的原则。” 也就是说，虽然罗列神明名字的实验早已开始，但在此刻梅丹已经离开地下室的状态下，实验处于暂时中止的状态。 果然如此…… 竹兰无奈地轻轻摇头，试图摆脱那股毫无来由的挫折感。 如果雨果在这里的话，那个侦探应该一瞬间就能发现那个事实了吧——自己和君莎刚刚到访森之洋馆时，接待她们的是女佣齐娜，而不是身为洋馆主人的梅丹。 一直到三人在森之洋馆内逛荡一圈之后，到了那个饲养臭泥的污水池那里，梅丹教授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她们身后。 当时的竹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古怪，只是认为梅丹大概是在洋馆一层的某处听到动静后赶了过来。 但在那个时候，森之洋馆预定要接待的客人可不是她们，而是海登董事啊。 对梅丹来说，海登可是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投资人。就算不论这个，教授和海登董事之间，那也是既是老同学又是知己的关系。再加上后来在馆主室内，老教授表现出的那迫不及待分享实验进程的热切态度，当梅丹已经预先知道海登到访时，绝对会亲自守候在洋馆大厅里，一听见敲门声就接见才对。 可事实却完全相反，直到女佣小姐战战兢兢地从二楼下来，犹犹豫豫半天才开门迎客之际，梅丹教授却完全没有现身。这样的待客之道难道不会显得过于生疏吗？ 对此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梅丹教授此时比起悠闲待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直到被款待的客人进入洋馆之前，他都不愿意浪费一分一秒可以推进实验的时间，一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观察着计算机屏幕上那些不断跳动变幻的名字。 这是何等令人绝望的监视工程啊。 在那无穷列举的音读文字之中，有一大半是毫无意义的字母组合，但同样的，这世界上所有人、所有具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的真名，也同时蕴含在那九十亿份的名单之中…… 而梅丹要找出的，就是那个最初的名字。 而这个实验，自从梅丹在森之洋馆中创造新版字母表、并编写完名字输出程序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半有余。 像是看出了神奥冠军的恍惚神情，梅丹继续坦言相告—— “实验已经开始了一年又八个月，我每天会在那台显示器前面呆上十个小时，考虑到显示器每四分之一秒刷新一次、每次展示四十个名字的速度，我们如今已经尝试了……” 老人手指在面前空气中轻勾，求解数学算式。 “大约已经尝试了……三十四亿个名字，距离九十亿个名字全部算完，还需要至少三年啊。我最近想着要不要每天多在那个屏幕前呆几个小时，不过海登那家伙总是劝我不必为时间上的问题着急，真不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一定要把一个晚上就能完成的工作，拖长到数年之久呢？ 是不是眼前这个老教授自己，也在潜意识之中害怕着什么？ 竹兰完全无法相信面前之人所说的话语，忍不住质疑—— “难道您就这样，像个对着墙壁冥想的僧侣一样，对着那个显示器静坐了将近两年吗，甚至未来还打算继续这样坐上三年？” 很难想象梅丹这样一个理性的科学信徒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种行为甚至比罗列神的九十亿个名字还要更加没有意义。 然而，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无意义，使得竹兰身为神话学者的直觉疯狂地敲响警钟。 ——那种偏执的行为，仿佛就像是受到了某种意志的操纵一般。 “刚开始时确实有些难受，但后来就逐渐习惯用余光来观察屏幕上的情况了。” 梅丹教授对竹兰的动摇浑然未觉，表情自然地自顾自说道。 “呵呵，说不定那个具有意义的名字早在刚开始时，就已经被我给找出来了，只不过被世人称为的‘神明’的那个家伙气量不足，能力也不至于支持祂在这颗星球上无处不在。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继续把这个程序跑到终点，神明这种高位存在就能被人类彻底否定——每当我想到这里，心里就忍不住地开心，和这种快乐相比，些许繁琐的步骤又算得了什么呢？ “再说了，反正我也不用具体阅读上面的全部名字，只不过是监视着那张清单是否正在顺利地刷新罢了。如果察觉到出现了故障，就把进度倒回之前的阶段重新运算一遍——不过这样的故障在这一年半里还没有发生过。不需要每时每刻盯着，只要熟悉了画面跳动的规律，就能平衡好检视与放松之间的频率了。就算分出大部分心神来思考其他工作——比如仿生人计划的后续细节，也完全不是问题。” “所以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你的房间才设置在那个巨大的显示器前面。” 竹兰恍然大悟，随即又重新改口—— “不，应该是反过来，正是因为那个位置是房间休息区可以顺利看到的地方，你才把电脑显示器安装在对面的那里。” 梅丹点头：“是的，海登为我购置的显示器足够宽阔，就算休憩时躺靠在小房间里的床上，我也能清楚地瞥到罗列在上面的四十个名字。检视之余，我还会在旁边的办公桌上记录之前仿生人计划里没有完全详述的研究报告，有时还会写一点手记，记录赶工那会儿没来得及展开研究的旁枝技术。到了现在，我甚至开始认为这种方式反而更能提升我的研究效率了。” 正是因此，地下室房间里的台灯上才会有长期使用的痕迹，想必是梅丹教授在昏暗地下室里笔耕不辍留下的间接痕迹…… “唯一可惜的是，我没办法一边检查屏幕一边阅读书籍。”教授继续说道。 “毕竟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学术资料，看书时总是会忍不住沉浸进去，但若不那样投入其中，就远远称不上阅读了——这和我监视屏幕的目的相互矛盾。” “原来如此，所以我和和君莎小姐检查地下室的时候，在内侧的小房间里找不到任何书籍，我们当时受到梅丹教授你的误导，还以为这是销毁证据之后的情景。原来它们从最开始时，就是在馆主室的书架上……” “这种细枝末节不必在意吧，反正基本都是因为一些无聊的理由。”梅丹摆手。 那绝不是什么无聊的理由。神话学者想道，握紧手中古籍那坚硬的木质书壳。 真正的魔鬼隐藏在细节之中。 百代森林的最深处，汇聚了磅礴生命之力与灵异能量，以至于成为都市怪谈的——森之洋馆。 经由严密穷举，如果梅丹的理论正确就几乎必然可以得到的——神之真名， 以及包含意志、知识与狂热的情感，在仪式运行之时时刻守在旁边的——梅丹教授。 仪式祭坛，供奉之物，施术之人。 最关键的要素全都已经备齐。 站在梅丹的立场上，这只是一场为了追求自我满足而开始的实验研究。但以她一个神话学者的角度来看，这个理性到疯狂的无神主义者，竟然用完全南辕北辙的方式，凑足了完成一场降神仪式所需的全部必要条件。 考虑到呼唤的对象，这场仪式的位格甚至比赤日在天冠山巅所进行的召唤仪式还要高上半分。只不过后者的仪式具有跨越时空的强制效力，而梅丹祈求降神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然而一切总有例外。 那个被世人奉为信仰的幻之传说，创造了世界与万物的创造宝可梦，俗名为“阿尔宙斯”的存在——会在接下来的某个时刻，在计算机穷尽文字可能性的那一秒，在祂的真名被彻底揭晓那时，亲自现身于此吗？ …… “不，还是存在几处疑惑。” 在那个终极解答降临之前，竹兰强行将自己拉回现实，较真地问道—— “我和君莎进入洋馆的时候，齐娜小姐是全程跟在旁边的，她当时并没有使用电铃电话之类的通讯道具，你当时在地下室里不可能收到任何通知，是怎么知道我们已经到访的？ “还有，既然地下房间里的台灯是用来辅助书写用的，为什么在我们收索的时候，完全没有找到教授你日常使用的笔纸、资料、手记之类的东西？是中途被转移掉了吗？ “除此之外，我们调查那个电脑显示器的时候，发现机器处于需要密码才能开启的待机状态。在待机模式下，除了内存，电脑其他设备的供电都将中断，只有内存依靠电力维持着其中的数据——这里同样也有一些古怪。” 面对着神奥冠军的追问，梅丹伸手指向森之洋馆的大门—— “之所以能察觉你们的到来，是因为当时身在地下室的我，听到上方传来了轰隆轰隆的声音，当然要去楼上查看情况。接着，我就看到了从正门里进来的你们二位。” 一时之间，初见面时的那种刻薄微笑，似乎重新爬回了他的嘴角。 “哼哼……在会见你们之前我还特意绕道去看了看门外的情景，那真是片壮观的风景啊。” “原来如此，是树木落地的声音向地下空间传导吗。”竹兰点了点头，“地下室的出入口位于正门的死角，看来我们当时是被您绕过去了啊。” “而那些消失的手稿和笔记，就是我趁着你和尼尔助手对战的时候转移的。因为都是一些小物件，我自己一趟就能全部搬走了。毕竟那些资料和仿生人计划有关，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给老同学的计划带来麻烦。事实上啊，尼尔和你的那次对战本来就是我怂恿的来着。”生物学教授继续说道。 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旁静默无言的助手尴尬地低下了头。 “那家伙明明做研究挺有天赋，却老是心思浮动地想着进军对战领域，我就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敲打他一下，便在和你们正式见面之前，让他来这里帮我拖延时间，以那小子的性格，看到命令后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向竹兰冠军你挑战吧，事实也正如我所预料——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能到得这么早，还是和威妮夏一起来的。” 竹兰委婉地表达看法：“能被梅丹教授你评论为有天赋，看来尼尔的科研能力要比对战技术高不少啊。” “那是当然，并不是谁都有资格给我梅丹打下手干活的。” 老人没有理会话中之意，倨傲地直接说道，引得助手尼尔满怀感激地看向梅丹。 “最后那个，计算机的锁屏有什么问题吗？”梅丹皱起眉头，对第三个问题表示困惑。 “放在普通人的电脑上当然没问题，但梅丹教授你的显示器是需要长时间亮屏来展示名单的吧，当然不可能设置成若干时间无操作后自动待机的模式——这说明是梅丹教授你，亲手把计算机设置成了待机状态。” “当然是我自己关闭的，节约用电嘛，我想这应该没什么好奇怪的。”教授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梅丹教授，我可以保证。当我和君莎踏入地下室，您的那些计算机集群，正处于绝对的开启状态。” 神奥冠军闭上双眼，再次回想起踏入森之洋馆地下室的那个瞬间。 那是无数林立的计算机主机。以及—— 表示着“机器正在运行”的点点微光。 宛如荧绿色的星空。 “如果不相信的话您可以去问君莎小姐，对了，当时我的手机洛托姆也有拍下机房的情况——那些主机的指示灯，毫无疑问是亮着的。我们甚至还能听见散热叶片旋转时的扰动空气的声音。请问对此您有什么头绪吗？”竹兰礼貌的询问。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梅丹焦躁的自言自语—— “……不可能吧，待机状态的主机绝不可能亮起那样的灯光，我离开地下室的时候明明是一片黑暗的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抱头苦思到最后，老人再次把恳求的目光投向竹兰：“竹兰冠军，你说的……是，是真的吗？” 金发的冠军正要点头。 另一边，君莎与海登的小会已经接近尾声。 尼尔和威妮夏正悄悄地交换着眼神。 齐娜小姐抱着巨蔓藤已经打起了瞌睡。 就在这时，突然——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声浪从所有人的脚底迸发而出。 第293章 解决篇–群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现实中发生扑朔迷离的事件时——尤其是当这样的事件好巧不巧地造成了流血受伤、甚至更惨绝人寰的死亡悲剧，其背后隐藏的恶意分明已经明显得昭然若揭，但偏偏又发生在警察们无法迅速到达的荒郊野外，更不幸天气正值台风抑或暴雪，附近发生的山体滑坡还适逢其会地阻碍了交通，原本能够承载主人们逃离现场的宝可梦坐骑，恰巧出了致使无法出行的意外状况，就算想要用手机电话通讯求救，电子信号也不幸地被中断或屏蔽，以至于各位案件相关者不得不战战兢兢地在密室里相对而坐，和受伤的同伴、血腥的尸体、带有血迹的犯罪现场，以及隐于暗处的可怕犯罪者共处一室的时候——在这种极度尴尬的情况下，经常会有当事者心生感慨：“要是有推理里的名侦探在场就好了。” 如果是名侦探的话，对方一定能迅速地看破真相，从嫌疑人中揪出凶手，进而保护在场的无辜众人……至少、漫画和电视剧里总是这么演绎的。 然而这个逻辑是错误的。 所谓的私家侦探，讲白了不过是一种接受私人委托开展调查业务的个体经营业者。 其工作内容中的大多数，全都是寻找失踪的宝可梦，以及外遇调查、婚前调查、债务调查，这类不管怎么看都上不得台面的市井琐事。 就算是其中那些最出名的从业者，也不一定就能在发生命案的封闭空间里，看破复杂案件的真相；就算看破也不一定迅速，就算迅速也不一定能直接揪出凶手；而就算最后揪出了凶手，他们也不一定就能保护那些无辜的案件相关者。 论到单纯作为保护者的能力，所谓的“名侦探”，甚至可能还不如一名靠谱些的警察厉害；更不要提那些携带着强大宝可梦，最擅长在战斗中随机应变的训练家们了。 所以说，在暴风雪山庄里，比起名侦探，那能够屹立在所有训练家顶端的高洁之人，才是人们在这个世界上所能找到的最强的保护者。其所身处之处，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名侦探不是暴风雪山庄的克星。 冠军才是。 。 就在地下刚刚传来第一丝颤动的时候，身处森之洋馆的神奥冠军已经有了行动。 在巨大的危机直觉面前，犹如肌肉记忆一般，竹兰用最快的速度，将身上携带着的五枚精灵球一瞬间全部释放而出。 除了被侦探临时借走的烈咬陆鲨之外，花岩怪、罗丝雷朵、海兔兽、波克基斯与路卡利欧悉数登场。 而正当精灵球笼罩着宝可梦的红光还未褪去，她便已经开口，和刚刚回过神来的君莎小姐异口同声地大声呼唤众人—— “大家，立刻聚拢过来！” 话音未落，第一波冲击就已经到来。 原本坚固的地面，就好像瞬间变成一把左摇右晃的破椅子一般，整个建筑犹如在惊涛骇浪的海面中沉浮。 而且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那来自脚底的颤抖震幅越来越大。刚刚慌张行动起来的梅丹等人，纷纷站立不稳地打起了趔趄。 “快把重心放低！”君莎厉声疾呼。 但这声音立刻被淹没在了四周家具摇晃倒塌的嘈杂声之中。除此之外，那来自地底的轰鸣声响也在不断摧残着众人的耳膜，而且越来越大声。 原本古朴奢华的森之洋馆此时已瞬间沦为一片狼藉，优雅与神秘不复存在。 所有人惊慌失措。此前众人彼此对坐，各怀鬼胎商谈事件的气氛，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威妮夏小姐下意识地想在天旋地转中扶住墙壁，却被竹兰冠军厉声喝止—— “所有人，离这座森之洋馆的墙远一点——路卡利欧！” “吼！” 原本单手撑住地面感受波导的路卡利欧听到训练家的呼唤，无需更多命令，就立刻闪电般地行动起来，一手一个地把依靠在墙边的威尼夏和尼尔两个年轻人拉起，转移向会客室的内部。 此时的情况正印证了盘旋在竹兰脑海中的某个猜想。 在那个猜想之中，最可怕的不是眼下的地震，而是那个引发地震的存在，以及那股已经在这座森之洋馆之中盘旋了上百年的可怕执念！ “……难道是阿尔宙斯，这个世界的创世之神降临了？难道我的实验真的验证出了那位盘旋在宇宙之上的神明？是这样吗？可为什么偏偏出现在这个时候……” 梅丹扶着桌面趴跪在地，口中不知道在呢喃念叨着什么。他面朝的方向与竹兰相反，因此冠军无法看到这位无神论者在面临理念崩塌之时，脸上到底是激动的亢奋还是绝望的悲伤。 不过，在这个大地悲鸣不断轰响的当下，竹兰可没有半分心神放在孤僻老人的脸色上面，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罗丝雷朵！用「扎根」稳固地面！ “波克基斯！「神秘守护」！ “海兔兽，分出「替身」把大家围在中间！” 随着指令传达，冠军的精灵立刻各显神通起来。 但来自地下的轰鸣声却是一阵强过一阵，仿佛世界底部的某个生物正迈着无法撼动的脚步在向众人走来。前者的动作显然已经慢了一步。 轰隆—— 木板断裂，横梁崩塌，楼梯断绝，二楼的房间在动荡的建筑物里化为一片废墟。 若非海兔兽、波克基斯它们用出招式阻挡，光是那些铺天盖地而下的残骸，就会将在场的所有人彻底淹没。 女佣小姐齐娜在巨蔓藤的掩护下仓皇逃窜。尽管这只巨蔓藤已经进化到了最终阶段，却完全无法像竹兰小姐的精灵一样派上用场。甚至在试图学罗丝雷朵那样用「藤鞭」格挡从天而降的钢筋时，还自己受了伤，被波克基斯用一道「空气斩」搭救。 空隆隆隆—— 大地撕开巨大的裂痕，还未被罗丝雷朵「扎根」覆盖到的地面一寸寸破碎下沉，露出地下室内的景象。 自然，那些原本如荧绿色夜空般林列的计算机集群，此时已经尽数损毁，横七竖八地在地底的坑洞之中支离破碎。 仿生人的头颅无声地坠入黑暗，却没有任何人关心在意。 “老爷，小心啊。”阿影管事搀扶住即将摔倒的雇主，面颊却被从地上弹起的碎石擦伤。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海登董事崩溃地大喊，他期冀地看向先前盘问他的君莎调查官，希望能听到一点令人安心的情报。 然而—— “底下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君莎僵立原地，呢喃出声。企业家看到，君莎小姐那仿佛永远游刃有余的脸庞上凝固着恐惧。 接着，他也注意到了—— 一股乳白色的光芒，在梅丹教授召唤神明的地下室中缓缓亮起。 那光芒越来越亮，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穿过时空的壁垒，跨越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来到这边的世界一般…… 其存在的本质仿佛已经一目了然。 那个东西……难道就是梅丹研究的那个？ 原来如此，想要获得证明神明存在的知识，就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啊。 ——海登瞬间明白了眼下的状况。 有什么东西开启了地下室主机中的计算程序。即便没有人坐在地下室里监控，甚至连计算机屏幕都没有打开，那流淌过计算机集群的电子数据同样也处于神明的注视之下。 于是乎，应该说这就是命运吧……就在梅丹对着神话学者，眉飞色舞地介绍自己的无神理论之时，那个神圣的名字终于从九十亿种可能性之间脱颖而出。 破碎的窗户之外是无边的暗夜，在无尽的光辉面前，星星都仿佛在此刻避讳般地闭合双眼。 原来这就是我投资得到的回报，海登不禁心想。 他闭上双眼，决定坦然接受这一切。 而在企业家的身后，被助手和女儿搀扶着的老教授呆呆凝视着面前的白光。 几滴混浊的眼泪不受意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后悔—— 自己，和自己所信奉的理念，是不是有些太过傲慢了？ 不管是科学还是宗教，在未知之前保留一些最基本的敬畏，或许并不是单纯的愚蠢，而是某种基于经验主义的风险调控。 而他无视了风险，和海登一起闯入了无知的禁区之中。 仿生人那次，他们有惊无险地擦边而过。而这次，他似乎搞砸了。 白光越发强烈，让人感觉仿佛自己置身于白洞的中心，以至于连那源源不断的震感都显得平淡了些许。 梅丹完全没有朝闻道而夕死的觉悟，拖累这么多人和他一起面临危险，更是让他愧疚不已。 但当他面对着这道纯白之光，他身体中被理性支配的那个部分，仍然情不自禁地开始思索。 这真的就是世界诞生之初的光芒吗？ 正在这时—— “花岩怪！「戏法空间」！” 神奥冠军清亮的声音划破了凝固的时空。 响应着训练家的心意，暗影般的紫灰色空洞犹如白纸上的墨点般突兀地出现。墨点的中心有光斑闪动，浮现成一个不断变化着形状的绿色鬼脸。 正是竹兰冠军引以为傲、令神奥四天王们头疼不已的封印宝可梦——花岩怪。 随着它的出现，无数栅格化的紫色方块骤然弥漫在白色的光芒之中，仿佛它们原本就已经被布置在了那里，只不过刚刚显露出颜色一般。 “好，招式已经覆盖满地下空间了。就是现在——” 竹兰手掌自上而下地猛然挥动。 然而古怪的是，不同于人们平时挥臂时，手掌随着加速度越来越快，竹兰冠军的挥臂动作却先是极速爆发然后越来越慢。 虽然乍一看显得反常，却在此时此刻的这片空间之下，显得肃穆无比。 话音未落，一道矫健的粉红色身影飞越而出，用比全场所有生物都快的速度，直奔通向地下机房的裂缝而去。 正是冠军的海兔兽！ 前一秒，它还在和自己的「替身」，一起抵挡着来自洋馆二楼的碎木与水泥。这一秒，便已经瞬间完成了和路卡利欧的职能交接，就此飞奔而驰…… ——这是唯有冠军宝可梦之间才会拥有的默契。 在「戏法空间」那倒置快慢的效果之下，那原本只能拖着粘液缓慢蠕动的身躯，此刻就像高速飙驰的战车一般势不可挡。 “上吧，海兔兽！不要让那个家伙……” 竹兰呐喊着，水滴型的吊坠在胸前摇摆，金色的长发在风中如同慢动作般飘扬—— “用出「大爆炸」啊！” 第294章 解决篇-无尽追问的尽头 当人们遇到常识无法理解的事物之时，往往就会忽视对其由来的进一步深究，仿佛那些超越常识之物本就该那样一般。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合理主义。 毕竟，无知总是意味着勇气。 若不能把超乎认知的事物当做某种程度的自然，人们在面对未知时，也就只能手足无措地茫然宕机了。 如果一定要把遇到的一切事物刨根问底，人类在知晓万有引力之前，便难以放心地捡拾苹果；在分离氢氧元素之前，便会把海洋看作不可名状的鸿沟而拒绝跨越；在总结出质能方程式之前，更是无法抬头直视天上那颗高悬的火球；在彻底了解宝可梦这种奇异生物的本质之前，同样不可能与后者建立起羁绊与联系…… 可想而知，如果失去了这种选择性的无视，整个世界将不可能呈现出如今的这副模样。 这种漠然，同样广泛地存在于日常生活。 就像神奥地区的人们看到竹兰冠军在赛场上大放异彩时，往往更愿意去讨论“她接下来还会战胜多少敌人”、“还能统治联盟多少年”、“主力精灵会不会更新换代”、“能不能战胜传说中的宝可梦”之类，这些向未来延伸的问题。 而总是会忘记去具体追究，在竹兰夺取冠军的十年之间，她到底是如何一个个打败所有对手，如何一步步取得这种超越常识的强大的。 仿佛那人的出场设定就是联盟冠军，与生俱来的职责，便是接受人们的挑战一般。 不了解内情的人们就算偶尔讨论到这些，也只会津津乐道于某几次关键性的对战逆转。就好像只要打赢几场对战，就可以从此变成强大的训练家一般。 更不用心者，则会把那份强大的根源粗糙地归咎于天赋、努力、幸运这些简单的名词，然后把整个问题抛之脑后。 仿佛只要存在一个可供接受的答案，条件与结论之间的复杂证明，便可一概忽略一般。 不会有人去在意那些繁琐的步骤。 人们对神话学的认知也总是这样。 甚至不只是普通的大众，乃至于相当一部分的研究者也是如此。 普通人总是满足于得知“由来”这种最表层的信息。 只要有权威者提供出关于神话传说的某种解释，他们便会心满意足地全盘接受，并把那些说法视作“只需稍微涉猎而不需深究”的谈资，简略模糊地大致扫过。 进而对神话生物所度过的漫漫历史、所感知过的喜怒哀乐、它们所留下的众多痕迹，全部就此一概而过、一并忽略、一同混淆。 而对于研究者来说，面对虚无缥缈、想找到实质证据全靠运气的神话学，他们即使不必像梅丹一样，对着空洞中的虚无发起无谓的冲锋，却也同样挣扎在相信与怀疑的间隙之间。 只要一不留神，便会陷入与宗教一般无二的迷信之中，成为某一种学说理论而非科学的扞卫者无法自拔。 这令人不由得心生感慨——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疏于追问的生物啊！ 就像市面上那些流行的推理，谜题往往华丽诡谲至极，而最后的解决篇却总是喜欢浓缩概括成薄薄的几页一样。 明明仔细追究的话，有待解答的各种问题还不胜枚举，不自然的巧合意外也没有完全解谜。 难道，只要有人公布出正确答案，推理和追问就可以就此结束了吗？ 中间支撑逻辑的证据链又到那里去了？世人所追寻的真相，难道只不过是这种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吗？而所谓的真相，真的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吗？ 对这样的思维惯性深感不满的人，或者说，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漠然之人，当他们开始对宝可梦对战产生兴趣，便会成为竹兰这样的对战专家；而当他们开始研究宝可梦与历史，就会成为竹兰这样的神话学者。 说到底，神话学者和梅丹那样的无神论者，可谓是一体两面。 两边在没有得到确凿无疑的证据之前，都无法对自己为之坚持的理论深信不疑。 而区别则在于，面对这种无法逃避的自我怀疑，森之洋馆中的学者选择了将错就错地剑走偏锋，而真正的神话学者们，则会选择继续地、不断地、哪怕无谓地、永远追问下去。 就像是梅丹相信，只要当计算机不断运算，直到展示出某个具有含义的字符时，理论的真相便将会在实验中补足完整一般； 神话学者们同样也坚定地认为，只要自己沿着合乎逻辑的道路继续追问下去——在古迹文献中追问，在前沿科学中追问，在民俗访查里追问，在追问中获得新的知识，再在新的知识中向新的问题发起追问……直到当他们问到某一个仅凭人类理性便可回答的关键性问题之时—— 尘封的真相、历史的全貌、神明的由来、神明由来之由来……这些所有的问题便能在顷刻之间得到彻底的揭晓。 所以，当竹兰这个神话学者，站在深埋于百代森林里的这座森之洋馆面前之时，她的心中同样也产生了比一般人更多的困惑。 事实上，也正是这一份冲动，才使得这位神奥冠军近乎胡搅蛮缠地，在登临宅邸的第一时间，便派出了罗丝雷朵，用「居合斩」一口气清除了大门正面的全部树木。 ——那当然不是为了敲门的礼仪问题。做到那种地步，倒不如说无礼到粗俗的地步了。 神奥冠军之所以那么做，单纯就是为了能亲眼看看，门框上面那些被树木封锁百年的装饰纹样。 不同于可以被后人肆意篡改的装潢细节，那些被藤蔓紧贴缠绕的木纹石刻，才更真实地铭记了历史的原貌。 之后，通过对阿影管事与海登的问询，竹兰又得知了如今这座森之洋馆改建的原因和经过。 但这仍旧不够，关于这座森之洋馆的奥秘，仅仅凭如上的观察与情报，完全不足以真正解答—— 这座洋馆究竟是谁人所建？它为什么坐落于百代森林的最深处？它周边那些同时代的建筑都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明明只是座双层的宅邸，却唯独阁楼被设计成了高耸的尖塔样式？在建筑外部的门框之上，那些交错螺旋一般的花纹，又具有什么特殊意义？ 以及，一百年前的神奥居民可不会用到电能，此地为什么会成为洛托姆的聚集地？为什么会流传出鬼屋的都市传说？ 而在一百年之后的现代，此地若仅仅只是野生洛托姆的聚集场所的话，发现秘密的银河团只需要定期派人来捕捉就行了，又为什么要慎之又慎地，详细记录在宇宙能源开发事业团的机密情报之中？ 这座一百年前的宅邸，它的建造原因到底是什么？那原本就封存在房子里的古书又是谁人所留？ 以及，为什么这座建筑的四周，会被犹如牢笼般的树木层层包裹？ 仿佛林间树木般交叠缠绕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即使想抽丝剥茧，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 而正是因为作为神话学者的竹兰，没能在无人知晓的限制时间内，把这些追问彻底解答干净—— 此时的她，才会陷入与面前那头巨大生物交战的被动局面。 。 “我早该想到的啊……不，是已经想到了，只不过是因为证据不足，碍于脸面没办法承认而已。” 竹兰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低语，进行着自我批评。 面沉似水地转动手腕，神奥冠军终于抬起灰眸，看向那只在海兔兽地面招式的攻击下，「大爆炸」招式被迫中断的神秘宝可梦。 那里并没有什么阿尔宙斯。 这是当然的。 君莎和梅丹教授他们，并没有真正面对过传说宝可梦的威压，一时之间出现误判十分正常。 毕竟，在地下室中那个即将爆发的巨大能量压迫之下，心中确实会产生有什么东西正在穿梭世界壁垒的既视感…… 在加上「大爆炸」招式蓄能时发出的耀眼白光，以及梅丹那玄乎至极的实验营造的气氛，自然会让那些人错以为，自己的面前是什么非常不得了的生物。 但在那里的白光之下，并没有什么生物正在穿梭时空，因为将要穿梭壁垒的并不是敌人，而是在场的人类自己。 所谓“仿佛即将突破的壁垒”不是别的，而是生与死之类的界线。 临死体验——这便是君莎等人既视感的正体。 就像在马路上差点被大卡车撞上之前，心头必然会产生的恍惚一般。 只不过是一种单纯的危机意识。 说到底，此刻若非竹兰在场，整座森之洋馆里的所有人，大概都得死在那只古代宝可梦的起床气下。 不，考虑到一百年前最早的联盟机构已经诞生，按照历史学界的划分，对方最多只能算是一头近代生物。 “海兔兽，做的不错。” 竹兰清亮的嗓音在森之洋馆内回荡。 “利用地下坑道引动「大地之力」的做法非常聪明，看来我们不用担心大叶从严酷山特训回来之后的复仇战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在大家全都认为，神奥冠军与神秘宝可梦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之际，竹兰小姐居然自顾自地松懈了下来。 只见她一边感受着逐渐平息下来的地面，确定森之洋馆不会继续坍塌之后，竟然一派轻松地，直接跳下了通往地下室的坑洞。 战斗已经结束了。 或者说，战斗非得这般结束不可。 在现场跳出精灵球的宝可梦中，并没有能阻止自爆招式的「湿气」特性精灵。 因此，就算使用「广域防守」之类的招式抵御攻击，众人同样也难逃被化为废墟的森之洋馆掩埋的结局。 所以说，想要打断对方的「大爆炸」，竹兰只有唯一的一种做法。 那就是在对方用出招式之前，抢先一步击败它。 所幸的是，海兔兽做到了。 「戏法空间」已经解除，恢复正常速度的海兔兽高兴地朝着训练家甩动脑袋，两只牛角一样的小触角在脑袋上翘啊翘的。 看到花岩怪也跟着竹兰进入地下室后，它这才放心地把沾满灰尘的腹足从已经昏厥的敌人身上挪开。 地下室内，聚集能量而散发出的白光已经消散，逐渐露出眼前巨大宝可梦的真实身份。 那当然不可能是受到电子数据召唤，就此跨越时空而来的创世之神。 反而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和神明形象差距最远的精灵。 “就算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宝可梦呢。” 饶有兴趣地打量昏迷中的对手，神话学者露出满怀好奇的笑容。 “阔别百年的新鲜空气如何呢？长眠于森之洋馆地下的封印之物，体内蕴含万钧之力的岩窟之王——” “那玩意是个啥啊？！” 跟在竹兰身后探头探脑的君莎发出打破气氛的声音。 “虽然外观上来看完全不同，但那感觉就像……感觉就像是……” “顽皮雷弹。” 竹兰直接说道。 “在过去神奥地区还被称为洗翠的时候，人们曾用木材、玉石与蒸汽机关来制作捕捉宝可梦的精灵球。在那时候最常见的普通精灵球，就是这种赭红与木色相间的样式——如今在水脉市的民俗博物馆里还保留着许多那样的文物。想来在我们熟知的红白球诞生之前，霹雳雷弹和顽皮雷弹就是拟态成了当时精灵球的这种样式。” 也就是所谓的地区形态。 只不过让宝可梦形态转变的诱因并非是特殊地区的自然环境，而是一百年前的人文环境。 “所以也就是……正在我傍晚时分，站在这个地下室里打比方，说什么‘就像顽皮雷弹从西边出来一样’的时候，其实就有一只这么巨大的顽皮雷弹，正像个地雷一样埋在我的脚下吗？” 君莎看着眼前占据了半个房间大小的圆滚滚生物，半是后怕半是无语。 “你当时的说法是‘巨大的发着光的顽皮雷弹’，和现状几乎完全一样呢。” 竹兰雪上加霜地评论道。 “不过你可以放心，它当时应该听不见我们的对话。” 冠军指向地下室的尽头，原本被梅丹用作监控室的位置。 此时那里的桌椅床榻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 “还记得地震刚开始时我们听到的轰隆隆隆声吗？比地下室更深的地下里应该存在着一条很长的废弃坑道，当时的声响之所以连续响了那么久，就是因为刚刚在地下苏醒的顽皮雷弹正在开辟通向外界的道路……” “咦？” 正在和君莎说着话的竹兰忽然惊异地轻呼出声。 “怎么了？” 一直担心着顽皮雷弹会不会突然复活过来再自爆一次的君莎陡然一惊。 “这只顽皮雷弹，它身上的伤势似乎没有我想像中的严重。” 竹兰捧着双臂，绕着顽皮雷弹转了几圈，冥神苦思起来—— “难道是在这种形态下，它的特防能力特别优异吗？不对，这种伤痕更像是某种全面抗性……它竟然没有被「大地之力」招式克制！” “赶快把这家伙收复，带回家慢慢研究吧。”君莎小姐不以为然道。 “说到顽皮雷弹，那肯定是单纯的电属性啊。竹兰你又不是专业的精灵医生，会不会是看错了？” 神话学者则完全没有理会质疑的声音—— “木制精灵球……不被地面系克制……啊，还有这座森之洋馆的外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你发现了什么？”情报调查员好奇问道。 “不同的地区形态之间，通常都会存在着属性差异。典型的例子就像是普通的火系六尾和阿罗拉地区的冰系六尾，一般加飞行系的普通大葱鸭与格斗属性的伽勒尔大葱鸭。因此，既然这只顽皮雷弹的外观有了如此明显的改变，它具备的属性也很可能有所变动。” “属性！”君莎反应过来。 “对。所以根据我的猜测，这种古神奥……或者说洗翠形态的顽皮雷弹属性是电系加草系。就是因为它一直沉睡在森之洋馆下面，这座宅邸才会被那么茂盛的树林包裹起来。” 过剩的电能与生命力转化成了草属性能量，进而催化了周边树林的生长！ 谜底是如此简单，以至于令人懊恼——为什么直到现在，她们才想到这么显而易见的结论。 “此外，我们在宅邸内感受到的大地震颤也侧面印证了这一点。普通的顽皮雷弹除了自爆一系的招式外，是没有办法从地底下引动这么巨大的动静的。而要是它那么早就用出「大爆炸」的话，就没有体力在出来时再次自爆了。因此，它更可能是使用了某种大威力的草系招式，通过动摇与洋馆地基融为一体的植物根系，进而造成了那种轰隆隆隆隆的效果。” 虽然对地区形态的新发现不感兴趣，但君莎却注意到了另一个蹊跷之处—— “沉睡在森之洋馆的下方？难道说，早在这座洋馆从地基开始建造之前，这只宝可梦就这样一直沉睡在这座建筑的下方吗？” “与其说是它沉睡在洋馆的下方。倒不如说是有人为了让它继续沉睡下去，才在想方设法在这处荒无人烟的深林里修建了一幢洋馆。” 冠军下断言道，这是她很早就推理出的结论。 只见她越过昏迷的顽皮雷弹，指挥花岩怪用「暗影爪」清除地下实验室中的碎石—— “沿着墙面再向后方挖一点。对，挖到坚硬的物体就停下来，如果我的推理没错的话……” 君莎探头：“你在找什么？这座洋馆难道还有地下二层之类的其他结构？” “并非如此。”竹兰解释道。 “若有那种结构，阿影管事他们重修宅邸时早就发现了。那应该是某种就算被工人看到，也会被自然而然地认为是建筑原本之物的东西。” 铿！ 花岩怪的「暗影爪」撞击到了某个坚硬的东西。 “就是这个。”神话学者高兴地弹响手指。 两人面前，一根足有电线杆粗细，表面已经被严重腐蚀的钢柱，正笔直地镶嵌在森之洋馆的墙缝之中。 “还有这里，竹兰手指向不远处另一块有缺损的墙面。” 这块墙面受损更加严重，花岩怪只是稍微用了一点恶系能量，下面的事物便立刻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同样也是一根巨大的钢柱。 并不是在现代建筑材料中常见的钢筋，而是粗重、连续、犹如挺拔的树干般，让人无法想象会出现在石头缝隙之间的钢铁之柱。 “果然，按照柱子间的长度间隔来推断，像这样的铁柱子在森之洋馆的墙壁里还有将近百根。它们从这深不见底的坑洞地下，一直连接到洋馆顶部的尖塔顶端，共同组成了一座专门用来接引天雷传至地底的巨大装置。 “而这，就是这只顽皮雷弹能够跨越百年时光，从遥远的洗翠时代一直存活至今的奥秘所在。” 看着自信宣布答案的神奥冠军，君莎惊奇万分：“竹兰小姐，难道你在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当然了，毕竟这——” 神话学者淡然说道。 “可是破解森之洋馆仿生人断头事件的必要条件啊。” 第295章 解决篇-追问尽头的真相 “啊啊……是那件事啊。” 看着面前浑身散发出责任感的神奥冠军，君莎不禁面露惭愧之色。 明明先前是她自己大言不惭地说要解决事件，结果到了现在，反而是君莎本人差点忘记这层目的了。 毕竟，她本来就没把这种承诺太当一回事，那只不过是冷酷的调查员小姐为了留在洋馆里，继续从海登口中套话的一个借口而已…… “断首之谜与那只古神奥霹雳雷弹的存在密不可分。而关于后者，我们在今夜的变故发生之前，其实就已经得到数之不尽的间接证据了……不，等等！” 竹兰刚想推进话题，忽然皱起眉头—— “说是古代好像还是有些不恰当，会让人觉得那仿佛是几百年前就已经灭绝的生物似的。但木制版本的精灵球直到五十年前，都还能零零星星地在世面上见到，这种顽皮雷弹的活跃年代或许意外地贴近现代也说不定……还是稳妥一点起见，称呼它为洗翠顽皮雷弹比较严谨些。” “……我忽然觉得你好像也不是很在意那个仿生人的事情诶。” 调查员黑着脸吐槽，感觉之前的内疚似乎有点多余。 “好吧，说回间接证据。首先，整座建筑里最不自然的部分，无疑就是那个漆黑的尖塔了。虽然尖塔如今几乎已经完全和其他高耸的树木混杂在了一起，但若是把时间倒转百年，在那些树木长到如今的高度之前，带着高耸尖塔的这座森之洋馆，绝对是方圆百里之内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物。” 口中说着地面上的话题，竹兰结束了对墙内铁柱子的调查。 她也不和正在对话的君莎商量，留下看守顽皮雷弹的花岩怪，带着刚刚结束战斗的海兔兽，直接一马当先地向地下坑洞的更深处进发。 边走边道—— “尽管在这一百年间，森之洋馆的尖塔一直是附近森林中地标建筑一般的存在。但从功用上看，这个尖塔不管是作为储物的阁楼，还是作为御敌的了望塔，在着林木密布的百代森林里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甚至到了现在，周围的树木逐渐长得和尖塔一样高之后，它更是连作为地标的功用都被消弭了……” “喂喂，别突然自顾自地探索起案发现场啊，等等我啊……” 君莎跑步追上竹兰，用警用手电照亮前方的道路，喘着气道—— “不过……我姑且也明白你的意思，那个塔尖的结构太突兀了，比起增加空间或者引导来客的手段，那里反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避雷针。” “是的，然而洋馆四周并没有需要保护的建筑，百代森林常年环境潮湿，同样也不需要特意建一座避雷针来预防森林大火。所以我猜想，这里的地下或许埋藏着某种需要吸引落雷来提供电能的东西。” 竹兰弯腰避开倒悬头顶的巨大岩块。 面前的通道虽然已经被洗翠顽皮雷弹撞开过一次，但一些松动的岩石伴随着沙土又重新坍塌，掩埋了大半通向地底的道路。 要不是竹兰身边的海兔兽能使用「大地之力」招式，就算遭遇塌方也可以保证她和君莎的安全，否则，即便她身为神奥冠军，也不会毫无准备地涉足这么危险的地方。 “而塔尖之所以看上去黑乎乎的，或许也是因为长时间遭遇雷击的缘故——这便是我一切推理的起点。” “也就是说还有后续的证据吗？”君莎问。 “是的，正如我之前说的，证据数不胜数。” 竹兰肯定地点头—— “就比如，虽然被茂密的树林遮盖住了全貌，但这个洋馆的外墙原本就厚重得异乎寻常。” “还记得我们刚进入别墅的那时候吗？我当时就感觉有点奇怪了，森之洋馆的俯视结构明明是规整的长方形分布，为什么这么一间宽阔到过分的宅邸里，从长方形长边正中进入建筑的我们，会看到一条如此漫长的玄关？ “答案非常简单——这同样也是建造这座宅邸的人在设计上施展的手段。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比城墙还厚的墙壁显得不那么显眼，从而隐藏墙内这些粗大的引雷柱子的存在。 “我们在二楼馆主室中遇到的那起灵异锤墙事件，自然同样也和这些柱子有关。想必你也已经推理出来了，那只被困在书架后方墙壁里的宝可梦，很有可能是原本寄居在仿生人头内部，刚刚从外部回到洋馆的洛托姆。 “而它之所以被困住，则是因为这只在两年前就已经被塞进人类身体里的精灵，在试图从原本的铁柱通道里回到地下时，因为不了解改建后的森之洋馆地形走错了线路；又或许是因为洋馆内的人类活动，导致铁柱子的生锈程度进一步加剧，以至于洛托姆无法通行，只能选择其他路线。 “总之最后，它不幸迷路到了阿影管事他们新增的电子线路里，这才被踏冰人偶释放的「光墙」夹在了里面，那堵没有铁柱的房间墙壁之间。 “除了这些之外，罗丝雷朵清除宅邸正面的树木之后，我们看着森之洋馆时，不是曾经感觉它的建筑风格有些不伦不类吗？当时觉得它既不是古神奥的传统名居，也不像是卡洛斯地区的尖塔城堡，以至于一时之间，都以为这是来自更遥远地区的建筑风格。 “我们会这么认为，也是因为建造洋馆的主人为了引雷的功能性，而牺牲了建筑造型美观度的缘故。只不过，现在的洋馆外部已经被树木层层包围，内部也被阿影他们重新装修了一遍，才导致这份违和感被阴差阳错地隐藏了起来。” “那家伙是谁啊！为什么非要把一座森林里的房子建造成这样？” 岩洞内狭窄的空间让君莎的心情有些压抑，忍不住借着话题抱怨道。 竹兰停下脚步认真想了想，最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在今晚的事件之前，我原本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毕竟，谁能揣度到一百年前的古人思想呢……但现在貌似有了点头绪。” 后面的人急忙催促：“是什么是什么？” “还是等我们回到森之洋馆里再说吧。”冠军摇头拒绝道。 “那充其量不过是种天马行空的臆测，先破解眼前这桩仿生人断头事件反而更加实际些。同时追逐两种问题的话，往往一个问题也解答不了。” “唉，那倒也是。”君莎同样叹了口气。 “馆主室闹鬼事件、海登医药贪污事件、仿生人断头事件、无神论者狂想研究事件、顽皮雷弹暴走事件，最后再加上这个森之洋馆的百年之谜……我们至今为止已经把太多问题混淆起来讨论了，此时此刻，还是区分清楚一点比较好。” 神奥冠军却感觉听到了某个不能随便忽视的名词—— “海登医药贪污事件？” “请别在意那件事。不过是有人利用残留在镜面中的倒影，在动机可疑的境外机构面前自抬身价罢了。只要还没被发现的话，基本算是无害。” 真是越听越可疑了。那个研制仿生人的公司老板到底在干什么？ 竹兰转身，审视地扫视君莎。看了半天，见后者依旧一脸坦然，也只好叹了口气。 “算了，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没理由插手就是了。” 想到这种事件最终也还是要交给联盟的情报部门去处理，竹兰便也不再追究，只能选择相信这位君莎小姐的人品与判断，转而继续起之前的话题—— “不过说到镜面的倒影，这其实也是一处间接证据。洋馆的玻璃窗户之所以看起来灰蒙蒙的，其实也不止是因为外界树木遮蔽无法清理，所以留下了污渍。而是那些窗户原本就被设计得非常厚重的缘故。” 无论多么透明的玻璃之间，也必然会有杂质存在，镜面反光与材料对光线的吸收同样也会严重影响窗户的透光率。因此，若是玻璃的厚度增加，这些杂质与干扰也会不断累积，导致其看起来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虽然没有具体调查过，但那些窗户的材料同样有待深究。那或许是为了配合厚重墙面而制作的特殊玻璃，否则，它们不可能在这一百年间都没有碎裂。 “我甚至认为，那窗户或许压根就不是什么玻璃材质，而是某种性质更加稳定的水晶矿石。其性质或许对吸引雷电有所帮助，可以稳定地底下顽皮雷弹的生活状态也说不定。” “竹兰小姐，可是如果这样的话，整座房子的造价岂不是会相当昂贵吗？而且这幢建筑应该是一百年前建造的吧？不止是造价问题，技术方面岂不是也存在着巨大的难关？” 君莎忽然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矛盾—— “玻璃也是、之前的那些柱子也是，想把它们制作出来应该需要相当程度的技术手段吧，过去那个时代的人们，有能力办到这些吗？” “这种事，当然是办得到的啊。” 竹兰一副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的表情。 “这座洋馆的建筑者，可是把那样一只巨大的顽皮雷弹给封印在了地底。你难道认为对方会是什么好招惹的角色吗？” “但就算是那样巨大的顽皮雷弹，不也是被海兔兽一招解决了吗？而且还是在没有属性克制的情况下……” 君莎一时间，有点不理解冠军对强弱的评判标准。 “别小看海兔兽的实力啊。被它的「大地之力」一招击倒可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冠军小姐摇头说道。 “那只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洗翠顽皮雷弹，其实正处于强弩之末的状态。而且它想要释放出那种足以动摇整座洋馆的大威力草系招式，也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 “事实上直到现在我还在后怕，幸好海兔兽利用地形引发出「大地之力」的更多威力，否则要是真的让顽皮雷弹用出「大爆炸」来，我也不知道局面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竹兰摸了摸跟在身后的海兔兽的脑袋，话锋一转—— “但反过来说，对方在感知到地面上我们的瞬间，就立刻决定用出「大爆炸」，那想来应该也是无奈之选。毕竟，惨遭封印的它如今对地面上的人类可没剩多少好印象。” 君莎讶然：“难道说，它把我们当成那个封印者的同党了？” 竹兰点点头：“考古发现古代精灵时，其实经常会发生类似的事件。所以我想那人要么是一名强大的训练家，要不然就是掌握着某种操控传说宝可梦或幻之宝可梦的手段。 “拥有这种实力宝可梦的训练家想要从头建造一座房子的话，手段还是有很多的。 “就像如果我想要建造森之洋馆的话，就会让烈咬陆鲨挖掘地基，让罗丝雷朵催生合适的树木，让花岩怪处理木材，让海兔兽进行搬运，路卡利欧和波克基斯负责组装。 “虽然一时之间可能无法合作默契，工序也可能乱七八糟，但我的每一名都可以肩负起十多只同类宝可梦的工作效率。若是再找到一个像阿影管事那样有过建筑经验的人，在一旁顾问解说的话，像模像样地迅速盖起一间房子，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难度。 “同样的道理，虽然我的队伍中没有擅长浇筑铁管，切割矿石的宝可梦，但若是换大叶天王的鸭嘴炎兽与悟松的艾路雷朵来做，相比就算多花些时间，也可以不折不扣地完成任务。” “你的烈咬陆鲨应该也可以切割矿石吧？” “把透明水晶完美地切割成玻璃么？嗯，或许是我的训练方式偏向奔放一些吧，在目前没有进行过专门训练的情况下，不管是哪只烈咬陆鲨都做不到这点。”竹兰诚实回答。 调查员小姐耸了耸肩：“所以说，那只顽皮雷弹在这一百年里面，一直被封印在地底，以天上偶尔才会降下的雷霆为食吗？真亏得它能存活到现在。” “我认为它是被强制封印在了某种休眠状态之中，在那种深度沉睡的状态之下，生存所需的能量会被压缩到最少。我这次探索坑道，就是为了寻找那个封印的残留痕迹。” 竹兰小心地侧过身，险之又险地穿过一处狭窄的石缝。 “而且就算这只精灵只能以落雷为食，天上的闪电中同样孕育着磅礴而又巨大的能量。请试想一下，在这座森之洋馆刚刚建起来的时候，这周边高耸的树林应该不可能立刻长起来吧？再加上建造房屋时，在附近就地被砍伐的树木，当时的森之洋馆附近应该是存在着相当一大片平地的。 “而这座洋馆原本坐落于百代森林的深山之上，地势天然比森林的其他地方高了大半截，最后再加上这附近的森林气候本来就频繁雷雨……重重条件叠加之下，我甚至认为当时的洗翠霹雳雷弹面临的是能量过剩问题，而非食品短缺。” “竟然还能量过剩？” “是的。”竹兰点头。 “森之洋馆之所以在一百年前那个没有电力的时代里，成为聚集洛托姆的闹鬼场所，正是因为饱含电能的巨大顽皮雷弹沉睡在此处的地底。天上的落雷经由钢铁传导至地下，洛托姆便能从这只洞窟之王的附近汲取到足以维生的电力。 “而银河团之所以慎之又慎地记录此处的信息，大概也是意识到了下方那只顽皮雷弹的存在。只不过他们的组织覆灭太早，没来得及实施抓捕计划罢了。” 君莎敏锐地指出逻辑上的瑕疵—— “这种推论会不会太牵强了一点？如果人家只不过是比较细心，才顺手把这里的地址登记了呢？” “并不牵强。” 竹兰冷静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在洞窟的回音之下显得分外森严。 “君莎小姐，你还记得是谁向警方透露出这座森之洋馆的存在的吗？” 后者不假思索地回答：“是被关押在联盟监狱里的银河团首席科学官冥王，我们最近好不容易才撬开嘴的……等一下！” “没错，这才是整起事件之中最让人心生不安的要素。”冠军说道。 “虽然在路上也曾经讨论过，我这个神奥冠军兼神话学者确实是搜查洋馆的最佳人选。但即便是最佳人选，也并不是唯一选项，反而我能从百忙的联盟事务中抽出时间这件事，才是一种幸运十足的偶然。” 今天发生在洋馆中的事件，并不是什么因为冠军到访才导致的连锁反应。 君莎毫不怀疑，若是竹兰不在这里的话，那头顽皮雷弹必然会势如破竹地冲出地下室，用它那仿佛神明降临般的白光，淹没森之洋馆里的所有居民与来自联盟的调查员。 “冥王那家伙，想利用顽皮雷弹干掉我？” 彻骨寒意从调查员小姐的脊髓中渗出。 “这种可能性相当之高。因为不仅仅是关于顽皮雷弹的情报，即便是海登医药那个制造仿生人的研究，银河团对此都有一定的了解。” 神奥冠军严肃地警告道—— “还记得那个和君莎小姐你头发颜色相同的仿生人头吗？可千万不要忘了，那可是银河团成员标志性的墨绿色发型。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我之前也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君莎道，“当时认为那大概是海登医药在银河团破产前夕，从后者那里得到的技术成果。梅丹教授那人没多少政治敏感性，肯定是看到对方的技术好用就给仿生人装上了。” “我基本上也保持着这样的看法，但问题在于时间。” 竹兰保持着带路的状态，朝后方的君莎竖起两根手指—— “两年前，在银河团覆灭前夕，海登医药得到开发事业团情报的那时候，梅丹教授的仿生人就已经基本制作完毕了。就算他们在那时候从银河团那里获取了什么新技术，也绝对没有时间把技术运用在已经制作完毕的仿生人身上——除非……” “除非海登医药和银河团的连结不只宇宙能源开发事业团这一重关系！他们早在两年之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开始合作了！” 君莎反应迅速，咬牙愤愤道—— “可恶，海登这个老狐狸！我早该想到了，既然他有胆子和大洋彼岸的可疑组织勾勾搭搭，又怎么可能放过近在眼前神奥地区的银河团！” 竹兰则继续着原本的话题：“而那项技术极有可能就是由梅丹全权负责的思维传输技术——那个把精灵的灵魂注入人类大脑的传输装置。” “并不能确定那个装置一定位于头部吧？” 亲手研究过仿生人头的君莎严谨地反问道。 “只是给灵魂化的洛托姆一个居所的话，装置放在躯体的其他地方不也可以吗？比如胸腔或者下腹什么的。” “我觉得梅丹和海登不会这么做，他们要制造的毕竟是一个科幻概念中的仿生人，而不仅仅是想造出一台徒具人形的机器人，应该会在器官位置上尽可能地模拟真实人类。” “啊，也对。不然就没办法向金主交差了……”君莎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认同了同行者的看法。 竹兰继续道—— “那时候的银河团可谓是如日中天，海登医药还和宇宙能源开发事业团也有着相当良好的合作关系，于是当时的海登便更进了一步，直接花钱从银河团本部中购买到了半成熟的技术与产品雏形，交给梅丹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仿生人头造型的怪异——整个头颅框架都是由银河团那边的疯狂科学家制造，因此仿生人的发型才会是那种颜色。而在这个过程中，冥王这个银河团首席科学家便很有可能得知仿生人研究进度的情报。” “啊！原来如此，不只是埋在地下的炸弹，就连差点彻底引爆整个事件的导火线，都早已经被冥王那家伙攥在了手里！” 敌人的阴谋仿佛隐藏在小行星带中的矮行星一般，明明肉眼几乎无法观测到对方的存在，其引力的丝线却依旧切实遥控着远方的傀儡。 “失策！实在是大意了啊，简直就像是走在大路上的训练家被已经随手打败的小猫怪偷袭，猝不及防的「电击」从脚后跟一路窜到发梢上一般。” 君莎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 “那些银河团成员已经在监狱里呆了两年多，竟然还在谋划着这种事情？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既然被关在监狱里，那么他们策划的阴谋大概率和越狱有关吧？” 竹兰的指尖抵住下巴，按常理分析道。 “不过说老实话，我并不擅长这类条件明显不全的推理，因此没办法下定包票。或许你可以等明天雨果醒来后，找他咨询一下，那家伙貌似在合众有过这样的推理经验。” “前提是我们的新任合众冠军抽得出时间的话。”竹兰笑着又加了一句。 “唯独这种玩笑话千万别开啊。不管在各种意义上都十分危险。” 君莎苦着脸—— “说老实话一点也不好笑。尤其是你来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城都地区的烧焦塔刚刚被战火破坏的时候，传说中凤王突然从天上落下，笑眯眯地开口对人们说，‘请别担心，我完全不会在意’一样呢。” “你开玩笑的水平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刚才这话说的，简直就像是完全没从顽皮雷弹的事件里吸取任何教训一样呢。” 竹兰用相同的句式回敬。 正在君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啊，我们到了。” 竹兰停下了脚步。 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地下的一片宽阔地带。 “果然不错，这便是森之洋馆事件中，最后的谜团了。咦？” 正当神奥冠军打算说一些像是解决案件的侦探会说的台词时，眼前地上的某样事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难道是偶然发生的巧合吗？还是某种不期而至的命运呢？” “竹兰小姐，你找到了什么？” 君莎迈步走到神奥冠军身边，好奇地探头打量后者发现的事物，然后就被吓了一大跳。 呈现在神奥冠军与联盟调查员眼前的，不是别的，正是一颗，沾满灰尘、死不瞑目的，仿生人头颅。 “这家伙也太阴魂不散了吧！” 第296章 解决篇–尽头真相的机理 “各位，关于昨天到现在为止，发生在这幢森之洋馆里的种种怪事，这一切的谜题、全部的隐秘、所有的真相，此刻已经完全解开了。” 半毁的森之洋馆会客室之中，清晨降临的天光透过灰蒙蒙的玻璃，艰难地洒进一片狼藉的房间内。 尽管森之洋馆的外墙在这场大地震中依旧屹立不倒，但洋馆里那些两年前翻新过的部分——家具橱柜、桌椅木架、原本悬挂在大厅上方的吊灯、连结二层的楼梯，以及楼梯尽头的三间卧室，此时已然全部凄惨地化作一堆遍布灰尘的废墟。 唯独在地震当时受竹兰冠军宝可梦们保护的一楼会客室，此时的状况还比较完好。 被落石砸断一条桌腿的长桌用木架重新支撑起来，这块长宽高被切割为1：4：9比例的长方体实木板，成为了这个破碎的世界里唯一的规整图形，仿佛象征着某种顽固不化的秩序。 竹兰、君莎、海登董事、梅丹教授、威妮夏小姐、尼尔助手、齐娜女佣、阿影管事。 这八位身份各不相同的案件相关者，终于在劫后余生之后，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在开始最终的解答之前，我想再确认一下，各位在之前的地震中有受伤吗？如果受伤了请不要勉强，这并不是什么将会揪出凶恶罪犯的推理大会，大家如果有身体不适，还是先乘坐坐骑宝可梦去附近的百代市精灵中心为好。” “竹兰冠军，您不必担心这点，我们之前已经相互确认过了。” 海登董事的管事阿影朝长桌尽头的竹兰躬身说道。 “多亏了您的出手援助，没有任何人在这次悲惨的灾难里受伤……不过，梅丹教授的精神状态貌似不是很好，他研究的心血在这场地震中毁于一旦，直到现在依然意志消沉着。” “是吗？”神奥冠军沉吟片刻。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从这个方面开始解答吧。梅丹先生——” 被叫到名字的老教授恍惚抬头，看到木质桌面的彼端，神奥地区的金发冠军将一直拿在手里的古籍放到桌面之上。 木制封皮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 竹兰缓缓地翻开封面，但并没有去看里面的内容—— “‘信仰与怀疑相辅相成，没有怀疑，就没有真正的信仰’——那些精通宗教学的学者们，总是喜欢把类似这样的话语挂在嘴边，以作为他们对付科学主义者们时惯用的开场白。不过，对梅丹教授您而言，这句话反过来也是成立的。” 没有信仰，便无法进行真正的怀疑。 并肩站在竹兰右侧的君莎轻轻摇头—— 用这句话来概括梅丹悲剧的根源，可以说是相当精辟了。 正如在物理学理论中，一个没有方向的物体是不可能保持运动的。研究者若是没有研究对象，自然便无法进行研究。 而一旦开始研究，开始质疑，开始设计实验，那怀疑尽头的研究对象便会化为信仰一样阴魂不散的执念，像噩梦世界中的达克莱伊般，一遍一遍地在梅丹教授的脑海里回荡。 梅丹越是试图在概念上证伪一个号称无所不在的存在，这个号称无所不在的东西对他而言就越是真实可感，他便越是痛苦纠结，越是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竹兰小姐难道想要在这里驱逐教授的心魔吗？ 只见神奥冠军凝视了梅丹数秒，仿佛在评估对手的战斗力，寻找对方心防的破绽一般，随后平静地开口—— “梅丹教授，对于那梗塞在您心中的执念，我虽然无法完全感同身受，但姑且也算是了解了个大概。 “我想，您之所以如此重视那个计算神明名字的实验，并不是因为您对它是否能够成功，抱有多少程度的信心。而仅仅只是希望能通过这个实验，向您所信赖的无神理论做一个彻底的告别吧。” 威妮夏小姐惊讶地看向自己的父亲，而梅丹则依旧默然不语，只是身躯显得愈发佝偻了。 看来是说中了。 “您此时此刻之所以意志消沉，并不是因为那场来自地底的破坏中断了实验，也不是因为当前的结果证实或证伪了您的理论。甚至，您之所以在此刻，陷入这般连言语都无法倾吐的境地，根本就和那个证明神明存在的实验毫无关系！” “请别再说了……” 如同拳海参吐出内脏的挣扎一般，老人从喉咙里挤出哀求的话语。 “不，我必须要说。否则，难道您想要在今后余生的每个无人深夜之中，独自吞咽那丧钟一般不断鸣响的诅咒吗？” “冠军，请你好好说话。” 海登董事不满地替朋友打抱不平，朝神奥联盟的统治者展现出一介商人的强硬。 “你要么直接告诉我们，梅丹他现在正在面临着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要么就尊重他个人的意愿，请不要在这里步步紧逼。” “真是不错的友谊。”竹兰微不可见地摇头，“但即便如此，生命中的某些部分我们只能独自面对。” 她征求意见般地看向教授。 后者则出神地看了会眼前的虚空，仿佛沉浸在某种充满挫败感的情绪之中。 最后，梅丹还是叹息般地点了点头。 “让我自己来说吧。”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长桌对面的海登，露出苦笑—— “从年轻时，我们还不是朋友的那时候起，我就这样觉得了。海登，我觉得自己其实和你一样，是个喜欢信口雌黄、弄虚作假的撒谎鬼。只不过我的谎话总是会被人一眼看穿，而你的谎言却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取信于人。所以，我最后变成了一个逃避社交的技术人员，而你成为了名出色的商人。”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种事干什么？就像你自己说的，谁还不知道你的德性？” 海登看着老朋友不屑道。 “只要有钱，有脑子有权势有人脉，再怎么荒唐无稽的谎言，也有办法变成现实。” 也不知，是不是某个情报调查员先前施展的逼供之术仍然残留着效用，海登此刻浑然没有先前那种左右言它的虚伪作态，甚至连谦和优雅的表面姿态都不在众人面前假扮了。 他斜睨着梅丹教授，直接大言不惭地继续说道—— “讲白了，‘语言’这种概念本身就带有着模棱两可的属性，谎话可以当真，肺腑之言也可以作假。没有人能保证那些冠冕堂皇的大实话落实到最后，会不会惨烈地演变成弥天大谎，一切只在于说出那些话语的我们如何行动罢了。 “所以说，极端也好保守也好，神也好科学也好，这个世界就是由一个又一个连续不断的谎言组成的。就像科学史上那些不断被推翻、然后又被重新构建的理论体系一样，当前面的谎言被人戳穿，自然便会有套更加精密的新骗局出现，为其兜底。而在这一整个过程之中，世界依然按部就班地运转，与过去别无二致，甚至还更好了一些。 “人们为发现了新的谎言而欢呼，为创造了新的阴谋而雀跃——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运行机理。 “明白这种逻辑的人，自然就能在世上混得如鱼得水；不明白其中奥妙的人，也能浑然无知地生活在谎言之中，就像不知道水是何物的海底生物一般。也就只有像梅丹你这样的半吊子，才会一头扎进骗局缝隙的牛角尖里，把自己一辈子困在实验室中。” 这是阴谋论，还是怀疑主义呢？君莎在心里默默盘算。 感觉，与其说海登是个质疑世界真相的阴谋论者，亦或者质疑一切的怀疑论者，倒不如说干脆把整个世界当做骗局看待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虚无主义者。 怀疑与追问毫无意义。 正是因为在他眼中一切都是谎言，他才可以像那样自由自在地说谎牟利。 “就算你这么说了，对我而言，谎言就是谎言。” 然而，梅丹教授宛如完全没在海登的长篇大论里感觉到恶意一般，用自嘲地口吻叹息道—— “就算骗过了别人，骗过了世界，也没有办法骗过自己。” 他的视线从老同学身上移开，重新面向竹兰。 “正如竹兰小姐所说，面对那道来自地下室的白光时，我终于想通了自己内心中真正的矛盾所在，那就是——我其实并没有像自己过去以为的那般，相信自己的无神理论。” “切，这种程度的谎言根本没有必要戳破的。” 海登小声嘀咕，恨铁不成钢地大摇其头。 “就像身体被利刃刺中时，不是暂时把插进身体的武器留上伤口上，才可以避免出现大出血吗。何必这么急急忙忙地拔出来呢？” “我想大概是因为，只有把患处清理干净，才能顺利地医治伤口吧。” 站在商人身旁的阿影难得地主动开口，轻声对雇主说道。 “哼，我可不觉得那两个女人会是什么好医生。”创办了医疗器械公司的前董事长用鼻子哼气道。 另一边，梅丹的坦白仍在继续—— “海登他们听完我的实验目的之后，便真的把地下的那道白光当成被召唤而来的神明，直到两位把那头昏迷的顽皮雷弹从地下推出来后，众人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产生了错觉。 “然而，我的反应则比他们要快一些。毕竟我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那个时刻的场景，因此才迅速地发现了那道白光的异样。 “如果是真正的神只的话，祂没有必要在洋馆地底下引发那种轰隆隆隆连绵不绝的声响。如果是真正的神只的话，祂应该会在出现白光的瞬间现身而出，而不需要仿佛积蓄能量一般的前置动作才对。最后，如果是真正的神只的话……祂应该不会回复这样的闹剧才对。” “我在那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了，那并不是神明来访的征兆，而是即将到来的爆炸，是死亡投下的残酷阴影。” “但在爆炸发生之前，竹兰小姐就已经制止了洗翠顽皮雷弹的「大爆炸」了吧？你当时其实并没有生命危险。” 君莎不解道。 “是的，我非常感激冠军小姐，感谢你拯救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但在那之前，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就算只不过是惊鸿一瞥，我已然和死亡迎面相遇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那时直面了死亡的恐惧？因此想通了一切？” “是的。虽然人们总会把年龄上的衰老看作死亡的象征。但骤然的危机与日复一日的慢性死亡终归是不一样的。” 梅丹悲伤地低垂眼帘—— “站在那团即将吞噬一切的白色能量面前，我发现自己对科学的信赖正是如上所述的谎言，我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自己所为之辩护的理论，我之所以会像这样追逐神灵的幻影，并不是为了论证真理的完美，而只是为了追寻一种超脱现实的精神麻痹。 “站在无可回避的死亡面前，我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所有质疑全都和狂信者的迷信无疑。在真实的肉体即将无以为继，脑内运转的思维即将化作虚无，在这个唯独只有自我的内心可以拷问的时刻，我发现自己其实相信着神明的存在——否则为什么会在心里由衷地发出祈祷？” “你当时祈祷的愿望并不是让自己活下去吧。” 在爆炸发生之前及时拯救众人的竹兰冠军缓缓说道—— “你向神灵祈祷的愿望是，让洋馆里的其他人能在爆炸里存活下去。若非如此，便无法解释为何比大家都更早看出白光真相的你，依旧像一根倔强的钉子一样，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只不过是腿被吓软了而已。”老人回答道，同时扯起嘴角—— “再次向您感谢，竹兰冠军。我当时不该向着神明，而应该向你祈祷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座洋馆里时，每当我想要张嘴提出推理，都会有人急匆匆地站出来，把我想要述说的解答一口气全部坦白。不过，唯独只有接下来的这个解答，我必须亲自告诉梅丹教授你。” 神话学者用指节敲击在面前的长桌上，她的手边便是那本被一百年前的洋馆主人装订起来的古代文献。 “神，是存在的。” 神奥冠军如是确信地说道。 ——诚如古老诗文所言。 ——让人的意念直抵高天吧。 ——如此的愿望在人们之间流传。 “海登先生刚刚提到过关于这个世界运转机理的问题。我并不想在这里提出反驳，也无意质疑他的世界观与人生态度，但在他的世界框架之中，构成我们所处世界的最基本单位乃是‘语言’。” “这有什么问题吗？我们难道不正是依靠‘语言’这种东西，才最终创造了整个世界的文明？”海登挑眉道。 “宝可梦们同样也拥有自己的语言，甚至比我们人类所拥有的还要古老。然而至今为止的世界上，却依然没有发现单纯由宝可梦自己构筑的文明。所以依我来看，构成人类世界的基本法则并不是一旦言说便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虚假的‘语言’，而是人类所独有的文字。” 书页被轻轻翻动，又是一篇用古代文字书写的短诗出现在竹兰眼前。 ——天地尽头的你，可知我懂得你的心。 ——曾令我魂牵梦萦之人，已离去到远方异地。 ——曾与我朝夕相对之人，已消逝在前尘往昔。 ——只求再见一面亦不可得，空留满腔无果追忆。 “即便是充满虚假的语言，在落笔成文的那一刻，也会成为铭刻于历史的真实。就像口头上的约定或许会随着时间淡忘，但白纸黑字的合同却具有强制效力一般。作为神话学者，我更愿意去相信这个世界真实的那一部分。” 梅丹用低沉的语气开口，就算是曾一度向神只倒戈的他，此刻也忍不住像过去一样发出质疑—— “就算这样，你难道就可以断然肯定神明的存在吗？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意思，并不是那种人为创造的劣等仿品，而是哲学概念的终极之物，真正意义上创造世界、主宰当下的创世之神。” “不，梅丹，你错了。这就是你在整个研究中所犯下的唯一一个，也正是最致命的错误。” 神话学者仿佛在对战场上发觉对手最后一丝破绽的训练家一般，毫不犹豫地追击而上。 “神明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她说道—— “即便是乡野怪谈之中的山神湖神、荒僻村落里的狐仙、带来丰饶雨露的四季之云，哪怕这些被误认为神明的宝可梦的真实身份，其实早已经被人们识破看穿，它们所遗留下来的传说，依旧是货真价实的神话。 “所谓‘真神和伪神之间存在区别’，‘若不是创世之神便没有作为信仰对象的资格’，‘神明必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这种说法，在神话学研究里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对我们而言，神明是一种概念，任何遵循这种概念而存在的生物，都可以、也都应当被定义为神明。” 老教授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烦躁地反驳：“我谈论的并不是这种民俗学的概念话题，一个东西要么有，要么没有，这是一个科学问题，我只是想要寻找这个答案罢了。” “世界上存在完美的圆吗？”竹兰问。 “当你用圆规旋转一周的时候，笔尖在开始和结束时候的粗细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当然不是完美的圆。当你用打印机印刷出电脑设定好的圆形时，那其实只是在绘制一副由栅格点阵拼凑的网格，同样与完美的圆相差甚远。就算使用最精密的仪器与最完美的设备来创造完美的圆形，微观层面里的粒子依然在无时无刻漫无目的地横冲直撞，破坏着这完美之圆的外边……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可以断定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圆吗？” 梅丹露出牙疼的表情，他虽然没被说服，但那个追逐完美之圆的例子显然让他联想到了自己。 “神乃形而上学之物，是表象之上的概念存在。所以你越是否定作为实体的神明存在，就越是在肯定作为概念的神话本身。” 就像在不断改进工具，试图创造完美的圆形一般。 “如果你追求极致的完美，那么就算是完美的神明站在你的面前，祂的身上必然也同样存在着不完美之处——即便祂曾经创造过宇宙也一样如此。 “实际上你自己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哪怕是神明出现在你的面前的这个行为，同样也可以作为证明其并不完美的一项证据。在面对那道白光的时候，你之所以可以肯定那并不是神明，想来也已经在那一瞬间明悟——拥有神格的生物器量不该这么狭隘才对吧。” “呃啊……才不是那么回事……” 教授双手抱头捂脸，真的是完全无法隐藏自己的动摇。 在那一瞬间，他自己否定了自己的实验。 早就该想到这个环节的，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必然可以导向同一结论的研究到底算什么实验。 世界上哪有这么方便的反证法存在。 “竹兰冠军。” 这时，海登董事开口了。 “既然你前面说道，只要是遵循神明概念存在的生物，都应该被称作神明。那么人类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神明呢？” “想要自己成为神明吗？”神话学者拨了拨金色发丝，“如果你指的是阿尔宙斯结社那样以剥削教徒为目的的非法教派，那我并不认为这样的组织的教主与神明有任何相交集之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海登感受到危机一般地晃了晃脑袋，站在长方体桌面前的他摊手说道—— “科幻作品里不是有过类似的概念吗？‘任何足够先进的科技，看上去都和魔法无异。’虽然如今超能力和魔法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认为——当人类的科学技术得到进一步的提升之后，我们自己便可以代行神明的奇迹，和神明的概念相符相合的存在？” 仿生人也是，引用的话题也是，这个企业家也太喜欢科幻了吧……君莎暗自腹诽。 “十分狂妄的想法呢。不过，即便没有用到现代科技，人类对于神明奇迹的掠夺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就是了。” 指尖轻抚，竹兰又将古籍翻开了新的一页，用如同吟唱般的语调朗读道： “——曾经，有一位英雄。英雄带领十只宝可梦，向神奥发起了挑战。 “——在那场大战中，人类证明了自己的坚强。 “——神奥认可人的坚强，回到了不属于人世的世界。” “这篇传说里的‘神奥’不可能是指我们被我站在脚下的这片大地，应该是指现在我们通常所说的阿尔宙斯吧？” 海登没有梅丹那样的避讳和顾虑，直接了当地问道。 神话学者点头：“通过对现存史料的考据分析，以及各地出土的神话学遗迹中的壁画、雕刻来看，两者确实可以认定为同一生物。 “不过也正如梅丹所说，阿尔宙斯这个名字确实是人类擅自决定的叫法。名字的来源其实充满了巧合，一位精灵博士在断定神奥大尊的真身也是一种宝可梦的时候，为这一种类的宝可梦敲定了‘阿尔宙斯’的学名，而后来随着支持这种理论的侧面证据不断涌现，‘阿尔宙斯’便取代了‘神奥’开始身为学术界对于神明的代称。而‘神奥’这个历史悠久的名字，则因其神奇奥妙的寓意，后来被用作了整座地区的名称。” “感谢你的科普课。不过按照这则神话的说法，阿尔宙斯真的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吗？”海登追问。 “在枪之柱事件里，那个赤日同时召唤出了帝牙卢卡和帕路奇犽，最后甚至还引来了某个更加凶暴的黑暗存在，即便是在这样不得了的情况下，阿尔宙斯依然没有现身。从这个角度来看，祂的确已经与人类的世界划清了界限。” 亲身经历了那起重大事件的竹兰回答道。 “我们的神明早就已经被自己的祖先战胜，后者承载着神明的祝福获得了属于人类自己的世界。在这样的现况之下，海登先生，你还想要篡夺神明哪个方面的特权呢？” “呵！听上去还真像是一场骗局！” 说谎者露出无比舒畅的笑容，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面上，他看向在不知不觉间，眉宇里的阴霾已经驱散大半的老同学。 “该怎么篡权夺位我还没有想好，你有什么主意吗，梅丹？” 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则认真地思考许久，仿佛真的在计算可行性一般，最后说道—— “既然都已经造出人造人了。那么，我们先从永生开始如何？” 第297章 解决篇–真相机理的谜底 “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一番漫无边际的解答之后，梅丹教授不再像先前那般颓废了，海登明显放松起来，随口向冠军问道—— “真的有人能只靠十只宝可梦，就打败了据说创造了这个世界的阿尔宙斯吗？我可完全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闻，该不会是你手里的那份古籍胡乱编造的吧？” “这份资料里的许多篇诗文确实是第一次发现，但关于古代英雄的十只宝可梦的记载绝不是空穴来风。” 神话学者再次翻动书页。 ——追随古代英雄的十只宝可梦，将责任留给子子孙孙，那是代代相传的承诺。 ——人们来到战场，摆下供奉的器皿，那是对宝可梦的报答。 ——鲜采的美食，清冽的净水，那是无尽谢意的象征。 “至少在神奥地区完全变成城市密布的现代社会之前，那十只宝可梦的后代依旧肩负着职责，在这片土地上发挥着守护神一般的作用。” 竹兰耐心地解释道—— “流言和怪谈这种东西，往往会随着人口迁徙大范围地传播开来。但真实存在的事物，却会因为现实的原因受到妥善的隐藏。” 一边说着，神奥冠军一边意味深长地看向身边的君莎小姐。这件事还真就和神奥联盟的情报机关有关。 “说白了就是一点点信息管制而已啦。那些英雄宝可梦的后裔曾经守护过神奥地区的居民，因此神奥联盟建立之后，当然也要想办法帮助它们过上安宁平静的日子。” 君莎挠着头解释起来。 “在这件事上，我们做的事情充其量不过是对当地媒体的新闻报道加以审核，同时让相关的知情者签署几份保密协定而已。都是些非常普通正常的手段啦。你们想想看，在现在这个时代，要是哪个地区突然曝出，当地栖息着能和传说宝可梦一决高下的强大宝可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大概会有一大群不自量力的训练家蜂拥而至，去打扰那只精灵的安宁生活吧。” 梅丹教授看了眼自己的助手尼尔，揶揄地说道。 后者则不好意思地欠身低头。 确实，如果让他得知这样的消息，自己也一定会成为那群不自量力的训练家中的一员。 “所以说，这些英雄传说中精灵的后代，全都在神奥联盟的管控之下咯？”海登问。 “这是机密事项，不管联盟管控着什么东西，都没有随意让外人知道的道理。只不过……” 君莎陷入沉思，仿佛点数了一遍什么清单一般，这才开口—— “像是英雄后代这样的管控对象，联盟确实知晓着一些有关它们的情报，但这些宝可梦的数量，如今绝对没有这则传说里说的十个之多。” 她挠了挠脸：“或许是那些宝可梦迁徙到了人类找不到的地方，也可能是被人收复或者血脉中断了吧。这样的事情都挺常见的，竹兰小姐，你说是吧？” “关于此事，目前尚且还有待商榷。根据神话学者们多年汇总的民俗访查报告，以及天冠山顶处那座神殿遗骸里的壁画对照，我们其实已经基本可以确定那十种宝可梦的真实身份。” “竟然有这种事！”永远对新鲜情报欲壑难填的君莎调查员睁大眼睛，陡然提起精神来，“是神话学研究界总结出的什么最新进展吗？” “并非如此，类似的考据早已有之，只不过归纳而出的名单过于匪夷所思，以至于在当时看来难以取信。” 接着，神奥冠军公布出那份名单—— 自由奔驰于无垠大地的，惊角鹿。 咆哮深山的重甲战士，圈圈熊。 遨游于九幽四海的，勇士鲈鱼。 轻松攀岩于山壁天堑，玛狃拉。 承载着顽强精神力量的，勇士雄鹰。 挥舞着黑色利刃的森林王，飞天螳螂。 在雪山深处翩然起舞的山道女王，裙儿小姐。 镇守火山的岛屿王，风速狗。 用冰块装甲身躯扞卫雪山的雪原王，冰岩怪。 最后还有，暴躁易怒的洞窟王，顽皮雷弹。 “……总感觉有点一言难尽呢。” 对战爱好者尼尔小声嘀咕。 “尤其是以那个阿尔宙斯作为假想对手的话，实力差距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是啊。”他身边的威妮夏也评论道，“简直就像是尼尔的精灵队伍，和竹兰冠军的罗丝雷朵之间的差距呢。” “虽然有点自夸，但这确实许多学者认为这份名单不足采信的依据。 神话学者点了点头，没有否定馆主女儿的想法，接着道—— “不管是惊角鹿、勇士鲈鱼，还是飞天螳螂和顽皮雷弹，这些宝可梦在现代对战体系中，的确都并不是特别亮眼的存在。 “当然，所谓不怎么亮眼的，也不过是它们在神奥联盟赛事中的出场率统计而已，并不是说这些宝可梦的天赋就低人一等。如果不把视野局限在神奥地区的话，还是有许多专心培养这类精灵，全力挖掘出它们的天赋与上限的训练家存在的。 “除开战斗能力之外，名单里展现出的种种细节也和当下我们所熟知的宝可梦生态有着些微差距，这同样降低了这份资料的可信度。 “比如，圈圈熊虽然有着坚韧的外皮，但普通属性的它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以一副重甲战士的姿态活跃于传说之中。裙儿小姐明明是典型栖息在热带的宝可梦，又为什么会在雪山深处留下山道女王的传言？更不用说擅长攀岩的玛狃拉，掌握着精神力量的勇士雄鹰，以及挥舞着黑色巨刃的飞天螳螂了——那简直就是和我们的认知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物了。” “啊，难道说是那么回事吗？”君莎指了指远处那只体态浑圆的宝可梦。 顽皮雷弹被竹兰冠军从地下搬出来后，便在波克基斯的「哈欠」之下进入了深度睡眠，目前由花岩怪和海兔兽一起看管。 冠军不愿意用精灵球收复顽皮雷弹的理由，貌似是担心若是使用现代精灵球，贸然与模拟旧式精灵球的顽皮雷弹接触的话，长达百年的时间穿越或许会刺激到顽皮雷弹的神经，可能会发生意料之外的激烈反应。考虑到后者擅长自爆的天性，还是小心再小心为好。 “竹兰小姐，难不成传说中英雄所用的那十只宝可梦，它们的形态全都和现代的样子有所差异？就像……洗翠顽皮雷弹和正常的顽皮雷弹那样？” 神话学者赞许地点头：“我目前的想法正是如此。古今生态的差异致使相同种类的宝可梦拥有了不同的能力，甚至可能进化出更加独特的生命形态。 “这便是我们阅读名单时察觉到异常感的源头。唯独只有这种解释，才可以合理说明民间传说与神奥神殿里残缺壁画的异同，同时也可以解答学者们关于英雄队伍战斗力的疑问。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 见竹兰冠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梅丹教授不解地追问。 “如果把英雄挑战阿尔宙斯的那个部分排除在外的话，就算是我这样吹毛求疵的人，也觉得你的理论具有相当完备的合理性。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有什么发现难以启齿吗？” 一不留神就谈到这个部分了呢。 这座森之洋馆，还真是散发着让人忍不住穷追不舍的魔力啊。 竹兰长叹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接续上之前中断的话语—— “更何况，就连一百年前这座森之洋馆的原主人，那个留下这本古老诗集的神话搜集者，都对这个理论坚信不疑。 “那个人确切无疑地相信，那些分散在神奥各个地区的守护之王们，乃是过去曾经得到神奥大尊认可的英雄宝可梦的后裔。” 神奥冠军伸手高指，指向森之洋馆中那早已不复存在的二层天花板。 众人仿佛在此时此刻才终于醒悟，在发生过地震之后的现在，他们的头顶上空，只剩下了一座被无数根钢柱支撑而起的巨大尖塔。 “若非如此。”金发的冠军说道—— “此人便不会修筑这样一座森之洋馆，作为幽禁英雄后裔的舞台，以此勒索远离人世的神奥大尊重回世间了。” 第298章 解决篇–机理谜底的全貌 “这是一桩绑架案件。” 不顾在场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神奥冠军竹兰径自说道。 “遭遇绑架的受害者，便是这只来自洗翠时代的巨大顽皮雷弹。它身为英雄宝可梦的后裔，却被人用残酷的手段，羁押在森之洋馆的地下洞窟之中，沉睡了上百年之久。 “而整起案件的犯人，则是这座森之洋馆的建造者。为了让这场绑架得以持续进行，此人修建了为地底供给电能的森之洋馆，使得封印顽皮雷弹的装置得以在这一百年间自行运转，让绑架事件延续到了今日。 “至于犯人试图恐吓勒索的对象，就是那在神话中已然远离人世，至今仍然在遥远的虚空中俯视万物的——创造宝可梦，阿尔宙斯。” 让高高在上的神灵重回世间——这便是绑架犯犯下犯行的犯罪动机。 “阿尔宙斯曾经亲自对英雄的壮举予以认可，那么这样的神明，在得知过去英雄的后代陷入危机的时候，会不会再次降下一丝垂悯呢？” 森之洋馆建造者所押注的，便是这种天方夜谭般微薄的可能性。 “竹兰冠军，你是认真的吗？就算根据联盟的情报，洗翠洞窟王的后裔的确在百年之前就已经消失无踪，但是把这件事和阿尔宙斯联系起来，会不会太疯狂了点？” 即便是之前在地下洞窟里，已经听到了部分推理细节的君莎小姐，此时也同样对这突如其来的告发感到消化不良。 “如果在昨天之前的话，我想我应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推测出这样的结论吧……” 竹兰环顾众人，接着感叹地说道—— “然而，当我身处这座仿佛能激发狂热的森之洋馆，亲耳听闻到海登董事那创造科幻生物的狂想、梅丹教授那算计神明的执念，以及最终亲眼看到，那些在洋馆里四处遍布的机关设计之后…… “我发现，自己逐渐可以理解到那位幕后之人布置一切时的心境了。” “听上去感觉，你的这种精神状态有点危险诶，竹兰冠军。” 君莎怀疑地上下打量身边的神奥冠军，看到对方一切举止和平时一样之后，才终于停下了这种不礼貌的目光。 长桌对面的梅丹教授则立刻态度鲜明地质疑起来—— “竹兰小姐，就算是与神话学相关的调查研究，同样也是需要事实证据的吧？ “根据现有的信息，我们只知道，有一只巨大的顽皮雷弹，之前一直沉睡在森之洋馆的地下深处。以及你从地下室出来后，告诉我们的那些森之洋馆的古怪之处。 “那么，就算你说的全都是真的，这座森之洋馆的建筑结构里确实藏着些猫腻，你又为什么能如此肯定地确认——这些支离破碎的线索，既不是偶然汇聚的机缘巧合，也不是某个大型实验所留下的痕迹，而是最终会指向天上那个虚无缥缈的存在呢？” 你该不会是听完我的研究内容之后，才临时硬编出这样一种解答的吧…… ——虽然梅丹没有明说出这句话来，但他抱着双臂，挑起半边眉毛的样子，表达出的态度已经相当明显了。 “请放心，这当然不是什么毫无理由的臆测。这起一百年前的监禁事件，必然和幻之宝可梦、传说宝可梦，抑或在它们之上的更高位存在有关。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其证据就是这个——” 神话学者把手伸进衣服口袋，从里面取出她和君莎一起在地下坑道尽头找到的东西。 那是一根羽毛。 轻盈的羽毛如同新月一样弯曲，仿佛只要一松手就会飘起来般，整体散发出漂亮的荧绿色光芒。 光芒青翠而璀璨，让人完全无法相信，这竟然是一件至少有着一百年历史的古代文物。 这股荧绿色的光芒太过耀眼，以至于不仅在照明受损的森之洋馆里熠熠生辉，甚至完全盖过了羽毛原本的色彩。 除了竹兰和君莎之外，在场的每个人在看到这根羽毛的瞬间，都立刻感受到了一股甜美轻松的气氛。 令人舒适的气氛如同薄纱般轻柔地包裹住全身，在这个众人已经熬夜将近清晨的时刻，女佣小姐齐娜甚至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哈欠如同病毒一样飞快传染，在场的众人一个接一个地昏睡倒地……这样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 “先前波克基斯刚刚释放过「神秘守护」招式，因此这里还残存着免疫异常状态的神秘学幕布，应该可以把羽毛的效果降至最低。 “不过，各位如果实在熬不住的话，也可以在会客室里休息片刻。但请不要去到洋馆的其他地方，波克基斯它们没办法照顾到那么远的距离。” 尽管冠军善解人意地如此说道，但现场却没人打算在这种时候打瞌睡。 就连先前打哈欠的女佣齐娜，此刻也好奇地打量着冠军手里的发光道具，看上去兴致勃勃的。 威妮夏探头探脑地询问：“竹兰冠军，这是什么宝可梦的羽毛？看起来好漂亮啊，简直就像极地天空中闪烁的极光一样。” 神话学者点点头，手里捻着的羽毛在空中轻微摆动—— “我们在原本顽皮雷弹被封印的地方发现了它，那是一个房间大小的祭坛，祭坛向着坑道的一层破开了一个大洞，无数磁铁石构成的锁链，以及大量建筑材料散落在那附近，那应该就是顽皮雷弹挣脱封印的时候留下的。而这根发着光的羽毛则被丢弃在祭坛的正中心的附近，可见其原本被当作封印装置的核心使用。 “而根据这羽毛目前表现出来的特性，这种让人感觉舒适到忍不住想睡觉的奇异能力，它的来源也并不难猜。 “神话古籍中符合描述的幻之宝可梦，大概首先就要数被誉为‘美梦之神’的克雷色利亚了。传说克雷色利亚是新月的化身，拿着它的羽毛陷入睡眠的话，就会进入酣甜的美梦之中。” 竹兰又拿着羽毛晃了晃，荧绿色的光芒在空中拖曳出优雅的弧线。 据说合众地区的科学家，已经研发出了能把梦境能量凝固成实体的技术。也不知道那种科技造物，能不能和这片新月般的华丽羽毛相媲美呢？ 此刻，那股美好的倦怠感顿时越发浓烈，大家情不自禁地纷纷点头——此时此刻，这个幻之道具的真实性已经确凿无疑。 “当然，如果大家对地下空间的状况依然有所质疑的话，也可以看看我们在现场拍摄的照片。” 冠军小姐话音未落，手机洛托姆便急不可耐地从她的身后钻了出来。 一边“洛托洛托”地聒噪着，一边在昏暗的会议室中，投影出一连串现场照片。 全息投影的图像清晰无比，不仅把黑暗中磁铁石铸造的锁链拍摄得清晰可见，远处那些从洋馆墙壁延伸而下的钢柱，同样也被记录在了照片之中。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就是那个在无数钢柱弯曲汇聚中心矗立的祭坛。 所谓的“祭坛”，其实也只是竹兰冠军的个人说法，看在梅丹和海登这些科技主义者的眼里，那更像是一台蒸汽朋克风格的装置炉心。 比起神话学纹章和宗教装饰，祭坛里分布着更多的钢架和机械齿轮。这些充斥着野蛮主义气息的金属部件，在黑暗的洞窟内，交织成一枚巨大而又坚硬的茧，给人一种既不古老也不现代的视觉冲击。 破开一个大洞的茧壳之上，十余块发出微弱电光的雷之石、以及同样数目的冰之石，犹如螺丝般榫卯在钢架与锁链的连接位置。 “虽然里面镶嵌着十几枚冰之石，但其实现场并没有感觉到多少冷气。” 神话学者指着空气中的影像解释道。 “根据现场的观察，里面的那些机械齿轮原本似乎是可动的。在正常运转的状态下，它们会利用洗翠顽皮雷弹不自觉散发出的静电，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慢地驱动整座祭坛徐徐旋转。 “除此之外，祭坛上这些蕴含宝可梦能量的矿石的分布位置也很有意思，不同于均匀分布在装置前后四周的雷之石，冰之石却是集中分布在装置的其中一侧。” “虽然石头的质量参差不齐，但能在一百年前搞到这么多进化石，说不定那个犯人和海登一样，是个超级有钱的商人呢。” 君莎调侃地看向某处。被点到名字的海登事不关己地东张西望。 “那个绑架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的布置有什么必要吗？” 梅丹教授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拨弄，把他眼前的照片放大再放大，直到确认其中完全没有一丝造假的痕迹后，这才满腹狐疑地开口问道。 “大概是为了不让身处地底的顽皮雷弹感知到季节的变化吧。” 竹兰推测着说—— “虽然没有看到顽皮雷弹被关在里面的样子，但雷之石自带的电力，配合周围的磁铁石锁链，应该可以让陷入沉睡的它悬浮在半空，从而让其丧失对空间的感知。 “而当夏天的地底温度升高时，缓慢齿轮会带动更多的冰之石，把它们转动到距离顽皮雷弹更近的一边，让被封印的顽皮雷弹无法在冬冷夏热之间，感受到四季的变化，从而剥夺其对时间的感知。 “没有时间，没有空间，黑暗的世界里留下一只沉睡的顽皮雷弹……该怎么说呢，这种与神奥创世神话几乎吻合的布置，真的非常有这座森之洋馆主人的讽刺风格。同时，绑架者让祭坛转动的理由应该还有一个，那就是为了避免顽皮雷弹长期保持同一种沉睡姿态。” “顽皮雷弹的身体不是圆的吗？