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大佬:带着系统去种田》 第1章 穿越到农家 一望无际的黄色麦田,舒清妩撸起袖子弯腰藏在一大片的小麦里,干的那叫一个汗如雨下。 隔陇不远处一个青年拿着弯镰刀挥汗如雨,同样闷声不坑的割麦子。舒清妩轻轻叹一口气,认命的拿起镰刀继续干活。 她到这个小山村以前两个月了,看着自己长期营养不良的身板欲哭无泪,想她舒清妩驰骋商场十几年,手里流水资金百亿不止,却因为一场车祸英年早逝。 穿越到古代在这个亲娘不疼继父嫌弃的十七岁未嫁姑娘上,顶着盘大的烈日,要不是小松鼠给她赊账,换了点能量条,她早倒在麦田里嗝屁了。 系统提示:“帮助舅舅割麦子任务还有四个小时就可以收工啦!” 脚边蹦跶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松鼠,褐色毛发,两只爪爪揣在胸前磕着栗子,蹦跶着报时。 舒清妩长叹一口气摸了摸松鼠,许是老天看她可怜,穿越之后她拥有了一个无限兑换系统,这个松鼠就是系统的拟身。 无限兑换系统也算和她商人属性匹配的,做任务兑积分,以积分换万物,万物包括实体和虚体,实体即食物,生活用品等等,虚体即医学药理,农耕厨艺..... 在系统的辅助下可以快速的吸收运用,别人十年一见之本事,她可以快速吸收,这样的速成大法,也算因祸得福! 但是,同理兑换的东西越好,积分也需要更多,任务的难度系数也越高。 眼前的松鼠看上去憨憨可爱,但却是腹黑刻薄的小东西,不要脸的逼她干活攒积分,她穿越到这农家女身上这么长时间,昨天才能起得来床,今天就被逼着下床干活。 舒清妩哭笑不得,活着的时候她腹黑计较贪财,鞭策手下的员工给她好好赚钱,如今重活一世,居然被系统鞭策劳动,赚积分养家糊口。 “阿妩,娘有事,你先回来吧!”这时田埂上传来一妇女呼喊,舒清妩扛着锄头,一步步走去田埂。 这妇女名叫沈春凤,是这具身体亲生的娘,早前还好,带着女儿弟弟躲过要人命的大洪水,逃难才来到现在的李家村,嫁给李劳当老婆。自从生了二胎之后,女儿就消失在她世界里了。除了能干活之外,这个女儿在沈春凤心里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姐,什么事找阿妩?我也去。”一旁的青年扔下镰刀,快步往这里走。 沈春凤赶忙阻止,“能有啥事?定的娃娃亲来看阿妩了,你这个样子来,吓到人家怎么办?你继续割麦子,别掺和。” 沈春年一愣,下意识摸了摸横在自己脸上的一道疤,点点头,继续割麦子去了。 舒清妩抱起松鼠,沉默的跟着沈春凤往回走。这原身继父是个狠心的,巴不得她过得不好,怎么可能放心让她见人? 这话也只用来骗骗心思单纯的沈春年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在怕的。她不是那软弱的原身,欺她之人,她必将一一回报。 “你听娘的话,待会儿见了人,别吱声,啥时候人家答应了,我让你开口你再开口?”沈春凤压低声音,唯恐一旁地里的人将这话听进了耳朵里。 院子里,继父站在一边,主位上站着三个人,二男一女。 但是只有一个蒙眼男子是坐在椅子上的,他用一块白丝巾蒙住眼睛,却丝毫不挡他的清冷气质,皮肤极白,嘴唇粉红,有长居高位者的姿态。 舒清妩想起了自己曾经敌对了许久的一个男人,也是这样高冷疏离,做出的决策也同样让人猝不及防。 一句话,这男人不简单。而特意叫她回来也肯定不是谈婚论嫁,这样的男人即使瞎了,那也不是她现在的身份能配得上的,当个丫头还差不多。 “你以后就是这位景先生的杂物丫头,跟着人家好好听话,知道吗?”沈春凤长叹一口气,终于避开所有人把舒清妩从地里喊回来了。 要不是天华去学堂需要银子,她怎会答应把女儿轻易卖了?沈春凤迅速看了一眼舒清妩,然后走到了李天华边上。 “你们把我卖了?”舒清妩声音平淡毫无起伏,还真让她猜对了,就算给人当丫头,她这具羸弱患病的身体也不适合吧,这家人还真干得出来。 她看向沈春凤,眼里像是有一把利刃,沈春凤忽然觉得心中一冷。 女儿眼神怎的如此骇人? 舒清妩当然不想沦落奴籍,古代奴籍就相当于物品没人权没地位,可随意买卖。一朝为奴,终生为奴,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落到这地步。 “你要买我?”舒清妩面朝蒙面男子。 “住口!你怎么这么粗鲁?先生是好意和你爹娘谈生意,也给了你们足够的银子,也已经画完了押,你只能认命了。”两个男的没说话,那个女子倒是嘴快。 “谈生意?我答应了吗?他只是我继父而已,他画的押让他自己去给你当杂役,关我何事?”舒清妩依旧平静。 语气却不像个十几岁的女孩,成熟却又冰冷。 “我爹是你继父,也是你爹,签了字画了押,你还能跑去哪里?难道你想当逃犯?”李天华怒斥。 他早就知道爹娘卖这个野种是为了让自己能上县里的学堂。一想到能跟那些有地位的子弟一起读学堂,他浑身的血液就在沸腾。这个野种也在他家住了十几年了,该做点事了。 沈春凤早知道女儿不愿意,也早早的想好了对策,见舒清妩不愿意,立马哭了起来。 “呜…娘没用,娘想着你跟着景先生也能有好日子过,你定的娃娃亲前几天来把婚退了,说你身体虚弱,将来不好生养。只要你跟着景先生走,以后肯定不愁没人要你,娘都是为你好啊。”沈春凤知道自己的眼泪对女儿来说是一个绝招,每一次她哭,女儿总是立即答应她的要求。 可这次,她却失算了! “娃娃亲是你们自己退的,前天我听见了,你说我身体虚弱不好生孕,劝对方退婚。这点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跟我说谎。” “还有,别在我面前装哭,头疼。” 舒清妩这句话落,沈春凤脸色瞬间惨白,她指着舒清妩,磕磕绊绊许久,嘴巴里也没蹦出半个字来。 显然被舒清妩这一番绝情的话惊吓到了。 第2章 女仆到帮工 舒清妩目光放在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如果我说,李劳没资格卖我呢?你能收回买我的决定么?” 男子似乎有点好奇,抬起头,正对着舒清妩。像是那丝巾也挡不住一双精明得眸子。 “你派个人去县府看看,我是不是在这家的户籍里,不在的话,签的字画的押就全都白搭。你让李劳给你退银子,这事就跟我一点关系没有。”舒清妩指尖有规律的点着衣服,淡定的不像一个面临被卖囧境的人。 窘境困境她面临许多次,唯有淡定思考才是脱困之道。 李劳仿若被踩了尾巴的土狗,暴躁跳起来吱哇乱叫,只说上了户籍,求景先生快些带走舒清妩。 “阿妩!那就听娘的话吧!你为你弟弟着想好不好?等你弟弟考出功名,就让你一起享福不好么?”沈春凤这次是真的哭了,舒清妩怎么会知道李劳没给她上户籍的事情。 “考出功名还会要一个奴籍姐姐?你当我是个智障?还有,李天华最多算个聪明一点的脓包,他这样的能考出功名……”舒清妩展颜一笑,一字一句,“那村里的小黄,也可以去考取功名了。” 蒙眼男子笑了,那笑容犹如冬日暖阳,化开冰雪。 “你竟然拿我和一条狗做比较!你简直不可理喻!你有辱斯文,你……”李天华用尽了自己骂人的话,却还是气的直发抖。 任由他气的直跳脚,舒清妩都没再给个眼神给他,找了个凳子坐着,一把捞起地上的松鼠,放进怀里抱着。 姿态闲适不慌不忙,明明她才是那个深陷囫囵的人。 男子隔着丝巾看向她怀里松鼠,舒清妩抬头和他对视,他看过来的模样,就好像还是个能视物的正常人一般。 对着丝巾,舒清妩也总有一种被丝巾下的眼眸打量的错觉。 或者是盯的时间太久了,对方冲她友好一笑,舒清妩收回视线。 “木若,你去查户籍。”景司言温润的声音低声道。 李家村三面环山,只有一面与外界相通,好在距离县府不远,景木若赶着马车,一个来回不过一个多时辰。 舒清妩抱着松鼠坐在墙根下头,闭眼沉思。沈春凤紧紧搂着李天华,那捏紧的手指也在诉说着她此刻到底多紧张。李劳更不用说了,十两银子还没捂暖就要给人还回去,几次三番瞪着一脸悠闲的舒清妩,气的要吐血。 “帮舅舅割麦这个任务你没完成哦~”松鼠抱着从尾巴里掏出来的松子,低着头吱吱叫着。 除了舒清妩,这里在场所有人都听不见小东西的话。 景木若拿着县府给的文书,恭敬都递交给景司言。 “李家村李劳,妻沈氏春凤,子李天华。”景木若念出纸上由县府盖章了文书。 李劳丧气的坐在地上,沈春凤愤愤然看着舒清妩。 “你弟弟再也不能去县里读书了,你可开心了?你真是一个白眼狼,娘辛苦生下弟弟,就是为了他有个好出息,好歹你也当了他十几年的姐姐。怎么就不能替他好好想一想呢?” 舒清妩好笑:“他爹他娘都还四肢健全活着,非要我这个病弱的姐姐才能帮他?你们是只想让我一个人遭难,供养你们三个人吧。” “阿妩,发生什么事了?”门外一个提着镰刀破相的青年匆忙进来。 随着姐姐逃难过去了十一年了,沈春年逃难那年跟一群抢粮食的混混拼搏,右脸被割伤,又因为没钱医治,只能等伤口自己愈合,这疤也就落下了。 