它难道还需要定期翻翻身、伸伸懒腰不成？” 老教授忍不住露出尖酸刻薄的本性，讽刺地问。 神话学者摇头—— “伸懒腰倒是不至于。但就像是我们睡觉时间太长，起床时有时候会肌肉酸痛一样，如果让顽皮雷弹在这一百年间一直保持着同一种沉睡姿态，就保不准会让顽皮雷弹的身体、亦或是周遭的磁场环境出现某种异变。要是因此导致洗翠顽皮雷弹感觉到自身的异样，从而中断沉眠，那么绑架者的目的就完全落空了。” “所以说最后的关键，还是要看这根新月之羽吧。它原本是在这个位置吗？” 梅丹指着虫茧底部的台座，那里的正中心有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 “我是在整个装置的远处，也就是这里，发现这根发着光的克雷色利亚羽毛的。”竹兰手指向中心边上的一个位置。 “不过这个窟窿确实和新月之羽的尺寸大小完全相同，刚好可以把羽根部分安插进去——不过这也只是目测，我们担心贸然地插入羽毛有可能重新激活装置，造成不必要的变故，所以打算等后续联盟的人抵达这里之后再进行实验。” “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联盟的人当然会来啊。” 出资重修了森之洋馆的海登牙疼般地嘟囔—— “难道真的就这么碰巧吗？” 在看到这些照片之前，他还可以嘴硬地坚持，森之洋馆只不过是和顽皮雷弹的封印之地有所重叠。他们之所以被卷入事件，只不过是一个不幸至极的偶然。 然而现在看来，这个偶然却是出在他自己身上。 ——是他海登，倒霉到家地选中了一座关押巨型宝可梦的监狱，来当作老同学的休假基地。 “梅丹教授，海登董事，两位都曾经主持过重大项目的科学研究。相信对实验中的投入与产出比例应该再熟悉不过了。你们说，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研究，才值得在实验中付出如此多的宝可梦进化石，以及一枚如此珍贵的新月之羽，来作为封锁实验对象的耗材呢？” “我们的研究从来不看重效益，只不过……”梅丹教授踌躇起来。 海登跟着接话：“只不过，我们这些科学狂人也不是钱多了没事烧着玩的。既然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珍贵的资源，身为实验的设计者，自然会期望得到与投入相匹配的回报。” “而那个封印顽皮雷弹的人，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绑架将会一直延续百年的准备。” 竹兰提醒道，向天空竖起食指。 “在如此的时间跨度之下，他勒索所能威胁到的对象已经寥寥无几了。” “不，你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你假定了条件。” 海登董事敏锐地抓住论证中的破绽—— “为什么非得是勒索呢？犯人把顽皮雷弹封印起来，也可能是为了别的其他目的，比如研究这只顽皮雷弹巨大化的原因什么的。” “这只顽皮雷弹虽然巨大，但姑且还在自然发育的范畴之内，应该没有那么大的科研价值才对。 “此外，重建之前的森之洋馆，应该没有任何可以用作科学研究的地方吧？但洋馆本身却和封印装置密不可分。如果那只是一起短期的研究，实验结束之后便将仪器搬离森之洋馆，犯人又有什么必要，为顽皮雷弹专门设计出一套能自动运行百年的维生装置呢？ “所以我认为，只有绑架这种犯罪动机，才最能解释我们当前所目睹到的一切状况。 “而洋馆修建者对阿尔宙斯的执迷，也可以从雕刻在宅邸门口的锁链状花纹，和这本被精心修复过的古老诗集上体现出来。 “甚至，就连这根克雷色利亚的羽毛，也可能是洋馆主人在调查神话遗迹、追踪阿尔宙斯线索时，不经意间得到的副产品。因此，那人才会像这样毫不爱惜地，把它和人质一起封印在地下。” 竹兰娓娓道来地反驳，同时把羽毛小心地放在面前的长桌之上。 这个道具在这次事件之后，会被提供给神奥联盟的科研机构，进行微量采样、科学分析与信息留档。或许要等到几个月后，才会再次交还给竹兰，让这位发现者进行后续处置。 ——这样的流程并非强制，但她身为神奥联盟的冠军，必须要以身作则才行。 据说把这枚羽毛携带在身上的话，会在新月之夜引来羽毛的原主克雷色利亚的关注。 不过竹兰对此抱持着悲观态度——在神话传说里，确实经常会有传说宝可梦出于善意，把自己身上的一鳞半爪赠送给人类当作信物。 但眼下，这个新月之羽明显已经长期失落在外，上面用作收发信号的特殊能量应该早就消磨殆尽了。否则，森之洋馆的建造者也不会放心地把它当成耗材，用来作为让顽皮雷弹陷入沉眠的封印道具。 那个一百年前的绑架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伙呢？ 那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才会萌生出用恐吓来召唤神明的疯狂想法？ 是想要复活死者？还是祈求变得强大？还是想要超脱现实世界？还是梦想着穿越时空？ 不，像这样靠勒索召唤来的神明，想必绝不可能实现许愿者的愿望吧。 那么对方是想像训练家收复精灵一样，征服创造世界的神明吗？ 抑或是像梅丹教授的反面那样，纯粹只是执迷于证明神灵的存在本身呢？ “……不，光凭目前得到的信息，我们还不能完全肯定犯人的勒索对象必然是神明。” 长桌对面的梅丹苦思良久，终于再次找到了反驳的依据。 “不仅仅只有神话生物的寿命可以延续百年，由人类组建的组织和机构同样也能做到这一点。 “长期存续的机构能在世代更迭中秉承相同的理念，一以贯之地肩负前人留下的责任与理想——那个犯人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向某个当时存在的大型组织发出了恐吓威胁。” “遗憾的是，这样的机构当时并不存在。”君莎耸耸肩说道。 “精灵联盟这种体制还要再过数年，才会从其他地区传入神奥。而等到神奥联盟全面接管神奥地区事务那时，森之洋馆的闹鬼传闻，也就已经在百代市附近流传开了。时间上根本对不上号。” “神奥联盟就没有什么前身机构吗？” 自己创办过公司的海登立刻追问—— “一般这样的大型组织建立时，都会吸纳一部分当地的中小型机构，或者干脆本身就是由这些机构联合改组形成的吧。” 竹兰思索着说：“要说前身组织的话……应该就要数过去神奥本土的信仰组织，金刚队和珍珠队了吧。就是我早些时候说的，误把神奥大尊阿尔宙斯，当成帝牙卢卡和帕鲁奇亚的那两波信徒。关于英雄宝可梦的大多数记载，也都是从那些人的口耳相传中获知的。” 君莎小姐看向远处沉睡的巨大精灵—— “说起来，向神奥联盟报告洞窟王失踪的人，也正是金刚队的后人呢。那支族人貌似一直担负着守护镇守之王的使命，要是让他的祖先知道，失踪的顽皮雷弹没有重获自由，而是被人秘密关押起来的话，他们应该会惭愧得悲痛万分吧……等等？” 说到一半，调查员小姐一拍脑袋：“哎呀，反过来，从他们向联盟报告时毫无察觉的态度上看，当时的金刚队不就完全不知道镇守之王失踪的原因了吗？” “别事到如今再搬出一大堆对自己有利的证据啊。在辩论中太不公平了。”海登董事不满道。 “当局者的职责就是保守秘密。用海登你那套偏激的理论来说，就是想方设法欺瞒大众，保证自己的骗局不被揭穿。” 君莎耸耸肩：“之前已经说过了，镇守之王后代的情报属于需要保密的事项。在这里向你们透露这部分内容，已经是我在冒着风险越权行事了。” “好了好了。除开对洞窟王没有管理权限的珍珠队，以及不知道顽皮雷弹失踪真相的金刚队之外，在神奥地区开拓时代的初期，还曾有个和银河团同名的调查队伍积极活跃过。那是一支由来自各地区的人们组合而成的拓荒军团，在当时还百废待兴的神奥地区四处探索，开展最原始的宝可梦调查工作。” 竹兰打着圆场，继续回忆着历史记载说道。 “只不过，随着开拓取得进展，聚居地逐渐分散到神奥全境，这支银河队的实质权力也逐渐土崩瓦解了——毕竟，当时没有像现在这样方便的通讯条件，远在外地的城市不可能事事都向本部汇报，听任不了解内情的后者隔空指挥。再加上许多开拓时代的元老，在功成身退之后也回到了原来的故乡，这支开拓队便就这样渐渐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直到后来，被赤日那家伙再次从土里刨出来，彻底搞臭了名声。” 君莎抱着手臂补充道—— “根据联盟收集的情报，那家伙其实是过去银河队成员的后人呢。” “要是这么仔细追究的话，初代银河队成员的后裔应该早就遍布整个神奥地区了。就算赤日是那些开拓者的后代，也无法说明任何问题。” 竹兰说道。 “就像梅丹教授说的，‘在世代更迭中秉承相同的理念，一以贯之地肩负前人留下的责任与理想’，才是一个组织是否得以存在的证明。从这一点来看，一百年前的银河队，和两年前覆灭的银河团，除了名字相似之外，可以说是毫无关系了。” “唉，那这同样也不可能是针对银河团的勒索了吧。”梅丹教授头疼地叹气一声。 重重条件排除下来，最终还是只有竹兰的结论，最能吻合至今为止所发生的一切事态。 一百年前，这场试图召唤神明的实验，竟然和一百年后，梅丹教授试图证明神明不存在的实验，相互重叠在一起。 而两者彼此干扰，竟然在同一时间迎来了破灭般的结局。 前者千方百计隐藏的人质得到了解救，而后者辛苦谋划的反证实验，则因为前者封印被破坏时引发的爆炸不了了之…… ——这究竟是来自神明的作弄，还是命运联结的巧合呢？ 。 “哼，倒不如说后来的银河团，还利用这座洋馆，谋划了好一桩大事呢。” 一提到银河团，君莎小姐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是的。在某种意义上说，这场爆炸，甚至包括这之前的仿生人断头事件，全都是在前银河团干部冥王的操纵之下，才得以成立的。” 神奥冠军弯下腰，将之前放在地上的某个物体搬上了桌面。 ——正是她和君莎在地下坑道内捡拾到的仿生人头颅。 头颅此刻被用灰色的布面蒙住了，因此并不会在桌子旁边新月之羽的绿色光芒下显得毛骨悚然。 但在看到这个大小、这个形状的物体之后，先前已经经受过一次视觉震撼的洋馆众人，立刻明白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这是那颗我们在阁楼里发现的仿生人头吗？”女佣齐娜壮起胆子问道。 “不错。案件真相什么的，还是让案件的被害人自己讲出来最为真实。” 竹兰轻轻颔首，随后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 “这颗人头随着地震掉落到了地下室里，按理来说，并不会移动太远的距离才对。但当我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却位于地下坑道的最深处——这说明，有谁在我们抵达之前移动过它。” “是的。”君莎接过话头，说出她在地底之下就做出的推理—— “突发的地震出乎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森之洋馆的人类全员都在地面之上，所有的携带宝可梦也是同理。在那恐怖能量的威慑之下，同样也不可能有附近的野生宝可梦主动进来。因此，除开从地底窜出的顽皮雷弹之外，坑道内不可能存在第二个生物——除了……那个解除了顽皮雷弹封印的家伙。” “在那之后，我们很快就在附近发现了徘徊在阴影里的洛托姆。” 冠军接着道—— “这只洛托姆，正是原本作为灵魂寄居在仿生人体内的那只宝可梦。它同时也是在中午的锤墙怪声事件之中，那个被踏冰人偶的「光墙」困在馆主室书架后的可怜受害者。 “在我们发现这只洛托姆的时候，它对自己之前待过的人类躯体表现出了某种眷恋，因此才偷偷地把这颗头颅捡拾到地下坑道的尽头，并在头颅的周围徘徊不去——不过我想，这或许也和幽灵系宝可梦的天性有关。” 冠军小姐退开一步，仿佛在把面前的场地交给桌面上的人头一般。 “总之，虽然我们对这起事件的谜底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推测，但终究还是不如当事人自己来说清楚更真实可信。所以，接下来的最终谜底，还是交给被害人自己来揭晓吧。” “事先声明——” 君莎在让出位置之前补充道。 “之所以让洛托姆回到它原来的脑袋里，并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仪式感或者恶趣味哦。单纯是因为竹兰冠军的手机洛托姆在现在的状态下，出人意料地无法翻译宝可梦的语言，似乎是机械化改造会影响语言能力之类的原因。 “所以，只能让它姑且回到原来的脑袋里，用原来内置在头部的语言模块发声表达——这个模块刚好采用了和洛托姆图鉴类似的结构，而在地下捡到的雷之石也能为头颅的这个部分提供足量电能。” “这么繁琐的步骤也是没办法的洛托。毕竟，变成手机之后，语言模块必须按照机械逻辑运行洛托。否则就会和硬件上记录的电子数据发生冲突呢。” 一旁的红色的洛托姆手机飘飘悠悠地聒噪说道。 “居然还有这样的限制吗？明明同样都是洛托姆诶，彼此之间竟然无法对话。”威妮夏小姐惊讶地问。 “逻辑上的矛盾是无法通融的。在自动化设计之中，有时候就是会出现这样反直觉的事情。” 亲手设计过仿生人的梅丹教授感同身受地为女儿解释道。 “世事总难两全，无限的计算能力和记忆力不可能是毫无代价的，在真正破解生物大脑的奥秘之前，想要为灵魂提供一处容身之所，要么全盘外包，把原来的生物特性暂时封闭，要么保留原状，就此止步不前。这实际上也正是机器人与生物之间的门槛与界限。” “那么梅丹教授，在你这位创造者看来，自己制造出来的仿生人，是属于机器人那一边，还是属于生物的这一边呢？” “当然属于机械的一方。”梅丹毫不犹豫地回答。 “毕竟，创造生物这种事情是毫无难度的啊。不管是人类还是宝可梦，甚至就算是普通的植物，都有着繁衍后代、存续族群的冲动与能力。就算我们在此之上，对着那份基因的设计图纸修修改改，最终制造出超梦那样的改造生物，充其量依然不过是在造物者的股掌之间舞蹈罢了。我们想创造的，是与之截然相反的另一种生命形式。” “哪怕这种新的生命，需要一个原本就已经存在的生命来操纵吗？”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先是由掌握操纵技巧的人类来驱动，接着是由毫无经验的普通人驱动，再进步到由与人类有着明显隔阂的宝可梦来驱动……如果还有下一步，我们就会采取一套由我们预先设置好行动原则的程序，来作为仿生人的灵魂。” 梅丹的视线环顾长桌，寻找那个正在和他说话的人，总感觉这个声音既陌生又熟悉。 不知为何，周围众人看他的面色都有些古怪。 “就像宝可梦的进化一样，我们会借由一步一步严谨的试错，完善与之匹配的科技，最终制造出一个与人类具有相同性能，但内在逻辑却全然相反的全新生命……不，等一下，你难道是？” 老教授忽然大惊失色，与此同时，与他对话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原来如此，两年前的我，变成了那样一种中间形态的试错品吗？” 声音正是来自灰布之下遮盖着的仿生人头颅。 第299章 解决篇-谜底全貌的终焉 中性的嗓音虽然夹带着机械般的颗粒质感，但充满了人类一般的困惑，与头颅男女莫辨的相貌遥相呼应。 发声装置似乎在先前的风波之中严重受损，再加上灰布的遮盖，因此声音才忽远忽近，难以辨认位置。 “啊，之前的话并不是那种意思，我从始至终都绝对没有任何看轻你的想法！”梅丹教授连忙慌张地手舞足蹈。 “你在滨海市实验室的时候，不是一直无法流畅说话吗？我们还以为这是你还没有学会人类语言的缘故，怎么现在这么……” “对于这具身体来说，人类的语言并不难学。只不过我之前对你们怀抱着敌意，所以才故意伪装出了无法说话的样子。”人头道。 “想成为造物主的人类啊，不用在意言语上的瑕疵。对我来说，这两年以来居住在人类身体里的体验其实并不痛苦。如果仔细回想的话，反而是更倾向于有趣的那一边。只不过是我自己，被先入为主的偏见误导了想法罢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之前为什么对梅丹和海登他们抱有敌意呢？” 君莎提问。 虽然觉得对着别人的后脑勺问问题有些不礼貌。不过此时，仿生头颅的视觉功能并没有开启，所以对后者而言，不管从哪个方向对它说话其实都差不多。 “唉。”人头里的洛托姆发出一声十分人性化的叹息。 “在地底下找到我的人类啊，很感谢你让我旁听到了你们之前的对话内容。虽然中间的很多细节我没有听懂，但我也总算明白自己到底卷入了一件什么样的事件之中了。总觉得，体会到了一种整个世界遭到颠覆的感觉呢。” “世界遭到颠覆？这是指哪件事？” “你们，其实并不是银河团的同党吧。” 灰布里的头颅说出自己的推断，仿佛正在宣布案件真凶的侦探一般。 “我们当然不是啊！” 君莎不明白为什么事到如今，仿生人还在纠结这样的问题。 “我和这位神奥冠军可以说是与银河团不共戴天的死敌了。海登这家伙虽然和各种组织勾勾搭搭，但对银河团来说，他依然算是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坑自己一把的可疑奸商——事实上他最后也确实这么做了。 “至于剩下的人，则是和银河团毫无联系的普通市民，从银河团意图毁灭世界的目的来看，他们也可以算作前者暴行的潜在受害者——不管怎么看，都和银河团的同党扯不上任何关系吧。” “所以我就说了，这是由先入为主而引发的偏见，一个单纯的视角问题。” 人头说道。 如果它还有脖子，并且运动模块依然在工作的话，大概会做出苦恼摇头的动作吧。 “对生活在人类社会的你们来说，这或许不是个值得在意的问题。但对于我这样一个诞生在封闭实验室里的仿生机器人而言，如何正确地辨别来自外部世界的信息，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难题。” “当你从银河团的秘密基地，转移到梅丹教授的实验室的那时候，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转换了组织吧。” 竹兰冠军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 “信息差无处不在，不管是银河团还是海登医药的员工，都不会特意向自己的实验对象——更何况是一只野生的洛托姆，解释它的现状，以及自己将要进行的实验内容。若站在你的立场来看整起事件，自己不过是在这座森之洋馆的原址上，和同伴一起被百代市的银河团秘密实验室捕获，并在之后一直被迫配合他们的研究罢了……于是，你完全没有意识到两处研究场所与研究人员的不同。” “真是敏锐啊，讨伐了巨大顽皮雷弹的强大人类。” 仿生人头用忽远忽近的声音称赞。 “事实正是如此。在我还是洛托姆的时候，我被一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关进了这个人头的原型机里，过上了不见天日的日子。而等到这具身躯的视觉传感器加载完毕，我重新看清外界之时，我的眼前依然是一群穿着白色实验服的人类研究员。如果不是我刚刚在你们对话的时候，终于想通了这之间的关节，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察觉到两个场景之间的不同。” “仿生人头部的完善是在滨海市的医药实验室里完成的，那时的洛托姆实际上已经脱离银河团的掌控了。而在这次技术交易完成之后不到一年，制造出这个头颅样品的银河团地下研究所，就被联盟发现并剿灭了，那里的洛托姆全部被解救放生了。” 谋划了整场交易的海登董事回忆着说道。 “可是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啊，觉得世界是一个巨大骗局的精明人类。” 仿生人头似乎想要发出哀叹的声音，但播放器的性能却不允许它这么做，它只能依旧保持平静的语调坦白—— “我完全误解了一切的状况。尽管没有人为我设下骗局，我却依旧被自己的误解骗得团团乱转——甚至一直到不久之前，我还在被自己愚蠢的愤怒驱使着四处暴走。” “这是指你从滨海市偷偷逃走的那件事，还是你下定决心，解开洗翠顽皮雷弹封印的这件事呢？”竹兰问。 空气仿佛在一瞬之间凝固。 “和前者无关。我虽然对抓住我的银河团抱有敌意，但不论是作为试验品候补的时候，还是被装入仿生人脑袋里后，我本身都未曾直接地遭受过人类的虐待。所以我在逃离那个研究所的时候，心里完全没有产生过任何类似报仇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在避重就轻，人头里的洛托姆就逃走一事仔细解释道。 “不过，我在过去表现出的那种微弱敌意，也在逃跑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对于沉默寡言的生物，你们人类似乎总喜欢把它们的智力看低一等。因此，当我表现出像人类一样的智力的时候，实验室里的守卫们竟然完全没有发觉。” 就算是守备森严的人类监狱，偶尔也会发生瞒天过海的越狱事件。更何况一间戒备松弛、连项目都已经暂停了两年的监控实验室，又怎么可能管得住一个性能异乎常人、而且满心想要逃跑的仿生机器人呢？ 准确来说，它就是偷了一套实验室看守的制服，再把监控器的画面改成过去录像的循环播放之后，仿生人洛托姆就这样光明正大地离开了滨海市的研究所。 幸好仿生人不需要像人类一样进食，定期开展的机体检查也要等到下一个周期进行。 从海登董事的部下还没打来电话通报这点来看，实验室的驻守人员们大概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监视对象已经逃之夭夭了吧。 “但凡是生命都总会有向往自由的冲动，我选择逃跑也是基于类似的原因——就是所谓‘踏上追寻自我的旅程’。对我而言，所谓自我的起点，当然就是这座百代森林之中的废弃洋馆。不过它如今也已经重新被启用了就是。” “那么，这位暂时寄居在人头里面的洛托姆先生。你后来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开始下定决心要炸死我们呢？” 君莎小姐笑眯眯地问道，看得外人一阵发寒。 不过，这对视觉模块无法开启的洛托姆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影响。 洛托姆不紧不慢地继续坦白：“宝可梦状态下的我是没有性别区分的……这点姑且不谈，我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在回到这座森之洋馆之后，听到了让我的误解再次加深的消息。” “再次加深？” 回忆了一番整起事件的始末，神奥冠军思忖地询问道—— “难道是指，你被卡在馆主室墙壁里的那个时候？” 声音的本质是物体振动而产生的声波。踏冰人偶的「光墙」之所以能把房间内的交谈隔离在内，正是因为「光墙」制造出的超能系能量，完全吸收了来自室内的声波震颤。 然而在这个时候，却有一只不幸的宝可梦，被这样一堵吸收着空气震颤的「光墙」紧紧压住，以至于不得不发出锤墙撞击声引来外人，才最终得以逃脱。 理所当然地，当时房间内梅丹与海登的谈话内容，自然一句不落地全部传进了这只洛托姆耳中。 “由于这座洋馆的四面都被树木封住了，因此我从外部潜入到了洋馆的屋顶，打算从阁楼那里变回洛托姆的姿态，穿墙回到地下的栖息地中。” 仿生人头的叙述毫无语气变化，如同在述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般—— “为了从人类的身躯里挣脱，我在尖塔下的阁楼里，从脚趾尖开始，把自己除了脑袋之外的部分，一点一点地拆解下来。拆卸到再也无法继续分解的程度之后，我把那些部件一起装在了仓库备用的麻袋里面，再用衣服撕成的绳子绑紧，挂在了尖塔的顶端。” 就是这样的情况。 灰布之下的仿生人头平静地如此说道。 小心地揭开仿生学皮肤，一粒一粒拆解下沙粒大小的触觉传感器；分离模拟韧带的碳纳米管，把纵横交错的人造肌肉一条一条地卸下；然后是关节和骨骼，伴随着吱咯吱咯的摩擦声把它们依序取下；拧动螺丝，在四肢因电能不足停止运转之前，把人工心脏和散热系统从胸腔掏出；再从脖颈后方挑出贯穿整条脊椎的记忆金属，让失去连结的脊椎骨，像抽掉绳子的珍珠项链般一枚枚自然脱落…… ——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自己揭穿了仿生人断头事件的谜底。 斩首并不需要有人来把脑袋切割下来，只需要让头部以下的身体消失就可以了。 事件的真相就是这么简单易懂。 仿生人并没有遭到被砍下头颅的迫害，它只是为了获得自由，拆解掉了自己头部以下的部分而已。 仅此而已。 所谓见树不见林，竹兰等人自踏足这座森之洋馆周遭开始，视野就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限制。 在那高高耸立的洋馆塔楼之下，就算站上屋顶向天空眺望，也无法清晰看见高耸塔尖附近的情况。因此洛托姆打包的包裹，直到现在依然高悬在森之洋馆的塔尖之上。 而仿生人的遗骸也并不会像真正的人类尸体一样，一旦长期放置，就会留下血水、散发异味。那些仿生材料若是保存妥当的话，就算存放上数月乃至数年也不会影响使用——这便是机械造物的优势所在。 甚至，如果后续组装得当的话，这只洛托姆还有可能把自己从头到脚再一次拼起来。然后装得像个没事人一样，重新溜回滨海市的那座仿生人实验室中，把这件事情完美地蒙混过去……或许，它原本就是这么计划的？ “原来如此。我本来还以为，你应该已经把自己的身体抛进树木丛生的森林深处了，因此才没有去追查头部以外部件的下落。没想到，竟然就这样高悬在我们的头顶之上啊。” 竹兰一副虽然预料之外、但也情理之中的释然表情。 “就像是你们人类获得到一件非常华丽的衣服，有一天不想穿了，想要把它替换下来，也不会舍得就这样把它彻底抛弃吧。我对这个身体基本就是这样的看法。”人头回答。 “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 君莎小姐忍不住质问—— “从下往上把自己分解成零件碎片什么的……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实现吧？这岂不是和单手提着自己的头发，让身体脱离地心引力一样天方夜谭吗？” “条件是充足的，正是因此我才采用了这种做法。”仿生人道。 “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询问我的创造者。为了方便让我这样的仿生机器人可以自己维修自己，我的记忆模块中包含了自身结构以及维修方法的资料。体内的某些部件甚至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当做临时充数的螺丝刀和微型点焊器使用。” 能够维修零件，替换部件，自然便能够把那些零件和部件一一拆解。 就像药理学医师总是知道哪些溶剂会致人死地、外科医生最了解人类的要害一样。 对掌握自身结构，以及维修方法的仿生机器人本人而言，只要下定决心，仿生人的“斩首”行动便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执行。 君莎把视线投向梅丹，后者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另外，就像我的创造者之前所说的，自动化设计总会因为逻辑上的矛盾，存在许多反直觉的限制。变成这样的我，是不可能把自己再次拼装回去的。 “当我从那具身体里出来，变成洛托姆的模样之后，就完全把记忆模块中的那些资料忘得一干二净了。就像那只手机洛托姆变成机器之后，就无法听懂宝可梦的语言一样，选择了另一种生命形式的我，同时也放弃了无所不能的科技力量。就算想把原来的身体重新拼回去也做不到了。” 毫不后悔地，洛托姆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道—— “放弃人类与机械的身份，成为一只纯粹的洛托姆——这便是我的选择。一部分原因是基于我对银河团的敌意，更大部分的原因，则是因为我认为这一边代表着自由。” “然而，虽然你说得非常轻松，但你获取自由的实际情况，应该并没有那么轻松吧？” 冠军没有被仿生头颅的坦白打断思路，从容不迫地继续追问道—— “我就不问你把自己拆到就剩一只手之后，是如何继续完成拆卸工程的了——不同于从洛托姆变回仿生人的难度，在你从仿生人变成洛托姆时，只需要提前拆卸下不妨碍行动的部分，再拧松剩下部位的螺丝，自然就可以轻松地把剩下的部分继续大卸八块。洛托姆两侧的闪电不仅可以化作实体化的双手，甚至还可以利用静电辅助较精细的操作……真正重要的地方是在这里。” 神奥冠军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然后忽然意识到仿生人此时没有视觉，连忙又补充—— “啊……我是说头部。这个仿生头颅原本是银河团的产物，那个组织的疯狂科学家们有时候会急躁冒进，通常情况下也总是丧心病狂，但他们唯独不会犯下心慈手软的失误。 “所以我想，根据他们最初设计的结构，就算你操纵身体，强行破坏了仿生人的运行核心，你的灵魂应该依然会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脑中黑箱之中吧——毕竟，这个装置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宝可梦成为一个人类的灵魂。如果里面的灵魂能够随随便便地离体而出，那么根本就不存在把装置发明出来的意义了，不是吗？” “是啊，竹兰冠军说的没错。” 梅丹教授立刻赞同点头，这实际上也是他这个制造者最为不解之处—— “在仿生人的设计规划中，不管是机体遭遇到严重失去行动能力的损伤，还是因供能彻底枯竭而陷入关机状态，亦或者有人直接把仿生人的整个脑袋拆散，都不可能导致装置内的宝可梦灵魂出窍。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负责储存灵魂本体的硬件乃是在头脑内独立保存。整个部件就像一个一体成型的金属块一样，装载在防御最坚固的微型结构之中。我们模仿航天飞机的信息记录系统，把那个部分称为‘黑匣子’，寓意就是即便仿生人从上万米的高空中摔下，也可以借由储存在硬盘里的数据复生。这层防御不管对外还是对内都是绝对可靠的。实验体，你究竟是如何突破这一层封锁限制的？” “方法其实并不复杂。” 被梅丹称为“实验体”的人头说道—— “我是一只洛托姆，在人类制作的宝可梦图鉴中，被归类为等离子宝可梦的存在。正是因此，即便是在密不透风的金属黑箱，被封印在就连幽灵系宝可梦都无法脱离的数据牢笼中，依然有一条逃出生天的秘密通道会为我开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出人意料地，看穿洛托姆脱困手法的不是仿生人的制造者梅丹，也不是站在长桌尽头掌控大局的竹兰和君莎，而是海登。 “你为自己接通了电线吧。” 商人、骗子、企业家、阴谋论信徒、科幻文学爱好者、被梅丹称为老同学的人开口说道。 “作为仓库的阁楼内，有着食品保鲜设备以及基本的照明灯具，因此电线并不难找。就是在那里，你割开了电线的绝缘层，把黑匣子的电路两端分别和零线与火线连接，制造出了瞬间的短路吧。 “由于短路，原本应该流经整座森之洋馆的电流瞬间找到了捷径，如同狂暴的洪水般涌过仿生机体的灵魂模块，飙升的电流让金属装置中的一切全部通上电，不管是数据硅片上的电路管脚，还是连结着闪存颗粒的集成电路，全都被这股横冲直撞的电流完全覆盖——这样一来，身为等离子宝可梦的你，就能像自由移动的负电子般，自由地离开人类躯体构成的监牢了。” “精明的人类啊，你说的完全正确。”人头的答复毫不隐晦。 “因为离开身体之后，就会丧失相关的拆卸知识，所以在进行这一步骤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浑身上下拆得只剩下头部和一条手臂，仅仅靠着头颅内的分布式电源维持最后的行动能力。 “正如强大人类之前所说，手臂上的大多数部件也早已经被卸了下来，只留下几处不用螺丝刀也可以轻松分解的零件，像又干又脆的树枝一样维持着基本的形状。我就是用这样的手臂，抓起从家庭电路中连接过来的铁丝——铁丝当然也是从身上拆下来的——就这样对准灵魂的隐藏接口，从拆开的头颅正下方直插而上。” “然后身为洛托姆的你就得到了新生。” 竹兰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从流窜的电流之间逃脱出来，于是，失去操纵者的人头成为了单纯的无机质，就这样摔落回地上。接着，变成洛托姆的你拆卸下最后的手臂，把剩下的零件全部塞进麻袋里，挂到森之洋馆的高处，而把头颅留在了森之洋馆的阁楼里。” 仿生人头的语言模块寂静无言，用沉默表示了默认。 “为什么你当时没有把人头也装进去呢？”冠军问。 “是因为出现了意外的情况吧。” 站在竹兰身边的君莎突然说道。 来自神奥联盟情报部门的她唰地掀开灰色的布面，让里面因为电击而双目撑圆的仿生人头重见天日。 君莎手指向人头，然后缓缓下移。 “你还没有解释，自己脖子上的鲜血是从哪里来的吧。” 众人陷入无声的哗然，尤其是第一个目击到斩首现场的齐娜小姐，更是直接惊讶得变了脸色。 是啊，怎么能忘记那片猩红色的货架呢。 “当时可不仅是人头脖颈上出现了血痕，现场留下的血液状液体甚至从货架上溢流出来，在阁楼地面上留下一片带有血腥味的水洼。你应该是因为这个意外，才被迫放弃把头颅装进存放身躯的麻袋里吧。” “的确。我完全没想到，当自己离开仿生人躯体，脑袋下方突然像无法拧紧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地流出鲜红色的液体。” 声音从一动不动的仿生人头内部传出，显得分外诡异。 “如果我还在头颅内的话，大概一下子就可以查明白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但现在我已经只是一只洛托姆了，那种能和电子计算机相媲美运算速度和记忆力，已经从我的体内完全剥离。 “因此那时，我只能看着源源不断流出的鲜血束手无策。不管是把它装进包裹，还是把头颅倒过来放置，这些血液一定会污染其他的零部件。最后没办法，只能就近搬到角落里的高处货架上面，希望不要那么快被人发现。” “明明用那种乱来的方式抛弃了身体，现在却反而在意起遗骸的保存情况了么。感觉决策的理性程度断崖式地暴跌了诶，这也是变回洛托姆的副作用吗吗？” 君莎毒辣地吐槽道，看来她的审讯能力，即便是面对非人类也不会出现半分折扣。 “就算你这么说，这其中的理由我也很难解释啊。”断掉的人头头疼地说道。 “如果你们人类可以死后灵魂出窍的话，应该也会希望自己的遗体可以得到妥善的保存吧？” “很有意思的本能反应。”一旁的海登若有所思，“今后那些发展意识上传技术的公司，或许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也说不定……海登医药兴许可以在这方面做些文章。” “喂！不许在我面前策划阴谋诡计，还故意用我能听到的音量窃窃私语，你是想借此机会利用一把神奥的情报机关吗？” 君莎不知为何，移动到企业家面前低声训斥了一番，然后恶狠狠转向仿生人头。 “所以说，就连你也不知道那些液体的来历了咯？” 人头沉默地表示一无所知。 而在这是，全场在此方面最有权威的人开口了—— “那些液体，应该是头部内置电源的冷却液吧。”梅丹教授斟酌着说道。 “原来如此，那段机器编译器里的奇怪编码是这种指令啊。一旦灵魂模块停止运行，就会自动打开冷却液的抑制阀……嗯，毕竟原本是为了作为武器制造的，如果灵魂消散便立刻销毁装置的核心部件，功能上也很合理。不过为什么要使用这种带有血腥气味的液体呢？” “大概和仿生人的发型一样，出于银河团设计师的恶趣味吧。人死后流出血液——他们应该是想为自己制造的工具添加上这种设定。” 君莎认同了教授的说法，并推测出了邪恶组织的动机。 “说起来，梅丹教授。你明明还没有完全搞明白仿生人头内部的代码，就这么直接地把它运用在自己的仿生人身上了吗？就不担心对方隐藏着什么，可能会威胁到研究员安全的后门程序吗？” “大部分的编码我们确实已经破译了。但还是有几段碎片化的程序语句，残留在作为基础逻辑的机械语言之中，这些语句不存在连携关系，最多也只能操作一两个微型组件，在弄清它们的作用之前，我们也不太好把它们直接删掉——毕竟要是涉及到重要的基础功能就难办了。” “也就是所谓，‘能够运行就不要再去动它’的意思吧？” “是的。就拿这个抑制阀来说吧，如果因为这段语句突然爆发，导致仿生人在实验室里脑袋突然漏了水，我们这些从头制造了仿生人的人，也可以完完全全地把它修好，并在之后删除这条危险的基础代码。 “但在这个危险表现出来之前，我们还是要保留着这条命令，因为在辨明功能之前，它也有可能在其他情况下，是对于仿生人稳定运行有利的微型代码。比如是在踩空时增加水平仪数据提醒的权重，头部遭受攻击时闭上仿生眼睑之类的程序……” “好了，有关仿生人的设计问题我们之后再继续讨论。” 打断梅丹越来越起劲的演讲，冠军总结陈词般地接着说道。 “总之，在明白仿生人如何像虫系宝可梦一样破茧成蝶之后，这只洛托姆的活动时间表就一目了然了。 “首先是短路造成的蝴蝶效应——由于仿生头颅吸收了大部分的电能，再加上短路的时间极其短暂，因此这次短路没有熔断保险丝，引起总开关跳闸。但森之洋馆中的大部分电器，却全都因此断电并重启了一次——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梅丹教授已经把计算机集群设置为了待机状态，而我和君莎在调查地下室时，却依然看到启动状态的主机的原因。” “啊，原来是这样！”梅丹教授惊讶地感叹。 “如果只是断电重启的话，计算名字的程序并不会自动运行。这样看来的话，地下顽皮雷弹的暴走，应该和我的这次实验完全无关……不，根据按照之前洛托姆的说法，如果不是我因为实验而居住在这里，无意间和海登聊到那些内容的话这只，洛托姆也不会下定决心破除顽皮雷弹的封印，这么看来仍然……” 同情地看了陷入混乱的梅丹一眼，君莎转向身边的竹兰，询问道—— “也就是说，洛托姆离开自己的身体的时间点，是在我们进入地下室之前吗？” 竹兰摇头，抬手指向不远处那盏在地震中幸免于难的壁灯—— “还可以更准确一点。因为，如果森之洋馆的电器全都因为短路而重启，那么洋馆内的人们必然会注意到照明灯光的突然闪烁。原本一直呆在地下室里，监视着显示屏的梅丹教授，更是会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电路的异常——但当时的洋馆众人，不管是原本就在房子里的梅丹和齐娜，还是最早到访的我们以及尼尔和威妮夏，却完全没有发现类似的异状。 “之所以所有人同时错过断电的瞬间，只可能是因为那个瞬间和某一件事相互重叠了——那就是我和尼尔助手的指导对战。 “唯独只有在那一段时间之内，我们不是身处室外，就是站在窗户边上注视着森之洋馆正门前的空地，这才和整起事件最关键的时间节点擦身而过。” “仿生人的‘斩首’瞬间，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吗？”调查员小姐若有所思。 “再然后，洛托姆如上所述地拆卸完自己的身体，先是通过电线离开了阁楼，在洋馆内四处乱转一圈之后，不幸困在了馆主室的墙壁后面，听到了梅丹和海登两人的交谈。结果因为被「光墙」困住，不得已地发出锤墙的怪声，继而引来我们所有人集中到馆主房间。” “能在电线里自由穿行的等离子生物，竟然会被区区一道「光墙」困住，听起来还真是讽刺。” “大概是因为洛托姆在电流中穿行的时候，需要把自己的全身转化成电属性的特殊能量，而「光墙」刚好能让特殊招式的效果削弱减半，才导致电路中的洛托姆，变成了半能量半实体的存在吧。” 面对君莎的吐槽，曾经协助山梨博士收集过图鉴的竹兰推测道。 “也正是因为它在那个时候一部分变成了实体，才能撞墙发出声响。从它情愿发出声音暴露自己，也不愿意继续忍受这种状态，等待到房间里的两人对话结束这点来看，被迫维持那种状态应该很痛苦吧？” “是啊，超疼的。” 人头用直抒胸臆的声音回答，看来印象真的非常深刻。 “再然后，你便萌生出炸飞这幢洋馆的主意，然后潜入地下去寻找顽皮雷弹了吧。我们则在洋馆里对着你的这颗脑袋忙活得团团乱转。” 君莎敲打着仿生人头抱怨道。 说起来，之前也正是她亲手检查的这颗脑袋，对这个和真人头颅一模一样的东西，还真没有多少敬畏之心。 “老实交代吧，你那时候是怎么获得有关顽皮雷弹的情报的？” 洛托姆老实交代：“栖息在这座森之洋馆里的野生洛托姆，原本就是靠着在顽皮雷弹附近逸散的电能维持生活。所以我从最开始就知道，森之洋馆的地下有个巨大的圆形生物，一直沉睡在钢铁铸造的虫茧之中。” “你们那时候也知道，只要拔掉那根新月之羽，就会唤醒那个家伙吗？” “当然不可能知道。你们探索那个洞窟的时候，里面的巨大生物已经不在那里了吧，所以你们才能那么轻松地靠近那个装置附近。换做平时，那个地方会发出让我们根本不敢靠近的气势威压，附近还会萦绕着连我们洛托姆都会觉得可怕的剧烈电流。根本不可能得知内部的情况啦。” “咦？”君莎警觉地挑起眉毛，“那你是怎么解除顽皮雷弹的封印的？你破除封印的时候，顽皮雷弹不是也在装置里面吗？” “我是从银河团研究员那里得知的，那个破解地下封印的方法。”洛托姆说道。 “就像人们不会特意向自己的实验品解释情况一样，他们同样也不会在实验品的面前故意隐藏信息。因此，我从一个架子很大的矮小人类那里，听到了他们对于地底生物的猜想，以及试图解放对方的计划……” “等等，你说的那个矮小人类——他该不会是个戴着红色圆镜，一脸老相，毛发稀疏却又留着浮夸发型的研究员吧？”君莎迫不及待地打断仿生人头的陈述。 “看来你认识那个人类啊。” 人头没有否认，继续道—— “没错，就是他在我们的面前提到，其实并不需要深入装置的内部，只需要在近距离朝着封印装置的方向，持续释放出低频的巨大次声波，就有机会让装置里的宝可梦躁动起来。躁动的封印精灵必然会引起附近的电磁震颤，只要声波持续得够久，装置的核心迟早会因为承受不住震颤而自行崩解。” “这么阴险的手法……完全就是那个人的风格啊。”君莎感慨。 冥王，原银河团的首席科学家。 这座森之洋馆的一切，都仿佛在围绕着这个身处监狱的犯人旋转， 他对着洛托姆说出这番话，到底是出于有意还是无意？洛托姆对海登医药的误解，到底是不是由他一手推动的呢？ “次声波么……”竹兰凝视着仿生人头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使用了「吵闹」招式啊。” “这个技能被人类成为「吵闹」么，还真是贴切的名字。因为我自己也可以听见那种声波，所以持续释放那一招时真的非常痛苦，但最终我还是坚持了下来……虽然这只是份只会招致恶果的努力。” 洛托姆用语言模块沉重地说道。 “封印解除之后，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过去自己不断汲取电能，赖以维生的巨大宝可梦。那浑身散发着磅礴电光的红褐色身影，对于我们这种电属性宝可梦来说，也同样是犹如神明一般。 “只不过，这位神明浑身充斥着怒火，而且完全没有在意我这个把它从睡梦中吵醒的罪魁祸首，反而在破除钢铁之茧后，用一股震荡般的绿色能量，把原本被岩石掩埋的古老坑道清理一空，像闪电一样跳跃着折线冲向上方的森之洋馆。” “唤醒洗翠顽皮雷弹的你，没有想过自己也可能遭遇不测吗？” 竹兰语气平静地问道。 既不像梅丹一样语带讽刺，也不像海登一样轻佻随意，同样也不像君莎一样隐藏着获取情报的目的。 只是静静地，用关心的眼神看向没有视力的仿生人头。 “没办法啊，毕竟我那时候误解了情况。我是在非常对不起和银河团完全没有关系的各位。但我那时，哪怕豁出这条新生的性命，也一定要对我幻想中的银河团同党们予以报复。” “洛托姆，你究竟误解了什么？” 馆主的女儿，旁观了整起事件的威妮夏小姐，向声音越来越低的仿生人头问道。 “唉。”梅丹发出叹息，把手搭在女儿的肩膀上。 “是我们的错，我和海登把话说得太容易遭人误解了。这才真正是多年以来不积口德的报应啊。” “你们那时在馆主室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女孩又把视线投向父亲的老同学。 “仿生人的量产。”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洛托姆的影像，海登也终于不再绕弯子，开始平铺直叙地陈述谜底了。 “海登医药在之前生产了一大批仿生人灵魂模块的芯片，但因为赞助方的需求风向出现了变动，暂时封存了起来。而在来到这座森之洋馆之前，我再一次和伽勒尔的投资方进行了谈判。这次的结果，我最终下定了壮士断腕的决心，向公司里的项目负责人下达了命令。” 在自己创建的公司中担任董事的原董事长露出前所未有的威严表情，如同回到了做决定的那一刻般，一锤定音地说道—— “为了技术保密，把那五百个仿生人的灵魂全部销毁。” “海登做出这个抉择后很不甘心，于是我便在馆主室里故作开朗地说了很多大话，借此把他的心情从生意上面引开。” 梅丹馆主说。 “其中自然惯例地，包括了很多对所谓‘神明’的污言秽语。我那时甚至还说了些什么，‘就算造物主亲手创造了人类也并没有什么尊贵可言’，‘挑衅神明才是被创造者的本分’之类的话语……” 在自己创造的仿生人面前，这些话全都像「骨头回旋镖」一样，砸在了梅丹教授自己的后背上。 “唉。就算当时没有你的那些挑拨，我的行动应该也是不会改变的。” 仿生人头里的洛托姆发出叹息，为自己的误会追悔莫及—— “毕竟，根据我此前在银河团实验室里得到的信息，以那个残暴组织的行事作风，那五百张芯片里，必定装载着我曾经的兄弟姐妹们无疑。被装在不见天日的芯片里面，以毫无察觉到方式遭到集中销毁……这听在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我耳中，无疑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被销毁的仿生芯片是下一代只预载了人造代码的型号，也就是梅丹所谓的那种，继宝可梦操纵的仿生人之后，由程序操纵仿生人的第四代版本。不过，在那些芯片被仿生机体激活之前，它们甚至连数据形式的意识都不曾产生过。事实上，我之所以下定决心销毁它们，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担心这些芯片在长期存放中，被商业间谍或者玩忽职守的公司内部人员拿去自行激活。” 海登解释道。 “与其在那些似人非人的数字生命出现之后，冒着道德的风险去处决它们，还不如让我们提前扼杀这样的可能性。” 曾经无视科学伦理，自行启动了仿生人研究的海登，如今也开始变得保守了。 这是因为他自己的认知出现了改变，还是因为市场的风向发生了变化呢？ 君莎认为应该是后者。 仅仅只是一只装在仿生人里的洛托姆，就已经震撼得这座森之洋馆天摇地动。若是把整整五百位这样的机器人投放世间，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君莎简直无法想象。 现如今的人们，不管是投资倾向激进的金融家，还是消费欲望强烈的刻奇爱好者，亦或者深受科学文化熏陶的新世代学生……就算是他们，也绝对还没有做好面对仿生人时代的心理准备。 “事到如今，我当然可以完全理解精明人类口中的那些情况。但是昨天的我，所能做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检查这一整座森之洋馆，查看是否还有同伴栖息在这里。” “洛托姆们因为新连通的电缆，全部搬迁到远处了呢。”海登的跟班，阿影管事同情地说道。 “是啊，当然是这样，这样的解释才是最合理。可是，可是我那时候误会了啊……不仅如此，还被复仇的欲望冲昏了头脑。” 。 这，便是森之洋馆事件的最终结局。 在新生的朝阳之下，一只由蓝色半透明的等离子包围的橘色宝可梦，像货真价实的灵魂一样，从人类的头颅里透体而出。 然后，瀑布般的蓝色泪水从它的眼睛里汹涌流出，化作闪烁的电弧消失不见。 竹兰的洛托姆手机飞到它的身旁，似乎想要安慰对方，却完全不知道此时该说什么。 把思维变成机器的它，连同族的语言都没办法顺利听懂…… 不，还有一种语言，是在不管任何情况下都可以顺利抒发而出的。 在空中飘浮的洛托姆张开实体化的等离子双臂，紧紧拥抱住在它面前显得无比小巧的红色手机洛托姆。 久久不愿放开。 “你的族人们全都安然无恙，它们现在依然生活得好好的。” 神奥冠军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它们中有的虽然遭受了银河团的虐待，但如今已经在宝可梦医院里恢复了精神；有的和你一样流散到了神奥地区的某个角落，但随着银河团的整体瓦解，它们也陆陆续续地被联盟发现并解放；有的回到了这片气候怡人的百代森林里，重新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有的对联盟科学家的研究产生了兴趣，主动化身成为了洛托姆图鉴；还有的洛托姆像这个孩子一样，找到了与它们彼此认可的宝可梦训练家。” 阳光穿透森之洋馆灰蒙蒙的窗户，洒在冠军的金色长发上。 “所以请放下心吧。百代森林的头目洛托姆，或者说，森之洋馆洛托姆一族的族长。” 第300章 森之洋馆事件的尾声 “呼呼……总算顺利摆脱这次事件了。用那位难缠的调查员的话来说，简直就像是拳海参吐出内脏借机逃生一样损失惨重呢。” 气派的豪华轿车内部，海登董事把座椅调至半躺，将穿着皮鞋的双脚翘抵在挡风玻璃上，毫无风度地发出感慨。 “海登先生，阿罗拉地区的拳海参其实性格意外地粗暴。它们的名字并不是毫无由来的，一旦被人踩中，那些喷吐出的器官就会像拳头一样残酷地殴打敌人。因此比起断尾求生，它们吐出内脏的行为反而更像是同归于尽……” 被称为阿影的男人调试着座位前的车载导航仪，小心地纠正雇主的话语。 “说起来，让我这个司机和雇主您一起坐在车里真的好吗？虽然钢铠鸦自己也记得返回百代市中心的路线，但终究还是要有训练家骑在它身上，才更容易把控飞行的平稳性吧。” “别说得这么见外嘛，阿影。” 海登董事闭着眼挥了挥手。 “你也知道，这只异色钢铠鸦可是经过了伽勒尔车队公司的专业训练，不管是谁坐在它背上，实际上都和摆设没什么两样。所以就别呆在上面吹冷风了，大不了让它慢点飞就是了。” “好吧。” 听到雇主的指示，身穿管家服的保镖兼司机安定下来，重新按下耳麦上的按钮，对轿车顶部的钢铠鸦下达直接起飞的指令。 海登眺望着缓缓下降的地平线，以及那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林中别墅，口中发出呻吟般的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了那间森之洋馆之后，心里就一直萦绕着股不踏实的感觉。就算到了现在，我们已经坐着钢铠鸦轿车远离了那幢离奇的建筑，那种不祥的预感却依然残留在身上，始终无法褪去。阿影，你有这种感觉吗？” 难道说，这个企业老板是因为担心坠机，才坚持拉上司机一起坐在车厢里面吗？ 坐在海登身侧的管事甩开对有钱人疑心病的腹诽，摊开双手，一五一十地回答问题道—— “完全没有这种感觉，老爷。倒不如说，因为内部陈设基本都是我亲手设计的，在洋馆里闲逛的时候反而感觉相当亲切。闹地震那时候倒是吃了一惊，但是在我反应过来，开始感到大事不妙之前，竹兰冠军她就已经干脆利落地解决所有问题了。” “果然呢。不管是梅丹还是一百年前的那个建造者，他们设下的骗局对你这样的人来说，根本就毫无效果嘛。” 海登扯了扯系在身上的安全带，更换了一种更舒适的翘脚姿势，接着晃动着食指对自己的管事说道—— “过去派你来考察洋馆时也是这样，明明亲身体验了那座正处于废弃状态、比现在还要阴森恐怖一百倍的森之洋馆。你回来时却像是刚刚出门散步一般，用那种和平常完全没差别的平淡神色，向我报告这座森之洋馆完全可以改建——我当时仅仅是看了眼你带回来的现场照片，就被那些乍看和灵异摄影没什么区别的图像，惊吓得毛骨悚然了呢。” “那多半是当时洋馆里幽灵宝可梦的恶作剧吧。我从小就一直居住在类似的深山村庄里面，所以对这样的环境很熟悉。” 阿影耸耸肩。 “这可不仅仅只是生活环境的问题。” 海登董事总算把脚放了下来，随即把身子转向管家这边，仔细端详着阿影那比他要年轻许多的中年面孔—— “之前那位冠军发表解谜宣言、揭露实验本质、披露历史真相时，你也依然是那副兴致缺缺的德性吧？阿影你这家伙，根本就是对灵异、诡谲、崇高、神圣之类的要素完全无感。比起试图证明的梅丹，时刻保持着毫不怀疑态度的你，才更像个更加坚定不移的无神主义者不是吗。” “不过是感知迟钝罢了。不相信神明这点倒是确实，我觉得那种东西不管是不是真的，还是不要存在比较好。但在这上面，我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梅丹教授。” 管事尴尬地露出苦笑。 “海登先生，您明明对我的来历一清二楚，没必要像这样拐弯抹角地刺探我的内心吧？有事您直接问就可以了，我都会老实回答的。” “好，那我就直接问了。”雇主也不客气，直接道。 “虽然只是出于好奇，不过，当我的老同学梅丹教授，在洋馆里提起阿尔宙斯结社的那时候，你的心情怎么样呢？” “没有什么感觉，知道我过去的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对那个地方不存在任何留恋。” “是吗。那么第二个问题，这也是我最为好奇的一点。” 海登董事接着问道——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在这次的非正式审讯里吃了大亏的我，真的非常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在那个君莎面前，顺利隐瞒住自己的真实身份的？” “就是那位一直对老爷紧追不放的情报调查员吗？” 阿影管事没有对“真实身份”一词感到惊讶，只是平淡地回忆着说道。 “您和梅丹教授在馆主室里聊天的时候她曾找我问过一次话，当时我觉得若是对她们隐瞒下去或许会有些麻烦，于是主动和她交代了建造这座森之洋馆的经过。对方似乎对这样的主动坦白非常满意，再加上，那些人后来又被馆主室里的混乱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之后就没再追究了……这样的解释您可以接受吗？” “嗯——只是根据偶然的危机意识，就开始为了自保而散播次级情报吗。虽然很想说这样的处理态度过于保守，但因为相反的行动而彻底败下阵来的我，实在也没有苛责的立场啊。” 海登有节奏地晃动着发丝灰白的脑袋，指节叩击在手杖的圆头。 “你这家伙一如既往地运气绝佳呢。仅就这次而言，你的自保战术可谓是大获成功。毕竟，甚至就连那位君莎家族的谍报员，都不曾对你那古怪的名字起过疑心呢——阿影。”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被叫到名字的管家服男人挠挠脑袋。 “自我介绍的时候，为了不引起麻烦，我向她们宣称自己目前的工作和安保有关，因此不方便透露真正的姓名。这样一来，原本听起来怪里怪气的名字，就可以用假名或者外号的形式敷衍过去了。” “呵呵，假名与真名么。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大概是又想起老同学的实验了吧，海登十分开心地前仰后合，完全没有半点作为商业巨头的架子。 “梅丹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在情急之下翻出来当做挡箭牌的组织——阿尔宙斯结社，那个已经四分五裂的非法教团，其实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他随口胡诌的时候，那个教团原定的下一代继承人，竟然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站在他的身边。真亏得我们还狂妄地幻想着取代神明啊。” 目无法纪的企业家按着额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也不知是在嘲笑同伴的无知，还是在讽刺自己的愚蠢—— “就在他盯着电子屏幕，卖力计算阿尔宙斯真实名字的时候，阿尔宙斯之影实际上就已经悄悄地笼罩了他。讽刺啊，实在是太讽刺了……” “我认为这只是您的牵强附会，海登先生。” 管事诚恳地提醒道，试图让雇主冷静下来—— “您口中的那个阿尔宙斯结社，连个正经的宗教组织都算不上，充其量不过是某个男人为了谋财骗色，而创造的诈骗团伙罢了。而我的名字实际上，也并不是出于什么仪式性的意义才被命名成这个样子的……” “哦？难道不是因为是所谓‘阿尔宙斯神使’的继承人，所以才特意命名成‘阿尔宙斯的投影’吗？” 海登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虽然我过去确实被那个男人当成下一代传人培养，被仔细传授了他那些聚结教徒、操控信仰的手段。但阿影这个名字却并不是他所起的。而是我那位受到教团蒙蔽，因此产生了狂热信仰的母亲所想出来的。所以，与其说其中蕴含了神明的旨意，倒不如说那里面寄托了一个可怜女人的蒙昧梦想。” 阿影面无表情地说出细想之下令人悲伤的事实…… 欺世盗名的生父，信仰狂热的母亲——在这样的家庭里诞生的孩子，会像如今这样对神明毫无敬畏，或许也是一种必然吧。 “梦想么……” 大概是因为聊到了沉重的话题，董事先生久久无言。 直到汽车顶端钢铠鸦又振动了几次钢铁翅膀之后，海登才重新开口—— “从你至今依然保留这个古怪的名字来看，你应该对这位母亲感情很深吧。而就算身上被寄托了如此沉重的梦想，你在当时却仍然选择了逃离结社、离家出走，想来在那时候，你也是承受了相当大的负罪感。” “当初真是多亏了海登医药和老爷您的收留。” 阿影在座椅上挺直腰杆说道。 “不仅如此，您还丝毫不在意我的过往，让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担任了负责您的贴身安全的私人助理。后来甚至还力排众议，委任我全权主持了森之洋馆的重建工作。” “你倒是不用对我这么感恩戴德。你在正式成为我的助理后不久，那个非法结社就被神奥联盟瓦解取缔了吧，就算你如今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也只能去监狱里提交探监申请表了。你能取得如今的地位，完全是因为你自己个人的能力。” 海登再次翘起脚来，把视线投向前方的万里晴空。 “当然，我在你刚加入时，之所以能够对你那么信任，也只不过是因为我在事先做足了调查罢了。或许你在当时没有注意到，但在提拔你升任我的助理之前，我可是委托了当时很有名望的私家侦探，去查访了各位候选人的背景——虽然没有直接见到那位迅速完成委托的侦探，不过当我在办公室里翻开你的背景调查报告时，可真是大吃了一惊啊。同时，我也立刻确定了，下一任助理非你莫属。” “原来如此。手中握有适度的把柄，反而有利于掌控部下的忠诚么。” “哼哼，你有的时候也挺口无遮拦的嘛。这种分寸感十足的试探反而很对我这种老年人的胃口。” 海登没有反驳，继续开诚布公道—— “委任你重修森之洋馆，也正是因为看到那份调查报告的缘故。阿尔宙斯结社能搜罗那么多信徒，不就是因为它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完美无缺的神话外衣吗？那么生长在那种环境下的你，至少应该对那一类神秘学的建筑结构与纹章样式相当了解吧——正是基于这个理由，我才最终决定让你来主持森之洋馆的重建……” 话说到这里，企业家又忍不住地唉声叹气—— “唉，话说回来，当初选择这座洋馆真是个差劲到家的选择。这次地震之后，肯定找不到冤大头愿意接手这片没有正式产权的烂地了。甚至就连仿生机器人的成品，也因为这次的事故彻底报废，想要修复如初，又是一笔不下于修缮洋馆的巨大开支。我们甚至还要花钱重建一个森之洋馆的引雷装置，以此维持生活在百代森林的洛托姆群落。真的，实在是亏大了……” “这里发生的森之洋馆事件，应该最后会以‘神奥冠军发现封印百年的新形态精灵’的新闻标题见诸报端吧？我倒是觉得对海登医药公司来说，协助发现新形态宝可梦带来的宣传效应，已经完全可以填平这部分的损失。如果公司再利用顽皮雷弹和新月之羽带来的噱头，研发出相关的医疗保健商品，还可以更进一步地扭亏为盈。” 阿影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不不不。”海登医药的董事叹息着摇晃食指。 “这些赚钱的生意我们当然会去做，但这并不能改变我们因为森之洋馆而亏损了一大笔收入的事实。不论何时何处，不论在任何情况下，不论损失的金额是多少，是否有补偿，亏损永远是令人心痛的——无法感受到这份痛苦的人，绝不可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完全是标准的守财奴发言…… 阿影保持着平静的脸色，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地把雇主的生意经当做耳旁风。 “你并不需要一边在心里腹诽‘真是个标准的守财奴呢’，一边摆出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躲避我的注意力。事实上，我这番话就是说给你听的。” 耳旁风中传来海登先生的声音。 “完成仿生人的维修工作之后，我将正式结束仿生人计划的骗局。” 语气中充满了惋惜与感慨—— “我将解冻迟滞了两年的开发进度，向我们的伽勒尔盟友们同步仿生人计划的一切成果，宣告仿生机器人的研发计划就此成功。 “当然了，我也知道这也将意味着，海登医药一旦宣布完成了这项工作，就会立刻被那些敲骨吸髓的投机客们踢出局外。他们会找到一家在意识上传领域更占优势的研究所，继续完成他们创造‘不死人类’的千秋大业。 “再接下来，我的公司便会遭到后者的封口与打压。所谓‘不垄断，毋宁死’——对于那些人的心思我可是了解得一清二楚。他们绝不可能乐意看到一家和其拥有同等技术的公司，长期维持着能独立制造出仿生人的规模。 “不久之后，董事会里那些平日唯唯诺诺的经销商们，将会展露出他们唯利是图的面孔，对公司运营指手画脚的方向，也将从原本言笑晏晏的合作共赢，转变为寸利必得的焚林而猎。公司在伽勒尔地区的产业也会在当地遭受明枪暗箭般的排挤与攻击。” 阿影没有质疑雇主对于未来危机的判断。身为司机兼保镖，他自然陪同海登参加了一场又一场商业谈判。就算无法在谈判桌上看出那些公司之间的紧张气氛，也可以从海登参加会议之后的抱怨里略见一斑。 他只是冷静地开口问道—— “明明状况这么恶劣，为什么老爷您还要选择公开开发进度呢？就当前情况而言，继续保持那种秘而不宣的默契，不是应该会对公司更有利吗？” 哪怕是一直拖延到计划暴露的最后，应该都不会比海登口中的那种情形更恶劣了吧？ “这可不行呢。通过这次的森之洋馆事件，我得到了一个教训——不论是多么精妙绝伦的骗局，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地永恒运行下去。更何况，若是不放弃一些蝇头小利的话，可是无法让对手放松警惕呢。” 海登董事一边说着与前文立场截然相反的观点，一边露出玛狃拉一般的狡狯微笑。 “向盟友公开仿生人计划真实进度的同时，我会偷偷带着梅丹和一批核心技术人员，去那个‘俱乐部’鞭长莫及的地区创办一家新企业——并用那个企业的名义，抢注下和仿生机器人有关的全部专利。伽勒尔的财阀那时候才刚刚得到相关技术，绝不可能快过我们——再接下来，有趣的地方就来了……” 阿影仿佛看到海登身上流露出非法宗教教主一般的黑暗气场，那是庞大到几乎可以凝结成实体的贪婪和欲望。 “我可以利用海登医药的资产，再收购一家当地的小型上市公司，掌控后者的全部股份之后，让拥有仿生人专利的新公司和那家上市公司合并，如此一来，便可以彻底规避掉和海登医药相关的限制性条约。还可以一举两得地借壳上市，让人类历史上第一家真正的仿生人公司，正式出现在那个地区的股市之中！呵呵呵，等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们便能和通过股市重新勾结在一起的新盟友们，反过来对伽勒尔的财阀们实施垄断和打压，彻底了结这一番的恩怨。” “……海登先生，您果然很像是擅长同归于尽的拳海参呢。” 在侃侃而谈的雇主面前，阿影莫名其妙地突然说道，却惹得海登再次大笑起来。 “是啊，是啊！比起断尾求生来，同归于尽才更是我的作风。所谓商业就是彼此剥削的游戏，如果不从别人身上撕扯下血肉，就会如自噬其尾的饭匙蛇一般，在永无止尽的贪欲中自取灭亡……所以啊。” 看着部下的眼睛，企业家说道—— “我需要有一个人，作为我的代理者，出席神奥地区海登医药的董事会议。这个人需要有敏感的危机意识，在内外交困的残酷商场中最大程度地保护海登医药的资产；需要对如同幕后黑手一般的神秘敌人毫无畏惧，在任何情况下让自己免于落入受人操纵的境地；还需要一点点弄虚作假的经验和技巧，用来掩护我在其他地区的行动。 “我仔细地盘点了一遍我的商业伙伴和亲朋好友，却发现他们要不然不够聪明，无法胜任这项重担，要不然就会在获得权力后的一天之内卷钱跑路。所以事到如今，我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选择。” 海登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私人助理，这位服侍了他多年，陪同出席过无数次商业会议的保镖兼司机。 阿影并没有过于动摇。 通过前面的暗示，他早就已经觉察到了海登董事的用意。既然当时没有做出反应，现在再装模作样地惊讶一番，未免也太装腔作势了。 “从海登先生你的口气听来，老爷在海登医药的股份似乎并不止当前的份额。” “不多。”海登说道，“也就是百分之五十一而已。” 他接着补充道：“目前的那位董事长有个不为人知的把柄在我手上，此外就是一些交叉持股之类的常规操作，面前可以达到这个数字。遗憾的是，经销商联盟的眼线太多，在不引起对方怀疑的前提下，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百分之五十一，说起来轻松写意，但这实际上，就几乎是海登先生这辈子自从白手起家创立医疗器械公司以来，所经营得到的全部财富。 而现在，他竟然要将其全部托付给一个不起眼的助理，一个非法宗教教主的儿子。 就算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依然代表着比天冠山还沉重的信任啊。 阿影深吸一口气，说出他接受任命前的最后一句话。 他把手指向窗外—— “我好像看到了在远处骑着姆克鹰运送顽皮雷弹的君莎小姐。我们还是把来自情报机关的她也一起拖下水吧。” “呵哈哈哈！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呢！” 老人愉快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车厢。 “不过，还是等到我们落地以后再去找她吧。毕竟要是那只电属性的自爆宝可梦在天空上醒过来，那可就不妙了。” 。 就在海登董事在百米高空之上，下定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豪赌之时—— “波克基斯，已经可以确定森林附近没有旁人了吗？” 看着从天空中盘旋而下的祝福宝可梦，竹兰冠军从森之洋馆的屋顶上站起身来。 在此之前，她就一直坐在洋馆尖塔的巨大阴影下，沉默地看着逐渐明亮的朝阳。 “波呜——” 白色的波克基斯优雅降落，发出表示肯定的叫声。 冠军摸了摸波克基斯的头羽，又看向了另一边—— “路卡利欧，还能感受到那股波导？” 沉默的钢铁战士不发一言，依然闭着眼睛，深锁眉头。 生长着骨刺的双掌稳定地举在空中，仿佛不愿意放过空气中的任何一丝震颤一般。 神奥冠军露出思索的表情—— “自从离开洋馆前的那一次警兆之后，就一直能在附近感知到敌意，但却没办法锁定方向么……还好，这至少说明，这股威胁不是冲着君莎或者梅丹他们而来的。” 她再次四面环顾一圈，望着寂静无声的树海。 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难道真的要这样一直等待到己方的精灵们陷入疲劳，再迎接养精蓄锐的敌人突然出现不成？ 看来，只能用那一招了。 希望此时正坐在随风球吊篮里的梅丹教授，不会指责自己的行为抄袭创意吧。 于是，竹兰冠军在屋顶上挺直身躯，面向旭日高挂的蓝色天空，金发被和煦的晨风吹起，胸前的水滴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清了清嗓子，如同念诵祈祷词般，向着无尽深林说出如下话语—— “百代森林之所以能在苦寒的神奥地区，孕育出如此蓬勃的万里树海，一是因为其靠近西部海域的地理位置，海洋的存在，不仅使这个地区获得了充足的湿润水汽，更是调和了这附近的整体气温，使得这附近的夏日免于干燥，冬天也不至于陷入酷寒。二则是天冠山脉抬升的地势，使得这些海风中的水汽化为雨水，降落大地，由此哺育出成千上万的绿色植物与种类繁多的野生宝可梦。 “林木生长，万类霜天，也正因此，才有了四季枯荣——正是因为百代森林一带如此繁茂的生态群落，才使得这一地区，成为了全神奥季节分野最为显着的地方。 “在虫鸣响彻的夏天，山地海拔带来的酷暑与对流的暴雨彼此交织，从雪山留下的河水带来更加丰富的水量，树木繁茂生长，百花次第开放。在这时候，随海风迁徙而来的长翅鸥与林间的姆克儿相伴飞行，结草儿与新生的刺尾虫攀上枝头，含羞苞和尖牙笼在草丛中含笑，小猫怪与勒克猫在暴雨里呼唤雷电，樱花儿在烈日下绚烂绽放。这是万物蓬勃生长的季节。 “到了秋天时节，由于海洋吸收热量，山地阻挡低压冷气团的缘故，这里便成为了整个神奥进入冬季最迟缓的地区——这也显得百代森林的秋季格外漫长。每当此时，树叶被染得金黄，飒爽秋风从林间穿袭而过，随之降落下一阵金黄色的豪雨。盾甲茧与甲壳茧会在这个时期成群进化，排成华丽的锦缎在空中连绵飞舞。在下方的层层落叶之间，圆法师在放声高歌，盆才怪享受着干爽的环境，小卡比兽四处捡拾熟透掉落的树果，它们吃剩的果核会被帕奇利兹囤积起来，用来当做过冬时的应急储备——这就是丰收而又忙碌的季节。 “而随着冬天降临，原本在神奥地区随处可见的积雪，终于不疾不徐地出现在百代森林耐寒植物的树梢。气温降至冰点以下，原本湍急的溪流逐渐被冰层阻塞。每当这时，虫系与草系的宝可梦就会蜷缩进地底与树洞之中，唯一的例外是森林中的结草贵妇，它们会为自己裹上更加厚重的外衣用以御寒。到了这时候，从雪山迁徙到山脚的宝可梦们，就成为了这片森林的常客。小山猪翻拱着泥土，寻找鲜甜美味的蘑菇，雪笠怪会好奇地追逐雪地间各种生物的足迹。由于食物短缺，大嘴蝠与黑暗鸦的活动会更加频繁，自雪山而下的纽拉们则会成为黑暗中最凶恶的盗窃者，猫头夜鹰与姆克鸟的族群不得不团结在一起，日夜交替地守护彼此还未破壳的鸟蛋。这无疑是宁静而又充满风险的季节。” 随着竹兰的话语，四周的空气不知不觉间变得安静无声。 路卡利欧已经停下了手中探寻波导的动作，睁开双眼，把目光投向高天之上的某处。 神奥地区的冠军的祷词依然没有停歇—— “而此时此刻，夏日已然成为过往，秋天的痕迹不复存在，冬季的脚步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远。我已经听到了，听到了最后一片雪花融化的声音，听到了河水重新流动的清响之声，听到了精灵钻出树洞的沙沙声，听到了雪笠怪返回雪山时不舍的脚步，听到了结草贵妇褪薄外衣的声音，听到了树枝抽芽、新叶生长的声音，听到水汽聚集、化作薄雾的声音，听到了来自远方的你，跨越海洋抵达神奥的声音。” 不知为何，森之洋馆的四周逐渐弥漫起粉红色的雾霭，波克基斯紧张地竖起头羽，提防着时刻可能出现的敌人。 然而，那位季节轮转而来到的宝可梦，却迟迟没有显现出它的真实面目。 “可以理解，毕竟春天的脚步，总是姗姗来迟。” 竹兰取下收藏在腰间的古代文献，缓缓地将诗集翻到某页—— “农田之神，春天之神。 “飞过洗翠的天空，带来生命的新芽。 “试问春神，你从何处来？ “春神无语，只知寒冬一去春自来。” 随着神奥冠军的吟诵，天空中的某一片云彩，逐渐开始躁动起来。 竹兰毫无畏惧地继续提高声量—— “慈爱的春神，严厉的春神啊！据说挺过寒冬的旧叶往往会在春风吹起之时成片掉落，地洞中的蛇虫宵小会被猛烈的春雷从梦中惊醒。你现在一定十分愤怒吧？ “本应公平地守护一切生命的你，竟然在自己视作归宿的地方，目睹到无视生命意愿，强行将之冻结百年的荒谬暴行；目睹擅自创造生命，大言不惭意图取代神明的狂徒；目睹到丝毫不珍惜肉体，将自身一寸寸拆解的可悲精灵。 “可是尽管你愤怒无比，但无比明白事理、具有过人睿智的你，同时也知道，这份怒火不应该向任何人宣泄，所以才会此时这样，克制地守候在这座洋馆上空吧。你应该是想通过毁灭这座无人的洋馆，来面前当做怒火的代价吧？” 天上的云朵分分合合，逐渐凝聚成了某个生物的形状。 “所以我说够了，已经足够了，你不必再忍耐了。于此时此地，就由我来成为你那浩荡春风般滔天怒火的对手！作为宝可梦训练家与传说中的宝可梦，就此决一胜负吧！” 阖上书页，竹兰目光如电地直视向对手的位置。嘴唇翕动，呼唤出自古流传的眼前神明的真正名字—— “来对战吧！在古老的洗翠大地与雷电云、龙卷云、土地云齐名的爱憎宝可梦——眷恋云！” 在神话学里，即便并不是神明独一无二的真名，自古流传的正确名字，同样也在仪式之中拥有不可替代的价值。 此时此刻，被染成粉红色的天空之上，群星并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有一对明黄色的巨大竖瞳在天空中浮现！ 呼！ 磅礴的风声骤然响起。 刹那之间，云海倒卷。 无限春光汇聚成为粉红色的风暴，代表着妖精属性的生命能量如浪涛一般翻滚。隐约之间，甚至还能听到春雷炸响。 “呵呵，飞行加上妖精属性么。看来这是一场烈咬陆鲨很难派上用场的对战了。” 冠军的轻笑声中，伴随着身边的五位搭档们进入应战状态，一只通体粉红，形似女性的传说宝可梦，脚踏着洁白的云朵，出现在了神奥冠军的视野之中。 …… 无人目击到神奥冠军与春日之神的对决，只有森之洋馆内的某幅红色画像，在这次战斗之后悄无声息地化作一张白纸，仿佛原本寄居在其中的幽灵离开了一般。 这一天，百代森林深处的树海在巨大的冲击中，被折断了大半。 这一月，围绕着森之洋馆的密林生长速度陡然加快，真正地如同牢笼一般封死了整幢洋馆。此事后来给海登医药的修缮工作带来了极大麻烦。 这一年，神奥地区的春季不知为何比过去早来了一周，无数气候学家百思不得其解。 第301章 病榻上的侦探 “所以，你是想问我……咳咳咳……前银河团干部冥王……他诱使洋馆发生爆炸的目的和原因吗？” 雨果侦探靠卧在吹寄医院洁白的病床上，强打精神地总结着委托人面临的困惑。 这位侦探此时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两对眼皮艰难地维持着张开状态，口中吐出的话语也不像平时那样滔滔不绝，给人以极度虚弱的印象。 “唉……” 看着雨果的这副模样，被他竖直摆在床头柜上的智能手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正在和他视频通话的人，正是神奥联盟的情报员君莎小姐。 这位和竹兰一起经历了森之洋馆事件的精英调查员，在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天深夜——也就是合众的下午两点，朝着合众联盟的新任冠军投出充满同情的目光。 “虽然我也很想再过几天，等到你状态恢复了，再来向你咨询这件事。但那些银河团狱中残党们的意图实在是诡异莫测，我担心迟则生变，只好在这种时候来打扰你了。” 身穿白领套装、很斯文地戴着眼镜的君莎小姐，端庄地坐在手机画面之中，向侦探愁眉苦脸地扬起手中的审讯报告—— “再加上之前机关已经对他们进行很多轮审讯了。这导致现在，那些人基本上完全摸透了我们的刑讯策略，常规的审问手段已经没办法再从冥王他们身上套出更多信息了。就算想要进行其他情报工作，也完全找不到头绪。” 能难倒在神奥地区凶名赫赫的情报机关，看来那些罪犯还挺有本事的嘛。隔着厚厚的牢房墙壁，在千里之外的森林里引发爆炸什么的，君莎小姐，你还真是带来了一则相当合我胃口的谜题啊——如果是平日里的雨果侦探，他大概会游刃有余地如此侃侃而谈。 然而，此时脸色苍白的他，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压抑着干涩的喉咙，用有气无力的腔调回答—— “我知道了，那么长话短说吧……咳咳咳咳咳！” 尽管侦探用纸巾捂住嘴巴，猛烈的咳嗽声依旧像「种子机关枪」一样爆发出来。 雨果在打败合众前任冠军阿戴克先生之后，就立刻患上了非常严重的感冒。 患上感冒的原因其实不难想象。 那个侦探先是躲在墓穴里，经受了来自赤面龙「绝对零度」招式的余波，接着又去直面全盛状态下的火神蛾，穿着冰水还没融化干净的衣服，硬抗了一记「热风」招式。 如此冷热交织之下，要是他一点伤都没受，第二天照常活蹦乱跳的，才更令人奇怪。 不过，君莎的猜测虽然大差不离，但在细节上依旧和真实情况略有不同。 如果此刻雨果侦探依然身体健康，他一定会不紧不慢地摇晃着手指这样说明—— 在天堂之塔四层那时，自己其实没有受到多少冻伤，毕竟雨果并未直接遭遇「绝对零度」的攻击，而且当时已经回收到手中的小火焰猴还被他抱在了怀里。 吃满回复药的初学者精灵，固然难以和阿戴克的搭档们硬碰硬，但作为驱寒取暖的暖宝宝还是相当够格的。 和火神蛾的对决也同样是有惊无险。 那件浸满了冰水的黑色外衣，其实大部分是在离开时，利用赤面龙在四层留下的冰雪故意弄湿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抗火神蛾对周遭环境造成的酷热。 而他被「热风」烧灼之后，虽然样子看起来凄惨，但衣服上的那些焦黑，实际上大部分是小火焰猴「猛火」特性的杰作。 宝可梦的火焰不会对亲密的训练家造成伤害。而火神蛾在猝不及防之中，也被雨果身边的奇怪力量减弱了技能威力。最后再加上波加曼「极巨水流」产生的雾气，与后来「极巨岩石」造成的沙尘，这些场地与天气也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火神蛾火焰招式的威力。 因此，层层削弱下来，那记「热风」带来的伤害，其实并不像看起来的那般声势浩大。 综合一整场的对抗，雨果的体温实际上一直保持着均衡的健康状态。 真正的问题，其实出现在雨果昏倒、失去行动能力之后。 落败的火神蛾被那种方式窃夺了胜利，当然会非常生气。愤怒中，它扑扇着那红色的翅膀，朝着身边散发出大量无处宣泄的热量。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自然就是在它身边倒下的挑战者先生。 那时，雨果衣物上的水汽早就被蒸发干净，起不了半点降温的作用。 而阿戴克冠军和来到现场的艾莉丝与天王们，则要么是火神蛾信任的训练家，要么被超能力屏障隔绝在楼上，要么就是躲在婉龙天王那只「引火」特性的水晶灯火灵身后，全都非常巧合地对这股弥漫现场的热气毫无察觉。 因此，在带着雨果赶往医院时，自幼受到管家无微不至照顾的嘉德丽雅天王，自然同样也没注意到这个温差。 在冬末初春的寒风带来的冷热交织之中，刚刚进行完剧烈运动的雨果，就如此这般患上了严重感冒。 “所以，你已经知道那些人的意图了吗？” 尽管雨果的话语被咳嗽打断，但君莎依然从侦探的话语间感受到了他对于案情的把握，立刻两眼放光地追问起来。 “重要的……不是那些人打算做什么，而是你们打算做什么。”雨果艰难地说道。 “我们？” 情报员狐疑地把手指向自己的鼻尖。 “嗯，让我想想啊……如果我们今天没从你那儿得到任何情报的话，所能做的，最多也就只有继续加强对前银河团成员们的看守和监视吧。依照我们现在那位，被罪犯们称为『被害妄想』的局长的个性，他们大概会被转移到比联盟总部更加森严的监狱里吧。” “咳咳，咳咳咳！”雨果再次咳嗽起来。 “你们上司之前的外号不是叫做『纸面欺诈』，难道那位最近的作风改了？” “你这已经是两年前的情报啦。”君莎摇头道。 “我们部门自从那次事故后，实际上已经轮换过三次最高领导了。继你说的那位擅长演绎囚徒困境的『纸面欺诈』女士之后，接连上台的是侧重实战派的『完美追踪』先生，以及现在这位从文职部门平调来的『被害妄想』长官。” 感觉光是从这些不堪入耳的绰号，就完全能想象到对方的处事风格呢…… 雨果觉得原本就昏昏沉沉的脑袋越来越沉重了。 尽管和高高在上的神明八竿子打不着，但是罪犯也往往需要隐藏自己的真名。 因此，各地身处黑暗世界的犯罪分子们，历来就有为彼此命名绰号的传统。 比如，那位在超级进化杀人事件中，在海上被雨果抓住的水舰队干部滴，他在丰缘地区的绰号就是『触礁警报』。去年那起假冒冠军事件的最后，在矢车森林中和侦探对峙的前等离子团绑架犯，他的外号则是听上去就非常危险的『大屠杀』。也难怪雨果会在那时，格外谨慎地把姐姐的烈咬陆鲨带在身边。 相同的道理，这些犯罪者也会给和他们处处对着干的联盟警察们，冠上各种各样的别称外号。 这样一来，不仅可以方便地区分各地像复制人一样长得一模一样的君莎，绰号也同样可以作为一种黑话，帮助犯罪者们迅速认识到对手的特征习性，甚至还可以在某些情况下达成隐秘交流的目的……总之对他们百利而无一害。 而既然是罪犯给条子所起的外号，这些诨名当然是听起来越难听越好。 这样久而久之，就连守序阵营中的人们，都开始把罪犯们为他们所起的别称，当成了某种证明功绩的勋章。这些令人羞耻的名号，也就成为了赌上生死的黑暗世界中，猎手与猎物之间心照不宣的常规惯例。 罪犯们不会给那些赫赫有名的道馆首领和冠军天王起外号，毕竟那些职位已经足够证明对方的实力与经验了，太多的称呼只会让己方混淆。 他们同样也不会给对自己毫无威胁的平民百姓，以及对地下世界涉猎不深的训练家们起外号。因为这在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一种认同，只有完全踏入黑暗世界，相互赌上生命与前程的对手，才值得拥有这种特殊的称呼。 正在和雨果通话的这位情报员君莎，她的绰号则是『退行催眠』。意思是再怎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只要被押解到这位君莎面前，经过一番审讯之后，都会像着了魔一样，在言语上退化成牙牙学语的幼儿状态。 而要说这位『退行催眠』最不擅长对付的受审者，就莫过于垂垂老矣的年迈者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的审讯真的能倒退心理年龄的缘故，就算她对老人施展所谓的“时光魔法”，在成功套出对方的秘密之前，他们往往还会经历一段异常亢奋的“青年”时期。这个副作用实在是给在森之洋馆中的调查平添了许多难度。 “先不说情报局长的话题，在神奥地区，比总部还要完善的监狱应该屈指可数吧。” 雨果抬起手指，再次用虚弱的声音向君莎提醒道。 “岂止是屈指可数。”君莎立刻正色回答。 “要说防卫比联盟总部更加森严的监狱，在神奥地区当然有且只有一座——那就是位于神奥地区最北端，利用高山天险与地热能源构筑出的终极堡垒，位于严酷山中段的火山监狱。只有那些最可怕的危险分子与越狱惯犯才会被关押在那里。在那座会散发出严酷热量，连飞行宝可梦都避之唯恐不及的监狱附近，犯人们就算摆脱狱警、跨越千难万险来到了监狱外部，除了跳崖之外，也依然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那座山峰。” 看来在那里能看见不少老朋友呢……如果雨果这时状态正常，一定会一边打着响指，一边如此随口调侃。 然而如今的侦探精力有限，便没有岔开话题，直接点破了谜题的核心—— “冥王他们，期望在转移到火山监狱之后，促成严酷山的火山爆发，借此机会越狱逃生。” 语气虚弱，但话语中的自信毫无犹疑。 “这……这可能吗？” 虽然在之前雨果提到监狱的一瞬间，君莎脑海里也闪过了类似的念头，但如此想法实在是过于异想天开，以至于在产生的瞬间，便被这位调查员抛出脑外。 “如果是平时，我会列举一大堆证据来提高这种结论的可信度，但现在我真的没有这种力气了，真想就这样躺下去一觉睡到傍晚啊，所以……咳咳……虽然以下全部都是我的猜测，但还是长话短说。” 午后犯困的雨果强打着精神，继续对君莎说道。 “在一百年前的神奥，有能力熔铸出森之洋馆地下钢铁的宝可梦只有一种，那就是栖息在严酷山火山口附近的席多蓝恩。而根据神奥地区过去探险者们的传说，在席多蓝恩的栖息地中心，存在着一大块古老的火山镇石，至少已经有百年的历史，我怀疑那东西和封印顽皮雷弹的装置具有相同的性质。” “啊，那块石头很有名的。难道也是森之洋馆建造者留下来的？”君莎惊呼。 “如果是的话，那么那块石头下面，就封印着一只来自一百年前的席多蓝恩。而要是让这只火山之王陷入暴走，就很有可能引动火山爆发……咳咳咳咳……” 趁着侦探的话语被压抑不住的咳嗽再次打断，君莎见缝插针地询问—— “可是，就算银河团的残党被转移到了严酷山附近的火山监狱里，他们又该怎么在狱中，让那只被封印的席多蓝恩陷入暴走呢？难道银河团在崩溃之前，还留下了什么后手不成？” “狗急跳墙罢了。” 侦探简略地说道，用尽全力般地摇了摇头。 号称『退行催眠』的君莎小姐，甚至可以从侦探的表情中阅读出被他省略的说明内容—— 远程引爆森之洋馆，再借此机会远程引爆严酷山，进而破坏火山监狱，让刚刚被转移到那里的干部们越狱逃生……如果这也算是一种后手的话，银河团的这班家伙也未免太喜欢走钢丝了。 一个组织的行事风格必然会受到那个组织头目的深刻影响，作为赤日那个严谨到极致的恶魔的手下，那些干部们若非万般无奈，绝不可能谋划出这样，像骨牌效应般一环一环勉强相扣的离谱诡计。而既然已经被逼到了这种份上，就说明那些狱中的银河团残党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嗯……这种完全任何不留后手、不成功便成仁的自负，从某种意义上同样也是那个野心家意志的体现呢…… “说起来，银河团对神话学的钻研其实并不比我的姐姐少。” 雨果突然说道，打断了君莎的想象。 “因此，或许冥王早在被捕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竹兰在森之洋馆里得出的结论也说不定。若是如此，在他看来，顽皮雷弹的重见天日必然会直接导致席多蓝恩的解封。因为不同于顽皮雷弹的被动封印，原本属于森之洋馆主人的席多蓝恩极有可能是主动在严酷火山中陷入了沉睡——那么，这种沉睡的目的是什么呢？” “沉睡一百年……嘶，难道它之所以沉睡是为了等待创世神明的降临吗？还是说是为了等待过去那位训练师的后人或者继承者？” 在森之洋馆听过神奥冠军的神话学演讲的君莎，立刻猜测到了这种可能性。 “咳咳……虽然我并不喜欢神明这种说法，但为了我的午睡时间，我们姑且还是同时接受这两种可能性吧。所以，一旦让这只席多蓝恩感受到顽皮雷弹重新活动的气息——尤其是将携带顽皮雷弹气息的物品带到它身边之后，这位火山之王就会立刻意识到，自己过去在森之洋馆的作为取得了某种成效。” “对……可能是神降临了，拯救了顽皮雷弹；也可能是洋馆建造者有了继承者，后者拿着信物找到了它……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都很有可能引动席多蓝恩自行解封！而带来顽皮雷弹信物的那人，只需要接着对着席多蓝恩教唆一番，便能够驱动后者，引发足以摧毁火山监狱的火山爆发！” 君莎兴奋地总结道。 “不过，那个协助银河团找来信物的人会是谁呢？” 雨果没有直接回答君莎的问题，反而对她问道—— “算起来已经过了将近三年了。银河团内，那些罪行最轻的成员应该开始刑满释放了吧？” 君莎想了想，点头说：“是的。算上出监教育以及后续社区矫正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有二十名左右罪行轻微且态度良好的银河团成员回归了社会。你认为，是这些人中的一个操纵了那只洛托姆，最终引发了森之洋馆的爆炸，并意图借此唤醒席多蓝恩吗？还是说，你认为是这些人把监狱里的某些密码或指令，带到了外部世界？” “正相反……咳咳咳咳，是有人通过这层管道，把信息从外界带进了监狱里。”雨果道。 君莎皱眉：“考虑到一些出监教育中心有在出狱前和过去狱友分享改造心得的传统，如果有人成心想利用这点的话，捎带进一两句话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就算那样，终究也只有说一两句话的机会而已，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有人从外界传进了这样一则信息——告诉冥王，梅丹已经搬进了森之洋馆。而这句简短的话语，在两年之中，经过监狱内部的层层转达，终于在不久前传到了终点站，也就是冥王的耳朵里。” “啊，所以我才会在那个时候听到冥王的招供吗？” 君莎瞪大镜片后的红褐色眼眸—— “但他又该怎么具体操纵森之洋馆爆炸的时间？冥王应该完全没办法和洛托姆取得联系啊。” “不需要操纵，这只是个巧合。”雨果用虚弱的声音毫不犹豫道。 “既然洛托姆对海登医药的误会是冥王特意埋下的，那么冥王必然知道，在他得到情报的这个时间点，距离森之洋馆的爆炸已经只剩下了时间问题。在这个关键时刻，只要让你们情报机关对那座洋馆提起最基本的注意，等那边真的发生爆炸之后，不管有没有人在事故中身亡，你们都会对监狱中的冥王等人投入十二分的关注……如此，监狱转移一事就很有可能被提上日程。” “嗯，毕竟是那位『被害妄想』长官。处处小心谨慎的她，要是发现了犯人存在疑似能和外界沟通的手段，真的非常有可能这么做。该不会是长官一直巧妙隐藏起来的性格和外号，在审讯中被冥王觉察到了，因此他才决定了这样的计策吧？” 不论有没有觉察，这个计划早在银河团倒台的同时就已经布下，所以就算你们的上司性格完全不谨慎，大手大脚豪放不羁，冥王同样也会在这个时候向你提及森之洋馆——正在与感冒病毒和困意做斗争的雨果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君莎还是从他不赞同的眼神中看到了他的反驳。 “这样算下来的话，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君莎抬了抬眼镜，认真地看向眼皮逐渐合拢的侦探，提高了声量—— “那个把森之洋馆现况传进监狱的犯人究竟是谁？虽然我们可以在这些年监狱的接待记录，以及近期购买通往严酷山车票的名单里排查对方的身份，不过目前时间紧迫，还是希望雨果侦探你能提供一个具体的名字作为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 雨果半闭着双眼，流行性感冒病毒正在他的身体里和免疫系统激烈对抗。 咳嗽、头疼、盗汗、嗜睡、肌肉酸痛，明明只是一两天就能恢复如初的小灾小病，但是在熬过去之前，就是这样难受。 此时此刻，侦探就连翻身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但听到君莎的这句话，他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齐娜。” “了解，我们会立刻实施逮捕。” 听到曾在洋馆中和自己亲切相处过的少女的名字，君莎没有半分惊奇，同样也完全没有质疑雨果的判断，就这样点了点头。 放下手中的文件，她把手伸向自己的手机屏幕，准备结束这场突兀的视频通话。 “对了雨果，除了生病之外，你那边应该没有其他事吧？” 侦探强打起精神耸了耸肩，摇头回应：“没有问题，去忙你的工作吧。” 手机屏幕陷入黑暗之中，接着转到社交软件的默认界面。 通话结束。 侦探如释重负一般长舒口气。 。 啪，啪，啪。 空旷的病房对面，雨果的床位前方，传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掌声，显得既敷衍又嘲讽。 “不愧是神奥地区大名鼎鼎的雨果侦探，就算在这样艰难地环境下，依然上演了一番相当精彩的推理呢。” 说话者的语调没精打采而又粘稠造作，即便是直抒胸臆的夸奖，听起来也如同肆无忌惮的捧杀一般。 “那位君莎小姐也真是直觉敏锐，不过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自己现在的状况呢？难道你直到现在，依然还觉得，一切都在你这位侦探的掌控之中吗？” 雨果沉默无语，什么都没听见般闭上眼睛。 “最后锁定内奸的环节更是干脆至极，在我看来简直是神乎其技，你究竟是如何找到那个把森之洋馆的情报透露进监狱中的犯人的呢？要知道——知晓森之洋馆存在的人数本来就相当有限，排除掉并不清楚其间内情的海登医药建筑工人，以及那些已经被神奥联盟逮捕的银河团成员，剩下也就只有这次参与了森之洋馆事件的寥寥八人而已。” 阳光透过窗帘洒入病房，显得朦胧而又静谧，侦探仿佛睡着般一动不动，口鼻吐出平稳的呼吸。 站在他对面的那人也不动怒，接着说道—— “由于情报泄露的时间点远早于神奥联盟发现森之洋馆，因此你们的竹兰冠军和君莎小姐可以排除嫌疑。海登和梅丹是共同制造仿生机器人的利益共同体，窃夺银河团科技都来不及，当然不可能做出协助冥王越狱之类的举动。那么就只剩下最后四个嫌疑人了。” 威妮夏，尼尔，阿影，齐娜。 “威妮夏是梅丹馆主的女儿，平时经常和自己的父亲斗嘴，总是戳穿后者口是心非的假面具。