李劳生,李天华伤了身子,家里少个劳动力,他为了报答姐姐姐夫,自愿留下来耕地,这些年一直忙于耕地,二十一了,还没说亲。 沈春年自己也觉得找不到合适的就算了,谁也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破了相了男人。 他这辈子就守着疼爱的侄女好了。 “没什么事,只是我娘打算把我卖了。”舒清妩言简意赅。 沈春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到沈春凤面前,满眼愤怒,指着李劳问:“他出的主意?” 沈春凤心虚委屈着,扭头不敢搭话。 沈春年看在眼里,除了愤怒之外,还有满满的失望,他转身对着李劳就是一拳头,常年耕地的他臂力惊人,一拳头下去,李劳流了半管鼻血。 “哎呀!你快停下来,他是你姐夫啊!”一时间,院里哀叫声混着女人尖锐的怒骂声,过往拖着锄头回家的村民纷纷止步。 “停下来?他是个畜生你也是吗?你是阿妩亲娘啊!怎么狠心要把她卖了?她辛苦替你干活替你挨打,你就这么对待你唯一的女儿?”沈春年怒吼, “我有什么办法?天华得有条出路,我们才有好日子过啊!更何况景先生就住在同村,又不是卖到城里去再也不见了!呜呜呜……”沈春凤大哭一半是被亲弟弟凶狠的模样吓到,一半则是怪弟弟不理解她。 为儿子打算,她错了吗? “李天华有自己的爹,阿妩只有你了!”一句话,沈春年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吼了出来。 沈春凤却只是愣了半秒继续哭泣。 舒清妩摇摇头,起身给舅舅平息怒火。 “舅舅,没关系,我早就不在意了,也不伤心。” “小李家怎的了?谁在这动手打人呐?”一老者在一个慈眉善目的妇女搀扶下进了李家院子。 村长李峰最是疼惜年少一代人,村里后生都敬佩他。妇女也是他年轻时候捡来的孤女,现在已经嫁了人,这会带着丈夫回娘家帮忙收麦子的。谁知回家路上听见李家有人求饶,还有拳头落在身上的闷响声,拗不过老人非要进来看看的心。 沈春凤跟触了电一样,立即捂着李天华的嘴巴,奋力拉开正在发怒的沈春年,摇了摇头,“什么事也没有。” 舒清妩作势要开口,沈春凤这下子是真的要哭了,哀求的看着她。一旦老村长知道李天华上书院的银子是想卖掉舒清妩得来的,那李天华这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 但凡村长跟县里唠叨两句,李天华就完蛋了。 第3章 都拔了吧 舒清妩也只是吓吓他们,看着沈春凤那绝望的模样,她只觉得好笑。 “村长爷爷,就是继父要对我动手,舅舅看不过去打了他几拳而已。” “哦哦,李家的别那么小气,姑娘养了这么多年,还在乎姓啥干什么?莫动手,伤了和气。” “是是是,村长说的是。”李劳忙不迭应声,一张嘴,吧唧掉下一颗牙齿,说话都漏风。 村长走了,院里一片诡异的平静。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既然我和舅舅都不在这个家的户籍里,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和与你们没什么关系。” 舒清妩拉开舅舅紧绷的双手,将人拽到自己身后。这个舅舅直肠子一个,不拽着点待会还真的能再一次冲上去揍翻李劳。 景司言看着一场闹剧渐渐落下帷幕,打了个手势要离开,却被舒清妩叫住了。 “景先生,不如你雇我舅舅帮你耕地吧!李家村里他耕地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我在栽种方面也还有点天分,你雇了舅舅,我也能帮着干点活,这个建议如何?” 沈春年在背后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角,舒清妩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对景司言说道:“景先生,我舅舅脸上的疤是和流氓打斗时候留下的,他绝不是作奸犯科的人。他为人老实,踏实肯干,从不偷懒。” 她需要合作伙伴,眼前的景先生看上去就很好。 景司言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女,见她眉眼间充满自信,像是一朵向阳而生的向日葵。推销自己舅舅也能如此自然,景司言自认见过无数稀奇古怪的人,这个姑娘还是能给他留下印象。 “会种花么?” 舒清妩拐了一下沈春年。 “会种麦子。”后者楞楞发言。他不明白,怎的侄女几句话就把他当成帮工给推销出去了呢?明明刚刚他还在揍人,这会竟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了。 “我会种花!”舒清妩真想把自己的灵活给舅舅一半,这时候当然就说会呀! 花而已,她还有外挂小松鼠,可以拿积分问啊。 “吱吱吱”问我,问我,一积分回答一个问题。 小松鼠可以快速get舒清妩的想法,插嘴道,嘴巴吧唧吧唧还嚼着栗子。 舒清妩心里不禁暗骂“奸商。” “走吧。”景司言淡笑,将手搭在景木若手臂上,走至院门,回头说了句:“给你们两个时辰。” “多谢!”舒清妩痛快答应,赶忙让沈春年去收拾东西。 “阿妩!你不要娘了吗?”沈春凤崩溃大哭。 这次是真的哭了,没人耕地乐没人干家务了,都得她来做了。十几年不管家务,更别说下地,她怎么可能干得好?那不得脱下一层皮吗? “阿年,你也不要姐姐了吗?” 沈春年愣住,半晌慢慢回头,答了一句“你不该想到卖阿妩,别的我都可以忍,这个绝对不行。” 景家在山脚下的一处青砖院子里,进门种着许多紫竹,微风吹过,飒飒的响着。 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往紫竹林深处延伸,而安排给舒清妩舅侄俩住的地方就在紫竹林附近,两间小屋自带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院子。院子有条路通往侧面的田地,就是那块景司言需要人来打理的田地。 田地理稀稀拉拉长着几根碧绿的小苗苗,这会儿也看不出到底种的是个什么作物。舒清妩虽然不常下地,但好歹是个农村出身的,因此十分笃定,这块田里不是农作物。 至少种出来的产物不能吃。 “舅,这里种的是什么你看出来了么?”舒清妩伸手摸了摸一根小苗,那苗子根茎细软,估计再长几天就能重归大地了。 “看不出。”沈春年常年接触的各种麦种,怎会见过花种子? 这花种成这样,不是在糟蹋这肥沃土壤吗?这地到底之前谁在折腾? “这里种的可是景先生特地从扬州花重金买来的娑若花种子,一颗一两金。”景木梨这着面前一大片田地,语气里全是傲气。 这舅侄俩一看就是土鳖,果然眼界也小。 舒清妩则是长叹一口气,“行了,都拔了吧!这花也活不下去了。” “你说什么?先生雇你来是为了救活这些花,不是让你全拔了的!先生志趣高雅,不会改种那些庸俗的花。”景木梨只当做舒清妩要种别的花,气的小脸蛋通红。 景木若刚好将景司言送回房间里,听见这里有些争吵声,于是过来看看。 “怎么了?舒姑娘又有何事?”景木若对于这个颇有毅力的姑娘还有些好感,不像那些一般女子,只想着攀上先生。 “哥,她根本就不会种田,竟说要把这些好不容易才出芽了的娑若花拔掉。你快些去告诉先生,辞退了他们吧!一点用也没有!”景木梨愤然道。 “木梨,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我身份,没资格左右先生决定。”景木若正色道。 景木梨脸色几次变化,最终铁着脸低下头,不做声了。 舒清妩将这一切看在眼底,这个景司言到底何方神圣?她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我确实建议拔去田里的花苗,因为即使不拔,这苗也活不过三天。苗茎细嫩无力,叶片尖端泛黄,一看就是长不大的。别说开花了,再长一片叶子都难。”舒清妩指尖捻着叶片,实际上现在她心痛的直哼哼。 松鼠在一旁吱吱叫唤:“种子没经过特殊处理,激素含量不正常,无法播种,种了也容易死。应该要在播种之前这样处理……” “那就拔了吧。”景司言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舒清妩回头去看,他竟然住在田地对侧的半山腰上。 站在空地上的景司言依旧蒙着丝巾,只是换了一身白衣,卸下许多严肃,现在看有一点邻家哥哥得样子。 “景先生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处理新种子提高发芽率,保证种的好。”舒清妩对此还是有信心的。 “呵,娑若花十粒出一粒就已经极好了,你想种出几棵来?别只会说大话。”景木梨再一次怼舒清妩。 第4章 被冤枉下毒 “别的不说,十粒出六粒我自觉没问题的。若景小姐担心,大可建议你家景先生拒绝我的提议。”三番两次无端被怼,舒清妩也没什么好脸色了,神色冷了下来。 