爱好购物，即使在冬末春初的季节，依然购买了一套崭新的冬季时装——这样看起来，她似乎很有可能因为金钱的原因出卖自己的父亲啊。毕竟，那位冥王不可能把自己将会引爆森之洋馆的事情告知那个内奸，如果并不会让彼此陷入生命危险，只不过是泄露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情报的话，我相信任何人都会一边心里想着‘这样或许没事’，一边摇摆不定地选择背叛吧。 “尼尔是个身处天才光辉之下的研究助手，不过他所协助的那位天才早就已经垂垂老矣自甘堕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本人也是个半吊子的训练师，随意地收服精灵还不加以训练，竟然由此产生出自己可以依靠科学理论战胜对手的奇妙幻想——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很可能会对新形态的顽皮雷弹非常感兴趣吗？如果他是那个潜藏在洋馆的银河团间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揭开顽皮雷弹的封印的吧？ “阿影，呵呵，这个人是最可疑的。且不说他从始至终一直语焉不详的名字，光是看森之洋馆由他全权改建的这一点，你们就应该把他列为整起案件的头号嫌疑人了。他真的完全没有察觉到，那位过去的洋馆主人在森之洋馆中留下的痕迹吗？这应该很难让人相信吧。更何况，这个人其实是海登的副手，他难道不希望自己的雇主在爆炸之中丧失，然后让自己取而代之吗？” 和雨果一起从君莎口中听到森之洋馆事件全过程的来客，盘点着案件之中的全部关系者，满怀恶意地揣度每个人的犯罪动机。就仿佛那些相关者若是真的身在此处，或许真的会被此人说动，继而犯下无可挽回的罪行一般。 “你为什么可以如此毫不怀疑地肯定，那个为银河团提供情报的内奸不是我上面所说的这些人，而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佣呢？” 面对来客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雨果只好重新睁开眼睛，清了清嗓子，再次用干涩的声音开口—— “威妮夏……确实有购买名牌商品的习惯。但按理来说，如此喜欢购物的她，不太可能犯下忘记剪下套装标签就穿在身上这样的错误。” “我记得这是馆主女儿刚刚登场时，那个君莎注意到的细节吧，事到如今还在纠结这种事有什么意义？” “这说明那件新买的冬装是一件礼物，由一个不太了解衣服发售规律，但是又想讨女生欢心的人购买的。而威妮夏则在收到礼物之后，很高兴地穿上了它，甚至忘记了剪除标签。” “原来如此，你认为一同到场的尼尔和威妮夏其实是一对关系已经相当亲密的情侣，这样一来，两人与银河团勾结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毕竟，人类是不会在缺乏回报的状态下行动的，比起监狱里那些犯人所能承诺的空头支票，现实中的感情当然更加具有诱惑力，这样的情侣是不可能被发展成间谍的。那么阿影管事呢？你又是怎么排除他的嫌疑的？” “我过去因为其他案件调查过他，他不可能站在银河团那边。” 雨果简短但是肯定地说道。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 来客没有斥责侦探利用场外信息破坏推理的公平性，只是毫不在乎地点了点头。 “神奥银河团的理念确实很难设法让普通大众接受，既然那人曾经通过了侦探你的审查，想必也能看出这一点。对此我没什么好说的。” 要是可以，我希望你一句话也别说——如果人类的表情会说话的话，雨果现在一定会如此呛声。 不过侦探并没有浪费精力，把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已经把案件推理到最后一步的雨果，选择用推理出的事实对来客进行反驳—— “其实，根据动机进行排除法分析什么的，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哦？此话怎讲？” “有一种更加直接的排查方式，也更加直击要害。” 侦探轻轻抬起食指。 “在你列出的四人中，尼尔和威妮夏年龄相仿，而后者此时已经大学毕业，开始了在研究所的工作。因此，就算算上海登医药的建筑工和过去来过洋馆的银河团成员，在与整起事件相关的所有人之中，唯独只有齐娜一人，在两年前银河团全员被捕的那时，还没有达到成人年龄。” “成人年龄？这又有什么意义？” “神奥联盟对银河团的清扫是绝对严格的，因此在那个组织已经被摧毁的现在，绝不可能存在监狱之外的银河团死忠——但唯独只有一种例外，一种出于人道主义，不得不妥协的纵容。” “原来如此，是为了保护未成年人，因此神奥联盟隐去了他们过去参与银河团活动的记录吧。还真是死板呢，再怎么说，也应该在自己的档案里留存一份才对。” “之所以完全没有留下痕迹，是因为过去的银河团也没有把这种未成年的追随者视作自己的成员。” 生病中的雨果挑衅似地看向对面—— “毕竟，和肆意发展教众的你们不一样，银河团并不允许没有成年的小孩子加入自己的组织。就算赤日的目标是破坏整个世界，他的行动方式依然是有底线的。” “所以，他最后才失败了。” 来访者面无表情，用一如既往的态度轻轻说道。 午后阳光在不知不觉中偏移了角度，把男人的法袍纹理照耀得金光熠熠。来客浅绿色的头发披至双肩，看上去仿佛充满智慧的贤者一般。然而，这位贤者在单边眼罩下的视线却是冷酷刺骨。 “合众地区的新任冠军，私家侦探雨果先生。我们可以继续刚才的谈话了吗？” 魁奇思，等离子团的幕后首领，手中把玩着一柄与其说是凶器不如说是艺术品的华丽匕首，充满绅士风度地礼貌询问。 第302章 魁奇思之戒 “或许你认为自己和等离子团对抗的活动进行得非常隐秘，不过，我等从很早以前，大概从梦境研究所那次吧，就已经开始关注你这位身世不凡的雨果侦探了。” 魁奇思在阳光下单手翻动着刀柄，明晃晃的刀刃将反光投射在病患苍白的脸上。 “曾有不少追随者向我谏言，像雨果侦探你这样能力出众、还天然站在联盟一侧的危险分子，应该早点铲除为妙。这确实是很有说服力的见解，不过，考虑到阁下的聪明才智，以及身上那种会自动造成各种意外事故的诡异能力，我最终还是认为那样的处理方式太草率了，于是压制了那些声音。” “大概是因为风险和收益无法均衡吧。” 尽管侦探一脸病容，却并没有因这来自等离子团的死亡威胁而紧张，只是压抑着咳嗽，一语揭穿对手心底的账目表。 “相当敏锐嘛，不过阁下的这种特质，也是我等早就得到的信息就是了。若是把暗杀失败带来的负面影响，与阁下的危险等级放在天平两端衡量的话，不得不说，还是前者更加沉重一些——然而此一时彼一时，身为私家侦探的你应该最能明白时移世易的道理，你说是吗？” 雨果只是艰难地摇头。 “如果阁下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杀死我，那么你应该早就动手了。” “的确，这同样也是极度简单的推理。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去做多余的事，尤其是你我这样的智者。我手中的这把锋利的武器，也只不过是个帮助阁下冷静下来，安安静静地开展谈判的工具而已。说到底，放眼整个合众，像侦探先生你这样的危险分子还有许多许多，若是非要一个一个对付过去，我等就无法继续推进自己的伟大事业了。” “解放精灵的事业？” “收拢人心的事业。” 魁奇思没有理会雨果语带挑衅的反问，扬起拿着刀的左手继续说道—— “众之所助，虽弱必强；众之所去，虽大必亡。合众地区之所以用‘合众’为名，就是因为这片大地上汇聚了古老王国的各个部族，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各路移民者。无数截然相反又彼此矛盾的文化在这片地区上共存，就像本土独树一帜的宝可梦生态一样，维系着怪异而又微妙的平衡。所谓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呼唤什么。正是因为合众是个这般万民纷争的世界，所以，才分外渴望着联合与团结。” 不对劲，很不对劲。 一边强撑着自己不至于显露出软弱的病态，雨果依旧习惯性地陷入思索。 魁奇思此时对着自己这个新任冠军，一个劲发表有关团结的长篇大论，到底有什么目的？ “换而言之，能够在合众掌握住这股合众之力的人，才能够成为合众地区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所谓的精灵解放，抑或复兴古代王国的说法，也仅仅是一时所需。人类与宝可梦之间的不平等，就像在房屋中沉睡的巨人一般，只要能引动这个巨人抬抬手指，动动脚腕，房屋里的其他人就会惊恐地挤作一团，实现所谓的‘合众’，而在这时若有人挺身而出，他便会变成王和英雄……不过是手段而已，既然是手段——自然越多越好。” 原来如此。 侦探心中了然了。 “与其让一个自己培养的国王成为冠军，不如直接让一个现成的冠军成为傀儡，才更加方便么？” 有所需的合作者比有所求的傀儡更容易操纵。 “你很聪明。我就喜欢和头脑聪明的人交流。” 幕后黑手脸上露出异样诚挚的微笑。笑容之下，长袍金色纹理间的红色斑纹犹如三首恶龙的赤瞳般择人而噬—— “你手中那个头衔的前任持有者太老，也太顽固了。他无法理解‘合作共赢’这种奠定现代社会基础的基本常识，拒绝交涉，拒绝妥协。纵然用几十年的时间积累了人望，却在不断放任着这股力量毫无作为。然而，权力这种东西，一旦从当权者的手中滑落，就会被其他人迅速拾起来。从某种意义上看，他的那只火神蛾之所以会满身伤病地‘英年早逝’，也正是拜这位前冠军放任敌人不断增长的政策所致。” “如此看来，咳咳……你似乎是对我寄予厚望呢。” “事实也正是如此。”魁奇思并没有反驳。“甚至相比起我的养子，我等尊贵的国王，我反而更加青睐你这个因为意外夺得头衔的新任冠军。” “哦，为什么呢？” “因为你外乡人的身份，除开厄运别无所长的力量，一旦公开就必然会遭到抨击的夺冠经过——想必你自己应该也清楚吧？合众地区的人心民望，永远不可能汇聚在你这样一个习惯于冷眼旁观的侦探身上。不论是真实还是理想，黑色的雷霆还是白色的火焰，那些超脱一切的力量，也永远都不可能加诸于你这样一个连胜利之星都会为之黯淡的训练家。” 承认吧，你需要我们——魁奇思走向病床，用如同匕首划破玻璃般的虚无声音，不容置疑地如此说道。 若是不想被现实吞没，不想被理想压垮的话，就握住这只从地狱伸出的堕落之手吧。 “唉，这可不是请人办事的态度啊。” 浑身虚弱雨果轻轻摇头，采取了拖延战术—— “我可不认为在感冒病人面前拿着小刀比划，揭露对方的弱点，就可以签订下什么‘合作共赢’的协定。如果这就是等离子团对待未来合作者的礼仪的话，也难怪你们会在阿戴克那里遭受冷遇了。” “想用话术拖延时间吗？在我看来，冠军先生还是早点了断这种念头为妙。” 身穿华丽长袍的年长者抬起握着匕首的左手，将指节上的黄金戒指展示给侦探。 “好好见证吧。这枚戒指，是哈尔孟尼亚家族代代相传的信物，是这个家族在失去了王座，失去了名誉与财富，失去了皇室的矜持之后，在世间唯一留下的遗产。而它那微不足道的作用则是……” 魁奇思用拇指拨转指环，而下一刻—— 既没有发出奇怪的声音，也没有引动可疑的光效，唯一的异状只有…… 魁奇思的身影骤然消失无踪了。 气息、轮廓、形体、样貌、面容、身高、体积、反光、阴影、存在……构成“魁奇思”这个实体在空间中的一切表征，在那一刻完全消失。 “……就把你眼前的这份情报，当做我给予合作者的初步诚意吧。” 虚空中，传来幕后黑手飘忽不定的声音，如同一个隐形人正在病房内踱步一般，发出仿佛纯粹由回声交叠而成的声音。即便是雨果，也无法根据声音的大小来判断说话之人的具体位置—— “这既不是科技造物的光学迷彩，也不是超能力者的神隐能力，在阁下面前，我更不可能使用宝可梦的手段来隐蔽身形，所以这是货真价实的奇迹。正是借用了这份奇迹，我才能不知不觉地获取信息，接连不断地拉拢人才，不动声色地煽动诡计，一路将等离子团壮大到如今的地步；也正是因此，我才会在最近的距离，欣赏到阁下与前任冠军之间的精彩对决，并且身穿着这样一身颜色鲜艳的长袍，大摇大摆地踏入这间封闭的密室之中。” “咳咳……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算我喊来了帮手，也没办法抓住你这位等离子团的头号贤者呢。” “阁下所言极是。” 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以几乎附耳的距离，在侦探的脸颊边响起。 雨果寒毛立起，为了驱逐病毒而过分运转的免疫系统，仿佛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工作。 “而且你们不仅绝无可能在这里将我魁奇思绳之以法。在我离开之前，阁下更是必死无疑呢。” 说完这句，魁奇思便解除了隐身，将不知不觉抵在侦探颈动脉上的匕首重新拿开。这才不紧不慢地站回到安全的社交距离，重新开始话题—— “说起来，阁下此时能找来的帮手其实也已经屈指可数了。在能对我造成威胁的人中，阿戴克已经心灰意冷地返回了算木镇。他麾下的四天王里，那个超能力女孩为你看护了半天，也返回了自己的住处休整，连武和越橘被我泄露的情报牵制，去往了城市另一边的吹寄高中，唯一负责留下来看守的婉龙则因为日常的睡眠不足前往医院的休息室午睡，她大概觉得自己在那里随时待命就可以万无一失了吧。” “咳咳，真是算无遗策呢。不过我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情报牵制了两位天王的呢？” 吹寄高中，似乎是个很耳熟的学校啊……要是雨果此时状态万全，大概可以立刻反应过来吧。 “这件事告诉阁下也无妨。”魁奇思露出嘲讽的笑容。 “在那所学校里，有一名女学生曾经作为交换生前往七宝道馆，打算在那里锻炼普通系精灵的战斗技巧。不过后来，由于那家道馆陷入自顾不暇的危机，交换学习的计划也便取消了，女学生自然返回原校。不过，有趣的是，这名学生似乎在旅途中和恶系天王曾有过交集，返回高中之后，她听到了后者背叛联盟的传言，便立刻发声为其辩护，结果就这样遭到了同学的排挤，据说还引发了令人惋惜的霸凌事件……而我，只不过是不经意地，让这则流言传到了这附近的精灵中心罢了。” 结果一听到那个消息，联盟的越橘天王便拉上同伴连武，兴致勃勃地赶往吹寄高中去了呢——幕后黑手在落单的病号面前摇着头，幸灾乐祸地补充道。 “原来如此，想要彻底粉碎流言，也只能带上如今已经几乎是联盟象征的连武……咳咳咳……竟然把恶系天王的善良当做弱点痛击，真不愧是那位煽动起飞云市抢劫案的阴谋家啊。” 对于侦探的说辞，贤者不置可否，只是摆了摆握着匕首戴着指环的手掌，辛辣地发出评论：“实在是愚蠢至极。一想到维奥是被这样的角色击败，我就不禁替这位朋友感到惋惜呢。” “且不说有关目前处境的话题，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魁奇思先生？”雨果问。 “请讲。考虑到我洒在医院休息室枕套里的「催眠粉」，你我的时间都很宽裕。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还可以慢慢协商合作之中的各项内容。” “不，我想问的并不是那方面的问题。而是关于你的这枚戒指。” “哦？”魁奇思挑起半边眉毛。 “根据我过去的调查，咳咳，哈尔孟尼亚家族在阁下发掘出海底遗迹的宝藏之前，一直面临着相对贵族而言相当不体面的落魄状态。可是，你此前又说，自己这枚黄金戒指是家族代代相传的信物，这让我有些不解。” “呵呵，自相矛盾吗？既然拥有了可以随意隐身的奇迹之物，到底为什么会沦落于平庸呢？会不会是因为自诩高贵，而不屑于利用戒指牟利呢？” 王族的末裔充满讽刺地故作反问，完全没有展开解答的意思。 “不。”雨果说。 “就算某代人可能因为这种理由而不使用戒指，面对继承遗产的诱惑，他们的后代也未必会遵循长辈的教诲。我认为，那更可能是因为某种强制性的原因。” 更何况，能高尚到为了荣誉舍弃财富的家族，绝对不可能养育出魁奇思这样，宛如权力欲望集合体般的子嗣——雨果并没有把这部分的解释说出口。 “哦，那么侦探阁下是什么看法？” 魁奇思端详着左手指节上的戒指，谨慎地、缓缓地开口问道。 “让我想想……咳咳咳咳，是哪一种环境条件，是哈尔孟尼亚家族自古代王国时期就曾拥有，到了现代却慢慢消失，但在魁奇思先生您这一代，却重新获得的呢？” 雨果留意到魁奇思的面孔一瞬间流露出几分怒意，握着匕首的手掌更加用力。可见，自己即将说出口的真相，乃是这位惯于隐忍的野心家，也依然无法忍受的事实。这让他更加确定了心中的那个答案。 “血脉。” 不等身穿长袍的贤者做出回应，病弱的侦探强撑起身体，用干涸的嗓子滔滔不绝地解答起来—— “你手中的这枚戒指，只有纯正的哈尔孟尼亚王族血统的继承者才有能力使用。而这个血脉，在漫长的历史传承之中已经由于各种原因被逐渐稀释。于是，为了对抗这种几乎无法逆转的历史趋势，又或者仅仅是为了维持自祖上传承的那摇摇欲坠的尊严——家族濒临没落，已经不得不放手一搏的哈尔孟尼亚王族，最终选择了一种在今天看来有违常理的极端做法……” “一派胡言，够了。” 传入耳中的话语仿佛刺耳的「金属音」一般，魁奇思挥手甩动华丽的衣袖，从喉咙深处发出低吼，想要打断雨果条理分明的叙述。 但侦探却置若罔闻—— “近亲婚姻。” 雨果加重语气，盖过贤者的聒噪，在病床上无力地抬起食指。 “一般而言，根据现代的科学常识，血缘相近、基因相似性越高的配偶，生育出缺陷儿童的可能性越大。但为了让古老的信物重新绽放光辉，为了恢复古老王族的高贵血脉，哈尔孟尼亚家族开始了一代又一代的近亲婚配。远房纳入本家，堂兄迎娶表妹，外甥婚配侄女，乃甚至更加让人不忍耳闻的配对方式……这样的畸形婚姻在古老王族的末代不断上演——直到你的血脉纯度最终达到了受戒指认可的标准，这才让古王国的血脉得以复兴咳咳咳……” 咳嗽声终于打断了侦探的解答，当他抬起头来，只看到了魁奇思充满愤怒的红色瞳孔。 雨果没有理会对方手中已经举起的小刀，继续冷静地说道—— “推理出如上信息后，许多之前悬而未决的谜团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答案。比如，为什么你提到戒指的时候，会使用那种轻蔑的口吻；为什么阁下从头到尾只使用过左手对我发出动作威胁；为什么你的右眼上蒙着一个眼罩；以及最后，身为古王国直系血脉的魁奇思先生，为什么会选定n这个毫无血缘的养子作为教团的继承人……之所以如此这般，是因为你这个王族血脉的继承人，同时也是深受血统束缚的被害人。你充满野心，却又无比厌恶着自己浑身流淌着的血液，所以才期盼着成为那个站在世界的黑幕背后操纵一切的傀儡师。” 侦探的推理到此为止，但他没有说出口的那后半部分事实才更加令人感到讽刺——即便是传承到至今为止最为纯正的哈尔孟尼亚血脉的魁奇思，如今依旧需要拥立一个与自己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作为新时代的傀儡皇帝。 这何尝不是说明，整个家族那绵延数百年的扭曲和苦难，所凝结出的成果，仅仅只是一个能让人变得透明无踪的戒指而已。 古王国的光辉，不管是黑色的雷霆还是白色的火焰，都完全没有因为身负血统之人的降临而重新现世——在这场献祭仪式之中，他魁奇思，只不过一份被空耗的贡品，连成为傀儡都达不到资格的赝品罢了。 愤怒到了极点，这时的魁奇思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看向侦探—— “难道你不担心我现在杀死你吗？” “我被杀死之后，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想必你在踏进这间病房前就已经考虑过了。如果把一时的愤怒与谈判破裂的损失与代价一起，放在天平的左右两端秤量，孰轻孰重我想阁下应该分得清楚。” “更何况——” 侦探竖起第二根手指，言语却有气无力地虚弱补充。 “论及……在密室里凭空消失的能力，我还不至于……输给一个，因为遗传病而右手截瘫，右眼视神经萎缩的可怜家伙……” 与其说话音未落，不如说那断断续续的话语根本就还没说完的时候，病床上的白色床单便被侦探猛然提起，一把甩至半空，覆盖在魁奇思戴着单边红色眼罩的脸庞上。 骤然的黑暗之中，以等离子团头号贤者的身份闻名合众，被黑暗世界誉为『愚众狂欢』的阴谋大师，艰难地挥舞着左臂，却只能茫然地听到合众地区新任冠军沙哑但却居高临下的声音—— “一个月内，我会给你关于合作的最终答复。在此之前，我允许你派一个下属来监视我的所作所为。” 白幕落下，病房内除了魁奇思之外，已空无一人。 房门与窗户均未发出开锁的响动，此刻也依然处于反锁的状态。床底衣柜，各处能藏人的地方俱皆空无一物，房间内也不存在任何的视线死角。 病痛缠身的侦探就这样，如同烟雾一般，如同使用了隐身戒指一般，从密室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303章 合众地区的新纪元 当每个时代大模大样地走上舞台时，都会宣称它将是个充满希望的崭新纪元。 不过，当王朝落幕、潮水退尽之时，人们又会在恍惚间逐渐发现，世间万物的发展方式总是如出一辙，刚刚过去的那个旧时代，或许也并没有当时人们期望得那么新奇。 阿戴克的时代在不成曲调的虫吟声中结束了。 红发老人回到了他在算木镇牧场边的木造小屋，开始了他梦寐多年的退休生活。据说，他打算在那里新建一座小道场，用来指导新手训练家们修行的奥义。 面对新闻媒体纷至沓来的采访，老人采取了相对保守的态度，仅接受了几家与联盟关系紧密的权威媒体的书面访谈。 面对如今在合众万众瞩目的冠军继承者问题，老人的答复肯定而又含糊。只是诨莫如深地称赞了一番自己的对手，表示头衔战的形式虽然略微偏离了些常轨，但对战的胜负却是绝对毫无争议的。 “说起来有一点惭愧。”阿戴克冠军在访谈中如此说道。 “我本以为以老搭档火神蛾当时的状态，整个合众地区都不可能出现足以打败我们的对手了。所以，那晚在天堂之塔上时，我只是打算退而求其次，从落败的挑战者里，挑一个相对有出息的家伙来继承冠军头衔的……不过啊，实在是料想不到，那个彻底击败我和火神蛾的训练家，竟然真的出现了。” 这么说来，我们的新任合众冠军，即便在冠军级别的训练家之间，实力也是碾压式的强大吗——采访的记者追问。 “哈哈，哈哈哈哈！”阿戴克前冠军开怀大笑起来。 “的确，那家伙真的非常强大呢。说是天才也不为过。想来不管遇到哪位冠军，都会毫不犹豫地展现出碾压式的实力差距吧。不过，也别太高看那个家伙了，至少那人为了战胜我这个老糊涂，同样也是付出了伤痕累累的代价。” 原来如此——记者根据目前的情报总结道。 婉龙天王前日公开了您在天堂之塔上和四位天王轮番对战的影像记录，并透露在那个时候，您正值超越全盛期的老搭档火神蛾，依然作为底牌隐藏在精灵球中。想必，阿戴克先生您是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战，爆发出了超越冠军的最强力量了呢。能在这样巅峰级别的对决之中传承下冠军称号，或许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不留遗憾的结局吧。 “呃呃……对，没错，就是这样。” 老人显露出一丝迟疑，但最终毅然地点头肯定，露出不失礼貌的笑意。 记者在报道中如实地记录下前任冠军当时的神情—— 阿戴克先生先是面露犹豫，仿佛是回忆起了过去那场伟大的战斗而被牵动心神一般，一幕幕为了扞卫冠军荣耀，与同伴共同拼搏的峥嵘岁月涌上心头，从今以后，这些回忆将以这场拼尽全力的失败画上句点——这或许也将是每一位冠军的归宿。但即便是前任冠军，也依旧是冠军训练家，阿戴克先生仅仅恍惚了瞬间，便豁达而坦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失败。他一次接一次地再三点头，态度愈发坚定自信，神态逐渐放松从容，为继承其意念与觉悟的合众未来含笑献上祝福。 刊登访谈的杂志在访谈末尾，附上了有关冠军继承者的最新信息，只不过其中的有效内容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新任的合众冠军如今依然身份神秘，自从取得头衔至今，还没有在任何媒体面前公开露面过。 此人身份未知，性别不明，擅长使用的宝可梦从未公开，与前任冠军阿戴克的对战记录也因为战斗的余波冲击，而彻底无法追溯。我们唯一可以知道的，就是这位新任冠军实力深不可测，不仅从堂堂正正的全面对战中，击败了超越全盛状态的阿戴克先生，还获得了四位合众天王的一致认可。 关于这位训练家未曾公开露面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在和阿戴克前冠军的战斗中消耗过大，也可能是因为这位新任冠军另有隐情。 但不论这位冠军的真实面目究竟为何，可以肯定的是，合众地区的冠军头衔在经历了半个世纪的沧桑旅途之后，终于再次传承到了新人的手中。 炽烈而奔放的火红王朝已然落下帷幕，不管留恋那段岁月的人们接受与否，一个充满未知，但无疑将更具活力的全新时代即将来临。 合众，即将翻开一页新的篇章！ 。 “啧啧啧，我们这些合众地区的同行还真有本事啊。” 一边拖着装满采访器材的行李箱，来自丰缘地区的玛莉单手合上刚刚在机场出机口买到的报纸，忿忿不平地向同伴抱怨—— “明明是冠军交替这么重大的新闻，竟然完全不进行深入调查，仅仅向当事人询问了一番情况就草草了事。信息贫瘠成了这样，还能如此大言不惭地水成一篇报道，甚至在最后，用高高在上的口气，说些什么展望未来的寄语，实在是完全违背了新闻报道客观纪实的中立原则。作为正式出版的纸面媒体，发表这样的报道，和短视频平台上那些，毫无营养的拼凑八卦、到处捕风捉影的阴谋论新闻、反复说着车轱辘话的垃圾视频，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好啦好啦，玛莉。别在意这些合众本地的新闻消息了，还是专注我们的本职工作要紧。” 跟在后面的摄影师达伊喘着气劝慰着搭档。 由于担心摄像装备在拖拉式旅行箱里受到磕碰，他一路上辛苦地手提着巨大的摄影包，像在玩躲避障碍的闯关游戏一样，小心翼翼地闪躲着飞云市摩肩接踵的人流。 “扛不动摄影包可是摄影师的耻辱哦。你平时也太依赖三合一磁怪它们了，这下到了人潮拥挤无法放出精灵的地方，才暴露出了体力上的弱点。” 记者小姐玛莉叹了口气，拿过挂在摄影师另一边肩上的单肩包，稍微替同伴分担一点重量。 “说到本职工作，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合众地区的飞云市啊，可是座比紫堇市还要巨大的超级大都市，在寻找目的地之前，还是先查阅一下地图软件为妙。” 。 现代都市纵然有着房价高昂、交通堵塞、污染严重、节奏快、压力大、经济负担沉重等等等等诸多问题，但唯独有一点值得信任——那就是，当你打算停下来喘一口气的时候，总是能正好看到正合心意的消费场所。 “打扰一下，这两个位置我们能坐吗？” 终于找到了一处可以歇脚的露天咖啡馆，虽然里面人满为患，但所幸还剩下几个空位。 在得到对面两位年轻人的许可之后，摄影师达伊把行李放在座位内侧的地板上。 “我要这份香草拿铁，达伊你打算点什么？” 记者小姐竖起行李箱，把单肩包塞回摄影师的怀里，已经开始用手机扫码点单了。 达伊摘下反戴在头顶的摄影帽，看了眼玛莉手机屏幕里的菜单界面，迟疑起来—— “我们这趟采访的预算够吗？我看上面那些单品的价格好像都挺贵的。” “当然足够啦。” 记者飞快地点下下单按钮，并没有留给搭档点单的时间，一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别忘了，这次我们来合众的旅途开销，可是在大吾先生那边记账的。再说了，就算没办法报销，自掏腰包也不亏嘛，在合众的露天咖啡馆体验下午茶可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可恶，要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我一定要点那份看上去就很诱人的飞云芝士蛋糕。” 达伊表示反对：“吃甜品的花销不可能算在旅费里啦。就算有大吾先生的许可，德文公司的财务也不可能通过这样的账单。我还是点份柠檬水吧……” “两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忽然，坐在对面的一个年轻人忽然停下了和女伴的窃窃私语，主动向记者和摄影师搭起话来。 “刚刚不小心听到了一点两位的谈话，你们应该是第一次来到合众吧？请问，你们说的那位大吾先生，说的是丰缘地区的大吾冠军吗？” 玛莉和达伊对视一眼。 他们这趟采访之旅的兼职任务虽然并不机密，但也没有毫无禁忌到，可以在大街上随便和别人诉说的程度。 最终，还是记者玛莉小姐谨慎地打破沉默—— “可以了解一下，你向我们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是什么吗？根据你的回答，我们也会斟酌是否分享这边所拥有的信息，决定该坦言相告还是继续保持沉默。” “啊，对不起，我的发小好像吓到你们了。” 坐在黑发青年身边，带着绿色圆帽和红色眼镜的少女打起了圆场。 “首先，还是让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你们好，我叫白露，是一名见习中的宝可梦研究助手。这位是我的好朋友，他的名字叫作黑连，他可是上一年度桧垣大赛上的四强选手哦。” “看起来是一对合众地区的青年才俊呢，幸会幸会。这边是玛莉和达伊，是来自丰缘地区紫堇电视台的记者和摄影师。” 记者小姐熟练地递出自己的名片。 “啊，果然是来自丰缘地区的客人啊——真厉害，两位是刚刚从飞机上下来的吗？” 看着名片背面上紫堇电视台的标识，少女佩服地睁大翠绿色的眼睛，仿佛乘坐越洋航班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 “是的，我们第一次来到这座飞云市，目前正在寻找我们的采访目标。两位坐在这间咖啡馆里好像是在等待什么的样子……” 摄影师达伊这时候注意到，黑连和白露身旁放着同样份量不小的旅行包，于是试着问道：“难道你们也是在等航班吗？” “对。” 叫做黑连的青年平静地点头，虽然年纪轻轻，却给人以相当沉稳的感觉。 “我们打算从这里前往合众地区的联盟总部。因为一些原因，目前正在等待下一趟航班。” “实在不好意思！”少女双掌合十，低头向身边的同伴道歉，“都是因为我迟到了，害得黑连不得不改签下一趟航班。” 另一边，听到某个关键词的记者小姐瞬间两眼一亮—— “联盟总部！” 她高兴地一下子站起，把送来香草拿铁的服务员吓了一跳。 “这么说，你们岂不是有机会亲眼见到那位神秘的新任冠军了！” 黑连与白露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事实上，我之所以向你们询问有关丰缘地区大吾冠军的问题，也正是和这件事有关。” “此话怎讲？” 不知不觉间，玛莉手中已经出现了圆珠笔和记事本。亲切注视着采访对象的同时，一个又一个速写符号被她记录在小本子上。 “受到前任冠军阿戴克先生以及七宝道馆首领芦荟女士的举荐，我目前正在参加成为道馆训练家的资格审查。” 黑发的年轻人说道。他过去似乎有戴眼镜的习惯，有时会不自觉地用手勾勾鼻尖。 “截止目前为止，我已经通过了已书面考试为主的馆主行为规范和宝可梦知识能力测试，以及需要长期考察综合能力考评，距离通过考核，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环节。” “实战测试。”少女白露说道。 黑连点了点头—— “按照原本的推测，阿戴克冠军长期出门在外，联盟中的大小事务基本上由四天王承担。因此，我应该会在成为道馆首领的实战测试中，对上越橘、婉龙、连武、嘉德丽雅这四位合众天王中的某一位。为了让自己在测试中表现得更好一些，我针对每一位天王都制订了无比详细的战术规划，并针对性地训练了自己的宝可梦队伍。” “我也有帮忙哦。”白露补充道。 然而，玛莉却露出严肃的神色：“真是不容易啊，只不过那样一来……” “没错。到了实战考核即将开始的一周之前，发生了轰动整个合众地区的那件事。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沉稳的黑发少年说道。面对这种情形，即便是他，也不禁产生了几分焦虑。 “基于上述情况，我不得不和那位打败过阿戴克先生的新任冠军战斗了。” 第304章 如何打败冠军 对于黑连来说，冠军易位这个消息，简直就像上学时监考老师在发卷之前，临时宣布修改考试范围一样呢。 更何况，若是采信玛莉刚刚在机场买到的报纸上的说法，那位合众如今的新任冠军，实力还不只是一般的强大。 再加上对手身份神秘，就算想提前准备，也根本无从下手这点，黑发青年的这次实战考核，几乎可以说是抽到下下签的地狱难度。 “即使有新的冠军上任，那边也未必会立刻接手天王们考核道馆训练家的工作吧？” 玛莉劝慰着说道—— “你看，冠军刚上任时，不是一般还要处理许多行政流程上的琐碎事务吗？那人未必能抽出空档来。” “我询问了联盟总部的相关人员，那边也不知道新任冠军的具体情况。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四位天王近期全都没有主持实战测试的安排。”黑连摇头道。 “那还真是个不利的情报。”玛莉坦言，“结合报纸上面，‘四位合众天王已经一致认可新任冠军实力’的这条消息，此事大概率不会是因为沟通不畅而造成的误会了。所以说……” “新上任的冠军会担任考官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摄影师替搭档说出结论，同情地看向这位梦想成为道馆首领的年轻训练家。 “不过啊。” 玛莉借由同伴岔开的话头，重新转换语调，让对话的气氛活跃起来—— “若是只是要通过实战考核的话，应该只需要展现出和道馆首领相称的实力就行了吧？并不需要真的打败担任考官的冠军，否则考核不就变成冠军挑战赛了吗？” “就算这样，面对天王的压力，和面对真正的冠军时的压力还是不一样的。”黑连认真地说道。 “听上去，你似乎有过这样的经历？” “我过去曾经因为在对战大会上输给了发小，陷入了一段找不到人生方向的低潮期。在那时候，我遇见了当时还是现役冠军，正在整个合众地区四处旅行的阿戴克先生。” “原来如此，你的举荐人里也有这位前任冠军的名字呢……等等，发小？” 玛莉吃惊地把头转向另一边。 “这位白露小姐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训练家吗？打败了桧垣大会的四强选手，那肯定就是前二名了啊。”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个帮红豆杉博士收集宝可梦资料的研究助手而已。这次跟着黑连协助他的考核，也是为了完成战斗宝可梦培育的相关课题。” 那位看起来就很粗心大意，事实上也刚刚因为迟到错过航班的少女连忙摇手。 “黑连说的发小，指的是我们的另一位儿时玩伴啦。她同样通过挑战道馆得到了参加桧垣大会的资格，在那场比赛里，先后打败了黑连和双龙市的艾莉丝小姐，最后赢得了冠军奖杯。” “是个很厉害的训练家啊。”达伊感叹。 “不过，她也因为那次比赛尝到了甜头，在那之后的人生就彻底陷入暴走了，开始在奇怪的道路上疾驰狂飙……实在是一言难尽。” 黑连遗憾地连连摇头，展现出不愿继续深谈那个话题的态度。 “我明白了，我们还是回到刚刚黑连遇见阿戴克冠军的那个话题吧。这么说，你曾经和前任冠军交手过吗？”玛莉很有职业素养，果断地把交谈的主题向前回拨。 黑发少年摆手解释：“并非如此，如果真的有幸战斗过，我现在也不至于如此迷茫了。事实上，那天的阿戴克先生，只是拉着我和他一起进行了特训。” “特训？” “对，按那位前冠军的话来说，是锻炼所谓‘觉悟’的特训。听起来非常奇怪吧。不是在比赛前，而是在被淘汰之后才开始的特训，我当时觉得十分莫名其妙。现在看来，也不过只是些和宝可梦一起锻炼身体、负重训练、磨砺招式之类的普通活动……不过在当时，和阿戴克先生，还有他的那些精灵们一起大汗淋漓之后，我不知为何，就忽然感觉心灵上的郁结消失许多了。” “原来如此。”玛莉不着痕迹地把写满的记事本翻开新的一页，“运动有时候的确能舒缓压力呢。” “不只是这方面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我从那时的阿戴克先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并不是头衔持有者的那个方面，而是他在别人遇到困境时，主动伸出援手教导的那份心灵上的强大。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我觉得这是很了不起的理想啊，道馆训练家的确是很适合实现你的这种梦想的工作呢。从黑连你的描述里，也可以感受到阿戴克先生那种，和丰缘的大吾冠军不一样的强大。” 如果大吾先生在路边看到有才华的训练家陷入低潮，他大概会出言安慰几句，然后送给对方几颗奇奇怪怪、但又能在对战中派上用场的石头作为慰问礼吧。很难说两者的处理方式哪种更好哪种更差…… “可是啊，虽然黑连曾经和阿戴克先生的精灵一起锻炼过，可关于它们的实力就一无所知了。” 白露插入话题道。 “要是在实战考核的战斗开始之后，黑连这边还没展现出实力与资质，就已经被新任冠军零比六横扫出局，那我们之前的努力可就要白费了。” “呃，对方虽然是冠军，但既然担任了考官，应该会酌情放慢一点节奏吧……就像道馆首领面对初学者时会派出没那么强大的精灵那样。” 玛莉犹豫地推测道。 “玛莉，别忘了，现在合众的冠军可是刚刚上任的。性格和品行也都是未知数。黑连他们肯定也不愿意把实现梦想的机会，交给未知的命运来审判。” 摄影师达伊站在新结识的少年少女一边，开口否定了同伴天真的想法。 “嗯，关于冠军的实力啊……”玛莉小姐辛苦地冥思苦想。 “我们并不是专业的宝可梦训练家，因此也提不出特别具体的意见。不过说起来，之前不是有那么一位道馆首领吗？那为道馆首领曾经在我们电视台的采访里，说过自己刚刚搬到丰缘地区时，参加道馆训练家能力测试的经历，和黑连你的情况很相似呢。访谈中好像就包括了他在对战大吾冠军时的描述，据说甚至差点就赢了呢，也不知道其中的水分有多少。” “是哪一位训练家？他擅长的属性是什么？有当时的对战录像或者访谈的原稿吗？” 不等黑连回答，白露便激动地握住记者小姐拿着铅笔的手，连珠炮似地发问，比要参加考核的黑连还激动。 “对战录像肯定是没有的，就像你们去参加的实战考核一样，这种信息一般不会流传到联盟总部之外。”玛莉答道，“不过，未删减版的采访记录应该可以在电视台工作网盘里面找到……达伊，我们应该有查阅的权限吧？” “事实上，我已经找到了。内部消息，请勿外传哦。” 达伊把不知何时已经来的柠檬汁放回桌面上，向三人扬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中已经打开了一个只读文档。 接着，这位摄影师像是想起某个好笑的故事一般，不禁扬起嘴角，向两个年轻人提问道—— “来猜一个有趣的谜语吧，丰缘地区名字最长的道馆首领是谁？” 第305章 欢迎来到合众 长达一千公里的名字自然能冠绝丰缘大陆之最。 没有理会搭档讲的冷笑话，玛莉一本正经地向两位不了解丰缘地区的合众人解释起来—— “橙华道馆的千里先生是丰缘地区数一数二的强大道馆训练家。因为其战斗起来毫不手软的特点，不少训练师会在踏上旅途之后，先绕过橙华道馆，在其他馆主手下提升实力一番，再来挑战这位严格的道馆首领——但就算这样，橙华道馆依旧是丰缘地区通过率最低的宝可梦道馆。 “至于这位千里先生擅长使用的宝可梦，则是请假王、爆音怪、直冲熊、晃晃斑这样的一般系宝可梦。据说他选择一般系的理由，是因为这种属性的打击面均衡，有利于随机应变地选择战术。” 黑连点头，认同地说道：“是很值得参考的观点呢。让我想起了七宝道馆的芦荟女士，她专精一般系的原因，是因为芦荟女士认为一般系是所有属性开始的基础，大部分宝可梦所学会的第一个招式几乎都是一般属性的。” “很有趣的说法呢。说起来，黑连你打算成为专精什么属性的道馆训练家？” 摄影师郑重其事地将手机交给对方，同时提问道。 “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 一副优等生模样的黑发青年感谢地浏览起屏幕内展开的文档，一边回答道。 “我如今身上携带的宝可梦，都是过去在收集图鉴的旅途中收服的，属性相对比较杂乱。我打算等通过考核之后，再选定某一个方向进行转型。虽然不知道其他地区的规定如何，但按照合众地区这边的说法，训练家们可以在通过考核，成为馆主候补之后，再开始选定某一种属性专门研究。毕竟，如果考生们因为强行转型而无法使出全力通过考核，那他们不就白白地浪费了时间吗。” “原来合众这边是这种情况啊。” 听到了当地独特的趣闻，玛莉小姐运笔如飞。 “在丰缘地区，道馆首领的位置一般以世代继承和邀请制度为主。比如米可利先生和亚当先生就是师徒关系，釜炎镇的亚莎小姐是从她爷爷的手中继承到道馆。继承道馆的训练家从小就会专精学习某一类宝可梦属性的知识和技巧，而那些被邀请的人，则通常是在受到邀请以前，就已经在某一种属性上展现出优异天赋了——比如这位千里先生。” “千里先生的女儿最近也在丰缘崭露头角呢，不知道未来会不会继承她的馆主父亲的衣钵。”达伊补充道。 丰缘和合众选拔人才的机制差异，是否代表着某种传统和现代之间的差别呢？ 玛莉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一点，这或许是个不错的报道题材。 丰缘地区的人口相对合众地区要稀少许多，经济上也差上一截，因此需要靠传承式的定向培养，才能养育出优秀的本土训练家。 然而，一味的因循守旧久了，同样也有可能造成训练家全体整体战力的退化。因此，才要时不时地聘请像千里这样的外地优秀训练家，来作为竞争者，不断地拉高联盟对道馆首领的素质要求……从这一点来看，千里馆主那种，总是严格地对待挑战者的态度，便显得有迹可循了。 反观合众地区，宽裕的经济条件加上前任冠军阿戴克重视教育的态度，使得本地联盟并不用做太多多余的事，仅仅依靠宝可梦学校之类的大众化培养，以及桧垣大会这样，百花齐放般繁多的各种商业赛事，就能让像黑连这样的普通训练家积累到充足的知识和经验，以至于足以通过多轮审核考试，进入道馆训练家候选者的预备名单之中。 当然，这种机制也并不是毫无缺点的。一旦筛选机制的某个环节出现问题，便很可能直接导致新一代道馆首领的素质良莠不齐。不过看到黑连这么认真备考的架势，那样的风险想必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太可能出现吧…… “啊，看到对战冠军的部分了，考核规则是二对二的双打决斗呢。” 正在记者小姐分神思索之时，同样把头凑在手机屏幕前面的白露惊呼。 “嗯，兼顾到时间效率，二对二双打确实能比较全面地考察挑战者的素质。这边的新冠军也会选择这种测试方式吗？还是会像之前的四天王一样全凭兴趣挑选规则呢……” 黑连将手抵在鼻梁上开始思索。 而他的发小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到了后面—— “哎呀，对上千里先生的一般系宝可梦，大吾冠军竟然派上了两只钢系精灵，其中更是还有一只王牌。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一点？” 文档之中，紫堇电视台的记者向千里馆主如此提问——在成为道馆首领之前的实力测试中，面对大吾冠军派出的巨金怪与盔甲鸟的组合，其中巨金怪还是冠军赖以成名的主力精灵，您是否曾担心过自己无法发挥出十足的实力呢？ “实力来自于认真不断的修行，那并不是会随着发挥的好坏而增加或减少的东西。在对战中，很多训练家会把搭档未能像平时一样表现良好，视为后者的临场能力不足，这实际上是一种错误的观念。” 此话怎讲——记者问道。 “不管是人还是宝可梦，都是一样的，想要变强，就要不吝于努力奋发。未能让宝可梦展现出其全部的力量，同样也是训练家实力不足的一种表现。为了避免这点，训练家要学会提高自己看破敌方战术的能力，并随机应变地制定己方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嗯，您随机应变的战术似乎在面对大吾冠军时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冠军在对战之后，也好几次提到了千里先生即便遭遇属性抵抗，也依旧依靠战术差点击败自己的经历。您能为我们分享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实际上当时的状况并没有多么有戏剧性。” 千里馆主在采访中力求严谨地说道。 “在对抗盔甲鸟和巨金怪的战斗中，我派出了请假王和晃晃斑——其实这个时候，我展示出的战术意图就已经很明显了。” 两只都是优缺点十分明显的一般系精灵呢——记者显然为采访做了许多准备工作。 ——请假王虽然是种天赋上限极高的宝可梦，同时也是千里馆主的王牌精灵，但它的「懒惰」特性却会严重拖慢它的战斗节奏。晃晃斑有着诡异莫测的技能池纵深，但相比于同样水平的宝可梦，它的身体素质或许很难称得上优秀。 “这的确是它们各自的特点。然而在它们两个同时登场时，会出现一个更加奇妙的互补效应。” 千里竖起食指。 “晃晃斑可以学会一个，叫做「特性互换」的变化类招式。把请假王的「懒惰」交换到自己身上，这样便可以彻底解除后者身上的特性枷锁。接下来，晃晃斑还可以再次使用那个技能，把「懒惰」再次转移到大吾冠军的巨金怪或者盔甲鸟身上，进一步削弱对手——这便是我们的计划，也是考核开始之前的战术预案之一。” 原来如此，您就是用这套战术，出其不意地算计到大吾冠军的吗——记者钦佩不已地发问。 “恰恰相反。这个战术过于明显了，导致在精灵出现的瞬间，大吾也立刻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于是，我们围绕着晃晃斑的「特性互换」，相互周旋了很长一段时间。” 千里说道—— “第一次互换之后，请假王的战斗力大增，而暂时拥有「懒惰」特性、格外脆弱的晃晃斑则不得不托庇于前者的掩护之下，以避免遭受对手致命性的直接打击。而摄于晃晃斑第二次「特性互换」的威慑，大吾的巨金怪也难以发挥出它近距离物理攻击的优势，只能和盔甲鸟一起，不断利用远程攻击和后者的「羽栖」招式维持局面，请假王这边则不断使用「偷懒」保持体力——我们就这样战斗成了僵持状态。” 即便有了战术，想要使之落实，也依旧充满挑战啊——记者感慨。 “就是这个道理。构想出战术并不困难。如何坚持到底，正确地实施自己的计划，靠的就是自己平日里的积累了。幸运的是，由于我过去居住在城都地区的浅葱市，那里开设着全世界第一座钢属性道馆，因此，我在对抗属性不利的钢系这方面，还算是比较有经验的。” 千里馆主回忆着过去露出微笑，讲述出最关键的转折—— “最后，在那场对战中，我抓住了盔甲鸟被晃晃斑身上的花纹短暂迷惑的一瞬之机，让请假王在它「羽栖」落地的瞬间，用「真气弹」攻击了盔甲鸟脆弱的特殊防御，成功减员了一只大吾的精灵。同一时刻，晃晃斑也抓住了敌方减员产生的位置空挡，成功把「懒惰」特性交换到了巨金怪身上——这大概就是大吾冠军所说的，他差点输掉的那次经历吧。” “不是吧？身上被附加了超级不利的地雷特性，而对面还剩下两只宝可梦，都陷入这样的绝境了，那位大吾冠军难道还能翻盘吗？他是怎么办到的？” 看到这里，现实世界中的白露忍不住大惊小怪起来。 “别急，下一页就有写了。” 黑连冷静地拨划手指下拉屏幕。 比起千里天王的表现，他其实更关心那位大吾的真正实力如何。所谓的联盟冠军，和第一梯队的道馆首领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实力差距呢？ 下一页文档之上，简短地写着千里馆主对对战结局的描述—— “当然了，如你所知，那场比赛我最后还是输了。大吾冠军使用出了他隐藏的底牌，没能对那种情况及时应对的我，或许应该也称得上是修行不足吧。如果前面的对抗阶段能多保存一些请假王和晃晃斑的体力，如果在计划成功的时候，我能少那么点大意，或许最终的结果就会大为不同——但对战是没有如果的。” 关于对战的报道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记者接着和千里馆主聊起了有关橙华道馆难易度的问题。 激动万分的白露顿时被浇了一桶冷水，像霜打的茄子般，睁着没有神采的眼睛左右四顾—— “就这样结束了？那个冠军是怎么赢的？所谓的秘密底牌到底是什么？” “咳咳。”玛莉小姐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这份采访已经是很久以前的报道了。关于那个底牌嘛，那在如今的丰缘地区其实并不是个秘密。在某种意义上，还和我们前来合众地区的目的有关。” “嗯，大概可以猜到是什么情况吧。” 就连摄影师达伊也一脸了然地抱胸点头。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被蒙在鼓里的少女都快哭了。 “我想，应该是超级进化吧。” 黑连抬起头，看着玛莉和达伊说道。 接着又转向发小—— “白露，红豆杉博士不是帮我们升级过全国图鉴吗？其中应该就有关于超级巨金怪的记录信息。” “超级进化？那不是卡洛斯地区特有的变形突破吗？能让宝可梦暂时获得超越极限的崭新姿态的那种？” “实际上，那种进化姿态在古代的丰缘地区也有过目击报告，最近也逐渐开始被训练家引入宝可梦对战的领域。那位大吾冠军应该就是这方面的先行者吧。只有这种解释，才有可能让巨金怪摆脱「懒惰」特性的束缚，更新为全新形态下的自带特性……嗯，我记得好像是「硬爪」吧。” 黑发青年对发小娓娓道来地诉说着这在合众极其冷门的、有关超级进化的知识，仿佛在两人之中，他才是那位精灵博士的研究助手一般。 “超级进化……”白露终于跟上了思路，“这么说来，那位新任冠军能打败阿戴克先生，会不会也是依靠了这样的特殊对战方式。” “很有可能。考虑到新任冠军此前在合众地区籍籍无名，因此极有可能是外地人士的这点来看——就算对方使用的不是超级进化，也应该是某种类似的、足以打破常规对战平衡的特技才对。” 黑连把手机交还给摄影师：“非常感谢，你们提供的报道资料真是帮了我大忙。看过千里先生的访谈，我终于有点明白自己和顶级训练家之间的差距在哪儿了。虽然现在对于考核的成败依然没有任何把握，但至少找到了努力的方向，不会再忐忑不安了。” “我倒是觉得黑连你一定能通过考核的。”达伊鼓励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白露小姐伸了个懒腰—— “超级进化啊。唉，看来我们在飞机上又有的忙了呢。对了，玛莉小姐，之前你们说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最开始两位好像打算查看地图吧，是在寻找飞云市的哪个地方吗？” “嗯，我们准备找人采访。” 玛莉收起笔纸，回答道—— “你们听说过之前那起在飞云市海边杀人埋尸的事件，以及与之相关的走私案吗？” 两位年轻人顿时愣了一下，彼此面面相觑——好像……在某次定期通讯里听到某个聒噪的家伙提起过。 “那起事件啊，和丰缘地区一个叫做水舰队的邪恶组织有关。多亏了你们合众的一位侦探，身在大洋彼岸的丰缘联盟才找到了那个邪恶组织的藏身地点。我们打算对那位侦探进行一次采访。” “顺便也要请他分析一下如今丰缘地区的局面。”摄影师说。 “水舰队已经在丰缘潜伏了多年，那个组织的残党至今仍然保存着一定的规模与战力。同时还有另一个叫做熔岩队的邪恶组织，就像是接过了「接力棒」一样，继水舰队之后，也开始在丰缘地区大肆破坏起来。我们受大吾冠军的请托。前来这里请教那位侦探的看法。” “那你们之前说的，和超级进化有关又是怎么回事？”白露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和你们透露一点应该没关系吧。”玛莉看向摄影师，征询后者的意见。 “我也觉得没问题。” 达伊说着，把一直小心保管着的摄影器材包摆上了桌面。 打开拉链，绕过林林总总的拍摄设备，摄影师打开了一个器材包内侧的夹层。 一边用手臂遮挡住可能来自后方的视线，一边缓缓从里面取出了一条挂坠。 挂坠由银白色的不锈钢打造，看上去并不名贵。然而装饰品的中心，却镶嵌着一个散发着彩虹般光泽的透明宝石。 “这就是可以帮助宝可梦进行超级进化的道具，进化钥石。出于对侦探破解案件的感激之情，大吾冠军托我们把它交给侦探的一位朋友。” “玛莉小姐，达伊先生，请容我询问一个问题。”黑连礼貌地斟酌着措辞。 “请讲。”记者与摄影师重新把进化钥石放回摄影包的深处，一起困惑地望向青年。 “请问，两位此行要去的目的地，莫非是位于飞云市羽栖邸的那个，雨果侦探事务所？” “原来这个地方在本地这么有名吗？”玛莉欣喜地拍手说道。 “倒也不至于那样，只不过是我们刚好知道罢了。”黑连难得困扰地挠了挠头。 “你应该知道我们那位在桧垣大会上夺得头名的发小吧，她是那座事务所的房东。” “啊，那还真是巧啊……” 话仅仅说了个开口，玛莉陷入了短暂的短路。一贯能言善道的她，面对这种程度的巧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那你们应该知道羽栖邸的地址吧，能告诉我们该往那个方向走吗？”摄影师及时地补充问题。 “往市中心走，向着人潮最多、楼房最高、装修最华丽的地方前进。等到什么时候感觉旁边的建筑十分突兀，明显不对劲的时候。恭喜，你们已经达到目的地了。” 白露一脸认真地说出和开玩笑没什么两样的话语。 “她说的是真的。”黑连无可奈何地点头说道，“不过交通工具这边推荐飞云市的地下铁路。机场离市中心还有很远的一段路要走，乘地铁要方便一些。” “啊，还真的是在市中心诶。”打开手机查看地图软件的摄影师第三次确认道，“合众地区的侦探行业这么景气吗？” “我想那大概只是个个例。那套豪宅从某种意义上说，比较像是侦探和房东联手，一起从某个房地产商手里巧取豪夺下来的……总之你要是在那里看到一个高马尾戴着鸭舌帽、自称电影导演的家伙，记得帮我们打一声招呼。” 不知为什么，黑连提起自己的那位儿时玩伴时，总是分外地毒舌。 “不过嘛，斗子她大概率还在合众地区四处乱转就是了。” 白露不经意间瞥到摄影师手机上的时间，顿时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已经是这个时间了，该不会又要延误航班了吧？” 黑连则淡定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又瞥了眼对面的手机，摇头道：“时间还绰绰有余。达伊先生，你手机上的时间该不会还没有校准过地区位置吧？” “是哦。一路上太过兴奋，都忘记调整时差了。”达伊尴尬地摸了摸后脑。 “这也是一个提醒呢，达伊。我们或许也该尽早出发了。” 记者小姐将不知不觉已经喝空的咖啡杯晃了晃，举手招呼服务员索要发票。 “不好意思咯，黑连、白露。我们可能要先行一步了。” “对我们而言也是同样的。” 黑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领带。 “白露，我们也该走了，早点去机场进行准备没有任何坏处。两位丰缘的客人，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们。虽然有些迟了，不过在这里还是要说一句。” “说什么？”记者小姐有点好奇。 白露小姐扶了扶眼镜，站到黑连身边，与后者默契地同时说道—— “欢迎来到合众！” 。 得到确切的地址，去寻找侦探的玛莉与达伊向着市中心走去。 收获了情报与信息，下定决心面对冠军的黑连，和白露一起前往了机场的方向。 四个人俱皆踌躇满志，感觉不管是现实还是理想，都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不过可惜的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位，都绝对不可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或者是从一开始就走上了歧路。 要说为什么，则是因为—— “欢迎来到合众呢。” 就在记者、摄影师、候选道馆训练家与研究助手发生交集的露天咖啡馆里，那个咖啡馆仅有的几个室内卡座之中—— 合众地区的新任冠军雨果，站起身来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也是一位冠军训练家。 第306章 有朋自远方来 “虽然从君莎那里听到你生了重病的消息，不过现在看起来你的状态还不错么。” 熟悉的声音远远响起，远道而来的客人款步走进卡座之内。 对方摘下黑色套装中的宽檐遮阳帽，整理裙摆入座之后，才将掩饰身份的墨镜抬至额头。 “身在顶峰之上的感觉如何呢，雨果？虽然我也知道，你不太可能享受这种时刻就是了。” 神奥冠军竹兰的嗓音传入侦探的耳中，不过后者此刻只能苦笑—— “卡露妮小姐，虽然你是个技术非常高超的名演员，但也请别这样惟妙惟肖地模仿别人姐姐的声音吧。” 站在侦探面前的，当然不是那位制霸了神奥联盟的金发冠军，而是另一位以女演员身份享誉世界的联盟冠军。 她口中的君莎，自然也不是那位神奥情报机关里的『退行催眠』小姐，而是卡洛斯地区某个消息灵通的警察总长，和雨果也算是打过几次照面。 “哎呀呀，别这么见外。” 略带威压感的声音立刻消失不见，转变成截然不同的轻盈笑声—— “只不过是个连恶作剧都算不上的玩笑而已。你过去和竹兰一起访问卡洛斯时，不也曾兴致勃勃地向我打听过改变说话音色的技巧吗？” “求知欲是很重要的。更何况，那可是个一旦被犯罪者巧妙利用，就会立刻让人头皮发麻的棘手技能。哪怕只是为了我的职业生涯考虑，也非得弄清楚使用限制不可。不过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可都没有你那样得天独厚的嗓音条件。” 雨果无奈地摊手—— “实话实说，若让现在的我设身处地来看的话，拥有这种作弊技能的你，至今都能忍住不在冠军对战里模仿对手的声音干扰对方，这点实在有点让人倾佩。”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有训练家都已经晋升为冠军了，还一门心思想着对战作弊的事情呢。” 卡露妮弯起眉毛，展现出她那影史留名的招牌笑容。 “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雨果唉声叹气道。 说到底，在几天前的那场冠军挑战演变成最后的结局之前，阿戴克前冠军也不过是想和老搭档最后大闹一场而已。 他或许是过分谦虚地觉得，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管把冠军之位传承给哪位训练家，都不可能比常年云游在外、而且已经心灰意冷的自己做得更差了吧。因此才做出那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行为。 若不是等离子团乱入了火神蛾最后的谢幕之舞，赶走了天堂之塔下的所有合众训练家。塔顶的那场大戏，原本就不需要他这个侦探作为余兴节目登场。 然而，就像是人们总是希望在盛宴的最后，品尝到令人回味无穷的甜品作为收尾一般。 要是让那只和战斗相伴了一生的火神蛾，在生命的最后，只能面对一碟空空如也的餐盘，那未免也太令人同情了一点。 再加上自身情绪上的一些理由，雨果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完成了准备，趁着夜深人静登上了天堂之塔。 可惜的是，在宝可梦对战领域，雨果也并不是什么大厨，因此只好在餐点的意外性上拼命下功夫。 如此到了最后，不管是厨师还是食客都开始热血上头，在阿戴克玩心作祟的一时兴起之下，合众地区便这样迎来了有史以来最不忍猝睹的一位冠军训练家。 雨果与卡洛斯冠军问候寒暄之际，小火焰猴托着盛着咖啡的餐盘稳稳当当地跃上桌面。 除了侦探这侧的咖啡拉花被晃散之外，一切动作都无比完美。 “病房里的那时候多亏你了。”雨果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说道。 在和『愚众狂欢』对峙之时，正是这只趴在窗户外面、隐藏在魁奇思视野死角的小火焰猴，收到了侦探借由咳嗽声传递的信息。返回医院叫醒了昏睡的幽灵天王。 那位等离子团的贤者似乎对雨果的特殊能力存在一些误解，仿佛认为不管宝可梦对后者释放什么技能，都会无一例外地失败无效一般。 但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只要使用招式的宝可梦实力达到一定的水平，技能就算无法完美地发挥出原本的功效，也是可以产生一定程度的作用的。 “话虽如此……” 见到雨果凭空消失，魁奇思立刻再次发动戒指，利用医院里混乱的人群逃之夭夭……这一切的混乱之后，再次来到雨果面前的婉龙天王，充满歉意地对侦探如此说道—— “梦妖魔原本「潜灵奇袭」的目标是那个等离子团的贤者的。但不知怎么，隔着墙壁发动的技能出现了瞄准失误，结果把雨果侦探你带进了异空间中。” 算了，能在冠军交接的这种敏感时期避免和等离子团的正面冲突，或多或少也算是一件好事。 “合众地区这边，还是在和等离子团保持着拉锯态势么？” 卡露妮嗅闻着咖啡的香气，一边问道—— “我记得竹兰曾经向联盟总部反馈过关于那个组织的警告吧，现在的情况较那时有所好转吗？” “有赖于恶系天王的活跃，联盟把大部分的合众资本财阀拉到了等离子团的对立面，同时也在一定上打破了那个组织无往不利的宗教神性。但是想让这份影响转化为双方实力之间真实的此消彼长，我看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雨果说道—— “然而与此同时，那个教团在民间的活动并没有因此受到阻碍，认同等离子团观念的人依旧在与日俱增……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不管是合众联盟的政客，还是等离子团的高层，双方都认为时间站在自己这边。” “等离子团的影响确实很大，即便在卡洛斯地区，也同样不乏支持他们观念的追随者。我们那边的社交媒体上，就经常会出现播放量极高的相关视频，有时候是等离子团之王倾听受虐待精灵的心声、谴责不负责任训练家的录像；有时候是那些自称贤者的等离子团干部煽动情绪的演讲。” 卡露妮意味深长地看向雨果—— “在合众地区之外那些不了解内情的人们看来，等离子团的理念至少从出发点来说，是完全合理且正确的。合众联盟到今天为止，依然没有利用权力机关的武力，公开地打击等离子团的传教活动，想来应该并不只是因为几个被收买的高层从中作梗这种原因吧。” “确实如此，我们没办法忤逆着民意，去阻止一件正确的事情啊。”侦探叹气。 “精灵解放运动之所以广受欢迎，并不仅仅是因为等离子团蛊惑人心的演讲，以及那些铺天盖地的宣传，它实际上击中了所有宝可梦训练家共同的一个痛点——购买一枚精灵球只需要200块钱，而长期培养一只宝可梦则需要几百上千倍的花销。开始的兴奋之情退却之后，训练师们便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的经济问题了……而等离子团为此问题创造了一种新的解答。” “以自由为名，把宝可梦放归自然么？”卡露妮露出严肃的表情。 “是的。”雨果撇开立场上的对立，以公允的角度评论道。 “在原本的训练家文化之中，把不需要的宝可梦放生是一种令人不齿、缺乏责任心的卑劣行为。但n与魁奇思那些人，却为这种放生附加上了一层新的意义——在新的观念体系之中，人类与精灵之间并非生来就该存在着依附关系，而是相互独立的个体存在。所以放生并不是一种抛弃，而是一种对自然状态的回归。” “作为训练家，我实在无法认同这种看法。”卡露妮冠军摇头。 “抛弃就是抛弃，草率的放生不仅会给宝可梦留下难以弥补的心灵创伤，同时也扼杀了两者之间，进一步建立起情感羁绊的可能性。” “那么卡露妮小姐，如果此刻你站在我的立场，作为新任的合众冠军，你会如何处理等离子团所领导的这起宝可梦解放运动呢？” 侦探喝了一口热乎乎的咖啡，把问题抛回给对面的冠军。 女演员凝神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深吸口气，忽然改变了说话的音色，用一种严肃而又低沉的男声朝雨果说道—— “首先要把精灵解放运动和等离子团这个组织切割开来，这才是最重要的。既要防止运动在教团的煽动下愈演愈烈，也要警惕等离子团在前者的掩护下，所隐藏的深层阴谋。” 她拿起托盘上的勺子，缓缓搅拌起身前已经变得混浊的奶油咖啡。 “第二是舆论。我一直觉得联盟这种巨大的权力机构，始终缺乏着一个能够与其相衬的媒体代理人——这才导致这个世界充满了杂音。合众联盟此刻既然已经深陷泥沼，那就没必要继续爱惜羽毛了。应该尽快把精灵解放的旗号，从宗教团体这种不成熟的社会组织手上争夺过来，让原本围绕在国王和祭司身边跳舞的民众们，变成短视频和社交账号下的俘虏，把舆论牢牢地攥在手中。” “这倒是我没曾设想过的手法呢。” 雨果一时有些惊讶，钦佩地看着面前如同改变了性格似的卡洛斯冠军。 “最后就是要从对方的内部派系下手了。仅仅从等离子团外部表现出的那些自相矛盾的行为来看，就不难想象到其内部混乱无比的理念之争……关于这点，身为侦探的雨果你应该才是最了解的吧？” 说到最后，卡露妮又重新恢复了原本正常的嗓音和腔调。 所谓表演，便是通过表情、神态、腔调、声音、细节动作和肢体语言，让自己全身心带入进一个全新的角色之中。 和百变怪的「变身」招式，以及索罗亚克的「幻影」特性不同，精灵们的拟态只能单纯地还原对象的外貌和能力，而演员的表演，却能如同心理侧写一般，从被模仿者的灵魂深处，抽取出对方的情感意图与行为逻辑——至少卡露妮小姐能做到这一点。 “你刚才模仿的，应该是弗拉达利实验室的弗拉达利先生吧？他在你的心目中，原来是个这么危险的家伙吗？” 雨果安抚了一番被名演员的表演能力惊呆的小火焰猴，向对方问道。 “我一直觉得他那边仿佛在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始终找不到半点证据。”卡露妮苦恼地搅拌着咖啡。 “如果你现在不是合众冠军的话，我还真想雇佣你这位侦探移步卡洛斯地区一趟呢。” “很遗憾，我现在分身乏术。除了对付合众联盟的官僚系统、等离子团派来的特务间谍，以及垂涎冠军头衔的无数挑战者之外，还必须要妥善处理好你们带来的麻烦——由一个冠军和两名联盟天王组成的跨地区交流团。” “哎呀，这可不是我趁人之危。这次行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卡露妮摇头说道。 “毕竟，当时的合众冠军，可是那位最喜欢教导后辈的阿戴克先生。因此，各家联盟一旦有什么交流活动，都很喜欢往合众地区跑。只不过后来那位先生的火神蛾陷入了重病，访问才一直延期到了现在，听说有新的冠军登顶合众之后，卡洛斯联盟就更加在意这次访问了，非要我们来合众打探一下你们这儿的虚实不可。” “你现在身边一名天王都没有，想来参加访问的应该是水系天王志米和火属性天王帕琦拉吧？” “很敏锐呢，不愧是雨果侦探。如果是雁铠或者朵拉塞娜女士的话，他们一定会和我一起行动的。”卡露妮冠军点头道。 “目前的情况是，志米天王先一步前往了三曜市，去和那对三兄弟交流厨艺了。帕琦拉则是跑去四处采访了，她对那个等离子团之王非常感兴趣，想借着这次机会出一期专访节目。” “还真是自由散漫的联盟天王啊。”侦探感慨。 “这在我们卡洛斯地区被称为‘浪漫’呢。不过这次访问对于我们而言，确实和休闲旅游没什么两样。唯一的正事，也就只有那场例行公事一般的表演赛吧，这次由我这个冠军负责……哎呀，沙奈朵该不会要和小火焰猴他们对战吧？” 卡露妮小姐放下咖啡杯，里面的液体已然见底。女演员十指交叉地望向面前的侦探，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雨果则含糊应对—— “嗯……我在对战方面暂时是派不上用场了。考虑到格斗和恶系都会被你的超级沙奈朵属性克制，在公开交流赛中，大概会是婉龙天王的水晶灯火灵，或者嘉德丽雅的人造细胞卵和你正面对决吧。阿戴克冠军教导了你们那么多年，也该换作来自远方的客人教导合众的天王们了。” “是么？我对这样的结果倒是没有什么不满。不过，你身为冠军，总不可能一直逃避接受挑战的责任吧？” 卡露妮前倾身子，凑近侦探面前—— “雨果侦探，面对即将向着冠军头衔前仆后继奔涌而来的众多挑战者，又打算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呢？”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自打我从病床上睁开眼睛，所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向我问上这么一句，就连等离子团的七贤人也不例外。只不过，若要想一口气解决那些聪明人都看来棘手的问题，有时候只需要一点真诚的愚蠢就可以了。” 雨果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店内的老式时钟，“嗯，时间也差不多了，联盟的那份公告马上就要发表了。” “公告？如果联盟是打算发表有关冠军真实身份的新闻的话，你绝对会被拉着一起召开新闻发布会的。而既然你身在这间咖啡馆里，那就说明……难道你自愿放弃了冠军头衔？” “为什么一定要那么非黑即白呢？合众地区可是一片包容的大陆，对于顶峰之人的任性，他们早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咖啡馆的落地窗之外，不少民众忽然惊讶地望向自己的手机屏幕，接着开始招呼同伴，彼此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看到什么有趣的新闻了吗？难道是雨果所说的那个公告？” 卡露妮将信将疑地也打开自己的手机。 刚来到合众的她并没有特意去下载本地的资讯软件，然而即便这位冠军的手机此刻只能接收到卡洛斯地区新闻，她也依旧在第一时间看到了那则醒目的重磅消息—— 【突发！合众新任冠军拒绝公开身份！欲在赢得联盟大会冠军，以正式规则重新夺得头衔之后，再公开姓名！】 第307章 紧闭的门扉 “这里就是羽栖邸吗？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并不怎么惊讶。不过，还真的是名不虚传啊……” 玛莉站在城中别墅的庭院门前，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座与周围景致反差巨大的双层建筑。 她的身边则传来连续不断的快门咔嚓声，摄影师达伊已经找好了角度，正高举着相机开始拍摄。 “门铃应该就是这个吧。也不知那位雨果侦探在不在事务所里……” 记者小姐理了理发型，按响羽栖邸门前电子通讯器的按钮，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住户的回应。 “你好，这里是雨果侦探事务所。嗯，是不认识的面孔呢……请问两位之前有过预约吗？” 通讯装置的扬声器里传来亲切的女声。似乎并不是资料里的那位显然是男性的雨果侦探，应该是侦探事务所旗下的员工吧。 “您好。我们是来自紫堇电视台的采访团队，之前已经通过邮件征询到了侦探先生的采访许可。虽然原计划是远距离联络的线上访谈，不过因为临时接到了大吾先生护送贵重物品的委托，电视台方面提高了预算级别，决定进行一次面对面的专题采访，因此我们才冒昧地来到了合众地区。” “要是临时变更采访方式的话，应该同样需要提前和我们这边沟通吧？” 扬声器里的女声语带疑惑地提出质疑，这实际上也非常合理。 在之前的事件里，就有人使用过冒充身份的诡计，水舰队的干部甚至戴上面具伪装成兹伏奇社长，在大洋彼岸的合众地区抛头露面操持非法交易。 那位小姐身为雨果侦探事务所的员工，会对来访者的身份再三确认也十分合理。 于是，玛莉诚恳地回应道：“我们这边当然也想着提前做好联络工作。但不知为什么，从上一周开始，原本一直保持沟通的电子信箱忽然停止了联系。而我们因为接受了大吾先生的委托，也无法擅自中止造访合众地区的行程，于是只好冒昧地来此登门拜访。” “而且我们原定的线上采访日期就是今天，所以才猜测雨果侦探今天或许能抽出时间来，接受当面采访。”摄影师捧着相机补充道。 “原，原来是这样。看来也是情有可原呢……” 事务所内的某位代理所长默默流下冷汗。 一周前某个少女洋洋自得的声音，此刻还在她的耳边久久回荡—— “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玩电子邮箱。碧蓝啊，要我说。想要联系委托人的话，直接改用社交帐号绝对会更方便的吧！” 实在不该听信那个后辈的蛊惑啊…… 门外的记者小姐还是没有如愿听到大门开锁的声音，但依旧沉着地翻找着自己的口袋，打算列举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证据—— “阁下顾虑的心情我们也能理解，我们还带了丰缘地区的记者执照可以证明身份……” “哦？你们也来找雨果侦探啊。” 记者小姐的身后传来明显不是摄像师搭档的声音，又是一道陌生的女声。 一回头，只见一袭合众地区米黄色的警察制服像使用了「瞬间移动」一般，突兀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竟然是一名正在执行公务的君莎小姐。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带着眼镜，像是副手一样的警察搭档。而玛莉的摄影师搭档，则在后者凌厉的目光下尴尬地收起相机。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案件委托人还是记者什么的，但不好意思。我们有公务在身，不得不插队了。” 英姿飒爽的警官小姐抬了抬警帽致歉，把玛莉刚刚掏出记者执照的手按了下来。 接着，像变魔术般地轻甩指尖，甩出了一份印着联盟警察徽章的警察手册，一边反复摇晃，一边对着门口的通讯器喊道—— “碧蓝小姐，容我带来一则令人遗憾的消息。你们侦探事务所的所长雨果先生，在近期发生的某起恶性案件中有着重大嫌疑。我谨代表飞云市警局，现在要求你们立刻开门迎客配合调查。” “哈？” 代理所长在监视器前瞠目结舌。 事到如今，她反而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门了。 为什么雨果那家伙只不过刚刚出门几个小时，就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旧债官司找上门来了？ 那人上周不是去挑战合众冠军去了吗？还惹出了那么大的一番麻烦。怎么可能又在同一时间，被牵扯进了飞云警局侦办的恶行案件之中？ 一想到雨果夺冠的事情，碧蓝就忍不住再次头大…… 她最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某种和侦探的厄运光环差不多的能力，会在不知不觉中把周围的人变成联盟冠军——这都第三个了！ “长官，我觉得为了避免吃到闭门羹，我们还是把话说的清楚一点比较好。” 塞拉副手的声音在君莎警官的身后响起。 这位副手随即越过正在因为说出帅气台词而沾沾自喜的上司，自作主张地朝连通事务所的通讯装置说道—— “碧蓝小姐，是这样的。虽说雨果侦探确实和我们正在侦办的这起案件存在一定关联，但那最多也只能算是一点点牵强附会而已。在切实了解侦探为人的我们看来，他的嫌疑自然已经在第一时间就被排除了。我们之所以来此，更多地是因为案件性质极度恶劣，需要尽快解决。所以才希望想问一问雨果先生有关这起案件的看法。” “哦哦，是这么回事啊，那倒是没什么关系……” 代理所长松了口气，正要打开门锁之时—— “对。顺便还要问问雨果在这些天的不在场证明，最近在飞云市没看到他呢。”君莎警官补充道。 哔——哔——哔—— 开锁声没有响起。 相反地，羽栖邸的门口顿时亮起刺眼夺目的闪烁红光，嘹亮的防盗警报声瞬间响彻市中心大街，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雨果侦探不在，事务所今天闭门歇业。请各位隔日再来。” 代理所长碧蓝飞速地总结陈词道，咔地一声挂断了通讯。 只留下两名警官和两名采访者，在羽栖邸的庭院门前沉默地面面相觑。 第308章 投毒–幽暗而残酷的犯罪手法 “碧蓝的反应为什么那么激动？雨果那家伙该不会真的牵扯到了什么麻烦的事，因此才拿不出几天前的不在场证明吧？” 为了躲避羽栖邸门前的警报声，警察二人组与采访二人组汇作一起，狼狈地转进到远处高楼后的狭窄小巷中。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很有可能，看来我们暂时是得不到侦探事务所的支援了。” 塞拉副手扶了扶方框眼镜，转身对玛莉和达伊歉意道—— “不好意思，因为我们的关系，牵连得两位也进不了羽栖邸了。” “没有关系。毕竟雨果侦探他现在也不在事务所内，就算在采访效率上吹毛求疵，我们也并没有损失什么。顺带一提，我叫玛莉，这位是和我搭档的摄影师，名叫达伊，我们是来自丰缘地区的记者。” “我叫塞拉，这位是我的长官君莎小姐。我们来自飞云警局的刑事调查科，欢迎来到飞云市。” 简单地彼此问候之后，玛莉本能发作般顺口询问起来—— “对了，关于先前提到的那起恶性案件，两位方便和我们说说吗？雨果侦探真的和那个事件有关？” 副手小姐看向长官，征询后者的意见。君莎则很有合众风格地抱臂耸肩，不以为意地回答—— “这件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而且警局的通告马上也要发出去了，在这个时间段，向你们稍微透露一点应该无妨。”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件？”玛莉好奇问道。 “唉……是投毒。” 塞拉表情沉重地说道。 “有人在飞云市郊外大规模地布置毒药陷阱，而且手法极端恶劣。” 由于涉及合众警方的内部信息，玛莉配合地没有拿出纸笔，只是推测地继续追问—— “毒药陷阱……听上去不像是污染水源的犯罪行为，难道是像捕兽夹这样的陷阱机关？还是类似于毒针之类具有隐蔽性的微型装置？” “哦？听起来你们好像对这种事很有经验啊。” 君莎刑警挑起眉毛，上下打量起面前的记者。 “嗯，毕竟水舰队和熔岩队都曾经使用过这样的下毒手法。” 记者小姐无奈地叹气道。 “这类的破坏活动过去在丰缘地区特别常见，到了最近，他们的行动甚至更加猖獗了。这实际上也是我们前来飞云市，来寻找雨果侦探咨询的主要原因。不过那些邪恶组织倒也没有丧心病狂到，会直接用毒药来毒杀民众，但他们经常施展类似这样的手段，让水电站、造船厂的员工们成批陷入昏迷，接着再对那些公用设施大肆破坏，使得联盟与当地居民头疼不已。” “还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君莎摇头感慨，“不过啊，我们目前面临的困境，并不是你上面所说手法里的任何一种。” “是的。”塞拉接话道—— “虽然不太了解你们所说的水舰队和熔岩队的具体情况，但在他们的下毒手法之中，可以明确感受到某种目的性的存在。而我们面对的案件绝非如此。” “非目的性的……投毒犯吗？” 玛莉记者有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感觉不寒而栗。 “那里面仿佛并不存在任何目的，反而更像是单纯的恶意。正是因此，我们才会说那是一桩极度恶劣的犯罪事件。”君莎道。 “那个罪犯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见两位合众警官卖关子这么久，摄影师忍不住开口提问道。 “不知两位记者，曾经有没有过在野外徒步旅行时，宝可梦因为和人对战或者被野生精灵攻击，而陷入体力不支的经历？” 塞拉副手忽然问起这样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奇怪问题。 “当然有过。”记者小姐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们有时甚至还会主动向一些崭露头角的训练家提出挑战，借此来观察他们的实力与表现，这样的对战自然败多胜少。因为战斗而让精灵们体力不支——类似如此的经历，应该所有的训练家都或多或少地体验过吧。” “治疗精灵经常会用到伤药对吧？”君莎问。 “这是当然。” “那么，那些被你们用完的伤药会被怎么处理呢？” “如果里面还剩下大半的药剂，我们当然会把伤药收起来留着以后使用。要是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我们也不会把它们彻底用完，而会把药剂扔到草丛边上，等待其他训练家的拾取——这应该是训练师在野外的常识吧？” 玛莉不明白君莎向自己询问这种问题的意图。 那些体力药剂的包装和捕捉宝可梦的精灵球一样，都是由可降解的材质做成，就算随地乱扔也不至于污染环境。但这和投毒案件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达伊也跟着说道—— “我记得一些经济困难的训练家经常会到处寻找这样废弃药剂，把里面剩余的药液收集起来，同样可以用来治疗宝可梦的伤口。甚至有人就算伤药充足，也会出于兴趣地开展这样的收集活动。时至今日，这已经就和捡取其他训练师用过的精灵球，维修之后重新拿去使用一样，几乎成了新手训练家们冒险中的一环……等一下难道说？” 摄影师的背后流下冷汗，他已经意识到了那个极度恶劣、几乎毫无目的性可言的犯罪手法。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呢。” 君莎叹了口气，之所以在前面卖了那么多关子，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因为这位刑警小姐不忍心在两位丰缘来客面前，把那么残酷恶劣的犯罪手法直接言之于口。 “难道是……犯罪者把毒药下在了那些废弃的伤药瓶子里？”玛莉小心地问道。 “遗憾的是你的猜测正中靶心。”副手塞拉面无表情地说道。 “在昨天夜里，一只奇诺栗鼠被送进了飞云市精灵中心的急救科室。在此之前，它的伤口因为治疗不当而产生了严重感染，直到现在依然昏迷不醒。那只宝可梦的训练家痛苦万分，说是使用伤药进行治疗之后伤势突然加剧。此后，经过医院的化验，检测出伤药的余液中含有毒性成分。” “太可恶了！”玛莉忍不住跺脚道。 “事情到此还没有结束。” 警察副手用一成不变的声音，继续阐明事件现状道—— “在第一起中毒事件被报告给警方之后，又有三名中毒症状完全相同的受害者被送进了医院。和前面的奇诺栗鼠一样，三只精灵全都是因为伤药遭到污染，而在原本的伤口上遭受到了二次伤害。三只精灵中，除开有只岩石系的石丸子因为体质特殊，中毒的伤势较轻之外，其他两只俱皆身受重伤，目前还在医院里生死不知。” “而警方在询问完全部四名被害者的口供，并比对了他们所有人使用的伤药之后，最终确定了，这绝不是由于伤药变质或者野生精灵的毒液混入药瓶而导致的意外事故——而是一起存在明确犯罪者的投毒案件。” 君莎总结完警方至今为止的全部工作，叹了口气道—— “唉，警方的公告现在应该差不多要发布出来了。这次事件之后，只怕整个飞云市，甚至整个合众地区，都不会再有训练家敢去捡路边的伤药给精灵使用了。” “这个手法，也太恶劣了吧！不，简直可以说是恶毒了！犯罪者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记者忍不住提高了音量。直到话语出口，她才意识到，正是因为这两名刑警无法解答这个谜题，她们才来到了那个侦探事务所的大铁门前。 “我们目前只能调查到，那些被污染的伤药全部来自飞云市的城市郊外。警方此时已经派出人手，大规模地回收那片区域里的全部遗弃道具，事后将会对它们逐一检验。” 君莎像可达鸭一样头疼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无可奈何道—— “不过，这样的效率终究还是太慢了，警方也因为之前金融银行的那次前车之鉴，无法轻易抽调出警局的全部人手。而且，就算回收了郊外的所有道具，我们也不一定能就此找到犯罪凶手——对方遗留下的信息实在太少了。” “所以我们才想请求侦探的协助，不成想他今天不在事务所内。从对方无法提供几天前的不在场证明这点来看，应该从前几天开始就行踪不明了吧。” 塞拉发挥出优秀助手的素质，精准地推测道。 “事务所里不是还有那个侦探助手吗？”摄影师达伊好奇地问，“你们要不先问一问她的意见？” “这起案件就算我来看都无比棘手，那个侦探助手毕竟不是他们的所长，我看是无法胜任咨询工作呢……” 君莎小姐抱着手臂，不住摇头。 “而且还缺乏服务精神，连客户的诉求问都不问，就把我们拒之门外呢。” 塞拉也忍不住抱怨道，看来她还在对之前的闭门羹耿耿于怀。 “咳咳，看来有人对我这个代理所长，存在一些误解呢。” 不久前才听到过的声音，那位侦探助手的嗓音，在四人头顶上方突兀地响起。 众人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头顶此刻已经被一大片阴影笼罩。一抬头，只见狭窄小巷的上空中，飘浮着一团巨大无比的粉红色球体。 球体缓缓落下，原来是一只把肚子用空气撑得圆鼓鼓的胖丁。而在胖丁的身上，则站立着雨果侦探事务所的代理所长。 “本所长的服务精神可一点也不比那个不务正业的侦探差。至少，他可没办法乘着宝可梦追赶上从事务所落荒而逃的客人。” 碧蓝跳下圆鼓鼓的胖丁，后者如同漏气一般，逐渐变化成百变怪那软塌塌的样子，被训练家收回精灵球内。 “这个案子，我们雨果侦探事务所接下了！不管那个恶劣的投毒犯到底是谁，我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那人缉拿归案！” 碧蓝侦探帅气地说道，从小巷角落里跳跃而出的始祖小鸟落到她的肩头。先前正是这只宝可梦「弹跳」到高处，为碧蓝指明了君莎他们的所在。 “你能行吗？”君莎怀疑地扫视碧蓝，依旧不相信对方的业务水平，“你之前应该从来没独自解决过这么严重的刑事案件吧？” “的确。”碧蓝坦然地承认，“所以我这次有一个帮手。” 锵锵！ 碧蓝把藏在身后的宝可梦双手抱出，犹如掏出秘密武器一般地，展示在君莎眼前。 “雨果的草苗龟？” 君莎满脸疑惑地歪头，和面前的精灵露出一模一样的表情。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09章 毒理–冷彻而阴险的死亡诡计 “在开始调查之前，我首先需要知道，你们之前说，雨果和这起案件存在着某种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羽栖邸宽敞的客厅之内，碧蓝站立在一张巨大的飞云市地图前面，朝着警官小姐问道。 “正如我的副手之前告诉过你的，那并不是什么多么可靠的联系，不过是一些牵强附会。我们也只是借着这个名头自由行动罢了。有着这层关系，事后的报告多半能好写一些。” 独自进入事务所的君莎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随手把摘下的白手套放在沙发扶手上，拿起自己用水壶和茶叶沏的热茶，无比疲惫地靠在靠垫里说道—— “至于所谓的联系嘛，其实和毒药的来源有关。警方化验了有毒伤药里的剩余液体，经过几次比对之后，目前已经可以确定毒药的大致成分了。” “哦？那还挺能干的嘛，能就此调查出毒药的来源吗？”碧蓝问。 “能，但也不能。” 君莎喝了口茶水，坐正了身子，态度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凶手下在伤药里的毒既不是毒系宝可梦分泌的毒液，也不是谋杀电视剧里那种，只要一点点就足以夺人性命的管制类化合物。恰恰相反，这些污染成分的毒性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只不过因为被直接下在了受伤精灵的伤口部位，才由此引发了严重的感染。” “嗯，的确。遭遇投毒的精灵们全都没有立即死亡，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吧。” 代理所长小心思索着，认可地点了点头。 君莎放下茶杯，正色道：“那些被下在伤药里的所谓毒药，其实全都来自一种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日常获取的普通道具——除虫喷雾剂。不是有那么一句老话吗？‘剂量决定毒性’。凶手就是把那些原本用来驱赶精灵的药液提炼浓缩之后，掺杂进了被人们废弃的伤药余液里面，就此制成充满恶意的有害剧毒。” “除虫喷雾剂？” 碧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那种东西原来是带毒的吗？我记得雨果说过，除虫喷雾只是通过模仿强大宝可梦们的气味，借此来驱赶野生精灵来着，那种药液浓缩之后，居然会有致死性吗？而且，如果使用的伤药掺有喷雾的话，那些宝可梦在使用后的第一时间，就应该会表现出极度激烈的抵抗反应吧？怎么会任由治疗完成，令伤口陷入难以挽回的严重感染呢？” “你听到的原理并没有错。但正是为了在液体中，留存住那些模仿强大宝可梦的气味，制作除虫喷雾剂的工厂才会在喷雾剂内，加入了能降低物质活性的某种抑制剂。” 君莎回答—— “而这种抑制剂一旦达到一定剂量，就会产生毒性，令摄入抑制剂的精灵陷入昏迷，阻碍伤口愈合，并降低其体内属性能量的活性。不过，由于这种毒性在一般情况下，完全不会对精灵造成生命威胁，所以在此次案件之前，根本不会有人把除虫喷雾剂当做一种潜在毒药来看待。” “这么说来，那个犯罪者很可能掌握着某种程度的生化学知识咯？” “的确。”警官小姐利落地点头。 “不管是从除虫喷雾剂的成分表里发觉到潜藏的毒性，还是在保留抑制剂成分的同时大量提炼药液，都需要相当高超的医学素养。而至于除虫喷雾的异味，那些实际上早在提炼有毒物质的过程中，就早被犯人排除干净了。” “这样说来……犯人提炼喷雾剂的地方，岂不是会散发出巨量令宝可梦厌恶的气体？警方完全可以从这方面开展调查啊。不止如此，我们还可以从除虫喷雾的来源下手，调查一下过去几年里各种销售渠道的喷雾剂消费记录，查看是否曾有人大批量地购置过除虫喷雾……这些警方都调查过了吗？” “这些调查方向自然早就在警局里被提到过了，目前正在多管齐下地进行调查呢。不过，除虫喷雾剂毕竟是公开售卖的普通商品，若是有人想不为人知地囤积起一大批货来，其实也并不困难。至于你说的，除虫喷雾销售记录嘛。” 君莎小姐忽然露出玩味的微笑—— “你知道去年曾有人在飞云市精灵中心里，一口气购置了十箱黄金除虫喷雾的这件事吗？” 碧蓝不知所以地摇头：“没听说过。那个人现在身上的嫌疑应该很重吧？” “对，此人现在自然是我们的重点调查对象之一。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尽管我和塞拉手上都有着雨果那家伙的电话号码，却没有与你们进行任何事前联络，就这样劳心劳力地亲自跑来这座羽栖邸一趟。” “等等，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某个白外套侦探一手挥舞着金属甩棍，一手喷洒着除虫喷雾，狼狈驱赶着野生精灵的画面，登时如走马灯般浮现在侦探小姐眼前。 此刻终于弄明白事情原委的她忍不住汗颜—— “该不会就是雨果吧？” “不错，正是你们雨果侦探事务所的所长。雨果侦探先生。” 刑警小姐伸手指向代理所长的鼻尖，气势汹汹道—— “虽然我是知道，那个侦探不可能涉及如此恶劣的犯罪活动。不过形式上的调查在警局可是必不可少的，至少也要查明羽栖邸如今还有多少除虫喷雾剂的库存，是否符合一个普通人一年以来的用量。”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代理所长露出了然的表情。 “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没有理由阻止你们的例行公事了。让我想想，雨果的出门装备好像都收集在……” “长官，警局在城市郊外的调查有初步成果了。” 正在碧蓝侦探翻箱倒柜之时，先前在客厅外负责与警方联络的塞拉跑来汇报结果。 “那边的进展这么迅速吗？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正在用手机里的资料比对飞云市地图的君莎回过头来，朝副手问道。 “警局请来了专精毒物分析的乔伊小姐配合搜查，她那只「危险预知」特性的毒骷蛙主动帮忙试毒，大大提高了警方对有毒伤药的化验效率。” 塞拉认真地解释道—— “以下是警方在飞云市邻近区域回收伤药行动的初步结果——他们在飞云市北部的4号道路附近发现到了新的有毒伤药，而且数量不止一支。” 君莎点点头：“意料之中，具体地点在哪？” “4号道路与城市相接的南端部分。位置比之前几个受害者捡拾伤药的地方，更靠近城市中心一些。警局在回收到的121支伤药里化验出了5支含毒伤药。” “嘶，比百分之五还小的概率么，真是微妙的数字……但若是只考虑投毒区域的话，仅仅在刚开始搜索的范围里，就找到了五处被放置毒药。看来那个投毒犯投放的伤药数量，至少是两位数起步啊。” “对有毒伤药进行进一步化验之后，检验员认定，那些伤药里的毒和被害者们使用的伤药内污染物确实是同一种，都出自除虫喷雾剂的提炼物。除此之外，新发现的五支有毒伤药的毒素剂量相同，凶手貌似不会因为伤药里剩余液体的多寡来改变下毒剂量来着。” 塞拉继续报告道—— “现场搜查官还检查了伤药包装的密闭情况，并没有发现针孔痕迹，应该和之前的情况一样，是从伤药的常规开口处直接注入。” “这是自然，废弃的伤药全都是开封过的，犯人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君莎焦虑地挠着头发，又问道—— “那些调查员们检查过伤药瓶罐上的指纹吗？是否有擦拭过的痕迹？” 副手小姐摇了摇头：“并没有擦拭的痕迹。剩下的指纹还在比对之中，目前还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看来犯人大概率是戴着手套进行投毒呢，还真是谨慎。” 碧蓝侦探的声音传入两位警官耳中，她的手里拿着一罐刚刚找到的黄金除虫喷雾。 “喏，雨果剩下的除虫喷雾全在这里了。十箱喷雾剂还剩下一半，虽然确实用得狠了一点，不过他那边的情况你们应该也能理解，但凡是出远门，除虫喷雾都是必不可少的。剩下仅仅五箱的规模，应该也不够炼制用来大规模投毒的药品——这下你们应该满意了吧？” 君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拍照留个证据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可恶投毒者的踪迹。碧蓝，既然如今的你以侦探自居，那么有什么可以找出犯罪者踪迹的头绪吗？” “这个嘛，我还需要更多的信息。” 碧蓝在手里旋转着除虫喷雾剂，一边说道—— “那些有毒伤药的生产日期分别在什么时候？降解情况如何？大概被遗弃在野外多久了？我们能不能据此，为投毒者的作案时间框定出一个大致的范围？” “可以是可以啦。” 君莎立刻用事务所内的便签纸抄录数据。不只是伤药的生产日期，就连里面剩余药液的容量、毒液的浓度、伤药的具体品类，也一起写在了上面。这在警方共享的资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她一边抄录一边质疑道—— “但是啊，犯人是随机选择野外的废弃伤药下毒，就算总结出范围，也只能得到一个横跨许多年的模糊范围吧？而且，中毒事件是直到最近几天才集中爆发的，就此应该已经能大致推断出，投毒时间大约是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了吧？” “这种纯靠直觉推测出的界限，往往就是推理失败的源头哦。”碧蓝晃动脑袋，否定君莎的说法。 “而且以飞云市每天那过分庞大的人口出入量而言，就算把时间限定到一个月之内，警方也不可能有足够的人手，对案发地的每个人开展身份调查吧？” 塞拉无声地点了点头，显然她也认同碧蓝的说法。 “这么说，你靠着这些生产日期，就可以锁定犯罪者投毒的具体时间了么？” 君莎把最后一张便签中的数据书写完毕，用大头钉固定在墙上的飞云市地图里的对应位置，扬起手来朝碧蓝问道。 “我不确定，但这是一个值得尝试的方向……咦？” 碧蓝凝视着墙上的地图，突然陷入沉默。 “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吗？” 看到侦探小姐愣神的样子，君莎有些好奇。 “为什么会这样？太奇怪了。”碧蓝反复端详着连同四位受害者在内，九处便签的内容和位置，口中喃喃低语。 “君莎小姐，你能把那些被发现的无毒伤药的各项数据，也一起张贴在地图上面吗？” “剩下有121罐伤药啊？这可是项大工程啊。” “我也会帮忙的，先不用记录详细数据，只要标明位置就行。其中或许隐藏着某些极其重要的线索。” 看到碧蓝的态度这么坚决，君莎和塞拉也不敢耽误。三人齐心协力，又过了十分钟，121张与先前颜色不同的黄色便签也全部被贴上了地图。 由于警方的搜查目前只推进到了4号道路的南端，因此在偌大的飞云市地图中，唯独城市北端与道路相接的一小块部分被标注得密密麻麻。刚刚发现的五罐有毒伤药混在其中，虽然使用了红色便签标注，却显得十分不起眼。 而原本四个被害者捡拾到伤药的地方，则远远散落在城郊的更远处。看起来，警方的搜查工作此刻依然任重道远。 “嗯，伤药的遗弃地点基本都在道路附近的草丛边上，符合训练家正常丢弃伤药的规律，看上去也不像被人移动过位置。伤药种类也是什么都有，完全找不到任何规律……” 君莎从眼前的便签墙中抽出视线，转向侦探事务所的代理所长—— “如何？可以从中看出那个犯罪者选择投毒目标的规律吗？哪怕是投毒时大致的行动路线也行。在我看来，凶手投毒的选择应该是完全随机的才对吧？” “不，在我看来，投毒者根本没有选择目标。” 后退一步，再次从整体观察整张地图的碧蓝从正面迎上警官小姐的目光，充满确信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犯罪者并没有‘选择’给其中某一部分伤药添加毒液。那人的犯罪行为实际上更加丧心病狂——此人给飞云市周边所有的废弃伤药，无一例外地全都上了毒。” 侦探小姐手指地图，语气分外坚定—— “只不过那些‘毒’并不能将精灵们置于死地。正如君莎小姐先前说的，‘剂量决定毒性’，除虫喷雾的提炼物在剂量并不充足的情况下，并不会让宝可梦产生通常意义上的中毒反应。也正是因此，那部分伤药才逃过了试毒专家毒骷蛙的检测。 “而警方目前所找的所谓‘有毒伤药’，实际上并不是凶手刻意为之的危险陷阱，而是大范围投毒的过程中无法避免的误差。 “请看，4号道路上的这些红色的便签，无一例外全都位于林间小路的分叉口或交汇之处对吧？而在道路的中段，却是连一个有毒伤药都没有。这明显是凶手反复经过相同地点之后，由于忘记自己先前已经投放过毒药，因此才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次添加了一份。此时的这些毒药剂量与浓度翻倍，开始真正具有了致命性，这才触发了毒骷蛙的「危险预知」警报。” “可是……你这说法会不会太牵强了？” 碧蓝的分析如同天方夜谭，君莎下意识地提出反驳—— “郊外小路的分叉口本来就多，只是五个孤例的话，也并非没有巧合的可能性的啊。而且凶手为什么非要那么大范围地集体下毒不可呢？警察仅仅回收伤药就要付出如此大量的人力，凶手一个人下毒作案，岂不是要更加辛苦百倍……” 正忘情忘我地说着，这位刑警忽然一个急刹车，恍然大悟般地一拍脑袋—— “不，与其和你在这边辩论，直接让警局那边化验一两支伤药还要来得更快一些。塞拉！” “我已经通知警局了，长官。” 副手小姐推了推眼镜架，向长官展示刚刚结束联络的手机屏幕，冷静地说道—— “那边说三十分钟之内会告诉我们结果。” 仿佛一个无形的倒计时钟骤然出现在眼前。事务所内的气氛顿时被一片无言的紧张笼罩。 “如果我的推论是真的。”碧蓝侦探打破沉默，再次指了指墙上的地图。 “到时候，4号道路的区域会从现在的样子变成一片红色，而剩下那些黄色的部分，则就是凶手进行投毒之后，其他训练师后来丢弃在那里的废弃伤药。两相对照、再问询一下最近有在飞云市近郊锻炼精灵的训练家们的话，应该就能把时间压缩到一个极度精确的范围。” “前提是你的理论必须要是对的。”君莎表情严格地瞪着侦探，“而我对此深感怀疑。” “我其实是稍微有点把握的。” 代理所长靠坐在沙发扶手上，耐心地朝君莎解释—— “训练家们捡到废弃伤药之后，是会把它们收集起来存放在一起的。我认为凶手正是瞄准了这一点，把制作毒药的最后一个部分转交给了捡起伤药的训练家，让他们自己把毒素的剂量提升到足以致命的程度，借此把整个投毒诡计伪装成一个动机不明的随机伤害事件。这样一来，其人真正的目的便能够得以隐藏。” “这么说，你连犯人的最终目的都已经看穿了吗？” 君莎抱着双臂，用显然并不相信的语气问道。 “不，关于案件动机的部分，我交给草苗龟他们负责了。也不知道它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代理所长的话音未落，连接羽栖邸二层的楼梯传来脚步声，记者玛莉的声音远远响起—— “碧蓝侦探，草苗龟老师它好像有发现了。”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0章 毒因–扑朔而迷离的行为动机 记者玛莉着急忙慌地跑下楼梯，手里还拿着厚厚一沓刚打印好的资料。 “草苗龟拉着我们调查了合众地区这十年以来的医药领域新闻，着重关注与有毒有害物质相关的学术纠纷，我们在其中挑选出了可能和案件有关的这些！” “你们的动作还真快，能够保证资讯的准确性吗？现如今，互联网上以讹传讹的虚假新闻可是比比皆是啊。” 君莎小姐从记者手里接过资料，看着上面显然截取自不同媒体的文字资讯，面露怀疑地问道。 “至少这些情报是可以确保来源可信的。” 碧蓝直接从警官手里抽走一半的资料，争分夺秒地一边翻看一边说道—— “放心吧，羽栖邸资料库里的存档都是一份一份仔细核实过的。里面有一些由雨果亲自整理，而剩下的绝大多数，全都出自那只经常留守事务所的草苗龟之手。或许是那个小家伙的兴趣使然吧，它目前已经理清了合众地区十年之内的事件档案，据说索引清晰得连联盟官方的资料中心都比不上。” “是的。草苗龟老师挥舞着「打草结」，同时检阅电子文稿和纸质文件的速度，实在是让我们叹为观止。它甚至还有余力帮我们检索案件卷宗。” 来自丰缘的记者小姐一个劲点头，对这只神奥地区的初学者精灵钦佩万分。 “那么资料里具体有哪些内容呢？” 塞拉向玛莉询问。 “虽然投毒事件的确和医药领域相关，但世上的新闻林林总总，凶手也未必曾经露过马脚，案件线索能和这些文件直接有关的可能性，应该微乎其微吧。” 碧蓝和君莎各自草草浏览完了手中的部分，又相互交换文件继续翻阅，前者抽空回答道—— “是不能保证，但检阅这些资料却是很有必要的。塞拉小姐，你觉得我们正在面对的那个投毒罪犯，那个人的性格大概会是什么样子？” “让我想想……”塞拉扳起手指头。 “目无法纪，缺乏伦理道德观念，对训练家或者宝可梦心怀恶意，嗯，或许还自视甚高，喜欢耍弄阴谋诡计，至少掌握着高于一般人的医药学素养。” “最后一点严格来说可不算是性格哦。不过也勉强过关吧，毕竟医生这种职业总是要面对着病人，必须时刻保持着自信满满的形象，久而久之难免会形成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威感……” 碧蓝阅览着手中的医药纠纷事件簿，其中有不少劣迹医生和黑心药剂师犯下的案子，心有戚戚焉地随口道。 “这不过只是一种刻板印象啦。”对言辞非常敏感的玛莉忍不住一旁纠正说。 “我和达伊过去在丰缘地区做过医疗工作者的专访，大部分医生其实光是应付络绎不绝的患者和家属，就已经累得耗尽心力了。比起职业带来的权威，他们在工作中更多感受到的应该是麻木才对。再说了，关于那所谓高高在上的权威感，宝可梦中心里亲切待人的乔伊小姐们难道不是绝佳的反例吗？” “明白了明白了，是我言辞欠妥了。” 碧蓝投降似地扬了扬双手。 “说回恶劣投毒犯的话题，且不论对方是否在飞云市周边所有的废弃伤药里都投放了毒药，此人既然用投毒这种极端的方式，犯下了如此大规模的罪行，其内心中的自我主张必定十分强烈。” 侦探小姐弹了弹手里的文件—— “而就像接待病患的医生往往会因为沉重的压力，留给人们冷淡的印象一样。犯罪者最终会表现出这般丧心病狂的行为，其过往的经历之中，则必然存在着因这种扭曲性格而引起的争端。” “凡所经过，必有痕迹——这似乎是你们所长很喜欢念叨的台词呢。” 君莎终于看完了手里的资料，也加入了对话中。 “如何？我们找到的资料对案件搜查有帮助吗？” 玛莉满怀期待地向刑警小姐问道—— “达伊和草苗龟还在楼上接着整理更久之前的资讯，后面或许会出一份新的文件。而如果还想了解再早一些的新闻，我们或许就要跑一趟图书馆或者联盟下属的官方档案室了，毕竟那时连计算机都还没有彻底大众化，无纸化办公的风潮自然也还没有兴起。” “我想应该用不着调查那么久远的文件。” 碧蓝也放下了手中的半沓文件，朝着事务所内的众人微笑道—— “毕竟光是我们手中的这份资料，就已经充斥着数之不尽的宝贵线索了。” 君莎点头同意道：“哼哼，反应也挺敏锐的嘛，碧蓝侦探。看来你也发现那篇九年前的集体投诉事件了呢。” “这要多亏草苗龟和两位记者，没想到他们竟然连这么不起眼的新闻都能找出来。实在太了不起了，君莎小姐你之前甚至都还没有告诉他们毒药的成分吧？” 碧蓝挑出文件里的一张打印纸，指着上面的新闻摘录—— “距今九年前，雪花市密史托拉化工公司的一项新建设施遭遇当地民众投诉。该设施拟在利用加压淬冷技术，为除虫喷雾公司的合众分部提供新型原料。由于事件很快因为密史托拉公司的退让而告一段落，设施改建到了人迹更加罕至的偏远地区。不过这个风波在当时引起过不大不小的骚动……后半有关骚动的部分，应该是草苗龟搜索当地社区论坛后，在归档时标注加上的吧。” 君莎耸耸肩：“纷争没有进一步升级，工厂后来也顺利建成了，说明那个化学原料在当时来看没有问题。但设施最终还是没能坐落在雪花市，则说明那种毒素的潜在风险很可能已经被当时的人们注意到了……但也不能排除整个纠纷纯粹是以讹传讹无中生有的可能。” “但不论如何，凶手既然自诩高明地，把除虫喷雾当做新型有毒物质投放，其人必然会对除虫喷雾作为有害物质的历史详加调查。而在调查过程中，对方不可能漏过这一则新闻。甚至因果关系也可能倒转过来，凶手干脆就是从那次九年前的纷争里直接获得灵感，借此才谋划出整起事件的诡计的。” 侦探小姐敏锐地指出道—— “如果是前者，犯人很可能同样也查阅过其他有关除虫喷雾的论文和报告，其中或许有些机密资料，是只能通过正规渠道才能接触到的，可以从这条线索来追踪犯人的足迹。” “而如果是后者。” 绿发刑警重新戴起放在沙发上的白色手套，正了正警帽，意味深长地说道—— “犯人直接从这起纠纷事件获得犯罪灵感的话……” 碧蓝默契地接话：“我们就必须要弄清楚。从九年前直到今日，犯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这起蕴含着巨大自我主张的超大投毒案件，被拖延了如此之久。” 坐牢？住院？亦或是移居到了海外，最近刚刚回到合众……这些原因都很有可能呢。 这位侦探事务所的代理所长再次拿起桌面上剩下的文件—— “其他整理出的纠纷事件对案件也很有参考价值。比如这个四年前丢失后再次找回的有毒化合物，其中莫名其妙缺失了几微克的份量。凶手会不会是用同样的手法，跳过购买除虫喷雾的步骤，直接从制造工厂的源头盗取的有毒物质呢？ “还有这个在九年前指派毒系宝可梦大规模残害野生宝可梦的恶意伤害案件，那个凶手至今逃亡在外。虽然这个犯人作风和投毒案的犯罪手法大相径庭，但透过这个事例，我意识到我们之前的思路或许受到局限了，那就是默认凶手是自己一个人犯下了规模巨大的投毒案件。” “你的意思是，投毒犯也用到了宝可梦作为同伙？” 君莎沉吟起来，思考犯人使用这种投毒方法的可能性。 一般而言，除了那些被邪恶组织长期培养的精灵之外，很少有宝可梦会主动配合训练家，执行这种惨绝人寰的骇人诡计。 但事情总有个例，确实也有极少数天生性格恶劣的精灵，会以伤害人类与其他宝可梦为乐。训练家也或许能用某种手段，逼迫或者诱骗手下的精灵去执行那样的行为。 “我就是这个意思。”碧蓝回答道。 “就算犯人没有使用毒系宝可梦分泌的毒液作为毒源，对方同样也有可能给麾下的宝可梦们指派了命令，让它们四处寻找废弃伤药给其下毒——这样一来，只要凶手手底下有足够数量的宝可梦，哪怕对方仅仅只有一个人，也足够对整座飞云市的伤药进行投毒了。 “而那些精灵沿着不同的路线处理废弃伤药，路线自然也会在岔道和路口处交汇重叠，就更加可以解释为什么被多次投毒的伤药会出现在那些位置了。” “原来如此，你还没有放弃那个全面投毒的理论吗？” 刑警小姐面露动摇之色，她感觉面前这个临时侦探的理论，如同一只缓缓从水中探出脑袋的吼鲸王一样，越来越具有真实性了。 而一旁的记者小姐则愈发兴奋起来—— “看来两位的推理工作进展也很神速呢！虽然不是很懂那个‘全面投毒’是个什么样的理论，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已经可以慢慢地缩小对凶手身份的排查范围了？” “目前还需要进行最后的确认。”警察副手塞拉代替上司回答道。 “警方那边正在化验剩余伤药的化学成分。如果其中真如碧蓝小姐所推测的那样，同样含有微量的除虫喷雾毒素的话，那么用来锁定犯人最重要的投毒时间，便很快就可以锁定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了——而你们刚刚提供的线索，则能够帮助警方进一步缩小嫌疑人范围。成败无疑在此一举。” “要是运气真的能这么好就好了。我还是无法相信有犯人会舍弃那么方便的随机投毒不干，而舍近求远地去给飞云市附近所有的废弃伤药里面灌注毒剂。” 君莎按着额角，按捺着紧张的情绪说道。 在等待警局同事反馈的这个时间点，她确实也没有其他事情好干，只好继续在这里和侦探讨论案情。 “我那位不务正业的所长曾经教导我过一句话呢。” 碧蓝幽然开口，用一切尽在掌握般的语气缓缓说道—— “‘一起案件中最重要的永远不是手法，而是犯人犯罪的动机。犯罪者可能会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而改用各种各样的犯罪手法，但他绝不会为了其中任何一个手法，而轻易动摇自己的犯罪动机。’君莎小姐，随机投毒固然轻松，但那是无法给任何人带来实际利益的。” “会不会有人试图做空除虫喷雾公司的股票来牟利呢？”玛莉忽然异想天开地问道。 “还有还有，犯罪者有没有可能，是想把飞云市的警察们全部吸引到城市郊外，借此机会在市中心展开某种特大行动呢？” “前一种可能性早在事件刚刚发生的时候，警方就已经调查过了。但纵观合众内外的股票交易所，不管是除虫喷雾公司，还是其他的相关企业，都没有发现疑似大量做空或做多的可疑人物。” 面对着丰缘记者的提问，塞拉立刻回答道—— “至于后一种调虎离山的可能性，我们飞云警局在去年就刚刚碰到一起这样的案件，因此早就在市内留下了战力充足的精锐人马。不过就目前看来，依然还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出现。” “除了投毒以外什么都没做……那个犯罪凶手似乎真的只是个单纯以害人为乐的投毒犯呢……” 君莎呢喃低语。 正在这时，塞拉小姐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 “是来自警局的电话。”副手下意识朝长官报告道。 “快接！！！” 除了塞拉之外的所有人异口同声。 塞拉来不及打开免提，急忙和警局交涉起来—— “嗯……好的。是的，我们都在……这样啊，明白了，我会立刻报告。好的，你们也辛苦了。” 简短的通讯过后，副手刑警放下手机，转向瞪视着她的三双眼睛。 “之前认定无毒的伤药里，化验出了轻量除虫喷雾毒素。被检验的三支伤药全部如此。” 塞拉简短地宣布道。 碧蓝侦探的理论胜利了。 玛莉好奇地打量君莎小姐的反应，想看看这个之前一直否定碧蓝理论的刑警，在得知自己推测失误的这一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而后者的反应则是—— “所有人，快跟我一起去警局，那里协助排查的人手更多！哈！该死的投毒犯，可让我逮到你的尾巴了！” 君莎小姐就像身下长了弹簧的跳跳猪一样，一蹦三尺高。一边招呼着愣在原地的侦探，一边一马当先，飞快地冲向羽栖邸的大门。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1章 毒雾–顺利而棘手的抓捕行动 “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这么顺利啊。” 傍晚时分，落日被多云的晚霞掩盖住大半，散射的天光把城市染成一片橘红，却让世界显得分外沉重而昏暗。 城市天际线上，归巢的豆豆鸽排成零零散散的队列，与刚刚起飞的滚滚蝠们擦身而过，仿佛昼夜轮替的某种象征一般。 而在飞云市东侧某个廉价社区之外，抓捕行动的包围圈已经缩小到了最后关头。 身穿便衣的警察们默默出现在社区的各个出入口附近，警局所属的宝可梦们伪装成野生精灵，在周边区域四处巡逻，目标所在的公寓楼下，各处隐匿的死角里也全部埋伏好了人手。只等一声令下，便可以发起对飞云市投毒案犯人的强攻。 “果然啊，一旦确定了调查方向，人手众多的警察局就会爆发出远超个体侦探的巨大效率。没想到竟然只花了一个下午，就把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了这个程度了。” 碧蓝从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里走下，感慨万分地手搭凉棚，眺望社区之中的某栋公寓楼。 “喂，别做这么明显的动作啊。” 君莎急忙伸出手臂，把侦探小姐扯到面包车的另一侧，提醒道—— “目标嫌疑人现在可能正拿着望远镜提防警察呢。虽然我们隔得远，但也必须要小心这种可能性才行。要是打草惊蛇，让嫌犯提前起了疑心，抓捕工作就难办许多了，还很可能会把周边的居民们卷进去。” 碧蓝听话地躲到车后，看到了和她们一起乘车前来的乔伊小姐。 这位专精毒物学的临时法医此刻半蹲在地上，整理确认着在出发前刚刚调配好的强效解毒剂，同时笑着为侦探开脱—— “君莎小妹就别责怪碧蓝啦。她和我们又不一样，没长着一副只要露面，就会让犯罪者吓一跳的样貌，缺乏这方面的意识也很正常。” “不管是谁，看到有人朝自家的窗户打量，都会心生疑窦的吧。这和长什么样可没有关系。” 君莎刑警不安分地反复确认消息，临近抓捕前的等待时间总是这么令人焦躁。 如同是为了打发这段难熬的时间，警官再次向碧蓝重申这次行动的要点和难关—— “由于嫌犯是在近期用假身份潜入飞云市，所以对方此刻的身份依然不明，我们没办法调查他的宝可梦持有数目。但他既然有能力，在短短三天之内给飞云市周边所有的废弃伤药下毒，手上肯定持有着相当数目的助手精灵。” “是啊。”碧蓝如同地附和道。 “考虑到除了重复投毒的伤药之外，其他伤药里的毒素剂量基本相同。那些精灵很有可能具备灵活到至少能使用针筒的肢体。而且那些精灵在三天内频繁奔波于飞云市四周，却没有让周边的市民和训练家感觉异常，则说明它们应该是飞云市本地常见的宝可梦……不过，就算是这样筛选，可够选择的宝可梦种类也还是太多了。” “是的，不管是扒手猫、探探鼠、滑头小子，抑或是其他完全想象不到外貌的宝可梦全都有可能。感觉又会变成密室事件那时候的大混战了呢。” 君莎小姐叹了口气，再次翻出手机检查当前时间和警局的通知消息。 “我们不去参与抓捕行动的一线真的好吗？我和伊布它们绝对不会拖后腿的。”碧蓝问。 “可别小看警方啊，外行侦探。”君莎故意摆出不屑的表情地说道。 “就算你加入了一线行动，也没办法像经过专业训练的刑警一样配合同伴们的行动吧？我们平时的练习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的。况且，如果嫌疑人最后冲开包围网，从楼上跑了下来的话，以我们现在的距离，也来得及上前进行支援。” “不过，君莎小姐。据我刚才所见，目标那一楼层的房间里好像并没有开灯呢。” 碧蓝斟酌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和君莎分享这则，因为一时鲁莽而得到的情报—— “现在天色这么昏暗，屋内再不开灯的话，应该就全黑了吧。这会不会有些不正常？” “你是说犯人可能不在房间里？” 君莎放下手机，严肃地反问。随即她自问自答般地摇了摇头—— “这绝不可能。警方事先检查了附近路口的监控录像，至少在今天之内，并没有看到嫌犯离开社区的如何影像。而且住在嫌疑人隔壁的邻居也提供了证词，他昨晚看到了对方开门回到住处的身影。那个人并不具备潜逃的条件和时间。” “会不会是那个邻居通知了嫌犯，让他提前躲起来了呢？”碧蓝问。 “这不可能。”君莎不耐烦地否定道—— “警方刚刚才进行了问询，并已经以保护安全为名义，暂时把那个邻居监视起来了。直到抓捕行动结束之后才会放人。碧蓝，你会不会数错楼层了？” “碧蓝小妹的眼力很好哦，她的观察并没有错。” 乔伊出声道。这位法医此时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医疗用品，她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君莎，屏幕里呈现的，是不知何时被乔伊小姐拍摄下来的高清摄影—— “你看，罪犯所在的楼层是这里吧，从窗户外面看，他的家里确实是一片漆黑的呢。” 看着多次放大后的模糊影像，君莎眉头深锁：“难道是午睡睡过头了？还是说，犯人正在进行某种需要黑暗环境的特殊活动？” “午睡可不会睡这么久呢。而且屋内昏暗的话也没办法煮饭做菜吧？那个罪犯直到现在还没有出门，是准备饿着肚子度过今晚吗？” 对营养学很有研究乔伊小姐发挥专业优势，敏锐地指出当前状况的异常之处。 君莎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现在反倒是碧蓝安慰起君莎来了：“哎呀。别想得那么复杂。没准只不过是嫌犯的生活作息不规律而已。而且就算对方此时不在屋内，他也不可能在警方的包围下逃出这个社区的。” “但愿如此吧。”刑警小姐深吸一口气，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却始终无法消除。 终于—— 君莎和乔伊的手机同时振动起来。两人看了眼内容，随即相互抬眼对视。 “先头小队已经抵达目标楼层，准备破门了。” 君莎侧身站出车身之外，像碧蓝之前那样手搭凉棚，眺望嫌疑犯所在的房间。 现在，她们已经没有继续隐藏行踪的必要了了。 “对方在屋里吗？”碧蓝急切地问。 “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君莎说。到了此刻抓捕行动正式开始，她反而不那么着急了。 犹如应和着这位刑警小姐的说法，她的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警官低头检阅短信，却犹如使用了「瞬间失忆」的沼王一般，整个人愣了一愣。表情就好像飘浮泡泡的特性般「阴晴不定」。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情况？” 被飞云市的警察体系排除在外的侦探小姐追问着。 “上头要我们和乔伊小姐一起去案发现场一趟。” “案发现场？”碧蓝察觉到警官措辞里的怪异之处。 “是的，案发现场。” 君莎望向三人之中的临时法医，面沉似水地说道—— “在警员破门闯进房间之前，投毒事件的目标嫌疑人已经死了。”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2章 毒杀-离奇而凄惨的遇害尸体 “很明显，犯人死于中毒。” 简陋的单间出租屋内，充斥着令人无法忍受的腐败异味。 穿戴好一次性隔离服，照例地戴上口罩与鞋套，用塑料头套防止发丝掉落的乔伊小姐，一边撑开死者的眼皮检查瞳孔状况，一边对在场的几名警员讲解道—— “从尸僵和体温状态来看，此人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十到十二个小时之间。也就是说，他是在昨天晚上遭遇的毒杀。” 投毒者死于毒杀，世上还有比这更加讽刺的死法吗？ 毒物学专家合上死者的眼睛，站起来面向搜查小组的领头人，说道—— “之所以说这是一起明显的毒杀事件，一是因为死者的面部严重扭曲变形，瞳孔麻痹性放大，而且室内的家具物品凌乱不堪，极有可能是四肢不协的抽搐所致，这是急性中毒后肌肉失控的典型表现。二则是死者生前曾流过鼻血，且面色呈现紫黑色，说明其死亡时的血液循环同样也出了问题。 “我初步认为，这是某种血循环毒素或者伴随着神经毒的混合毒素导致的死亡事件。不过要辨明毒素具体的种类为何，还需要提取血液样本，拿到实验室里化验分析才行。当然，如果能直接得到毒物的残余原料就更好了。” “那么乔伊小姐，杀死这名犯罪嫌疑人的毒素，有可能和废弃伤药里检测出的除虫喷雾毒素是同一种吗？” 一起案件中同时出现了两种毒物，这实在是有点匪夷所思了。但出于谨慎，搜查小组的长官尽管觉得希望渺茫，依然还是确认地问道。 乔伊则透过口罩嗤笑一声—— “那种过家家的毒素和杀死这人的毒，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弱丁鱼和吼鲸王之间的差距还大呢。根据我的经验，这明显是借由一种或多种毒系宝可梦的毒液调配而成的剧毒。而且制毒者很可能为了提高此毒的致死效率和成功率，特意进行了专门针对人体的改良…… “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暂时看不出来这种要命的剧毒，到底是如何进入死者体内的。现场似乎没有用来服毒的食物或容器，是被之后来到现场的毒杀者带走了吗？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不得不问——你们警局里还有其他法医吗？我毕竟不是专业干这行的，还需要更多人手，仔细检查下死者身上是否存在针孔之类的注射痕迹。” “当然有法医。已经通知局里的验尸人员了，他们来这里大概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不过现场搜证自然是越早进行越好，这次真的很感谢乔伊小姐您的出手相助。” 警官诚恳地向乔伊小姐道谢道。 “不用在意，就当是为毒骷蛙那时候的失误所做的赔礼吧，当时一时大意，差点误导了你们的搜查呢。” 乔伊摇着头回应，又顺口问了一句—— “说到现场搜证，君莎小妹和那个侦探有什么发现吗？” “这间出租屋昨天曾被人搜过一遍呢。” 君莎的声音在毒物专家的身后响起。 “被害者的行李箱和工作台都有遭人翻动过的痕迹。有人带走了死者所有的文件和电子用品，以及和除虫喷雾毒素有关的所有原材料——除此之外，现在的这间屋子里，一枚装着宝可梦的精灵球都没有，它们很可能同样也被那个不速之客带走了。” “这么说来，这个死者还并不一定是在飞云市周边投放毒药的投毒真凶，反而可能是被真正的犯罪者杀死的替死鬼吗？” 搜查小队的长官审视着这位备受局长看重的刑事科新人，皱着眉问道。 “不，我并不这么认为。”君莎果断地回答。 “被害人绝不可能无辜。之前的排查行动已经清晰说明了，这个死者虽然身份不明，但他在投毒事件发生前的那几天，确实频繁地往来飞云市周边。再加上这间出租屋的房东在抓捕行动开始之前，也已经确认过了这个犯罪嫌疑人的样貌，正是这边的死者没有错。因此我认为，此地的这些实验器材以及空针筒，毫无疑问正是投毒案犯人的个人所有物——这说明从一开始就租住在出租屋里的这位被害人，必然是飞云市周边投毒案的真凶没错。” “哦，已经找到了空针筒和化学器皿了么？” “是的，其中几支里还留存着水渍。如果进行化验的话，很可能能检测出与喷雾剂毒素相同的物质。搜刮出租屋的那人似乎没有把这种东西视作目标的样子。” “这么说也有道理。只不过情势更加复杂了啊。” 长官眯起眼睛，斟酌着点头，但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那么，你考虑过死者与同伙起了纠纷，因此而遭遇毒杀的可能性吗？” 君莎想了想，有条有理地分析道—— “这个房间曾被死者当做配置毒素的工作室使用，但看生活痕迹，并不像是曾住过两个人的样子。而且投毒事件的排查也只锁定出死者这唯一一名行踪可疑的危险人物。如果死者有人类同伙的话，那么这名同伙既没有参与投毒事件的制毒过程，也没有加入到投放毒物的行动之中……虽然也可以把这种情况纳入考虑范围，不过可能性还是稍微低了点。”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的确很有道理。若是硬把扫荡现场的入侵者当成投毒事件的同伙，确实是有些牵强。两起案件并不能那么简单地关联起来。” 长官被君莎的逻辑说服，面露欣赏之色地点头认同道。 这时，一旁默默无闻了一段时间的乔伊小姐忽然开口—— “你们是说，这个死者直到现在，还依然身份不明么？” “对。此人是在一个月前，用假身份租住的房屋，在那之前的身份和行踪则完全无从调查，仿佛这个投毒犯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我们最早还曾怀疑过他隶属于等离子团的可能性，但毫无目的地毒杀精灵可不像是那个组织会做的事。反而杀死投毒者的毒杀犯，才更像是那一边的人……” 搜查长官看向乔伊：“难道您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没什么线索不线索的。”乔伊小姐耸了耸肩说道—— “我曾经见过这个人。之前因为记忆有些模糊还不太肯定，但刚才你们讨论案情的时候我抽空比对了照片，的确就是那个家伙没错了。” 毒物专家的说话音量并没有刻意压低，随着她这句云淡风轻的话语出口，房间内除开死者之外的所有人，全部都瞪大了眼睛。 无视众人的反应，乔伊小姐接着说道—— “这家伙名叫塞尔维利克。在他十多年前从医学界销声匿迹之前，我曾经在立涌市的宝可梦医院里见过他一面。” “塞尔维利克？” 搜查长官重复着这个稍微有点长的名字，面露困惑之色。 “呵呵，这个连他自己本人都已经舍弃的名字，现在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了吧。不过，关于他在地下世界里的外号，你们或许也曾有所耳闻呢。” 乔伊向下指着趴伏在地死状凄惨的遇害者，道出了对方的名号—— “『瘟疫学者』。” “………………” 虽然乔伊小姐说得气势十足，然而尴尬的是，并没有人对这个响当当的名号做出明显的反应，四周依然一片沉默。 直到队伍里的一名老刑警鼓起勇气，犹犹豫豫地开口—— “『瘟疫学者』？难不成是过去那个，曾在立涌市惹出过乱子的毒药贩子？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显而易见，他现在才死。五年之前的那时候，他只不过是隐姓埋名地失踪了而已。” 乔伊斜睨了地上的毒死尸体一眼，有点黑色幽默地指正道。 “大约十多年前吧，这位『瘟疫学者』先生曾是立涌市宝可梦医院的一名主治医生，我就是在那家医院实习的时候，曾和他打过照面的。真没想到，再次见面竟然是以这种形式。” 乔伊小姐叹了口气，仿佛回忆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一般，感慨万千地继续讲述—— “而在我结束实习后，这位主治医生继续在立涌市精灵医院任职的时候，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的医疗事故——正是这次事故，导致了原来的塞尔维利克医生，变成了地下世界里的毒药贩子『瘟疫学者』。” “啊，难道是那起事件！” 君莎小姐与搜查长官同时惊呼出声。 随着乔伊小姐的叙述，一个又一个重要的关键词被听进耳中，警察们脑海里的记忆也终于复苏了。 “我想起来了，是立涌市的君莎小姐升任当地局长的那起案件！” 长官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地说道—— “当时有个不良医生正在被一起经济纠纷所困扰，刚好发现那个纠纷对象带着自己的宝可梦来医院就诊。于是，医生心生报复之念，暗中调换了那只宝可梦与其他精灵的体型信息，导致医院开出了差距巨大的药品剂量，最终令那只原本只有轻度症状的精灵，在手术过程中不治身亡。 “最后是那位立涌市的君莎发现了这起事故之中的蛛丝马迹，配合哥德小姐的测谎能力，完美还原出了事件全貌。此后君莎局长因功升迁，同时也在地下犯罪界，留下了『身后影』这个令人生畏的外号。 “原来那时候的不良医生，就是这个塞尔维利克吗？” “我也想起来了！尽管那起案件最后得到了破解，但犯罪者却并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 在飞云市初出茅庐的年轻君莎忿忿不平地说道—— “那个时候的宝可梦权益远没有像今天这样得到重视。训练家在精灵接受手术之前，签署的大多是免除宝可梦医生全部责任的术前协议书，就算被害精灵的训练家以处方问题继续追究责任，最多也只能把医死精灵的责任，追加在粗心大意没有核对剂量的新手医生身上。再加上罪犯行事隐秘，除了我那位堂姐通过测谎得到的间接口供之外，警方找不到更多的犯罪证据。重重不利于提出诉讼的条件累加，最后只好放任这个无良医生逍遥法外。” “嗯，基本就是这么个事件。” 乔伊小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经过了这么一段风波，虽然『瘟疫学者』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终究还是无法继续在医学界混下去了。于是，他开始改名换姓地接触合众地区的犯罪势力，刚开始是为杀人犯和黑道分子们提供毒药相关的犯罪咨询，后来他干脆亲自开始炼制贩售各种类型的毒药。 “因为专业的缘故，在我刚刚入行的时候，可是经常目睹这位『瘟疫学者』引发的毒害事件啊。因他调配的毒药而丧命的人类和精灵，就算没有上百也至少有数十例。我们也是在追踪的过程之中，才逐渐查到这个『瘟疫学者』的真名和过往身份。不过到了近些年，此人倒是消停了不少，根据和我合作的警察们的说法，那或许那和等离子团的兴起有关。不是被他们秘密收编，就是因为残害精灵的劣迹而遭到铲除…… “不过现在这种隐姓埋名十年之后突然出现，引起巨大规模的投毒案后，又突然遭遇毒杀的状况，实在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这的确是一起棘手的案子。说到底，我们就连这个『瘟疫学者』大范围投毒的理由都还没有搞清楚呢。” 面对一个接一个的谜团，君莎沉沉地叹了口气。 搜查小队的长官更是直接捂着自己的脑袋，投降般地放弃道—— “这已经不是我们一个搜查小队可以解决的案件了。得让局长，不，至少得让联盟总部的搜查官出马才有可能破解这起案件吧。” 乔伊小姐则好奇地向君莎问道：“说起来，君莎小妹。你的那位侦探朋友现在在干什么呢？” “你问碧蓝啊，她好像在和事务所的上司通电话来着。毕竟发生了这么重大的案中案，肯定要听听那个正牌侦探的看法。” “是吗？” 乔伊看着这个君莎家族的后辈，眼珠转了转，忽然贴近君莎的耳朵，仿佛是在分享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般小声说道—— “说到正牌侦探，我这边有一个流传在神奥地区君莎小姐之间的求助热线哦。是我在收服毒骷蛙的那趟旅途中，好不容易向她们求到的。如何，要试着求助一下吗？” “…………” 漫长的沉默之后，君莎委婉地拒绝道—— “还是别吧。我觉得那个电话号码现在应该正在占线中……” 。 此时的警察和法医们还并不知道，在继投毒动机之谜、投毒犯遇害之谜、犯罪现场失窃之谜之后，即将到场的法医和现场勘探员们，还将再为他们献上一道不可能、不可解、不可思议的毒杀之谜—— 『瘟疫学者』塞尔维利克的身体上，没有任何注射毒液留下的针孔，也不存在任何可供毒药直接进入身体的伤口创面。 不仅如此，当法医解剖完尸体之后，在死者的呼吸道、喉咙，还是肠胃之中，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像是毒素扩散的源头的痕迹——这不管是在毒物专家还是专业法医的眼中，都是难以想象的咄咄怪事。 那个致人死亡的致命毒素，仿佛是凭空出现在死者的血液中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杀死了这位恶贯满盈的不良医生。 犹如追魂索命的剧毒诅咒一般。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3章 毒影–明星冠军的行程表 就在飞云警局因为接连发生的投毒案与毒杀案乱做一团的时候，合众地区的新任冠军正陪同着来自远方大陆的着名演员，应付着各种各样纷至沓来的社交演出。 首先是下午时段，联盟冠军卡露妮小姐造访合众地区的官方新闻发布会。 这位万众瞩目的异域冠军，哪怕只是日常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万千影迷拥趸的狂热目光。而她的这趟合众之旅，更是与此地新旧冠军更替的时间点，奇迹般地碰撞在一起，自然引起了好事者们更多的遐想。 如果雨果也在这场发布会中一起出席，当场揭露自己那冠军头衔持有者的身份，想必更是会引起一场自然灾害般的巨大轰动吧。 不过，身为时时刻刻都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的侦探，雨果从一开始就已经决定在冠军任期内彻底隐匿实情了，自然不可能在这场活动中公开露面。 但为了更好地掩饰身份，雨果还是和卡露妮统一了口径，提前为记者可能会提出的那些棘手问题打了一番预案。 然而，这些准备最后其实也没有派上多大用场。因为卡露妮作为风评良好的电影明星，在世界范围内都深得人望，再加上她刚来合众地区，理论上连新任冠军的面都还没见过，当然不会有记者在这时候没事找事，向她提出过分尖锐的问题。 毕竟，不是每个新闻从业者都会像卡洛斯地区的火系天王一样，对卡露妮冠军抱有充满敌对意识的竞争心理的。 官方发布会风平浪静地结束之后，就是卡露妮近期参演电影的宣传活动了。 不同于在联盟大厦里举办的新闻发布会，这场由电影投资方举办的映前见面会在飞云市最大的露天剧院里举行，而身为电影女主演的卡露妮小姐，更是整场路演的重中之重。 见面会的现场如同演唱会般人山人海，访谈结束之后，影迷们关于电影和卡露妮个人的各种提问更是络绎不绝。 路演的最后一个环节照例是全体演员与现场观众们的合影，这同时也是影迷们能拿到演员签名的最后机会。 在所有演员之中，包围着主演卡露妮的影迷自然是最多的。 正当会场边缘的雨果比对着时间，怀疑卡洛斯冠军能不能赶上下一个行程的时候。只见卡露妮按照预定，快速签完第一百份签名之后，朝各位影迷歉意地挥了挥手，随后拿出了自己的精灵球，派出那只帮她夺得卡洛斯冠军宝座的超能力宝可梦——沙奈朵。后者催动超能力，施展出一套华丽的光效之后，牵着女演员的手，使用出「瞬间移动」招式，就这样华丽优雅地消失在了光幕与人群之中。 。 “抱歉，让你久等了。” 重新更换了一套白色调的合众风格服饰，戴着橙色墨镜与鸭舌帽的卡露妮冠军出现在雨果眼前——这已经是她抵达合众后更换的第三套着装了，当一个世界级的大牌明星还真是不容易。 “真是难为你这个大侦探陪着我四处闲逛了，被迫围观这样的座谈会应该很无聊吧？” 卡露妮小姐关心地询问雨果。 “倒也没有。我不久前被房东拉着看过那部电影，所以还挺享受这次见面会的。” 雨果摇了摇头，实话实说地回答。 “那么你觉得我的这部电影拍得怎么样呢？” 大明星故意把脸凑近侦探，直视对方灰色的眼眸。她接着感叹地说道—— “拍电影最大的头疼之处，就在于很难获得真正值得参考的客观评价。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的偏见与立场踏入影院，一千个观影者眼里就有一千个电影女主角，名作与庸作、庸作与烂片之间的界限往往模糊不清。这就导致，就算演员想依照观众们的反馈精进自己的演技，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努力是不是正在南辕北辙。” “哦？卡露妮小姐难道有转型的打算吗？” 雨果并没有直接评价电影，毕竟他也只是个普通观众，无法给出客观公允的专业意见。。若换作斗子在场，她或许能滔滔不绝地说上一大堆吧。但此时此地，雨果只是从卡露妮的感慨中听出了些许弦外之音，并就此单刀直入地提问道。 女演员轻笑出声：“真不愧是侦探啊，观察力和你姐姐的战斗直觉一样敏锐呢。事实也正是如此，其实我最近真的在考虑关于转型的事情。” 两人此时已经离开了露天剧场，在场地外侧看到了特地前来接送卡露妮小姐的加长轿车，便进入车厢之内继续讨论道—— “这些年来，虽然我自己也在不断地尝试各种各样的新角色，努力突破着人们眼中的固有印象。但不管怎么改变服饰和妆容、人物设定和故事背景，我毕竟还是那个我，演绎出来的角色最后，总是不可避免地呈现出某种类似的气质。虽然那样的表现也正是如今观众们所希望看到的，但我还是有点担心，如果长此以往，总是在银幕上耍弄同一套千篇一律的把戏的话，观众和影迷们会不会也会有腻味的一天呢？” “嗯……你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呢？” 加长轿车宽敞的后车厢被改装成会客室般的对坐分布，和驾驶座间有着一层隔挡。因此，坐在后侧的两人不必担心对话的声音被司机听到。 雨果直言不讳地说：“之所以会出现相同的气质，并不是因为你在塑造角色上存在着什么缺失，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你的演技太好了。” “太好了？你是说存在过度演绎的问题吗？” 卡露妮把墨镜抬至额头，一脸认真地请教道。 “不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并不是那种细节上的演技指导。”侦探摆了摆手说，“这其实是一个单纯的成本问题。” “卡露妮小姐，想必你自己应该也能发现——随着你不断地提升演技，越来越广泛地获得更多影迷的青睐，你扮演的角色在电影中的地位也变得越来越重要了。不仅如此，你的片酬也越来越高，人们对你在影片中的表现也越来越期待起来。” “这是当然的啊。这些都是我在演艺界一路打拼而取得的成果。”卡露妮点着头说。 “然而，随着你的片酬越来越高，越来越受到观众期待，投资方、导演和编剧，这些合作者们需要承担的风险成本，也同时随之变高了。” 雨果比划着柱状图接连攀升的手势，对卡洛斯地区的冠军道—— “成本上的风险增高，便需要内容上的改变来进行平衡。表现在电影创作中，就是更加突出强调你那些经典形象中的优势，用卡露妮你本身的票房号召力来中和亏损的潜在可能——这样的改动未必是他们刻意为之，但成本与收益本身就是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每个人都会试图使自己的生产品得到更大的价值，这就会让所有人在不知不觉中，推动着商业活动朝收益最大化的方向发展。” “经济学的均衡理论么？比起侦探，你这番话更像是经济学家的台词呢。” 卡露妮小姐调侃道，脸上却露出思索之情。 “在某种意义上，现代经济学就是归纳分析法的极致。许多看似完全找不到动机的行为，其实可以用微观经济学的原理来轻松解释。不过，那些终究只是一般而论的归纳分析罢了，既无法成为证据，也无法避免超乎理性的特例存在。”雨果实事求是地回答。 “也就是说，正是因为我现在的地位与片酬，导致我所参演的那些电影，更多地把叙事重心转移到了我，而不是故事本身之上么……不，也不能这么说——” 卡露妮用力摇头，更正自己的说法道—— “角色和剧本之间是无法割离的，但正是因为我这个主演一次又一次地成为了电影故事的焦点，才使得我演绎出的那几种银幕形象日趋成熟稳固，最终导致了我不管如何尝试转型，演绎出的人物都无法摆脱既定的框架吗？这就是雨果你说的演技太好吗？” 为什么卡露妮小姐对转型一事表现得如此执着呢？ 看着陷入深深反思的明星冠军，侦探稍微觉得有些奇怪。 但这毕竟是别人自己的职业选择，雨果也不便置喙，只是从公允的角度劝慰道—— “凡事不可强求。我觉得既然当下的影迷们依旧欢迎卡露妮小姐过往的经典角色，你或许也不用这么着急地着手改变自己的银幕形象。” “谢谢你的建议，我会认真考虑的。” 卡洛斯冠军诚恳地点头回应，但依旧是一副藏有心事的样子。她转而问起雨果道—— “虽然知道你大概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不过合众联盟那边你应对得过来吗？今天陪我当向导会不会耽误其他事务呢？” “联盟那边都安排好了，应该不用担心。侦探的工作倒是碰上了一些麻烦，不过好在有得力的助手正在着手处理，我这边只需稍微指导一下就行。”雨果回答道。 “是那起飞云市郊外的那起废弃伤药投毒案吗？” 卡露妮皱起眉头，她想了起刚刚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新闻。 为了防止训练家们因为废弃伤药里的毒素继续受害，飞云市的警方并没有选择隐瞒情报，而是醒目地发出公开声明，警告训练家们近期千万不要捡取来路不明的路边伤药使用。 “基本上能锁定凶手了。”雨果看着车窗外的黄昏景色说道。 “虽然对方是用假身份进入的飞云市，但那人好像没有刻意隐瞒自己投毒的行踪，这点实在是让人费解。不过，等抓到犯人之后，应该就能知道犯罪者投毒的动机了。” “有不少贫困的训练家是靠捡拾废弃伤药，才能维持精灵们日常训练的消耗呢。这次事件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敢使用那些遗落的路边道具了。真担心那些训练家的前途啊。” 卡洛斯冠军叹了口气，遗憾地说。 “这事并不难解决的。”合众地区的新任冠军却不以为意地如此说道。 “投毒事件之后，除虫喷雾公司和伤药制造公司的声誉都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两边如今应该都非常着急地想要恢复自己的企业风评吧。而在这个时候，若是合众联盟方面愿意撮合双方，大张旗鼓地推出针对贫困训练家的补助政策的话，那些公司是绝对没理由拒绝的。” “看来你已经拿定主意了呢。”卡露妮欣赏地看着雨果，微笑道。 “具体实施还要等案件告一段落之后才行。而且就算这个政策能顺利实行，也只不过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恩小惠罢了，和卡露妮小姐你接下来将要主持的慈善晚宴相比，这项政策能帮助的精灵和人类还是太少了。” 雨果摇着头，谦虚地回应道。 “善意是不需要比较的。贫穷、饥饿、疾病、灾害……在我们彻底战胜这些人世间的苦难之前，再微小的善意都是弥足珍贵的。” 加长轿车逐渐行驶到飞云市西侧的海滨沙滩，车窗外流逝的景色逐渐放慢，终于彻底停止。出现在卡露妮和雨果眼前的，便是全合众最负盛名的高级酒店。 这便是卡洛斯冠军今日行程表的最后一站了。 咔哒。 扭转车门把手，卡洛斯地区的冠军率先踏出车外。 摘下墨镜和帽子，改披上标志性的冠军披肩的她显得华贵而优雅。披肩下那合众风格的白色服装，更是给这整套穿搭增添了一抹不容忽视的时尚气息。 这位大明星才一亮相，便立刻汇集了酒店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还真是受欢迎啊。” 侦探看着车窗外如雨点般频频闪烁的闪光灯，叹了口气。 “前面一百米拐角有个岔路口，那里靠近海边没什么人，把车开到那里后我再下车吧。” 雨果移动到车厢前侧，轻敲着驾驶座后的挡板说道，司机则见怪不怪地照做执行。 加长轿车静静地重新启动，不一会儿，人群与豪华的酒店大厦就被抛到了后面。 雨果心思放空地看向无边的夜色。 夕阳的余晖之下，暗红的沙滩仿佛滚烫的岩浆，波浪翻飞的海面跃动着沉没的恒星，仿佛黑暗降临前的末日一般…… 咦……沙滩的尽头那边是不是有一个人影？ 接近天黑的暮色之中，雨果在视线之外隐约看到一个活动着的小点，看身形，也并不像是沙滩边的水生宝可梦。 正在侦探疑惑之际，他的手机同时震动了起来。看了眼亮起的屏幕，竟是正在参加警局抓捕行动的碧蓝助手向他打来了电话。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4章 毒药–私家侦探的配药方 “死了？而且还是毒杀！” 下了车后，侦探接起碧蓝助手打来的电话，着实吓了一跳。 在之前的搜捕行动中，雨果之所以没有放下手头的行程参与搜查，就是因为他觉得确定好搜查方向之后，飞云警局和碧蓝他们已经把针对嫌疑人的搜索范围收缩到了极限。 能做的工作已做到极致，这时就算多一个侦探中途插手，也提高不了多少逮捕犯人的效率。 由于犯罪者投毒的理由依然不明，雨果那时也并未乐观到觉得搜捕行动可以一举成功。投毒犯或许会提前逃跑、暴力抗捕，抑或者另有同伙接应。总之就算逮捕行动失败，也并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那起废弃伤药投毒案的罪犯，最终竟然会以那样凄惨的方式出现在警方眼前。 “稍后我会让君莎把警方的现场摄影发给你，不过现场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如果只根据目前的描述，雨果你能得出什么有用的思路吗？” 电话另一头的侦探助手简明地描述完现场的状况，朝侦探事务所的正牌所长问道。 “毒杀命案的话，如果不看尸检，是很难得出具有根据性的推测的。” 咸涩的海风扑面，雨果望着落日下的海滩，叹了口气—— “不过若是要说建议，你们可以对死者遗留在现场的物品进行一下科学分析。行李箱的缝隙、鞋底的灰尘、衣服上的毛发……如果对这些还没被带走的遗留物详加调查，或许就能查出死者在进入飞云市之前去过哪些地方、死前可能使用过哪些宝可梦。除此之外，门窗墙壁之类平面上的指纹痕迹也别忘记提取，虽然我猜杀人者多半会带着手套和死者接触，不过还是要碰碰运气才行，毕竟人总有粗心大意的时候。” “这些科学分析需要向警方提出申请吗？” 碧蓝不安地询问。她虽然已经通过了侦探的入门测试，可还没全能到有办法化验鞋底灰尘的程度。 “不必。”侦探回答。 “合众地区的警局有专门从事这些分析工作的调查员。你从旁协作，帮他们查缺补漏就好了。我之前和飞云警局调查员们合作过一次，他们都挺和善的，只要不破坏现场证物，就不会太为难你。” 真的吗……碧蓝脑中一瞬间闪过侦探在犯罪现场挥舞着奖杯砸向花盆的画面，但马上将之抛于脑后，接着问道—— “那雨果你后续会参与调查吗？” 这起投毒案算是碧蓝成为侦探以来，独自接触到的第一起恶性案件。如果就因为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便要把处理一半的案件推给上司，碧蓝虽然也觉得如释重负，但多少还是带着些许遗憾。 “我这边的安排其实也差不多要结束了，待会和同行者告辞之后，就能来警局和你们汇合……” 因为打着电话的缘故，雨果一边说着，一边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踱了几步。 更加靠近海滩之后，侦探再次注意到那个站在沙滩尽头的身影。 那还真是个站立的人影。 这个人为什么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海边呢，那里的水深应该已经没过膝盖了吧？ 侦探为远处的异状分神之际，手机另一头的碧蓝再次犹豫着开口——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雨果，这或许听起来有点幼稚……如果，案发现场的死者真的是飞云市投毒案件的犯人，那么毒杀他的人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就算这样，我们也依然要对那个做了好事的犯人追究到底吗？” “这可不是个幼稚的问题啊。”雨果道。 “啊，我并没有抗拒这个案子的想法。罪行和罪行之间无法抵消这种事我是知道的。倒不如说正相反，我对于自己正在追踪的猎物遭人先下手为强，心里还是挺不爽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问题可能会引起误会吧，碧蓝紧跟着又解释道—— “我只是想知道，作为专业的侦探，当雨果你面对案件中出现这样的问题时，会怎么思考怎么处理呢？” “原来如此，看到坏人恶有恶报确实会有一种大快人心的感觉呢，的确会让人心生支持凶手的想法。而且，如果毒杀投毒者的犯人是出于社会正义之类的理由，甚至干脆就是对方曾经的受害者，因此决定复仇的话，继续调查案件，确实会让人产生道德上的不适感呢。” 雨果一边说着，一边跟随着自己的好奇心，向海滩边上的人影走去。 “你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或多或少也会有一点吧。不过作为侦探，我们在道德上所需要负责的部分其实微乎其微。” “微乎其微？” “对，就算协助警方抓到了犯人，给他们定罪的也不是我们。联盟的法律系统会通过冗长复杂的司法手续，依照标准，缓慢地评定罪犯犯下的罪刑。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能想到的一切道德考量，最终都会被折算进刑罚之中。协助警方所做的侦探活动虽然听起来高高在上，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提高把犯人送进评定系统的效率和准确率而已。” 当然，若是你觉得法院的裁决不公正，又或者法律本身存在问题，因此拒绝成为这个评定系统的帮凶，当然也是种情有可原的合理选择，毕竟袖手旁观也是生而为人的一种自由。但这又是和眼前案件无关的另一回事了——侦探补充道。 踏上公路外侧的沙滩，雨果隔着鞋子，感受到沙粒的细腻与流动。 逐渐昏黑的夜色，让他更难看见远处那道人影的样子了。侦探有点进退两难，他今天出门没带手电筒，而手机又正在通话之中，无法开启照明功能。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么……” 碧蓝助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旧带着深深的沉思。 “其实若想理清思绪，还有一个更加简单的办法。” 雨果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语气轻快地说道—— “这次就由你来向君莎警官索要咨询费用吧，具体金额由全程参与案件调查的你来评估。侦探并什么不是见义勇为的正义使者，而是受人委托才会行动的专业人士——没有什么比拿钱办事更容易让人明白这一点的了。” 海浪拍打着岸边，发出沉闷而又节奏感强烈的水声。 在这乏味的白噪声中，雨果听到了侦探助手哑然失笑的声音—— “说得也对啊。在事务所做了那么久跟踪、偷拍、非法取证的私家侦探，事到如今竟然还会为社会正义这种问题在意起来，看来我还真是没有彻底成熟呢。” “毕竟我们的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嘛。”雨果也不禁面露笑意。 他并没有告诉碧蓝，委托对于侦探而言，其实不仅只意味着一种拿钱办事的谋生手段。同时也是一种束缚。 探寻真相的人，有时候难免会被旺盛的好奇心冲昏头脑，忍不住去做多余的事，忍不住去揭开多余的真相。 而那些多余的后果，往往不是一介侦探的兴趣使然可以轻易承担的。 正是因此，才需要委托，需要委托人。 不管是调查丈夫出轨证据的妻子也好，寻觅失散宝可梦位置的孩子也好，追踪恶性案件凶手的刑警也好。要存在一个委托人，才可以确保，当最终的谜底揭开之时，至少世上有一个人会为了那个真相心甘情愿地付出委托费。 只有这样，侦探才能是侦探——而不是个随意揭发糗事、窥探他人隐私、干扰警方公务的讨厌鬼。 就像毒与药之间，有时候相差的，仅仅只是一张医生开具的药方而已。 正在雨果来到沙滩的深处，犹豫着要不要弄脏鞋子踩进水里的时候。那边的犯罪现场似乎又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向雨果报告之后，碧蓝便急急忙忙地挂断了电话。 而侦探这边，随着他一步步走近，也终于借着海面的反光，看清了视野尽头的那道人影。 那是一名身穿淡粉色长裙的长发女性，这个人从侦探下车打电话开始，就一直站在沙滩尽头那没过膝盖的海水之中。 由于她背朝着沙滩，雨果没能看到对方的动作和表情，只能看到对方双手放在身前，仿佛正在拿着什么东西的样子。 是在呼唤某只生活在海中的宝可梦吗？ 侦探实在无法如此认为—— 对方身上所穿的长裙虽然看上去漂亮，但明显是不便在水中活动的款式。而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此人一直一动不动的，完全没做出任何试图引人注意的动作，而这个海岸边更是连一只宝可梦的影子都没出现过。 海水没过了侦探的鞋身，开始浸透袜子，倒灌进鞋子里面。初春夜晚的海水比预想中的还要冰凉。 好像不太对劲……雨果心生不妙之感，加快了走向女子的速度。 既然对方在波浪之中依然保持着静止站立，说明那名女性还维持着在水中保持平衡的能力。所以，至少自己看到的人影大概率不是尸体。那么，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在这个昏黑的傍晚，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海边，顶着初春时节的海风，把下半身的大半浸没在冰冷海水之中，面朝着无垠的海洋一动不动，手里貌似还拿着个什么东西…… 有什么理论，可以解释这种行为吗？ 一个答案自然而然地浮现在侦探的脑海—— 对方想要自杀轻生，试图以服毒或投海的方式，让自己离开这个世界。此时对方之所以一动不动，是因为她正在望着大海犹豫自己的抉择是否正确。 这个猜想有些极端，而且没多少可靠的依据，但一想到束手旁观可能引起的严重后果，侦探也来不及论证推理的正确与否了，便不顾自己身上的衣服，在没过脚踝的海水之中大步奔跑起来。 水花四溅，声音应该可以传进那名女性耳中了，但对方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喂！前面的那个人！你在干什么啊？” 雨果高声喊道。 女子直到这时，才第一次做出了明显的动作。 她似乎是想要转过头来，但不知是因为在冰冷海水之中泡得太久，还是因为一时的慌张，动作显得僵硬无比。 对待意图轻生之人，从远处大声呼唤对方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举措，轻生者很可能会因为一时惊慌失措，做出过度激烈的反应。 但眼下两人正身处海边浅滩，应该暂时不会出现溺亡之类的风险。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 正如雨果所担心的那样，女子回头瞥了一眼侦探后，如同一架被唤醒的机器一般，笨拙地开始了手中的动作。 从后方的背影看来，似乎是想要打开某个容器瓶盖的样子…… 看到水中女子那憔悴恍惚的神情之后，侦探再次加快脚步。但逐渐增加的水深阻碍了他的步伐，两人之间依旧还有一段距离。 只见对方抬起了一边手臂，看来瓶盖已经打开，正在取出里面的物品…… 正在这时，水中跃起了一道小小的影子。 提前被侦探放出球外的波加曼从浅水中一跃而起，在女子的惊呼之间，一下子夺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 再次落回海水之中的小家伙扎入水中，化作模糊的黑影，潜回侦探的身边。 竟然连瓶盖都重新找到拧紧了，自己的手持精灵果然不可小觑。 雨果低头看了看从波加曼手中接过的容器，叹了口气，又抬头望向此时已经转过身，却不知所措愣在当场的女子。 “你……我的……还给……” 粉裙女性语无伦次地不知所言。 侦探叹了口气，再次上前两步，主动地开口说道——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飞云市里一家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名字叫做雨果。请问这位女士，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雨果摊开手掌，露出那个波加曼从女子手中夺来的药瓶。 “顺便说一句，就算在水里服用安眠药，人体也会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间产生强烈的震感，让头脑强制清醒起来。因此，不管服用多少的剂量，人也不会因此而在昏睡之中溺亡的。” 侦探摇了摇手里的药瓶，感觉到其中超过半数的药片数量之后，这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对方至少暂时还没有服用过量安眠药的打算。 若是违抗医嘱、不按使用说明地过量服药，使人入睡的安眠之药，也会变成令人长眠的致命之毒。 侦探在水中站定，整理了一番本打算在慈善晚宴中出席而穿上的崭新燕尾服，在颤抖着的女士面前礼貌地鞠躬道—— “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助到您，但如果最近有什么烦心事的话，您愿意和我说说吗？” 他耸耸肩：“您没必要对我保持如此戒心。毕竟，我只是区区一介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总不可能比死亡更可怕吧？”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5章 服毒–自杀女子的遗言书 米亚，时年二十五岁。 家乡是合众地区的七宝市。 父母俱在，家庭背景算是普普通通。 她并没有选择成为训练家的道路，而是一路考学，最终毕业于雷文市一所挺有名气的美术学院。专业方向为服装设计。 在校期间成绩优异，专业水平也堪称出众。 不过，在大学毕业三年后的现在，这位女士却依旧挣扎在飞云市的出租屋里，辛苦地到处投递简历，过着求职待业的生活。 唔，那大概是因为性格的原因吧…… 侦探看着缩在远处的房间角落，陷入自我封闭状态，不停颤抖着发出呓语的自杀未遂者。忍不住叹息地摇了摇头，朝身边的卡洛斯冠军道—— “唉，让我和这位小姐独处一会吧。现在看来，在你这个举世闻名的大明星离开房间之前，我们的米亚小姐是没办法好好说话的了。” “没办法好好说话么？我看你都快把小姑娘的银行密码问出来了吧。” 卡露妮深感怀疑地看了侦探一眼，不过，她也觉得这样一直下去的确不是办法，只好照做地离开房间。 此处是飞云市海滨酒店的私人休息室。 从海边带回这位米亚小姐之后，雨果就拨通了正在参加慈善晚宴的卡洛斯冠军的电话。 后者立刻派出搭档沙奈朵，用「瞬间移动」招式，把两人传送进了主办方专门为卡露妮腾出来的空房间里。 雨果和米亚也正是在这里，分别用房间内部的更衣室更换了被海水打湿的鞋子和衣物。 “你，你和卡露妮冠军是什么关系？” 战战兢兢的嗓音从蹲在地上的女子那里传来。 看来，就算是再怯懦内向的自杀者，面对涉及影视巨星和联盟冠军的八卦，也忍不住地鼓起勇气好奇起来。 雨果轻描淡写地回答：“我的姐姐和她认识，因此我受到过那位冠军女士的许多照顾。趁着她这次来访飞云市，我就陪着当起了一日导游。” “…………” 角落里的女子没有应答，只是不时偷偷地抬头，瞥视雨果的相貌——她大概以为这个奇怪侦探的姐姐，或许是曾经和卡露妮合作过的某位女演员吧。 “米亚小姐，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雨果来到墙角阴影里的女士面前，半蹲下身，尽量用亲切的语气说道。 “虽然你的求职经历看起来并不顺利，却坚持在飞云市这里待了三年呢。飞云市这边的房租可不便宜，生活压力一定很大吧。就算这样，你也依然坚持地不愿回到家乡，是因为这个城市里有什么你不愿意放弃的东西吗？” 米亚自闭地把头埋进双膝，没有任何答复。 不过侦探注意到，自己在提及对方的家乡时，米亚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把头埋得更低了，看来是她在老家那里曾经有过什么遭遇。 不过这个遭遇大概和她的父母无关，否则米亚先前，就不会那么坦白地交代自己的家庭情况了。 先放过老家的话题，从其他角度入手吧。 考虑到自己在海边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像是遗书的物品，雨果决定暂时不将此事当做一件自杀未遂案件处理，而是循序渐进地小心问道—— “说到房租，米亚小姐你应该并不是依靠父母的接济，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独自在飞云市这边生活的吧？” “你……你怎么知道？” 作为待业青年，经济独立应该是米亚如今为数不多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吧。听到雨果的问话，小小的声音在角落里微弱响起。 “虽然我看见小姐时你的神情有些憔悴，不过气色和妆容都还挺好，身上的衣着也是相对有格调的款式。说明即便算上房租，你在飞云市这三年的生活也至少并不拮据，仅靠父母的资助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 说到这里，雨果把手一翻，展示出从米亚小姐那里没收到的安眠药药瓶—— “还有啊，安眠药这种药物，在合众地区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至少在普通药店里是买不到的，需要专业医生开具的正规处方，才有办法从医院药房里获得，而且每次能够获取的量也存在着限制。从这个药瓶里积攒的药片数量来看，你应该在飞云市进行过挺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吧。 “若是经济无法独立，还向父母要钱去治疗失眠症的话，想来不论是再怎么没心没肺的家长们，也不可能放心让你继续待在外地的大城市，在求职的压力里艰难度日吧？” “啊……”米亚吃惊地抬头呆望侦探，看来雨果是说中了。 “综上所述，米亚小姐你必然在飞云市拥有着一个自己的收入来源。考虑到你在大学时期的专业与能力，以及右手中指关节与小指指尖上的笔茧，想必那应该是和绘画相关的工作吧。” 不过，米亚小姐的身上完全看不到铅笔粉尘抑或颜料污渍的痕迹，那个绘画工作，大概是通过数位板之类的电子工具来完成的吧——侦探又补充道。 “……是，是这样的。” 内向的女子讷讷回答。 她在网上的中介平台接受委托给人们绘制插画，借此赚到了在飞云市租住房屋与日常开销的佣金。 “与世隔绝，一直居家作画的你，为什么会拿着长期积攒的药片站在海边呢……嗯，这个问题我们先放在一边，米亚小姐，你现在的身上似乎连一只宝可梦也没有吧？” 宛如之前提到“家乡”一词般，米亚再次慌张地抱紧身体，整个人犹如缩小了一圈。 似乎是“宝可梦”这个要素让她下意识地心惊。 如果米亚真的是打算用安眠药在海边自杀，她当然不会把手持宝可梦装进精灵球带在身上。 那样不仅有可能导致精灵们陪着自己一同溺死，米亚自己的自杀计划，也同样有可能被关心自己的同伴所阻止。 “嗯……那些精灵大概是被你传送回老家了吧？你是那种不擅长和人沟通，却喜欢饲养宝可梦的人吗？” 雨果站起身，故作思考地踱着步子，逐渐漫不经心地背向米亚。 与一般的审讯对象不同，这种极度内向的人唯有在觉得自己正在受他人轻视时，才会表现出一定程度的放松。 “没……没有这回事。只养了一只电电虫，前阵子进化了，于是，我，就借这个机会，把它送回老家。” 米亚语无伦次地努力说道。 “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你饲养宝可梦的数量还真少……虽然我也没有立场说别人这点就是了。” 电电虫体型小巧，只有手掌大小，平日里喜欢静静地趴在电源插座上吸取电力，的确是非常适合内向插画师的居家宠物。 只不过……为什么米亚在飞云市这边，有且仅有这一只精灵呢？ 以虫系宝可梦的生长规律而论，在米亚小姐的童年，在她应该领养第一只宝可梦的时候，那只电电虫应该还没有出生吧？ 家乡……宝可梦……孤单一人……内向的性格……积蓄的安眠药……站在海边迷茫远望的行为…… 雨果用余光观察着米亚，零散的线索和证词逐渐串联成朦胧的真相，关于她那自杀行为的动机，侦探也逐渐有了一些灵感。 “那么，米亚小姐。” 思虑至此，侦探没有任何犹豫，转而直接面向墙角之中的怯懦画师，居高临下地提问—— “关于等离子团倡导的宝可梦解放运动，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欸！” 女子狼狈地悲鸣出声，蹲姿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狼狈地一屁股瘫坐在地。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米亚慌张地抬头，看向戳穿她心思的陌生侦探，凌乱的刘海下露出惊恐的双眼。 显而易见，这正是米亚小姐茫然站在海边的直接原因。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6章 流毒–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有人说，艺术是向未来流动的思想。 但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当社会上兴起某种新鲜思潮时，崭新的思想往往也会先驱而行，率先流淌进艺术家笔下的线条、色彩、文字和乐谱之中。 因此，当米亚抱着她的初学者精灵，第一次踏入雷文市那所美术大学的校门之时，便不可避免地受到当时校园内艺术思潮的洗礼——被那名为“宝可梦解放运动”的浪潮所裹挟。 “我……我其实只是听说过等离子团这个名字，并没有和那些人实际接触过。” 灯光幽暗的休息室内，重新坐到椅子上的米亚交抱双臂，小心翼翼地向侦探述说自己过去的经历—— “在大学校园里，我其实，并不是个很擅长交际的学生。但，就算这样，我也经常在校内的讲座，还有，同学相互间的讨论里，听说到那些人的理念。” 女子磕磕绊绊地说着，显得很虚弱的样子。雨果则不时在米亚越说越小声的时候搭腔，鼓励她把情况继续述说下去—— “说到宝可梦解放运动，的确在知识领域和文艺界特别流行呢。” “嗯……是。不过，虽然那个理念，现在叫‘宝可梦解放运动’，但在当时，它们并不叫这个名字。同学们管那叫‘平等主义’，或者‘精灵权利运动’。但是他们的理念和现在差不多，都是倡导人们，要平等地对待宝可梦，不要用精灵球束缚它们的天性。如果，如果天性不合，或者关系不融洽的话，就不如把精灵们放生掉。这样，对两边应该都算是一种自由……” “是么？”雨果耸着肩，状似反对地回应—— “说起来简单，但普通人可不会读心术吧。想要看透一个生物的天性，摸清一个伙伴和自己的相性，又怎么可能容易呢。” “对，没错，是的，问题就是这个。” 见侦探帮自己点破了问题的核心，米亚猛点着头，感激地看向雨果。 “我……我在家乡的时候，在遇见电电虫之前，曾经还收养过一只精灵，是父亲在野外捕捉到后送给我的。虽然，一起过了很长时间，但不知道是因为它的天性，还是什么的原因，我们没办法彼此互动。不管我怎么做，向它说什么，它都不会回应。我……完全不知道那个孩子每天在想什么。 “所以，当我在大学里，第一次听到同学们讨论的那种平等理念的时候，我……我就忍不住开始想——是啊，我不顾宝可梦意愿地，每天把那个孩子带在身边，不考虑对方想法地，把它当做自己的所有物，这样的做法，或许应该是错误的吧。那孩子每天沉默不语，与其说是像是个宝可梦，倒不如说更像植物一样地毫无反应。那会不会其实，是对我的一种……无声抗议呢？ “再然后，在那时候的学校里，有次同学们聚集起来，一起组织了一场放生宝可梦的活动。我……我本来是不想参加的，但是还是有些在意，于是我偷偷地躲在远处围观。在那时候，我注意到了，那个孩子，从来都对外面的世界完全没有反应的那个孩子，在那天，竟然聚精会神地望着放生精灵的那些同学们……” 见米亚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雨果平静地轻声追问：“你就此产生了把初始宝可梦放生的想法么？” 女子捂着肚子，难过地点点头：“在你看来，我的行为一定很愚蠢吧。” “人生在世，各种各样的误会都是在所难免的，也正因此，相互沟通才有其价值。不过……训练家和自己的初始宝可梦完全无法互动这种情况，确实是有些奇怪。” 侦探审视地看着面前的女士—— “以防万一，米亚小姐。你能告诉我你的初始搭档，当时那只所放生的宝可梦的种类吗？” 在合众地区的七宝市有所分布的野生宝可梦，沉默寡言，有时候会像植物一样一动不动，被父亲当做礼物般地赠送给年幼内向的女儿…… 种种条件限定之下，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并不难猜。 不过，让委托人主动透露些许隐私，也是侦探行业的业务技巧之一。 就像金融机构总是善于利用沉没成本，引诱缺乏决断力的消费者上钩一般，人们往往倾向于对已经知道自己部分秘密的对象袒露心扉。 “是……是一只哎呀球菇。” 米亚垂头丧气地说道。 “和野外还有其他人的哎呀球菇相比，我的那只哎呀球菇沉默而又内向。不管我怎么碰它，摸它，和它交谈，逗它开心，它都只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完全不搭理旁人，像一朵货真价实的蘑菇一样，呆呆愣愣地凝视远方。” “一动不动的宝可梦其实并不罕见呢。” 雨果搬来一张椅子，也坐在了女子对面，一边观察对方的神情，一边扳着手指头说道—— “我们就不讨论神话故事里，那些动辄沉睡几十上百万年的传说宝可梦了。单单是在我们生活的平凡世界中，会因为各种理由而保持静止状态的宝可梦就多得不胜枚举。 “比如呆呆兽和沼王，这些宝可梦性情悠哉、反应迟钝，一到犯懒的时候，便会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理会外界的情况。而许多虫属性的精灵，则会在进化到最终形态之前，以虫蛹的状态一动不动，以此提升防御能力，来保护自己。除此之外，像榛果球、结草儿这样的宝可梦，出于拟态的目的，也会长时间地维持静止状态来躲避天敌、隐藏自己。还有许多幽灵系和超能力系的宝可梦，像是天秤偶、青铜钟和独剑鞘之类的精灵，当它们进入休眠或封印状态的时候，也会变得像是一件物品一样毫无生机……” “是，是这样吗？” “毕竟宝可梦的生态千奇百怪嘛。以哎呀球菇的情况而论，似乎更接近拟态的那种类型。毕竟野外的哎呀球菇就习惯一动不动地拟态成被人遗弃的精灵球呢。” 雨果语气轻松地侃侃而谈，以缓解谈话对象的焦虑。 “不过，哎呀球菇和榛果球它们不同，拟态成精灵球，并不能降低它们在野外被天敌发现的概率，反而那样的红白配色会让它们变得更加醒目呢。” “那，那是为什么？”米亚小声地问。 “精灵学者们对这个问题并没有统一的见解。有人觉得这是一种类似于顽皮雷弹的警示色，用醒目的颜色来彰显自己体内的毒素。也有人反对这种论调，觉得那种酷似精灵球的外观或许和人类的活动有关，哎呀球菇或许是为了吸引人类来关注自己，而特意长成了失落道具的样子。” 见话题越来越偏离正轨，侦探也并不着急。毕竟他想了解的，是米亚意图投海自杀的原因，那可不是什么毫无铺垫就可以轻易谈论的话题。 “我的那只哎呀球菇，它完全不会做任何引人注目的举动……如果不是每天会非常少量地进食，我甚至会怀疑，它是不是一朵刚好和宝可梦长得很像的蘑菇。” “毕竟相同的宝可梦之间也会存在个性差异嘛。就像是同一物种的人类，彼此之间的差异也是天差地远的。说到人类之间的差别——” 雨果站起身，忽然向米亚小姐发出邀请道。 “你应该也有些饿了吧？不如我们到会场外面，边吃边聊？” “啊？这里吗？”米亚瞪大眼睛，随即拼命地摇头，“不行不行不行，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么高端的名流聚会里面。” 她之前从卡露妮口中得知过，此处是一个慈善晚宴的举办会场，她想都不敢想自己笨手笨脚地乱入其中的画面。 “别把自己看得那么低，我们可是卡露妮冠军的特邀嘉宾呢。” 雨果一把推开休息室的房门，走廊上温暖的光线照射进来，晃得米亚睁不开眼睛—— “这场慈善晚宴是自助餐会的形式，我们又刚刚更换过正式的着装，只要装作正在里面商量事情的样子，就可以毫不引人注目地混入其中了。一起出来参加晚宴吧，你总不能期待卡露妮小姐给你带东西来吃吧？” “我，我不饿……” 米亚语气微弱地撒谎道，她其实已经整整一天滴水未进了。 “卡露妮小姐会在会场那边展示独创的宝可梦舞曲哦，据说是足以夺得华丽大赛冠军的绝妙表演呢。” 雨果站在门边继续诱劝道—— “曾经毕业于美术大学，至今还在当插画家的你，不可能对那样的表演无动于衷吧？” 一阵清扬的钢琴协奏曲适逢其会地在会场外侧响起，米亚眼中一瞬间流露出期待的神采。 “那还等什么呢？” 雨果不由分说地出门而去，米亚感觉身上和脚边传来两股推拉的力道，领着她走出休息室，跌跌撞撞地踏入灯光的世界之中。 是小火焰猴和波加曼，两只来自神奥地区的初学者精灵，再一次被雨果侦探神不知鬼不觉地释放到精灵球外了。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7章 毒芽–遗弃伙伴的认罪状 冰雪巨龙召唤的细雪飘荡在晚宴中心的舞台上，「极光幕」犹如彩色的绸缎般，扭曲着光线和色彩。 南瓜怪人的歌声与现场的钢琴合奏琴瑟相和。原本鬼气森森的音调，经由「轮唱」招式的协调，逐渐变得雍容而又大气。 在所有宾客目光交汇的中心，身着洁白裙摆的沙奈朵与它的训练家一同起舞。 「月亮之力」制造出美轮美奂的舞台背景，在妖精力量制造的灿烂月轮之下，她们的动作如羽毛般飘飘荡荡，仿佛真的可以无视地球的引力一样，每个舞步都踩踏在虚空之中。 翩翩跹跹，舞态生风，梦幻而又潇洒。将这首卡洛斯舞曲的浪漫与华丽演绎得淋漓尽致。 在宴会厅远处一个昏暗的角落里，米亚望着舞台上的卡露妮冠军，一动不动地愣愣发呆。 太过出神，以至于就连面前餐盘里那些，因为服务员的热心分发而堆积成山的美食，都顾不上享用了。 “米亚小姐，虽然打扰你观看表演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卡露妮小姐的这场个人秀后续是会上传到网上的。仅就观赏体验而论，与其在我们这个偏僻到盥洗室门口的位置远远观望，倒不如再等上几天，在手机电脑上直接看官方拍摄的版本，还要来得更清晰一些。” 雨果一边将树果打发的泡沫慕斯抹到甜品薄脆上，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云淡风轻地向面前的女士提醒道。 “啊……”米亚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坐正了身子。 “对，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看到卡露妮小姐和沙奈朵一起跳舞的样子，我觉得……非常羡慕。” “哦，是羡慕她们能这么亲密无间地合作舞蹈吗？” 侦探把组装好的甜品递给身旁的波加曼，疑惑地向对面追问。 “嗯，算是吧。”米亚犹犹豫豫地点头。 “我这个人，虽然比哎呀球菇它的情况好一点，但一样也是非常胆小，从小就几乎没有参加过同龄人之间的运动。像跳舞这种，在人们面前抛头露面的活动，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开天辟地般的壮举一样……” “用光线和舞步演绎月球漫步的效果，确实有点创造大地的感觉呢——虽然是卫星上的。” 侦探看了眼沉浸在慈善演出中的卡洛斯冠军，附和地点了点头，顺势向米亚询问起之前的话题—— “话说，米亚小姐。你最后真的把那只哎呀球菇放生了吗？把身边唯一的一只初始精灵返归野外，对你来说应该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米亚沉默下来，半晌才道……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勇气。但，我最终真的，还是把哎呀球菇它给……放生了。并不是在那次放生活动里面，而是又过了几天，我偷偷地在一个没人的山上，把它放离了精灵球。” “是因为担心哎呀球菇的心情吗？”雨果问。 女子点点头又摇头—— “我……我不知道。除了维持生活的基本活动之外，哎呀球菇它完全不会对外界做出任何反应——除了那次校园里的放生活动。因为那个眼神，那时候的我觉得，哎呀球菇它，应该……也想像那些被放生的宝可梦一样，离开人类的束缚吧……” 或许，离开人类的照顾，在一个安静湿热的地方栖息下来，像朵真正的蘑菇一样安安静静、自然生长，才更加符合那只哎呀球菇的天性吧——米亚当时如此想到。 “那么，你有向宝可梦明确宣告过这个决定吗？” 雨果放下用来抹树果慕斯的小刀，看着对方的眼睛认真问道。 “向自己的宝可梦宣布像是这样的话语：你已经被放归自然，我不再需要你了，去享受自由吧——有些想放生宝可梦的训练家会因为觉得羞耻，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个步骤，单方面地把精灵丢弃到野外，然后就此不管不顾。这可能会导致精灵对原来的训练家心存幻想，无法正常地回归野外环境。” 米亚连忙摇头否认：“我当然，当然和哎呀球菇说过这件事情。不过……就像我过去和它说过的无数话语一样，依旧完全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唉，还真是只个性独特的哎呀球菇啊。” 侦探叹了口气。 根据他所了解的图鉴信息，哎呀球菇虽然拥有着和植物相近的草属性，但在进化成体型巨大的败露球菇之前，它们通常的性格也应该比较活泼才对。 这些娇小调皮的蘑菇宝可梦，有时候甚至会像月光下的皮皮一样，一起聚集在黑暗潮湿的小角落里，摆动着精灵球一样的菌帽蹦蹦跳跳。 而就算在哎呀球菇的种群之中，存在着一部分性格偏内敛胆小的个体。那些个体在遭遇外敌时，同样也会猛烈地喷出有毒孢子，对入侵者展开激烈顽强的抵抗。 这并非个性，而是生物的本能。 至于像米亚的初始精灵这样，如同植物一般对外界漠然以对的哎呀球菇，即便放诸整个宝可梦研究界，都算是一件咄咄怪事。 “对了，米亚小姐。” 雨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由于侦探自己的原因，他之前下意识地没有考虑到这点—— “你以前有没有派出过哎呀球菇，让它和其他训练家进行宝可梦对战？” “没有过。” 沉浸在回忆里的米亚抬起头来，摇头向侦探回答道。 “我……我刚才也说了，我很少参加那些体育活动，宝可梦对战就更加不可能了。” 雨果追问：“就算是并非面向训练家的通用学校，在课程里，应该也会有教授宝可梦对战的内容吧？” 米亚摇摇头，凝视着侦探身边露出开心吃相的两只精灵，情绪低落地道—— “我就读过的那些学校在对战实践课上，会提供租借宝可梦，让那些已经被训练好的精灵供学生们指挥。而且，在学校里，我那只哎呀球菇的状况，同学们也都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们也不会特意来找我对战。” “这样的哎呀球菇，真的具备在野外生存能力吗？它会不会无法适应放生之后的野外环境呢？” 雨果有些头疼地提问。 虽然哎呀球菇的情况并非典型，体型不过二十厘米的它们就算一直养着，也并不多少培育成本。 但是，就像人类是否有权利束缚野生精灵的天性一样，人类是否有具有义务，必须扶养缺乏基本生活能力的缺陷宝可梦，该不该放任那些会被自然淘汰的野生个体去送死，同样也是一项存在争议的话题。 “我……无法确定。但是听父亲说，他最开始在野外捕捉到哎呀球菇时，曾经遭遇过哎呀球菇的抵抗，被喷洒过孢子。所以我就想着，这样一动不动的个性，会不会是直到它被我领养之后，才突然产生的。” “原来如此，真正觉得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还是会做出抵抗么。”侦探沉吟地点了点头。 “父亲也可能是记错了，或者可能是为了安慰我，才没有说出当时真实的情况……总之，我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哎呀球菇它喷出孢子的景象，所以无法保证那件事是否曾经真实发生过。” 米亚仿佛打开了话匣子，絮絮不停地说道—— “放生的那天，我其实没有下定多少决心的。我把哎呀球菇它，放在了距离学校很远的，16号道路边上的一座森林里。我上网查过资料，听说那座森林不仅人迹罕至，而且因为有许多电系的电飞鼠出没，所以鸟类宝可梦很少。再加上，根据一位红豆杉研究所的学者的说法，16号道路附近，原本就有很多哎呀球菇种群的分布。所以……我就把哎呀球菇放生在了那里。放在了一棵巨大老树下的树根隐蔽处，附近全是哎呀球菇所喜欢的潮湿土壤。” “那应该是埃里克先生的精灵栖息地研究吧……”雨果有点怀念地说道。 “我当时想的是……如果哎呀球菇还是像过去在我身边时那样，还是保持着那种一动不动的状态，完全没有离开那个放生位置的话，我当然不能就就这样，放着那个孩子在野外不管。所以，我在那棵大树的树干上留下了标记，决定等第二天，再来那座森林，来看哎呀球菇的情况，如果它还在那棵标记的大树下面的话，我就重新把它带回去，就当这次放生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你考虑得已经足够周全了，没有人能因此指责你什么。” 侦探语气轻柔，不动声色地安慰着面前的女士。 不论那次放生的结果如何，既然米亚最后把那件事，认做了自己在海边做出自杀行为的原因，就意味着她已经为自己曾经的放生行为感到了后悔——虽然那可能并非是她自己的过错。 “我第二天来到那座森林的时候，在那个刻有标记的树干下面……并没有看到哎呀球菇，就连附近的土地灌木之中，也完全没有找到那个孩子的影子。看来，它在离开我之后，再次开始了自我活动，选择了离开……我就是这样，放生了自己的初始宝可梦。” 米亚低垂视线，陷入了沉默之中。看来那个时候的内疚感，直到今天还一直困扰着她。 “那么，为什么在已经离开大学多年后的现在，你会又想起这件事呢？” 在远处悠扬音乐声的掩护下，雨果小心翼翼地发起提问。 他的态度慎之又慎，仿佛生怕自己的问题，可能会触动自杀未遂者敏感的神经。 “我……”米亚露出恍惚的神色。 “我最近，梦到了哎呀球菇，仿佛有个声音在呼唤我一般，让我回忆起了那只曾经被我抛弃的初始宝可梦……然后……” 钢琴与歌声的合奏在最后的高潮之中戛然而止，远处舞台上的灯光随之熄灭，宾客们钦佩于卡洛斯冠军的华丽演绎，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掌声。 在无数的欢呼声中，米亚露出死灰一般的神情，漠然的视线穿透侦探，仿佛凝视着世界另外一端遥远的时空。 她没头没尾地说道—— “然后，我就开始想自杀了。”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8章 尸毒–案情进展的备忘簿 “梦？” 午夜时分，在灯火通明的飞云警局内，碧蓝吃惊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白外套侦探。 不久之前，这位上司刚刚辞别了到访合众的卡洛斯冠军，离开了慈善晚宴的会场，将米亚带来飞云警局，顺便把事情的经过和助手说了一遍。 那位意图了结自己生命的女士此时正在警局的心理辅导室，接受警方专业人士的精神疏导。 不过看君莎小姐刚才那“瞧瞧你又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的表情，那边的精神疏导似乎也收效甚微…… 雨果把手搭在身边的办公桌上，一边梳理着情况，一边有节奏地敲击着桌沿。 据他过去所说，如此重复单调的简单动作，可以帮助他在纷繁复杂的谜团之中，始终保持镇定的推理节奏—— “米亚小姐放生哎呀球菇是在她的大学二年级，也就是米亚二十岁左右的时候。距离现在至少隔了六年。而根据她的描述，那个关于哎呀球菇的怪梦，则是在最近一年之内才逐渐开始出现的。这五年的时间差，毫无疑问意味着某些东西，暂时还无法判明。 “那个被梦到的梦境似乎是某种近似记忆闪回的蒙太奇片段。关于其具体的开端，米亚小姐已经记不清楚了，就像我们总是忘记几天前做过的梦一样，那种东西太过于虚无缥缈了。而根据她提供的证词，那个怪梦在最早的时候，并非是以具象化的梦境或图像被她认知的，而是某种极度抽象化的念头——想死的冲动。 “也就是说，她的脑中先是产生了一种无根无源的自杀倾向，而后随着这股情感越来越猛烈，才逐渐开始做起了怪梦，在梦中看到了自己过去和哎呀球菇生活的片段，由此，才领悟到了和哎呀球菇之间的关联性……” “让人自杀的梦……世界上有那么恐怖的梦境吗？米亚小姐该不会招惹到了耿鬼、梦妖之类的宝可梦吧？” 见侦探的表情逐渐变得苦恼起来，碧蓝助手尝试着问道—— “我记得「黑夜魔影」之类的幽灵系招式似乎也有类似的效果，会让中招者看到自己心里最恐惧的事物。” 雨果摇摇头：“「黑夜魔影」的确会让人看到其内心中最迫切的恐惧，但那并不是无中生有的。” 此处是君莎小姐的办公室，侦探扫视着办公桌上那一沓又一沓散放着的文件，里面既有关于城郊投毒案的搜索报告，也有针对塞尔维利克毒杀事件的分析笔记。 他深吸口气，从那些引人入胜的文件上抽开视线，接着对碧蓝说道—— “米亚小姐放生哎呀球菇的行为并没有犯下什么错误。