掌管几千人的公司,从来没人跟她这么说话。眼前的不过是个丫鬟而已,嘴巴这么碎? “当然,前提是如果你有这个资格的话。还有,我不是景先生买的丫鬟,只是雇佣的花匠,并不比人低一等。” 言辞之中直指景木梨没有资格轻视她。 景木梨当然是气的要死,当下就要回嘴。 景司言轻皱眉头,景木若立即堵住了景木梨的嘴巴。 “木梨无状,先生息怒。” 场面一度非常凝滞,景木梨脸色苍白,像被人看破心事。 再恨舒清妩这个时候也只能先低头认错,咬了咬牙,她自觉下跪。 “田地都听舒姑娘的,若她做不到,我自有惩罚。木若,你帮忙,处理掉田中花苗。”景司言不再多话,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沈春年担忧的看着舒清妩,虽然他直肠子想的不多,但也能看得出来,这女子不欢迎他们。 舒清妩笑着拍了拍沈春年的肩膀,“舅,咱干活吧,别想那么多,景先生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对我们产生非议。” 况且景司言也算是潜龙在渊,不会那么斤斤计较。 拔掉那一亩地里所有的娑若花苗子,足足花掉了舅侄俩一下午时间。为了下一次出苗顺利,沈春年把自己早年从种地老手哪里学来的种树技巧用了。 翻地,加一些新鲜河沙进去,在上面盖上一层新鲜泥土。他不想让侄女遭受失败,这份工月钱高,还有现成的屋子可以住,甚至供给他们住的院子旁边一大块菜地可以随意采摘,县里花匠也没这么好待遇。 沈春年觉得遇见了贵人,闷声不坑的整个下午挑河沙盖上泥土,汗流浃背,却甘之如饴。 他要勤奋工作才对得起这份待遇! 舒清妩拿到了那价值一颗一金的花种子,忙去寻找新鲜的活泉水,把种子放在纱布里头,飘在水里得满四个小时洗去沉眠激素。 李家村村外有一座山,爬上去就能看见活泉水,那里是流经村里一条河的源头,只是那条河平常只用来浇地,所以她在这里漂洗种子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害。 她守在活泉边上不过两个小时,身后就来人了。 来的还是她娃娃亲对象李博,一个吊梢眉,薄嘴唇的少年。李博身后跟着一个花季少女,两人面露红光,少女衣裳甚至都不整齐。 舒清妩脑子里浮现几个大字:白日偷情。 “你怎么在这里?”李博一见到舒清妩蹲坐在泉边,立即将少女藏在身后,不让舒清妩看见她的脸。 “自然是有事才来这里。”舒清妩冷淡答。 李博皱眉,拉着身后少女的手,迅速绕过舒清妩,走小路下了山。 舒清妩眼睛一眯,少女梳的是妇人发髻,头发盘起,肯定是已经嫁人为妻了。 她发现了李博和已婚夫人偷情……李博还能如此放心的走了? 怎么的也得给她找点麻烦给个下马威,威逼利诱她闭上嘴巴,不把这件事说出去。 他们就这么轻易的走了?还是以为藏的很好,没被她看见? 亦或者现在去想招了? 继续守在泉水边,还没到半个小时,乌压压的一片人就来了,把舒清妩围在了当中。 “李叔,就是她,她在那泉里不知道泡了什么东西。这泉出的水咱们是用来灌地的,出了什么差错,一年就白干了。”李博换了身衣服,穿着短打,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一样。 “你是……李家那个养女?”被叫作李叔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肩上还扛着锄头,一看就是被李博紧急从地里喊回来的。 “你泡的那纱布里头是什么东西?交给我们吧!”李叔已经信了李博的话,强逼着舒清妩交出纱布里的东西。 舒清妩心下好笑,这人真会来事,泡毒药的话她会在白天? “李叔,我这是花种子,必须要在活泉里浸泡满两个时辰播种下去才能发芽。至于李博说的下毒,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白天行事。不像某些人,在白天干晚上的事。” 李博面色一变,她果然都知道?青莲是李叔儿子李毅行过门的妻子,但李毅天生缺了个胳膊,青莲长得那么俏丽,怎么愿意守着一个残疾过一辈子?所以他很轻松就接受了青莲的爱意,刚好他也跟李劳叔家里那个野种退了婚。 哪知道第一天在外面幽会就被她给看见了。 无论如何,他要趁这次机会把这个舒清妩赶出去,只要她不在这个村子里,他和青莲的事就没人能发现。 幸好刚没留证据,李博心里焦躁不安,面上却比谁都淡定。 “哪里有这么特殊的种子?我看你就是做贼心虚,再说了,白天下毒虽然很少见,万一你是故意的呢?与常人行事不同很容易摆脱嫌疑。我家地里的麦子叶片枯黄,说不定就是你下的毒害得!”李博尽可能想办法落实舒清妩对村里河水下毒的事情。 只要大多数人不信她,他就能趁势赶她出去。 “是啊,我家的麦子这几天也黄了,会不会是……” “我家也是,拿到真的是……李劳家的来人了吗?李劳家的!” 李劳不知道听谁说那个野种在山上给河水下毒,激动的马上从地里回来,他终于逮到了死丫头的把柄,这一次要她好看。 “来了来了,李叔啊!这个丫头我管不了了,春凤也管不了了,她不顾家了,非要跑去给村里那个景先生当工人呐!这事我不知情,我也不知道她下毒是干啥的。”李劳现在脸都还是肿的。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都觉得是舒清妩下毒了,纷纷要求她把纱布里的东西交出来。 众人拿着锄头狠狠地围住舒清妩,似乎下一秒,那些锄头就要落在她头上了。 第5章 意外昏迷 “这种子金贵,一颗一两金,这里总共两百多颗,都是景先生从扬州找商客买回来的。要是折损了,得你们所有人负责。”舒清妩冷眼看他们,眼神锋利。 “胡……胡说八道,天下哪里有这么娇贵的种子,你就是在拖延时间,再过一会儿,我们就算是发现你投的是什么毒,也来不及救地里的麦子了,你们说是吧?”被舒清妩那眼神看着,妇人说话声音都矮了一截,声音越来越小。 李博带头,拉扯着舒清妩,正要趁乱将她推进河里去一了百了,大腿根感受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倒在地上,哎哎交换,刚要攀扯上舒清妩,结果发现,众人都冷静下来了。 “你们怎么都……”李博回头,看见了被景木若护着过来的景司言。 沈春年赶紧护着侄女,站在她身边,不让旁人接近。那一双眼睛和野狼一样,看的李劳伤口隐隐作痛。 “哼,亏得先生还觉得李家村是个良善之地,捐了几百两给你们修路建学堂。你们没见过金贵种子没人怪罪,但今日见了却不信就是你们蠢笨。”景木梨嘴巴毒舌,把这群搞事的讽刺的跟深山老野人一样。 带头的李叔蔫儿了,景先生捐银子这事大家都知道,一旦惹得景先生不快,银子一收回,李家村损失巨大。 李博不敢再说话。 “你就知道惹事!哼!”景木梨气死了,这会景先生正要用晚饭,却被这个丫头打断了。 “不关我事,我在泡种子,一批人过来诬陷我下毒。”舒清妩拿起手里提着的纱布兜子,“还剩半个时辰就就好了。” 景司言竟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一点委屈来了,可这女子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来,看似一点儿也不担心,游刃有余的和这些村民交谈。 这会儿委屈什么?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淡笑。 真是个小狐狸,脑瓜子转的快。 老村长姗姗来迟,气的拐杖都要戳断了,惹谁不好得要惹李家村贵客景先生?他巴不得打断李博大腿,不务正业就知道游手好闲。 那路都修了一半了,倒了石子就能减半去县里的路程了,这个时候景先生要是不在继续资助,李家村得攒多少年才能继续修路? “你们这些蠢驴,人家景先生什么样的东西买不到?别说是一两一颗种子,就是十两一颗,你们也得信!都给我滚回去割麦子,谁再来找舒丫头麻烦,别怪我不留情面。”老村长伸着脖子,气的脸都绿了。 李博不甘心,错过这一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哪天了。 心中不愤,这个舒清妩可真是好命啊! “李叔,您家前几天是不是刚娶了新妇?”她的小松鼠刚刚给她下了命令。 “吱吱~”揭穿奸夫**的秘密,这个任务两积分,值两个蜜桃夹心欧包哦! 想到欧包,舒清妩忍不住咽口水,往日看不起的能量炸弹她现在天天做梦都想啃一口。 大佬也难挡事物的诱惑啊! 李博面色大变,连忙拉着李叔的胳膊,拖着人下山:“李叔,别听她的胡言乱语。” “那新妇穿着桃红色衣服,梳着妇人发髻,戴一根蝴蝶银发簪,对吗?” 李叔再也不肯走了,他花遍积蓄为儿子娶了一门新妇,就算那新妇要银簪子新裙子他也都咬咬牙买了,即使自己也已经落到吃糠咽菜的地步了。 儿子天生缺胳膊,村里姑娘谁也不愿意嫁,他只好花钱买了大户人家不要的丫头,虽也知被大户人家赶出来的大多人品不好,他为了儿子后继有人,也就忍了。 