放生本就是出于善意，在过程中不仅充分尊重了宝可梦的意愿，而且还在放生之后的第二天再次前去森林查看情况。在那之后，她也再次领养了新的宝可梦电电虫作为自己的伙伴，可以说几乎完全走出过去的阴影了。 “关于哎呀球菇的事情，她或许心里还残存着些许遗憾，但绝对不会严重到成为心结梦魇的程度。 “所以，要是怪梦和自杀倾向是因为幽灵系精灵的「黑夜魔影」产生的，她应该会梦到一些和现在生活关联更紧密的景象，比如房租涨价、就业危机、经济状况恶化、在飞云市待不下去之类的困境吧。” “可是雨果，那并不绝对吧？或许是有什么事件触发了她对放生宝可梦的愧疚和怀念呢，比如她可能在最近，无意间发现哎呀球菇被放生之后的遭遇之类的？” 侦探助手吹毛求疵地追问道—— “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件，就算是没有幽灵宝可梦的暗中作祟，米亚小姐一样也可能因此陷入自寻短见的苦恼中吧。” “但那样就无法解释怪梦了。难道那是对方编造的谎言吗？看米亚小姐的个性，说谎对她而言，应该是件相当困难的挑战吧。” 白外套侦探指出碧蓝的疏漏，耸了耸肩—— “而且，如果米亚知道这些事情的话，她应该没有理由不和我们交代吧？我想像不出一个马上就要投海自杀的人，到了这时候依然还要隐瞒秘密的理由……” 说着说着，雨果自己也开始不确定起来—— “不过嘛……倒也确实无法完全排除那样的可能性。毕竟作为侦探，永远不能轻视找上门来的委托人呢。虽然米亚小姐并没有提出委托就是了，但关于这点，还是先等等看警方那边的心理疏导是否能取得成效吧。” “雨果，你说米亚做梦的原因可能和等离子团有关吗？” 碧蓝转换了推理的方向，接着问道。 “的确，这种操纵心理的手段确实有点像那个等离子团幕后黑手的手笔，而且这起事件的源头还和等离子团大力推崇的宝可梦解放运动有关。要说两者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关联，确实让人无法相信呢。” 雨果认同了助手的看法，但转而又问—— “不过啊，单纯的怀疑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锁定了怀疑目标，我们依然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曾经放生过哎呀球菇的米亚，和等离子团之间的关联到底为何，碧蓝你想象得出什么头绪吗？” 见侦探把问题抛回到自己手上，碧蓝抱着脑袋苦思良久，最终还是放弃地摇起了头。 说的也是，谁能猜得到那个盘踞在合众地区的邪恶组织，这次又有着什么样阴险恶劣的图谋啊。 “对了，说不定……可以问问那个家伙。” 雨果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等离子团指派来监视自己的接头人。 虽说是监视者，不过雨果还没有和对方正式见面过。那家伙之前被他以测试能力为由，打发去处理冠军交接引发的争议了，现在就在冠军之路尽头的合众联盟总部内。 如果对那家伙仔细盘问，说不定就能从这个邪恶组织内部人员的口中，套出一些等离子团内部动向的线索。 若是运气好的话，甚至就连那名『瘟疫学者』的死亡原因，都能从他那边获得些许情报……毕竟，等离子团就是合众地区最大的犯罪组织，从离开医院起就一直在贩售杀人毒药的塞尔维利克，必然不可能和前者毫无渊源。 “好吧，米亚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雨果，你对警方正在调查的投毒与毒杀事件怎么看呢？” 见雨果思考着思考着，又再次把目光慢慢投向了桌面上的那些文件，碧蓝无奈地叹了口气，干脆针对那边的案件，直截了当地向侦探询问起来。 “警方在现场的科学搜查有结果了吗？就是宝可梦毛发和灰尘痕迹那些的。”雨果问。 “已经有初步结果了。” 回答的不是碧蓝，而是从心理辅导室那边返回的君莎小姐。 “通过调查死者衣物上的宝可梦痕迹鉴定，塞尔维利克的生前的几周之内，曾接触过大量的百足蜈蚣，我们怀疑他就是通过利用这些精灵，来给那些含有除虫喷雾毒素的伤药下毒的。而根据毒物专家乔伊小姐的检测，死者的旧衣服上还有一只饭匙蛇和一只龙王蝎留下的生理痕迹，那很可能是『瘟疫学者』日常持有的宝可梦。此外还有一些其他毒系宝可梦的痕迹，但种类繁杂、痕迹轻微，没办法一一辩识，或许是那人在野外时偶然碰见的野生精灵吧。” “不管是百足蜈蚣还是饭匙蛇和龙王蝎，如今应该都已经被那个清理现场的入侵者带走了吧？”碧蓝询问道。 “正是如此。”君莎小姐点了点头，“至于灰尘痕迹，除开飞云市周边野地的土壤之外，我们还在行李箱之类的物件缝隙里，发现了一些极其少量的盐砂。” “盐？死者曾经居住在海边？” 侦探敏锐地挑起眉毛，这的确是预料之外的新情报。 “的确有这种可能。”警官说，“沿海地区空气中含有大量随海水蒸发的盐分，如果经常暴露在海风中，日积月累之下，确实会产生这样微小的盐粒。不过还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塞尔维利克的鞋子和行李箱轮子上并没有检测出海滩边常见的沙土，这点有些让人费解。” “除了海边，盐矿里也会产生类似的颗粒吧，还有化工厂之类的地方，死者过去会不会曾在那些地方躲藏过？” 碧蓝灵机一动，联想着说道—— “不管是制造毒药还是向预谋犯罪者兜售杀人道具，都需要在掩人耳目的角落里进行吧。那个『瘟疫学者』会不会找了个类似那样的地方，来作为自己制毒藏身的窝点？” “塞尔维利克销声匿迹了这么多年，落脚点是必然存在的，但仅凭那些盐分便判断他过去居住在海边或是山里，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雨果看向君莎警官—— “还有其他的新发现吗？警方忙活了这么久，应该不可能只有这么点成果。” 听到侦探的问话，君莎的脸色却一下子垮了下来，唉声叹气道：“唉，我倒是希望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碧蓝不解地歪头。 “虽然塞尔维利克的死因是显而易见的毒杀。但根据尸检显示，死者体内找不到任何毒药的残存痕迹。甚至就连下毒的具体途径也完全不明……唉，从警以来，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令人扫兴的尸检报告呢。” “你的意思是说，尸检既没办法判明塞尔维利克死于何种毒物，也无法得知他到底是通过口服、呼吸、外伤，抑或是其他方式接触到毒药吗？” 听到君莎转述的情况，雨果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并非无法判明，而是现况与医学界已知的任何中毒症状都完全不同。” 君莎摇着白手套下的食指说道—— “如果被害人死于外伤感染，那么尸体上至少会留下伤口；如果是因口服的毒药而导致的死亡，那么不管毒药外侧是否包有胶囊，死者的消化道和胃部都必然会残存下毒药发挥作用的痕迹；如果是因为吸入毒性气态而死，肺部和气管也会显现异状…… “然而，『瘟疫学者』的尸体上全然没有这种毒药从外部进入体内的痕迹。根据那位乔伊小姐的说法，那具尸体简直就像是凭空在体内所有血液中生成了剧毒，进而一起发动总攻一般，从四肢到大脑，让身体各处均匀而缓慢地陷入中毒所带来的麻痹状态，继而在昏迷之中陷入死亡。” “你说死者在血液中产生了剧毒，意思是说从尸体上提取的血迹里含有毒素吗？”侦探追问。 “不，那只是乔伊小姐的一种比喻。事实上，我们在死者死亡后的尸体上，提取不出任何我们已知的毒药成分。乔伊小姐甚至还冒着风险，让她的毒骷蛙亲自接触了血液，但也并没有从中感受到任何致命性的物质。那毒仿佛在杀死被害人之后，就瞬间蒸发了一般。” 君莎摇头叹气地讲解完所有的情况，期待地看向雨果侦探事务所的所长先生—— “怎么样，雨果？你对此有一些头绪了吗？” “情报还是致命性地不足啊。” 侦探按揉着额角，想象着那种像使用「瞬间移动」的精灵一样，骤然出现又骤然消失的神秘毒药。 “还是要麻烦你们警方再多跑跑腿了。有必要仔细调查一下塞尔维利克在过去隐姓埋名的十年之间，他的行动轨迹和生活方式。对投毒事件的动机调查也不能中断，要是能找到被害人取得除虫喷雾剂原料的具体途径，就再好不过了。” “这些不用你说，警方也正在调查了。对了，那个米亚小姐的精神鉴定报告已经出来了，你要看看吗？” 君莎小姐扬起手中的一份文件—— “除了那个怪梦带来的自杀倾向外，米亚女士并没有任何精神异常的地方。但仅仅是自杀倾向就已经非常了不得了，我们打算联系她的家人，让他们把女儿带回老家休养，你看怎么样？” 雨果想了想，决定道：“还是先等一下吧。我觉得这起事件并不简单，现在把米亚送出飞云市或许无法保证她的安全。我需要调查一下那件事和等离子团之间的关联，近期还是先把她安置在……唔……” 侦探陷入犹豫。 “真菰博士的梦境研究所那边怎么样？” 之前和雨果聊天的时候，碧蓝心里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正好她前些日子刚刚带着两只梦梦蚀去过那里—— “那个研究所里的装置不就是用来解决这种问题的吗？正好米亚小姐深受原因不明的怪梦困扰，真菰博士一定很欢迎这样的实验对象。” “嗯，这倒是一步妙招，我们明天就把米亚送到那里。” 事务所所长欣然同意—— “好了，因为证据有限，推理也只能到此终了，我们今天就先调查到这里吧，差不多该收队回事务所了。真奇怪，总觉得今天好像忘了件什么事的样子……” 说来也巧，仿佛是回应着侦探的这句困惑一般，两个人影在这时气喘吁吁地挤进了君莎的办公室内—— “雨果侦探，你忘了我们的采访！” 玛莉和达伊异口同声地说道。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19章 毒窟-漂洋过海的求助信 这两位来自丰缘地区的采访人员并不是投毒事件的相关者，也不具备协助破案的专业能力，因此在下午时，他们没有跟随碧蓝、君莎她们一起来到飞云警局。 结束了与草苗龟老师共事的检索工作之后，两人便离开了羽栖邸，回到他们在抵达合众之前就预订下榻的旅店。 安置好了各自的行李，整理完白天记录下的影像资料与旅行笔记后，达伊和玛莉自然关心起了投毒事件的最新进展。 于是，他们试着向白天结识的碧蓝侦探拨打了电话—— “……哦哦，那边的投毒案啊，基本上算是已经解决了。只不过牵扯出了更不得了的事件就是了……我这边有着侦探的保密义务，目前不方便详细透露呢。” 接到电话的碧蓝小姐如此说道。 “更不得了的事件……难道是嫌疑犯从藏身之处逃跑了？还是说，这起犯罪背后有着更深的阴谋诡计，像水舰队和熔岩队那样？” 玛莉忍不住职业病发作地追问。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为自己冒失的纠缠感到后悔了。 碧蓝侦探同样也是一副略显尴尬的语气—— “虽然很想透露一些无伤大雅的情报啦，不过我身边的君莎小姐正在像发怒的嘟嘟利一样狠狠瞪着我呢，还是聊一些不那么敏感的话题吧。” “啊，对不起，说的也是……那么接下来的话，贵事务所的雨果侦探有时间接受采访吗？” “唉，这也说不准啊。” 碧蓝侦探遗憾地说道。 “那位所长先生今天貌似又牵扯进了某个莫名其妙的事件里，原本计划好的行程完全被打乱了呢……不过，他今天夜里倒是还会来一趟飞云警局这边。” 听到这样的消息，两名新闻业者自然没心思继续在下榻的酒店里酣然入梦了。 他们争分夺秒地摸黑出门，带着摄影器材直奔飞云警局。 。 于是乎—— “原来如此，紫堇电视台的笔谈专访么？说起来是有这么个事项，确实是我这边疏忽忘记了，实在对不住。虽说听上去有点像是推脱之词，但最近发生的意外事故实在是太多了，即便作为侦探，一时之间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深夜，在君莎警官热心提供的问询室内，雨果和两位采访者相对而坐。 由于侦探委婉地拒绝了留下影像资料的请求，摄像师达伊也没有别的事做，只好和搭档一起参与了对谈。 “不不，我们这边才是，临时变更了采访方式，才造成了这么多麻烦。对了，雨果先生，大吾冠军托付我们把这个东西交付给您……” 见侦探的性格比想象来得随和许多，玛莉记者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达伊。 后者把摄影包里的委托道具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雨果。 “这个是……超级进化的钥石？” 看着眼前那镶嵌着彩色宝石的挂坠，侦探面露意外之色。 玛莉点头：“这是大吾冠军收藏品中的一件，由大吾先生本人亲自挖掘、采集、研磨，最终制作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可以用来启动宝可梦超级进化的关键道具。那位冠军听说在合众地区有需要这块石头的人，所以拜托我们把这块石头转交给您。” “真是份贵重的礼物啊。”雨果感叹道，“由于供求关系的缘故，虽然进化钥石的开采量比与之配对的超级进化石丰富一些，但市场价格却是后者的好几倍呢。” “大吾先生说，展示在橱窗里的石头固然美丽，但终究还是太寂寞了。要让它们在正确的人们手中发光才好，才能对得起那份在地底深处埋藏了上万年的璀璨。” 记者小姐复述着委托人交托道具时的寄语，雨果却笑着耸耸肩—— “需要钥石的那位小姐或许做不出多么璀璨的事迹呢。不过，她和她的差不多娃娃情深义厚，确实可以让这块钥石发光，物理意义上的那种——关于这点我们已经实验过了。” 侦探毫不推脱地收下了进化钥石，一边盘算着应该给丰缘的那位同行什么回礼，一边继续向两位采访者询问—— “玛莉，达伊，你们两位千里迢迢地从丰缘地区赶到合众，想必来意并不止是送货那么简单吧？” 雨果语气从容地交叉起双掌，追问起来—— “水舰队走私事件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了，不管是案件详情还是我这个侦探的感想，通过笔谈或电话便能轻松转达。而若想安全地运输这样小型的道具，也可以直接让信使宝可梦携带在身上，借由宝可梦传送装置瞬间完成交付。那么，紫堇电视台为什么会派出你们来到合众，对我进行面对面的采访呢？” “侦探先生您猜测得没错，我们的确另有隐情。” 记者也没有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起来—— “既然现在已经是深夜，采访时间能省则省，我们就先跳过之前的那次事件，直奔我们前来合众的真正理由吧。” “事关丰缘地区的两伙邪恶组织，以及他们最近在丰缘引发的骚乱。”摄影师达伊紧跟着说道。 “没错。在侦探先生解决的那次事件之后，丰缘联盟本以为，像水舰队那样的邪恶组织，在失去丰缘电视台这个保护伞之后，应该会敛旗息鼓一阵。可谁知道，事件后的他们非但没有销声匿迹，反而气焰愈演愈烈起来，连续在丰缘地区的多个城市展开了破坏行动。” 玛莉小姐从包里拿出一沓案发现场的照片，以及一张标记了各种地点的丰缘地图，放在侦探面前的桌上—— “古玫镇的木材加工中心、卡那兹市的德文公司总部、凯那市的航运基地和楠木造船厂、紫堇市发电站、釜炎镇的火山研究所、秋叶镇的粮储仓库、绿岭市的气象局与航天器械试验场、水静市的港口、暮水市的海水淡化设施…… “这些丰缘地区林林总总的重要设施，无一例外地全部遭受到了邪恶组织的暗中破坏。由于破坏者总是在夜间行动，还肆无忌惮地破坏沿途的监控摄像头，我们甚至不知道那究竟是水舰队的复仇行为，还是另一组织熔岩队借着这层烟雾弹，在开展的某种危险计划。” “这么大的事件，我在合众地区却几乎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呢。” 雨果敏锐地察觉了问题，在记者面前毫不客气地指出道。 玛莉则回答：“这是因为犯罪者们只破坏了那些工厂里的重要设施，并没有造成人员或宝可梦的伤亡，对设施的破坏也主要集中在最关键几处核心区域，站在外行人的视角很难看出什么异常。而像是紫堇发电站之类的地方，也都有着应对突然情况的应急设备，对于关键设备的维修也还算迅速，不至于影响当地居民的生活。 “所以，因为情况没有严重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丰缘联盟就把这件事的讨论热度强行压制了下来。联盟认为，这或许是恐怖分子试图在丰缘地区制造恐慌的手段，如果放任流言肆意发酵，就很有可能正中破坏者们的圈套。” “看来丰缘联盟对地区的掌控力比这边要高出不少呢。” 一边比对着照片上的细节，雨果不禁感慨着说道—— “不过这也说明了，那边犯罪者们的破坏行动也没有特别声势浩大。在最早听你们描述情况的时候，我还以为犯罪者至少会弄出一些爆炸、火灾之类引人注目的烟火表演呢。” 记者却摆了摆手：“如果有那样显眼的现象，警方也不至于连犯罪分子的影子都找不到了。就是因为他们的破坏行动无声无息、非常隐蔽，联盟才始终拿这些人没办法。尤其是到了后期，丰缘各地的警方全都加强了戒备。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的破坏行动还是依旧屡屡得手，直到现在都依然没有消停。”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么。” 雨果点了点头，大致了解了情况。 “那么，现场的摄像头全部遭到了破坏吗？有没有一部分较为隐蔽的摄像头幸存下来？其他地段的摄像头呢，有没有拍到疑似破坏者的行踪？” 侦探并没有因为巨大的犯罪规模而表现出任何慌乱，反而不疾不徐地从细节处下手问道。 “不好意思，是我之前的表达有些模糊。” 玛莉小姐歉意地摇了摇头，解释道—— “破坏分子并没有特意地逐一破坏每一个摄像头，倒不如说，破坏监控只不过是他们破坏行动的副产物罢了。” “是的。那些家伙使用了某种能放射强烈电磁波的仪器或者宝可梦，就像电磁炸弹一样，彻底摧毁了附近区域内的所有电子产品。这样一来，那些地方的电子监控自然也完全起不了作用了。” 摄影师达伊在一旁补充。 “原来如此，电磁干扰么，确实是既无声又彻底的隐蔽手段。我在其他地区也听说过用这种方式进行盗窃活动的案例呢。” 侦探颔首，摸着下巴思考起来—— “不过，丰缘联盟为什么会把嫌疑目标锁定在水舰队和熔岩队这两个团伙之间呢？难道没有可能是其他个人或组织展开的犯罪行动吗？” 达伊却否定着说道：“侦探先生，我觉得那种个人或业余组织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因为许多设施的破坏都发生在同一时间，而且彼此之间相距遥远。再加上这些对关键设施的破坏既精准又刁钻，需要一定的专业技巧，仅是派出搭档宝可梦是绝对无法顺利完成、且不留下一丝痕迹的。若不是一个计划周密、令行禁止的大型组织，是绝对无法实施如此大规模的破坏行动的。” “而且，上面说到的那些设施，全都是水舰队和熔岩队曾大力反对过的机构。” 玛莉记者补充道—— “水舰队的前身是呼吁保护海洋的极端环保组织。他们强烈反对水静市港口与凯那市航运基地对沿海生态的破坏；认为紫堇发电站的污水处理没有达到应有的标准；觉得釜炎镇和绿岭气象局对火山和异常天气的研究，超出了人类干涉自然的合理限度。 “而与他们相对的熔岩队，则是由陆地生态保护组织演变而成的极端团体。他们觉得古玫镇的木材中心与凯那市的楠木造船厂都是在破坏森林；认为秋叶镇的粮储仓库导致了当地拉达大量繁殖，是破坏当地生态平衡的罪魁祸首；他们坚称绿岭气象局的火箭试验已造成大量的土地被火箭燃料污染；并谴责暮水镇的海水淡化设施将进一步侵占当地本就不大的陆地面积……” “还有个卡那兹市的德文公司呢，他们的总部也遭到袭击了呢。” 侦探手指向地图上的卡那兹市，提醒道。 达伊回答：“德文公司因为开发新能源，遭到了来自水舰队和熔岩队两方面的强烈抗议，他们好像觉得，德文公司科技部正在研究的东西，总有一天将会毁掉整个地球。” “呃……以防万一，姑且多问一句，我应该可以放心地认为，这些情报全都是极端环保组织不切实际的被害妄想吧？” 就连侦探这下也有点怀疑起来了。 “这是当然！” 玛莉记者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态度坚决地说—— “不只是德文公司这个，上面所有设施所谓的‘潜在风险’，全都是水舰队和熔岩队一厢情愿编造的虚假新闻。要么是毫无证据的空穴来风，要么是几年前就已经被辟谣的陈年谣言，其中不存在任何真实成分。 “他们会做这种事也并不令人奇怪。根据丰缘联盟与媒体各界这些年来的调查分析显示，水舰队和熔岩队那两个组织，似乎早就已经遗忘掉他们最初的主张，变成了纯粹以扩张海洋和陆地为口号，肆意为非作歹的黑帮恶党了。 “他们甚至没有掩饰自己的堕落，放任原本那些理性的追随者大批离去，只留下那些最狂热、最暴虐、最忠诚的组织干部，聚集起各地大量的流氓混混与社会闲散人员，成为丰缘大陆上难以驱除的两大顽疾。” “他们选择了和这边的等离子团截然相反的发展方向呢。用谎言维持虚假的体面，还是彻头彻尾地投身邪道，到底是哪一边更可憎可恶呢？” 雨果感慨万分地评论道。 的确，不管从破坏事件的性质还是规模来看，两大邪恶组织之外的他者犯下罪行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真正重要的问题则是，凶手究竟是水舰队和熔岩队中的哪一批人？他们如此大肆破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看向两位采访者—— “丰缘联盟就是因为那些机构曾经被两大组织抗议过，所以才会出事之后，把注意力和矛头指向邪恶组织那边吗？” “根据大吾冠军透露给我们的信息，情况大致就是这样。”记者点头肯定。 “不过，从现在这些遭受袭击的地点来看，与其说这是水舰队或熔岩队中某一方犯下的罪行，倒更像是两方合作的产物呢。” 侦探怀疑地反问起来—— “被破坏的设施里既有水舰队反对的工程，也有熔岩队抗议过的项目。从常理推断，应该很容易觉得，这两个组织可能达成了某种合作协议吧？ “况且你们看，水舰队的老大在电视台台长的身份曝光之后，已经在丰缘地区势力大减。而他在如此情形下，却依然选择跳出来，大肆进行这种挑衅联盟的破坏行动，想必应该是得到了某种让他底气倍增的援助吧——而援助必然伴随着某种代价，帮助熔岩队破坏他们想要袭击的联盟设施，会不会就是这个代价中的一环呢？” “我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摄影师在这时插话道。 “不管是水舰队还是熔岩队，他们都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两拨极端环保组织了。如今两边的目的一个是扩张海洋，一个是创造陆地，不管是理念还是目标，都是全然冲突的，就如同远古时候的盖欧卡和固拉多一样不死不休。甚至可以说，比起打败丰缘联盟，这两个邪恶组织反而更希望让对方的组织遭到覆灭。” “没错，在这样的背景下，就算两个组织里有一个试图和对手结盟，也绝不可能得到另一方势力的充分信任。而猜忌会反过来滋生更多的猜忌，就算是恶徒，也不会有人愿意把后背交托给随时会捅自己一刀的潜在敌人。”玛莉补充说。 “原来如此，的确是足够充分的理由。” 侦探点点头，嘴角却扬起了一丝微笑—— “不过啊，就算是两个水火不容的反派组织，借由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其实也可以在相互毫无配合的情况下，达成某种看起来像是合作的演出效果的。” “此话怎讲？” “难道侦探先生发现破解案件的线索了？” 看到侦探眉目间逐渐明朗起来的神色，两位采访者不约而同地预感到，这个令整个丰缘联盟困扰许久的袭击事件，或许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夜晚迎来破解的曙光。 “虽然手头没有具体的证据，但却是个非常值得调查一下的搜索方向。我先向两位问几个问题吧。” 侦探把满是记号的丰缘地图摆到桌面正中，向记者小姐问道—— “在丰缘地区连续发生的工厂破坏事件中，第一个遭到袭击的设施是哪一个呢？” “我记得是……凯纳市的楠木造船厂。遇袭事件是在去年的九月初。几天之后，同城的凯那市航运中心也发生了类似的破坏事件。这就是最早的两起事件。” 玛莉记者急忙回答。 雨果继续问道：“之前你们说，有几次破坏事件发生在同一个时段，而且彼此之间相距遥远，这样的现象一共发生过几次？” “两次。”记者小姐在地图上比划道。 “一次是紫堇市的发电站与暮水市的海水淡化设施，还有一次是釜炎镇的火山研究所和秋叶镇的粮储仓库。全都是相隔非常遥远的跨城市作案。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吗？” “不出意外的话，这至少可以说明，这次破坏行动最早是由丰缘地区的熔岩队发动的。” 侦探打响响指，笑着说道—— “而这次行动的信息，经由卧底内奸之类的渠道，传到了与熔岩队敌对的水舰队耳中。这些信仰海洋的恶党便决定利用这次机会，搭乘上破坏事件的顺风车，使用和前者相同的破坏手段，趁机对自己的目标实施了打击报复。” 两位采访者愣了一下，其中的记者率先反应过来—— “你是认为熔岩队的破坏行动和水舰队的行动，始终是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只不过后者借鉴了前者的行为方式，借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互不重合的活动时间证明了这点，不是吗？” 雨果挑了挑眉毛，颇有把握地反问。 “而且，根据你们的描述，我认为水舰队对那些港口、工厂和研究所积怨已久。相比于熔岩队对粮仓、木材中心和海水淡化设施的工具，他们的袭击理由也更加充分具体。不同于熔岩队的信口雌黄，或许那个组织直到现在，还依然对当年保护海洋的主张心怀执念呢。” 侦探用手指轻敲着桌面，两名采访者却越来越心惊胆战。 达伊试着问道：“那么，熔岩队开始破坏活动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臆测。不过，如果你是熔岩队的头目，某天坐在家里看新闻的时候，突然发现竞争对手作为电视台台长的隐藏身份突然遭到曝光，在和手下们弹冠相庆之余，你会思考一些什么事情呢？” “会思考什么？”摄影师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试图扩张海洋的水舰队拥有一个巨大的媒体产业为其撑腰，他们的航船行驶在丰缘合众之间的碧海蓝天之下，走私产业遍布世界。作为前者的反面，熔岩队身为陆地的信徒，又怎么可能自甘落后？怎么可能不会产生出强烈的竞争意识？” 侦探从玛莉带来的相片里挑出几张，并排罗列在丰缘地图的前方—— “粮食、木材、淡水，还有能源和燃料，你觉得，熔岩队会利用这些掠夺而来的技术与资源，去做什么呢？”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20章 毒株–魔鬼的街道 玲奈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树果培育师。 对精灵对战丝毫不感兴趣的她，当然不可能知道，此刻正有一枚价值连城的超级进化钥石刚刚漂洋过海，即将被转交到她在飞云市羽栖邸的雇主手上。 她此刻甚至人都不在飞云市里。 “很少有人会特意来找我要这种树果啊，难道你是需要制作能量方块的协调训练家吗？” 笼目镇东北角的一栋平房内，一身黑色西装套装打扮的商人与玲奈相对而坐。 一个橙黄色的小脑袋在商人旁边探头探脑，下方是布满空洞的红色中空硬壳，那是一只在合众地区非常少见的壶壶，似乎是商人的搭档宝可梦。 对方掂量着手中的紫色树果，没有理会因为陌生人的到访而感到好奇的壶壶，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起玲奈求购果实的缘由。 短发齐肩的树果培育师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园艺爱好者，想试着在合众栽种这种特产自丰缘地区的墨莓果。你这边还有其他种类的异域树果吗？难得来一趟，我想把它们一起收购了。” 听到玲奈竟然报出了自己手中这枚布满颗粒的紫色树果的名字，商人露出略感兴趣的神色，点头承认道—— “确实还有一些，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期望。说到底，我也只不过是一介经常出差旅行的经销商而已，收集不同种类的树果不过是行程间顺带的兴趣。” 只见这位经销商推了推眼镜，起身从餐厅的冰箱里拿出了更多不同种类的树果，放在一个大果盘里端到玲奈面前。 树果培育师掂起一枚长得像结草儿蓑衣一样的绿色树果—— “这个是能抵抗钢属性伤害的霹雳果吧，在宝可梦训练师之间很畅销呢。可以用来制作苦味的能量方块和辣涩口味的宝芬，据说还能用来制药……这也是在丰缘地区采集到的吗？” “不，这是我去年在神奥地区的花苑镇采购的。”商人摇着头说，“本来打算带回合众给家人和壶壶尝尝鲜，没想到吃起来又苦又涩，因此才被积压在了冰箱里。冷藏了这么久，树果里的种子还能用吗？” “不要紧的。树果种子正常可以保存三到五年，放在冰箱这种低温黑暗的环境里只会保存得更久。这些树果完全没有腐败变质的迹象，用来播种肯定是没问题的。” 玲奈又拿起另一枚球形的米黄色树果，紧接着评论道—— “这个肯定是丰缘地区的树果了。能在危急关头提升精灵攻击力的枝荔果，口感是带有刺激性的甜味，据说必须要种在海边才可以顺利开花结果呢。” 商人高兴地点头：“这个树果的味道非常奇妙，我每次去丰缘都会摘许多回来——那边的自然环境比合众原始很多，就算在城市附近，也经常可以看到各种各样新奇的树果树呢。” “这也和当地居民的生活习惯有关。在丰缘，人们每采摘一次树果，就会把一枚相同的种子种植在果树旁边呢……虽然我没亲眼见过这种风俗，不过树果图鉴里确实是这样介绍的。” 玲奈逐个盘点果盘里千奇百怪的树果—— 有一半蓝色一半青色，能提高精灵特防能力的杏仔果；可以用来制作巧克力的巧可果；口味甜爽，最大可以长到超过五十厘米的瓜西果；原产自卡洛斯地区，由沙鳞果和龙火果杂交而来，汁水香甜丰富的香罗果；以及表皮花纹看起来像是个问号，据说口味会因每个人的味觉而改变的谜芝果…… “说起来，为什么树果必须要从果实种子开始栽种呢？” 看着面前对各种树果如数家珍的玲奈培育师，商人忍不住好奇地提问道—— “不是有那种可以直接裁取一截树木的分枝，从中途开始，快速培育起一棵新果树的农业手段吗？如果采用那种方法种植树果，效率应该要比从种子开始慢慢重新播种，要来得快速很多吧？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用这种方法种植树果？” “你说的应该是用苗木移栽果树的方法吧。” 玲奈小姐把第一次亲眼见到的谜芝果放回果盘，按耐住恋恋不舍的心情回答道—— “那种方法在粮食作物和普通树木的种植上用得确实比较多，一来可以缩减成熟时间，提高种植效率；二来也可以避免种子被豆豆鸽之类的鸟类宝可梦啄食，降低发芽成树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不过我们一般不用这种方式培育树果。” “为什么呢？” 收藏树果的经销商先生一脸好奇，像他的壶壶一样歪斜脑袋。 “首先是因为传统习俗的原因。就像丰缘地区的居民那样，人们最早都是用播种法种植树果的，常年劳动中，各种经验技巧都相对成熟，改用移栽法会打乱原来的种植规律。 “第二个原因，则是因为树果不同于普通的水果蔬菜，主要的贩售对象是需要培育宝可梦的训练家。宝可梦的日常伙食关乎它们在对战场地之中的发挥，甚至有些人还会把树果当做携带道具佩戴在宝可梦身上。因此，训练家们比起树果的价格，对树果的质量更加敏感——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在赛场上，因为贪小便宜选用廉价的树果，最终导致精灵以毫厘之差输给对手。” “用移栽法种植的树果会比播种法来的质量更差吗？”商人问。 “的确会有微妙的差别。”培育师严谨地说道。 “树果的品质除了与其接触到的阳光、空气以及土壤息息相关之外，还和果树在生长过程中凝聚到的宝可梦能量有着密切关系。移栽苗木固然可以节约时间，但正因其跳过了从种子到成树的步骤，导致了果树内存储的能量会和自然生长的树木之间，存在着肉眼无法看出的差别，这最终会反应到树果的品质上。” 不过，这种差距也会随着果树的生长年份慢慢消失，可这样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就远超过移栽所节省的了，因此现在的树果种植主要还是以播种为主——玲奈补充地说。 “树果培育的学问还真深啊。”商人抚摸着壶壶的甲壳感慨。 在那之后，玲奈又和收集树果的经销商聊了许久，后者还得意地和她分享了自家壶壶酿造的美味果汁。 玲奈也如愿以偿地用超级实惠的价格，从商人那里买到一大堆在合众地区难得一见的珍稀树果。 装满树果后，这个内部镶嵌了冰冷岩石碎片的保鲜袋太过沉重，以至于她不得不派出差不多娃娃帮忙一起分担重量。 “啊，真是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和培育师小姐你聊到这么晚。” 送客的商人为玲奈打开房门，看到门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顿时露出无比歉意的表情。 “没事，我们原本就打算在这座城市里找旅店住上一晚，顺便参观一下附近的风景名胜，时间可是宽裕得很呢。” 培育师小姐提着保鲜袋的一头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她的这份自信却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 “说起来……笼目镇这边的夜生活会不会太冷清了一些？现在应该才刚过晚上九点吧，怎么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 经销商的房屋位于笼目镇东北角的高坡，只要站在门口，便可以一眼望遍整座城市的民宅与街道。 然而诡谲的是，此时明明应该是华灯初上、夜生活刚刚开始的前半夜，笼目镇的街道上却是一片漆黑。不仅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就连宝可梦也几乎绝迹，沿街的店铺也宛如宵禁一般熄灯关门。 “玲奈小姐，你是第一次来笼目镇吗？” 看着玲奈吃惊的表情，商人忽然如此询问。 “是啊。我偶然听斗子小姐说您这边有非常罕见的树果，所以特地专门跑来了这边。” 树果培育家比划了一个高马尾戴鸭舌帽的造型，摆出活蹦乱跳的架势，商人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长途火车上遇到的那位小姑娘啊，当时只不过向她分享了手边的树果和名片而已，没想到竟然引来了培育师小姐您这位贵客……不过，天黑之后，在这座笼目镇行动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为什么呀？”玲奈和差不多娃娃一起瞪圆眼睛。 “看来你还没有听说过笼目镇的巨人传说啊。”商人挠挠头，开口向玲奈讲起来。 “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块陨石从外太空砸落在了这座笼目镇的镇外。从此之后，城镇附近就出现了一头狞恶可怖的巨兽，每逢夜间，巨兽便会伴着冷风在城镇出现，抓走人和宝可梦并吃掉他们。” 经销商指向笼目镇四周犹如堡垒般厚重的房屋墙面与绕城石墙，玲奈刚来的时候，还以为那些只不过是这座城市特有的建筑风格。 “正是为了抵御这头凶兽，过去那些镇上的居民们才修筑起了城市外面的那些墙壁，用来包围保护笼目镇。甚至还建立规定，禁止居民在夜晚外出，让大家夜晚一定要呆在家里，以免被凶兽所食。就这样，随着一代又一代镇民更替，即使一些居民不再相信这个故事，但这个故事和相伴的习俗也已经在这座城市里生根发芽了，没人在夜里出门了——毕竟嘛，就算出门也找不到开张的店铺。” “吃人的……巨、巨大凶兽？笼目镇周边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夜晚的寒风意外地冰凉，令玲奈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 “说老实话，我其实也不是很相信这种东西，不过在北边那个难以抵达的巨人洞窟里，确实有着某种可怕生物栖息的传闻。总之，笼目镇毕竟是座封闭又偏远的小城，传统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对传说深信不疑的人们不在少数……玲奈小姐，走在黑暗的街巷里务必请多加小心。” 商人嘴上说自己并不相信传统迷信，但实际上他直至与树果培育师分别时，都始终没有踏出玄关半步，仿佛在刻意与夜幕下的城市保持着安全距离一般。 “还真是座古怪的城市啊。” 呼吸着夜晚街道上清凉的空气，玲奈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她此刻正和搭档精灵一起提着大包的保鲜袋，走在前往笼目镇里一家旅店的路上。 零零星星的几盏路灯之下，石砖铺就的地面被映照出岁月的痕迹，随着玲奈继续行走，那些痕迹也损失被吞没入夜晚的黑暗之中。 万籁俱静，只有踏在石砖上的脚步声在不断回响。单调而拖沓，如同生锈钟表的时针。 “应该是这个方向没错吧……” 树果培育师小姐再次拿出手机确认地图，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因为定位信号的延迟而走反了方向。 “哎呀，怪不得一路上的街灯越来越少，这不是向着旅店的反方向走了吗？等等……笼目镇的反方向，那不就是北部的巨人洞窟吗？” 也不知是不是玲奈的错觉，夜晚的寒风似乎更加冷冽了。 不……不过是子虚乌有的传说故事而已，自己完全没必要为那种事情大惊小怪。 时至今日，她早就不是小时候那个只知道哭鼻子的怕鬼小女孩了。更何况，此刻还有差不多娃娃陪在自己身边。 “你说是吧，差不多娃娃？” 玲奈刚要出声，却发现衣角被什么东西扯动了一下。原来是差不多娃娃用它没提保鲜袋的另一边手，轻轻拉了自己一把。 怎么回事？ 玲奈看到搭档蔚蓝色的大眼睛变得有些苦恼起来，可以敏锐感知患者心跳的米黄色触角一抽一抽，仿佛正在感知空气中的某种信息。 差不多娃娃察觉到什么异常了吗？ 培育师不敢大意，立刻悄悄地半蹲下身子，和差不多娃娃一起提着树果袋子，躲藏到黑暗街道旁的狭窄小巷里。 差不多娃娃拥有着敏锐的听觉，能像雷达般一样用它的双耳和触角捕获最细微的声响。若屏气凝神、集中精力的话，它甚至就连2公里以外小石头滚动的声音都能隐约听到。 自己的搭档到底察觉到了什么？ 在漆黑的巷弄里躲藏了五六分钟，就在玲奈快要忍不住探出头去张望的时候—— 树果培育师听到了就算是人耳也能顺利察觉的脚步声。 与之同时传来的，还有在寒风中夹杂的微弱话语声—— “世异事变，人难智求……想不到阁下居然落魄到了这种田地啊……” 随着声源逐渐靠近，玲奈逐渐发现那脚步声其实是一前一后的两道。 就在培育师紧张地捂住口鼻，屏息凝视的时候。前方的那道脚步突然停下，声音毫不掩饰地对着后面的人说道—— “曾在黑色都市里留下『风口』恶名的金融巨鳄维奥大人，竟然输给一个变节的赌徒……唉，教团贤者的颜面还真是被你给丢尽了呢。”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21章 毒舌–疯子的画像 “『城防师』杰洛，身为贤者之一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被人喊出身份的维奥从黑暗中现身，面色冰冷地凝视着身前的来者。 “依照魁奇思大人之前的指示，你这家伙现在应该随侍在王的身边，追随着他那天真的理想跑前跑后才对吧？为何临阵脱逃，跑来这座合众北端的偏远城市？” 此刻，维奥的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件代表了七贤人权威的紫袍，只穿着一件等离子教团制式的白色教士服。 而站立在这位前任七贤人身前的，则是一位身材矮小的老者，身披一袭缀满华丽金黄色纹路的贤者教袍。 由于夜晚的笼目镇漆黑一片，街上半个行人也没有，因此两名等离子团干部都没有压低自己的音量—— “呵，似乎有人对我等共同侍奉的王上有些轻蔑呢。是不是已经忘记在上次的事件里，是谁大发慈悲地替闯下大祸的部下善后擦屁股来着呢？” 必须抬起头来才能和维奥对视的杰洛口出讥讽，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位正在遭受处分的同僚的鄙夷—— “哎呀哎呀，眉头皱起来了么……火气别这么大嘛，精通算计的维奥博士。这儿可不是皇家合众号的非法赌场，就算阁下拿出十足的气势挑衅眼前的对手，也不可能有人掏出筹码和钞票来，帮阁下挽回你造成的那价值半座教团的经济损失呢。” “少说废话，当初同意招募越橘的贤者里你也有份。本人的失误我自会做出功绩弥补，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指责。” 跌落高坛的数学家并没有失去他身为贤者的傲慢，强硬地踏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睥睨矮他一头的黄袍贤者—— “所以呢，你来这里到底想做什么，杰洛？事前声明，巨人洞窟的事务是由贤者议会决定全权交给我负责的，就算我的地位暂时有所改变，在收到新的命令之前，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在此处耍弄花招。” “呵。” 杰洛贤者纹丝不动，吐出玩味的嗤笑。 “真不愧是带领咱们教团纵横商场的『风口』啊，即便被剥夺贤者之位也依旧派头十足。只不过，阁下似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 矮小老者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哈欠，螃蟹钳一样的八字胡满不在乎地扬起—— “本人年老体衰，可是丝毫没兴趣这么大老远地专程跑来羞辱一个失败者。而且教团的日常事务繁忙，我也没有心力来帮不中用的同僚，处理他那些简单无趣的杂事呢。” 维奥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 尽管眼前的这个黄袍贤者口无遮拦，但他可不觉得杰洛会愚蠢到连巨人洞窟深处埋着什么都还没发觉。 虽然魁奇思在贤者会议中没明说，但探索洞窟这种任务既然被搬到了会议的台面之上，并交付给当时还是七贤人之一的维奥亲自监办，就足以证明这项计划并不简单了。 “杰洛，你来此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实话实说，我同样没兴趣和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没有目的。” 出人意料地，杰洛耸了耸肩。 “正如阁下一开始所指出的，我正在跟随着我们尊敬的王上到处忙前跑后。只不过天意难测，王上的慈悲之心同样没有止境，为了宝可梦解放事业不断奔走的我们一不小心，就这样顺路来到了这里。”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和你，和那座巨人洞窟没有任何关系，别再自作多情了——黄袍贤者挥动着手指强调道。 然而维奥并没有放松警惕：“笼目镇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顺路走到的地方。” “的确如此，不过我们最近正在追踪一个人呢。” 杰洛把手伸进长袍，从里面掏出一份人物画像来—— “伏都，原来是丰缘地区的犯罪分子，在十年前在丰缘犯下一桩大规模屠杀野生宝可梦的案子后突然消失——而最近，这号人物在合众重出江湖了。怎么样？你有在笼目镇见过和画像上的训练家相似的人吗？” 说是画像，其实只不过是一份打印的人物照片。 照片里面是一个气质阴郁的年轻人，戴着副厚厚的眼镜，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 拍摄地点大概是在一座体育馆的领奖台上，脖子上挂着宝可梦对战银牌的训练家和一只紫色的吞食兽站在一起，一脸不知所措的尴尬微笑。 维奥看了眼画像，摇摇头说：“没有印象。这个人是谁？” “这是十年前伏都在丰缘地区被通缉的照片。呵呵，还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黄袍贤者用讽刺的语气介绍起来—— “那家伙原本是个志在挑战联盟的对战训练师，结果在训练毒属性精灵的过程中走上了邪道，开始四处屠戮野生宝可梦进行所谓的‘试毒’。据说在他最疯狂的时候，光是凭借身上携带的六只精灵，就能在一天之内，把一整座遍布野生宝可梦的小山变成寸草不生的死地呢。” “真是愚蠢。” 数学家对这个十年前的通缉犯下定判词，接着冷静地提问道—— “既然你们坚称这个消失了十年的罪犯出现在了合众，看来他似乎惹出了新乱子呢。” “是啊，不过比起在其他地区那时，这个伏都在我们的地盘上明显收敛了许多。我们的王上追踪了他小半个月，一路上也只发现了四十六具野生宝可梦的尸体而已，和此人当年的记录比起来可相差甚远呢——果然人一旦变得年长，就会开始变得畏首畏尾，维奥阁下想必也很有同感吧。” 杰洛保持着他那抑扬顿挫的嘲讽腔调，仿佛数十只野生精灵的死亡不过是旅途中不值一提的见闻一般，还不忘顺带挖苦维奥。 你也没比我小几岁吧…… 维奥很想反唇相讥，但和这个刻薄的同僚辩论在任何时候都毫无益处，于是他切入正题地继续追问—— “半个月么？王之前应该是在合众西边的吹寄市吧？这么说，你们跟着一个杀戮狂浩浩荡荡地穿过整片大陆，从吹寄市跑来了东北角的笼目镇？” “毕竟那些有能力逮捕罪犯的警察不会理睬野生精灵的死活嘛，丰缘那边不也是一样吗？若不是伏都最后丧心病狂地屠光了一整片山地，令丰缘联盟感受到了威胁，那家伙的‘试毒’也会源源不断地持续下去吧——我们的王上从中感受到了非他莫属的责任。” 黄袍贤者卷起画像，将之重新收回内袋里。 “王现在在哪里？”维奥问。 “他在医治那些遭受「剧毒」波及的野生宝可梦，不过依照过往的经验来看，那些家伙大概是已经没救了。唉……成年礼之后，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位n大人如此失态地爆发怒火呢，还好那副模样没有被信徒们看到。” “不为人知地抓捕逃犯可不会受人追捧，还真是无利可图啊。”维奥摇了摇头，一副十分失望的样子。 “别再自作多情地操心啦，你这家伙还真是除了数字和公式之外一无所知呢。” 杰洛丝毫不给数学家面子，直言挖苦道—— “等抓到了伏都，我们的斯姆拉贤者大人自然会利用此事大做‘宣传’，等离子团的教义又能借此再添一笔。除此之外，这种践行理想的行为也会增加王上和那块石头之间的默契程度，日后支配龙神也会更顺利一些。” “不过是些略作安慰的抵补罢了。你自己也应该清楚，相同的时间你们完全可以做更多更有意义的事情。”” 维奥理性地反驳到—— “就算那位王这些天什么事情都没做，斯姆拉的宣传机器也不会因此停下片刻，你们临时变更的行动只会打乱他的全盘部署罢了。至于那头龙神，不论王和祂的心意相通与否，其能力的上限都是不会改变的，我想，我们也不应该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这种并不稳定的战力身上。” “啧，还真是辩论不过你啊。不过维奥啊，阁下唯独算漏了一点。” 等离子团的『城防师』不慌不忙，轻轻竖起了一根手指—— “抓捕丧心病狂的危险分子，将那个人麾下的毒系宝可梦们解放出来——这件事情本身就是有意义的。” “意义……你的目标难道是？” 维奥像是看一个疯子一样瞪视面前的黄袍贤者。 杰洛，这个等离子团中的国王派死忠，最狂热的宝可梦解放运动支持者，缓缓地摇动手指，用反问句嘲讽着同僚的无能—— “在丰缘堆砌起尸山血海，在无人所知之地又磨砺过十年以上的时光——由此试炼出来的猛毒，究竟会具有什么价值呢？我想阁下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摇晃的手指变作手掌，猛然扯住维奥的制式白袍，用力将后者拉低下头来。 “等离子团必将解放所有的精灵。就像格式化一台巨大的计算机一样，我们唯有摧毁原有的一切秩序，才有机会重新修筑起一座全新的城堡——而在这个过程中，‘毒’，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用的工具。你难道不觉得这么好用的工具，理应掌握在我们等离子团手中吗？” “所以啊！” 矮小的老者用不容抗拒的语气，粗暴地朝『风口』命令道—— “现在，不管那个魁奇思曾经对你说过什么，给我放下你手中的工作。全力配合我和王上在笼目镇的抓捕行动！给我找到那个躲在这里的毒杀爱好者，生死不论，否则……” 突然之间，杰洛贤者的威胁骤然停止。两名等离子团的恶徒齐齐回头，目光聚焦在远处街道间的某条街巷。 有什么人在那里！ “几何雪花，用「冰冻光束」封住巷弄的北侧出口。” “自爆磁怪，「高速星星」！把里面的人逼出来！” 冰块构成的蓝色结晶与三合一磁怪重构的磁场宝可梦在精灵球的荧光中激射而出，径直飞向那条传出细微响动的小巷，并在疾驰之中放出各自的技能。 巷子里远远传来女性的惊呼声。 看来这个晚上不得不染上一些血色了呢——两名刚刚还在针锋相对的贤者，心中同时冒出了相似的想法。 第322章 荼毒–地狱的图景 就结果而论，两名等离子团贤者心照不宣的联手攻击虽然默契，却并没有获得如预期般的成效。 因为当他们的宝可梦向传出声响的地方发动攻击时，躲在暗处的树果培育师玲奈，早就已先一步远离了那条小巷。 事实上，这位女士刚刚听了他们开头的两句话，意识到对方等离子团干部的身份之后，立刻感觉不妙，便和搭档一起提着树果袋子，开始发足逃跑了。 身为羽栖邸雇佣的树果培育师，玲奈当然曾经从雨果侦探那边听闻过了那个邪恶组织的赫赫凶名。 而就算没有这些背景知识，她也远远地听到杰洛贤者那显然来者不善的登场嘲讽，哪有好人会像那样说话啊，仅凭这点，对方的身份就绝非清白了。 那可是等离子团！她和差不多娃娃一共有几个胆子，能有本事像冒险故事里的主人公一样，躲在邪恶组织的眼皮底下偷听情报？ 这时候当然是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更加要紧！ 跑！ 玲奈小姐撤退得匆匆忙忙，除了尽量蹑手蹑脚之外，半点都没有顾及到身后。还是她的差不多娃娃稍微谨慎一点，在临走时留了个心眼，释放了能短暂隔绝脚步声的「光墙」招式。 维奥与杰洛两名贤者所听到的动静，便是那堵隔音「光墙」在差不多娃娃离开场地范围之后，失去能量破碎而产生的响动。 事实证明，差不多娃娃的有备无患绝不是多余之举，对方连「光墙」解除的声音都听得出来，当然不可能听漏玲奈一行逃跑的脚步—— 就在玲奈刚刚远离街道的片刻，敌人的攻击就骤然而至！ 「冰冻光束」凝结的冰墙和雨点般砸进巷子的「高速星星」瞬间封锁了小巷的出入口，在黑夜里爆发出令人目眩的光彩，把毫无对战素养和战斗意识的树果培育家吓了一大跳。 她压根没做好面对战斗的准备，因此惊吓地发出悲鸣，好悬差点失足滑倒。 也正是因为这次惊吓，让玲奈意识到了自己和差不多娃娃的存在已经被恶徒察觉，于是她彻底放弃隐匿，拿出探探鼠躲避天敌般的气势，和搭档一起提着保鲜袋开始拼命地落荒而逃。 。 “不追上去处理掉她吗？” 见率先封堵住巷口的维奥没有命令几何雪花继续进攻，杰洛贤者皱起眉头。 数学家摇了摇头，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扶正自己头顶的制式教士帽，冷静地回答—— “对方已经跑远了，没办法在那个女人发出惨叫之前让她闭嘴，姑且就这样吧。而且看那人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大概在对话刚开始时就已经开始逃跑了，这样的胆小鬼不可能对我们彼此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 实际上，玲奈因为要带着一大堆树果行动，逃跑的速度比维奥预估的要慢许多，如果两名贤者派出更多精灵全力出手，说不定真能悄无声息地把她和差不多娃娃抓住封口。 “哼，我看你还是爱惜羽毛吧。” 杰洛为降职贤者的自作主张不满地冷哼一声，然而追击的最佳时机已失，此事也只好作罢。 夜幕之下，维奥计算了一番冰墙融化的时间，觉得它应该能在被人发现之前融化，便把几何雪花收回精灵球里，顺便冷淡地对同僚说道—— “对现阶段的教团来说，民望依旧是很重要的。如果我们依然志在天空，便没有必要徒劳地折损自己的羽翼。” “这话，应该轮不到你这个对精灵解放运动最不上心的前贤者来讲吧。” 黄袍贤者也回收了自爆磁怪，不满地白了后者一眼—— “话说起来，这次你闯下的大祸倒还真是让我们松了一口气啊。自从那次赌场里的事故之后，总部内就再也没有人能在预算上卡我们脖子了，如今主管钱袋的罗德贤者和你不同，对王上的理想可是持温情态度，就算是在教团经费吃紧的现在，用于解放宝可梦的经费依旧不减反增呢。” 维奥贤者则尖刻地反驳：“会被区区金钱卡住脖子，正是你们作为国王拥趸尚不成熟的表征吧。那种事情只需营造出声势来就已经达成目的了，之后不管再做多少都是毫无利益可言的。” “不成熟的人是你吧。伟大的王国不可能建立在虚无缥缈的假象之上。我们的王上只有亲自领导起一场真正的变革，才能正在开创起一个属于我等英雄与贤者的时代。” 杰洛张开双臂，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向面前面露不屑的维奥—— “一想到此事能拯救多少遭受压迫宝可梦重获自由，能帮助多少流浪的精灵重归栖息地，能让多少恶劣的人类虐待狂遭到严惩，我就不禁感到灵魂震颤般的舒畅啊。” 数学家犹如看到恶心的事物般不停地摇头：“说实话，杰洛，我有时真的会有点困惑。作为贤者，你明明知道教团全部的所作所为，却依旧能毫不羞愧地说出上面的那些话吗？” “应该困惑的是我才对吧。” 杰洛坦然扬起八字胡，在黑暗中露出毫无愧色的笑容。 “作为贤者，侍奉王上这么多年的你，难道真的认为，我们倾尽半生所创造的等离子团，只是一个纯粹为了满足罪恶欲望的黑道组织而已吗？” 。 玲奈跑得都要喘不过气了。 刚开始她跑得还能比差不多娃娃快一些，但到了不知过了多久后的现在，几乎已经是差不多娃娃在前面拉着她跑了。 “呼……呼……不行了，真的跑不动了，让我歇一下！” 上气不接下气的玲奈拉住晃晃悠悠速度丝毫没有衰退的搭档，把树果袋子放到地上，自己扶着身边的一根树干大口喘起气来。 等等……树干？ 抬头环顾四周，是更多在夜色下显得阴沉森冷的黑色树木。脚底下踩踏的地面也早已不是笼目镇的石质地砖，而变成了松散的泥土和草地。 “我们刚才不是还在城市里吗，怎么一下就跑到森林来了？” 长期居住在飞云市这种大都市的玲奈，完全没有想到笼目镇的城市范围竟然如此狭窄。在她看来，跑步跑着跑着就远离城市这种事，简直就是不可理喻的天方夜谭。 见训练家陷入了混乱状态，在夜晚的森林里毫无意义地原地乱转，差不多娃娃对着玲奈释放出粉红色的「治愈波动」。 在轻柔荡漾的超能力能量之中，培育师小姐终于逐渐平复了呼吸—— “唉，算了，跑这么远看起来也有好处。至少那些动不动就直接出手攻击的坏人们没有追赶上来，收购到的树果也没有弄丢。你说是吧，差不多娃娃？” 然而她的搭档此时却没有答话，反而背对着玲奈，沉默地看向森林深处的某处。 “咦，怎么了？难道你借着刚才「治愈波动」发出的光亮，又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训练家拉了拉搭档的绒毛尾巴，紧张地小声询问。 差不多娃娃的听力很好，所以一般来说，就算是再擅长潜伏的宝可梦，也无法悄无声息地潜入到它附近而不被发现。 可是面对森林深处的那个东西，差不多娃娃却必须要借助光源才能勉强发现……那到底是什么？ “塔布……奈……” 正在玲奈小姐陷入疑惑的时候，身边的医疗宝可梦却发出一声格外悲伤的叫声，竟然撇下训练家，主动向着发觉异常的方向移动过去。 “喂，差不多娃娃，等等我啊。” 玲奈吃力地一个人提起树果保鲜袋，跟在搭档身后迈向深林。 没走几步，她就远远地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既不是城市中灰尘与钢铁的气息，也并非自然界中草木与树叶的味道，与垃圾腐败的臭味也有些微妙的差别…… 玲奈咬了咬牙，用肩膀扛起树果保鲜袋，空出一只手来拿出手机，打开其中的手电筒功能。 手电筒的光芒越过搭档，投射进林叶之后的森林，比月色明亮无数倍的人造光线，瞬间照亮了面前的区域—— 远处，展现在她和差不多娃娃眼前的，是一片人间炼狱。 可怕的尸体惨死的尸体堆叠的尸体明显是被杀死的尸体狰狞的表情呆滞的表情绝望的表情被伤口覆盖的表情溃烂的伤口残忍的伤口发黑流血的伤口无法被救治的伤口被杀死的虫系宝可梦被杀死的草系宝可梦被杀死的飞行系宝可梦被杀死的一般系宝可梦就连毒系的宝可梦也被杀死了咕咕鸽土龙弟弟心蝙蝠樱花儿向日种子铁甲蛹大针蜂毒蔷薇扭曲残酷疯狂血腥变态罪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被杀死了被杀死了被杀死了全部被杀死了…… 啪。 装满珍惜树果的保鲜袋无力地落在地上，在玲奈的耳膜中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声响。 仿佛是被这道响声惊动，在远处的尸山血海之中，缓缓站起了一道阴影。 在这突破认知常理的视觉冲击之下，玲奈已经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了。她想把手机电筒关上，手却下意识地把光线照向了那个还在活动着的生物。 那个生物无疑是个人类，似乎是个头戴鸭舌帽奇怪男性，此人浑身血迹斑斑，手中还掐握着一具已死宝可梦的尸体…… 那无疑就是犯罪凶手。 “是……杀人狂啊啊啊！” 仿佛是被自己的尖叫点醒一般，玲奈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断—— 她用前所未有的速度从口袋里拿出差不多娃娃的精灵球，强制将其收回球内。接着也不管地上的树果了，再次催动起自己刚刚大跑一阵，已然酸痛无比的双腿，向着尸山血海的反方向连滚带爬地逃跑起来。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23章 剧毒-无解的方程 当玲奈再次睁开眼时，那地狱般惊悚可怕的黑夜已经彻底过去，刺眼的阳光令她几乎目眩神迷。 杀人凶手追上来了吗？自己是不是已经被等离子团抓住了？我睡着了？昨晚看到的那些事物是噩梦吗？这里是笼目镇？差不多娃娃在哪？还有机会把丢掉的树果捡回来吗？ 努力让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树果培育师逐渐适应夺目的阳光，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在晴朗的天空之下，是一名陌生的时尚女性。 黑色的高领背心搭配红黑色的镂空长裤，在这个初春时节显得分外飒爽。 对方虽然交抱双臂一副文静模样，戴着副红色眼镜，还把粉红长发编成了两道麻花辫……但相比起知性的书卷气息，那鲜艳的衣着配色，以及毫不忌惮肆意打量的目光，却更给玲奈一种火焰般的危机意识。 “噢，你醒了吗？” 时尚女性注意到睁开眼睛的玲奈，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与后者四目相对。 培育家这才注意到，她此刻正背靠在一根树皮坚硬的树干上，身下是泥土和杂草——自己果然还身处在那片森林里。 昨天长途奔跑的疲劳感还隐约残存，但身上并没有晕倒后摔伤的疼痛伤口……不过，倒也并不能排除差不多娃娃后来又对自己释放了一次「治愈波动」的可能性。 紧张地躲开视线左右环顾，只见原本被收进精灵球里的宝可梦搭档也正关切地守候在她身边。 而粉发女性则主动搭话起来—— “我今早进入这片森林的时候，就看到你昏睡在这边了。因为觉得不能把你这样的女孩子丢在这种地方不管，所以姑且看守了一阵。还好你没过多久就醒过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 看着睁开眼睛的玲奈，面前女子露出微笑，似乎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说话声音非常好听，既大方又流利，清晰准确得几乎不带一丝口音……简直就好像电视里的新闻播音员一样。 不，现在不是应该胡思乱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回过神来的玲奈陡然一惊—— 既然自己在森林里醒来，就说明昨晚看到的恶党也好，尸体也好，那些东西全都不是梦境——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那么这岂不是意味着，此时此刻在这片森林深处，正有一个血腥到一旦曝光出来，就必然会登上电视新闻头条的重大犯罪现场吗！ “这位小姐，虽然对你来说有可能不是初次见面，但这里毕竟是合众，以防尴尬，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不顾欲言又止的玲奈，戴着红色眼镜的粉发女子向培育家递出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帕琦拉，是来自卡洛斯地区的一名新闻主播，最近为了采访某个大人物而来到了合众地区。” “啊，果然是播音员啊……你好，帕琦拉小姐，我，我是玲奈，是树果培育师。还有，这位是我的搭档，差不多娃娃。” 培育师小姐不知所措地向面前的帕琦拉应答，她很想马上向人倾诉森林深处的那些东西，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果然不认识啊，如果是卡露妮在这里，情况应该会不一样吧……” 粉发女子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差不多娃娃么，虽然看上去战斗力不怎么样，不过身上似乎携带着很不得了的道具呢。” 帕琦拉小姐以饱含深意的目光上下打量起玲奈身边的差不多娃娃。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搭档看上去有些低沉……玲奈觉得那大概是因为昨晚在森林里看到的那些尸体。身为医疗宝可梦的差不多娃娃看到那么多无法救治的精灵尸体，心里一定非常难受吧。 想到这里，玲奈终于鼓起勇气，朝面前自称新闻主播的粉发女性试探着说道—— “帕琦拉小姐，你原本是打算进入这片森林吗？” “嗯，算是路过这里吧。毕竟我对麾下精灵们的实力很有信心，在野外赶路时，也并不会特意挑好走的道路走。比起遭遇袭击，我这边引发森林火灾的风险似乎还要更大一些。” 轻松地耸了耸肩，帕琦拉提起兴趣来反问玲奈—— “你看起来好像很在意森林里的情况啊，那里面有什么问题吗？说起来，玲奈小姐你为什么会昏迷在这儿？” “我接下来说的事情可能有些骇人听闻，但那确实是我昨天夜里的亲眼所见。” 培育师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 “我之所以昏倒在这里，是因为昨天在森林里目击到了一起惨绝人寰的屠杀案件，所以才忙不择路地逃跑，结果在慌乱之间失去了意识。请相信我，那绝不是什么可以放任不管的简单案件，被屠杀的精灵至少有数十只，而且死状极其凄惨。我昨晚在那里亲眼看见了犯罪凶手，以及那些大量杀戮并被丢弃在树下的宝可梦们。” “哦？那还真是个作为新闻业者绝对不能错过的案件呢。” 帕琦拉小姐口头这么说着，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脸上反而露出明显的怀疑之色。 “我发誓！我真的亲眼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差不多娃娃也和我一起目击到了现场……而且我的树果袋子还落在那里呢。” 玲奈努力提高音量，试图增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 她感觉面前的这位女士有着和碧蓝、斗子相似的某种气质，结合对方先前说起自己实力时的自信，这位新闻主播很可能也是一名具有相当实力的训练家。 如果能拜托她一起重返案发现场，就算再碰上那个可怕的杀人凶手，她们也还有机会可以再次逃跑…… 玲奈当然也想自己报警，但眼下她就连犯罪现场的确切位置都不知道，即使通知了警方，也无法描述犯罪现场的具体情况。要是这样没头没脑地拨通报警电话，怎么想都会被当成恶作剧吧…… 粉发女子眨了眨眼：“是吗？不过在这个森林的外围，似乎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发生事件的迹象啊。你会不会是在黑夜里看错了？还是做了噩梦呢？而且也不能排除是野生的幽灵系宝可梦制造的幻觉吧？” 新闻主播的质疑毫无破绽，玲奈瞬间哑口无言。 帕琦拉保持着一副游刃有余的表情，镜片下橙色的瞳孔扫视过一旁沉默着的差不多娃娃，忽然回过头来面对玲奈道—— “算了，既然你说得这么肯定，我也不是不能带你重返现场一趟。毕竟，我原本就打算要穿过这片森林嘛，就算扑空了，说到底也没什么损失。” 一边说着，她一边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拿出一台数码相机—— “麻烦带路吧，玲奈小姐。虽说摄影并不是我的专长，但此时此刻也不能挑剔太多，希望能真的如你所说一般，收集到足够吸引眼球的素材吧。” 包吸引眼球的——玲奈在心里说道，但又觉得这种说法对死去的宝可梦们或许有些不尊重。 。 半个小时之后。 “不，不可能啊，我之前的确是在这座森林里看到了一大堆尸体的！” 玲奈和帕琦拉两人从外围自北向南地向着森林的中心进发，然而一路上却什么尸体也没有，整座树林安静祥和，除了几只看到人类后慌忙躲避的春天四季鹿之外，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生。 “看来这座森林里并没有能够登上新闻的屠杀事件呢。” 帕琦拉小姐合上数码相机的取景器，无可奈何地向身边的向导摊开双手。 “请等一下，请在附近再搜索一下，我昨天真的在这里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玲奈慌张地声称。然而，这已经不知道是她一路上第几次说出类似的话了。 “我并不是毫无理由就决定放弃的。我们刚刚从森林外围出发的时候，你应该有看到我派出的这一只精灵吧？” 新闻主播举起手挥了挥，她身后的树丛中顿时窜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这是我的搭档黑鲁加，在我们刚刚从北边出发的时候，它已经绕着整座森林巡逻一整圈了。不仅如此，它还掌握着「气味侦测」这个技能，如果周围附近有死尸或者血腥气味的话，也绝对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异常。不过嘛……” 头上顶着两根恶魔般弯角的犬类宝可梦回到主人面前，毫无急切感地蹲坐在了地上，甚至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黑鲁加，你有在这片森林里察觉任何异状吗？” 帕琦拉问出多余的问题，她的搭档则百无聊赖地摇了摇脑袋。 “玲奈小姐，看来你昨天确实是在这座森林里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呢，会不会是被幽灵宝可梦袭击了呢？” “可是……我真的亲眼……”就连玲奈自己都开始感到困惑了。 “眼见不一定为实吧，更何况还是在那么漆黑的夜里。玲奈小姐你的身上也并没有沾染到血迹之类的痕迹，除了口供完全没有实质证据啊。说到底，有人在野外大量杀戮宝可梦这种事本身就很奇怪。” 新闻主播语气温和，发出的问题却如大针蜂的毒针般锐利—— “如果是偷猎犯，犯人应该会特意保证捕获宝可梦的性命，抓完也会用精灵球或者笼子之类的拘束道具关起来。而如果犯罪者的目的是为了获取像呆呆兽尾巴那样的特殊器官的话，应该也只会瞄准某一类宝可梦下手，不太可能会出现你描述的那种尸横遍野的场面，那样的大量杀戮根本毫无利益可言吧。更何况，你目击到的杀人凶手似乎是用徒手杀害的宝可梦吧，以一个人类的力量来说，连续杀伤两位数的野生精灵，会不会有一些过于不可思议呢？” “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吗？” 玲奈不知所措地行走在树根密布的林地之间。在炫目的日光之下，那些原本应该深深烙印在脑海里的可怕记忆，也犹如初春的残雪般，逐渐变得虚无起来。 忽然间，她找到了救命稻草—— “对了，还有差不多娃娃！它是和我一起目击到案发现场的，而且昨晚它比我还更早一步察觉到了树林里的异常。” 树果培育师赶紧把装在精灵球里的搭档释放出来。 她摇晃着后者软绵绵毛茸茸的身体，恳求道：“差不多娃娃，快，快告诉这位帕琦拉小姐，我们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梦境或者幻觉！” 精灵球的红光闪现，差不多娃娃在玲奈期待的注视下显现身形。然而，跳出精灵球的医疗宝可梦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只见它摇了摇头，沉默地走向了附近的一片树林。 “你看，我就知道差不多娃娃它有办法的！” 看到搭档似乎有所头绪的样子，玲奈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略作振奋地拍了下手，拉着旁边的帕琦拉小姐跟了上去。 差不多娃娃把两人带领到了树林间的一处宽阔区域。 此处灌木稀疏，唯独只有几棵格外粗大的树木相互争夺着沐浴阳光的权力。 玲奈在踏进这片区域的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既视感——不管是树木的位置，还是周遭的风景，全都非常眼熟。这里似乎就是她昨天夜里目睹到尸山血海的地方。 然而，没有尸体。 林间的清风吹荡着脚下的青草，阳光透过树叶在地面上留下碎金般的光斑。 这里既没有凶恶的杀人犯，也不存在横死的野生精灵，以及…… 接着，玲奈看到了那个东西。正是那样事物把差不多娃娃吸引到了这里—— 一个侧翻在地上、仅从外观就知道装得鼓鼓囊囊、加入了冷冻岩石用来存放珍稀树果的……密封保鲜袋。 。 把抱着保鲜袋失魂落魄的树果培育师送回笼目镇后，帕琦拉却并没有像她之前宣言的一样，向着纵贯森林的南方继续前进，而是在远处拐了个弯，重新返回了巨人洞窟附近的北部森林。 “好了，等离子团的国王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那个小姑娘送回城镇了。你也不必继续躲藏在树荫里面了……小心我放火哦。” 黑鲁加在训练家身边虎视眈眈地发出低吼，仿佛马上就要按捺不住口中的「喷射火焰」一般。 “不好意思，我刚才在上面走神了，并不是刻意忽视你们。” 绿头发的青年搭着一头高傲雉鸡从空中缓缓落下。后者的头上生长着一簇化妆舞会面具般的桃红色冠顶，看来是一头雄性的高傲雉鸡。 “还在思考你的那个什么公式吗？那种东西真的能锁定出犯罪分子的去向和犯罪动机？” 看着等离子团的国王挥手告别帮助他飞天遁地的鸟类精灵，帕琦拉不禁满腹狐疑地问道。 “的确如此。” 身穿白衣的n掸去身上树叶，露出在试图救治精灵的过程中沾染上的血痕，肯定地说道。 “我曾亲眼目睹有人凭借敏锐的直觉与致密的逻辑，把一个复杂事件里的各种要素有序摘出，排列成环环相扣的形状，继而借由那些，推理出宛如天方夜谭却又脚踏实地的真实……我或许做不到像他一样，但却可以效法这种串联细节进行推论的方式，即便无法得到真相，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事实。” “是吗？那么那个毒杀了大批宝可梦的堕落训练家伏都，现在身在何处呢？” 新闻主播推了推橘红色的眼镜。 “为了保证你们的追查不被外界干扰，我可是辛苦地把乱入的目击证人转移到另一片森林里，还陪着她徒劳地在那里转悠了大半天。在我为等离子团义务劳动的这段时间里，国王陛下的推理工作是否也有所进展呢？” “进展……当然是有的，不过同时也毫无意义就是了。” 绿发青年叹了口气，鸭舌帽下的阴影如章鱼桶的墨水般浓重。 “犯罪者的去向我本该在昨天晚上就注意到的。但那时我被不断发现的新尸体冲昏了头脑，试图去挽救那些受到毒伤的宝可梦们……结果却依然以失败告终。” “那个树果培育家目击到的情景，似乎就是你按住宝可梦的动脉，尝试确认其心跳的瞬间吧……说来有趣，那人好像把你当成犯罪凶手了呢。还好n你通过和那只差不多娃娃的心声交涉，让它同意了配合我们的演出。” “毕竟那是最能够保证它的训练家安全的做法。唉，和人类发生过交集的精灵总是愿意为了他人而忽视自身的感受，有时候真让人心疼啊。”等离子团的国王为差不多娃娃解释道。 “成为伏都帮凶的那些毒系精灵毫无疑问是反面教材吧。”帕琦拉问。 “唉……” n长叹一口气，愧疚地说道—— “听到那些精灵们心声中断的时候，我就应该意识到那个事实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做了多余之举，错失了抓住犯人的时机……” 出人意料地，一旁的帕琦拉却在这时摇头反对—— “这话或许轮不到我来说，不过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把试图救死扶伤看作多余的举动。哪怕一万次里只成功了一次，甚至一次都没成功，能增加一份挽救生命的可能性，那么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真不愧是卡洛斯地区的火系天王啊，说出的训诫的确震聋发聩。” “不，我可不是为了联盟里的头衔才故意说出这种陈词滥调，大概是受到了过去采访过的慈善家的影响吧。” 帕琦拉天王一时有点难为情，连忙把话题拉回正轨—— “话说回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犯下大量毒杀罪行的伏都的去处，那为什么却反而说，那个事实对于解决案件来说毫无进展呢？” “那个人大概率会跑向巨人洞窟的内部吧。出于一些不方便向外人透露的原因，那里一直是我们等离子团长期管制的区域。伏都既然跑去了那里，那他距离被我们抓住也只剩下时间问题了。教团里那些得力的下属们应该也已经想到这点了。” “哦？” 卡洛斯的火系天王挑起眉毛—— “这么来看，推理岂不是很有成效吗？接下来只要抓住犯罪凶手，再从对方口中问出他肆意杀戮的真正动机，这起案件不就能顺利地告破了吗？” “问题就在这里。” n严肃地说道—— “我怀疑，我们或许永远无法得知犯罪者的真实动机了。因为根据我脑海里的那个公式，伏都和他的手持精灵们此时，或许也已经和被他们杀死的野生宝可梦一样，身中了无法治愈的剧毒。当我们再次找到那个伏都时，说不定只能看见一具冰冷的人类尸体。” 滴，滴滴，滴滴滴！ 来不及等帕琦拉露出吃惊地表情，n携带在身上的等离子团通讯器在这关键的时刻响起来了。 国王接通电话，里面传来了先前负责探索巨人洞窟的维奥博士的声音—— “王，我们在洞窟里找到了那个人……但是他已经死了。” 第324章 毒殇–自灭的陷阱 n具有倾听宝可梦心声的能力，此事既非等离子团的虚假宣传，也不是其狂热追随者们的牵强附会，他确实能够听懂宝可梦们所使用的语言。 然而，在实际上，学会精灵的语言只不过是n的能力的一个副产品。与其说是他的这种能力是“倾听”，倒不如说，那更接近一种与宝可梦进行半强制性远距离交流的心灵感应。 如果一个人可以直接感受到别人想要表达的每一句心声，那么他自然可以轻松地学会对方所使用的口头语言——对n而言，这简直就像初等函数一般容易掌握。 在感应连接的状态下，即便精灵们并没有真正开口，只要对方的大脑仍然在无意识地运转，n就可以通过自己的意念，如同雾里看花一般，微妙地感受到对面宝可梦们的真实想法。 正是借助于这种感应，他才能够与世界上的所有宝可梦——甚至包括像小磁怪、石丸子这样，无法发出常识意义上声音的精灵——如同朋友一般亲切友好地彼此交流。 也正是借助这种从他一出生开始便不断锤炼的特殊能力，在立涌市荒野和两名少女对抗的那时候，他才可以隔着深厚的岩层与古代宝可梦们建立联系，点燃那两只沉眠地底的古老生物的愤怒。 然而，在这次追捕伏都的作战之中，等离子团国王那无往不利的特殊能力，却完全失去了效用。 并不是这位国王的技术不精，以致能力发挥失常；也不是因为这附近存在着什么特殊的磁场干扰，导致他的倾听能力起不了作用；更不是因为他再次遭受到命运的玩弄，忽然间丢失了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和诅咒……而是因为一个更加单纯、也更加残酷的理由—— 那些目击过犯罪凶手的宝可梦们，全都中毒而死了。 心脏停跳，呼吸止息，大脑死亡……也丧失了心声——如同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精灵球一般。 从最初等离子团发现毒杀犯踪迹的电气石洞窟，到伏都的第二藏身所——位于帆巴市的冰冻仓库，再到反转山脚下那座与俗世相互隔绝的白森林，乃至于到了最后的笼目镇巨人洞窟…… 在追捕毒杀犯的这一路上，n没有遇到哪怕一只曾亲眼目睹过伏都的野生精灵。换句话说——那些曾与毒杀犯照过面的宝可梦，全都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戕害…… 化作了这一路上他所目睹到的累累尸骨。 踏入伏都警戒范围的探探鼠踩上了「毒菱」陷阱，带着迷茫的表情殒命山中；路过毒杀犯逃跑路线的萌芽鹿被毒系宝可梦袭击，脖子被「剧毒牙」啃噬，在惊恐之中痛苦地死去；飞越天空的灰豆鸽被自下而上的「毒针」射中，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摔落而死；野生的蜈蚣王被血腥与毒液的气味吸引到案发现场，却同样被「剧毒」招式袭击，最终在异常状态之中挣扎至死…… 那个人类仿佛被某种偏执附身了一般，义无反顾地屠戮着这一路上他所接触到的所有宝可梦。 以常识而论，这种单纯的杀戮行为应该是毫无利益可言的。 被弃尸荒野的野生精灵既无法变成钞票流进犯罪者的钱包，更不会像电子游戏里那样，化作经验值成为让凶手变强的饵料。 等离子团在尸体上采集的毒液显示，毒杀犯麾下毒系精灵使用的毒液虽然经过了特殊调配，强化到了令等离子团内部的科学家都啧啧称奇的地步，但那些毒性在一路上的犯罪之中却始终没有变化过。 这说明在丰缘地区犯下累累血案的伏都，在抵达合众之前，便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毒液研究。凶手的犯罪动机与丰缘时期截然不同，绝不是为了所谓“试毒”而进行的杀戮。 而就算从逃犯的角度来看，野生宝可梦也不存在与人类之间的社会关系，死在偏僻之处的它们甚至无法引起合众联盟警方的注意——换而言之，即便放任目击到伏都的宝可梦们四散逃跑，这些精灵也不会带给这名潜逃的毒杀犯任何害处。更何况那些精灵也根本不认识伏都…… 然而，尽管如此，伏都却依旧如现实这般，在逃亡的一路上毫不留情地进行了杀戮。 哪怕意识到自己已经遭受到了等离子团的追捕，他也依然执拗地把争分夺秒的逃跑时间，浪费在了杀戮这些无辜无害的野生宝可梦身上…… 难道这是出于某种杀戮强迫症之类的病态心理而犯下的罪行吗？亦或是为了追逐某种信念或是愉悦感？ 不，n实在无法用如此粗暴的结论说服自己。 从犯罪手法来看，这也不像是基于某种偏执心理而犯下的罪行—— 在成为等离子团之王的旅途之中，n曾无数次与漠视宝可梦生命的人类对决，其中有草菅生命的恶质训练师、视宝可梦如货品的盗猎者、进行突破底线试验的疯狂科学家、心志异常的精神病患…… 然而，现在的伏都与那些人留下的战斗痕迹截然不同。 与其说他是一名以杀戮为乐的疯子，从精灵对战的痕迹上看，他反而更像一名把麾下宝可梦的杀伤能力发挥到极致的杀手。 与大多数的偏执性犯罪表现出的特征相反，伏都在合众地区这一路上的屠杀仿佛完全抛弃了属于个人的风格，转而开始注重效率与成本，每道伤口都如解剖手术一般精准而又致命，能够一击致命便不做多余的动作。 而之所以那些留下的痕迹大多是以毒属性招式为主，也只不过是因为伏都精灵们使用的毒液经过了特殊调制，攻击起来更加熟练高效，才使得训练家更倾向于选用这种战斗方式。 伏都或许确实陷入了某种偏执，但这个毒杀犯在那份偏执之外必然还保持着一颗冷静的头脑，其麾下的精灵也并没有处于发狂暴走的状态。否则他们不可能在一路上这四十六起连环毒杀之中，始终保持着如此干脆利落的杀戮手法。 那么问题又回到原点了——伏都到底为什么要屠杀宝可梦呢？ n曾经猜测过，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自己的存在，知晓了n的的感知能力的伏都才为了隐藏行踪，刻意对见到过自己的所有野生精灵下手毒杀。 然而这个想法在产生的瞬间便遭到了否定——如果对方想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又为什么会把所有野生精灵的尸体毫无隐瞒地弃置在了案发现场呢？ 事实上，等离子团正是因为在电气石洞窟附近发现了被伏都杀害弃置的精灵尸体，才开始追踪这名凶恶的毒杀犯的。 而之所以能知道这个犯人乃是在丰缘地区犯下过累累血案的伏都，则是因为某条荒僻街道的道路摄像头拍摄到了其人赶路中的影像，经过信息对比之后，找到了伏都在丰缘地区的犯罪档案。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枚接近废弃的摄像头拍摄到的粗糙影像中，竟然出现了毒杀犯视线对准镜头的清晰面孔。 伏都竟然曾和监控摄像头对视过！ 很难想象那个连空中飞过的飞鸟都不曾放过的连环凶手，竟然浑不在意地忽略了对准自己的摄像头——明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避开抑或是摧毁后者，他却仍然大大咧咧地在仪器中留下了自己的影像。 机器可以漠然无视，而生命必须灭杀到底——到底是基于什么样的行动逻辑，才使得一个正在遭受追捕的毒杀凶犯做出如此判断？ n感觉自己正在面对一道缺乏已知条件的方程式，无论再怎么推演穷举，思考却总是兜兜转转地返回原点。 他曾期望在抓住毒杀犯之后，这个状况可以好转一些——然而事与愿违。 伏都死了，连同他的同伴们一起。 毒系加火属性的焰后蜥，紫色的双弹瓦斯，身披鳞粉的毒粉蛾，生有四翼的叉字蝠，生长着红色毒牙的饭匙蛇，伽勒尔地区形态的呆呆王。 死在了笼目镇北部的巨人洞窟之中。 死于一种前所未见的中毒症状。 国王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方程……以及远比待解等式更多的变量。 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只有一点。 那是残缺的方程所能引导出的唯一事实，然而那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勉强能暂时被称为“结论”的模糊概念罢了……在新出现的尸体面前显得毫无意义。 如同对自己发出自嘲一般，等离子团的国王向来自卡洛斯的火系天王公开了这一结论—— “在伏都的行动之中，明显缺乏求生的要素。” n说道—— “在被我们追踪的这一路上，伏都一次都没有试图与追逐他的我们交流沟通，谈判、交涉、争执——这些全都没有。他只是一味地一路跋山涉水，避开可以轻易混入人群的城市，闷头扎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不仅没有销毁可以揭示自身身份的摄像头，还浪费时间杀死大量野生精灵，把它们的尸体如同路标一般弃置在原地——这几乎可以说明，伏都根本就没有甩开追兵逃出生天的打算。 “而就算我们等离子团一路星夜兼程地追踪，伏都却依然能快我们一步，直到抵达巨人洞窟之前始终保持游刃有余的领先状态——一个人类想要做到这一点，必须不吃不喝、不眠不睡地全力逃亡才行，否则是不可能甩开一整个集团的组织性追踪的。 “而伏都却在这样的状态下，坚持了将近半个月之久。” 昏暗的巨人洞窟内，站在忙忙碌碌的等离子团成员之间，n手指向前方的尸体说道—— “现场的尸体检查也证明了这一点，这个训练家在死前身体状态已经濒临了崩溃的极限，就算最后没有中毒并及时得到救治，从医院出来至少也要丢掉大半条命——我认为从这些信息之中，可以隐约体会到毒杀犯当时的精神状态。” “简直就像是逃命并非目的，反而这一路上的杀戮才更像是目的一样呢。” 面对着浑身破破烂烂，遍布着泥土和鲜血的毒杀犯尸体，新闻主播深以为然地说—— “他会不会早就知道自己已经身中剧毒了呢？” “暂时还没有化验出结果，无法辨明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我们如今只知道导致伏都和其宝可梦死亡的毒素，和那些毒系精灵身上的调配毒液并非同种。” n叹息着摇头，面对着这个屠戮了大批宝可梦的人类的尸体，他也不知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就算是谋杀，以我们等离子团的立场，似乎也没必要替这个死不足惜的家伙伸张正义吧？唉，虽然事情就这样收场有点让人不甘心，但人都死了，我等又还能怎么样呢？” 一名长着八字胡的矮小贤者向国王进言道，此人身上华丽的长袍标志着其七贤者的高贵身份。 贤者身边另一个白袍老者也朝着n欠身道—— “自杀也好，谋杀也罢，早点把这些尸体搬出去吧。虽然这条路并不是通向巨人洞窟深处的主道，但尸体在这边已经干扰到其他勘探人员的正常作业了——等到遗体发臭之后肯定会更麻烦。王上，需要我用几何雪花暂时把此人冰封起来吗？” 帕琦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n的反应，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国王是如何和自己的臣民们相处的。 “你们说的确实有道理。” n语气平和地说道，仿佛在普通地和长辈们聊天一样。 “不过，我觉得这个人死亡的原因并不仅仅只是中毒这么简单。其人残杀精灵的事情也不能因为凶手的死亡就这样草草了事，至少也应该弄清原委。你们觉得如何呢？” “恕我直言，王上似乎在这件案子上花费太多时间了。” 身穿白袍的高瘦老者摇头说道。 “我并不是想对王的行程安排指手画脚，但还请王上注意，我等操持的事业正百废待兴，当您被没什么意义的琐事绊住手脚的时候，还有成千上万遭受虐待的宝可梦正在失声哭泣……还请……斟酌自己的行为。” 也不知为什么，老者提出谏言的语气逐渐变得迟钝起来，仿佛遭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威压。 n看起来反而没怎么生气，只是静静地伸出手来，制止了想要上前和老者理论的黄袍贤者。 接着，等离子团的国王发出御令—— “维奥老师你说的确实在理，不同的事务的确应该分配给更加专业的人来执行。据我所知，父亲在不久之前似乎招募到了一名正在考察阶段的合作者吧？聘请此人来解决这起案件如何？” 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表情，n直视着『风口』的眼睛，看到了其中的惊愕。 正如『愚众狂欢』的傀儡师能够把握人性的微妙颤动，能够倾听一切宝可梦心声的王，又怎么可能如同傀儡一般，对治下臣民一举一动茫然不觉呢？ 第325章 毒暴走–宿敌 攀登过仿佛永无止尽般的阶梯，出现在眼前的，便是合众联盟总部最深处的房间，也是这个地区冠军之路的最终尽头。 孤傲坐落于狭长山路终点的砖砌房屋朴实无华，并不像它的名头那般耀眼。 但因为其独特的位置布局，以及背后所蕴含的荣耀与底蕴，整个房间看起来却犹如联盟总部的王冠一般，散发着庄严而崇高的存在感。 房屋的前方，是数道白色大理石搭建的拱门。 这些历经岁月洗礼的建筑结构，早已披上了一层斑驳的外衣，岁月在其表面雕刻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纹理，犹如时间的印记，每一缕风霜都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拱门之下，是宽敞的过道。 天光洒落，白色的地砖散发着太阳的余晖，组成了一条金色的道路。若是还没做好觉悟的训练家踏足其上，想必多半会心生畏怯吧。 过道的尽头，是一扇大门。 古往今来，那些合众联盟最优秀的训练家，都曾无一例外地穿过那里；而那些实力弱一些的，则无一例外地会被这扇大门拒之门外。 这里，是联盟冠军的休憩之所。 这里，是所有合众地区训练家的向往之地。 感受着胸膛深处逐渐变得清晰响亮的心脏跳动声，黑连轻轻闭上眼睛。 终于，自己将要面对那位传说中的新任冠军了么…… 将手按在自学生时代便佩戴在胸前的红色领带上，使劲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变得激动的心情逐渐冷却—— 接着，黑连转过身，朝着与冠军房间的相反方向——一座在山路断壁间开凿的室内建筑径直走去。 。 馆主考核当然不会在那个冠军房间里进行。 毕竟根据合众联盟的挑战制度，只有已经击败了所有联盟天王的训练家，才有资格登上这座象征实力巅峰的舞台，与现任冠军一决胜负。 至于冠军自己平时的切磋练习，以及与普通来访者、联盟后辈们的指导对战，则会在冠军房间之外的专属练习室里进行——这也正是这名来自鹿子镇的馆主候选者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此刻，那个刚刚登上合众联盟顶峰的新任冠军正守候在那里，将会考核他是否拥有成为一名道馆训练家的资格。 然而实际上，不管是联盟总部的冠军房间，还是后面的那间专属练习室，都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前任冠军阿戴克先生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比起呆在沉闷的联盟总部里，他更喜欢像云朵一样四处漂泊，用双脚丈量合众地区的每一寸大地。 因此，包括天王挑战赛在内，阿戴克先生的冠军对战总是举行在合众各地的公开竞技场内，怎么方便怎么来。到了搭档伤病的冠军生涯后期更是如此。 而他的指导对战则同样无拘无束，只要冠军兴致一到，不论是学校操场还是随便一处什么空地，都能立刻成为这位前任冠军指点后辈的场所——而黑连，也正是受到阿戴克亲切指导的后辈之一。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这次测试考核的不仅是他黑连的战斗实力，对于那位来历不明的新任冠军而言，此战同样也是对其气量的一次考验。刚刚登上冠军宝座的那个家伙，此时此刻会不会也和现在的我一样，这么踌躇不安呢……没有来由地，黑连如此想到。 “您就是黑连先生吧，请来这边。” 练习室的入口附近，一名联盟总部的工作人员伸出手来为黑连指引方向。 黑连出示了道馆候选者的受试文件，前者随意看了一眼，便亲切地接待他进入室内。看来，对方早已提前确认过自己的长相与身份了。 这名穿着合众联盟制服的工作人员小哥边走边说道—— “不好意思，前一名馆主候选者的考核对战超过了预定时长，因此室内场地还需要维修一段时间，还请您在休息室暂时等待片刻。” 嗯，这倒是个好消息……黑连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分析起来。 由于书面考试是单独进行的，所以黑连下意识地忽略了存在其他受试者的可能性。 前一个受试者的对战超时，则说明冠军的携带宝可梦或许因此多消耗了一些体力，这样一来，后一场考核的训练家便能得到更多发挥实力的空间。 而场地被重新整备一事也同样有利于黑连，虽然这里是冠军的主场，但场地经过重新修缮之后，自己至少不需要在一个对方已经完全熟悉的对战空间里战斗了…… 那么，是否要根据这些条件重新微调自己的对战策略呢？ 不，在冠军级别的实力面前，或许再多的算计都是白费心机。过剩的策略反而容易给对方留下习惯取巧的印象，为了通过测试，应该选择更加强硬点的作战态度吗…… 思考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不知不觉间，黑连已经来到了训练室的等待房间。 回过神来，里头的光景出乎了他的意料—— 房间里站着一名皮肤黝黑的蓝发青年，身上只穿着一条泳裤的他正一边轻松地哼着歌，一边用训练室内提供的伤药治疗自己的宝可梦。 这人绝对不可能是新任冠军吧？看他正在疗伤的样子，难道就是那位在自己之前参加考核的候选者吗？ 看到工作人员走进来，这名身材健壮的青年立刻期待地抬起头，用一派天真的语气问道—— “啊，是裁判先生！裁判先生，测试结果已经出来了吗？我是不是可以成为道馆馆主了？” “首先，我不是裁判。” 工作人员一副困扰的表情，向黑连赔罪一声后，转过头来向面前的青年解释—— “我只不过是联盟分配来这里的监督员，是来负责旁观记录这场考核战的，并没有裁定对战结果的职责和义务。你能否通过考核只取决于里面那位对你的评价，以及联盟高层阅读记录之后的最终决定，两者都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监督员先生。那测试结果出来了吗？我可以成为道馆馆主了吗？” 青年期待的神色依然未变，和被他抱在怀里的保姆曼波一起歪了歪头。 “所以我已经说了啊。我只是个旁观的监督者，并没有裁量你是否可以通过考核的权力。不过嘛……” 监督员小哥叹了口气，挠了挠脸颊—— “如果抛开你们对场地的破坏不算的话，作为旁观者，我个人认为……那场对战还算是挺精彩的。” 蓝发青年脸上挂起了大大的笑容：“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就能成为青海波市的道馆训练家了吧！” “你到底能不能听懂别人说话啊……” 工作人员眉头皱了起来，牙疼般地揉了揉脸颊，提高音量，鼓足气势地朝面前大大咧咧的青年吼道—— “还有一件事，唯独这最后一点我必须要让你听明白，来自青海波市的西子伊先生。现在停下你脑子里那些海蓝色的幻想，好好地给我记清楚了！” 全身只穿着泳裤的青年立刻摆出乖巧的样子，两只蓝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监督员先生，滴溜溜地眨巴眨巴。 “听好了！就算你这次顺利通过了成为馆主的实战测试，你在书面考试里的成绩依然还没有合格。尽管笔试在整个馆主考核里，只能算是个聊胜于无的过场环节，但你的成绩也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些。如果你不想浪费青海波市与哈奇库先生共同举荐的宝贵资格，最好赶快加紧复习，别在下次最后的补试机会里落选了！听明白了没有？” “是！” 抱着巨大的粉红色鱼类宝可梦的西子伊先生站直领命，然而没过两秒，他又再次困惑地歪头。 “可是裁判先生，可以稍微提醒一下吗？那个书面考试考的是什么内容来着？” 蓝色短发的青年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那场考试结束之后，我就把心思全部投入进这场接下来的实力测试里了。不知不觉间，之前准备的知识几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就算现在一下子让我开始复习，也实在是有点……” “……” 工作人员的脑门上浮现出青筋，百感交集的他只能从牙缝里挤出回应—— “所以就说了，我不是裁判！你这烂记性到底要破天荒到什么地步啊！” “西子伊先生是吗？初次见面，我叫黑连，也是这次馆主资格考核的受试者。” 见场面开始陷入僵局，黑连主动上前一步，向陷入困境的候选者搭话道—— “如果我们的考试内容相同的话，考试范围应该会分成两个部分，分别是作为道馆训练家的行为规范，以及和宝可梦知识相关的能力测试。我前一阵子刚刚为这场考试做了准备，资料什么的都还在，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借给你。” “不过……” 正在西子伊的眼神中重新燃起希望的时候，黑连却径直走到这个高大的大男孩面前，用格外严肃的语气说道—— “你要知道，馆主测试的笔试并不是联盟为了故意刁难我们而设置的，不管是身为道馆首领需要遵守的规范，还是对各种宝可梦基本能力的掌握，都是成为道馆训练家之前不能不知道的知识。 “道馆首领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一份荣誉，在许多时候，他们更是许多新手对于训练家这种职业的初次认知。一个差劲的馆主可能会让新手们觉得宝可梦训练家不过如此，导致刚刚踏上旅途的他们在自以为是中误入歧途；而一个学识丰富、品格高尚的馆主，则会让那样的孩子们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行，让他们对未来的自己充满憧憬。 “尽管这种说法或许有点多管闲事吧，但我并不希望自己向他人提供的帮助，成为前面那种训练家蒙混通过考试的捷径。已经学习到的知识就不该让它忘记，相信举荐你成为道馆训练家的人们，应该也不希望自己的推荐换来一个不学无术的道馆首领吧……啊，不好意思，我说的话可能有点重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黑连生硬地中止了说教，不过正在他即将开始下意识的自我反省之际，有人握起了他的双手。 “黑连先生，不，黑连老师！你说的话半点错都没有！” 西子伊怀里的保姆曼波不知何时已经被他收回了精灵球内，泳裤青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被他拉住手的黑连，海蓝色的眼睛饱含热情，让后者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个人头脑不太灵光，比起看书更喜欢冲浪和游泳，准备考试那时，更是好几次一翻开书本就呼呼大睡起来……但这样是不行的。” 西子伊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道：“就像你说的，训练家的世界和大海一样，同样充满着风暴与暗礁，而道馆训练家就是引导旅行者们的灯塔和向导，有时更要担当救生员的角色。只知道对战和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不行的，我要学习，要变得更可靠，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通过这次考试！” “是补考……”监督员小哥在一旁嘟囔，然后他看向黑连—— “西子伊先生和你应聘的道馆并不是同一所，所以你们之间并不存在竞争关系。黑连先生的笔试成绩非常优异，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妨可以教教这个家伙。” 黑连整理了一番因为拉扯变得有些散乱的领带，却是自信地笑道：“就算有竞争关系我也乐意奉陪，志在道馆首领的训练家可不能畏惧劲敌呢。” 蓝发青年则爽朗地大笑：“哈哈哈，看来我蹭上了一条乘风破浪的大船呢。” “说起来，西子伊先生，你之前的实战考核是什么样子的？那位新任冠军厉害吗？” 黑连没有被青年缺根筋的个性传染——这是他自幼锻炼起的坚韧品格，见书面考试的话题告一段落，便向刚刚结束实战测试的前一位受试者询问起了对战的具体情况。 “啊？里面的那个人原来是冠军吗？” 听到黑连的问题，反而是西子伊瞪大眼睛。他看向身边的监督员，后者并没有阻止两个应试者交流情报，只是一副懒得再理他的表情别过脸去。 西子伊挠挠脸颊：“说实话，我被打得蛮惨的呢，而且对方还为了照顾我，刻意把场地更换成了对我有利的水域环境。即便在那样的条件下，我和搭档们依然不是那人的对手……虽然在比赛之后得到了对方的夸奖，但终究还是一只宝可梦都没能打倒。” “果然是和冠军之名相称的实力么……”黑连思忖着继续问道，“听你的描述，以及前面对战时长超过预定的说法，那场考核对战的赛制难道是六对六的全面对战吗？” “是啊，对方说既然费了那么大功夫更换场地，要是不打满一场全面对战就太可惜了。” 监督员先生露出要吐的表情，看来临时更换场地这个要求，真的给联盟的工作人员们带来了很多麻烦。 就在黑连还想继续询问对战的细节的时候，监督员佩戴在腰间的即时通讯器响了起来。 这位联盟的工作人员接起通讯器，应答几声之后，严肃地看向黑连。 “场地已经整备完成了么？”黑连问。 “没错，临时转换的水之场地已经还原成了原状。你的考核者也已经完成了修整，正在这扇大门的后面等候着你……” 监督员来到通向对战场地的金属门前，开门之际，他转身又看了眼黑连。 “祝你考核顺利。我觉得你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道馆训练家的。”他低声说道。 “借你吉言。” 黑发青年笑着回答，穿过金属门扉，昂首阔步地进入了这座专属联盟冠军使用的训练场地。 “要加油啊，黑连老师！” 西子伊的声音在身后远远响起，而黑连也正在此时，看到了自己的面试官。 “唷！你来了。” 新任冠军的声音在宽阔的岩石场地内寂寥而强势地响起—— “你终于来了啊！我一边收集图鉴，一边寻找完美的宝可梦！我找到了各种属性的有价值的宝可梦，将它们组合成一支同行宝可梦！于是现在，我站上了宝可梦联盟的顶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话语的内容姑且不论，说出这话的声音似乎异常耳熟。 “……好了！让我来告诉你！本大小姐！世界最强！比任何人都强！” 眼前，自己的幼时玩伴，同样来自鹿子镇的少女，不久前还在合众电影行业里兴风作浪的斗子小姐，正翘着脚，堂而皇之地坐在房间尽头冠军专属的宝座之上，手里还端着份联盟提供的果盘，大言不惭地朝着自己发表临战宣言。 “哈哈，之前在名单上面早就看到黑连你的名字了。怎么样，在这里碰到青梅竹马会不会觉得特别亲切啊？黑连你的对战水平我是再了解不过了，放心吧，就算这次你还是被我打得稀里哗啦，我还是会向联盟说点好话，帮你通过这次考核的。” 看着熟悉的高马尾少女的身影，黑连习惯性地推了推已经不存在的眼镜—— “虽然有很多事情想问，不过对手既然是你，问题反而变得简单了。” 不必选择是否应该使用得体的战术，不必纠结应该如何展示自己的全部实力，不必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一举一动，才能表现得像是一位合格的道馆馆主。 对手是斗子的话，只要打败她就好了。 倾尽全力地，不留余地地，打败那个家伙！ “哼哼。”宝座上方的少女露出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笑容，“黑连你还是和过去一样呢。问题之所以会变得简单，会不会是因为，它从开始时就没那么复杂呢？” 精灵球的红光闪现，四足的蓝色海兽出现在对战场地的中央，米黄色的矛状尖刺在它的额前高高举起，仿佛决斗者扬起的剑锋——正是斗子那头号称全联盟最出色的大剑鬼。 先行展示出战精灵乃是强者的余裕。 “卡其先生，不好意思，这一场对战测试我们还得按照六对六的规则来进行。” 原来监督员先生的名字叫卡其啊…… 黑连没有对临时改变的规则提出意见，只是讽刺地看向童年玩伴：“怎么？是担心上阵的精灵少了会打不过我吗？” 一旦和这个有着十年以上交情的儿时玩伴对上，黑连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进入拌嘴状态。 斗子也不甘示弱：“毕竟有人不服输可是会哭鼻子的，还是让他发挥出全部的实力来比较好。” 战意盎然的少女调整着鸭舌帽的角度，缓缓从冠军的宝座上站起。 “斗子小姐你等会还有一场预约，如果是全面对战的话可能会来不及。” 监督员卡其一副极其头疼的表情，用手指在即时通讯器上快速地点来点去，似乎是在调整行程。 “没关系的，对付这个手下败将用不了多少时间。实在来不及的话就让那边等一会儿吧。”斗子大手一挥，不以为意道，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冠军的架势。 黑发青年默契地点头，手中的精灵球以标准的动作甩飞而出—— “确实用不了多少时间。上吧！猫鼬斩！” 。 听从了来自丰缘地区的两位记者的建议，黑连便从红豆杉研究所的存放精灵中找到了这只一般系宝可梦。 当初之所以收服这只精灵，其实是为了协助红豆杉博士的宝可梦生态研究，之后因为这头猫鼬斩的性格过于凶暴，所以黑连没有带着它踏上旅途。 后来旅行结束，为了准备获取道馆训练家的资格，黑连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驻扎在红豆杉博士的研究所里，学习各类宝可梦知识的同时，也借此机会和这只猫鼬斩打好了关系。 眼下，就是这份羁绊开花结果的时候！ 现场没有裁判，双方精灵入场的瞬间便是战斗的开始。 长着红色花纹的白色大猫伸出利爪，兹一落地，便朝着面前的大剑鬼笔直地猛扑而去！ 它的毛发之间，一道紫色的光芒一闪而逝。 “不对劲！大剑鬼，「守住」！” 唯独只有直觉特别敏锐的少女大声地提醒搭档。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猫鼬斩就已经骤然加速，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猛然撞击在了大剑鬼的贝壳盔甲之上。 嘭！哧哧哧哧…… 巨大的音爆响起，大剑鬼保持着防御状态倒退数米，用于支撑的两条后腿在岩石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它在千钧一发之际听到了训练家的指令，使出了「守住」招式挡住了攻击。 “这个速度和力道……那只猫鼬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斗子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目光锐利地观察着面前的对手。 “在遥远的丰缘地区，猫鼬斩与饭匙蛇一族世代为敌。为了抵抗后者的毒液，一部分猫鼬斩掌握了「免疫」特性，这种特性帮助它们在战斗中不必担心中毒的伤害，而另一极少部分的猫鼬斩，则掌握了另一种特性！” 黑连一边说教着，一边在话语中短促地喊出各种部位名称，精准指挥着猫鼬斩对大剑鬼的各处弱点进行攻击。 一时之间，斗子的水系搭档陷入左支右绌的窘境。 “那就是「中毒激升」！宿敌什么的只要打败就好了！拥有这种特性的精灵一旦陷入中毒或剧毒状态，攻击力便能上升五成。再配合上猫鼬斩本系的先制技能「电光一闪」，便能像这样不停地打出压制性的瞬发攻击！” “原来如此。”少女恍然大悟—— “开始时的那抹紫色，就是为了让猫鼬斩陷入剧毒状态而故意携带的剧毒宝珠吗？竟然使用这样的自残战术，怪不得你说这场对战持续不了多久呢。”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志在成为道馆首领的青年握拳向前，向着高马尾的劲敌，用力吐出下一个招式的名字—— “「硬撑」！” 一般系招式，当自身处于灼伤、麻痹或中毒异常状态时，招式的威力翻倍！ 如同陷入疯狂的暴走一般，身上缠绕着毒雾的猫鼬斩抓住了大剑鬼使用「守住」的间隙，发动绝处逢生的殊死一击！ “上吧！” 沐浴着宿敌的毒血，黑连向往昔的劲敌发起复仇。 第326章 毒循环–感染 启程去往联盟总部之前，斗子曾经这样询问过在人生经验上比她丰富许多的碧蓝前辈—— “小蓝姐，你说那些作为替身临时顶班的冠军代理们，在面对前来挑战的训练家时，一般会发表什么样的台词啊？”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当过冠军。” “但小蓝姐你不是认识很多冠军吗？那些人坐在王座上迎接挑战者的时候，总不可能连一句应景的话都不说吧？” “……这可不一定呢。”前辈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最后，经不住后辈的再三要求，栗发少女还是勉强回忆出了某个曾面临相同境况的幼时玩伴的登场台词。 斗子很喜欢这种很有游戏最终头目风格的狂气台词，所以三两下就完整背了下来。 不过，和这段台词的原本所有者不同，少女并不是具备真正联盟首席资格的“代理冠军”，而是受到某个没有实际战斗能力的侦探雇佣的“冠军代理”。 语序之差，代表了性质的不同。 代理冠军是名正言顺的冠军，而冠军代理却只是普通的代理人员，负责处理前者状况之外手长莫及的零散事务。 也真亏得雨果可以玩弄文字游戏到如此程度，从各地宝可梦联盟的故纸堆中翻出类似条例，半是说服半是胁迫地模糊概念，让合众联盟的高层捏着鼻子接受了他的这个提案。 按理来讲，代理职位应该由碧蓝这个实力更强的训练家前辈来担任才更加妥当。然而考虑到身份敏感性之类的因素，雨果最终还是决定，让斗子这个土生土长的合众训练家来作为推上台面的代理人员。 毕竟，和正儿八经在做着侦探工作的碧蓝不同，自称投身影视行业的斗子成天游手好闲的。与其让她东奔西跑地到处参加野鸡比赛，还不如从联盟冠军的工资里抽出大头来，让她呆在联盟总部里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者。 而她这个“奖金猎人”在合众的对战领域也具有一定的知名度，由她来担任冠军代理，反而相对更能服众一些。而且在两个少女之中，斗子也相对更容易收买一点。 至于对战能力的这方面，她和碧蓝的差距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 事实上，由于刚开始拍摄的个人电影大多不怎么叫座的关系，斗子为了筹集摄影资金，总是奔波在合众联盟的各个城市，参加设置着高额奖金的宝可梦对战锦标赛。 那样的锦标赛相比于联盟的常规赛事，往往赛程更紧凑且强度更加激烈。斗子的主力队伍也因此经历过了炼狱般的千锤百炼，韧性与持续作战的能力格外出众。 而在训练家个人能力的方面，相较于为了追逐怪物，在不知不觉中登上高峰的碧蓝，这个仰赖直觉的少女掌握了更多在势均力敌的比试中保持心态、把握胜机的技巧，除了缺乏和真正顶尖高手的对战经验之外，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破绽。 因此，在结束收集宝可梦图鉴旅途后的这段时间里，和为了成为馆主学习各种知识、参加各种培训的黑连相比，斗子反而才是积累实战经验更丰富的那一边。 在和发小的重逢对战之中落入下风什么的，才不可能呢……理论上应该是这样。 然而，仅仅是和黑连的第一次交锋，斗子就从中感受到了不妙的气息。 猫鼬斩对大剑鬼的「硬撑」攻击确实威力十足，然而还是被全力做好防御准备的后者承受了下来。 残血状态下，擅长防守反击的大剑鬼的「激流」特性发动，长剑般的两柄足刃从它的前足护甲中探出，在和对方错身而过之际，连续劈砍出两发威力强化的「贝壳刃」。 受到了致命性的斩击，身上本就带有剧毒状态的猫鼬斩在落地后坚持了片刻，终于还是体力不济地陷入了昏厥。 然而，就在猫鼬斩倒地之际，那道不祥的紫色光芒竟同时也在大剑鬼的身上浮现而出。 是「投掷」招式！ 斗子立刻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就在她的水系搭档连续放出两道「贝壳刃」的间隙，猫鼬斩趁着所有人视线的死角，在刹那之间「投掷」出了身上携带的剧毒宝珠，把那致命的毒素感染到了大剑鬼的身上。 这就是黑连为了应对冠军而事先准备的战术吗？ “原来如此，携带道具是吃剩下的东西么？大剑鬼盔甲缝隙里藏着晒干捣碎的树果，借着磨剑擦拭的动作舔舐食用，缓慢地恢复体力……斗子，你比从前还要狡猾了呢。” 儿时玩伴将倒地的猫鼬斩收回精灵球，敏锐地从大剑鬼受伤后下意识的动作里看出了猫腻。 “宝可梦对战不止招式和属性，还有特性和战术……这是过去你告诉我的道理吧？我可是从黑连你的身上学到许多呢。” 少女也把正在受到剧毒伤害的大剑鬼收回精灵球内，体力已经不算健康的它即便强撑着留在场上，也很难再给黑连接下来的出场精灵造成多少威胁了。 这一轮交锋看起来是她略占上风，但实际上，大剑鬼已经是斗子队伍中排名前几的宝可梦了。这样的它，却被黑连用一只刚刚驯服没多久，不管是耐力还是战斗力都明显差自己一截的猫鼬斩几乎一换一地交换下场，这意味着后面的对战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难。 更何况，斗子的队伍构筑从过去开始就没怎么更换过，作为老对手的黑连，可以说是对自己知根知底，而她却全然不知道这位发小今天所携带的是什么精灵…… 思绪纷飞之间，已经摘去眼镜，和过去相比显得更加成熟的发小意气风发地抬起指尖—— “既然你从过去的我身上学到了这么多东西，那么今天我就再给你上一课吧！” 没有理会斗子接下来的出场阵容，黑连自信而又果断地派出第二只携带宝可梦。 “这一课叫做——” 巨大的藏青色岩石出现在场地正中，尖锐的橙色结晶石犹如斧劈刀削的险峰一般竖起。 “天气与场地！” 犹如应和着黑发青年的声音一般，土黄色的沙尘开始在这片岩石场地上空弥漫。 沙暴天气，岩石系宝可梦在这样的天气之下能提高五成左右的特殊防御。而所有岩石属性、地面属性或钢属性以外的在场宝可梦，都会在这片天气之下无时无刻地受到伤害。 “哼，原来如此，先行派出宝可梦的目的是这个么？” 斗子目光一闪，随即冷哼出声，绿色的身影从她身侧飘浮而出。 尖锐的「隐形岩」在沙暴之中露出真正的形体，却被这只全身被青色细胞膜包裹的宝可梦无视弹开。 具有「魔法守护」特性的它，只会被对手招式的直接攻击造成伤害。除此之外，不管是沙暴的沙尘还是场地上的暗礁，都不会让它减少任何一丝体力。 “人造细胞卵啊，这么些年它也终于进化了呢。”黑连有点感慨地感叹道。 “你的庞岩怪也是我们的老对手了吧，是时候该下场休息了！人造细胞卵，「能源球」！” 就在斗子道出命令的瞬间，黑连轮换了手中的精灵，换作一般系的爆爆头水牛登上了舞台，后者结结实实地被人造细胞卵的草系攻击正面命中——却全然没有受到损伤。 那只头锤牛宝可梦反而张开大口，把「能源球」碎裂迸发的草属性能量一口咬下，就这样吞进腹中。 「食草」特性。特性持有者受到草属性的招式攻击时，不会受到伤害，反而攻击会得到提高。 又是他过去没有使用过的一般系宝可梦么。 “哈，黑连，你是想接替芦荟女士，成为一般系道馆首领吗？” 在爆爆头水牛的瞪视之下，斗子调笑着扶了扶帽子，借着这个动作偷偷擦去额头上出现的汗水。 这个青梅竹马实在是太难缠了。 。 最终，整场对战的时间比预定拖长了一个小时之久，作为冠军代理的斗子小姐以极其微弱的优势，依赖着搭档们比黑连更强一分的练度，艰难地在馆主考核战里获得了胜利，守护住了合众冠军的尊严。 而等到斗子按照预定行程，姗姗来迟地来到联盟总部的首席会客厅时，已经是当天的下午时分了。 “不好意思哈，因为一些原因，稍微来迟了一点。” 少女硬拉着一脸无可奈何表情的发小，以及担任监督员的卡其先生，大大咧咧地来到了客人等候已久的会客室内，朝被冷落的访客摇手打招呼道。 那是一个带着眼镜的金发青年。青年身穿一身白色实验服，发型极其惹眼的他把一缕挑染成蓝色的发丝环绕脑后，仿佛环绕行星的卫星环一般。 此时这位来客闭着眼睛，似乎正在沉思什么。 他的身前放着一张不知写着什么内容的草稿纸，联盟工作人员提供的咖啡被他喝了一半，现在正用手支撑着脑袋，就这样靠坐在会客室的扶手椅上，对来到房间里的三人理都不理。 我记得雨果好像说过，这个拜访者就是那个等离子团派来监视他的负责人，不过似乎被侦探用假情报晾在联盟总部里处理杂务了…… 是因为等我的时间太久，所以生气不理我了吗？还是他觉得雨果本人不在，就算和我商谈也没有意义？ 心里想着这些，少女主动上前打起招呼—— “阿克罗玛先生，我是雨果冠军委托的冠军代理人，联盟总部这边的事务大多由我直接负责，你来这里是想要传达什么诉求吗？” 眼镜青年没有说话，静静地保持着一动不动的样子。 斗子以为他睡着了，便走到阿克罗玛的身边，先是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见没有反应，就稍微使了点劲摇了摇后者的肩膀。 结果—— 噗通！ 稳定的平衡被晃动打破了。 那颗顶着精致发型的脑袋刚刚离开手肘的支撑，便一下子砸落在面前的桌面上。阿克罗玛整个人扑倒在桌面上，发出吓人一跳的巨大声响。 咖啡杯里的液体被撞翻洒出，把稿纸上的内容染得一片漆黑。 他……死了吗？ 代理冠军小姐瞪大眼睛，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她连尖叫都忘了发出。 第327章 毒过量–致死 “好像……真的没有呼吸了。” 黑连接替惊呆的发小上前查看情况，然而，随着他收回探在阿克罗玛先生鼻下的手指，面色难看地摇头说出那个可怕的宣判，整个合众联盟都宛如炸了锅一般。 短短一刻钟之内，无数的医务人员以及轮值的联盟高层就好像受到惊扰的铁蚁群一样，转眼间蜂集在了这间发生了命案的会客室内。 原本显得格外宽阔的巨大房间，此刻犹如铁蚁的地下巢穴一般，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群—— 负责接待相关事务的官僚们不安地彼此窃窃私语，讨论着访客遇袭的原因以及善后事务的安排；匆忙赶到的医生试图对失去呼吸的阿克罗玛进行抢救，然而看上去却收效甚微；用来转移伤患的担架已经从外面抬了进来，匆匆忙忙给担架让路的人群又再次引起一阵混乱；而随后赶来的联盟警方人员则正在试图维持秩序，同时焦急地拨打电话，催促鉴识小组赶快到场…… 即使是这副场面，也还是因为事发地点过于敏感，联盟刻意进行了情报管制之后的结果。 “不好意思，能借一步说话吗？” 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人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被晾在角落里的冠军代理和黑连说道。 监督员卡其先生早就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者，被警方喊去问话了。剩下的斗子和黑连因为身份比较特殊，在级别足够的联盟官员到场之前，没人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此时应该是能拿定主意的大人物知晓状况了吧……黑连这样想着，随即便和斗子一起被请离了案发现场。 穿过联盟总部内迷宫一般复杂的过道与走廊，两人被带进了另一间面积稍小一些但却更加豪华的办公室内。 “两位就是斗子小姐和黑连先生吧，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碰上这么可怕的事故还真是无妄之灾。实在抱歉，让两位看到精灵联盟这么不得体的一面。” 语带歉意的声音从办公室内部响起，是一位黑连曾经在电视里见过长相的中年女性。 此人似乎的确是合众联盟里的某位高官，然而对此领域不太了解的黑连，并不知道对方具体的名字和职位。 如同看出了黑连的犹豫一般，为两人带路的西服中年人向他们介绍起面前的人物来—— “这位是本地宝可梦联盟的副会长，格洛里亚女士。在现在联盟会长和现任冠军不在的情况下，她就是联盟总部内地位最高的负责人了。” “也就是说那位会长先生现在不在联盟总部吗？” 前些天刚担任冠军代理时，斗子曾见过合众联盟的会长一面，那位会长戴着副小型圆框眼镜，除开发型之外完全就像是个普通人，待人接物十分和蔼，对她这个临时顶班的“伪冠军”也相当友好，所以少女有些在意地问道。 “会长这两天到帆巴市出差了，正在和菊老大馆主磋商宝可梦世界锦标赛的场地事宜。发生命案这事刚刚也通过电话告知他了，那边的指示是全力做好救治工作，剩下的问题之后再说……如此不紧不慢，还真是有他平时的作风。” 格洛里亚女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看向那位把斗子二人带来这里的中年人—— “光顾着介绍我这个上司可不行啊。相互了解是交流的基石，盖德先生，你不向这两位介绍一下自己的身份吗？” “失礼了。” 黑西服中年人朝斗子二人欠身道—— “我叫盖德，是联盟总部的安保部主任。在这个云集了冠军天王的地方负责防卫什么的，说出来实在是让人笑话。但像是预防盗窃、审核出入人员身份之类的琐事还是需要有人去做的，我就是负责这一块工作的主管。” 说到这里，中年大叔自嘲地露出苦笑—— “而现在……冠军会客室那边出了那么严重的状况，首当其冲要负起责任来的，唉，也依然是我这个没有用的安保部主任啊。” 副会长女士不以为意地抬起手，安抚下属道：“从我所知的现场情况来看，事件并不像是安保工作不足而导致的后果，你大可不必如此焦虑。现场的调查情况如何？盖德先生，你不是还有些问题要和这两位核对吗？” 见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斗子立刻神情紧绷起来，而身旁的黑连则因为逐渐梳理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反而头脑变得冷静了几分。 “从看到会客室里进来那么多警察时我就开始奇怪了，听盖德先生的说法，难道那位昏倒的阿克罗玛先生，并不是因为疾病之类的自然原因而失去呼吸的吗？”黑连问。 “是的。”中年人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我们认为这是一起袭击事件。” “根据黑连你们的目击证词，以及抵达现场后的联盟医生的诊断，阿克罗玛先生在被发现时的确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生命体征。” 格洛里亚女士补充说道—— “所幸你们发觉异常的时间较早，联盟内部也有常驻的医疗机构，立刻对患者展开了心肺复苏在内的一系列专业急救，勉强重启了患者的呼吸和心跳。但就算这样，现阶段病人依然处于濒临死亡的危险境地，因此才被转移到了联盟的医疗单位中进行进一步抢救。” 发现时间较早……听到这话，黑连忍不住汗颜。 如果他和斗子的对战早一些结束，这起事件是不是根本就不会发生了？不，反过来说，要是他们打得再久一点，那个阿克罗玛岂不是已经没命了？ 这个时候，盖德先生冰冷的声音把黑连从没有意义的推演中拉回现实—— “而他之所以仍未脱离濒死状态，则是因为那存在于阿克罗玛先生体内的毒素。因此警方才认定这多半是一起怀揣恶意的袭击事件。” “毒？”斗子惊讶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是的，急救人员没有当场采取人工呼吸，也正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风险，后续的情况也证明了他们的判断非常正确。”副会长女士说道。 “虽然因为前任冠军长期不在总部的缘故，联盟的后勤部门一直处于相当清闲的状态。但精灵联盟总部毕竟是服务最顶尖训练家的战斗之地，这方面的选拔也是最严格甚至严苛的。包括安保部的盖德先生在内，后勤部门的专业能力全都是毋庸置疑的顶尖水平。” “承蒙夸奖。” 盖德受宠若惊地感谢道，接着描述起事件当前的状况—— “患者身上没有外伤，且正常的医疗手段难以使对方的状态好转，只有尝试派出实力高强的医疗宝可梦，用「治愈之铃」这类缓解异常状态的宝可梦招式才能让患者的症状减轻些许——这是典型的人类受到毒系宝可梦毒素感染的症状。” 安保主管转述着医生们的临场诊断说道。 “虽然暂时还无法断定患者是如何遭到毒素感染的，但那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剧毒」招式那么简单，否则凭借医疗小组的能力应该早就可以治愈了。阿克罗玛先生身中的毒素必然经过了特殊调配，若非有人怀着致人死地的恶意进行反复实验，单凭毒系宝可梦自己，是绝无可能生产出这样棘手的毒液的。” “在我们精灵联盟的总部里，不可能有人因为意外不小心摄入这样的毒药吧？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自杀的可能性也可以被马上排除。” 副会长摊开双手说道，层层条件排除下来，最终得到了一个确凿无疑的结论—— “所以虽然不太情愿，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个合众联盟总部内，发生了一桩可怕的谋杀事件。” “基于上述情况，我们安保部有件事情必须来向斗子小姐您确认一下。” 盖德先生看向少女，终于说出了自己将其请到办公室的用意。 “这位遭遇毒杀袭击的阿克罗玛先生，他到底是谁？” 第328章 毒满地–迷宫 雨果并不是那种喜欢把重要线索隐藏到真相大白前一秒再揭晓的怪癖侦探。 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相比起在事件落幕时演说长篇大论的推理，他反倒更情愿在事前就把事情解释明白。 因此，在委托斗子代理冠军职责之时，他自然早就已经向她交代清楚他们当前所面临的处境了。 只不过，侦探是否交代清楚处境是一回事，接受委托的斗子那边有没有听明白，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让我呆在联盟里，帮你打服那些想当冠军的刺头们是吧？哈哈哈，没问题的，只要委托费到位一切都好说呢。反正平时打比赛打到决赛阶段基本上也都是那些家伙，让他们自己来上门挑战还省了我各地往返的路费。” 看着自顾自忽略冗长的前因后果，并且开始拍着胸脯发表豪言壮语的高马尾少女，刚刚从吹寄市返回，重新披上熟悉的白外套的侦探似乎也有些头疼—— “你能这么乐观当然是件好事，真希望那位大惊小怪的助手也能稍微学习一下这种态度。不过，考虑到合众联盟近期的局势变化，你还是最好小心一点。” “小心？是要注意别被其他挑战者打败吗？” “不，那方面反而容易糊弄过去。毕竟挑战者也知道，代理的实力无法完全代表冠军本人，你那边也只是作为一道缓冲带而已，就算被打败了，联盟也可以用漫长的行政流程，把对方正式的冠军挑战拖延到桧垣大会召开之后……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卸任了。” “哼哼，要是被打倒了，我就说冠军麾下像我这么厉害的训练家还有四个！” “本来就有四个吧。倒不如说你这个才是追加的……总之，我指的威胁并不是在对战方面。” “那么是联盟高层的大人物里，隐藏着什么想要摧毁世界的阴谋家吗？还是整个联盟已经全部被邪恶组织腐化堕落了？” “倒也没这么严重，毕竟那位阿戴克先生以及合众的四天王也都不是吃白饭的。只不过在这种人心动荡的时间节点，那些组织中脆弱的关节必然会开始摇摆。” 接着，侦探便向斗子讲述了他还在住院时，被等离子团名义上的二把手魁奇思找上门来的事情—— “你看，就连我这种不像话的冒牌冠军都被等离子团找上门来了，由此可见，精灵联盟内部收到类似邀请的官员只会更多。” “说到这件事啊，雨果。你有想好一个月之后，该怎样回复那个等离子团的入会邀请吗？你该不会真的有打算加入那个组织吧？” “这个嘛……披着联盟冠军的身份跑去投靠等离子团，再从他们内部施展各种计策的话，说不定真的能把那个扭曲的组织拨正回正常的方向——毕竟那位国王先生还挺信任我的。” 白外套侦探故作思索地闭了闭眼睛，就好像真的在权衡利弊一样。 “不过终究还是风险太大了。我和越橘那家伙可不一样，并不喜欢拿自己的性命当成筹码到处进行赌博。更何况那个组织也不太对我的胃口，哪怕仅仅是权且隐忍，我也不想在那个魁奇思的手下像牵线木偶一样行动。” “唉……只不过啊，虽然你是这种想法，但联盟里面其他官员是怎么想的，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呢。” 然而雨果却不同意少女的看法—— “以冠军的视角来看，现在的我倒是不太担心那些真正坐镇于关键位置的官员叛变。毕竟他们也精明得很，明白自己只有安稳坐在位置上时，才拥有被敌对组织收买的价值。因此，在联盟真正出现倒台迹象之前，这些人是绝对不会轻易跳出来的——真正的问题，在于那些权势不足，又急于在对立组织面前表现出干劲的新一波站队者。” “不担心大官僚背叛，反而害怕小角色捣乱吗？” “毕竟只有小角色才需要捣乱，他们既无权力也没地位，想要在收买他们的敌对组织里取得尊重，只能拼命地表现出自己的能力和决心，来作为跳反时的投名状。” 侦探竖起手指：“尤其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合众联盟的冠军刚刚退位，新任的继承者却不知所踪，四天王里的越橘前不久还左右横跳了一阵子。那些蠢蠢欲动的宵小若是想找机会惹出乱子，打击联盟的威信，没有比现在更适合的时机了。而联盟总部，无疑就是他们最佳的活动地点。” “哎呀，说得这么可怕——那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在精灵联盟里岂不是谁都没办法完全相信了？” “真实情况倒也不是那么糟糕。等离子团目前经济状况紧张，现如今的他们不可能进行太大规模的收买。合众联盟毕竟是在这片大地上屹立了数百年的组织，其真正的底蕴绝不是刚成立十多年的等离子团可以企及的。 “说到底，联盟旗下行政人员们的底线也并没有那么脆弱。就像你会对n的理念持不完全赞同的态度一样，他们每个人也都会有基于自己价值观的独立思考。像我前面说的，也只不过是非常小部分人的情况。” 说到这里雨果停顿了一下，仿佛是在斟酌是否要把某个至关重要的情报透露给少女一般。 最终，他做出了决定—— 与其说那是立下了某种决心，倒不如说，他是做好了某种抛弃棋子的准备一般…… “如果你在联盟总部里，真的碰上了那种无人可信、孤立无援的局面，除开那位资历比阿戴克先生还老的联盟会长，以及深受前者器重的四位联盟天王之外，我倒是还可以向你介绍一个完全不用怀疑其身份的家伙。”侦探如是说道。 “是谁？那人是谁？” “那家伙叫阿克罗玛，就是等离子团派过来监视我的那个家伙，我刚才应该也有提到过他。” “监视者？” “是啊，比起暧昧不明的友军，还是立场明确的敌人更令人放心吧。” 侦探坦言相告道—— “我从越橘那里了解到了他的基本情况。那人好像是个过去曾和等离子团有过合作的学者，最近才刚刚正式加入那个组织。魁奇思他们概是想考察阿克罗玛在研究之外的办事能力吧，就在这为期一个月的考察阶段把他派给了我。” “听你这副生疏的口气，难道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和这个监视者见过面吗？” “算是见过面吧，我们通过视频通话远程交流过几次。”雨果说道。 “那家伙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仅限于监视我这个目标作为冠军时的日常事务，因此就干脆居住到了合众联盟总部附近，对我隐姓埋名跑回飞云市的事情一概不问，反而还主动协助我处理冠军交接之类的麻烦问题。 “这是个双赢喔——只要我把日常事务全都丢给阿克罗玛去处理，他自然就能完美地监视那些事务了。” “这样做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雨果摇摇头：“联盟冠军可不是联盟会长，这是一个荣誉远大于权力的头衔，在冠军自己表示不愿意公开露面的情况下，想要利用这个身份去搞破坏说实话还真是挺难的。不过也确实还有些重要的事务，绝对不能交给这个等离子团成员来处理，而那也正是我委托你来担当冠军代理的原因。” “是审核馆主的那件事吧，那确实不能外包给其他人呢。不过我问的可不只是联盟这方面，等离子团难道不会对这样敷衍了事的监视有所不满吗？” 侦探耸了耸肩，自嘲道—— “说到底，等离子团他们需要监视的，不就是我这个冠军作为傀儡的资质吗？放任自流到了这种地步，他们反而应该高兴才是。 “更何况，联盟内部本来就存在着被等离子团收买的一些暗子，让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等离子团成员代替我来行动，许多事情反而方便许多——就比如我要求隐藏真实身份的那件事，这种要求放在正常情况下，是必然不可能通过的，但这个提案经由阿克罗玛之手，却是就这样轻轻松松毫无波澜地办成了。” “原来如此，在彼此的目的一致时，就算是等离子团的反派们也可以当作友军呢。” “若是利益相互冲突，即便并非被敌对组织收买的友军，也有可能作为反派出现哦。” 在交谈的最后，雨果意味深长地如此提醒道。 。 侦探的话语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斗子的脑海中。然而此时此刻，少女却情愿那场谈话从未发生过，那样她至少不会因为自己知道阿克罗玛的真实身份，而支支吾吾地不知所措了。 “那个……我并不怎么认识这位阿克罗玛先生呢。” 把敌人当作友军时必须要注意一点，那就是当那家伙自取灭亡的时候，别让他连累到你！ “真的吗？”安保主管盖德看向少女的眼神充满怀疑，“阿克罗玛可是特意向您提出了会客申请吧？而你也批准了此事。事实上，斗子小姐你今天前往会客室，也正是为了和他见面吧？” “我……我只是好奇他有什么事情来找我而已，其实并不特别认识这个人。” 否认已经出口，斗子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她确实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阿克罗玛这一号人物，对方的一切信息全都来自雨果侦探在临行前和自己的谈话……但像是“阿克罗玛其实是来自等离子团的监视者”什么的，这种话到底该怎么向面前的这些人解释啊。 “说起来，之前和雨果冠军商议头衔传承事宜的时候，对方派出的现场负责人好像也叫阿克罗玛吧，该不会就是那名遇袭的伤者吧？” 援军从意料之外的地方冒了出来——这位安保主管的上司，联盟副会长格洛里亚女士看着盖德交给她的调查资料，忽然若有所悟地眯起了眼睛。 “咦？有这么回事吗？”级别不足以参加会议的盖德翻出手机，向副会长展示阿克罗玛中毒昏迷的照片，“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的确是他，不会认错的，毕竟那个发型还挺显眼的。”副会长点头说道。 “啊，没错，就是那个阿克罗玛。”斗子爆发出投身影视行业以来积攒的全部演技，大彻大悟地说道—— “我就觉得这个名字特别眼熟！原来就是雨果之前的告诉我的那个人啊！非常抱歉，我之前没有亲眼见过这位阿克罗玛的长相，连他的名字都忘记了，这不是雨果请来协助他处理日常事务的那名助理吗？哈哈哈，瞧瞧我这记性……” “唉。”叹息声从少女的身边飘起，“斗子你还是跟从前一样，这么粗心大意啊。” 儿时玩伴用说教的口气，无比及时地发出吐槽。这反而彻底补全了斗子言语中牵强生硬的部分，好歹是把这一折糊弄了过去。 “冠军的私人助理吗？那他来找斗子小姐又是为了什么事？” 知晓阿克罗玛表面身份的盖德并未满足，接着继续向斗子追问道。 “请原谅我的穷追不舍，但我们怀疑阿克罗玛这次提出会面的理由，或许和他遭遇毒杀袭击的原因有关。” 少女发自真心地无奈摇头—— “我也并不清楚啊。看过申请会面记录的盖德先生应该也知道吧，那上面的理由只写着一行‘有事要谈’呢。” “阿克罗玛先生携带的随身物品里有和会面相关的资料吗？” 黑连镇静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还有对方随身携带的宝可梦，它们会不会知晓有关会面的部分内情呢？” “很遗憾，这些安保部和警方已经调查过了。阿克罗玛身上除了一支钢笔之外什么都没带，而这支钢笔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路边可以随意买到的便宜货。” “我记得阿克罗玛先生在晕倒之前，曾经在一张纸上留下了笔迹对吧？那上面写着什么？” 斗子回想起看到案发现场时的情景，敏锐地问道。 “是些数学算式。”盖德回答道。 中年人又操作了一番手机，把一张证物照片展现在众人眼前—— “虽然纸张被咖啡浸染过了，但所幸咖啡毕竟不是墨水，颜色比字迹要淡许多，因此并不会影响阅读。” 斗子和黑连凑到屏幕前面，只见那张满是咖啡渍的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算式，还有几张意义不明的示意图，看上去像是做平面几何题时留下的草稿一般。 “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斗子老老实实地说道—— “而且我也不认为这东西会是阿克罗玛先生打算在会面时拿给我看的——毕竟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他该不会是写着玩的吧？” “从笔迹的潦草程度来看，确实不太像是拿来给人展示的。不过阿克罗玛先生虽然在会客室里晕倒，但纸上的这些算式却很完整，可见他是在时间充裕的条件下进行的这些计算。” 黑连用食指抵住下巴，非常认真地分析道—— “可惜这张纸上一个计量单位都没有，因此无法判明他到底是在计算什么。仅就我的理解来看，那似乎是在测算某种东西的速度……是在测算某种宝可梦招式的威力吗？” “对了，说到宝可梦。那个等……等人的时候差点死掉的家伙携带的精灵能提供什么线索吗？” 斗子差点说漏了嘴，但立刻反应迅速地掩饰了过去。 “没有任何线索。”合众联盟总部的安保主管说道。 “阿克罗玛先生身上只携带了一只沉默寡言的大宇怪。它似乎无法交流，对训练家的遭遇也无动于衷，就算我们找来同为超能力属性的精灵来和它交流，它也完全没有透露出半点有效信息。” 第329章 毒连锁-标靶 “顺带一提，阿克罗玛先生的中毒方式其实也非常蹊跷。” 尽管办公室里的会话气氛已经变得十分沉重，但盖德先生因为职责所在，还是只能雪上加霜地继续说道。 “桌面上的咖啡残液里检测不出任何毒性成分，而咖啡杯的杯壁上同样也没有任何涂抹毒药的痕迹。说到底，那杯速溶咖啡本就是联盟茶水间的标配品，是工作人员在阿克罗玛先生自己的要求帮他冲泡的——此事完全就是来访者心血来潮的偶然想法，不管是茶水间的管理人员，还是那个负责接待的办事员，都很难想象有人会利用这个机会来投毒什么的。” “我刚来这里时也泡过一杯喝呢。”斗子作证道，吐了吐舌头，“味道可不怎么样，提神效果倒是还不错。” “现场有任何毒系宝可梦入侵的痕迹吗？”没有理会代理冠军的发言，黑连双眉紧锁地问道。 安全主管摇头：“警方正在调查连通向那间会客室的通风管道，此外还找来了接受过婉龙天王训练的幽灵系宝可梦，拜托它们来检测是否有灵体穿透会客室墙壁的痕迹，但是直到目前为止，我们都仍然还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现场有监控摄像机吗？”斗子随口询问。 “冠军的专用设施内并没有配备那种设施，而在联盟总部大厅里的监控录像里，也只能看到阿克罗玛先生空着双手，正常进入总部的画面——总之完全没有异常之处。” “那……阿克罗玛先生会不会有咬笔头的习惯？” 高马尾少女又经过了一番冥思苦想，忽然摆出期待的表情问道—— “有没有可能，有人故意把毒药涂在了他的钢笔笔帽上，只要那名学者在计算那些公式时进展不顺，下意识苦恼地把笔头放进嘴里，毒药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阿克罗玛先生体内？” “喂，你当这起案件是自己拍摄的侦探电影吗？” 黑连有点难为情地按住眉头，为儿时玩伴的天真感到遗憾。 “且不论这种在钢笔表面涂抹毒药的诡计成功率到底有多低，阿克罗玛先生再怎么样也是联盟冠军委任的助理，看他在会议室那时衣着整洁的仪表，大概不会有那种头脑不好的家伙才会拥有的怪癖吧……” “而且钢笔的证物就在警方那边。”盖德先生又摆弄了一番手机，似乎是在用社交软件和什么人交流，等到黑连讲完后他接着说道，“他们把证物装袋的时候已经检查过了，上面不存在任何咬痕或是涂抹过的毒药。” “不过，关于‘毒物是伤者自己从外界带入联盟总部的这点’，倒的确是个很有思考价值的调查方向。” 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的联盟副会长忽然说道—— “联盟总部内几乎不可能存在获取毒物的途径，会不会是阿克罗玛事先被人用某种方式投了毒，而毒药因为被装在胶囊里或是其他原因，需要一定的发作时间，这样直到他来到那间会议室后，才出现了中毒症状，继而在那里毒发昏迷？” “我个人也认为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高。如果真的是这么回事的话，整起事件就和精灵联盟本身完全无关了。”盖德主管恭敬地点头说道。 “不过，到底是不是这种情况，还是要看医疗部门那边给出的最终诊断。我前面也提到过了，目前的化验结果完全无法判明阿克罗玛先生身中毒素的种类。” “这样确实比较严谨。”格洛里亚点了点头，面色温和地接着问道，“那么主管先生，你还有什么情况是想询问这两位训练家的吗？” “嗯，的确还有件事……以防万一，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询问二位。”中年人思索良久后说，“斗子小姐，黑连先生，你们两位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这是什么意思？”冠军代理有点不理解，心直口快地直接反问。 盖德尴尬地轻咳两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常规的社会关系调查。只不过，虽然在那间会客室里身中剧毒的是阿克罗玛先生，但因为凶手下毒的手段和方法至今无法判明，所以我有点怀疑，对方真正想要下毒的，会不会并不是那个阿克罗玛……” “你的意思是，阿克罗玛的中毒可能是犯罪者的失误导致的，而斗子和我也有可能成为凶手投毒的目标？”黑连变了脸色，立刻严肃地反问道。 “唉，所以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安保主管叹息着摇头说道—— “我们从战斗监督员卡其先生那里了解到了情况，两位是在无法预料的机缘巧合之下，才偶然延长了对战考核的时间的，而那导致你们抵达那间会客室的时间比预定晚了一个小时。或许就是这一个小时的空白时间，导致了那份毒物的下毒对象，从原本的目标转移到了静坐在那里的阿克罗玛先生身上。” “所以你才想问是否有人对我或者斗子怀抱杀意吗？”黑连问。 盖德点头：“是这样的，恕我冒昧。” “毕竟真的发生了案件嘛，可以理解。”斗子大度地摆了摆手，但她随即又困扰起来，“不过说起来，我还真的没有什么结下死仇的仇家呢。就算有一些在对战比赛里被我夺走奖金的倒霉蛋，但那本来就是竞技游戏的规则吧，再怎么样也不该抱怨到我身上……” “我也是，我自认没有做过任何会遭人如此怨恨的事。”黑连也跟着说道，“而且我跟着斗子进入那间会客室也算是偶然，原本并没有加入会面的打算。” “那下毒的真正目标不就只剩下我了吗？”少女吃惊地用手指向自己，“等等，该不会是那个等离子团想要下手除掉我吧？毕竟过去旅行时我好像坏过他们不少好事……但是，但是也不至于时间间隔了这么久，才忽然想起来对我下死手吧，这也太没道理了。” “等离子团？是那个在合众各地引发各种事件，却偏偏受到许多狂热者拥护的那个组织吗？” 在联盟总部担当安保主管的盖德先生有些困惑地问，他似乎对那个盘踞在合众阴暗面里的那个庞大组织不甚了解。 “是啊，那个组织表面上自称是为了解放全体宝可梦四处奔走，实际上做了许多掠夺他人精灵、故意破坏重要公共设施的暴行……我难道真的被他们盯上了？” “我对那个组织也有所了解，那是一个站立的位置越高，就越会对其心生畏惧的可怕组织，也是阿戴克先生和四天王他们非常警惕的对象。”格洛里亚女士拢了拢额前发丝，接着冷静地说道—— “然而，说到计划性的下毒袭击，相比起等离子团为了旧日恩怨对斗子小姐出手报复，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呢？” “您的意思是？” 黑连已经隐约猜测到了这位副会长女士的想法，然而那种假设过于事关重大，已经远远超出他这个预备道馆训练家的能力范围。 然而格洛里亚并没有任何犹豫，用那一如既往的冷静表情，直接说出了青年心里的猜测——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阿克罗玛先生还是斗子小姐，或许都不是这一起毒杀事件的真正目标。如果盖德先生的‘误杀论’真实成立的话，那下毒的犯罪者真正想要谋害的对象，说不定其实另有其人——而那个人和斗子小姐你们一样，因为偶然的一些原因，并没有按时出现在那间会客室内。” “啊？那人是谁啊？” 只有斗子对弥漫在现场中的肃杀气氛依旧浑然不觉。 合众联盟的副会长用食指敲了敲办公室的木质桌面，仿佛弩箭挂弦时的机括之声。 “就是那位委托你担任冠军代理的联盟冠军，那个不愿意在大众面前暴露身份的雨果本人。” 第330章 毒密室–血迹 当雨果接到来自冠军代理的紧急通讯时，已经是他自从与卡露妮会面的隔天下午了。 那位卡洛斯冠军的行程还是一如既往地繁忙，参加完飞云市的慈善晚宴之后，她又紧接着乘上了开往雷文市的列车，要去那里参加一场国际时装周的开幕典礼。 在这天上午，雨果才刚和碧蓝一起，把受到梦境困扰的米亚带到了真菰博士的梦境研究所。那位可靠的助手直到现在还在那里帮忙进行梦境测试，研究所里的两只梦梦蚀都非常亲近她，大概是因为碧蓝此前接受了寻宠委托，从茫茫城市里把它们找回研究所的缘故吧。 顺带一提，那位米亚小姐昨晚又梦到了曾被她放生的哎呀球菇，只不过后续的细节与场景全都模糊不清了。希望真菰博士的梦境连接装置这次能顺利发挥作用，帮助她找回更多的回忆。 老实说的话，雨果其实更愿意相信精神分析学说对于梦境的观点，认为梦境仅仅是生物对于自身欲望的一种投影，就像一面乱序的镜子一样，虽然乍看上去光怪陆离，但经过梳理与解析之后，人们却无法从里面看到比自己所了解的事物更多的信息…… 然而，这个世界上毕竟充满了各种怪力乱神，在幽灵、超能与恶属性的招式列表中，都存在着能够干扰梦境的技能。而且不只是宝可梦，就算是那个嘉德丽雅，只要稍微努努力，也可以用她的超能力在别人脑海中制造出托梦的效果——这说明，米亚的梦境也极有可能是因为遭遇到某种超自然因素的干扰，才会表现出那种诱导她走向死亡的异常性。 至于接到电话时的雨果，此刻则是身处于『瘟疫学者』塞尔维利克遇害的那间出租屋之中。 要说对他这个侦探而言，成为联盟冠军之后最大的便利之处，那就莫过于可以不经警方人员的陪同，只要直接调用联盟的高级权限，便可以自由地通过警方的封锁，直接出入各种案发现场了。 虽然这项权限也有着各种限制，比如不能在警方进行正式搜证之前独自进入现场，以及每次调用权限之后，都会有记录保留在联盟的数据库中之类的。毕竟，哪怕只是在形式上，联盟也必须要防止高权限持有者成为罪犯本人或是其协助者的可能性…… 但即便是经过这样那样的层层限制，能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个人像散步般前往不久前发生过命案的犯罪现场，如同领导视察般接受陌生警员们的目送，毫无心理负担地撕开事件发生地门前的黄色封条大步走进室内，还真是雨果从事侦探行业以来难得的畅快时刻。 大概是被这份好心情所感染了吧，观察着这间被彻底搜索过的房屋，以及警方用白线标记在地面上，呈现出尸体倒地形状的现场痕迹固定线——侦探仿佛抓住了一丝灵感。 “说起来，君莎他们发现死者尸体时，死者是呈现出仰面朝天的倒地状姿势吧。乔伊小姐因为从口鼻流血的情况，以及瞳孔与面色的异状，一下子便判断出了死者死于某种毒药，进而推测出四周凌乱的家具是由于死者死前的肌肉抽搐导致……” 雨果再次环视一遍周遭的环境—— 这个一室一厅出租屋内的家具其实并不算多。在死者陈尸处的客厅里，除了死者前方的书桌之外，现场能称得上家具的物件，也只剩下了房间边角的几个矮橱柜、一套用作餐桌的桌椅、一张沙发、以及两个像是站立式帽架的木制陈设。 然而此时此刻，几个橱柜全部被翻倒在地，餐桌椅和沙发也俱皆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后者同样也被掀翻了。 要知道门口处的橱柜离书桌足足有十几步之远，而沙发和餐桌也并不是什么一碰就会轻易被挪动的物件——要说这些全都是被塞尔维利克死前不协调的四肢抽搐撞翻的话，这样大幅度的动作和移动，对于一个濒临死亡的中毒者而言，会不会过于沉重而繁琐了呢？ 而在其中最蹊跷的，则是那两根此时此刻依旧在客厅里挺立的站立式帽架。 这两个木架子明明位于被掀翻的沙发两侧，处在从橱柜到陈尸处的路线之间。但直到警方抵达命案现场为止，这两根理应一碰就倒的木架，却依旧像现在这样，稳稳地笔直站立在原本的位置，完全没有被塞尔维利克死前的抽搐动作所波及。 撇除巧合因素，死者在挣扎之中理应不可能刻意绕开帽架，而后来那个潜入室内盗走文件的入侵者，也不可能特意把它们从地面上扶起…… 这是不是说明，死者的死前抽搐其实并没有波及那么远的距离呢？ 归根到底，中毒而死的塞尔维利克在剧痛之中奋力挣扎的这种说法，也只不过是那位毒物专家乔伊在看到案发现场之后第一时间得到的初步判断。 的确，死者临终时的面部表情狰狞而扭曲，房间四周的家具也异常地散乱，而相当一部分死于剧毒的人，也确实会在死前状似疯狂地抽搐翻滚——但负责勘验死者尸体的乔伊毕竟只是个掌握了相关知识的医生，即便她精通毒物和医学，且拥有丰富的验尸经验，这些和现场搜查有关的情报也并无法如此单纯地联系起来。 更何况，那位乔伊小姐刚刚参与了针对塞尔维利克投毒事件的调查，还被对方那个卑劣的下毒手法欺骗得团团转，而且因为其过去的医师经历，知晓那个『瘟疫学者』的过往劣迹。她在看到死者尸体的瞬间，大概是产生了大快人心之类的个人情感吧。因此被情绪影响了判断，下意识地认为这个令人憎恶的犯人是在痛苦之中挣扎着死去也是情有可原。 然而现实有其必须要遵循的逻辑，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因为因果报应而死的。 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更直接的证据可以佐证雨果的怀疑——那就是从死者口鼻中溢出的鼻血。 根据警方在尸检之前拍摄的被害人照片，遇害者留下的鼻血大多流在了他当时所穿衣物的衣襟之上。 而雨果检查完整座现场之后，发现在塞尔维利克当做配毒台的书桌之上，也有很小块的血迹痕迹。从那贴近书桌正中的位置上看，应该就是从衣服上滑落的鼻血无疑。 于是乎，矛盾就出现了—— 如果死者在毒素发作时曾在房内痛苦地挣扎过，那当时从口鼻中流出的血液想必会随着剧烈的呼吸弄得到处都是吧？ 但侦探同样也检查了客厅中其他的地面，然而，像是桌面血迹那样的鼻血痕迹，却是一处都没有。 死者真的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因为中毒的剧痛而抽搐翻滚过吗？ 雨果产生的这点怀疑其实不是什么新奇的推论。 想也知道，警员们在调查过程中也曾发现过类似的蛛丝马迹，只不过因为证据链并不完整，在进一步判明毒素的种类之前，就算推翻乔伊过去的诊断也没有任何意义……基于上述的种种原因，这件事并没有被书写进初步的案件记录中。 而那些家具过于异常的情况，也被警方当做是后来的入侵者检索的痕迹——这种猜测合情合理，只不过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塞尔维利克临死之前的状态究竟是什么样的？ 那个在警方到来之前搜刮案发现场的入侵者，既然会把塞尔维利克的住处如此彻底地翻动个底朝天，那么，对方又怎么可能没有检搜过死者本人的贴身衣物呢？ 也就是说，被害人被发现时，那个仰面朝天的状态，多半是被后续赶到的入侵者动过了手脚。 至于其死亡时最初始的姿态，从桌面上的鼻血痕迹，以及衣襟上血迹的流动方向来看，很有可能是某种相对端正的坐姿。 死者是坐在工作台前的那张椅子上，保持着坐姿去世的。 或许塞尔维利克的确在死前感受到了某种程度的痛苦，这份痛苦使得他在死前面露出狰狞的表情，但他似乎仍然拥有足够的理智，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毫无意义的疯狂。 这个身为以贩卖毒物谋生的『瘟疫学者』，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自己已经身中剧毒的呢？ 是在他进行大批量投毒之前，还是在那之后呢？ 他曾试图进行过自救吗？还是和现在的警方一样，同样也分辨不出毒素的具体种类？ 重新打开手机，翻找出从君莎那里得到的被害人照片，凝视着那个面容扭曲的可悲人影，雨果摇了摇头—— “说不定，这个家伙在中毒而死之前，曾经留下过遗书呢。” 然而，不管塞尔维利克死前留下过什么样的信息，那些东西已经全部被那个先警方一步找到死者的不速之客一扫而空了。 对方又是基于什么理由，登门找上了这个隐蔽于暗处的毒杀嫌犯呢？ 来不及雨果为新发现的事实感到遗憾，被他握在手中的智能手机，发出了请求通讯的振动声。 第331章 毒污染-漩涡 “阿克罗玛在联盟总部中毒了？而且是在预定和你见面的会客室里？” 正在雨果为塞尔维利克的死亡姿态倍觉蹊跷的时候，他从斗子打来的电话中得知了等离子团派来的那位监视者的死讯。 其实也不能算是死讯吧，毕竟那个等离子团成员虽然正因成分不明的毒素而昏迷不醒，但有赖于联盟总部医疗部门的过分努力，截止此时此刻的话，他暂时还不至于完全死透。 鉴于阿克罗玛的敏感身份，虽然侦探很想立刻打电话通知联盟，告诉他们就算直接放弃治疗也没有关系。但那样或许会让联盟的高层们产生种种不必要的误解，同时也可能错失从阿克罗玛口中直接问询到事件真相的机会——前提是阿克罗玛还有机会被救活的话。 基于种种考虑，这种冲动性的想法只好作罢。 “我了解大概的情况了。放心吧，这起案件就交给我来负责吧。不管这起案件的凶手是谁，对方都挑错时机了呢——联盟冠军正好是个专业侦探这样的事情，大概几百年也碰不上一回吧。” 仔细询问过现场的细节，安抚完房东小姐的情绪之后，雨果旋即挂断了通讯。 他并没有把飞云市里发生的毒杀命案告诉斗子，毕竟，目前还没有明确的证据能够把两起案件关联起来。 经验表明，只是单纯地把两个谜团重叠在一起，是不可能得出真相的。雨果若是仗着自己的冠军身份，直接出手干预那边的案件的话，不仅可能干扰总部警方的现场工作，更会把原本脚踏实地的搜查带偏方向。 事已至此，身为一介侦探他所能做的，也就只剩下独自思考了。 和碧蓝她们一起分析案情固然有益于拓展思路，但眼下的这数起案件缺乏的可不是思路与线索，而是缺乏着一条将所有的信息相互串联的逻辑链条。 站在第一起毒杀事件发生的房间里，雨果动员起脑内的灰色细胞，将自己的思绪再次沉浸入错综复杂的迷宫之中—— 塞尔维利克和阿克罗玛，两起表面相似、实际上完全不同的毒杀事件，却偏偏前后脚地赶在同一个时间段内发生。 两起事件分别发生在飞云市和联盟总部，一个是合众南端的港口城市，一个是地区最北端山岭里的综合性设施，在地理上从南到北纵跨了一整个合众地区。 事件的两个被害者一个是在合众潜逃了多年的毒药贩子，另一个则是隶属于等离子团的前学者。 一个在临死前来到了飞云市，莫名其妙地用除虫喷雾剂原液在城市郊野大范围投毒；而后者则只带着一根钢笔来到联盟总部的最深处，违背了自身监视者的职责，主动向现任冠军代理提出会面申请。 一个已经死了，一个快要死了……而两者身中的毒素同样来由不明。因为警方均无法在两人体内找到任何毒药痕迹，毒物比对分析也根本无从谈起。 两起事件之间，究竟是否存在关联呢？ “或许存在着某种细微的联系，但本质上应该还是两件事吧……” 雨果的视线聚焦在桌面的那一点血迹之上，作出了依靠直觉和推理得出的判断。 至少两人身中的毒药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 并不是是否有流鼻血这种表面上的现象，这样的差异可以用中毒程度的深浅简单解释。 真正让侦探开始产生怀疑的，乃是两人开始意识到自己中毒的时机。 在这边的案件里，塞尔维利克尸体上那分外狰狞的表情说明，此人至少在临死之前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理解到了自己即将死去的事实。 而若是从他来到飞云市后那种种异常的行动来看，对方察觉毒素的时间或许还要更早得多。 然而，与塞尔维利克的死前景象完全相反——根据斗子他们的目击证词，在联盟总部里中毒的阿克罗玛宛如睡熟了一般。 姿态平衡，面色平静，甚至在失去意识之后依然保持着单手托腮的坐姿。 明明手边就有着可以随时记录下信息的钢笔和纸张，而那个学者在死前却只写下了一连串意义不明的运算符号。 与其说那是用来发出暗示的求救密码，倒不如说更像是为了打发时间而随手计算的研究课题，实在很难想象正在面临生命危险的人可以悠然淡定到这种程度…… ——简直就好像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身中剧毒一般。 再加上联盟警方提供的监控信息，那人在总部大厅里被拍摄下的监控记录同样也是如此。 前往会客室的阿克罗玛丝毫没有露出半点焦躁或急迫，他只是遵照着联盟办事处那繁琐的流程流程，有条不紊地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来通过申请会面的流程。 阿克罗玛或许的确发现了什么事情，但那件需要与冠军会谈的事情或许并没有那么紧急，应该和他进入会客室后遭遇到的严重状况毫无关联才对。 这第二种毒素能在无声无息之间让阿克罗玛陷入昏迷，其正体究竟是什么呢？ 它的背后是否隐藏着某种更胜一筹的恶意？ 。 咚，咚，咚—— 正在沉思之间，侦探的耳畔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谁？” 声音不是从这个房间的大门敲响的，但雨果并没有慌乱，冷静地看向声音的源头——那是客厅尽头一面拉上窗帘的窗户。 咚，咚，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这次能清楚地听出那是敲击玻璃的声音。 对方小心地把音量控制在不会引起外界注意的程度，这点让雨果安心不少——窗外的那人至少暂时还没打算和警方正面发生冲突。 侦探先是投出精灵球，让小火焰猴守在房门附近待命，以便及时通知警方救援。 接着他走到窗前，抬手猛地一拽，将遮挡阳光的窗帘彻底拉开。 晃眼的日光射入室内，只见一名黑色的忍者正趴在沾满灰尘的窗户玻璃上面。 第332章 毒炸弹-闭环 “来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上下打量着被自己从窗户外放进来的忍者，雨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往日里总是三人一组共同行动的黑暗铁三角，这次竟然仅仅只来了一个，这份异常不禁让他觉得有些诧异。 “不要误会，虽然你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我等教团的合作对象，我也没有任何义务向你交代同伴的动向。” 名叫黑暗的忍者语气强硬地低沉说道，听上去心情不是很好。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就来不负责任地猜测一番吧。” 见对方并没有否认同伴的缺席，侦探的心情倒是越发放松了。难怪这个忍者选择了回避警方的方式和自己交流，原来是意识到己方战力不足后的谨慎所致。 “从上次在吹寄市城外的会面来看，你们三人组自从那起立涌市发电厂事件之后，需要执行的任务就只有护卫国王n并听凭其指挥这一条了吧。如此一来，若是那位国王有什么事要来找我这个侦探的话，除了通过你们教团指派的联络员阿克罗玛进行中介，最方便的手段就只剩下派遣你们这些忍者暗中接触了。” 雨果直接道破不速之客的来意，见忍者只是沉默着没有反驳，他便面色悠然地接着说道—— “通过联盟那边的情报，我知道阿克罗玛那边发生了不幸的事故，显然不可能继续承担谈判中介的任务了。而中途发现情况的你们既然注意到了那样蹊跷的毒杀事件，自然也不可能就此置之不理，必定会分派一名可信的干部，让他密切监视总部那边警方的动向——在这件事上，你们黑暗铁三角毫无疑问也是执行的最佳人选。 “然而，正值凶案频发的这个时节，负责守卫国王的你们当然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最后肯定要留下一人在他身边守备不测。 “多么幸运的偶然啊，三件事刚好有三个人办。虽然三人即是一人的忍者集合在一起时，有时可以发挥超过三个人的作用。但在情况需要的时候，拆成三个人来各自执行独立的任务，不同样也是一种稳扎稳打的效率分配吗？对于指挥你们的那位数学天才而言，这简直就像计算二十四点的点数一样呢。 “所以，根据上述的已知信息，你们这个忍者三人组此时正天各一方，分别位于联盟总部、国王身边，以及飞云市的这里——如何，我的分析可有问题？” “就算你的分析里存在问题，我也没有任何义务指出……” 忍者本想继续这样保持死板的语气，但看到雨果那越发了然的点头模样，只能叹一口气—— “算了，那些细枝末节终究不是什么值得保密的东西，与其说是组织的秘密行动，倒不如说是被人牵着鼻子团团转更加合适。这样吧，如果你坚持相信自己的论断正确的话，就当做那么回事我也不会有意见。” 这是间接肯定了吗？放弃得还真快啊…… 对面的忍者应该就是在博物馆事件那时，跟在铁三角首领身后和自己进行猜谜游戏的那个没什么主见的跟班。这些黑暗铁三角们似乎会因为单独行动，而表现出比平日更加明显的个性。 就在雨果这么想时，黑衣白发的忍者忽然话锋一转，直瞪侦探的眼睛主动问道—— “不过，阿克罗玛的遭遇的确让我们十分惊讶。我还是直接问吧——侦探，这件事是你在背后做的手脚吗？” “并不是。” 为了避免误会，雨果极其利落地直接否认道—— “我和阿克罗玛几乎没怎么见过面。而且在这起案件发生的很早以前，我就已经离开联盟总部了。除此之外，下毒暗杀也并不符合我的行事作风——我一向认为，在试图解决问题时，暴力永远是效果最差、成本最高且后患无穷的方案。” “嗯……毕竟比起下毒，阁下更喜欢用实心铁球砸人呢。” “我姑且为自己辩护一句，当时那种情况应该算是正当防卫。” “是吗？”忍者露出满不在乎的冷淡表情。 “先不论实心球的事，你关于阿克罗玛的说法我无法判断真伪，还是后面交给陛下和贤者们自行决断吧。说回正题，我此行来飞云市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件事，而是为了咨询……” “先等等！” 雨果打出暂停的手势制止道—— “单单由我这边不断地交代情报有些不公平吧，简直就像是审讯一样。我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你们教团的合作对象，就当是作为后续咨询的定金吧，能不能让我这边也讨教几个问题？” 黑暗露出十分狐疑的眼神，雨果连忙补充一句：“是和阿克罗玛中毒事件相关的问题，你们对此应该也很头疼吧。” “……行，那你想问什么？” 忍者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最终还是同意了侦探的讨价还价。 这个忍者似乎拥有一部分自行裁量该透露哪些情报的权利。想来也正常，毕竟n派遣这些忍者来到飞云市来找雨果，多半也是为了破解案件之类的事情，若是对这样的对象三缄其口，关于案情的讨论肯定也进行不下去了。 “那个阿克罗玛，他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只听说他是过去曾和等离子团有过合作的学者，在加入等离子团之前，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嗯……”忍者沉吟片刻，“有一些信息是你这个外人不该知道的，关于那些我会回避不谈。” 雨果点头：“可以理解。请在保密范围内尽量透露吧。” “如你所知，阿克罗玛先生是一个学者，不久前刚刚正式加入等离子团。不过，和你这个名义上是合作者，实际不知道在心里打着什么鬼主意的侦探相比，虽然阿克罗玛直到最近才正式加入，但他从很早以前起，就已经被贤者们视为等离子团的一份子了，那位先生在合众以外的地区向教团提供了许多情报与技术，可以说是功勋卓着也不为过——至于具体的情报和技术以及他过去待过的地区这些信息，恕我无可奉告。” 侦探不以为意，开始追问起他所在意的细节：“原来如此，这件事在你们教团里广为周知吗？” “不，这是只有高级干部以上才能知道的信息，但最近随着那位先生的正式加入，机密等级也随之放宽了不少。”忍者回答。 “原来如此，这样级别的干部正式加入等离子团之后，一定会引起巨大的人事变动吧。要是不能让未来的下属们了解一些阿克罗玛的功绩，那位学者在教团里的位置想必会变得十分尴尬。” “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侦探，这些情况和阿克罗玛的中毒事件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雨果摸着下巴，表情有点犹豫：“或许有关吧。顺带一问，阿克罗玛作为学者专攻的方向是什么呢？” “从大类来分类的话是精灵学，具体同样无可奉告。” “哦？是七贤者们并不擅长的领域呢，主打放生精灵的等离子团终于开始打算补全短板了么？” “我并不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你就算挑衅我也没用。”黑暗沉着脸回答，“是时候该听听我这边的问题了吧？” 侦探收起随意的神情，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嗯，我这边也差不多做好心理准备了。请说吧，会让等离子团的国王通过教团渠道，不远万里前来咨询的案件，到底是个多么严重的事呢？” 名为黑暗的忍者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缓缓放在塞尔维利克临死之前面对的书桌之上。 照片之上，是另一具死状凄惨的中毒尸体。 “我们在合众北部的某处山洞里，找到了一个通缉犯中毒而死的尸体。” 忍者就这样，将n自从追捕逃犯伏都以来的所有情况，全部巨细靡遗地告知给眼前的侦探。 第333章 毒石碑–梦境 “诶？雨果，怎么才出门转了一圈，你的脸色就变得这么难看了？难不成在路上被人袭击了？” 飞云市道馆街中某栋大厦的三楼，真菰博士的梦境研究所内，碧蓝吃惊地看着从门外回来的白外套侦探。 “我刚刚去了趟发现塞尔维利克尸体的案发现场，在那里和等离子团的人碰上了。不过没有打起来，对方是被n派来咨询案件的信使。” 进入研究所内的侦探摇了摇头，他小心翼翼地跨过研究所门口的各色缆线，在满地的仪器中找到一把空着的椅子坐下说道—— “我并没有遭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因为接二连三地听说不得了的案件，现在的思绪稍微有点混乱而已。” “真是难得，飞云市的大侦探先生居然会被案件吓到……喏，需要咖啡吗？碧蓝小姐你不能喝，会影响待会梦境连接的稳定性的。” 一名扎着两个圆圆丸子头的矮小少女从机器之间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拖着一袭不合身实验服的她从堆积成山的文件里找出一张圆桌，熟练地收拾出空间，把一壶泡好的咖啡放在上面。 “多谢，给我一杯吧。” 雨果扶着脑袋，心不在焉地随口应答，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咖啡壶之间正隔着密密麻麻的无数障碍物。 这时，像是感知到雨果的需求一般，跟在侦探身后进入室内的小火焰猴殷勤地翻过满地的杂物，主动跑到少女面前，用纸杯接过一杯咖啡后，格外小心地跑回雨果身边，放到训练家手中。 “唔……我虽然很想马上询问那些案子的详细情况，不过之前的几次梦境连接都不是很顺利，趁着米亚小姐还没醒来，等会儿还要再进行一次实验，现在实在不是听取案件详情的时机。” 碧蓝看向啜饮着热咖啡的上司，不甘地说。 “姐姐的仪器原本是针对宝可梦梦境的特化版本，正常来说只能重现精灵们在睡眠时产生的梦境——毕竟人类具有丰富的表达能力，一般只要在刚睡醒后的一段时间内，他们自己也能把做过的梦说出来，没有必要特意配置一款——所以装置需要调试之后，才能顺利连接入米亚小姐的梦境。” 小个子少女也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悠哉地说道—— “不过，上一轮测试的睡眠波长已经很接近正确参数了，看姐姐刚才那信心满满的架势，这次应该不会再失败了。” “你说得对，松露！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失败了！” 身穿白色长袍的黑发研究员从研究所内部的实验室里推门而出，身后还飘浮着一只浑身萦绕着烟雾的梦梦蚀，正是少女的姐姐真菰博士。 “碧蓝小姐，仪器已经全部调试好了，麻烦你再试一次吧。” 博士拿出一个像是宝可梦学习装置一样的道具，圆形的网状头箍上面贴满了磁极，后面还连接着许多缆线和塑料管，只见她自信十足地宣布道—— “只要头戴上这个装置，然后在梦梦蚀无色的烟雾里进入梦乡，我发明的梦境连接装置就会让你的睡眠波长和米亚小姐达成同步，紧接着，你就会在自己的梦境里看到对方正在沉浸的梦境了，甚至还可以反向对后者的意识产生影响，真正达成把两个梦境链接在一起的效果！” “唉，这段说明我已经听过三遍了，但愿这次能成功吧……” 碧蓝苦笑着起身，准备跟着真菰博士进入实验室。 “碧蓝，我们得尽量迅速点处理完这边的事件了，毒杀案那边或许比我们之前预料的要严重许多。” 侦探从长考中抽出心神，向助手小姐提醒道。 “明白，我会拼尽全力的！” 少女助手向上司扬起代表胜利的剪刀手，却迎面被真菰博士的梦梦蚀黏了上来。 博士双眼发光地看着刚刚得到的精灵与碧蓝的互动：“哎呀，这个孩子还真喜欢碧蓝小姐啊，真羡慕呢……” “要是博士你被关在一个房间里不吃不喝一个多月，碰上一个来救你的人，肯定也会对那人产生特别的好感的。” 栗发少女使劲地把梦梦蚀从自己身上分开，一边安抚着这只不断试图蹭蹭的粉红色宝可梦，一边向着米亚所在的实验室走去。 “不过，既然这只梦梦蚀这么喜欢你，碧蓝小姐有没有考虑过成为这孩子的训练师呢？”真菰博士问。 “我觉得不太合适呢。和受到心理创伤的始祖小鸟不同，这只梦梦蚀好像天生就特别胆小怕生，以至于躲在全是小孩的教室里饿晕过去，它大概没办法和我培养的其他宝可梦们好好相处……比起改换训练师，这孩子应该更需要好好修养一阵吧。我在合众还有侦探助手的工作，或许没有太多时间来照顾它。” 碧蓝抱着在同类里显得异常小巧的梦梦蚀来到博士身边—— “而且，除开我这个人类之外，不管是在这个孩子孤立无援的时候，还是在它需要伙伴安慰的时候，不是都还有另外一个家伙主动向它伸出了援助之手吗？让它们两个结伴待在一起，显然会是一段更好的缘分吧。” 正说着，实验室内的光景映入眼帘。 室内的灯光被调暗到不影响实验的最低限度，在实验室的正中，前来就诊的米亚小姐正闭着眼睛，静静地躺靠在一台像是按摩椅一样的奇怪机器上面，另一头梦梦蚀趴在她的脑袋上，正在用轻柔的粉色烟雾安抚少女的精神。 这头梦梦蚀比碧蓝手里的那只要大上整整一圈，一看到博士带着碧蓝进来，它立刻轻飘飘地从米亚小姐头上浮起，绕着碧蓝和小号梦梦蚀转起圈来，发出姆咻姆咻的叫声，看起来非常开心。 “嘘……梦梦蚀，安静。” 真菰博士无奈地摆出噤声的手势，低声示意搭档不要把米亚小姐吵醒了。接着她转向身旁的碧蓝—— “碧蓝小姐，和之前的测试一样，你就躺在旁边的躺椅上面，这只梦梦蚀会释放出无害剂量的梦之烟雾，帮助你进入深度睡眠，要是实验成功你就可以看到米亚小姐身处的梦境了。” “要是失败，就会被小梦梦蚀用解除异常状态的「治愈之铃」唤醒对吧。” 碧蓝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痛苦的感觉，但被强行从睡眠中拉回现实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可以的话希望还是不要再经历第四次了。” “请……请放心！这次的参数状态是实验以来最完美的，应该……不，绝对不会再失败！”博士满脸歉意地对天发誓。 少女只能露出虚无的微笑：“绝对不会失败啊，类似的话也已经听过四回了呢……” 小声地吐槽着真菰博士的掉链子，碧蓝也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到了放松的状态。 她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坐上实验用的躺椅，戴起插满管线的梦境连接装置，整个人像身旁的米亚小姐一样躺平下来。 博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波长干涉装置已经启动，信号采集器运行正常，杂波干扰也已完全屏蔽……好，碧蓝小姐，可以开始了。” 于是，少女开始默数。 “一，二，三，四……” 随即，无色无味的透明烟雾迎面扑来，不等她数到数字五，少女的意识就如同断片一般戛然而止。 简直就像是被连接的梦境所吞噬一般。 。 实验室中，博士看着顺利陷入昏睡的碧蓝，却是不安地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是梦之烟雾的剂量搞错了吗？前几次碧蓝小姐都要花二十秒左右才能进入睡眠，这次怎么入睡得这么快？” 真菰狐疑地看向身旁的搭档梦梦蚀，后者却不明所以地晃了晃粉红色的长鼻，委屈地摇起头来，表示自己喷吐出的烟雾并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不放心的博士又检查了一遍碧蓝的生命体征。见少女心跳正常且呼吸平稳，也不好无缘无故地再次叫醒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推进梦境连接实验。 “说到底，米亚小姐遭遇到的梦境本身就可疑得异常。一般人们会在梦里看到一些片段式的回忆或者幻想，也有一些人会在梦境之中产生强烈的情感——但这些梦境的残片大多睡醒即忘，若非做梦的人特意留神把它们记录下来，那些片段是绝对不会流泻进入现实之中的。就算是那些号称深受噩梦困扰的心理疾病患者，实际上最多也不过是留下失眠、嗜睡、落枕之类的后遗症而已。” 博士检查着仪器显示屏里呈现出的各种数据，口中喃喃低语—— “像米亚小姐那样，因为梦境而产生想死的念头，并在其驱动下付诸行动的离奇行为，可以说是特例中的特例。要知道，人类的潜意识中本就蕴含着求生本能，在那种本能的反抗之下，就算遭到了幽灵系宝可梦附身，后者也很难操纵人类的身体进行自残或者自杀……很难想象米亚竟然会被自己的梦境影响到如此地步，竟然连抵抗死亡的本能都被完全忽视……” 正在真菰博士碎碎念的时候，眼前的仪器屏幕里弹出了预设的程序窗口，这是连接成功的标志。 “呼，看来碧蓝小姐顺利连接进米亚的梦境了呢。果然针对人类的梦境参数调试完毕之后就没有问题了，得把这次的数据记录下来才行……” 然而，开始专注于工作的梦境学者并没有注意到，在躺椅上酣然入梦的碧蓝小姐的睡颜此刻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她的眉头以肉眼难以觉察的程度轻轻皱起，仿佛在米亚的梦境之中，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物一般…… 。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处于一片宽敞的空间。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意识朦朦胧胧，甚至无法分辨出眼前这片开阔空间到底是什么颜色……盲人眼里的世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随波逐流地移动着，本以为在这片空间里，就算移动也无法意识到位置的改变，但情况并非如此—— 空气之中充斥着某种粘稠的阻力，不，那到底是不是空气也应该存疑，总之可以明显体会到行走的感觉。 行走……啊，对了，自己正在用双足步行，只是刚刚因为没有碰触地面的实感所以没注意到。 一想到双腿，双手的触觉也逐渐浮现出来，慢慢认知到了自己的姿态…… “哎呀，这就是清醒梦的感觉吗？” 努力想象出自己正在说话的感觉，借此来让自我认知变得清晰—— “真险，刚才似乎差点忘记自己的存在了。但是没有特别可怕的感觉，人们总会把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当做自然而然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么回事吧。” 碧蓝用梦境里的双手拍了拍脸颊，一如所料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睡眠中的所见所闻似乎只会作为信息留存在大脑之中，并不会产生强烈的五感。 一般而言，清醒梦——也就是这种在梦境里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的现象是比较少见的，若是经常碰上，反而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睡眠质量。 不过碧蓝之所以能在这次的梦境里清醒，则是多亏了梦梦蚀在睡前对她释放的无色梦之烟雾。 “所以，真菰博士的梦境连接终于成功了吗？这里难不成就是米亚小姐的梦境？米亚小姐她在哪里呢？” 用延伸出的视觉一样的感官观察四周，不仅完全没有看到米亚小姐的身影，甚至就连人类世界的半点痕迹都找寻不到。 目所能及，所见只能看到迷雾一般的虚无。自上而下的光线空洞地变幻着色彩，下方则是无尽的黑暗。 犹如临近深渊一般…… 毫无理由地，碧蓝心里萌生出一种直觉，自己正在寻找的那样事物就在下方的黑暗之中。 这种没有任何缘由的信念感在梦境里其实十分常见。而就在碧蓝心中产生出这样的想法的时候，承载着她意识的那个视点就已经开始了移动。 移动的感觉非常奇妙，明明视野逐渐陷入黑暗之中，心情却仿佛坐着没有失重感的过山车一般。 像是获得了一双以第三视角观察世界的双眼，碧蓝的内心虽然认为自己应该为此时此刻的状况感到惊愕或恐惧，但自觉自己身处梦境的事实同时又牢牢守护着她的心灵…… 过去听说一些宝可梦会在梦境里觉醒自己潜藏的天赋特性，碧蓝曾经觉得这种现象毫无道理，但亲自感受过清醒梦中的这番情景之后，又开始觉得这种觉醒情有可原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过无穷无尽的下坠之后，梦境中的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 混沌的雾气之中终于出现了实体，随着视点逐渐接近，碧蓝看到了那个东西。 那是一块巨大的石碑。 宽大而又平滑的立面突兀地挺立在无尽的虚无之中。 不动不摇，比例优美，浑然天成。 宛若从深渊的最底层开始向上延伸般，这个工整的几何体仿佛为整个梦境世界带来了秩序，在深沉的黑暗之中，呈现出墨绿的光泽。 碧蓝心里产生出就算轻轻摸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害处的直觉，于是她犹豫地伸出指尖。 在即将碰触石碑的那一刹那—— 接着，就像是梦境的转折一般突兀地—— 碧蓝的视野突然飞快上浮，绿色的石碑也随之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接近消失，只留下墨绿色的小小荧光驻留在深渊的底端闪烁。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的我又是在哪里？那个石碑是怎么回事？这里真的是米亚小姐的梦境吗？她人呢？那个和哎呀球菇有关的回忆又到底在哪里？” 望着视野上方变得明亮的光线，碧蓝彻底陷入了混乱。 但这完全是一步坏棋！少女忘记了自己正身处于梦境连接之中，这就意味着，她自己的所思所想同样也有可能影响整场梦境的变化。 上升之后，更多的异变紧随而至。 宛如由石碑构筑的秩序遭到了动摇一般，墨绿色的荧光蠢动起来，慢慢转变成为不安定的紫红色，世界开始摇晃，视野开始模糊。 原本无色的混沌空间开始被紫色的迷雾所侵染，碧蓝下意识地想要制止这种趋势，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了了。 四周的紫色越来越浓郁，逐渐变成墨水一样的漆黑，少女自己也感受到了窒息一样的沉重压迫感。 “等等，不对！我是在做梦吧！” 在世界失去生机，一切被黑暗吞噬之前，碧蓝醒悟过来，她又重新可以操纵自己的身体了。 她凭借着直觉，再次开始向下移动，潜意识告诉她，那个石碑存在的那个地方，就是世界开始发生动摇的源头。 眨眼之间，碧蓝来到了石碑之前，果不其然，原本散发出墨绿光泽的石碑此时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黑色。 那上面的，是毒。 没等她开始调查，梦境中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 剧毒的石碑，在墨色的黑暗之中分泌出浓稠的毒液，把更远的混沌空间同样染成混浊的紫色。 “该怎么办？应该怎样解决眼前的这个事情呢？” 碧蓝尝试开始进行推理分析，然而梦境之中，并不允许思考这种理性的行为—— 瞬间，她的思绪被抛飞到了远处。 毫无逻辑，毫无脉络，毫无道理地，但这就是梦境。 她看到了一条蜿蜒的线。 陆地与海洋之间的分界线。 城市边缘的沙滩。 一个黑点。 一名站立在海浪中的女性。 是米亚小姐，她的脸上带着泪痕。 她向着自己睁开了眼睛。 。 碧蓝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第334章 中毒时请保持冷静 “松露，这篇笔记……好像有点不妙啊。” 实验室外，梦境研究所的所长真菰博士手里拿着一份口述记录，皱着眉朝平日负责维护梦境研究所内各类仪器的研究助手，同时也是自己妹妹的松露说道。 “是吗？我倒觉得还挺普通的吧。虽然绿色石碑、紫色雾气什么的，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但一般人平时的噩梦不也总是这么回事吗？” 刚刚听完碧蓝讲述的松露有些不明所以，和姐姐一起参与梦境研究的她也阅读过一些经典的梦境解析案例，碧蓝经历的梦境和那些案例患者做过的梦相比，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 “可问题就在这里。”博士晃着口述笔记，严肃道，“碧蓝小姐这次进行的可是梦境连接实验，但在这一篇笔记之中，你看到了多少和梦境连接相关的要素？” “额……最后在海边看到米亚小姐的那一幕？”松露歪了歪头，“互动确实有些少呢，不过这种程度还算是在误差范围之内吧。” “并不只是互动程度的问题。你难道不觉得，梦境连接会以这种方式产生交集非常异常吗？你看，依照正常的情况，当一个人想要介入另一个人的梦境时，两个梦境之间将会以什么形式交汇？” “这要看情况吧……根据过去我们进行的宝可梦梦境实验，有时候是两片风格截然不同的梦境场景被拼接在一起，做梦的双方像多人游戏里的两个玩家一样，可以相互见面交流；有时候则只有单一的梦境主人那方的场景，两个玩家同样可以互动；除此之外，就是灵魂附身式的梦境连接了，介入梦境的一方会凭依在原本梦境的主人身上，在这种情况下又可以分成好几类，大致以视角和精神能否由梦境里的自己自由控制，是否能灵魂出窍之类的性能区分……” 博士的妹妹喝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 “最后还有一种算是比较例外的情况，那就是潜入梦境的一方能够像神明一样，以全知全能的视角对梦境进行全方位的观察。这种情况需要介入者具备非常强大的精神感应能力，如果精神力稍微差一些，则会变成前面那种灵魂附身的状况，只不过视角更加自由，可以像离体的幽灵一样飞来飞去。” “那么在你看来，碧蓝小姐的连接模式是属于哪种呢？”真菰博士追问。 “从开始时的叙述来看，似乎是单方面进入米亚小姐梦境的玩家模式。不过从中途开始，碧蓝小姐的视角开始飞速转换，还产生了超越认知的强烈直觉，最后甚至出现了像是天空俯视图一样不断放大的上帝视角，这似乎又很接近特例中的神明模式……确实有点古怪呢。” 松露思索着看向一旁还没有完全睡醒的碧蓝：“碧蓝小姐，你该不会其实是个超能力者吧？” “诶？！” 还在迷迷糊糊看着自己的口述记录的碧蓝被猛然一问，思绪一时转不过来：“完全不是啊，为什么这么问？” 这位梦境博士的助手却是自顾自地摇起头来：“不对不对，从玩家模式变成神明模式的表现来看，你的精神力应该是在梦境中途才突然变强的，说不定是碧蓝小姐在梦境中途突然觉醒了超能力！” “啊？”碧蓝不知所措地瞠目结舌，而一旁真菰博士的眼神也变得火热起来。 “等等等等，这不对吧，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怎么可能就这样简单地觉醒超能力？” “这真的说不定哦。”真菰博士竖起食指，精神十足地说道—— “不少宝可梦会在梦境里觉醒自己的隐藏特性，虽然造成这种现象的原理尚未彻底探明，但它说不定在人类身上也能起到类似的作用——这可是个大发现呢，甚至可能彻底点燃普通人们对梦境研究的热情！松露，快去找把勺子来，我们马上测试一下碧蓝小姐能不能使用念动力吧！” “不，请两位冷静一点。