他别无所求,只求那新妇青莲能恪守妇道,给儿子生儿育女就行。 如今听见舒清妩如此清楚的说出了青莲的着装,李叔心头咯噔一下,难不成是? “我一个多时辰之前,看见她和李博从深山里出来。衣衫不整,面若桃花。我言尽于此,您儿子虽然不健全,但也不必委屈自己娶一个不踏实的妻子。”舒清妩看着李叔前后的脸色变化,断定了一件事。 那个新妇并不无辜,嫁人才不过几天就跟人私会,李叔家的那个残疾儿子倒是倒霉,娶了这么个媳妇。 想到这,舒清妩脑海里突然记起一个没有左胳膊的少年郎,小时候好像给过原主一块糖,是个人品不错的人。 李叔如遭逢晴天霹雳,整个人怔住。李博更是如此,他没想到舒清妩竟然真的敢! 周围人都惊呆了,难怪李博一心要诬陷舒丫头下毒了。被人看见了自己的肮脏事,那肯定是想早早地置对方于死地啊! “怪不得啊!李博一心想要逼舒家丫头承认下毒的事。” “李叔啊~儿媳妇可以再娶,可比让儿子头顶带绿好啊!幸好发现的早,要不然怀了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 李博迅速逃窜,妄想逃跑,却被李叔一把抓住,拖下了山。 “奸夫!我家李毅把你当亲弟弟,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跟我回家去,那个贱妇,我要当面问清楚。” “李叔,你莫听她的,她在撒谎……”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往李叔家里去。 舒清妩把纱布兜子给舅舅拿着,想要起身缓缓蹲麻了的脚,谁知一起身竟然头重脚轻,整个人往侧后方倒去。 而那里,就站着从一开始来就没开口说过话的景司言。 景司言下意识接住了倒在他怀里的丫头,软软的,轻的不像个样子。 不等他开口让木若接手,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蒙住的双眼竟然恢复了视线!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怀里的女孩脸色惨败,一双大眼紧闭,本该是殷红的嘴唇也渐渐失去血色。 景司言双手颤抖起来,自从他中毒失明之后,再也没真正开心过,归隐是为了寻找短暂的宁静,谁知竟有这样的奇遇。 舒清妩吗?你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景木若惊呆了,连忙伸手要接过晕倒的舒清妩,却被景司言避开。 第6章 俊俏大夫 “阿妩怎么了?”沈春年蹲在地上紧张得满头大汗。 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喊到:“阿妩有血气不足之症,蹲在这里一个多时辰忽然站起,头部缺了血,这才晕了过去。我竟然忘了,我…”沈春年自责不已。 一旁的景木梨铁青的脸色才好看一点点,若不是血气不足,看她怎么处理这个不要脸的丫头。以前数不清的女子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要攀上主子,全都被她狠狠地敲打一顿。 再看一眼那丫头的脸色,果然惨白一片,景木梨才松口气。 “主子,让哥哥背着吧!我去寻个大夫。” 景司言尚在震惊之中,闻言摇头。 “去找个大夫。”景司言一把抱起舒清妩,像是抱着一个宝贝一样,轻松挪步下山了。 恢复视力是在这个小狐狸倒在他怀里之后发生的。 他要看看这狐狸一样的女孩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主子?”景木梨瞪大双眼,看着独自下山的景司言。 景木若同样震惊,不比当年知道主子意外失明之后震惊成度低。 两人紧跟着景司言身后下山,只剩沈春年一人还在泉边浸泡花种,即使他比谁都急,但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侄女只是气血不足,很快就能醒来,等她醒来发现,所有的花种子就已经浸泡好了,肯定很欢喜。 这样一想,他就能安心的继续浸泡种子了。 舒清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舅舅不在屋子里,迅速穿上鞋子,一出房门,就看见舅舅提着水壶刚刚回来。 “醒了?景先生给你请的大夫开的药我熬好了,在厨房里,我端给你喝了吧。”沈春年进厨房,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舒清妩闻一口,魂儿都要飞起来了,真的苦到极点了。那也没办法,这具身体动不动就晕,实在不是个办法。 喝完药,胃里热乎乎的。 “花我已经种下了,每颗种子距离一肩宽,水也浇透了。” “麻烦舅舅了!”舒清妩笑道。 “不麻烦,这比以前好太多了。景先生虽然不说话,但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沈春年感慨道。 “舒姑娘?你醒了的话,先生想见你。”木若站在舅侄俩院子门口,高声道。 舒清妩挑了挑眉头,景司言见她做什么?是因为刚才的事吗? “好,这就来。”舒清妩走出院门。 墙角处,木梨红着眼睛看着舒清妩的背影,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里。能让先生抱着整整两个小时,这个丫头真不一般! 她从小和主子一起长大,也不敢奢望能靠主子那么近,一个乡野村妇,她怎么敢? 小松鼠从树上跳下来,正好钻进舒清妩怀里。它有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有时候又天天跟着舒清妩,就连舒清妩自己都不知道,这小松鼠从何而来。 大概是那个商店的具体化吧。 “吱吱吱”积分归零,积分归零,继续努力哦。 舒清妩猛的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小松鼠,眉头狠狠的跳了跳,“你说什么?!!” “先生要见你。”木若以为在和他讲话,下意识答了一句。 “还有位大夫在场,舒小姐可以称他陈医师。是木梨从附近找来的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你喝的药就是陈医师开的。” “我知道了。”舒清妩深呼吸一口气,回答木若以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小松鼠。 “吱吱吱”,本商城以人为本,当初你身体虚弱至极,我都愿意赊账给你能量条,你也知道能量条很贵重的。 小松鼠说着说着有些心虚,抱着大尾巴蜷缩在舒清妩手臂里,不敢正面看着她。 “吱吱”,所以,要是本商城碰见需要救治的人,会优先治疗的。你晕倒刚好被那个景司言接住了,然……然后,本商城短暂的治好了他的眼睛。 “花我的积分?”舒清妩在心中说道。 小松鼠胖爪子一滞,团团抱住自己的脸蛋子。 “吱吱”,没错!因为他接触到你了。但是只有你可以赊账,别的人只能用积分换取病愈。所以两积分只换来他复明两个小时。 辛苦挣来的积分竟然因为一次晕倒用到了别人身上,愣是冷静如舒清妩,此刻也有些不爽了,不,是非常的不爽。 惦记了许久的好吃的没了,还惹了一身麻烦。景司言那个聪明的家伙,肯定发现了什么,她一定不能轻易显现秘密,得死守商城,死守积分! “吱!”你不爱我了! 小松鼠暴风哭泣,被舒清妩扔在地上,哀叫连连。发现舒清妩真的不理自己之后,只好抱着尾巴,蹦蹦跳跳跟在舒清妩身后。 偶尔出声吸引一下前面那个狠心女人的注意,跑到她面前显示自己脚爪子超级痛,然后尾巴里藏的栗子掉下来了…… 远处竹屋里,陈深看着女子和松鼠的互动,不由得翘起嘴角:“真是可爱的很。” 景司言端着茶盏,出神的看着屋外,虽然他视野之内一片黑暗。 复明仅仅维持了一个时辰,但即使如此,也给了他希望,他看见了竹屋外紫色的竹子,看见远山的茂绿,天空的湛蓝。 只要解开舒清妩身上的秘密,他就能完成心愿了。 木若站在门外没进去,只有舒清妩一个人走进去。 床边站着一个蓝色衣裳的俊俏男人,儒雅随和,气质卓然。 “多谢大夫救命之恩。”舒清妩鞠躬道谢。 “嗯。”陈深扫了一眼舒清妩,似乎对地上的松鼠更感兴趣。 伸手去招小松鼠,却被小东西跳着躲过。 “吱~”妩妩救我,他一定是上我的美貌了! 啪叽一声,小松鼠扒住舒清妩的腰不松手,像是挂饰一样,紧贴着舒清妩。 “哈哈,这小东西有趣的很。”陈深大笑,背着手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景司言道:“给我到一杯茶。” 舒清妩应声而动,倒一杯茶,递给景司言。 似乎是无意的,景司言的手轻轻碰到了舒清妩指尖。 一切似乎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话痨小松鼠吱吱乱叫。 “没用哒没用哒,妩妩没积分咯!” 第7章 怀孕 舒清妩表情淡定,呼吸平稳,毫无异样。 景司言的试探她早有预料,只有大大方方的断了对方的念想,才能安全一阵子。等下次有了积分就一定不和景司言接触,这样就行了。 片刻后,景司言失望,朝舒清妩摆手:“你下去吧!” 舒清妩安静关上门出去,依旧淡定如老僧。 身后,景司言听着轻轻关上的门,呢喃道:“契机是什么?” 私下静悄悄的,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花种已经种下,景家除了这一亩多的花田,其余地方都种上了瓜果蔬菜,现在不需要费多大力,舅侄俩因此悠闲了下来。 舒清妩找了个凳子坐在院子里,小松鼠揣着胖爪子委屈都蹲在凳子角边上,很狗腿的把藏在尾巴里的栗子献给舒清妩。 都没能让舒清妩消气,也没能满足她想吃面包的心愿。 她倒是想自己烤个面包出来,可惜没有烤箱。 但——她可以画出图纸让舅舅帮忙,搭出一个面包窑来。 说干就干,舒清妩找小松鼠要了图纸,比对着用毛笔画在纸上。 狗头模样的面包窑就在图纸上诞生了,小松鼠跳来跳去,表示自己可以牺牲一下美丽颜值,大方允许面包窑用它的外貌。 被舒清妩拒绝了,小松鼠继续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她,舒清妩继续无视。 沈春年闲不下来,花田不需要再动手,他就去翻菜园子,老旧的豇豆架子重新搭一遍,输了的瓜货摘下防止落地腐烂。吃不完的切片晒干,均匀摊开晒在太阳底下。 勤劳的景木若都看不下去了,喊他歇歇。 沈春年只说自己闲不下来,干活习惯了,停下来就不知道自己要干啥了。 木若只好作罢,看着青年勤劳的干来干去。 傍晚时分,景家大门被敲响了。来人不仅是特意来道歉的老村长和李叔,还有李劳夫妇也来了。 舒清妩听见亲娘带着后爹上门来了,晃晃悠悠抱着因为面包窑没用它的头像而正在生气的松鼠,走到了待客的院子里。 这种小事,景司言不会出现,木若在就完全可以了。舒清妩知道,景司言不会取消对李家村修路的资助,一来人家不缺银子,收不收回的无所谓。 二来个别人不识好歹,不代表整个李家村都不值得帮助。 最重要的是,景司言想在李家村继续无忧无虑待下去,还是得和平一点。 舒清妩猜到景司言可能是大户人家出逃的少爷又或者是因为眼疾想要避世的名人,他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一般人模仿不来。 沈春年也跟在舒清妩身后,沉默不语。 沈春凤一看见舒清妩眼睛就红了,这几天家里麦子全靠她和丈夫去割,回来她还要扫地洗衣做饭,一天下来站都站不直,累的像一条狗。 如果……如果能让女儿回家来帮忙,她就能轻松一点了。景先生家里田地不多,肯定有空回家的。 “阿妩,娘……娘来看你了。”沈春凤张开手想要抱女儿,却被舒清妩侧身躲过。 “你直说,你来做什么就行了。”舒清妩并不是她女儿,无法苟同这种对待女儿的态度。 她虽没生过孩子,可对小娃娃这种天生萌物没有抵抗力。原身一心向沈春凤,说往西绝不往东,可她不是原来那个懦弱听话的女子。 她绝不稀里糊涂被人利用,哪怕是亲娘。 舒清妩眼底那一瞬间的阴狠沈春风凤看见了心中一激灵,那种压迫感又来了。 “阿妩…娘怀了孩子,家里麦子还没割完,你能不能抽空回去帮忙?你爹也会同你一起的,不会让你一个人干的。”沈春凤怕了,割麦子是真的太累了。 她今早出红了才找来大夫,发现怀孕之后立即回了家,再也不肯下地了。 阿妩知道她怀了孕,会帮忙的吧? “李天华呢?十三岁的人,不会割麦子吗?我记得舅舅割的只剩下不到一亩五分地了,怎么,这一两个大男人干不完,还需要喊我一个女孩儿回去割麦子?”舒清妩好笑的看着她。 “你弟弟他要读书,他没时间的,你……景家田地不多,你也有空余时间,回来帮忙想必景先生不会怪罪的。”沈春凤以为这个理由很硬,殊不知在场除了他们夫妻俩,没人同意。 尤其是老村长,他尤其不同意李劳把儿子捧在手心的养法。 “你这话不对,读书人更该下地体验我们这些人的辛苦,否则以后五谷不分的,要让人看笑话。” 沈春凤含糊带过,不接村长的话,一定要舒清妩回家帮忙。 “阿妩,你看不过娘辛苦的对吗?娘给你生一个软乎乎听话的弟弟陪你不好吗?”沈春凤使劲浑身力气,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 “然后继续割我的血养下一个李天华?”舒清妩冷淡的语气仿佛冬日冰雪一样,沈春凤一哽。 眼泪水啪叽啪叽往下掉。 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女儿回家帮忙,否则她就以肚子里的孩子相逼,家里麦子总要让人帮忙割,麦子割腕拿去卖了,沈天华才有银子去学堂,她也要花银子补身体。 “阿妩……就当娘求你?好不好?”沈春凤这姿态看似在求女儿,实际上是在逼女儿。 “要我割可以,卖麦子赚的银钱我与舅舅分一半。”舒清妩知道沈春凤的目的,割麦子无可避免,要拿这个赚积分,而且她还能继续完成上一次没完成的任务。 银子赚着,任务积分拿着,不亏。 沈春凤简直要疯了,女儿为何咄咄逼人? “那银子,娘有急用的,你能不能……” “不能,要么一半银子分给我和舅舅,要么您请回去。”舒清妩态度强硬,不给讨价还价的机会。 如果要不是赚积分,她没这闲工夫去帮他们。口袋比脸干净,不赚积分,她的商业计划从何而起? 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欧包。 沈春凤又气又急,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竟是直接落了红,李劳抱起她,急得要往外面跑。 陈深刚好下山,医师职责让他快步来到沈春凤面前,不过片刻就止住了落红。 第8章 面包窑 “大夫,我媳妇这落红是不是被气的?”李劳气呼呼的问,心里已经笃定了是舒清妩,就等大夫一句话,让舒清妩背负气的亲娘流产的骂名。 陈深微笑,接着摇头:“你当夫人怀孕就是碰都碰不得吗?小小气一下就落红小产,那只能说胎不稳。你的妇人这年纪本不适合怀孕,这一胎若是还想要,就少一些小心思,多思多伤,放松心情才好。” 李劳惊呆了,年纪不适合怀孕?可她不是才三十有三吗?怎么就不适合了呢? “我妻子今年三十三,怎不适合怀孕?我看人家四十都能怀,这不可能的。” 陈深笑意很深:“她骨龄四十有三,身体做不得假。” 李劳顿时脸憋红,想动手又顾忌孩子,只能憋着气抱着昏迷的沈春凤回家去了。 舒清妩还在身后喊:“今晚我和舅舅去割麦子,割的麦子就归我和舅舅了。” 李劳脚步一顿,想骂人又得顾及在场的村长等人,憋的更狠了。到家更是吐出一口鲜血。 夜里明月挂在天上,舅侄俩从傍晚就赶忙趁着有空去把麦子都割好了,捆成捆放置在景家院墙之外,并且向景木若保证,明天就处理掉这些麦子。 晚饭舒清妩拍了根黄瓜,小炒一盘蒜香苋菜,最后一条鲫鱼汤,几乎全被吃完了。 因为是她做饭,沈春年就去洗碗了,收拾的干干净净,和舒清妩坐在院子里欣赏风景。 舒清妩掏出画好的图纸,递给沈春年。 “这是个……灶台?不对,是炉子?”沈春年没见过这图纸上的东西,正看反看,除了一张狗脸勉强看出来了,作用啥的一概不知。 “舅舅,这是我琢磨出来的灶台,想试试看能不能烤出好吃的来。等明天我们把麦子卖了换成面粉,我给你做一次试试。”想到吃的,舒清妩就忍不住咽口水。 今天总算是把割麦子这个任务收工了,两积分再一次到手。这一次她得好好的存着,在没有想到买什么之前,绝对不能触碰景司言。 避免再一次从零开始。 天微微亮,舒清妩出门伸懒腰时候,院子角落的石台子上多了一个泥捏的狗脸灶台,这会太阳刚好照着那里。 一定是沈春年彻夜赶出来的,模样虽然不是十分还原,却也有七八分,也差不多了。 舒清妩心中暖暖的,有这么个舅舅真是唯一的温暖了。 她在外面走了走,到处找了点柴火点燃塞进灶台空间里,从内部加热烘干灶台,快的话,今天下午就能试试看做面包了。 小松鼠舒吱吱从枝丫上跳下来,高兴自己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也是舒清妩觉得总叫人家种族不太妥当,而它又吱吱叫唤,干脆取个名字就叫舒吱吱。 “吱吱~”完成两个任务,解锁新的物品哦!除了欧包,你还能兑换新的东西。 “是什么?”舒清妩一边干活,一边与舒吱吱对话。 “吱!”万能烧烤酱! 舒清妩眼睛一亮,立即拿出一积分换了一瓶烧烤酱,藏进厨房的橱柜里,换上陶罐包装,并且迅速毁掉原来的超前包装。 又去菜地里摘几棵辣椒,剁吧剁吧做成了剁辣椒。这样烧烤酱被人看见了,她也能说是自己做的不引起怀疑了。 午时,沈春年和去县城购物的木若一起回来。 这么多麦子换了不到一两,只有九百五十个铜板,又花了五十个铜板买了五斤的白面,一百个铜板买十斤大米。沈春年还给舒清妩买了一身时下小姑娘喜欢的桃红色裙子,高兴的像是过年赶集一样。 “给,穿上看看。” 沈春年难得心情大好,舒清妩即使不喜欢粉嫩颜色,也不会辜负舅舅的好心情,迅速换上新裙子。艳丽的颜色并没有让她显得庸俗,反倒有些朝气蓬勃的样子。 就是太瘦了,腰肢更是一掐就没了,沈春年心疼死了。 “多吃些肉,长点肉就更好看了。” 舒清妩换上新衣服,心情也更好了些,旧衣服不知道打了几个补丁,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沈春年把刚刚路过村口看见的事情跟舒清妩描述了一遍。 李毅新过门的妻子被赶出村了,李博被村长按着村子的约定,当众拔了裤子打了二十板子,被人抬着回去了。 那女子穿的一身艳丽衣裳,跪在地上求李毅不要休掉她。李毅却伤透了心,亲爹为了给他娶媳妇,花光积蓄结果这个浪荡女子进了家门第三天就跟人私会,实在是丢光了脸。 一纸休书甩在她脸上,李毅带着一瞬间老了好几岁的李叔回家了,走之前还说同李博家断绝关系,以后水火不容。 李博更惨,当着那么多人扒裤子,光着屁股被打棍子,羞辱大于痛苦。他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抬不起头见人了,谁见都知道他曾经和新婚妇有私情。 舒清妩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长痛不如短痛,李毅以后说不定会找到更好的妻子。 半下午时候,面包窑就能用了,舒清妩让舒吱吱念面包制作方法,失败两次之后,终于让她做出了香软的干果面包。干果是从舒吱吱那里抢来的,烤出来的面包外皮脆脆的,里面软和香甜,一口咬下去口感层次分明,干果的香气和麦香融为一体。 成功一炉烤出来三个手臂长的面包都让舅侄俩就着小菜吃完了。舒清妩总结经验,有重新改进,烤了一炉让景木若拿去送给景司言吃。 特意做了些番茄酱让他搭配着吃。免得人家觉没味道,结果第二天舒清妩见到景司言,人家一句关于面包的评论都没有。 不好吃?不喜欢?算了,舒清妩离他远远的,弯腰查看花田里的小花苗出了没。 忙完了花田,第二天舒清妩又再一次闲了下来,她早起在院子里制作新的面包,打算多做一些让舅舅挑着,她跟这一起拿去县里摆摊。 古代不比现代,摆摊还需要个证件啥的,这只要一个筐,里头装着自己想要卖得东西,只管四处溜达,总有人好奇来问问的。 第9章 开发新酱料 大烨王朝正值壮年,百姓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逛个街道花几个铜板买些吃的还是可以的。 为了好定价,一个刚出炉的整条长面包被舒清妩切成五份,每一份搭配一个用小竹筒装着的番茄酱,一份定价五个铜板。 壮汉大概两个管饱,孩子女人一个就行。番茄酱酸甜可口,面包蘸酱,美味无双! 第一天不敢多做,只做了五个大面包,二十五份,熬了一大锅番茄酱。沈春念砍竹子做了几百个大拇指深的竹筒,装了番茄酱整齐的码在另一个大罐子里,防止漏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天微微亮,沈春年跳挑着担子,身后跟着舒清妩,两人去了县里 青城县地方不大,但历来是个比较闻名的小麦种植地区,因此每到麦子收割时节,县里总有很多四处来的收麦子外客,从青城收了麦子运去别的地方卖。 街道上吆喝声遍起,舅侄俩都不太擅长吆喝,舒清妩左手拿出一块面包,右手端着竹筒,蘸一下番茄酱,啃一口面包。番茄的甜香味道不断勾引着来往百姓,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开口问她。 “小姑娘,这是啥呀?我咋从没见过。” “我自己创造的面包,用的是精良白面粉,蘸的酱是自己做的手工番茄酱,酸甜可口!汉子两个管饱,女人和孩子一个也能管饱。” 舒清妩给人近看面包,那松软的层次感,以及番茄酱那橘红的鲜艳颜色,无疑让许多人流了口水,孩子们更忍受不了新奇物品对自己的吸引,嚷嚷着要让父母给买。 一问价格,五文一块,劝退了不少人。 “我说小姑娘,你这定价太高了,城门口那烙的大饼,一个铜板都卖不光。”妇女牵着躁动的孩子,无奈的摇摇头。 五个铜板实在贵了,买五个烙大饼吃不完回去就加点水还能做别的吃食。 “城门口的大饼用的是粗面粉,烙出来的饼干硬粗糙,孩子吃多了伤嗓子。我这松软如同上好的面料一样,尝过就知道了。”舒清妩揪下一块面包,当着孩子面一捏,直接体积缩了一半,一松手又弹了回去。 “你看看,没有颗粒,松软有弹性。这番茄酱也在这五个铜板里,这还是我第一天拿出来卖,等知道的人多了,我会提价的,到时候五个铜板绝对买不到我的面包了。” 妇人其实也隐隐闻见了面包独特的香气,尤其是那番茄酱,看起来很是诱人。本打算几句话压一压舒清妩,让她降点价,谁知人家准备提高价格的。 顿时更加无奈了,奈何孩子哭闹着要吃,她只好掏出五个铜板,买下了一块面包。 妇人买了面包走了,孩子吃的摇头晃脑,蹦跳欢喜。紧接着更多孩子催促父母给他们买面包,于是舒清妩迎来了摆摊第一天的欢乐时光。 卖出去十份面包,赚回买白面的本金了。接下来的十四份若是全部卖光,那就是净利润了。 舒清妩数着钱很开心,照这样下去,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将钱收好,舒清妩跟着沈春年身后,游走在大街小巷,她依旧拿着自己刚开始的那一份面包吸引顾客。 不到半个时辰,只剩下三份没卖出去。 “等一等,是你们在卖那新鲜吃食叫面包的吗?”一妙龄少女喊住舅侄俩,二八年华,一身青裙,腰上挂着简单的腰牌,上面一个“蒋”字。 县太爷蒋府丫鬟?舒清妩脑海中突然蹦出这几个字,记忆传输的很快。 “嗯,这位姑娘你要买吗?我今天还剩三份。” 青碧掏出铜板,痛快买了两份。 “我是青碧,下次你若有新的吃食也可来蒋府后院找我。”青碧简单介绍自己,拿着刚买的面包走了。 剩下最后一份,舒清妩塞进了舅舅嘴巴里,一上午挑担子,舅舅肯定很累。 一上午纯利润赚了六十五个铜板,而且卖的很迅速。 舒清妩觉得明天可以多做一点,酱料也可以多开发一点,毕竟有的人爱吃酸的,有的人爱吃甜的。 回到景家,依旧只看见一个景木若在院子里清扫,景司言待在山中的竹屋里不见人影,那个做客的医师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舒清妩去花田里看了看,八成以上花苗均已经冒出了一点点绿芽。 刚下山的木若看在眼里,探索的目光打量着舒清妩,就只是把种子放入活泉里泡了两个时辰,竟然能使一向以发芽率低下的娑若花成活率变得如此之高。 他赶快去通知了景司言,因为他知道,娑若花对于主子有重要的意义,才会让主子年复一年的想要种出一片娑若花花海。 景司言难的下了山,站在花田边上,蹲下身,在木若的带领下,轻轻摸着刚刚发出的十几棵花苗。 上一次他用了金贵的常春药液浇灌,才勉强发了几棵芽,却因为揠苗助长而无法长大。 这一次,能开出花吗? 景司言回忆母亲种出的那片娑若花花海,还有她曾说的,只有有缘人才能种出最美的娑若花。 他抚摸着花,轻声对身后的舒清妩说:“你做的很好,你想要的都跟木若提吧!” “我想要一些新鲜的水果,昨天给景先生试吃的面包搭配的番茄酱还是太单一了,我想试试其他的酱料,可我没有新鲜水果。”她正好缺一些水果,李家村有的不过是李子,还有应季西瓜等这类,她想酱料多样一点就得从别的地方买。 桃子酱,殷桃酱,或者橙子酱,在她无法利用商城兑换的时候,景司言就能给她帮助了。 “吱吱”帮助舅舅卖货任务收工,三积分到账咯。解锁新商品——鲜奶油! “面包?是何物?”景司言淡淡问道。 场面静了下来,舒清妩沉默。 景木若反应快速,立即跪下:“是我管教无妨,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木梨。” 昨天他把舒姑娘呈上来的新鲜吃食给了木梨,让她端去给主子吃,谁知她竟然敢欺上瞒下,将东西扔掉了。 第10章 木梨受罚 景木若知道妹妹对主子有非分之想,但没想到她会如此魔怔。 “你送信,换木烟过来吧。”景司言简言道。 景木若手指颤抖,低头接受景司言的命令。 妹妹——要被送走了,以后再难出现在主子身边了。 景木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跌跌撞撞跪在地上,乞求景司言不要赶她走。 接下来的场景已经不适合舒清妩在场了,她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了。 景家环境复杂,她早猜到木若木梨兄妹跟景司言绝对没有血缘关系,很有可能只是从属关系。 对于木梨,她没有什么好印象,从一开始就不欢迎她,无端找茬,木梨是去是留,她也并不关心,更没有任何的愧疚感,都是木梨自己作的。 她只要带着舅舅过好日子即可,困难又如何?只要她不放弃,总能脱力目前的困境,过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隔天一早,木若给舒清妩送来了一筐桃子,一筐橙子,足够她做出许多果酱了。 