感觉就算我想把勺子弄弯，多半靠的也不是念力，而是会用特种金属或者魔术技巧之类的作弊手段……要是那样自称觉醒了超能力的话，感觉某个超能力道馆主会从关都地区追杀过来——况且我真的完全没有觉醒能力的感觉啊。” 碧蓝努力地为自己声辩道—— “你们看，宝可梦在梦境里觉醒隐藏特性的时候，不是都可以在睡醒后第一时间觉察到变化吗？而我最多只是感觉做了个怪梦而已啊。老实说，就连我现在重新再看一遍自己讲述的梦境报告，都感觉像在看别人写的故事一样陌生，做梦时的那种感觉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 “这的确也是个问题呢，如果本人这样坚持的话，碧蓝小姐或许真的没有觉醒什么超能力也说不定……说到底，那种状况毕竟只是小概率现象，硬是把它拿来作为碧蓝小姐怪梦的解释，终究还是不够严谨。” 大概是冲上脑门的狂热消退了，真菰博士恢复了冷静，歉意地向碧蓝道歉道：“不好意思，碧蓝小姐，是我一时情绪有点激动了。” “没事，解开误会就好。” 只有一个人对这时的状况非常不满意，博士的妹妹叉着腰来到两人面前，手里还握着一把勺子：“那我这把勺子岂不是白拿了。” 或许是被几人的讨论声吵醒了吧，之前还在实验室里继续睡着的米亚在这时候走出房间外—— “碧蓝小姐，真菰博士，那个实验……好像是叫做梦境连接实验吧，那个结束了吗？我到底为什么会梦到与哎呀球菇回忆的怪梦？” 真菰对待主动上门的噩梦患者还是非常认真的，她立刻来到米亚身边，“米亚小姐，实验姑且算是已经做完了。先不说别的，你对自己刚才经历的梦境有什么印象吗？” “和过去的怪梦没有什么不同。”米亚摇头说道。 一听到她开口，一旁的松露小姐也立刻放下那把没派上用场的勺子，开始在写着碧蓝的口述报告的笔记本后面接着记录下米亚的叙述。 “我梦到了过去和哎呀球菇有关的一些回忆片段，和之前一样，那些片段就像电影闪回一样，毫无规律地在我的梦里来回演绎着……” “不，这不够具体。”见米亚小姐的叙述越来越模糊，博士及时地提醒道—— “就算混乱也无所谓，一些梦境情节记不清晰也没关系，请务必把你在梦里想到看到的每一处画面、每一个细节，全部尽量具体地分享出来。我想那些细节说不定和怪梦的源头有关。” “那……好的。”米亚点了点头，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她在自己梦境里感受到的回忆。 先是放生哎呀球菇的画面，自己陪伴哎呀球菇度过童年的画面，大学时的情景，和一动不动的哎呀球菇对视的样子，捧着它开心地来回走动的场合，睡前自说自话地和哎呀球菇交流的自己，哎呀球菇被父亲装在精灵球里，带进家里的那一个瞬间…… 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林林总总，因为哎呀球菇那种喜欢一声不吭的个性，其中或许没有多少特别温馨的要素，但能从米亚小姐的语气里听出淡淡的怀念。 然而，听着米亚讲述的三个人的脸色却变得古怪起来。 “米亚小姐，你在梦境里是否有看到最近的回忆呢？” 等到米亚全部讲述完毕之后，博士小心地提问道。她避开了碧蓝关于梦境最后看到米亚小姐在海边的描述，生怕因为自己的言语让米亚的回忆产生误导。 “我想应该没有。”女子摇头道，“放生哎呀球菇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我在梦里看到的都是和它有关的场景，不可能出现最近的事情。” “喂，博士，两人梦到的东西完全不一样啊。梦境连接装置真的顺利运作了吗？碧蓝小姐和米亚小姐该不会其实做的是两个完全没关系的梦吧？”松露怀疑地望向自己的姐姐，小声地问道。 “绝对顺利地运行了，各项连接参数也都达到了正常指标。而且按照梦境连接实验的原理，若是没有连接进对方的梦境里，碧蓝小姐是不会在梦境里看到任何景象的。”博士坚定地如此回答，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的那个怪梦，是有什么问题吗？”看到面前的三人一起露出沉重的表情，米亚有些心虚地请教道。 碧蓝朝博士那边看了一眼，见真菰博士无奈地朝自己点了点头，于是，这位侦探助手便向米亚解释起她们陷入困惑的原因—— “米亚小姐你应该也知道，就在你进入梦境的时候，我也使用了真菰博士的梦境连接装置，并利用它介入了你的梦境——但我们所经历的梦境好像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碧蓝小姐没有看到我梦里那些哎呀球菇的回忆吗？”米亚困惑地问。 “我连哎呀球菇的影子都没看到。”碧蓝确信地否定道，“不仅如此，在梦境的最后，我还看到了在海岸边哭泣的米亚小姐你的样子。而根据米亚你刚才的描述，那个场景同样完全没有在你的梦境里面出现过。” “这种现象很奇怪吗？”对梦境连接实验的机制并不是十分了解的米亚依旧没有搞清状况。 “这真的非常古怪，在宝可梦之间的梦境连接里从来没有发生过。”真菰博士回答—— “如果是米亚小姐的部分梦境内容没有出现在碧蓝的梦里，这种情况还稍微好理解一些，可能是碧蓝连接的时机相对较晚，错过了部分梦境内容。而你们的情况则是相反，这就没法解释了。” “而且人们一般会对睡醒前的最后一段梦境印象最为深刻，也很难用米亚小姐刚好忘记了那一段梦境的理由来进行解释。”松露补充道。 “看来就连这边，也找不出我梦到怪梦的理由呢……”米亚泄气地说道。 “对了，米亚小姐你现在，还会有那种……想要结束生命的感觉吗？”看着米亚小姐的样子，侦探助手小心地询问。 米亚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知道这很没有道理，但人就是被困在那种非常忧郁，想要自我了断的情绪里面。不过还请放心，现在我可以控制自己，不会再做出像是跑到海边尝试自杀那种危险的举动了。” 碧蓝哀叹：“看来又走到死胡同了啊，就和毒杀事件那时候一样……对了，雨果，你怎么一直都没有发表意见，这可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喂！雨果侦探！” “……嗯？” 短暂的沉默之后，侦探从进门开始坐上的椅子上抬起头来。 “你们的实验做完了吗？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其他案件的事……” “是那起你说非常不得了的连环案件吗？”碧蓝问。 “是啊。”推理中毒的白外套侦探说道—— “阿克罗玛那边的事姑且不论，塞尔维利克的毒杀和伏都的中毒之间有着明显的关系，但是缺乏一条能够把两起事件串联到一起的主轴。两个同样以制造毒素留下凶名的罪犯能够顺利的隐姓埋名，这背后肯定至少有着等离子团这种级别的幕后组织的支持。然而等离子团通过伏都事件，把这些罪犯和自己撇清了关系，其他组织也没有理由把招募到的手下派遣到合众这边来。两人做出怪异行为，并中毒而死的理由必定和他们身中的剧毒有关。两人甚至有可能早在死亡的很久之前就已经察觉到自己中毒的事实，而那些怪异行为，则很有可能是以自己不久后即将毙命的前提下进行的。但是在飞云市周边广泛投毒和沿途扑杀野生宝可梦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共通点呢，关于这点我现在依然搞不明白。” “哈，哈哈。” 听到这信息过于密集的这一大段话，侦探助手生无可恋地苦笑两声—— “原来如此，是又有一个叫伏都的罪犯被毒死了吗？还和等离子团有关，我已经明白案件非常不得了了。不过雨果你可能没有发现，自从你刚才进来直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这样一动不动地沉溺于思考也不是个办法，要不思考一个轻松一些的事件换换脑子？” “感觉能一口气听懂这一长串案件分析的碧蓝小姐也很不得了啊，该说真不愧是侦探吗？”松露小姐悄悄向姐姐吐槽。 此刻，侦探活动了一番因为久坐有些发硬的肩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松一些的事件？是指米亚小姐的梦吗？这么说你们遇到了困难？” “嗯，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碧蓝把刚才梦境连接实验中发生的异状告诉了雨果。 “我明白了，明明梦境相互连接的两人，梦到的情景却是毫不相关，而梦境连接实验本身却是毫无异议地成功了，你们认为这两个现象之间，存在着必须要找到解释的矛盾对吧？” “是的，雨果侦探，就是这么回事。”真菰博士期待地看向白外套侦探，希望他能为这次实验的离奇结果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嗯……虽然只是小概率事件，就算作为侦探的谜底也有点过于俗套了，但的确还有那样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眼前的状况。”雨果揉着脖子，用正在计算推理命中率的口气说道。 “该不会又是我的超能力在梦中突然觉醒吧？”碧蓝警惕地问。 “不，那并不能解释两个梦境之间的差异吧。”侦探说。 松露忍不住了，直接向雨果发问：“所以说，那种可能性到底是什么呢？” 白外套侦探轻咳两声，在众人环视的目光中缓缓开口——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双重人格’这个心理学名词？”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35章 远离毒源避免二次感染 多重人格异常，有时又被人们称为人格分裂症、解离性精神障碍、自我感消失症等等。几种别称之间似乎也存在着某些微妙的差别，但基本上属于同一个大类上的细微分支。而根据具体症状的严重与否，是否该被加上障碍或病症之类的后缀，也需要专业精神科医师的斟酌。 这类精神疾病虽然真正的患病率只有大约千分之一，但因为其极度的异常性，在许多文学及影视作品中并不罕见。 “是大脑里同时拥有两种意识的那种人格障碍吧。” 听到侦探提出的名词，真菰博士露出思索的表情—— “每个人格拥有独特的个性、记忆以及行为习惯。在一般情况下，原来的人格并不会知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则对原来的人格有相当的了解。” “原来如此，是这种模式吗？”松露也恍然大悟地点起头来。 “因为脑中并存着两种不同的思维，因此梦到的梦境彼此不同。和碧蓝小姐发生梦境连接的是新出现的人格，在这个人格的梦境里有着巨大石碑以及海岸的场景。而原本人格的米亚小姐则对新人格的存在一无所知，在自己单独的梦境里，只看到了过去和哎呀球菇生活的画面。” “不过在睡眠时，大脑里面的两种人格真的会同时做梦吗？” 碧蓝看向雨果，提出质疑问道—— “再说了，多重人格毕竟是千分之一的罕见病症，米亚小姐至今为止有表现出任何罹患此病的症状吗？” “虽然只是个人的猜测，但我认为那个怪梦或许就是双重人格的早期征兆。” 雨果说道—— “当我在海岸边第一次看到米亚小姐时，她就正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事后她自己解释说，这是她在怪梦造成的自杀冲动的驱使之下，无意识间所采取的行动——这种现象实际上，已经很接近解离性障碍的间歇失忆症状了。 “根据梦境的内容究其原因，这种分裂应该是对放生宝可梦哎呀球菇的愧疚所致。米亚小姐的性格本身就内向敏感，加上独自居住在飞云市里寻找工作，长期下来想必累积了不少压力，这样的生活状态本身就比较容易引发心理问题吧。” “但说到生活压力，这种东西不管是谁都会有吧。”碧蓝站在不知所措的米亚身边，持反对态度说道。 雨果理解这位助手在这时候唱反调的用意——不管是谁，猛然间听到自己有患有精神疾病的征兆，心里肯定会下意识开始害怕。而这时候要是另有一个人站在否定的立场，则可以避免米亚小姐陷入彻底的慌乱之中。之后也更方便引导她接受推理得出的其他事实。 侦探摊开双手：“我也并不支持一些心理医生所谓‘人人都有精神病’的观念，那种想法太过小题大做了。但关于那个怪梦，确实存在着一个我们无法忽视的异常——那就是，一般的梦境是无法直接影响做梦者的现实生活的，然而，米亚小姐却真的因为那个梦境产生了‘想要去死’的念头，并在无意识间付诸了行动。” 雨果把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真菰博士，这位梦境博士认同地点头—— “这确实非常奇怪。在米亚小姐进行梦境实验的时候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当时想不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现在看来，那种怪梦或许并不是真正的梦境也说不定。” “这是什么意思？”米亚战战兢兢地小声问道。 “那个所谓的‘梦境’，有可能是你的另一重人格尝试控制身体时留下的痕迹。” 博士缓缓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 “成熟的多重人格并不会凭空产生，在这种症状的初期阶段，新生成的人格只会隐秘地潜伏在患病者的潜意识深处，并以石居蟹换壳一样的速度，逐步掌握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权……啊，那并不是说有一个陌生的存在正在侵占你的身体的意思。” 大概是注意到米亚小姐惊恐的眼神，真菰博士修正了自己的说法—— “多重人格在本质上依旧是精神现象，与其说是身体里出现了一个新的自我，开始侵占肉体的支配权，倒不如说是大脑里负责自我认知的部分出现了异常，导致心中某些平日里遭到压抑的情感解放出来——放在米亚小姐身上，大概就是那种对放生精灵感到愧疚的心情吧。 “和大多数的心理问题一样，多重人格异常同样是可以医治的。甚至有时候不需要上医院，只要米亚小姐改变生活方式，放松身心，寻求亲人好友的帮助，舒缓一下最近紧绷的心情，那种过分表现出来的心情也会重新归于平静的。” “是……是这样吗？” 米亚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旁的松露小姐拍了拍她的手臂—— “放心吧，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样的心理难题，我们梦境研究所都会全力帮助你的。你知道吗，我们研究所刚刚发明出来的固态梦之烟雾，可是具有媲美大医院精神疗法的安定功效哦。” “说回推理的问题上吧——多重人格的这个假说，可以同时解答怪梦的古怪性质，以及梦境连接之中发生的异常。而若是把多重人格作为前提，重新审视有关米亚小姐的这一系列表现的话，则有许多问题可以得到逻辑通顺的解答。” 看到米亚小姐情绪平定下来，侦探以和缓的语气继续说道—— “首先是米亚小姐莫名产生的自杀冲动，这可能是新诞生的人格自带的自灭愿望的一种表现。新人格源自于米亚自我谴责、自我愧疚的心情，因此其自己也明白自身的诞生是一种错误，而为了消除自己的错误，这个人格本能性地产生了自毁倾向，但又不至于采取过于激烈的自杀手段。种种原因交织，才会造成米亚小姐手握着安眠药站在海边的奇怪景况。” “唔……这样确实能说得通了。”碧蓝点了点头。 “其次，便是米亚小姐每次在怪梦里看到的回忆了。虽然我还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因素激发了米亚的愧疚人格，但多重人格往往是在主人格失去意识的时候开始活跃起来——也就是说，在米亚小姐睡觉的时候，副人格会开始支配起大脑内的梦境，相应的，主人格对于梦境的控制力也会彼长此消地衰退。” 白外套侦探对着助手说道—— “你有没有注意到，在米亚小姐对梦境的描述中，她一次也没有提到自己在梦境里面的表现。在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年的怪梦里，她就仿佛是坐在电影院大银幕前的观众一样，只能被动地一遍遍观看自己和哎呀球菇之间的往日回忆，既亲自介入回忆之中，无法改变回忆的走向。这说明，米亚在‘怪梦’中所经历的，并不是完整的梦境，而是梦境的侧影。” “这就是……另一个人格在梦境之中投射下的影子么？”碧蓝喃喃道。 “以双重人格作为前提的话，这便是唯一的解答。”侦探肯定地说，“在梦境连接实验中，米亚能同时梦到两个梦境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个是副人格的梦境，另一个则是那场梦境的幻影。” “此外还有碧蓝你在梦境连接之中视角变化的理由。”雨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推理，顺手从松露小姐手中拿过记录着碧蓝梦境的笔记本。 助手小姐欣喜万分：“什么？这个也可以解答吗？” “虽然我刚才没有认真听你们的谈话，但隐约听到了一些关于视角问题的讨论，我认为若是以双重人格作为前提，是有办法顺利解释碧蓝你看到的奇异现象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根据松露小姐的说法，碧蓝的视角是从介入米亚小姐梦境的玩家模式，转变成了旁观整个世界的神明模式吧？”雨果向扎着丸子头的少女问道。 松露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否则无法解释碧蓝小姐在梦境最后看到的那个景象——那段高速放大的俯视图了。” “但是，现在讨论的前提已经改变了。碧蓝梦境连接的对象不是米亚小姐，而是她内心之中的附属人格。” 侦探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手里的口述报告，眉头像真菰博士之前一样轻轻皱起。 “与生活在现实之中的米亚小姐不同，副人格从诞生之初就一直活在米亚的梦境之中。而在这一年之间的怪梦里，想必那个人格早就获得了某种程度上的成长——你说，一个人若是在梦境之中得到了成长，这份努力的结果会体现在什么方面呢？” “难道是……自由操纵梦境的能力？”碧蓝带着怀疑的语气，不确定地说道。 “是啊，梦境本就是个能够心想事成的地方，许多做过清醒梦的人都声称自己可以自由切换梦境中的画面。在这样的世界里度过一年的时光，想必真的能成为梦境神明一般的存在吧……” 不知为何，侦探的声音越变越小。 但语至于此，只剩下一纸之隔的推理结论已经近在眼前了。 “也也也……也就是说！”松露小姐吃惊地睁大眼睛—— “碧蓝小姐的视角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她并不是在梦境的中途转变成为旁观世界的神明，而是从梦境的一开始，就一直以附身模式，凭依在了梦境里原本的神明——那个米亚小姐的副人格身上！” 副人格既可以在自己的梦境里像神明一样上天入地，也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以缓慢的速度漫游在虚空之中。而碧蓝在开始时虽然误以为自己正在按照内心的意志自由活动，但那只是因为梦境连接而产生的同步既视感而已。 实际上，从头到尾，碧蓝都只是随着副人格的视角随波逐流地行动——就像戴上虚拟现实眼镜，体验沉浸式电影的观众一般。 “可是……为什么米亚小姐的副人格，会向我展示那样奇怪的梦境呢？” 正在碧蓝再次陷入迷惑，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白外套侦探的时候，却正面撞上了雨果严峻无比的灰色双眼。 “碧蓝，你确定这是你在梦境连接里面亲身体验到的梦境吗？” 雨果的语气严肃无比，他展示出松露小姐记录的口述报告，的确是碧蓝自己的那一份。 虽然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变故，但侦探助手只能点头，肯定地说道：“是的。虽然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但这份叙述的确可以和我梦境印象对得上号。” “怎么了，这份我抄录的这份报告有什么问题吗？”松露小姐好奇地拉了拉侦探的衣角，满脸困惑。 “不，报告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 雨果说—— “双重人格的前提错了。” 第336章 尽快拨打急救电话 碧蓝的梦境口述是在实验室里一醒来后立刻记录的。因此，这还是雨果第一次如此全面地阅读碧蓝对自己梦境的描述。 在意识到自己正在阅读怎样一份报告的瞬间，这个白外套侦探没有半点犹豫，果断而彻底地推翻了此前下定的判断。 “错了？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雨果的说法，碧蓝和博士她们面面相觑，松露更是直接蹦到了侦探的面前，问题如同泡沫栗鼠的「扫尾拍打」一般脱口而出—— “难道米亚小姐的另一个梦境并不是第二个附属人格造成的吗？那么前面的那些推理又算是什么？如果不是双重人格的话，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梦境和实验的异常？” 雨果轻轻摇了摇头，下压双掌，让少女暂时忍耐。 随后，他又再次从头到尾地阅读了一遍碧蓝的梦境记录，整理一番思路，接着把目光投向了一直静静站在众人身旁的米亚小姐—— “米亚小姐，在重新构筑这起案件之前，我希望能先询问你几个问题。” 感受着周遭氛围的变化，原本就内向的米亚小姐一副不安地样子，但还是点头回应了把她从飞云市海岸带来这里的侦探：“嗯……我、我会好好回答的。” “不必担心，我知道米亚小姐你在这起事件之中从没有说过谎话，也从来没有刻意地对我们隐瞒任何实情。之所以再次向你询问确认，只不过是为了解开一些之前因为我自己的武断猜测而导致的误会。” 误会？ 旁听着对话的侦探助手歪了歪脑袋，至今为止在对米亚的问询之中，存在着什么会引人误解的要素吗？ 只见，雨果用着和缓的语气，朝米亚问出问题—— “米亚小姐，你曾经说过，自从你开始做起那个怪梦以来，心中就莫名产生了一种想要了结生命的念头。并且在那种异样的情绪推动下，你最终拿着安眠药站到了飞云市的海边，是这么回事吧？” “是……是的，我真的没有撒谎……” “我明白。”雨果安抚道，“而我想了解的，则是那股自杀冲动推动着你直到海岸边的具体过程。” “具体……过程？” “雨果，你能详细解释一下吗？” 见米亚依然有些不明所以的样子，一旁的碧蓝及时地发挥助手作用，代替受审者追问道。 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一样，侦探弹了个响指，愉快地开始解释起来—— “一般来说，即便人们因为心中的某种扭曲而产生了没有缘由的自杀冲动，这种冲动也往往是短暂且轻微的—— “就像站在高处有时会产生一跃而下的念头，看到锋利的刀刃会用其伤害身体的想法，站在红绿灯前会有冲进车流里的冲动这样，这种情绪在大多时候，其实也都只是想想而已。 “在不存在其他外力的干扰——也就是没有明确自杀动机的情况下，这些冲动很快就会被恐惧、不甘、责任之类的相反情感压制，接着在忙碌的生活中被彻底抛之脑后……米亚小姐之前说‘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不会再做出类似的危险举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嗯，大概，是这样吧……” 米亚自己也不太确定，但感觉侦探说的似乎也没错。 “但这样却存在一个矛盾，既然米亚小姐的自杀冲动既短暂又轻微，而且可以像今天这样被她自己轻易地压制住——那么，那份冲动又为什么会导致米亚小姐做出‘拿着安眠药前往海滩’，这种格外麻烦的行为呢？” “这很麻烦吗？不是只要带着药物出门就可以了吗？” 松露一脸不解。 她仍然不明白自杀麻不麻烦这种事，和梦境异常之间到底存在什么联系。 雨果晃了晃食指：“独居的米亚小姐可没有你们梦境研究所的条件，在和米亚初次见面的那天我也对她提到过了——医院对于安眠药的使用其实存在着比较严格的限制，必须要有医生开具的正规药方，才能每次少量地，从医院药房买到对应药品。而若要攒够用来自杀的分量，则需要重复多次，必须花费相当漫长的时间。” “啊，这样就矛盾了！”碧蓝反应过来。 “既然米亚小姐的自杀冲动是短暂且可以压制的，那这股冲动就无法支撑起积攒安眠药这种长期复杂的计划了。” “对。”白外套侦探认同地点头，“为了谨慎起见，也不得不考虑米亚小姐是想缓解自己的自杀冲动，才在无意识之间，采用了这种拐弯抹角且成功概率不大的求死方式。不过，要真是这种情况的话，米亚的心理问题可就要比现在严重多了，医院里负责开药的心理医生肯定不会给那样的患者开安眠药的。” “嗯……开始时，我因为噩梦的原因有点不安，所以就去了医院检查。在医院里，我没敢说那个……想要自我了断的事情，只是描述了做怪梦的情况。于是，医生们就给我定期开了安眠药。” 米亚怯生生地说道。她这种性格的人，确实很难在专业的心理医生面前撒谎。 “关于这点，虽然我的梦境研究和药物的关系不大，但安眠药是有很多种类的。” 真菰博士摆出一副资深医疗业者的架势，认真地告诫米亚说道—— “你所获得的药物应该是偏向精神安定一类的，但其中也有吃了会加重梦魇的类型。必须要注意的是，安眠药本身会产生降低记忆认知之类的负面作用，不管是其中哪一种，都绝不能长期过量服用。” 米亚羞愧地连点着脑袋，连忙解释道—— “不过……在家里时，我并没有吃那些从医院拿来的安眠药。虽然会因为不安去医院买药，但我每次开完药回家后，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因为怪梦产生的不安就一下子消退了，而没有用掉的药品就这样一点点地积存了下来。” “为什么要反复购买安眠药呢？”碧蓝提出理所当然的质疑，“既然家里有存货的话，受到怪梦困扰时，直接吃家里积存的那些不就行了吗？” 米亚茫然地垂下头：“我也搞不清楚，但当时感觉，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安不下心来……” 嗯，这绝对不可能是简单的自杀冲动。 侦探助手心想——这个现象原本可以用双重人格的理论轻松解释。但在雨果否定了这种理论的前提下，硬是要说的话，米亚小姐的行为倒更像是受到了催眠术或是精神操纵之类的影响…… “嗯，如我所料呢，看来这也是那个‘怪梦’引发的吧。” 这时，雨果露出满意的表情，替米亚小姐打起了圆场——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在海岸边时，米亚你手里的药物是从何而来的了。那么在当时，你又为什么会选择那片海岸呢？” “应该是随便选的吧……我想。” 米亚纠结地说道—— “虽然我现在……只能靠网上接到的绘画委托维持生活开销，但毕竟还是想要在飞云市谋得一份正式工作的……所以，我有时候会为了求职而出门。然后在路上，我看到了海。” “这样啊。飞云市毕竟是港口城市，加上最繁华的商业区都在靠南部的临海区域，出门在外的话，想完全避开大海反而困难呢。”碧蓝客观地发出评论。 米亚接着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城外的海洋时，我就感觉那片蓝色仿佛对我有某种吸引力一样，有时候会陷入失神，开始不由自主地向着海边走去。” “的确，我在海边看到米亚小姐时，你的脸上也正带着那种恍惚的表情。” 白外套侦探点了点头—— “我看到你站在海水之中，打开药瓶想要服用药片，于是便下意识地认为你打算要自寻短见，想借助安眠药在海水中溺死自己——而这，正是我在这起事件之中，最根本的误解所在。” “欸？” 出人意料地，最先对侦探的说法感到震惊的，反而是事件的当事人米亚自己—— “为什么这么说？我当时去那个海里的时候，难道不是为了自杀吗？” “不，根据前面的推理，米亚小姐你那因为怪梦而产生的自杀冲动，和那导致你带着安眠药接近海岸的情绪虽然相似，但并不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因为两者几乎同时出现在你身上，导致米亚小姐把它们混淆了而已。” “这，这是真的吗？” “对，那时的你只是单纯想要在海水里面服用安眠药罢了，这件事和你的自杀冲动之间没有任何直接的因果关系。米亚，还记得在海边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雨果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算在水里服用安眠药，人体也会在落入水中的一瞬间产生强烈的震感，让头脑强制清醒起来。因此，不管在沉进水中前服用多少的剂量，人也不会因为药剂而在昏睡之中溺亡的。” 接着，侦探发出直指问题核心的提问：“既然不会溺亡，那么，如果没有因为巧合碰上我的话，在海里服用了安眠药的米亚小姐，原本应该会发生什么事呢？” “呃……就像侦探刚才说的，米亚可能会因为感到窒息而惊醒，然后离开海边吧。”松露想当然地说道。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碧蓝在一旁说道，“米亚小姐服药的地方毕竟只是海岸的水边，在水不深的情况下，也不能排除她就这样在海水里睡着的可能性吧。” 啪的一声，侦探再次打响响指—— “没错，就是这个！” 站在梦境研究所内满地的杂物之间，在不明所以的众人面前，雨果又一次把指尖点在了自己的头上—— “要知道，人一旦睡着，可是会做梦的啊。让米亚小姐在飞云市外的海水中沉眠入梦，就是那个被称为‘怪梦’的存在对她做出种种心理引导的真正目的！” “被称为‘怪梦’的存在？” 碧蓝睁大眼睛，心里浮现出不详的预感。 米亚小姐的脑海深处，难道藏匿着某种能够经由海水潜入人类内心的幽灵宝可梦们？ 仿佛注意到了碧蓝的怀疑，雨果带着令人安心的平静表情朝助手轻轻摇了摇头—— “这起事件的真相庞大而又复杂，并且受到了各种势力有意无意的干扰和扭曲。眼下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是，那个寄生在米亚小姐脑海中的绝不是什么双重人格——而是某种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关于这点，曾和该个体进行了梦境连接的碧蓝，应该才最能理解吧？” 侦探扬起手中拿着的那份梦境口述。 海水……梦境…… 思及此处，助手小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难道，我在梦境里刚开始恢复意识时，在身边感受到的虚无并不是梦境世界的虚空，而是连接对象记忆中的大海吗？” “对。在那个梦境之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以全知视角俯瞰世界的强大超能力者，也并不存在什么根据心灵力量而创造出来的梦境空间。碧蓝你所看到的，从头到尾，都是以那名个体的视角出发，所目睹到的真实世界。” 碧蓝，以及两位同样看过梦境报告的梦境研究者，全都被侦探的言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片深邃的海洋，那个变色的石碑，那团紫色的烟雾，还有最后那一连串如同电影场景一样的俯视放大图……这一切，难道全都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为什么那个怪梦会来找上我？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一时之间听到了过于超出认知的消息，米亚害怕地抱着自己的头，有点激动地朝侦探问道。 “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米亚小姐。”雨果用安慰的口气对她说道，“你所经历的怪梦，既不是来自幽灵系宝可梦的怨念纠缠，也不是出自强大超能力者的恶意。事实上——” 侦探弹了弹手里的梦境报告—— “毕竟，这只是一份预警通知而已。” 第337章 按医嘱进行有效急救 “就那么把米亚小姐留在真菰博士的梦境研究所里，真的没问题吗？” 在驶向联盟总部的列车上，碧蓝有点不放心地向雨果问道。 此时，列车马上就要到站了，而在车上的这段时间里，她也从侦探那边得知了有关阿克罗玛中毒事件，以及伏都遭毒杀一案的详细情况。 在明确感觉到这起连环中毒案棘手程度的同时，碧蓝忍不住也开始为被卷入漩涡中心的米亚小姐担心起来。 “那毕竟是米亚自己的梦境，如果入侵她精神的那个东西对米亚小姐怀抱恶意的话，那么即使我们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也没办法保证她完全不受伤害。在这方面，真菰博士她们反而更能帮到米亚小姐。” 雨果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手中的平板屏幕上。 从他对碧蓝讲述案情开始，他就一直分神阅读着这一份联盟警方发来的证物照片——也就是阿克罗玛在被那无名之毒放倒之前，在联盟会议室里留下的那篇奇怪手稿。 “换个乐观一点的角度来讨论的话，那个存在栖居在米亚脑海里已经过了一年了，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对宿主造成直接性的伤害，我认为从中可以看到对方行动逻辑里的善意。” “但它毕竟引发了米亚的自杀冲动啊。” 和侦探在头等车厢相对而坐的助手反驳道—— “就算引诱米亚小姐走向海边的那件事是一次误会，但米亚在梦境刚出现时就不断感受到的自杀冲动，却是实际存在的啊。而且长期躲藏在人类的心灵里引发怪梦这种事，不管怎么看都非常危险，如果米亚小姐的心灵再脆弱一点，或者没能及时得到别人的帮助，她的精神状态恐怕真的会出问题吧。” “米亚小姐做怪梦没多久就去医院检查了，如果真的出了严重的精神问题，飞云市的医生们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医院也无法解决，则会帮她联系高明的通灵师或者超能力者，总之虽然过程会比现在更坎坷一点，但问题多半也是能解决的。” 侦探随口评论了一句，接着认真讨论起来。 “当然，我也不否认潜入米亚小姐梦境里的那种存在具有一定程度的危险性。但这种危险性并没有大到应该劝阻米亚小姐，让她避免与其进行交流的程度。” 雨果继续表情深沉地凝视着平板里的算式，同时对碧蓝解释起来—— “米亚小姐所感知到的自杀冲动应该不是梦境来客有意传递的，我认为是源自于那个生物本身的情感——这是我根据你上午时的那份梦境连接报告得出的结论。” “怎么说？”碧蓝提起兴趣。 “从你在梦境里感受到的毒素和压迫感来看，对方似乎在幽暗的深海中产生了某种异变，从而开始对周围环境造成了破坏和污染。因此，它认为自己的存在是一种错误，在对外界散布警告的同时，在心里祈愿自己的死亡——这便是那股自杀冲动的真相。” “是我在梦里的那种紫色烟雾吗？虽然现在梦境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当时确实感受到了心跳停止般的危机感。那么造成这种异变的源头就是那个变色的石碑咯？”碧蓝问。 白外套侦探点了点头：“是的。而根据我的猜测，那个从俯视场景到米亚小姐的视角转换，则是那个梦境访客的意识碎片从海中转移到米亚身上时的情况。” 栗发少女不住点头：“原来如此，这样梦境里出现的场景就全都可以解释得通了……可等等，这么说来时间就对不上了，差了整整一年呢。我最后在梦里看到那个米亚在海边哭泣的画面，难道不是她和雨果你相遇的情景吗？” “碧蓝你不知道这点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是只有我这个目击者知道的事情。实际上，我在海边看到的米亚小姐虽然面容憔悴，但并没有哭泣，所以我有把握认为那大概是过去发生的事。”雨果表情不变地回答道，说出碧蓝此前并不知晓的目击证词。 “把梦里的细节那么当真没问题吗？表情憔悴和面带泪痕什么的，或许只是误差范围内的差异吧？”助手小姐根据自己对做梦的印象，提出质疑问道。 雨果却摇头—— “那并不是普通的梦境，而是通过真菰博士的梦境连接装置创造出来的梦境空间。在梦梦蚀分泌的烟雾作用下，当那片空间内同时存在两个意识时，梦境里显现的影像便会基本摆脱主观因素的影响，转而以相对接近现实的客观形态呈现。因此其中的细节是具有深究的价值的。 “此外，米亚小姐昨天之所以会被引导到海边这件事，其实也暗示着这片区域对她有着不同其他海滩的意义。 “飞云市的西侧海岸因为几所高级海滨酒店的圈地管理，能供游人随意使用的区段不是很多，因此没有什么人迹。而米亚小姐的家也并非在那附近，能在无意识间找到这样的地方，说明她过去曾经也来过这片沙滩附近。所以我猜测，她大概是在一年前因为压力来到这片海边散步，接着找到了那片能够供她释放情绪的地方，在那里哭泣流泪了好几次吧。也就是在那时，梦境访客通过海水进入了她的内心。” “这件事你和米亚确认过了吗？”碧蓝问。 “还没有，这毕竟是米亚小姐的个人隐私。不过，这些如今大概也没有确认的价值了？”侦探平静地说道。 “也是啊。”侦探助手叹了口气，整个人松懈下来，靠上车座椅背。 “毕竟米亚小姐和真菰博士她们，明天就要去探究那个梦境的真相了。比起我在这里漫无目的的猜测，米亚小姐只需要找个地方在海水里睡上一觉，接收来自那个梦境访客的更多精神碎片，就自然而然可以得知对方的身份了。” “我建议她们找一处环境安静的海水浴场，有梦境专家看顾的话，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还是因为米亚小姐今天刚进行了一次梦境连接实验，需要修整一下心神，不然我们今天晚上就能知道那个梦境里的存在想传递的信息了。” 雨果把视线移开屏幕，看了眼车厢顶部的电子时钟，这才有些恋恋不舍地关上平板电脑。 “不过也正如你前面所说的，无论如何，贸然接受一个未知存在传递来的信息还是有风险的。但既然米亚小姐在了解风险程度的基础上，根据自己的意志，认为应该和那个存在交流一番，我们也应该尊重她的想法。” 列车缓缓地减慢行驶速度，坐落于山麓之上的合众联盟总部已然清晰可见。 “就像每个训练师与野生宝可梦交流时，总会伴有一定程度的风险一样，如果这也担心，那也害怕的，人类就只能把自己封闭在自我中心的孤岛之中了，远处的那座建筑也根本不会被建立起来。” 从座位上站起，新任的合众联盟冠军以理所当然的口气说道—— “只有踏出一步，向远方的呼唤勇敢地做出回应，人类和宝可梦的世界才能切实地被联系起来。从这个方面来看，那位米亚小姐虽然胆怯内向，过去还曾经放生过自己唯一的宝可梦，但她或许也是一个非常称职的训练师呢。”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38章 提前为救援清理通道 刚刚踏入联盟总部，雨果和碧蓝就看见了一幕十分少见的景象—— 两名黑色的天王正相互对峙着。 “虽然碍于身份和职业，我并不打算对合众联盟的用人标准与整体水平横加置喙。不过，只看待客礼仪的这个方面，合众联盟居然把某个耽溺赌博的恶棍摆放在大厅中央，贵分部对我这个从卡洛斯远道而来的客人，是不是有一些太过怠慢了点？” “居然让小姐您这么不高兴，是因为我的脸色太过惨白了吗？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今天运气实在糟糕，在来这里的路上碰上了一名蹩脚的新闻主播，看到她那不伦不类的妆容和口音，让我不禁有些反胃呢。” “是吗？不过我看阁下胃痛的原因，大概是早年间在非法赌场里喝了太多廉价劣酒的缘故吧？赌债缠身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看在同为天王的立场，需要我帮你介绍可靠的医生吗？” “靠编织谎话为生的媒体业者竟然也有认识的朋友吗？看来电视媒体的衰退对一些人也有好处呢。如果你的知名度和当演员的卡露妮小姐一样，恐怕只能到信号覆盖不到的原始村落里找朋友了吧。” “说到声名狼藉，合众最近似乎有些不得了的新闻呢。是哪一位恶系天王两面三刀的旧疾复发了吗？” “阁下才是，还是一如既往地只在煽动怒火的领域具备火属性天分呢……” 。 “雨果，那两个人原来这么不对付吗？” 碧蓝戳了戳侦探。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是眯着细长的双眼，露出可怕假笑的合众恶系天王越橘，以及指尖扶着反光的橘色墨镜，展现出针锋相对姿态的卡洛斯火系天王帕琦拉。 “这么说来，从前搜集资料的时候我貌似听说过传闻……”一边回复着助手，雨果同时不动声色地缓缓后退，打算避开这两个麻烦的家伙，从其他通道进入联盟大楼。 “前任冠军阿戴克先生乐于指点后辈这件事，在各地联盟之间算是出了名的。因此在过去这十几年间，包括卡洛斯联盟在内，各地的联盟分部在计划外出交流时，都会倾向于把合众联盟作为首选目标——这一届四天王刚刚崭露头角时也是如此。” “难道是那两人过去切磋的时候结下了仇怨？”碧蓝问。 “虽然不到仇怨那么严重，不过确实存在一些过节，起因似乎是某场一对一的切磋对战。” “对战肯定要有胜败，训练家之间不可能因为一次对战就翻脸的啦，是其中的哪一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吗？”少女看着两名天王之间显而易见的险恶气氛，问出理所当然的问题。 “或许是那么回事吧。根据我听说的传言，在那场对战里，两人同样派出了黑鲁加应战。而在那场对战里，来自卡洛斯的帕琦拉使用了超级进化，但最后是越橘获得了胜利。” “黑鲁加好像拥有「引火」特性吧，专精火系的帕琦拉天王在被封印了拿手招式的情况下，面对恶系专精的越橘先生确实比较难以取胜……不过面对对手派出不适合的宝可梦应战，也算是训练家的失误之一吧。” “对战的具体情况传闻并没有描述，不过真正让矛盾激化的，则是比赛之后发生的事。”终于避开了挡在总部大厅正中的两位天王，雨果松了口气，开始对碧蓝详细解释道—— “当时越橘还比较年轻气盛，见对面使用了超级进化之后还是没有赢过自己，忍不住调侃讽刺了几句，导致帕琦拉小姐一时下不来台。而在那位火系天王遭遇败北的隔天，有关越橘过去混迹赌场的不良新闻便开始在合众的媒体界广为流传，许多人猜测那是在媒体界有着广泛人脉的帕琦拉的手笔。双方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正式结怨。” 向另一处入口的警卫出示了一张带着王冠样式的金色卡片后，雨果和碧蓝被引入了一条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联盟内部通道。 “不过，合众和卡洛斯毕竟相隔遥远，两人这么多年来实际上也没见过几次面，但这份过节就这样留了下来。” “这么说，原来越橘先生是个赌徒这件事是帕琦拉小姐爆料出来的吗？”碧蓝有点兴趣地问道。 “不是哦。早在越橘刚当上这个地区的天王的时候，人们就已经知道这个家伙的底细了。那时候的风波，只不过是一些无良小报添油加醋的旧事重提而已。身为天王竟然会被这种程度的舆论影响，只能说明越橘那家伙本身就不够成熟吧。” 开朗的女声从通道尽头传进碧蓝耳中，让少女陡然一惊。 抬头望去，只见楼道上方，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只燃烧着幽蓝火焰的水晶灯火灵，刚刚在大厅里看到的火系天王帕琦拉则交抱着双臂，笑吟吟地站在前者身旁。 “帕琦拉小姐刚才不是正和越橘天王交谈甚欢吗，突然怎么撇下他跑来了这里？”雨果用毫无意外的口气询问道。 “和赌徒深交可不是件好事，看到更有价值的采访目标，我自然要加快脚步跟上来。” 昏暗的内部通道内，卡洛斯的火系天王带着浅笑说道—— “我听说合众联盟的这个内部通道需要专门的通行证才能使用，若想带人通过的话，还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从你们出现在此处的这个事实来看，我听说的那个关于合众冠军的传言，似乎刚好正中靶心了啊……” “看来帕琦拉小姐也关注我们很久了呢。” 头顶着新任冠军头衔的雨果没有半分慌张，反而不紧不慢地转向碧蓝—— “真是不凑巧啊，看来我们私底下传的闲话都被当事人给听到了，真不知道帕琦拉小姐对这件事是个什么看法。” “关于那件事啊。”帕琦拉耸了耸肩，“基本上全是谣言吧，真亏你能记住那么久以前的流言蜚语。” “算是过去的职业病吧，那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呢？”雨果追问。 “你们说的那场让我和越橘结怨的对战，其实不过是凑巧发生的。当时我的对战对手本该是幽灵系天王婉龙，不过那位畅销书作家因为找上门来的编辑，被迫迟到了，只好由那个赌徒代替应战。而让双方同样派出黑鲁加进行镜像对战的想法，则是由越橘那边主动提出的。” 卡洛斯地区的火系天王一瞬间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接着说道—— “黑鲁加是第一只能配合我使用出超级进化的搭档，我对它非常有自信。所以，在宣言自己将会使用超级进化后，我答应了和那个赌徒的对战，认为就算他的黑鲁加特性是「引火」，自己也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 “那对战怎么会变成那样的结局？”一旁的碧蓝被天王之间的往事勾起了好奇，忍不住追问道。 “越橘的黑鲁加特性不是「引火」。”帕琦拉冷笑地说道，“而是能让精灵提前从睡眠中清醒的「早起」特性。” “等到我让黑鲁加超级进化之后，越橘的黑鲁加就使用出「大晴天」招式，让我的搭档因为超级进化后的「太阳之力」特性，受到持续的体力损失。 “我刚开始误以为这是他自恃黑鲁加的「引火」特性，故意为之的消耗战术，便利用搭档超级进化后更胜一筹的特攻能力，以及「太阳之力」引发的特攻提升，用「巨声」之类的一般系攻击直接对越橘的黑鲁加发起强攻。 “而越橘则让他的黑鲁加带上回血用的文柚果，并不断使用「痛苦平分」、「守住」、「大声咆哮」之类的骚扰招式和我周旋，但因为两只黑鲁加本身的基础能力存在差异，始终是我这边占据优势……结果，就在我即将发出最后一击的时候，那个无赖的赌徒揭开了底牌。” “是……「睡觉」招式吗？”对精灵战斗格外敏感的碧蓝呢喃着问道。 美美地睡上一觉，恢复使用者的全部体力。 在「早起」特性的影响下，这个技能更是能节省一半的睡眠时间。 “是啊，我的超级黑鲁加因为长期的消耗已经逐渐疲惫，而越橘的黑鲁加则能不断地回满体力。当我明白对手的特性并非「引火」，试图让搭档用火系招式打出抹平属性抗性的最强一击时，越橘开局时创造的「大晴天」，以及晴天下「太阳之力」的加成也已经消失了。对面的黑鲁加发起了反攻。” 在水晶灯火灵晃动的火光中，帕琦拉自嘲地笑了笑—— “我就是这样输掉了比赛，想来从越橘提出建议的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那个诡计。当然，在现在的我看来，没能早一步破坏对手的意图，因为自信膨胀，没使用「挑衅」打断那个赌徒的节奏，也是我那时不成熟的表现——总之，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虽然不甘，但也勉强算是输得心服口服。只要是宝可梦训练家都可以理解吧，没有人会因为这样的对战对人怀恨在心。” “那传闻中越橘在赛后的挑衅是怎么回事呢？我认为这个描述不太像是空穴来风啊。”雨果摇着头问道。 “那算是赛后交流的一部分吧，那个赌徒告诉我，他是用特性膏药临时改变了自己黑鲁加的特性。大概是我那时的表情有点惊讶，让喜欢以讹传讹的家伙们误解了吧。” “这么说，那些揭越橘老底的新闻不是帕琦拉小姐找人发布的吗？”碧蓝问。 “如果我真的想搞臭一个人的名声，才不会用那种不温不火的手段。”火系天王温柔地笑道，“再说，要给别人脸上抹黑不是件好玩的勾当，一不小心，抹黑者自己会弄得满身肮脏。我再是心胸狭隘，也不至于在一个会自取灭亡的赌徒身上下这种功夫。” 听了帕琦拉的解释，碧蓝依旧困惑不解：“那为什么在联盟总部大厅那时，您还是和越橘天王表现得那么针锋相对呢？” “没有为什么。”卡洛斯的火系天王嗤笑着说，“世界上总会有一些生来就讨人厌的家伙，我就是单纯看那家伙不顺眼而已。” 与此同时，通道尽头的门开了。 在骤然间变得明亮的灯光下，发型夸张的赌徒天王站在那里。 越橘抬手扶额—— “哎呀，今天的运气还真是烂到家了，一打开门就看到这么惹人烦躁的角色。” 喜欢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请大家收藏：()宝可梦侦探：竹兰逼我领养精灵。 第339章 向医师详细描述中毒过程 “需要把这个家伙赶走吗？” 恶系天王朝帕琦拉那边努了努嘴巴，向侦探一行人问道。 雨果摇头：“没有必要。我想帕琦拉小姐应该已经发现端倪了，以这位的性格，既然产生了兴趣，想必不可能不就此深究到底。况且，这件事情的保密对天王以上级别的人来说，原本就毫无意义。” “果然如此，看来你就是这一届的合众冠军吧。” 帕琦拉露出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 “雨果侦探啊……我听说过你作为私家侦探在各地活跃的事，没想到你在精灵对战上也挺有一手啊。那个阿戴克可不是能随随便便战胜的对手。” “侥幸而已，要是再对战一次的话，我应该必败无疑吧。”雨果实话实说地回应道，“说到对战，因为我个人的能力不足，很抱歉这次交流会不能像过去的阿戴克先生那样，为来访合众的各位提供指导。” “没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不是每个冠军都能像阿戴克那样能力出众，因为缺乏经验或其他原因，水平有所欠缺也在所难免。”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来自卡洛斯地区的火系天王不以为意地表态道，话语中似乎夹杂着几分弦外之音。 帕琦拉是专攻火系的联盟天王，想来在擅长使用火神蛾的阿戴克前冠军那里得到过指导，因此比较尊敬他吧……一旁沉默的碧蓝理所当然地如此想道。 不过，看这位天王的口气，与其说她在言语中想表达的是对前任合众冠军的尊敬，倒不如说，是对另一名冠军训练家的轻蔑吧…… 看对话的气氛，似乎不是才刚刚认识、还没来得及交恶的雨果。啊，难道是卡洛斯联盟的那位卡露妮冠军吗？ “并非每个人都能力出众……这话我倒是想举双手赞同。不仅是联盟冠军，在天王训练家之间，有时候水平也会存在着明显的参差呢。” 专精恶系的赌徒天王斜着眼开口。 对两地联盟了解更深的他当然能听懂帕琦拉的意指，不过他并未对此发表见解，而是用相同的方式直接呛声讽刺。 帕琦拉则不负火系天王的名头，一点就着地回应了挑衅：“呵，阁下是在暗示你自己吗？” 眼见对话即将变得难以控制，雨果急忙打起圆场—— “各位，我差不多已经在这条楼梯上面待烦了，是不是也该到楼上透一透气了？” “哦？带这家伙去楼上没问题吗？” 越橘状似随口地向雨果确认道，站在他前方的帕琦拉却因为这句提问挑了挑眉毛。 “当然没问题。” 雨果一马当先地走出楼道，用洒脱的笑容催促着落在后面的众人—— “帕琦拉小姐原本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吧，否则就不会在这么恰巧的时间点造访联盟，也不可能执拗地在大厅那边和你对峙那么久了。而既然联盟的权限无法禁止她介入调查，我们也没必要横加阻挠了。” “哎呀，冠军先生在说什么呢。”帕琦拉立刻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联盟的合众分部里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可完全不了解呢。” “不必装模作样了。我之前和卡洛斯联盟的冠军见过一面。她告诉我来访合众的两位天王都有各自的事情要自行处理，直到交流会正式开始才会到场出席。而两个人之中，帕琦拉天王原本的打算，应该是采访合众地区等离子团的首领，那个叫做n的绿发青年吧。” 步行在联盟总部错综复杂的过道之中，雨果毫无迟疑地穿过一个又一个拐角，仿佛早就对这栋建筑了如指掌一般。 “然而，帕琦拉小姐今天却心甘情愿地牺牲宝贵的外出采访时间，亲自跑来还没开始举行交流会的合众联盟总部，以至于和相看两厌的越橘天王撞了个正着……看来，那个等离子团提供给帕琦拉小姐相当不得了的情报了呢。” 除了雨果之外，所有人停住了脚步。碧蓝和越橘的视线聚焦在低垂脸孔的帕琦拉身上。 “喂。” 火系天王为自己辩解—— “我前些天确实采访了等离子团的国王，但那和我今天的行动毫无关系吧。只不过是处理完了私事，因此来到联盟总部待命而已。只是进行了一番访谈罢了，雨果侦探你就这样口说无凭地污蔑他人与邪恶组织勾结，会不会太没有冠军风度了些？” 侦探没有理会帕琦拉，只是自顾自继续说道—— “我昨天接待了两位来自丰缘的记者，从他们那里，我得到了一份需要我亲自转交的重要道具，于是就在来联盟总部的路上，用社交软件向那位道具的收件者通知了此事。在她那儿，我可是听说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是玲奈小姐的那件事吗，她和你说了什么？”碧蓝好奇地问。 玲奈……听到这个有点印象的名字，帕琦拉心中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这位培育师小姐呢，前些天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采购树果，却不料在旅途中碰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侦探摇晃着手指—— “因为迷路，她在昨天晚上闯进了一处偏僻的森林里，在那里和自己的宝可梦搭档一起，看到了如同尸山血海一般的可怕景象。然而奇怪的是，当这位小姐第二天从昏迷中清醒之后，那些鲜血淋漓的尸体却全部消失了，而出现在她的身边的，则是一名自称新闻主播的粉头发女性……帕琦拉小姐，你对这件事有什么头绪吗？” “…………” 见新闻主播陷入尴尬的沉默，雨果便自行推进了话题—— “说到底，第一次来到森林的那位小姐不可能分辨得清树林之间的区别吧？若想要让她把看到过的景象当成不存在的噩梦，只需要在昏迷期间，带着她移动到附近的其他树林里即可。而要是还想增强说服力的话，也可以在移动后的区域里伪造一些她曾经过的证据，再想办法封住对方搭档宝可梦的嘴巴，整场伪装便可以做得天衣无缝了。 “我的这位培育师朋友是一位货真价实的普通人，伪装者如此大费周章的用意，想必是希望掩盖住森林里发生的某桩惨案吧。 “据我所知，现在的等离子团，也正在为一桩莫名其妙的毒杀事件感到头疼来着。而那名遇害的死者，则是过去曾经被丰缘联盟通缉的邪道训练家，被当地警方称为『毒法师』的伏都——想必你已经见过他的尸体了吧。” “虽然没有见过他的死亡现场，但我确实看过那家伙的尸体照片。『毒法师』伏都……那个训练家竟然还有这样一个花名吗？” 察觉到自己协助等离子团的活动已被曝光，帕琦拉小姐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真不愧是在神奥地区赫赫有名的私家侦探啊，即便到了合众地区依然这么消息灵通。的确，为了取得第一手的采访素材，从我抵达合众后直到今天，我一直在和等离子团的那位国王一起行动。哄骗那位玲奈小姐的确是我的不对，但这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作为一个普通人，和等离子团那样的组织扯上关系实在是过于危险了。” “我并没有为那件事谴责你的意思。不过，关于阿克罗玛在联盟总部内中毒的消息，你也是从等离子团那边得到的吧？”雨果追问。 帕琦拉点头：“是的。包括他同时也是等离子团成员的这点事实我也同样清楚。” “很好，提前对已知情报达成了共识，看来接下来的侦探工作可以轻松许多了。” 雨果伸了个懒腰。 不知不觉间，阿克罗玛中毒遇害的案发现场已经近在眼前了。 在现场附近守卫的警员们看到越橘天王的面孔，以及被雨果拿在手里的通行证之后，立刻会意地为雨果他们放行。原本汇聚在附近讨论案件的警察与联盟官员，也全都因为冠军事先打好的招呼先行退场。 黄色的封锁带被警卫揭开。 此刻呈现在一行四人面前的，便是原封不动保持着案发时分原状的联盟会议室——就连在阿克罗玛昏迷时被打翻的咖啡杯，都毫无移动地被放置在其原本侧倒的位置。 “找不到任何踪迹的未知毒药么，被这样的东西耍得团团转也太丢合众联盟的面子，是时候该解开这个谜团了。” 身穿白外套的侦探踏入会客室内，大言不惭地发表了如是宣言。 第340章 解毒开始 “想到什么思路了吗？” 听到侦探那自信满满的宣言，一直以侦探助手的身份混迹在一众冠军天王里的碧蓝连忙问道—— “难道和上次格里塔先生的密室事件一样，你在踏进这间会客室的时候得到了突破性的灵感？” 眼前这间专属于联盟冠军的首席会客室空旷而又单调，以米白色的近现代风格为主。 虽然在桌椅细节与墙面花纹这些方面看上去比较高级，但整体色调与联盟总部内的其他房间别无二致。 由于前代冠军的个人习惯，这间会客室甚至没有进行任何多媒体设施改造。 在这个辽阔得犹如古代竞技场的封闭房间里，一张巨大的长方形黑木长桌被放置在正中，坐列两排的扶手椅仿佛剪贴复制的模板般雷同而严肃——唯一打乱整体空间节奏的，大概就只有阿克罗玛先生那个遇袭昏倒的案发现场了。 真的能从中看出破解案件的线索吗？碧蓝不禁心生疑惑。 与沙暴队杀人事件那时候不同，对于这个没有多少私人物件的公共场合而言，不管是犯罪者还是被害人，都只不过是这个房间的过客而已，从中实在无法看出多少属于他们的个人特质……更别提这是一起没有任何血迹与搏斗痕迹的毒杀事件了。 “不，完全没有灵感。”面对助手的提问，雨果毫无愧色地摇头否定—— “事实上，早在这起中毒事件刚刚发生的时候，联盟就已经把这周围的现场照片发给我了。竟然能比警方还早一步地掌握调查进展，这在我的侦探生涯里还的确是头一遭呢。不得不说，这份权力的滋味还真是让人不忍割舍……” 帕琦拉皱起双眉：“既然完全没在现场找到有用的线索，又谈何解开谜团呢？雨果先生，爱说大话的男人可是不会受人欢迎的。” “做侦探可不能怕得罪人啊。证据和线索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除非是极其偶然的例外，否则没道理一大群警员花几天都找不到有用的线索，而我们仅仅只是踏进这个房间，便可以找到答案。” 侦探用食指敲了敲脑袋—— “稍微对联盟和警方多抱持一点信任吧，在这起案件之中，他们的调查与搜索几乎已经做到极致。剩下的只需怀疑与思考即可——想想看，我们来到这里时所看到的一切，和那些兢兢业业的警方调查员眼中的案发现场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不同呢？” “是被害人本人的身体是否还留在房间之内吗？”卡洛斯的火系天王问，“难道阿克罗玛的身上残留着某些线索？” “那里反而才是搜查得最仔细的地方吧，我不认为在被害者身上能找到新线索。”越橘反对，“况且若是线索在阿克罗玛身上，我们又要在这个房间里搜查什么呢？空气吗？” “嗯……警方抵达现场的时候，陷入昏迷的阿克罗玛先生应该还在现场吧？” 碧蓝一边冥思苦想地推测着，一边走近会客室内的案发地点—— “会不会是被害者倒下的身体遮挡住了什么凶手留下的痕迹？又或者是某些重要线索被犯人施加了隐蔽手段——比如说宝可梦的招式，像是折射光线制造盲区的「光墙」，把证物拖入异空间藏匿起来的「潜灵奇袭」，如果是这类等到技能失效后才能看出隐藏物的机关的话，说不定会被之前调查的警员们遗漏。” “不太可能。”站在众人身后的越橘说道，“这毕竟是发生在联盟总部的案件，事情发生之后，这个房间已经被反复搜查过多次了，不会出现留下证物被尸体遮挡这样幼稚的疏漏。除此之外，有人利用超能力或灵性力量做手脚的可能性也同样微乎其微。” “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帕琦拉转过头来，朝看不顺眼的恶系天王质疑道。 越橘耸耸肩：“今天不久前，联盟刚刚请了和警方有固定合作的超能力者和通灵能力者协助调查，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不相信的话，你也可以自己派出那些属性的精灵检验一遍。” 恶习天王的话音未落，水晶灯火灵的身影已经再次出现在房间之中，紧跟在它身边的，是一只手拿燃火树枝，红黄毛皮犹如巫女着装的狐狸宝可梦，正是火系与超能双重属性的妖火红狐。 “真相从不生长在别人的舌尖上，尤其是赌徒的舌头。”把两枚空精灵球放回腰际，火系天王的面容在交相辉映的红蓝火光中显得格外冷酷。 只见水晶灯火灵闪烁起没有瞳孔的黄色双眼，妖火红狐则双爪握住了它的魔杖，虽然没办法用人类的肉眼直接看出来，但此刻毫无疑问，正有两个在不同维度中平行的波动，互不干扰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数秒过后，搜索停止了。 水晶灯火灵晃了晃身子，妖火红狐则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训练家，眼里一瞬间闪过代表传念发动的红光。 帕琦拉叹了口气：“越橘天王，你的手下似乎有点办事不利啊。房间里的确没有幽灵系招式发动的痕迹，但超能力的波动却像是阳光下的煤炭龟背甲一样显眼呢。” “如果你检查得再仔细一点，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你们找到的‘煤炭龟背甲’大概就在这里吧？” 越橘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踱步到阿克罗玛昏迷之处的附近，用尖头皮鞋的鞋尖轻点地面—— “非常不巧，这里正是阿克罗玛先生接受急救的地点。因为普通的解毒措施对中毒的阿克罗玛毫无用处，尝试了各种方式之后，负责急救的医生们最终决定用宝可梦的治愈类招式对患者进行治疗——其中就有超能属性的「治愈波动」。” 赌徒抖了抖肩膀，朝着帕琦拉嘲讽地摊开双手：“你的妖火红狐所感知到的那股超能力波动，应该完全没有被人刻意掩盖的迹象吧？这能量中甚至透露出某种善意，而你却将这样的痕迹视为犯罪者谋财害命的陷阱——这就是新闻从业者所标榜的实证精神吗？” 帕琦拉沉默无言，看来的确是被戳中了痛处。 “不过是瞬间的判断罢了，如果帕琦拉天王继续深入调查，想必也能马上查出同样的结论。”雨果为来自卡洛斯地区的客人打起圆场，“案件之外的个人恩怨姑且不论，在急救过程之中，联盟医疗部确实有借助宝可梦们的力量。阿克罗玛的毒症在接受了宝可梦类的治疗之后明显减轻了许多，不过仍然没有完全康复——从中似乎能看出这个‘无名之毒’的某种性质。” “难道是复合毒素吗？”碧蓝问。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必要现在就先入为主地下定判断，既然医生们无法确诊毒药的种类，我们还是尊重他们的专业水平，不要擅自揣测为妙。”侦探朝助手摆了摆手。 “真正的问题如我之前所说——两个时间点上的犯罪现场，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不同？相信我，这并不是个难解的问题。” “我懂了。” 新闻主播清冽的嗓音在会客室内响起。她拢了拢发丝，把身边的两只火系宝可梦收回精灵球内。 “这的确是一个过于简单的问题，原来你是在怀疑那个方面啊，难怪要事先把附近的联盟警卫驱赶出去。不愧是合众联盟的新任冠军，还真是不容小觑。” 帕琦拉走到侦探面前，隔着有色眼镜，直视他那灰色的眼睛。 “警局调查员们看到的案发现场和我们所看到的现场，两者之间的差别实在是显而易见。” 她展颜露出笑容，用毫无口音的标准语宣布了答案—— “在我们看到的案发现场中，少了那一大群在现场里兢兢业业忙来忙去的急救医生和调查人员，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在现场监督搜查的联盟官员。” 第341章 解毒篇–无形之毒 刺啦—— 侦探从长桌边并排的扶手椅中抽出一把，像占据巢穴的黑暗鸦般，毫不客气地径自落座。 “诚如帕琦拉小姐所说，在斗子他们发现阿克罗玛中毒之后，第一时间到达案发现场的那些人，正是我所怀疑的头号目标。” “他们中难道藏着凶手？”得到肯定回答的新闻主播迫不及待地追问。 “并不是只有凶手才值得怀疑，但也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雨果摇了摇头—— “虽然毒杀这种犯罪手段一般不需要犯人亲自到场，但只要是犯罪，就难免会在无意间犯下一点疏漏。许多罪犯会因为担心自己是否遗落了某种线索，而特意为此重返案发现场。不过，我对那些在场人员产生的怀疑并不是基于这种理由。” “这我当然明白，但又是为什么呢？”侦探助手碧蓝问。 “人数。” 白外套的侦探言简意赅地说道，目光如同面前的硬木长桌一般深邃—— “还记得斗子小姐在打电话时，是如何描述案发现场当时的景象吗？” 碧蓝回忆了一番：“她好像说……这里就像是铁蚁的地下巢穴来的，总之满满当当地站满了人。” “不觉得奇怪吗？”雨果摊开双手，“明明这间专属冠军的首席会客室已经宽敞得几乎过剩，即便同时坐下二十个人都不会感到局促，但斗子却依然在那样的环境里感到拥挤……在那个时候，会客室里到底进入了多少人呢？” “四十……不，至少要五十人吧。这还包括了他们带来的急救设备，以及协助调查的宝可梦们所占用的空间。” 越橘眯着眼环视整个房间，得出自己的结论。 他的手指间翻动起一枚金币筹码，金色的圆片在赌徒的指缝间上下游走犹如活物—— “不过冠军阁下，难道你对那些前来急救的医护人员也心存怀疑吗？” “不，从阿克罗玛当时那濒临死亡的情况来看，若是那时候有急救人员心存不轨，那个家伙现在估计早已经没命了。” 雨果惋惜地摇了摇头。 “我想指出的是——仅仅是救援加上现场调查，真的需要这么多人同时涌入吗？医疗人员和联盟官员姑且不论，那些负责现场调查的搜证人员，他们总不可能不明白第一时间保护案发现场的重要性吧？但当时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指出这一点，所有人都任凭着拥挤的人潮，如同啃食树叶的刺尾虫般，不断破坏着现场的足迹与证物。” 谈话间，雨果轻轻地用指节敲击案发现场的长桌，发出秒针般单调的声响，让人不禁很想质疑，他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才能如此大言不惭地抨击别人保护证物的意识。 然而，当下却没有一个人对侦探的行为提出挑剔。 理由只有一个——如今雨果身上的头衔乃是合众冠军，就算不怎么为人所知，就算在战斗力上有着难言之隐，就算哪怕是碧蓝，都有时候也会忘记这个设定……但他依然也是货真价实的联盟冠军。 即便发生过命案，这间会客室依然是他的专属空间，他毫无疑问地拥有着使用此处任何设备的权力。 “难道是这里的某位安全部门高层犯下的案件？”帕琦拉感兴趣地猜测道—— “为了掩盖自己罪行，犯人故意引发了混乱和骚动，往会客室内放入过多的外人进来破坏现场……不对，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浑水摸鱼地进入案发地，亲自销毁证据才更有利吧？”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关注点并不在于猜测凶手。”雨果冠军否定地说—— “虽然若是以‘有机会控制进入现场人数’这点进行筛查，想必可以大幅度缩小嫌疑人的范围，但在整个合众联盟里，有机会做到这点的人依然不在少数。就算找出当时提议入室调查的首倡者，他们也可能是真凶为了达到目的而刻意引导的棋子或诱饵。这毕竟是一起开放式的毒杀事件，即便有人内部作案的可能性较高，但若是用排除嫌疑人的方法来锁定犯人，事情就无穷无尽了。” “所以才要从犯罪者的动机和犯罪手法下手吗？”碧蓝问。 坐在椅子上的侦探颔首：“对。而其中的重点正是——犯人为什么要把这么多人放进案发现场的房间里面。” “难道不是为了销毁证据吗？”火系天王不解地抬起眉毛。 “人多固然会带来一定的混乱，同时也可能会破坏脚印之类容易被忽视的犯罪痕迹……但相对的，更多的乱入者也会带来更多双眼睛。” 敲击桌面的秒针停止了运转，侦探目光幽邃地说道—— “对于一个想销毁罪证的犯人来说，不管此人的打算是要亲自动手排除隐患，还是准备等待混乱自行把罪证掩盖，一口气引入如此之多的随机变量都是非常危险的。在那么多的调查人员和乱入者之中，说不定就有心明眼亮的人，会抢在犯人之前发现那些线索——但那个犯人最终还是选择了这种人多眼杂的善后手法，这又是为什么呢？” “可能是迫于无奈，犯人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利用人群的掩护，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也可能是因为那人自信自己留下的痕迹绝不会被正常的搜查手段察觉……又或者这两种情况兼而有之。” 看到碧蓝和帕琦拉一起沉默无言，本就习惯于布置诡计的恶系天王叹了口气，停下了在手中不断翻动的金币筹码。 “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法呢？” 碧蓝来回看着雨果和越橘，不知道到底该向谁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想越橘天王应该能猜到这种手法。”雨果把上半身靠进椅背里，朝赌徒说道，“一般稍大点规模的赌场都会对那种手段有所防备的。” 越橘则摇头：“实在不凑巧，雨果冠军。我可不是侦探，虽然我对赌场里的规矩了如指掌，但面对这起毒杀事件，还是依然毫无头绪。” “这只是因为你的思路被束缚住了，而这也正是凶手想要达成的效果。” 坐在椅子上的冠军发出轻笑—— “你试着别把这起事件当做毒杀，设想这样一个情境——如果阿克罗玛先生是因为窒息或其他物理性伤害的原因而陷入重伤，而这个会议室直到被人发现都门扉紧锁——若是在联盟内发生了这样的密室事件，你那赌徒的直觉会做出什么判断呢？” “阿克罗玛被发现时，大门可没有上过锁。”越橘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不动声色地发出提醒。 “但外侧走廊上摄像机可以拍摄到会客室门外的区域。在限制人员出入方面，这个完全没有拍到阿克罗玛之外人员的摄像机，也可以起到和门锁相同的作用。同样的，连通此处的通风管道里也没有检测出任何脚印或宝可梦能量。那些会穿墙术和「瞬间移动」的宝可梦乱入现场的可能性，刚才也已经被帕琦拉小姐彻底排除了。所以若说是监视型密室自然也能成立。” 雨果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恶系天王的表情，他这种明知答案却故意等人来猜的态度格外令人不爽…… 旁观着两人对话的碧蓝再一次心生疑窦——雨果往日揭示解答的风格可不是这样的，是因为成为冠军之后心态发生了转变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但愿他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吧…… 也正在同时，越橘指尖的金币筹码瞬间翻转，金属表面倒映出了他那骤然放大的瞳孔。 “你指的……难道是隐身术？” 闻言，侦探的嘴角立刻勾起微妙的弧度—— “不错。这也正是等离子团科学家身缠剧毒的真相。想必联盟总部的另一边，一直关注着阿克罗玛先生安危的那些人，应该也要有所行动了。” 第342章 解毒篇–不速之客 对阿克罗玛进行的解毒治疗依旧没有多少进展。 在合众联盟总部大楼的另一边，一处纯白的医疗室内弥漫着消毒水与焦灼交织的气息，数名筋疲力尽的医生们表情愁云惨淡。 时值傍晚的换班时分，照顾阿克罗玛的护士们暂时都去休息了，唯有这些掌握着顶尖医疗技术的联盟精英仍在与死神角力。 “在患者身上尝试解毒的局部血液反应结果出来了，针对蛇类宝可梦的抗毒血清同样无法对患者产生治愈效果，和之前的蜂毒血清以及蝎毒血清的效果一样。除此之外，之前讨论的第四套方案——利用风妖精等妖精属性宝可梦，对其传送生命能量的疗法也同样毫无作用。” 一名肩上坐着一只波克基古的男性医生沉重地宣布了他的治疗结果。 “根据目前的测试结果，患者也没有足够的体力进行化学疗法，而且我也并不认为现有的化学手段能对这种未知毒素产生作用。” 坐在病床前面，手里拿着份检测报告正在补充信息的女医生扶了扶眼镜，无动于衷的表情之上，镜片反射着监护仪幽蓝的光。 “但抽血后得到的血检结果倒是相对正常。” 一名年长些的医生提醒大家道，他是联盟医疗部在药理学领域的翘楚，也是在场众人中资历最高的专家—— “血液没有任何异状，最多只有近似普通炎症的轻度症状……放射性与重金属类的检查也是同样的阴性结果，或许这种毒素针对的只是患者的神经系统。” “你难道是在暗示电击疗法可能会有效吗？” 病房另一边，一个观察着检测体征数据的高个医生转过身来，白大褂下摆在消毒柜玻璃表面划出凌乱的倒影。 “我反对这种想法。主任在确定治疗方向的时候，不是已经否定过这种路线了吗？而且说到底，在找出病灶之前直接上电刺激还是太草率了。人又不是电子计算机，遇到问题时可不能开关机重启一下就好。” “可是……也没其他办法了啊。”年长医生面色难看地看着瘫在病床上的阿克罗玛，“总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虚弱而死吧？就算不考虑治病救人之类的原则问题，要是病人就这样死在这里，等这件事传扬出去，我们联盟首席医疗部门的名声又该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办法。”女医生的观察报告似乎已经记录完毕了，于是便冷冰冰地开了口，“由于兴趣使然，我个人比较关注生物医学在工程仿生领域的进展，最近这个圈子里似乎传出了个不得了的新闻。” “你是说神奥的那个仿生神经接驳技术？” 高个医生似乎也听到过传闻，却是一脸不屑一顾地嗤笑。 “你真的相信一个迷信进化理论的电视演说家，一个退了休的生物学教授，只花十年时间，就能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制造出可以完美取代人类肉体的仿生机器人？别异想天开了，把患者变成半机械化的怪物？与其相信这种谣言，你还不如去神奥的神殿或者城都的铃铛塔里给患者烧几柱香，那样治愈的可能性都要再高一些。”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有这么回事，恐怕时间上也来不及。” 负责宝可梦疗法的那名男医生摇了摇头，持比较中立的观点说道—— “患者并不只是单纯地失去行动能力而已，那种未知的毒素依然在无休无止地侵蚀着他的身体机能。即便以最乐观的情况预估，如果直到明天我们还是找不到切实的解毒办法的话，患者恐怕在明天夜里就会停止呼吸。” “我再去找医疗主任一趟。”药理学医师气呼呼地向着门外走去，“都什么时候了，还死板地想着顾全患者的术后健康。人都快死了，治好之后痴呆一些流点口水又算什么，真到那时他还要谢谢我们呢。我可不想都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故搞得晚节不……” 老先生怒气冲冲，然而门刚刚推开，他的话头就立刻像被攻击打断的「真气拳」般戛然而止。 “有人在吗？” 出现在门口的，是两张年轻的面庞。白衬衫青年领口的红丝绸领带纤尘不染，与他身侧鸭舌帽少女随意穿着的运动夹克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像是正准备敲门，见有医生从病房里走出，那名看起来就很不安分的少女立刻探过脑袋，向门内打探。 “咳咳咳，你们两位是患者的亲友吗？” 有赖于联盟总部集体采购的房门的隔音效果，房间里医生们的讨论似乎并没有传到室外，老医生整了整领口，用德高望重的老派口气朝两人问道。 “里面的那位阿克罗玛先生是新任联盟冠军的朋友，而我们则是受那位冠军的委托，负责来给患者进行某种特殊检查的。” 发言的是那位打着红色领带的青年，只见他有条不紊，像是个教师一样口齿清晰地继续说道—— “由于要进行的检查比较特殊，可能会涉及一些保密义务，我们希望在我们检查期间，医生们可以暂时地离开诊室。当然，我们也知道像自己这样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很难获得各位医生的全方位信任，因此带来了代表冠军的信物，如果各位还是有所疑虑的话，可以联络医疗部门的部门主任，或是联盟副会长格洛里亚女士。” 黑连向对方展示出一张印着王冠图样的金色卡片——与雨果拿来通过内部通道的那张看上去一模一样。 事实上，这也正是侦探专门给冠军代理小姐申请到的冠军通行证，只不过因为担心这张卡片若是由跳脱的斗子拿着，可能会有些说服力不足，因此才由黑连代为沟通。 “嚯，是‘王者之证’啊……你们先进去吧，我向你们说的那两个人打个电话。” 年迈医生不卑不亢地做出了退让，昂着头把斗子和黑连放进了病房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有联盟副会长的电话号码，说要向两个人确认也只不过是在摆架子而已。 “咦，你们是黑连和斗子吗？” 一进入病房里面，肩膀上坐着波克基古的医生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曾经担任过三年前那次桧垣大会的医疗顾问，对两位的那场决战印象非常深刻。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们就是那两个原来要和患者见面的目击证人吧，之前到现场抢救的时候有看到。”不等斗子他们回答，高个医生已经踱步走到了两人面前，他上下打量着黑连和斗子—— “你们说来进行某种特殊的检查，具体是什么样的？能分辨得出毒素的种类吗？” “具体的细节需要保密，不过——”高马尾少女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有些毒素就像梦妖魔的幻象，越多人注视就越难显形。说不定这是一种一旦识破真身，就会立刻被解开的毒药呢。” “呵呵，你们是咕咕还是勾魂眼吗？”长着两片可爱的小翅膀的波克基古在斗子面前一晃而过，它的训练家开玩笑道，“不过，现在我们也正陷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困境里面，如果你们能帮忙识别毒素就真的太好不过了。” “你们需要这些检测报告吗？”原本坐在病床旁边的女医生站了起来，扬了扬手里的文件。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们打算试一下其他方法。”黑连礼貌地婉拒道。 他和斗子也正在这时，才重新见到了时隔半天未见的等离子团科学家。 阿克罗玛的面色比早上在会客室时看到的要苍白不少，如同一张本来没有污渍，却莫名被橡皮擦擦过许多遍的白纸。原本那宛如卫星轨道一般极富个性的挑染头发，此时也有气无力地趴成乱糟糟的一团。 “上面说了，这两个人的身份没有问题，我们姑且让他们试一试那所谓的特殊检查吧。”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病理学医生挥舞着刚刚挂断的智能手机走了进来。 “各位医生辛苦了，我们的检查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请先去休息一会儿吧，如果出现什么变故我会及时通知。” 黑连很有礼貌地向医疗部的诸位欠身感谢，而她的发小此时正在卷着袖子，迫不及待地看着病床上的阿克罗玛，就好像马上就要扑上去大施拳脚一般。 看着少女的动作，几位医生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最终还是被黑连和老医生一起请出了病房。 最后临走之前，病理学医生在黑连面前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小声地问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弄明白毒素的种类了，接下来打算验证？” 看着老先生充满着自我怀疑的眼神，这位暂时还是馆主候选人的青年实在无法继续敷衍，只好贴在医生耳边，隐晦地说了两句—— “你们检测毒药的方法是足够全面，而且足够完善的。所以，排除了一切可能性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阿克罗玛真正的病灶。” 说完，病房的大门就被紧紧地关上了。 里面传来了反锁的声音。 “剩下的那个……”老医师喃喃低语，陷入更深的疑惑。 而在一门之隔的背后，被委任了冠军代理职务的少女却毫不客气地说出了最终答案—— “阿克罗玛先生其实根本就没有中毒，对吧？” 在这间没有窗户且隔音良好的病房之中，少女清亮的声线撞碎在金属墙壁上，回音在四壁之间飘荡。 黑连沉默地看着发小的个人表演，手指触碰在腰际悬挂的精灵球上，像是尽职尽责的看守一般，寸步没有离开刚刚关上的大门。 “等医生和护士全部离开，或是只剩下一两人留守的时候，就趁人不备杀死阿克罗玛先生。你原本是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吧？” 斗子的靴跟清脆地叩击地面，每一步都踩在监护仪跳动的间隙。她的演讲振振有词，仿佛面前真的有一个犯罪凶手一般。 “原本让阿克罗玛就这样虚弱而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情况发生了变化，两位联盟天王以及冠军本人，刚好在同一时间来到了联盟总部，这让你感到了紧张。” 四周的氛围仿佛发生了某种畸变，然而少女丝毫不为所动。 “不能再慢慢悠悠地等到明天晚上了，要是冠军和两位天王在联盟里发现了什么，继而识破这种毒素的本体，那样之前的努力就全部都要打水漂了……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趁着治疗之中的混乱，在天王冠军们前往案发现场调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独自来到了这里。” “你以为自己的计划真的天衣无缝吗？” 斗子跳到女医生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提高音量。 “谁都找不到痕迹的毒素，哈哈，这真是可笑至极！这只不过是你利用宝可梦招式包装而出的假象而已，真正的毒素在你身上，流淌在你罪恶的大脑回路之中！两个原本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寻常招式，经过你的组合，竟然就这样变成了害人于无形的未知毒药，真是卑鄙可耻！” 病房之中依然寂寥无声，只有检测着阿克罗玛心跳速率的仪器正在单调而微弱地回响。 “看来在彻底揭穿那个诡计之前，这个凶手是不准备自己跳出来了。”黑连提醒发小道。 “你以为我们在唬你？”斗子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用「定身法」封锁行动，再以「电磁波」的麻痹模拟中毒症状，就此躲过针对超能系能量的搜索——你以为靠变隐龙的「变色」特性就能瞒天过海吗？” “…………” 沉寂…… 沉寂如同破晓前的黑暗一般，让人不知道究竟还会持续多久。 但在突然之间，记录阿克罗玛生命体征的心电监护仪上炸裂起潮水般的波纹，房间内瞬间爆发的能量让监护仪器发出悲鸣。 也几乎同时，黑连甩出的精灵球在空中划出一条银弧—— “锵！“ 猫鼬斩的利爪与暗紫色能量刃相撞，爆开的幽灵系能量在空气中溅起粘稠的虚无水花。 在猫科宝可梦猩红瞳孔倒映的虚空中，是一道红色的花纹。 以这道花纹为中心，鳞片状的光斑涟漪般扩散，苍绿色的蜥蜴轮廓逐渐显形——变隐龙尾尖残留的暗影爪幽光尚未散尽。 正是拥有「变色」特性的变隐龙！ 黑连再次从腰间摸起一枚新的精灵球，目光如炬地看向房间深处的某个角落：“阁下指挥宝可梦时的呼吸频率，可比变隐龙的心跳明显多了，何必继续躲躲藏藏呢？” 沉默半晌，寒冬般冷漠的声音凭空在黑连看向的角落响起—— “那家伙是等离子团的人，你们让他死在我手里有益无害，何不就此各退一步？” 黑连愣了一下，正准备斟酌措辞反驳时，他的发小已经先一步果断地摇起了头：“别花言巧语了，我们不会放任你在我们面前杀人的。” 一枚精灵球落下，翠绿的君主蛇在少女身边出现。它如同流水般滑动身躯，盘蜷在了昏迷的阿克罗玛的病床之上。 “唉，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两人眼前的光线扭曲了起来。 刷啦刷啦……犹如丝线凑成的绸缎一般，又一个绿色的身影在人声传出的地方现出了原形。 那是一只足足有一人高的巨大鸟类，头羽翠绿，脖子为黑色，身上的花纹犹如复杂的古老图腾。 只见它扬起了两面旗帜一般的白色羽翼——在日光灯照射的阴影下，一个人影从这只宝可梦的环抱下走出。 斗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竟然是你，联盟的副会长阁下。” 第343章 解毒篇–幕后之手 细长的黑色皮鞋叩击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穿透了病房的寂静，副会长捋开垂落前额的发丝，自天然鸟扬起的羽翼间踱步而出。 银灰西装在应急灯下泛着金属冷光，这名联盟高官面带着看不出喜怒的扑克脸，赫然出现在斗子和黑连两人面前。 “两位都是水平高超的宝可梦训练师，若是正规的对战比赛我绝对甘拜下风……不 此时听到苏云凉的话，他的心神又是一乱，差点被那魔物趁机反制。 莲妃心中十分的恼恨，她恨不得把面前的少年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可这人实在是太阴狠歹毒了，就算没有了先皇，照样能让当今太后对他忌惮几分。 “血月？”庭树摇了摇头，这显然不是正常月亮发生的奇观，而是冰月之中，蕴含了太多的妖精能量，虽然冰月是非常优秀的妖精能量载体，可随着妖精能量的暴涨，冰月眼看就要被妖精能量反客为主了。 苏云凉说得没错，她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就算再臭一些，对她来说也是不痛不痒。 “也不知道辛风跟你在一起，是零食还是批发？”江赋雨不着痕迹地还了回去。 可列再次不可置信地瞪着锦鸿，片刻后，两声狂笑骤然响起，锦鸿与可列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看得燕长风几人莫明其妙，倒是一直安坐的孤独九在一旁似有所悟的样子。 早在方才，见着郑老带进来一个年轻人，说是给楠楠治病，他们就觉得不靠谱，不满全写在脸上了。 不一会儿就到了那高耸的别宫，马车在它的比较之下，显得尤为珍秀。 胡盼从无限关爱离职到好景常在上班，来得毫无征兆，谁也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并且还被设计得很巧妙。当然，这是周逍事后诸葛才得出的结论。 顾靖风吐口而出的话，让沈轻舞狠厉的一个手肘给顶了过去，用了十分的力气，顾靖风招架不及，不住的咳嗽出声，而身后的沈夫人与太夫人止不住的掩面笑着。 皇后就算是在不喜欢太子的性格，这也是她唯一的儿子，闻言就算是压制怒气还是有些忍不住不舒服，冷冷的哼了一声就推开了近在咫尺的宫门。 两人正说着，忽有兵卒来报，说是陛下已经过了红泥湾，众人急忙出城迎接。 阿瑶在外面听了好一会都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是忍不住了闯了进来。 大明只有两万士兵，还需要分出两千兵力守护叶县、舞阳一代，桐柏方向也需要一千兵卒。 即便是这样的大胜后，伤兵们也知道自己会先祭奠阵亡将士后再回营看望。 怎么说你也是天潢贵胄，也是皇室血脉，竟然如此出尔反尔，将自己的话语当做臭屁放？ 在场的金相门弟子，已是不知所措，又加上天色已暗，根本没有察觉到隐藏在黑暗中黑色火苗。 过了潼关道后，前面就是长安了，也就是如今的京兆府。安史之乱后，关中凋敝。 二重境【自然之剑】：死极化生，藉以花草木林的生机精华同样可以催动剑气，而且威力更强大更惊人。 沉默许久，看着一直没动静的梦语，还以为对方出了什么问题的唐俨，正要开口，就只见对方突然抬头，脸色有些古怪的看向了琳。 这样做一是可以保暖，更主要的是可以防止屋内的光线外泄、还能隔音。 第344章 解毒篇–暗夜之蚀 权力只会眷顾那些敢于弯下腰去把它拾起来的人。 作为宝可梦联盟合众分部的副会长兼总务长，莱昂内尔·斯科拉托斯早已学会用“淡忘“这个词来粉饰十七年前那场会长之争——至少在公开场合，这个说法就像他总是熨烫妥帖的银灰西装，服帖得挑不出一丝破绽。 那场较量在程序层面堪称公允，只是结局早已注定—— 可以想象，一个上辈子没有亲人和家人的人，重活了一次，险些重蹈覆辙，就一个爸爸，现在加个唐四。 白苏苏听完后，急忙羞涩捂着脸，哎呀的叫了起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真是的自己怎么会想到那种方面呢？ 林森奋力向下游去，他发现赵星彩身上缠绕着类似于章鱼须的触手，正在将她向下拉，而她已经有点没有氧气了。 几乎便是连其尸体都已经被森林之中的猛兽甚至是妖兽啃食殆尽。 林森看着交谈的南溪姐弟，笑了一下，然后朝着那朵变异的魔花走去。 夏崇明咽了口唾沫，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好说了，虽然她心里还有些抵触，但总归为了生存，她也就拼了！不是说一直游就可以游到吗？与其在这里等待，不如试试这个仅有的方法。 周岩一下子懵了，车孝臣厌恶自己的原因不全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终于是跌跌撞撞跟着肖璐一起离开了。 望着面前数十张不同款式的木床，安娜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龙全突然发问，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我隐隐约约意识到他说的这支人正是我的家族。 身边那阵爬行的声音截然而止，四周开始变得安静，夏崇明看着手中的这团黏液心里咯噔一下，缓缓仰起了头，向头顶看去。 与那些不死亡灵族人对拼？不是说拖延时间吗？这不是送死吗？还怎么拖延时间？ 那天见过了几位首长之后，赵八两就留下了二号首长的联络方式。 十斤的妖兽肉里，蕴含的灵气是固定的，能够提升的实力，也是固定的。 不料天不从人愿，张入云才行得几步，天上竟又落下了雨点子。虽说春雨如油，浇打在人身上不痛不痒，但张入云此时口干舌燥，却有些心急火烧，几日里姿意饮酒，实将他脾胃淘渍的坏了。 就在气氛略微有些尴尬之际，坐在首座的四位青龙仙宗老祖，中间那位身形佝偻的突然发话了。 所有飞云殿弟子都聚集在一起，五人一长桌，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仙浆玉露，如同聚会一般。 就在这个时候，台下一片欢呼，一个个看看台上聚光灯下面的假乔林，再想想自己脑海当中的乔林，立刻就升起了反对的声音。 而在其一旁神猴也是点了点头，无论他还是孟凡对于禁区可都是仇深似海，别说是投奔，双方之间不见面立刻厮杀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松开。”在杨铁铮的命令之下，山河图的口子一松，手机随之落在了杨铁铮的手上。 一撞之下，白水儿的娇躯一颤，身形却是向后退去一步，而在下一刻在天空之中的另外一名老者也是直接出现在白水儿的身后，同时也是一掌袭来。 孙曦将自己的预言告诉给了江天，对于预言术这样神奇的存在，最好还是保持着敬畏的态度。 那是一种绿颜色的气体看上去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是却十分有韧性，一旦接触到了吸血鬼的身体后，这道薄薄的气体就突然变成了实体化的一层薄膜样的东西，一下子就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吸血鬼给笼罩了进去。 第345章 解毒篇-盘上之砂 碧蓝将合众联盟内务部的证词卷宗放在了冠军专属房间的办公桌上，纸张与桌面相触，发出啪的清脆一声。 她抬眼望向深陷在皮质沙发椅中的侦探，走廊里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在雨果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 “这么说来……”少女刻意拖长的尾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激起涟漪，“阿克罗玛的‘中毒’事件，和伏都、塞尔维 碧蓝将合众联盟内务部的证词卷宗放在了冠军专属房间的办公桌上，纸张与桌面相触，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她抬眼望向深陷在皮质沙发椅中的侦探，走廊里的灯光透过百叶窗，在雨果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条纹。 “这么说来……”少女刻意拖长的尾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激起涟漪，“阿克罗玛的‘中毒’事件，和伏都、塞尔 不过这一举动看在杨泽、杨永两人眼中，就显得不同寻常了，或者说，是觉得肉痛了，要知道，日本武士是很爱惜自己的武器的，就是决斗的时候，都会规定，刀刃碰刀刃属于违规行为，谁这么做了，就会直接输掉决斗。 略一思量，韩立脑海中顿时闪过一个特殊的名字，或者说是一个特殊的代号，“蛟三”。 木槿月跟着孙嬷嬷下了马车，心中却还在想要不要找个机会出去寻觅寻觅，若是有机会交手一二就更好了。 “朋友，反正你也晕了，斧子借用一下。”狩魔猎人拍了拍不省人事的刺客，假装客气了一下，把对方那柄看起来十分不凡的手斧捡了起来。 几息后，赵晨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了过来，紊乱的气息也平缓了不少。 导演赵宁大声喊道，两人唇分，对视一眼，杨盈盈露出一抹微笑。 男子还未反应过来，便横飞了出去，撞向后面一座巨石，‘嘭’的一声滚落到了地上。 “刘哥，别给他打了。”杨天龙觉得热恋贴在冷屁股上实在很是不爽。 晶壁瞬间四分五裂的爆裂开来，顷刻间化为了无数四散的晶光，迅速飘散消失。 如果从那什么贾老板那边拿货要三十三块钱一台，现在虽然给苏伟铭五块钱回扣，但也节省了八块钱成本。 “魂元帝君的战斗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而且她肯定能够感应到传承空间里的动静，只是她没有做出什么举动，肯定是默许魂阴神祖的所作所为。”看到自己师妹伤心和担忧的样子，黑袍镇守者拍了拍白袍镇守者的肩膀。 “哼，这你就不用管了，你跟我一起去见见他，我倒要看他有什么勇气敢来幻水门！”幻水门门主冷哼道。 整个韩家就韩彦筠一人来赴宴，可惜了萧宸和他的孩儿，竟是连韩彦筠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太平军选择休息的地方是一处荒山，李明成正在独自思考未来的突围路线。以前和自己大哥在一起时这些都不用他考虑，现在重任全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知所措。 萧翎的气息扑鼻而来，苏玉衡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气得跺了跺脚。 “王立新长老见过天宗主！”王立新淡淡的说道，语气中丝毫不带一点儿尊敬。 毕竟主厨宁城才是阳明酒楼实质上的负责人，有关于星光食材的重要情报都是需要禀报给他，当然身为主厨，一旦星光食材出现问题，他也必须要为此担负下责任。 他们接触到的人也不过是一些平常人，哪见过如此牛掰而有点儿玄幻色彩的人物。 这里的人民生活安详，充满活力，穿着打扮也和列威廉形容的不一样，大街上，还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还能听到地道的美国口音，他们也好奇的看着车队后面的美国士兵，纷纷打着招呼。见到这一幕，他彻底安心了。 如果真要把这些东西给他解释清楚的话，恐怕得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讲了之后，幽冥王这种一直生活在修仙界的人，也许还是不会理解。 第346章 幕间-毒过留痕 在夜幕深沉的包裹之下，飞云市警局宛如一座不眠的灯塔，通明的灯火透过窗台，将四周的街道照得雪亮。 就在警局里的众人在为不久前发生的塞尔维利克毒杀事件，正忙碌得头疼脑热之际，刺耳的通讯器铃声忽然划破了警局凝滞的空气。 铃声来自君莎小姐的刑侦科办公室，这位警官停下了自己手中检查出入记录的工作， 在夜幕深沉的包裹下，飞云市警局宛如一座不眠的灯塔，通明的灯火透过窗台，将四周的街道照得雪亮。 就在警局里的众人在为不久前发生的塞尔维利克毒杀事件，正忙碌得头疼脑热之际，刺耳的通讯器铃声忽然划破了警局凝滞的空气。 铃声来自君莎小姐的刑侦科办公室，这位警官停下了自己手中检查出入记录的工作，抓 最后一场，熊虎和瘦猴对战两名黄衣修者，一名高大魁梧，一名高大瘦长，正是狂火的那两名跟班。周风和梅轻林也是和两名黄衣修者对决。另外一个场地茉嫣和芷玲已和两名黄衣修者激战到白热化。 “现在天色已晚，东耀城又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她呢。已经十八年了，就算我们找到她，你我的话她会相信吗。”古力生虽然也是非常激动，但他毕竟是一个过来人，人与人之间的亲情也需要时间的培养。 奥里立刻端正坐好，一脸严肃，仿佛瞬间和外头那些坏孩子划清了界限一样。 而此时此刻，礼堂里的人，却丝毫不知危险将至，仍然沉浸在和谐的六学氛围里。 孔昱不是一个好人，如果让孔昱看出了他的虚弱，这老家伙说不准真敢动手。 机场外某处尚未开发的荒野，周锦拿着几张图片不停的在‘九爷’面前切换，让它认清楚上面的字形。 “你们怎么回事？如何进来了？”冒充僧人的屠头鬼站出来，语气不满地问。 顿时，新生们的学习热情变得前所未有、烈如骄阳，连连受到了各个学科的巫师们的夸赞表扬。 陈元收复了周佳楠后，四周阴火熄灭，只剩下一片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 王瀚元却没有自以为是的把秦尘的话当真，而是真心实意的再次向秦尘作揖道谢，随后说到了下午他看到的事情。 如今皇后与皇长子都在一旁跪着，皇帝不叮嘱嫡妻长子，却去看周琦。 琳琅动也不动，浑身肌肉僵硬着，明亮的眼眸一下子失去了光彩，就像一尊精致的陶瓷娃娃，没有灵动的血肉。 邵清和眼珠子通红一片，有错愕、荒诞、憎厌、仇恨等等复杂情绪，负面的黑暗潮水般汹涌过来，他大脑空白，却偏偏抽疼得厉害。他的失败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完全没有调节的心理。 秦凤仪这一路过来，虽不是风餐露宿，也难免辛苦，在内侍的服侍下，除去甲衣，换了常服，在榻上歇了。 夏海桐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房内的一切，明明只是几个月的分别，却让她觉得好像离开了这里很多年的感觉。 如果这些佣兵对谁都是这个态度的话，那他们早晚会被别国佣兵给灭了的。他们自以为的倚仗如今还不知身在何处呢，哪还管得了他们的生死？ 说起称呼这个问题，裴荡突然想到，那些天使敬称的是伊丽莎白大人，而不是殿下，莫非有什么讲究？ 然后，叶楚朝叶嘉柔挥了挥手。叶嘉柔面色一沉，她瞬间感觉变成了一个被叶楚挥之即来，招之既去的宠物。 艾玛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星辉佣兵团和豪雨佣兵团一起离开了这片矮丛林。 她简直连几个宗室子的事都忘了问,就被这对夫妻说的头晕脑胀的回自己院里歇着去了，不行,她得想想。她哥现在也不过四品,给人当副将哪。她，她，她，秦凤仪就叫她带一万多人的军队。这成吗？ 第347章 幕间-毒牵梦萦 就在飞云警局正紧锣密鼓地忙着分派警力，开始向城市周边散布毒系宝可梦出没消息的时候。 在飞云市西侧一家海水浴场的疗养池里，米亚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身体感觉如何？“ 梦境研究所的真菰博士与助手松露立即上前，为这名同为女性的患者披上浴巾。 松露摘下了佩戴在米亚身上的简易体 “一天之内，干掉了两个堂主，陈九山跟富贵要出名了。”鬼荣笑道。 紧接着鸣人一拳整个没入他cddc的腹部，霎时间五脏六腑好似搅在了一起。 加迪夫城队这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却将凌霄毫无惧意地站在那里，那眼神也冷得可怕。一时间，他们竟犹豫了一下。 ‘嗷嗷嗷嗷嗷！！’一声怒吼从烟尘中传出，顿时掀起一股飓风，吹散浓厚的厌恶，而凌霄的眼中，出现了一道冲天的金色光束，这是阿尔宙斯的超技能制裁之烁。 伴随着剧烈的暴弓声！箭矢如闪电般呼啸而去！连空气都仿佛被切割了一样，而巴巴兽看着箭矢也瞪大了眼睛，可惜并不是惊讶与恐惧。。 心中多少是有些失望，原本心中还想着是不是已经得到了玄火，不过现在看来，是有些兴奋过头了。 就在凌霄纠结难定的同时，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瞬间，凌霄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有三分钟之后，我就又把电话给回拨了过去，不过钱依雯似乎却是故意的有很长时间的前奏音我才将电话给接了起来，顿时就觉得有点很无语呢。 蓝若歆见可可还不死心，生怕可可开口，要她把自己的那份凉席拿出来。 三圣姑的肚子一阵绞痛，但这时候去如厕无疑是一件尴尬又无礼的事，她强迫自己把痛感忍过去，没经历过的人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肚子痛是一种怎样的抓狂体验。 周宁正准备把那头骨甩开的时候，没想到万玄突然抓住了那个头骨，然后拿了过来。 华晴感觉到右耳一阵耳鸣，怔愣在原地，眼底闪着几分不可置信。 早在里面的响动不同于以往时，宫嬷嬷便支开了一脸绯红的如安和另外两个宫人，自个儿守在了外面。 顺带一提，那条最开始还活蹦乱跳的，但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因为把丛云给吓到了，从而让丛云一叠资料就砸过去的缘故，那条鱼在桌面上躺着没动静已经很长时间了。 段郎也确实觉得白苏珍人美心善，是很有好感的人。临别之际，珍重再三，怕伊人此去，难再见面，惆怅难免。 秦长生这边倒是很淡定的又把自己母亲松开了，不过揽着周宁的胳膊倒是一点都没有放开的迹象。 贵妃揉了揉眼，看向一旁的皇帝，皇帝正与一位南楚的使臣下着棋，很是投入的样子，桌上的果盘没动，点心少了两块。 不耻下问本来就是段郎最优秀的品质之一。因此，不断的发问成了段郎与王公公之间聊天的主要内容。 那曾想，这两人更加兴奋了起来，让她深深后悔了，感觉上了一条贼船。 考虑到异事处也不可能全部正确，在这件事情上面出了岔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惜音一直在加紧督训巾帼卫，现在这支部队与以前相比有了很大变化，齐良从操练的士兵中走过，很满意部队的士气与作风，有一股野蛮与狠劲，这正好符合齐惜音的特点。 第348章 幕间-毒至沓来 在这寂静而又哀伤的深夜里，时间仿若一位公正无私的行者，不紧不慢、公平地向前流逝着。 当高傲雉鸡的啼鸣穿透云层，不知不觉间，天边已经泛起了第一缕微弱的晨曦。柔和的阳光一点一点驱散黑暗，为这个还在沉睡的城市带来新一天的希望与生机。 但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起得比太阳更早。 在一天的活 而此时，驶驶座那个黑袍人的身子也开始腐化，瞬间就化为了一堆黑色的液体。 “莫长老，你让开，出了一切事情我木强一力承担。”三长老木强怒声道。 不过这10%就有点贵了，需要30万美元，这样就相当于将拳头公司看成是一家市值三百万的公司了。 所扮演的角色被认可的同时，又符合所扮演的角色性格，那提升的等级也就越高，而这个提升的范围，就是看这个角色的传播度和符合度。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木天峰梗着脖子道，这口气他咽不下。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王捷连打三个喷嚏，扯起一张纸巾擦擦口水，不用问，肯定是那只豚鼠又在念叨自己呢。 “此事颇有难度，陛下亲自指了方谦作为送嫁将军带同三千禁军出行送嫁是要送到庆安边境，而这三千禁军显然是要从曹家挑选，曹家和方谦都是公主的人，我们不便插手。”郑安侯有些为难。 可段嬷嬷还是强行将长公主拉开，不住给她使了眼色，曹氏也注意到宫殿外巡逻的侍卫突然多了起来。 现在的流火，实在是不能在内政上耽误太多时间了，现在他全部的精力都在中州山上，都在大阵落成后的那场无可避免的战役上。 天堂人间火树银花不夜天，地狱到处都为牛根生成为梦仙斗战胜佛而欢呼高兴，路边变的野花请你别择！遥远的天际挂着一轮浩瀚圆月，牛根生今夜梦好甜，放松心情好好睡一觉！明天都路还好长呢？ 那长舌慢慢收力，而李南的脸色也变成了酱紫色，怕是坚持不了一分钟。 “没有。吃完早饭我送你回去。”音落，凤翊歌已经抬腿迈开步子了。 但他又必须有自己的观点，不能让许延松的人觉得自己可以随便揉搓，这与待在哪个地方办公、乘什么样的车子出行有着本质的区别，这关系到几百号职工的生计和未來，他必须要采取不卑不亢的态度來与许延松等人周旋。 虽说现在人们都非常的不喜欢我是什么人，自己都没弄明白我是什么一回事，我也不能出来时多了两个月，所以我也准备回去了，你又不跟你聊的时候，20多分钟就可以了。 所以说你那么多同学在这的话，能够认真一点的话，那你就和他说的话都有，为什么要谢我的mit？我的胃疼。 韩水儿侧头看了看环着自己的景墨轩。韩水儿的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被子，羞涩的看着景墨轩毫无防备的睡脸。 这时候的美娇娘没有了刚才潇洒的神情，焦急的她赶紧把流火抱起来，眼里都是泪水。 一种就是之前江少游发现的那个，在大铁门遭到暴力破坏的时候，上面铜管中会迅速地喷出一种极力麻醉气体，这种麻醉气体相当的恐怖，就算是一头大象，只要嗅到了一丝也会立马晕过去，昏睡个三天三夜都不带醒的。 沈若初没继续问，可沈行之当时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让她记忆比较深刻。那是他在遇到棘手的挑战或者是危险时，才会流露出来的。 “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因为我们总裁是这家基金会的发起人，所以，别说是千里迢迢了，就算是万里遥遥，我们也得来呀，否则……”莫拉说道。 船尾的魔帝阴深的眼神注视着玄耀，隐隐间透着几分莫名的敌意。 “三师兄，我真的没事，你放心吧。”霍雨浩微笑着向徐三石说道。 就在我转身回去的时候，却发现岔洞口有一具动物的骷髅，看那样子，好像是羊的骨头。 出去后，李大爷让李忠赶紧去医院看看手。李忠走后，他们就开始琢磨，这到底是咋回事。 彭若欢戏谑一笑，她现在差不多摸清楚楚风的性格，虽然有时候很无赖，但是也终归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调侃一下，还是会不好意思的。 李遂应走到张先生面前，指了指坐在地上的战士们问道：请问各位，他们真是被你们打伤的？ 只要阮涵和阮星一出现，大批的媒体瞬间围住了她们，无数的闪光灯也对着她们，绝不放过她们每一个表情，并不停地追问进展，或者要求她们表态回应。 江萧的声音重出混沌，在他身边一直清纯的赵灵儿俏脸红扑扑的，这一次与两个姐妹不间断与江萧折腾几十万年，虽然做的时候开心，这恢复正常状态时赵灵儿还是娇羞不已。 关键一听，既然不知道什么情况，那就杀了一了百了，当务之急还是正是要紧，想着关键拔出匕首，就要上前弄了这个自称二胖的人。 姜老爷子把手里的老花镜又戴了上去，接过邱叶手了的籽料，在灯光下，开始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方林的话好像是给了他最为严酷残忍的判决，眼睁睁的看着那样冷傲高贵、桀然潇洒的男人，已经有些虚脱的晃动了一下身子，却努力的将背挺的更直。 邱叶看看干爸，又看了看爸爸，看爸爸也冲自己点头，就抬头挺胸的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 就在这时，叮当感觉到有几股强大的力强，正在外面冲撞他的禁锢。 他的脸庞先是从面无表情，然后到眉头紧皱，再然后便就像是在思索般。 但也有许多老板不舍得让这些厂家转一手加工价格，所以一切都自己做。 他认为，想要动摇光辉之主统治大陆的根基，首先必须从信仰上着手。在经过了漫长的思考之后，他选择了整个被光辉教会排挤镇压到已经近乎没落的古神信仰，统和所有的古神教义和神话，编纂出了。 第349章 幕间-毒声嘹亮 “大狼犬，给我撕开它的喉咙，「咬碎」！” 面对眼前气势汹汹的雷电斑马，黑衣人猛地扬起手臂，指挥着身旁的大狼犬发动攻击。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斗篷下悄然摸出了一枚黑黄相间的高级球，动作如草丛间的阿柏蛇般隐蔽而迅速。 虽然相隔的距离尚且遥远，但君莎的目光没有放过逃犯暗中的小动作，立 “不会吧？又突破了？”两人震惊的异口同声道，又再次震惊的互相看了一眼，都傻了。 因为他在全球都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在华夏更是家喻户晓的民族之光，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吸引亿万人的眼球。 “哎呀呀。我还以为我可以休息了呢！”卡卡西抱怨着，但是他的身形并不慢，在鸣人冲出去的时候，自己也立刻跟了出去：“雷切。”一道雷光直接击毁了朝着鸣人冲过来的魔龙。 可是就算如此，李叶还是勉强的想要向着那边打斗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虽然眼睛已经基本看不清了，不过听觉，最重要的直觉还在。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三个月了，仙尊的修为已经是达到了仙尊后期巅峰之境了，眼看就要从修炼中醒过来了。 我握着雷神剑，当我踏在树干上的时候，脚下立刻发力，雷神剑立刻刺入了豹子的腹部，我眼神微微一冷，握着雷神剑朝着旁边一划，立刻在豹子的腹部划开了一道十公分长的口子。‘嘭’豹子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动弹。 黄?色火药爆炸了，将城墙炸塌，宋军一拥而入，破了幽州城，那是最好的结局；若是黄色火药没有爆炸，城墙没有塌了。那只能舍弃幽州城，围点打援，歼灭驰援而来的金兀术所部。 每天不论是在服食虎狼药打虫的时候，还是在浴室里看到自己恐怖的身材，吕惠卿的心就像是被毒蛇啮咬一般的痛苦，他很想知道那个把自己变成恶魔的人到底是谁。 孟星辉驾车将孟星辉带到了中海大学的枫树林，白天这里基本上是没什么人的，只有到了晚上，枫树林才会成为“荷尔蒙天堂”。 “这没什么，提携后辈本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应该干的事么。这样吧，趁着时辰还早，我们先把这生命之石萃取出来。 郭琦心跳加速，目光内多了一丝光泽。果然，如果回答是否定句的话，他就有一丝生机。 这件事不单事关陈肖然能否跟艾丽丝在一起，还事关顾家的生死，顾旬涛自然得过问一下。 看见我走过去，那莺歌的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了下来，她开始不断的后退，脚上穿着的水晶鞋子都已经脱落了。 陈肖然露出笑容，慢慢分开她，手捏着她的下巴，扬起她的俏脸，四目相对。 听见刘晓的话，我不由得笑了笑，但是也没多说什么，然后就准备朝着教室门口走去。 我从容地从床上坐起，用手梳理了一下略微有些凌乱的发髻。多尔衮已然坐下，只盯着地面默不作声。 她们两个应该是听到二楼的动静，受不了，这才逃到卧室里，有房间的房门做阻隔，自然可以削弱那些声音。 就在这时，步千阳的身影也出现在天阶碑旁，手中地天池玄水化为一道流光射向天阶碑的方向。 是的，也不知道是谁无意中提出来，刘青山从来没有穿过西装，一惯的休闲服，不管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显得十分的随意，连这一次请客宴席，来了这么多客人，刘青山也没有改变过。 第351章 幕间-毒若观火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得犹如漂白剂浸透的纱布，仿佛这盏白炽灯自诞生之日起，便注定要掩盖某些不可告人的污秽一般。 被当场抓获的破坏命案现场证物的嫌疑人——那个在街头公然劫持人质的现行犯，此刻正坐在审讯桌后的不锈钢椅子上，双手被冰冷的铐锁牢牢禁锢。 担任审讯官的塞拉身着警服，坐在他的对面，十指交叉 他的声音阿曼听起来觉得嗡嗡的，她失血过多，两个祭司一个扶着她，念诵着咒语，而另外一个往她的伤口上洒着檀香木灰。 张靖云领着他们到了一个宽阔地方，三间大房排在正中间，廊沿又长又宽，自廊沿往室内，一律铺着原木地板，铺刨得十分光滑，散发着阵阵自然清新的花木香气。 不得不说，金泽分析的入木三分，听得方青河都连连点头，而我却无比的心惊，因为金泽说我和凶手是一伙的。 青黛捕捉到端阳公主一瞬的眼神，这才恍然，莫不是因为郁子都的原因？ 费力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父母一起用过晚餐，他幼年记忆最为深刻的是自己的保姆和私人家庭教师，以至于有段时间他会在心里称呼这两个认为“妈妈”“爸爸”。 确定初步推断，紧接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寻找目标人物，眸璃。要查探眸璃的线索，首先要去的自然是正义神城。 奇怪的是，方大军肚子里塞得东西并不是什么有毒物质，竟然是菜。 一打以上的吸血鬼们聚集在这个空荡荡的大厅中，为首的正是翡冷翠的亲王以及另一个族长——他们统一的黑灰色斗篷领扣上有着血红的氏族标志——前者是方块中的卷纹，后者是有着心型尾巴的有角蛇。 锋和铃儿响当即变了脸孔，和善的微笑着道“那不能忽略，不能忽略，马上执行。三位美人儿每人再多得五颗，七颗军团征收了。”镜子，铃儿响，银铃三人接连给了依郁一个香吻，直夸着依郁有良心。 寂寥阴沉的囚室里，狱卒们感觉到这个突然闯入的军尉身上的暴戾之气愈来愈胜，无不噤若寒蝉，屏住呼吸。一室静谧，空气似乎都被凝固。 至于西野家族被毁已成定局，既然毁了，总得打死沈清冥才能挽回。 不管怎么样，魔神在今天晚上必须被了结，否则拖得太久，形势对他们来说就越不利。 禹秋风咬着牙深吸口气，丢掉了自己的锄头，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她也是担心有意外的情况，毕竟她也耗费资源去培育自己的人，一旦出事，那损失不仅仅是人力，还有资源。 虽然有法、侣、财、地、师之说，但在真正修炼者眼中，侣往往是最不需要。 这个阶段的地球上，除了仙山福天福地，也只有千年灵药亦或者万年神药，才有庞大而精粹的灵气。 云昕毫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暗红色包装的香烟，从中抽出了一根。 来到健身房林峰拿了几箱子的蛋白粉，然后跑到超市内去拿一些蔬菜。 您在看看自己，好么，一米七六的大高个子，一百七十六斤的体重，就这德行的，别说结账了，摆poss都得被人喊辣眼睛。 韩杨几人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几人各怀深意的对看一眼后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夏倾然和周赤虎也醒了过来，两人先是迷茫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下，然后同时将眼睛瞄向装着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韩杨。 第352章 幕间-毒幕重开 听完水舰队成员濑川提供的证词之后，雨果沉默地挂断了手机，望着联盟大厦顶层之外的景色愣愣出神。 “如何？追问到想要的关键线索了吗？” 卡洛斯冠军慵懒的声音从侦探身后传来。她昨天傍晚才敲开冠军办公室的门，此刻却已经像是这座大厦的主人一般自在。 “嗯。” 雨果没有回头，只是简单地应 他感觉事情变得相当麻烦了起来，他可不想被卷入修炼界中去，他只想和自己的儿子低调的渡过一生，可如今人家都已经找上来了，没有办法躲了，装傻充愣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两个侥幸逃过一劫的人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情况，然后便是继续逃离了，她们之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她们甚至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已经飘了起来。 “行了，类似的话不知道你们说了多少次，努力修行吧，为了一千年以后还有以后！”而谢晖看得更远，不管谁赢了，他们都要面对仙界。 甚至到了最后，他们家族还有元鼎神剑这一后手，人皇，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晓月梵灵，都不知奇异。只吕无病眸中，是波澜掀起，久久都不曾平息。 当易鸣的宾驰三门房车驶入一间庄园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因为停车场停满了诸如劳思莱思、宾利、麦肯、林宝坚尼等豪车，他的宾驰只是中规中矩，不算豪华但也不算廉价。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马大海常年在江面上做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今天终于踢到了铁板，把他自己的脚都给踢烂了。 “各位长老，贼人实力太强，我们各奔东西，伺机报复炎黄帝国！”一个三劫散仙传音后，正欲瞬移逃亡，却被迎面斩来的一刀灭杀。 圣人无情是圣人的事，不想做一个冷血无情的人，见万马帮的马贼，欺压赵家村的百姓，吴良心中不忍，沉思片刻后，他决定惩奸除恶。 原本舒缓的音乐也停了下来，整个会场的气氛突然变得焦灼了起来。 所以即便九宫无上做再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众生都不认为他会败。 这是张伟看到他真容的第一反应，不过有了刚才的教训，他不敢掉以轻心，他眉头一皱，拳头猛然轰出。 整个山寨，所有狼魔全都没有幸免于难，不是葬身于猥琐龙的龙火之下，就是被大胡子的鳄尾扫中，纷纷化作血雾，死于非命。 就是说苏佳亮的肉身，切切实实的挨了娍魔仙的气劲攻击，不死已经是娍魔仙手下留情了。 只见巨鳄硕大的头颅，猛然一震膨胀，它的两只巨大的双眼，完全变成了紫红色。 而秦无涯和白执事也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慌慌忙忙的跑了出来，看见孟一羽，秦无涯先是一愣，立即反应了过来，然后又惊诧的看着旁边的温清夜。 武十三紧接着就一拳打在地面，一瞬间，铁链轰然的合拢，所有人瞬间失去了意识。 正在与李画魂战斗的九极至高也注意到刚才的天帝神罚，他眉头紧皱，心里却是无比震惊。 林毅自怀中取出厚厚一叠银票，数出三万二百两，付给兵器店老板，将黑金刚斜挎在肩膀上，提起两壶箭和一大包草药，转身离开兵器店。 闻一鸣看完资料，对比着手里的藏宝图，乱世遗珍里面也有一段相似秘闻，七台河市流传藏金洞的秘密，因为在离七台河不远的地方有个叫做驼腰子的金矿。当年岛国军队在这里挖了14年，据说从矿脉里挖出大量的黄金。 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于香兰也从里面走了出来，二人马上过去询问周若水情况。 可是，当那两个恐爪龙机械兽转过身来，围杀他的时候，鲁克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他们的声音有高有低，有尖锐也有沙哑，声浪一波接着一波，婉转动听。 预计到明年二月份，会有两批共三十艘威海级下水，加上第二批登级完工，到时候天策军手里就有超过五十艘排水量超过五百吨的远洋战舰了。 林越脚踏星月，追星逐月步化成一道残影，直接是一把抓住那黑衣人的腰身，飞回悬崖。 “特么的，圣级高手还做海盗，这家伙脑子绝对不正常，如果拿那里开刀势必会引起海盗团的注意，万一引出圣级高手，那我们岂不是要玩完。”苏宇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这都是周围的阴气所导致的，普通人受到这么强的阴气影响，肯定精神出现问题了。 其识海内，旺盛的灵魂之力，就宛若风暴般席卷而起，狂乱不休。 “行！想搞哪，就搞哪，如果对方不同意就直接断了所有药物供给，等他们自生自灭。另外原油、矿产资源、特别是核元素，多多益善！”刘明点头说道。 因为，他又听到那种像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声音了。也就是说，像刚才那样的怪物，不只一个。 李豪略微想了一下，要说单单以vr头显质量判断，其实国内的三大vr品牌，并不输给国外厂商。 他让海龙特战大队派人，加强龙溪一号的保护，主要是担心千叶纯子，这种奇货可居的人物，即便不投降，也必须控制起来。 话音刚落，绝灭天便伸出了右手的纤纤玉指，做出了向前虚抓的动作。 第353章 解决篇-塞尔维利克投毒事件 飞机穿梭于云层之间，引擎的轰鸣声被厚实的云层所阻隔，使得内部显得分外宁静。 风露坐在驾驶舱里，专心致志地操控着这架速度特化的喷气式飞机，偶尔瞥一眼仪表盘上的数据。 她的副驾驶座上站着一只心蝙蝠，这个在白天总是喜欢闭着眼睛睡觉的家伙，会在紧急时为飞机担任雷达的功能。 机舱内，四名来历 她的体温始终没有降下来，可数据很正常，连她的呼吸也很正常，仿佛她的滚烫只是他的一次虚幻的做梦罢了。 他妈的，居然说我丑人，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熊样，就你那尊荣，顶多和我算是半斤八俩，居然好意思说我是丑人？ 龙辰这样的行为，在周围的学生看了就是虚了，就是被他们说中了，如果不是虚了、怕了，又怎么可能不反驳？ 正月十九艳阳高照，树上的皑皑白雪反射着刺眼的光芒，燎天峰巨大的演武场上一片肃杀，莫凡和龙舞相对而立，一场不在一个境界的决斗即将展开。 “怎么样？还满意吗？”顾若眉低哑幽森的嗓音，带着戏虐与森寒。这样比公鸭嗓还难听可怖的声音才是属于她的。呵呵，连脖颈都烧成了焦炭，还能指望有一把好嗓子？ 吴妈走进餐厅的时候就看到白娇娇神色不明，她余光扫了一眼摄像头悄无声息的走到餐桌前。 食过早饭之后，龙带着杨过学习“柔网势”，在石室里面扑抓麻雀。半个月后，杨过已然将柔网势练成，能将九九八十一只麻雀尽数抓到，不伤分毫，可见其天分卓绝，更在龙之上。 所以她开机做什么？反正也没人会给自己电话，那就使劲忙吧，忙到几点是几点。 高顺、张辽听刘天浩这么一问，却是不敢回答，倒是怕回答失误丢失了脸面，因为刘天浩这些道理和他们俩心里想的差的远了，也高深的去了。所以，两人都是支支吾吾也不回答。 “夏青兄弟，你是不是想说，就算彻底输了，我也用不着在这忘忧城内卖艺为生，可以把伤治好后，继续做我的流浪剑客？”萧五问，看出夏青的心思。 林鹏坐在位置上，默默的看着刘夏娜。只见她正翻着菜单，一脸苦恼的表情，似乎是不知该点什么。 此刻，赵坤周围自然是围了不少的人。对于这个，郭念菲也是乐得清闲，剧组这边，有那种折叠的椅子。旁边也有专门的保姆车和化妆车等，几把太阳伞撑着，郭念菲坐在这边。 苏妙婧自从回了王府后，在也没有和沈云澈讲过一句话，连一顿饭都没有在和他吃过。 她旋即想到，诧异的问，“难道这是……”太子的酒楼，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毕竟会暴露对方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在注意到段奎的目光后，齐太医还特意回避了那画像，转头对着两个盆栽看的认真。 手中传来的力道使得赵逸都不由的暗骂，土系剑士原本就以防御著称，虽然对自己手里的板砖有几分信心但是要伤到这防御之下的苍月几乎为0。 “不用。。我倒是不饿。。你吃吧，你还在生长期不多吃点怎么行？”看了一眼三笠手中的面包和肉汤，这傻妞连说谎都不会，训练兵团能天天有白面包吃？ 在平阳几乎待了三天，胡聘之还得赶着上任，杨旭第二天一早送别，见胡聘之上了马车，杨旭两步跨做一步，将一方打包好的银子共五百两塞进了车里。 第354章 解决篇-熔岩上的秘密基地 现今地球上存在过的最大生物是什么呢？ 许多人会在第一时间想到那些令人惊叹的庞然大物，以体型巨大著称的水系宝可梦吼鲸王，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得益于海水的浮力，这些滤食性生物无需像陆地生物那样，为了支撑自身的重量而限制体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它们便能轻松成长到三十米以上，宛如一座座横卧在 也就在这时，离央忽然从各种嘈杂的声音中听见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凝神细听起来。 柳三千活了二十几年，无父无母，无朋无友。倒不是因为她性格薄凉，难以亲近。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倒霉到了极点，说得通俗点，柳三千的倒霉程度那可说是喝凉水都能塞了牙缝。 长胡子五老星点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主意，那一伙人的战斗力也不弱，当然是能够帮上海军的忙的。 等到我最终把红色的按钮弄出来的时候，我赶紧蹲下，真怕射出来好多支箭。 连海平要为草薙剑炼化一名剑灵，操控此剑，才能真正的将这第一神剑的威力，发挥到极致境界。 既然决定在此安家，户籍也会落在此地王兴新就决定要与这里的人融合在一起，把他们当成自己的乡亲，自己的亲人。一村才二十七口人就算自己所学有限也能让他们过的更好一些，想到这之后王兴新就开始忙活起来。 “你怎么来了？”红狐刚问出口，白衣男人就从被束缚着的柳三千手里，夺过了出鞘的短刀，他转动了下手腕，以一记漂亮的出招，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划破了红狐的脖颈。 然后，以现在被称为自然系恶魔果实，当时被称为原生系恶魔果实的奇妙存在为蓝本，全新的恶魔果实被创造出来了，最开始，都是一些以动物为原型创造出来的果实，被称为动物系。 “你不值得，你不值得……”玄一双手握拳，艳红的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一圈，他踏出了一步，并不是朝着沈青君靠近，而是朝着木门而去。 这个世界的高级卡牌制卡成功率低，好的卡牌更是难买到，因此四星卡修大部分使用的卡牌依旧是三星卡牌，通常他们会以少数的四星卡牌作为主卡，然后配合低星卡牌进行组合。 众人正打的起劲，眼见敌人钻入林子，正要下马追杀，被王世华一声命令制止，都觉得不可思议。 为了正片星空万物，私人仇恨又算的了什么。在这种时候，叶修必须要拉拢一切的盟友，哪怕是以往的敌人，仇人，只要有希望的，叶修都必须要拉拢过来。 “怎么是760毫米的汞柱呢？”彼雷斯也不明白，至于仪器想家了，完全是胡说八道而已。 如果杀了欧冶子。不仅他麾下十大剑主会反目成仇，而且整个铸造圣地。都会视武王朝为生死仇敌。 所以这个片子如果是放在陈惜已经有了一定名气基础的国家和地区的话……还真是很容易让陈惜在那些国家和地区的知名度倒退，这种风险陈惜不敢冒。 这部电影的娱乐性显然是很充足的，当然，娱乐性这种东西也是吸引人们走进电影院并且觉得这部电影好看的最重要因素之一，而现在就是这种娱乐性引起了很多人的目不转睛。 紫罗兰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显的极为吃惊，但在吃惊之于，他也爆发出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朝前方冲去，顿时之间，就将整片朦胧全部给驱散了。 第355章 解决篇-向着陆地飞去 飞机在降落期间，必然会伴随着巨大的噪声。 尤其是风露小姐此时正在驾驶的这艘“龙卷号”喷气式飞机，速度特化的引擎让它在飞行过程中变得格外喧嚣。而它为了适应在短跑道上的降落需求，又在其纤细的机身上，搭载了过分强劲的反推力装置。因此一旦开始降落，反向旋转的引擎桨叶和功率骤增的发动机，就会发出让地勤人 钟楚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他能够坐到现在这样的一个位置上当然不可能是个傻子，立马就明白过来自己的话实在是没有任何的意义，说得难听一点那是自己给自己难看，这样的话自己就真的是没有任何的必要给他面子。 在发泄了一通之后，他马上就把李宗仁给找来了，因为在国民党中也只有李宗仁研究过先锋军的打法，应该有办法阻止的。要不然不用2天时间，先锋军就会打到这里。 走到慕容晨曦的身后，对众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秒懂，继续若无其事的聊天。 不但如此，他可以随意驱使灵焰控制温度，这种感觉比用地脉之火，强了不止几倍。 台湾倭军的地下指挥部内一团糟糕，乱哄哄的，他们之前的指挥部已经被炸平了。 蓝母叫喊起来：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批评我？我不就是拿了一点钱？我不就是发泄了一下脾气，你至于吗？ 郑雄躺在角落，他身上全是一圈圈的蛛丝，嘴巴和眼睛也被缠的死死的。 顺便叫人两人在舞台上表演一下，测试一下舞台效果，测试一下音响之类的。 等到二人赶到，此时的老太太刚好心脏骤停，沈浩没有犹豫，立即施针。 苏洛从窗外跳出来之后，居然像是踩梅花桩一样，踩着飞鸿哥等人的头一路跳出了流沙范围。 “张道长有所不知，提起这白琳玲，许多年前我与她也有过一面之缘。黑巫我只晓得的，若不是我当年好言相劝，只怕三姐当年就已经杀了她了，也不至于留下今日之祸患，说到底，还是怪我太善呀！”冉婆婆叹了口气说道。 可是随后，在他的眼中，我的身影直接分成了三四个的样子，不对，是我的手臂分成了三四个，那些个子弹，每一个都被我刚刚好的捏在了手中。 桃源镇方面先前阵亡过一次的士卒已经重新复活了投入了战斗，刚刚试图扳回战斗的主动权。却又被叛军的这些新生力量给打压了下去。 左边还是右边？李雄的眼睛时刻注视着，想要挡住这一球不仅仅是为了球队，还有些私人上的原因。 说完，元林他们的大刀拿起来，他们朝着这些僵尸砍去，在没过多久，他们便杀死了这帮家伙。 喂喂，这个气息，怎么看也不是人类的气息吧。难道运气这么好，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就遇到了那个恐惧魔王么？ “哟。”杨程明看了看时间，说道：“不好意思。还有一个会需要准备，失陪了。”一番奉承，杨程明先一步离开，之后江源也借故离开，三个对手的会面体面的结束。 老刘头听完吓坏了，就问老道说有没有法子破，只要能破，我倾家荡产报答道长都行。 夜色越来越浓，山谷中死寂死寂的，时而一直猫头鹰落在树杈上斜着脑袋不怀好意地看看他们，然后又飞走。二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对望着，谁也不愿打破这份气氛。腼腆的马程峰低下了头，脸蛋绯红非红的。 第356章 解决篇-何以观沧海 当看到超级进化的流光缠绕于巨金怪的利爪，大吾冠军的身影从海雾中朦胧浮现之时，赤焰松不禁想起了他第一次与阿克罗玛相遇的场景…… “卡洛斯精炼之塔世代真传的超级进化秘笈，被伽勒尔地区马洛科蒙集团研发并垄断的极巨化技术，在阿罗拉诸岛上由守护神们传授的神秘招式，还有来自帕底亚巨坑之下，那至今仍然正体不 修士渡仙劫成就福地，福地成型之后会形成一处福地核心，而那五彩仙山正是常风左侧福地的核心之地，而在核心之地形成之时会有着仙元泉自核心之地产生，那仙元泉就是福地核心之魂。 如今还在敌营之中，他必须要时刻保持心湖的平静，这样才能始终做出正确的判断。 周青回到村里，现在要集中打一个防雨的棚，然后直接就把全村人都叫到他家里，开大会。 还好，这一天对李正来说已经不远，等返回宗门之后，他准备立刻冲击金丹之境。 战至此时，联军全面占据优势，武陵军只能据徐州城而守。只要拔掉这座城，徐州就是他们的了。 “这东西是我祖父当年航海探险的时候在海底所得，如果不相信，我倒也没办法，杰克，我知道你跟教廷关系不错，不过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分！”卡尔里德大声说道。 怪不得千丈禅师跟他相处了没多长时间，就对他产生好感，司左处处君子的做派，儒雅有礼，对于千丈禅师这种没什么世故经历之人太有杀伤力了。 任非凡将锦盒拿在手上，打开一看，居然是半把钥匙，点点头，手臂一挥，一道寒光闪速，马老太爷也死了。 清冷的月光穿过树影缝隙，从大开的窗户中洒落，在干净的地面上头撒下一片银屑。 不过，当她被周青进入的时候，她也就默默接受，甚至配合周青。 二姐也回去打工了，找了另外一份工作，还是进了厂。那是一个制衣厂，工资论件计算，一个月工资比以前高了不少，可是路易知道制衣厂灰尘大，冬天热夏天热，高工资的背后，是高强度的付出。 背景传输到这里戛然而止，剩下的就是“余晚”过去的一些零散记忆。 看来这混沌灵气对修士的危害并未改变，但是经过混沌原石转手之后，却变成了可以被修士修炼使用的普通灵气。 佟俐站到弹孔前，将枪口顶在墙壁上讲道：“你看，以这样的射击角度来说是根本看不到墙壁另一侧敌人的。 童佳雯立刻将上面九块砖头移开，众人便就立刻看见最下面的砖头成为了红色的泥粉。 杨凌一向以来顺风顺水，这件事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尊严。而且，鸣春号给他带来的经济损失也是难以估量的。 青鸟神兽体内法力凶猛奔腾，拼命抵抗这种寒冷入侵，但她渐渐开始难以抵抗。 看着酒楼名字，舟逸不由点头，不愧诸天万界第一连锁酒楼，哪里都有。 虽然有未知的危险等在前方，身体恢复的方法也还未找到，但是莫琢玉也并不急。修真这么久，什么事情没有遇到过，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是能有解决的办法的。 太虚冲和路易立刻就感觉到了空间变化，这些血雨是空间法则和时间法则的混合体。 从一开始的周泉、韩越，到后来的赵松旺和今天的李彬，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第357章 解决篇-第一张牌 得知事件的真相之后，再从结果回溯原因，是一件极其简单的工作。 自从雨果与德文公司的卫星观测部门取得联系，确认了海洋中那如城市般大小的精灵球标志真实存在后，碧蓝昨日在梦境连接实验里观测到的所有碎片，便在侦探的推理蓝图中拼接成了一幅完整的图景。 这位侦探助手在梦境里所目睹的，当然不是什么米亚 众人纷纷拿起了酒杯，将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然而各自离去，只剩下邢天宇和魏征两人。 “呵。”迪达拉踩着巨鸟，摆了个姿势，感觉有什么地方还差点。 在三国的凶猛攻势之下，契丹毫无还手之力，一路上逃回北边。而在路上忧困交集，耶律德光染上重病，结果一病而亡。 朱达把车把式们搀扶起来，笑着说了两句，无非是让他们放宽心轻松下来，自己又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该结善缘的时候也会示好。 魏胜利闻言，解下腰上别着的酒壶，咕咚就是一口，长长的吐出一口白气，白气喷出一米远，才消散在空气当中。 能够培养出如此强大的人和部队的家族，如果说是一个普普通通，能够被随便打败的家族，怕是整个蒙蒂希斯帝国都不会有人会相信。 许宣和丑奴在此处见面，当得到丑奴的答复之后，许宣脸色仍是严肃，一颗心难以放下。虽然该做的已经做了，但具体结果如何，谁也无法预料。 每阶玄灵力都有三个品级的限制，星炼在沉默森林成功使用了星眸之后，竟直接从五阶晋升到了六阶。 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所有岛上的召唤师都到场了，每一个召唤师都齐聚在这里，为了召唤师这个组织的未来，进行商讨。 “老爷，咱们翻了十倍卖他，怎么这人还脸上带着笑。“张进北终于忍不住，瞅空问了一句。 “等……等等……”南方佛惊慌失措地在地上倒退着爬行了两步，像一条丧家之犬似的，再也没有了刚才洋洋得意的神采。 李云枫看着淡笑看着步履蹒跚，眼神之中尽是不可置信的冥龙神将，淡淡的说道。 就在孟洛被这股力道扯了一把之后，一把红色的长刀便刺穿了孟洛试图追杀雷克顿而出现的位置。 张子轩想拉紧黄心颖，他乘热打铁，让张黎给黄心颖加戏，顺便改下人设，显得更讨喜，更有英雄感。 陈溪喝道一声，脚尖一点，身体弹射起来，就要落到那灵兽身上。 幸好这个宴会大厅乃是一宗宝器所化，可以将大多数溢散的力量给吸收了。 这样一只并没有多么坚实实力的队伍，只靠着一些运气拿到b组出线权的队伍。 很显然，这个八千步的地方，已经不是练气修士可以呆着的地方了。 一进入这间公司，丝毫看不出他们正面临经营困境，表面工夫做得还是不错的。装潢考究，门脸大气。 这一幕，也被那三十三颗魔族修真星，无数强者从光幕之上清晰的看到。 开锅！很幸运的是，这回算是最成功的，所有37人一个没死，全部成了修仙者，然而遗憾的是，水寒期望中调制成高等级修仙者的事并没有发生，他们仍然只不过还是筑基一级罢了。 这样想来，似乎还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做，想到这里，深吸口气的秦焱脑海中涌动出四个字来。 第358章 解决篇-龟虽寿 “虽然只是一群疯子丧心病狂的实验产物，不过单看这场景还真是壮观至极。” 越橘顶着海风扬起他那浮夸的发型，眯起被咸涩水雾刺痛的眼睛，注视着正从混沌漩涡中现身的巨兽。 超极巨暴噬龟周身的紫红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将整片海域蒸腾成扭曲的异界。 它的每步落下，都会引发地动山摇的轰鸣，裹挟着腥 “王默，你要做什么，你这是在袭警，你这是在犯罪。”我用欧阳雯的手铐将她自己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自己则坐在驾驶的位置。 虽然她和徐军以前都是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但看来她比徐军更了解燕龙。 王强心境很强，不过他们这些人都站在了他身后更是让他信心辈出了。 这可怎么办？克里斯不由得沮丧地垂下头，气闷地咬住嘴唇。但总不能在这时临阵退缩，他索性把浴袍从领口处扯开，让自己的大半个上身都luo露在空气中，把光洁的后背也坦露了出来。 婉清跟景言离开了，杜枫当然也趁机离开，所以剩下杨柳儿跟仇千剑两人慢慢走回去。 她们像是吃了人参果般，全身的毛孔翕张，一道道细微的霞光出入，闪烁不定。 “真乖！”江怡朝着我吐了一个烟圈，我马上把车子的车窗全部打了开来。 “这是内子，之前我们闹了一点误会，现在终于解释清楚了！”魅影淡淡的说着，并没有打开被子让幽禹看的意思。 十万海军，此时只有一半呈列队站在广场之上，但也是铺满了整个广场。 那雪白的颈子，如白天鹅一般，颈子上挂着一条红丝线，估计是挂着浴室观音之类的吧，叶正如是想着。 市市政府位于建设路中断的位置。此处乃是市市中心位置，如今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很是拥挤。 一名之前并没有引起我注意的，身穿执事服的蓝发少年，在一瞬间爆发出了令人惊讶的速度——与此同时所产生的负面效果则是起跑线范围以内的所有气流都因为这名少年的突然爆发而转变了流动方向。 所以他本来还是晃晃悠悠的前进的，但随着长刀越来越接近艾斯，克罗克达尔并没有出手，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再不出手，艾斯可就真的要玩完了。 听了祝美仙这话，叶正不由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暗道侥幸，要是自己忘记了的话，估计后果就不堪设想了，自己虽然已经是达到了三流高手的境界，但是和祝美仙相比可是差的太远了，她最起码已经是先天中级的修为了。 在那副图像上，的确出现了那台由“某人”所驾驶着的白色武御雷，这一点，我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 再如何可怕的羁绊，在进入到这个完全不存在那种设定的世界后，哪怕只是键盘上“a”和“s”的距离，也会导致最终的结果完全不同——话说回来，音无你确定这个什么暴击机真的不是人形兵器么？ 而更让浩天明感到恐惧的是，晴月看了一会儿自己，忽然伸出她那长有尖锐指甲的手，竟然真的跟贞子似的，缓缓向自己方向爬来了。 如今这样的团队和海军对上了，不管谁胜谁负，影响都是巨大的。 实际上，这六头邪物的实力，还不如一个黄昏龙王，但罗岚自己也只是第四世界永恒主神，同时一对六，仍然需要长时间战斗。 第359章 解决篇-核心 地面忽然颤动了起来。 不论是在场的三位天王，还是大吾、卡露妮这两名联盟冠军，抑或是赤焰松这个邪恶组织首领，只有在这个时候，所有人才会在恍惚间意识到这个事实——脚下的这座岛屿并不是这颗星球岩石层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实实在在活着的生命。 随着那不知真假的远方通讯告一段落，菌毯表面那原本凝固的纹 李大胆刚刚也只不过是诈一下，没想到夏楠身上真的藏有东西，这才是极端分子要追她的原因。 不过，即使要出兵，也是以后才要想的事情，更何况，要出兵的话，也只能是那些八十级以下的低阶龙族才能够不受位面的制约，进入到人类的大陆当中去。 卫廖一张口就胡掰，贼人的目标明显是他，他却将由头扣到喝的不省人事的谢绯头上。 但是，他看着眼前，向着自己径自杀来的冉闵，却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西楚霸王之名响彻诸朝，李唐手下也有一员李元霸，陆羽这个时候提出这个意见，不是自己往他们的虎口上送吗？ 不过魔免药水有时间限制，时间为一分钟，这一千米的距离也挺远的，飞下去的话恐怕要喝两瓶魔免药水才行。 看到这道身影，大部分的都愣住了，尤其是想到刚才的咒语声与从天而降的雷霆，让众人更加晕乎了。 杨锐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说李大胆这一路上代替他们解决了不少麻烦，但是却让他有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心里已经将李大胆当成了假想敌。 只可惜，史进终究是起步太晚，在遇到王进前，浪费的时日太多。 这人天召帝国更加的强盛，修者的诞生量是其他帝国的十倍以上，而且在质量上其高不下，这让整个天召帝国更加的强大富庶，天召百姓以身为天召子民为荣。 陆三少是上海滩人人忌惮的角色，他做事狠决。只要他认定一件事,无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 与其说是情人间耳鬓厮磨的亲吻，倒不如说是一场充满了不舍与柔情的告别。他的动作很轻，轻得如同柳絮飘过，察觉不到一丝力度。 “谁不服我，杀无赦。”费狄丢下一句话，费一，费二和费三应声出去了。 何嫣躲在了唐信身后，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一幕，刚才她瞥了眼，现在脸色十分难看。 不像是秦心那种外冷内热，虽然表面上毫无表情，但是实际上却是感情丰富的面器灵。 温静一笑，屋外有桌椅，她也不客气，坐了下来，叶薇和十一也随着坐下来。 而琳琅，不巧，死死卡在了99好感值，迟迟不给出最后的一分。 嘉成帝面色阴晴不定，眼中异光闪烁，目光时不时投注在那张纸上。 对方侧过了脸，眉眼如剑，轮廓清峻，像是险峰上的皑皑白雪，不染纤尘。这低头瞥她的瞬间，借着冥海上空漂浮的红灯，照得他墨扇般的睫毛在眼脸投下剪影，平添几分冷淡的秀美。 一行八人悬立在空中之后，乾元右手一伸，一个样式古朴的铜铃凭空出现。他持铃轻轻一摇，立刻响起清脆悦耳的铃声。 崔封背着双手，只动了动神识，豪天狗浑身环绕的凶煞灵力便瞬间溃散，它自己则惨嚎一声翻倒在地，浑身抽搐。 青云子和血衣之前的那一击，令得那三十多名半帝瞬间重创!虽然还没有死，但也失去了战斗力! 第360章 解决篇-问答 “雨果冠军，很遗憾在这样不成体统的状态下再次和你见面。” 坐在病床上的阿克罗玛手捧着一碗麦片粥，一脸虚弱地和侦探进行着视频对话，联盟配发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 在空空荡荡的联盟看护病房里，这名等离子团的科学家一边用勺子搅拌着浸泡在热牛奶里的麦片，一边十分坦率地朝摄像头另一边 这三年间，戚宁宁始终没嫁进乾安王府，也不知道季时宴打的什么算盘。 李耀也是略有不满的看了莹妃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不要太过分。 即便是偶尔轰中了，也最多让陈羽身上朦胧的金光微微荡漾起涟漪。 他的拦截和抢断，加上防守端大面积的覆盖能力，能给阿森纳后腰足够的保护。 李政远远地看见有人找王婧说话，还以为她很受欢迎，直到看见她流着眼泪在那里哭诉，他直觉要坏事，匆匆朝她走了过去。 就像在现代，她们执行任务的时候，也会遇到有人拿土枪袭击的时候。 此刻，衣着光鲜亮丽的主持人，安娜，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后，看向对面的一名中年男子。 “97似乎跟天国神族的大蛇有关，他是最终boss。”夏墨推了推眼镜，格斗类游戏的受众以男人居多，她过去仅仅有所耳闻，所以语气不是很肯定。 霍布斯在身后看得清楚，心里不住发笑，眼看皮球就要飞来，判断落点时机，右脚大力踢了过去。 换句话说，除非多宝学过，否则苏白绝不可能施展这样的西方教神通。 瞧着那满目疮痍，残桓败瓦，本来坚硬无比，以金刚石所铺的会武场，此刻触目惊心的深坑，和周遭碎屑残石。 赵佶满意的点点头，浑身闪电的他，在众人的眼中，真的有几分神仙之人的感觉，即使是最为古板的大臣，也在想赵佶会不会真的是天神下凡了。 公孙瓒率兵来至孙轻营盘附近，打眼观看，只见辕门下吊着一具死尸，正是白绕。 就算是有田契，也可以辗转推求，甲取于乙，乙取于丙，最后必然有无契可证，此类亦可指为公田。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但这个世界依然灯火通明，有许多人喜欢夜生活，对于他们来说，夜晚是疯狂的，是狂欢的，不容错过。 白森沉思了一下，带着岳明清跳到最近的树上，那十三个家伙已经出现在他的感知范围了，证明这些家伙离这里不远了，现在他不确定这些到底是什么，这个丛林极为的诡异，虽说他有力量，但是求稳才是关键。 为首一人，正是祝奥，他一抖手从背上抽出长剑，剑锋趁着月色泛起阵阵寒芒。 现在韩炜是真的后悔作什么炉鼎啦！现在他的境况，正应那句：色字头上一把刀。若不是贪图卢全的美色与身子，焉能有今日之重伤？ 说完张禅就拿起了电话，对着电话说道：“让阿三进来一下。”说完就放下了电话。 佑敬言不知道的是就是这么一个孩子，就因为佑敬言的一句话，再短短的几年就练就了一身深不可测的武功，成为了一个赶上李冰的得力助手。 周通的声音一落，一股冷冽的寒气，便是疯狂的席卷而来，转瞬间充斥了周围的数条巷道，甚至连周围的房屋，还有一座座倒塌的废墟，都是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坚冰。 第361章 解决篇-终 当伏都将载有剧毒石板的钻探机深深埋入菌柄的那一刻，哎呀球菇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变——这正是整起事件的核心谜题。 要解开这个谜团，就必须从宝可梦巨大化的原理入手。 正如阿克罗玛方才亲口承认的那样，这种异变的源头，正是阿尔宙斯遗留的碧绿石板对哎呀球菇的增幅效果。 仅只一次的增幅当然不可 叶凡生气是肯定的，毕竟这驻颜粉是他通往临江市上层的敲门砖之一。 正当盛宠的尤听容当即便闹到了御前，那时的她，自以为与皇上携手并进、伉俪情深。 巫兴怀脸上现出了意味难明的神色，擦去了嘴角的一缕鲜血，收起了金色长剑和漫天剑意。 眼看着都该收尾了，忽地眼前伸来一手指点在了针脚上，妙菱吓了一跳，险些扎了手。 对这不争气的儿子一方面是恨铁不成钢，一方面是觉得不打不成器。 一声枪响，冯婉婷带着自家的保镖赶了过来，并且对着天上鸣枪，以示警告。 可瞧着却是为时已晚，若是不赶紧的寻了老四的错处将人拉下去，只怕不日雍郡王便成了太子了。 梁矜上只好去问梁西洲，可梁西洲一直不肯跟她对视，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李损有种巨山降落之感，他先前以为，这个世界上的强者只有关七、张三丰一流。 丁丹应了声，临逃跑时随手一个大灌篮冲击波，方才那上厕所回来的杀手被砸得头脚朝天，看得秦宇心里惊讶几分。 高庆看着蓝蓝一副看白痴的眼神，不好意思的傻笑着，摸了摸鼻子，似乎也为自己说的那些理由感到不太相信。朋友？可以打电话。亲人？可以直接去找。 高庆走出门外，发现一片狼藉的房屋，到处都是一片荒芜，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人很熟悉的一切。 “比你大学时间长，敢情你是唠嗑呢，问这个干什么？”又是一脸严肃地僵硬。 “我收集了些调理身体的药材，已派人送往京城，待公子回京后看可否有用，若有用也不必让旁人知晓是我送的。”沉默良久，眼底忧虑的神色褪去不少。 只见草苗龟在扬起的尘土消失之后，立刻冲向杰尼龟，但杰尼龟还是在草苗龟撞到自己之前将四肢缩进龟壳里，保护了起来，但真嗣的意思并不在此。 为什么而战，这个问题是原著中真嗣一直不明白的问题，但现在，真嗣很明白。 “公子。”兰鈭看着悠闲用膳的柳纤尘，顿时觉得胃疼，眉头紧蹙。 双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呆愣愣地垂下了头，华月拿来几块松糖，递给她，轻声安慰了几句。 楼星落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今时今日，易地相处，她或许也会说出同样的话。 三种功法，第一种是指法，第二种是身法，第三种则是神识修炼之法。 “你要是输了，就跪舔一下本姑娘的脚尖。”叶琉璃颇为傲娇抬了抬自己右脚，嘴角弯成一道好看的圆弧，漂亮的脸蛋上带着一丝戏谑。 “老子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什么鸟人！”顾老吼道，长剑的剑身就没有停止过疯狂的震动。 挂断电话后，东皇公子得意地笑了。没多久，他们公司的订单又上升了两个亿。以14亿的成交量稳坐第一。 她乖巧地敛下眼去，适时乖巧地沉默着，并没有反驳他们的自说自话。 第362章 尾声-善后工作 傍晚时分，球形的操作平台在白色的浪花之中缓缓浮出海面。玻璃反射着斜阳，乍一看仿佛一粒被海洋吐出的珍珠。 源治天王打开透明的舱门，举起磨损严重的捕网球，将仍在平台外侧操纵洋流的刺龙王收回球中。精灵球闭合时发出的红光在海面上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轨迹。 “里面的文件被搬得一干二净了。”老船长朝岸 下意识地看了眼阿枝，见阿枝也在凝眉盯着车外，叶子仪不由心中更紧了。 听见贵太妃，知道是在叫她，因为这里的宫人们，也每天这样称呼她，但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贵太妃的意义和本该有的尊贵。 李少白也发现了这一点，咬了咬牙，毫不犹豫的自纳虚戒内摸出来一片雪莲花瓣，塞入了宋子阳的口中。 那一夜，大玉儿跟着皇太极在大营度过，隔天醒来，还想与丈夫多几刻温存，可外头将士已然集结，身边的人早已离去。 远远地可以看到，那头雪熊妖兽，依旧在疯狂的撞击着樊笼栅栏，但却根本无法动摇其分毫。 待地动平静，一股新的地动开始出现了，众人立马飞上各自门派的飞船上，才可以避开地动的袭击以及那地裂。 “师兄，我与藏虚府无冤无仇，却与惠明昏君不共戴天！”锦娘攥紧拳头，双臂微颤，指甲嵌入皮肤，丝丝血痕蔓延。 显然下午的时候，大家都想到了这点，不开心的氛围也慢慢消散了，虽然大家说话还是多有避讳，但是至少没有那么难受和气愤了。 彻在县衙门口，围观的男人都觉得胯下一凉，那种痛感很是感同身受。 头顶悬浮着的阴阳镜似乎拥有者无与伦比的灵性，始终绽放着金光，将他笼罩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夜灵肩头一颤，吼间突然喷出一口鲜血，其脸上也是涌现出一抹黑色。 只此一击，便让那四名吴军吓得吃了一惊，乐进继续加速直追四人身后。一逼进抬手就是一枪，直接捅进一人的后心窝，乐进用力一扬顺势一甩，便将那中枪的吴军给甩向前去，正好砸中前门的一名吴军。 那还用说，明眼人都能听出来，第二个选项肯定要比第一个好咯。 要不是我和高诗梦提前认识，假若我也是坐在他们其中的一员，突然见到高诗梦这个大明星，我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反应。 顿时，光华万丈，一股强横的诅咒之力，瞬间将韩狼埋在了里面，咒魂之力瞬间作，一座无间炼狱仿佛出现在韩狼的灵魂四周，将韩狼的灵魂困在其中。 南宫雪缩在角落，只感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住身子重量，委顿倒地，面庞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隐约感到泪水的热度。想到明天仍将继续的折磨，禁不住浑身颤栗。 我本来不想吃西餐的，表姐也知道我不喜欢吃西餐，可是今儿表姐偏偏带我去吃了西餐，还是情侣套餐，吃东西的时候，表姐又习惯性的蹭我脚，吃完饭之后，我和表姐就一起去看电影了。 “一位年轻至尊被杀了！”这一幕也是让在场的一些人心中不平静了起来。 骢毅看着黑蛟的肌肉，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打开了超能系统进行扫描。 “可那妈红是什么东西?”初一思索了一下，但是在他的记忆力可没这种东西存在。 如果他失去了神奇药店，那么他也失去了一次很好的机会，那个机会就是参与诸天万界执棋手的机会，失去了和至强者博艺的机会。 第363章 尾声-谢幕演出 海面平静得如同一块被熨烫妥帖的蓝灰色桌布，在那上面，悬挂着丰缘联盟旗帜的改装货船正在缓缓地驶离岛屿。 自不用说，这些船只里正满满当当地装载着在秘密基地里抓获的熔岩队成员。 虽然在此之前，基地上的许多熔岩队高级干部已经先行逃离了岛屿，但考虑到押运船的航行速度，船上这些倒霉的小兵或许会比那些 ＂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了，大概一千人吧！＂莫言向洛天幻汇报道。 看到这一幕，武越忽然眼珠子一转，听说那些保险推销员都喜欢对购买过保险的客户进行二次开发，成功率比初次开单要高许多，自己何不效仿一下，试试效果？ 也有点吓傻了，往后退一步，“你，你要干什么？”说这话时，手依旧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依旧痛苦不堪。和叶璟珩高大的身影一比显得越发柔弱。 众人开始进入那核爆而形成的巨坑当中，即便过去四十年的时光，但是这地表的辐射仍然存在，并且随着洛天幻他们不断靠近巨坑中心区域，这辐射值仍然在不断攀升。 李嘉玉正在接洽的一家客户打电话给贺亦春，要求换一个业务接口人。 或许因为身上有着南梁血脉，生母为南梁国公主，所以李广延脸上的轮廓远比大燕的男子要柔和，身材也纤瘦许多，穿着一身白袍之时气质儒雅，倒有几分陌上人如玉的感觉。 当然，只是对外如此说，毕竟是招聘，表面上要做到公平公正、不偏不倚。对内，武越早就叮嘱过了，专挖警察，最好能把东京的警局直接挖空才完美。 元县令听见“讲学会”三个字，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宋三元的讲学会!讲的还是他新悟的天理，定是什么物理、化学之类了？那不是朝廷都要派官员来听来学的吗？ 但没想到，会在这时出问题，明明马上就要走到山脚了，明明游客大叔都说了不会摔死的。 “宙斯给潘多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装满了祸害、灾难和瘟疫，让她送给娶她的男人……潘多拉打开了那只盒子，里面的灾难飞了出来，人类饱受祸害……”施烨忽然讲起了故事，表情平静。 正在走神之际，也不知道谁清幽地唤了他一声，这一叫径直吓得卫天汗毛炸起。 帝晨儿和齐邡铧落在那不远处的山林尖上，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齐悦现在所看到的画面里，教学楼下，公安、消防、医护都在紧张地准备救人救火物，场面堪之空前。 阴霾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卫天深入密林而好转，直到参天大树林立，卫天才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沉默山脊的中心区域。 一支穿云箭刚说完，卫天的身上便腾起一股巨大的气势，这冷然气势犹如杀气，刮刷在聊天室无尽的空间中。 犹豫了一会儿，想了想，余酥白还是换上了——大概是潘城卫有特意叮嘱改过尺寸，这会儿衣服穿在身上很合身，还意外的有些好看。 雁红凌清澈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动容，她明白了韩牧的意思，双手缓缓垂下，身躯表面的火红灵力，也是缓缓散去，那半空的阵法，失去了灵力支撑，在这一刻突然崩塌开来。 余酥白忽然动了心思，便拽着路程星将整条街都逛了下来，各色的糖葫芦拿了一手，还有一手拿着糖画。 插曲一：愿拳击手得以喘息 就在风露馆主驾驶的龙卷号飞机跨越大海的时候，格斗系天王连武正在陪同联盟会长一起，在帆巴市商议宝可梦世界锦标赛的场地事宜。 漫长的会议结束，和菊老大以及年迈的会长告别之后，他独自走在帆巴市堆砌着集装箱的小巷里。 在刚加入联盟的时候，连武总是坐立不安，觉得会议室里柔软的座椅比对战场上的碎石地 洪绮马上又抓起电话，冲着话筒大声吼道：“若是259师的人敢靠近城门，视为叛变，一并歼灭！”洪绮脸上的肌肉剧烈的跳动着，额头上青筋乍现，那是愤怒的力量。 外层是装备着盾牌的骑士，而后面跟着的是狂战士和剑士这两种物理职业，法师紧跟其后，作为重火力点阻击对方，而弓手和牧师则是排在最后，对己方玩家进行补给和对敌方玩家进行控制。 刘枫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都要爆炸了，本来就已经很复杂的事情，如今变的更加复杂。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把事情的经过告诉青颖。 而诸日月与岳灵珊稍显艰难，两人合力围杀一条黑水吞天蟒还有些力不从心，不过在陆叙与三儿的保护下，也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我想大声的叫喊，却现我不但是手脚麻痹了，就连说话也说不出来了。1。原来我吃的那株千年灵芝虽然让我十分的受用，不过千年灵芝的功效实在是太强，我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他那强的火劲。 这天张国华和张宝川刚寻城回来，就看到柳飘红坐在屋外面，好像在想着什么，走过去问道：“飘红，你是不是想家了？”张宝川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所以非常的识相，只是笑了笑就进屋修息了。 之见他手上突然冒出一面通体黑气沉沉的兽面大盾，大声欢呼着朝着那无数道箭光迎了上去。 落日下，水雾中，旌旗飞舞，夏颉骑在玄武神龟背上，在无数领地的子民那畏惧而敬服的目光中，领着大队人马缓缓前行。 欠受的，还能还得清嘛，游飞摆了摆手，没有和向德飚多说，只是非常严肃的的整了衣冠，这才是昂首踏步的去接待来送吃食的乡亲。 我现在才现苏狗这贱b比王浩还要贱，估记他可能怕自已死后没钱买棺材，所以变着法儿的想罚学生的钱，我在心里祝愿这个老王八早晚带绿帽。 直接照搬照抄题材，雷点大差不差的安排上，神剧一出，差评如潮……简直是有手就行。 程即墨说李飞云想要染指苍州府，这件事情虽然还没有具体的眉目，但从如今的情况，以及青衣透露出来的内容来看，这事八成是不假的。 杨彪走后，刘辩迟迟没有下诏，是以早就公认的下一任丞相荀彧，一直没能上任。 因为他们这些人心里最清楚，叶飞每次面对要解决的麻烦，凡是这样的语气和态度，那就是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我着人来皇都，已经观察了你的几日时间，从行为上来看，倒是无可指摘。 就连昭华公主都被那朵并蒂莲吸引了目光，她双目灼灼，余光不由得落在谢逆身上，扭头吩咐一旁的侍卫，摘下那朵粉白相间的并蒂莲。 这一天中午，环保局局长亲自带队，带着二三十号人来到了叶飞的煤场，把大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就好像前些年也曾经在一些地方发了洪水，会不会早就已经破坏了当年的布置？ 饶是有这么多桌子，这还是刚到饭点的时候，不少坐桌子都已经是满了。 哪怕不跟着他们出去混，可关于一些人的传闻，李昊是真的没有少听说。 睿王府的建筑装饰可谓是极尽奢华，比太子府不遑多让，雕梁画栋，亭台水榭，连抄手游廊的柱子上都镶嵌着宝石。 姜凡跌跌撞撞跑出操场，都距离操场一两百米了，还能听到操场里人们愤怒的声音。 玉飞鸢说完，冷笑了一下，起身来到秦易函放妆奁的柜子边，拿了出宫的令牌。然后折返回来在秦易函面前晃了晃。大摇大摆地出宫了。 苏玥再次回过头来，看着姜凡现在满脸大汗的样子她就想笑，看来姜凡还是很害怕他这个姐姐嘛。 方唐京一愣，没想到戴统这么会顺杆爬，而且直接跨过了自己，这令他大为不悦。 “轻雪，篓子装的什么？这么沉。”陆江一边蹬着自行车，一边问道。 当下欧阳凡握住刀柄的双手终于不再颤抖，娘咧，原来那不是紧张，而是修罗邪光斩早已蓄力刀上、引而待发。 杨凤英说完，和方宁立刻凑到三胞胎的旁边，眼里透着稀奇，嘴巴咧得很大。 “有了这个，他们来了岂不是要吃我们炮弹！哈哈哈。”秦川大笑一声。 他从床上坐起身，只感觉全身上下一阵舒畅，就像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原来阿金率军与蛮族援军一道合兵杀敌，渐渐地嫌对方乱哄哄的步行阵营行军太慢，遂将大部兵士留待猫冬和三妖领军，自己和阿青亲率十来万精兵去追逐两国精锐主力，双方最后在黑水谭这等险恶之地来一场倾世空战。 这也是两人先前没有反对南山出手的原因，相对于战力强大的他们，把体力和精神浪费在这些随手一刀就能解决的低级怪物身上，还是留着余力，应对极有可能出现的意外危险。 而最为高兴的当属林雨，看着依旧用金黄色丝帕盖着的“宝物”，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此物收入囊中。 只见徐达从头上拽下几根头，之后，他将头轻轻地放到万盛刀上，那头刚刚触碰刀尖便不由自主的落下。 “那不行，那怎么可以……”单氏没听完就直接打断徐苗说话，这居家过日子，都是两好并一好，哪有那么办事儿的，那叫什么事儿。 虽然一直没问到老记名弟子赵睿宗，阿黄知道老赵寿终应该是十数年前的事，说多也徒增滕几刀的伤感，干脆提都不提，如今滕老哥没心思到处走，自己只好由得他。 第364章 归来记 雨果回到合众的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阿克罗玛从联盟病房里失踪的消息。 对此他并不意外，蹊跷的是阿克罗玛凭空消失留下的痕迹。 “毫无疑问，入侵者是使用「瞬间移动」招式带走阿克罗玛的。空间转移的痕迹很明显，倒不如说……太过明显了，精神力庞大得覆盖了整个房间，以至于无法追踪对方跃迁的大致方位。” 可是看到云玥连看都不想看他，把眼睛闭上后，霸气的魔帝突然拖拉着脑袋，眼神无比委屈。 已经见识到了圣主真实身份，还见到了天帝、魔帝、仙界公主的圣宫长老以及还在乾坤学院没有离开的四国学员们，此刻正情景再现地给各国皇帝讲述着发生在一个月前的事情。 若无心对上冰清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下，不知为何，总觉得冰清怪怪的，也不知道是哪里奇怪，反正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他眉眼柔和的望着大厅的方向，甚至嘴角还勾出一抹淡淡的浅笑。 他可没忘了，她说的，不躲着他，想着她软软的身子在怀中，眸色变深。 “皇上怎么又把面具戴上了，这样不好的。”虽然明知道他戴面具的理由，云朵朵还是忍不住叮嘱。 宗阳不想对少年说出残忍的事实，赤月这处巢穴究竟在做些什么他当然清楚，也可以猜到，少年只是个可悲的胚子，让其少知道真相多留下美好，不失为一个善意的选择。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为了莫梓涵的安全，易无尘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今天，自己就犯了一个大错误，不该自以为胜券在握，就放松了警惕。 不止如此，他还一口气取出二十四颗如意宝珠，这样规模的大战，正是收集数据的好机会。 白蕊斯和露卡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苏菲更是有些紧张的盯着秦松。 “开济哥哥…你可记得三年前父王让你接管武试考官这一要职的事情？”百漪声音颤抖，紧紧靠在赵开济怀里。 猛然间，荒古刚刚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在林鸿脑中闪回出现。 当然，暂时来讲，这些神术不会对普通信徒开放，优先供应神殿祭司团和神殿武士团，以及岚山宗的弟子。 “你想说什么吗，黄毛？”曲奕空问他说。宁永学注意到她也叫的黄毛，——她根本没记住这家伙的名字，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不一样。这人可真够离谱的。 “那就好，我是不希望因为这个，人族和异兽的矛盾，再加深了。”晏秋儿把两个鼓摆抓住，再一次的摇了摇，终于发现了玄妙，放下鼓摆，声音再次发出，对于初到人族领地的她，是很有吸引力的。 李肆定定的看着，就觉得其中有无穷奥秘，天地万物与其相比都黯然失色。 程美玉并没有接着我的话回答，反而问道，“你究竟因为什么进去的？”她俏脸上的眉微微皱了一下。 “可是，你为什么认得我？又干嘛来找我呢？我可从来都没见过你呀！”不知为什么田甜心里忐忑不安的，禁不住怯怯地问。 “你们是不是该反还她全部银币了？”绿裙老板娘并非看穿白菱格的心思，她只是也凑巧想到这了。 待尘烟渐渐散去，坍塌后的城墙后面露出了是一片高大的木制栅栏，后面的沙袋垒到5米多高。 从青阳过来，折腾了一个多月，‘春’草本就不胖的身子，确实是更瘦了。 第365章 角逐世界的人们 “还真是阴魂不散。”雨果皱着眉头站起身来，却没有多么惊讶。 在房间中央现出身形的七贤者首领手扶权杖，身披着那件标志性的法袍，指节上戴着那枚黄金戒指。 他堂而皇之地从侦探的面前走过，在阿克罗玛曾经睡过的病床上坐下。 “难道你已经猜到我要来了？还真是聪明呢，不愧是成功剿灭了丰缘熔岩队的 好不容易熬到早起，林扬开上车就奔城里，带国际范儿的太阳镜必须有，村里倒是有卖的，十块钱三，林扬觉得档次有点不够。 不过酆都城实在太大，他根本不知道那所谓的阎罗殿在哪里？更不知道阎罗殿里到底有没有阎王？ 断天涯这可绝非是信手乱扔，而是经过了精密计算才扔出去的，每块磁石都有它准确的降落位置。 “诗人这边，在这边。”蒋语招手，还怕苏世看不见，蹦起来招了招。 要知道她那个时候和南希的距离，那一瓶子硫酸，足以让南希生不如死。 反正穆浅浅看完，get不到可爱点，情人眼里不但出西施，还出潘安。 顾安暖在家里好不容易休息，他却在这里每天都这样无聊的上班，实在是太暴殄天物了。 章珏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确定她又睡过去了，这才艰难起身，缓缓离开房间。 再者，是种子主动救回了灵公主，且二者都有湛蓝色的光华，说不定灵公主真能研究出什么秘密呢？ 烤串儿，林扬手艺还行，他没功夫再腌制，直接撒调料就行，有盐、孜然和辣椒面以及甜面酱就足够了。 郭暮和丁炳阳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起身，大步走到陈洛身边，一左一右将他架到包间正中的沙发入座，潘芸拾起桌上的话筒，咳嗽了一声，这音效很不错。 “各位，如今已值正午时分。在烈阳的照射之下，这些被昨日雷石砸地伤痕累累的植被又开始向外分泌毒汁了。 所以说，能够相互之间不完全脱离，对系统来说就是好事，高震变得越强，和高震有关系的系统就能变得越强，这也是好事，高震如今的选择，于是乎就在系统的允许范围之内了。 而就在整个东部大陆暗潮涌动的时候，高震，这个可以说是始作俑者的家伙，应跟着奥拉奈斯，来到了水元素位面。 “哼！要不我打个电话，伱和他两句。”王志冷哼一声，拿着手机就开始翻号码。 这突然的变故让那黄大福直接吓傻了，原本的猎人此刻却变成了猎物，直接被一名龙紫月的亲卫提了过来，扔到了龙紫月的面前。 此时林老正躺在后院的躺椅上假眯，王志轻轻的走进，刚走两步，一股凌厉的杀气就从林老身旁的一颗树后面传了出来，随后一个中年人从树后面走了出来，不善的看着王志。 “我告你们，最好一边呆着去，耽误了老子的事情，老子扒了你们的皮。”王志冷冽的看着交警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杀死一人之后，其余三人不由一愣，而庞德抓住时机，又是奋力一击斩杀出，刀势如大海席卷直接将一名将领拦腰斩断，惨不忍睹。 董瑜的脸哪怕是用上了热毛巾，也一直是红彤彤的，没有降下去。 刘鼎天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白虎皮大衣脱了下来，放在了桌子上，又取出五彩蛇皮，再将那些灵药也堆在上面，最后将刚捕获不久的野猪放在了地上，每一头都走四五百斤，有十几头。 第366章 山外青山 在前往三曜市的特快列车上，碧蓝看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人。 那是一个体型相当巨大的男人，明明和自己一样坐在昂贵的头等车厢里，却一个人像小山般臃肿地独占着相连的两个座位。虽然身材巨大，却穿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套装，一看用料就是定制的高价品。 只见这个人皱着眉头，正低声对着手机说些什么，虽然愠怒， 主持人继续开口：“今天清华大学韩森教授的一节经济学的课程受到了大家的普遍关注，我们这一期的新闻主题就是韩森教授相关的经济理论。 只是，那红色的蕾丝花边上竟然还有两个补丁，让的叶辰一阵心酸。 如今，叶辰竟然要带她去吃哈根达斯，她的眼中顿时充满了兴奋的笑容。 诸妺被胖子直接拉了起来，看着外面的大太阳，正中午真不想出门。 “哏哏！居然逼得韩斧发狂，秦天，你的实力还是够强嘛！”柳乘风带着戏谑的眼神，盯着战台上不停后退的秦天。 曲游康的妈妈就是那个蓄意把两家婴儿对换的人，镇言亦很难不相信曲游康是不知情的。 他一共服下了八株三叶圣气草，十斤灵肉，根本不可能在四天时间之内，将所有圣力和灵力全部吸收。 陈敏觉得很不好意思，跟大家说着抱歉，又因为是头一天开张，尽量是好言相劝，让大家都满意的离开。 当时他的手下坐在郑斌的车里面，朝着郑斌一顿暴打，造成了郑斌的脑出血，嫁祸给叶辰。 林鹿之满头是汗虚弱的躺在床上，碎发湿湿的贴在脸上，苍白的脸色紧紧咬着嘴唇已渗出一缕血痕，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滚下脸颊，模糊间察觉被子往下移，脑袋也跟着往下移。 张妈笑了笑，没太理会叶栗的嗔怒，倒是仔仔细细的交代了起来，叶栗扁着嘴，也乖巧的听着，对着张妈，叶栗是真的发不出一点火。 林心语看不下去了，低着头，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离开。 虽然当时沈诺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了，但安宁非常确定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而结婚后，叶栗就已经怀孕，更不可能大着肚子出门，陆柏庭也不会允许。 直到如今圣人出手才让关于鸿蒙紫气的争夺战进入白热化阶段，各方势力和其他大能再不甘心也不敢正面从圣人手里抢东西，只能观望，伺机而动。 司怀安一早得知他们要去m国，特地给陆佑霆熬了三天的药，用保温饭盒装好，给他们随身带着喝。 当第一缕晨曦透过窗户照射进来时，她不适的用手挡住眼睛，然后又机械性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见嗣皇帝下来，为首的孙贲沉声喝道，聚集在左右的勋卫，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结成阵型。 一双双眼睛聚向一处，或许有很多人，甚至连新君都看不到，但他们都看了过来，这些眼睛中，有不少都红了，这蕴含的神色是复杂的。 他看了一下，自己是和桧佐木修兵一届毕业的死神，毕业之后便加入到了五番队，一直到现在已经四年了。 本命珠一旦离开体内，那么宿主就一天比一天虚弱，加上刚生下孩子没多久，这两天下来，丁忆竟然虚弱的连一个普通人都斗不过。 萧华的右臂晶莹如玉，五指纤细的右手攥在一起，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可就是如此普通的右手竟然将聚元仙的头颅和膀臂打得破碎。 不过在上辈子的历史中，也正是因为中国田径队在97年世锦赛、99年室内世锦赛、2001年的室内世锦赛和室外世锦赛上，连续四次都是颗粒无收的悲剧结果，才让中国田径队痛下决心，逐渐的开始与国际接轨了。 于是，萧华尴尬了，他的手指软弱无力的触在吴丹青的额头，看起来无比好笑。 之前知道自己就是这个大客户时，何明轩就在不停提醒他什么花一千万不值当之类的话，不过许飞也在车上，何明轩只得以短信的形式告诉了任岩关于君澜的东西。 这不，金卡卡刚上楼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把孩子放下，朗末臣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朝哥，昨晚的事你和丽姐忙活了不少，累着没。”把娱乐的心思去掉，陈慕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无意瞥到夏东海那凌厉的眼神，林清干咳了一下，显得有些尴尬，缓了一阵才重新看向夏东林。 虽然劳翼才77点的“敏捷”属性是稍微差了一点，尤其是在柔韧性方面更是有着巨大的不足。但是，如果劳翼的跑法正常的话，也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多大的负担。 说完，萧华吩咐星辰天守将几句，也不再停留，带着九夏转身去了。 现在世界纷争，他们依旧在追寻自己内心的那片宁静，寻求自己的涅槃菩提之道。 待她转过身来，韩司佑就将她一把搂在怀里，低头吻了她，她稍后反应过来，双手放在他背后，生涩地回应着他，这一瞬间，时间停止了般，幸福永久长存。 我爱你，所以可以包容你的一切，就算被家里赶出來不认也沒关系，就算是我嫁你娶也沒关系，就算你夜盲症已经发展到顶峰也沒关系，就算你还要花很长时间复健也沒关系。 是的，这个时候的杨辰发现，这个峡谷之中昏暗，尽然开始阻挡了神识的探查，而且随着杨辰的深入，这种感觉就更加的明显了。 可是到了晚上碰头的时候，大家却大失所望，长洲市一共五个养狗的地方都去打探过了，没有一处有可疑的。林海那边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兄弟社团的几百号人四处打听，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这方面的消息。 第367章 三人份的餐厅 三曜市的道馆首领有三位，但这绝不意味着寇恩、伯特和天桐只是徒有其名的平庸之辈。 只要翻开联盟的考核记录便会发现，这三人各自都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严苛的道馆资格测试——也就是说，他们完全有实力选择在不同的城市分别开设三家独立的道馆。 然而，他们却选择挤在这座小小的三曜道馆里，以三人组的方式 只是每当这样的念头兴起，他便果断的将它掐灭了。因为，她跟那人如此不同，她一定不会受那人的影响。 宫婢几人忙跪地磕头连声求饶，在刘才人一句“本宫能让太后处决你们，自然也能让太后将你们留下。是生是死你们自己选。”后，恭敬行礼，排班按序退离。 果然，王知府仿佛明白了什么一般，轻扯嘴角泛出一抹极淡的玩味般的冷笑。他与陈总督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这些人的千年积累，早已经与秦庭这样的势力拉开了差距。就算是秦皇如何逆天，也弥补不了。 黄蒙点头，跟着阿鹤离开，离开时，深深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声音，他分明听了是柜子移动的声音。 柳千展慌了，跳下床，跌跌撞撞地来到贤王身前，看着跃窗而入的龙二给他服下丹药。 落悠歌咬了咬下唇，目光停留在楚洵身上，在西楚的那些天，她和楚洵相处不多，但也不算少，她看得出来，楚洵是真心待她的，也是真的好。 林峰看着温度计在心中喃喃的说道，一年来的江城虽然冬天也很冷。但也就是零下一度两度的样子。 “可能我长得有些面目可憎，太后看我不顺眼吧。”九歌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回答着。 在罗衣走后的第一个春天，那时候，天气尚未回暖，积雪也尚未融化。 他双手负背，装作一副城府极其高深的样子，仰头四十五度角，一脸的凝重。 他们并不是想要听从齐左的安排，只不过，他们也听到了柳梓依的话，心中知道，若是不这样做，那他们都会死亡。没有办法，他们才选择了停手。 当飞机舱门完全关闭的瞬间，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消失不见。这时候机舱里各种仪器指示灯变得闪亮起来，忽明忽暗。 那些不自量力的妖族，竟然将他们手中的精钢长矛高高举起，直指天空，想要将从天空落下的林风直接戳死。 下面立刻开始议论了，这回来的不光是凡人居多，蜀山、昆仑、太一、甚至天玄联盟都派代表过来参加了，分量也不可谓不重，因此自然不可能还空口说大话。 上百头冰雪之狼，被天雷炸得血肉横飞，无数血块和皮肉从空中掉落在雪地之上。 只是就在这时，那名一直没有说话的白人，余光突然瞥到了舒岚皓腕上的骷髅项链。 蛇妖听到这，突然冲着我猛烈的嘶吼一声，嘴巴里的唾液什么的全部喷到了我的身上，喷的我一身都是。同时，她的尾巴猛的一扫，可嫣她们居然只稍稍抵抗了一下，就全部被这蛇妖给扫飞。 丝绸一般的衣服滑落，‘露’出青儿和柔儿光洁如‘玉’的身躯。 望向天空中慢慢落下的安如雾，林风竟然生出一种想要将其面纱摘下的冲动。 “我们少爷有个任务交给你，在游戏中追杀这个叫陈皓的玩家，一直将他杀到不能玩这个游戏为止。”屏幕上出现了陈皓在游戏中的样子。 第368章 开席-前菜、冷盘 “几位客人可以饮酒吗？” 三人落座之后，在三兄弟之中负责侍酒的天桐走上前来。 志米和古斯卡夫各自点头，碧蓝则稍微迟疑了一下：“我可能……不太擅长烈酒呢。” 虽然已经到了法定饮酒年龄，但除了几次庆功宴上浅尝过的气泡酒之外，她对酒精的认知几乎是一片空白。 如果是雨果在这里，他大概 而且特别情况上，加的都是太子多保那档次的宫保衔。加到从一品的太子太保的情况，就非常多见了。 按照夏流风的说法，只要自己身上还有一滴龙血，那么那份龙气还没有完全脱离他的身体，就能勉强控制住。 蒋恺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但是最后这句话就像是在敲打雷奥妮二号似的，她恰恰会做贼心虚。 他们都一位杨修还在太虚洞中接受传承，一些想看热闹的人，则是没有动手的打算。 蒋恺霆处理完一切事情，从米国返回国内，赵安琳亲自到机场迎接，当然，现在的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坐在车里等待。 上古年间，乃至更久远的古代，只存在一个完整的大陆，后期因为地壳变动或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最终才形成了如今的五大洲和五大洋。 席云渺眼巴巴地看着他，“什么真的假的？”她突然想起来了，她好像就是想问这个问题？ 杨修冷淡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空间，也是让两位大帝都是惊讶的看着他。 他家冉冉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了，他什么时候从牛津大学毕业的？为啥他一点都不知道的呢。 当天的宴席热闹至极，而泽冉超级商城的名声也在宴会结束之后，逐渐传开。 “还记得此前秋寂寒惹的那个大麻烦被诸多世家追杀的事情么？”姚玲率先开口问道。 “要不你给火车票退了吧，到时候我补你一张，反正从吉林到哈尔滨的票也就二三十块钱。”要不等我过年回来的再去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她就给我抢先了，看样子是真的想让我去。 龙平凡所使用的冰封术，在他加持暴力术之术之下，实力已经大大碾压于李万山。 这金龙鼎不愧为上品法宝，若是直接被它打中，恐怕即使自己已经炼成了蛮荒诛仙体，依然会因此而受到重伤。 永孝拿着手机，边走边找到何征的电话，刚拨过去之后屏幕上闪了闪，电量条上直接就红了，紧接着屏幕“唰”的就暗了下来，没电又关机了。 他清楚的感受到，那三道光芒先是融入了他的体内，随即借助他身上的这些魂力为媒介，进入了他的魂宫。 流炎足足持续了数分钟，天空都被渲染得火红，那范围之内全是红尘，根本看不清面目。 就这样，它一直关注着高飞的状态，一旦高飞出现了问题，它就真的没希望了。因为它的希望全都寄托在高飞的身上，整个创世城除了高飞恐怕没人愿意帮它解开封印。 送走了那些城市派来的人后，高飞先将傀儡之心滴血认主。开启后，四个磐石傀儡如同活了一般，立刻变得神采飞扬。和傀儡管家一样，眼睛里是带着光芒的。而且从它们的气势上能够感觉到，它们很强。 那一株被焱寂城踩在脚下的草钻入土内后从半米外的草地中冲了出来。 听得郑玉宏所说，杨然心头终于是完全的沉了下去，若南域真的陷入战乱之中，不仅梦中仙重铸身躯的事没了着落，就算是身处圣巫族的梦儿，也可能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