木若没有立即就走,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木梨其实本性不坏,就是从小被我惯坏了,也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这几天对舒姑娘的打扰,还请舒姑娘莫怪。” “木梨挨了鞭子,这半个月不会再出来了,到时候她应该也能长长记性。”木若垂眸,眼神中是心疼之色。 “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一般计较。”舒清妩淡然道。 景木梨对景司言那点心思,舒清妩早看出来了,只可惜一开始就是绝境。 家仆怎能肖想主子?舒清妩轻笑。 木若点头应了声是,匆匆告辞。 舒清妩摸着下巴沉思,她早就料到景司言不会真的赶走木梨,就丢掉一个面包的事,还没这么严重。 景司言那样不过是在为她撑腰,让木梨不敢再做逾越之举,不敢再轻视她。 挨了鞭子关半个月,惩罚也是挺重的了,想必这次出来以后,木梨应该会大有改变了。 要么对她更加怨恨,要么乖乖的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舒清妩也没在怕的!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她对付不了不如回炉重生去! 菜地里需要除草,今天她就先不出去摆摊了,带着舅舅去除草。收工回家一转身,景司言笔直的站在她院子外面。 姿态端庄,优雅低调。 “景先生,早。”舒清妩想起自己新鲜到手的三个积分,下意识的将露在外面的皮肤都藏进衣服里。 幸好景司言看不见,否则他肯定怀疑。 “早,我想来尝尝你做的面包。” 舒清妩挑了挑眉,将人请进去,着手做面包了。 只是,昨天卖的大概不能满足景司言金贵的胃,趁着面包出炉的时候,她又混入一个蜜桃欧包。 切开欧包,放在景司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木若切下一点欧包,先吃了一口。 舒清妩立即想到两个字“试毒”,果然是大户人家。 景木若本来也对舒清妩做的东西兴趣不大,不是看不起,而是以前周边神厨太多,主子口味单一,很少会关注食物。 然而这一次他却想错了,他试过无数的美食,这一道简单的烤制面包,却异常松软可口,蜜桃酱酸甜适中,很难想象这竟是简单的小麦粉制作而成的。 但他又偏偏亲眼看着舒姑娘将一个个面粉团子送进了那个狗脸模样怪异的烤炉里,半分不作假。 “主子,味道——极好!”木若给出评价。 “当然,这是我特意用景先生给的蜜桃做的,只此一份。”舒清妩露出一抹淡笑。 昨天送的蜜桃大多全做成酱存起来了,还剩下一点点她和舅舅直接生吃,蜜桃鲜甜多汁,新鲜好吃。 景司言闻言拿起一块欧包,轻咬一角,几下咀嚼之后似乎发现了与众不同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景先生,这面包大口吃更美味。蜜桃酱与独特的麦香掺杂在一起,占满口腔也是回味无穷。” 景司言闻言,咬了较大一口,果然,眉眼间都多了一丝愉悦。 “很好吃,能帮我倒一杯水吗?”景司言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舒清妩倒一杯清茶,送到景司言手边。然后就在此刻,触了电一般,她眼看着两个积分忽然又变成了一积分,连忙抽回了被景司言故意碰到的手。 她愣住了,这厮太无耻了吧? “木若,你带着舒姑娘舅舅去照看花田,我有话想要单独和舒姑娘说。”景司言看着眼前碧绿的一大片,又低头装作不经意的看向手里的淡粉色面包。 原来……长这样吗? 院子里静悄悄的,舒清妩站直身体,决定坚守自己的积分,借着坐下的时候将刚兑换出的一瓶烧烤酱藏在圆木桌子下方,玻璃瓶放在泥土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木若也已经走了,没人可以发现她的小动作。 景司言一把扯下了蒙住眼睛的丝巾,眸光闪烁得看着舒清妩。 那双眸子美到了极致。 “景先生,可以看见了?”舒清妩演戏演到底,惊讶的看着景司言。 景司言同样带笑看着舒清妩,两人互相对视,良久,他缓缓开口:“与你触碰,偶尔我会恢复视力。” “怎么可能,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一定是景先生喝的药起了作用。”舒清妩挑挑眉,想过他会说一大堆引诱她说出真相的话,没想到的是他会直接挑明。 景司言像是早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丝毫不介意。 “以后,我会常来这里,不需你做什么,我也只是触碰你指尖即可。你要什么都可以提,我只想要寻找恢复视力的办法。”景司言声音温润。 舒清妩深深的看着他,最后点头,心下却有了计算,发了的积分到手立即换物品,十天左右给景司言留一积分,让他好好看看这个世界,顺便也提升自己的特殊性,让景司言这个大腿更加好抱一点。 景司言不知道这一次会复明多久,于是来到花田处低头认真查看花苗。 “你种的很好。”这么多花苗,也许真的能种出娘亲以前那样的花海。 “这只是常规操作而已,也不知道上一次花种子谁种的,花苗细嫩,根本长不大。”舒清妩蹲下身,看看自己种出来的胖胖花苗。 景司言闻言一滞,带着白丝巾的耳根微微泛红:“是我种的,技艺不精,浪费了种子。” 第11章 蒋府的邀请 舒清妩触碰花苗的手一僵,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会是这位清冷高贵的景先生亲自栽种。 “景先生请放心,我定会将这片种子种开花来。”看了景司言一眼,舒清妩开口保证。 刚才她看下来,这些花苗比她预想的长得好,开花的几率或许可以到八成。 点点头,景司言不再说话。早晨的微光透过栅栏照射到他身上,让他整个人光彩熠熠,仿佛落入尘世的谪仙。 舒清妩收回目光,转身便去一旁拿了水壶。 沈春年一大早上山取得泉水,新鲜泉水能让花苗成长更加健康。 景司言看见她动作,默默走上前想要帮忙,却被舒清妩拦住,“景先生无聊的话可以在一旁休息,这些事情我来就够了。” 既拿了薪酬,又怎能劳烦主子? “不必。”景司言绕过她,他想趁着能看见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舒清妩不再阻拦,叮嘱了一句:“每棵只需浇一注,切勿多。”浇水只是为了保持土壤湿润,贪多则毁。 言罢,两个人各据一边,默不作声的浇花,倒是祥和。 舒清妩专心的时候对周遭事物察觉度就会降低,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她才反应过来。 景司言眉头紧锁坐在地上,眼前的漆黑竟让他有些不适应起来。就在刚才摔倒的一瞬间,他又看不见了。 下意识开口想要呼唤景木若,耳边属于少女的声音已经响起,“景先生你怎么样?” “舒清妩?”他声音低沉。 手腕一抹温热落下,少女的手虽然瘦弱,却很有力量。 景司言愣了愣,借势站起来。他一身白袍沾满污泥,景木若闻声赶来时便看见这狼狈一幕。 “主子!”木若焦急上前查看,一只手扶住景司言胳膊。“主子您如何,可有哪伤着?” 舒清妩适时开口解释。 “景先生不慎摔了一跤,你先将他扶回屋子休息罢!我去叫大夫来。” “好,多谢舒姑娘了。”木若感激答应,从舒清妩手中接过景司言。 手上温热消失,景司言也回过神,他目光紧锁舒清妩方向看了许久,忽然展开眉头,任由木若搀扶。 “我无事,不用去找大夫。” 远远传来景司言的声音,舒清妩眸中有几分深思。 方才,他是在失望吧? “吱吱!”舒吱吱从树上跳下来。 “你没有积分啦,他再怎么碰你,也没有用哒!” 手掌抱着个大核桃,舒吱吱欢快地叫唤,两颊可见一圈红晕。圆滚滚的核桃有它半个身子大,它一直当宝贝不舍得吃。 难得在这种穷地方吃到核桃,它要藏起来留着过冬! 舒清妩转头又忙碌地给娑若花浇水,一会儿她还得去和舅舅割麦子赚积分。 一直忙到日,舒清妩落回到院子也没再见景司言。白天劳作一身汗,她洗漱完早早上了榻,一觉到天亮。 一早,舒清妩手中拎了个草篓来到青城县街,沈春年挑担跟在她身后。 两人刚出现,有县民认出他们的组合,自发凑上前来。 舒清妩手中粉嫩光泽的蜜桃酱引起很多人的好奇,香甜果酱与烤面包的搭配,一口下去只觉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稚嫩的孩子已经不受控制流下口水,拉扯大人的衣袖不断催促。 “姑娘,你这东西卖多少钱?”人群中有人问,已经按捺不住。 “蜜桃包,只要六个铜板。” “这……这也太贵了吧?”舒清妩话音落,立刻有人抱怨,“就是啊,比昨天还贵。” 舒清妩意料到会有这种反应,但蜜桃的价格确实要比番茄昂贵。 “新鲜采摘的水蜜桃,口感绝佳,保证料足,今天第一天开售。昨天卖的是番茄包,酸甜口感,五文一个,只此一家。”指了指旁边一篓,舒清妩道。 迎上舒清妩的目光,嚷声最凶的男人反倒没了声。 “给我来五个!” 人群中一道少女的声音响起,走出一个青裙女子,正是青碧。她站到舒清妩面前,腰间的挂牌也随之落入人们视线。 “是县太爷府的人!” “难不成蒋老爷家有人爱吃这面包?” “是啊,居然一下就要五个,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议论,他们惊诧的不是价格,而是数量!六文钱对于县太爷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我家老爷说这面包味道不错,特意叫我来买,可惜昨天姑娘不在,既然今天有了新口味,便再来两个蜜桃包吧。” 百姓的话似完全没有落入青碧耳中,指着装蜜桃的篓子对舒清妩说道。 舒清妩眸中染上笑意,“姑娘稍等!”拉了拉一旁呆愣的沈春年,从他手里接过包装纸。 看着舒清妩快速的包装面包递到青碧手中,周遭百姓愈发心痒。 连县太爷都说好吃的食儿! “姑娘慢走!”舒清妩一吆喝,面前瞬间多了几个脑袋。 看着被人群包围看不见的身影,不远处驻足的青碧微微一笑。 整整五十个面包,仅花一个上午的时间被抢购一空。沈春年笑得合不拢嘴。 整整两百七十五文啊! 除去成本,他们净赚了两百三十文!这也多亏了青碧的帮助。她那一句话看似无意却在暗中造成极大的影响。 现代销售,最讲究推销二字,意外蹭了县太爷的名气,舒清妩也是没想到。 “阿妩,我们回去罢!”沈春年挑着空担子起身,一张脸黑里头红。 舒清妩摇了摇头,她还有个地方要去。 蒋府后院—— 沈春年看着这扇红木小门又奇又畏,“阿妩,我们面包卖完了啊。”这大户人家的地盘就是不一样,瞧那门上还有狮子哩! 舒清妩一笑,不知从哪掏出一个面包来,用油纸裹着,还有一筒蜜桃酱。 抬手叩响红木小门,里面探出一只脑袋。舒清妩将青碧的名字告知,又等了一会儿,门内传来脚步声。 “姑娘?”来人正是青碧。 接过油纸包,青碧得知舒清妩来意,心中一暖,不由笑:“有劳姑娘了。” “客气了。”舒清妩也笑,东西送到,她转身便离开。 “且慢!”不想,青碧忽从背后叫住她,问:“姑娘可有意愿来我们蒋府?” 第12章 反将一军 “姑娘手艺这般好,想必我家老爷也愿意留姑娘下来。”老爷难得喜欢一食儿,青碧是看在眼里才敢如此说。 “若是薪酬方面姑娘也大可放心,我家老爷绝不会亏待。” “这、阿妩!”沈春年只觉天上掉下一块馒头,给他砸的头昏脑涨。去县太爷府做事,那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迎上青碧的期待,舒清妩摇摇头,“多谢青碧姑娘好意,但是我自认没有那个能力,需努力。” 她现在还不够格。 青碧还想劝说,迎上那双黑眸,又将剩下话咽下。 “好,不过姑娘若有意向,随时可来找我。” “多谢。” 告别了青碧,舒清妩又在街上买了两斤白面,一斤白糖,和一斤水磨面,共花去四十铜币。这一早舅舅也忙的不可开交,舒清妩临回去又花五十文买了块猪肉,也顺便犒劳自己。 因为今天比昨天多卖一倍的面包,小松鼠的任务也从三分加到了四分,解锁商城新物——巧克力。 这个吝啬的家伙,只肯给她多加一分。 “不许在背后说我坏话!”脑海中传来舒吱吱炸毛的叫声,舒清妩没理会,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沈春年看了眼舒清妩手里的肉,又收回目光。 阿妩这般瘦,是该好好补补!反正他们现在能挣钱了,阿妩也不会在受欺负! 沈春年越想越开心,那张刀疤脸笑成一朵花,有些诡异的违和。 “舅舅不生气我拒绝蒋府的邀请?” 舒清妩一回头,看到舅舅神色有些不解,他方才明明很激动。 “啊?”沈春年憨憨的,“我不气阿妩,你不想去咱便不去。” 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跟侄女置气一说。 若非两手扶着担,沈春年定抬手揉揉舒清妩的小脑袋。 中午,舒清妩买肉的时候还问老板要了一小块肥膘,用漉出的油把肉块爆香,再加上万能烧烤酱。一口米饭一口肉,舅侄俩吃的满口流油。 吃完饭,舒清妩看了圈花田,正午的太阳灼灼,她又给花苗都浇了遍水,保持土壤湿润,这才跟着沈春年下了地。 “吱吱!”“帮助舅舅割麦子任务开始啦,时常四个小时,完成后可获得两个积分!” 舒清妩刚挥下一镰刀,舒吱吱不知从哪蹦出来,手上还抱着早上的核桃,这个家伙每每督促她时都很勤快。 “你都是怎么算的积分?” 舒清妩头也不抬,手里镰刀抬起挥下,面前就多一扎小麦。 “吱吱?”舒吱吱抱着核桃的手忽然一僵。就算舒清妩没看,也听出它语气里的心虚。 乌黑的眸子一眯,看向舒吱吱时已然多了几分凌厉,“每次积分都是你说了算,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坑我,就像早上那样。” “吱!” “臭妩妩坏妩妩!你居然不信我,我才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呢!”舒吱吱这次是真被气到了,一身毛炸的和个球样。 “那你怎么解释早上才给我加一分?”听着小松鼠骂,舒清妩也不恼,一抹狡黠飞快从眼底闪过。 “哼,你当声望值是地里的小麦吗?说有就有,以你现在的级别,我能给你一分已经很好了!”舒吱吱傲娇的扬起脑袋。 非要它说出自己有多好,哼! 声望值?默默在肚子里嚼了一圈这个新词汇,舒清妩聪明的大脑飞速运转有了些猜测。 “那我割麦子算什么值?”她又问,只是这个时候舒吱吱已经反应过来,一张小爪死死捂住嘴,却还是挡不住那脱口而出的抱怨,“坏妩妩,你坑我!” 这些东西以舒清妩现在的级别根本不应该知道的!希望不要被那个家伙抓住,它不想受罚哇! 舒吱吱越想越慌,几个起落,小巧的身子蹿没影。 这下,舒清妩想问也没法问了,思索着刚才脑海里浮现的东西,重新伏进麦田里。 四个小时一到,舒清妩自觉停下了割麦的动作,一身布衣被汗浸湿大半。 “舅舅,回去罢。”沈春年也刚好割完那一块地,擦着额头汗直起腰。 原本的一亩五分地经过这三天辛勤,再剩下五天左右就可以全部割完。 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李劳家的人,下地时候听周围人聊起,说是沈春凤不小心摔了一跤,连床都下不了。 舒清妩听罢,照旧干活。 那天陈深说的她听见了,沈春凤自作自受。 两人刚刚走出麦田,一个矮胖身影一瘸一拐迎面走来。 沈春凤脸上巴掌大一片青紫,一双眼睛瞪着舒清妩,手臂横在她身前,“钱呢?” “姐……”沈春年把舒清妩拉到身后,“钱阿妩没带在身上,我回去拿给你。” “不行!我现在就要,把你们这三天割麦子的钱都给我!” 沈春凤看见舒清妩这张脸就火,要不是因为这小丫头,她怎么会受这样的苦?!如今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不然她也不至于腿还没好利索就出来。 “贱丫头,是不是你把钱藏起来了?好你个白眼狼,看着你娘饿死都不愿意给钱啊,娘把你辛辛苦苦养大,你却要看着自己亲娘死啊……” 沈春凤鬼哭狼嚎的叫唤,周围村民闻声围过来,对舒清妩颇为指点。 “舒丫头啊,再怎么也是你亲娘,你这是闹什么?” “就是说,你娘最近刚摔了腿,你还同她置气,唉,真是可怜啊。” 村民不知实情,听沈春凤一面之词便认定了舒清妩的错。 沈春年听的又气又心疼,姐怎么可以这样说阿妩?!“根本不是这样的!”腿边的拳头紧了又紧,沈春年大喊。 他实在无法对亲人动手。 “阿妩,娘知道你还在生娘气,娘像你道歉,好吗?”沈春凤“可怜”道,借着擦泪挡住眼底得意。 “吱吱。”揭穿泼妇的家庭丑事,这个任务可以获得两个积分哦~ 消失不见的舒吱吱冒出头,一跃到舒清妩肩上,大尾巴一甩一甩。它睡着香,听见闹声,没想正赶上好戏开始。 舒清妩没说话,听到舒吱吱的话心里一喜,看沈春凤哭的悲戚,忍不住笑了。 第13章 机会 “我没生娘气,娘肚子里怀了阿妩的新弟弟,把阿妩卖掉养弟弟也对,只是我看不惯爹爹打你,娘身上的伤,又是爹打的吧?” 舒清妩话落,便有人惊诧,“什么?阿妩娘,你这伤不是意外摔得?” 沈春凤脸色难看的和那青紫淤痕有得一拼,“阿妩胡说呢,你爹怎么可能打娘……” “娘你放心,大伙儿会帮你的,对吧李叔?”舒清妩看向右边人群,正是上次在山上儿媳和李博偷情的李叔。 被点名的李叔一愣,点头道:“对,你别怕阿妩娘,有什么委屈和大伙儿说就是了!” “就是啊,那李劳竟做这种事,平日一副老实模样!”李叔旁边,约莫三十男子满脸唾弃。 舒清妩看他一眼,认出是老村长养女的丈夫,是个风评不错的好人。 “舅舅,把我们今天割的麦给娘一半吧?”舒清妩对沈春年说,将他身上麦子卸下一半。 方才帮沈春凤指责舒清妩的村民看她动作,一人一句地夸,沈春凤脸色更黑。 她拿了麦子便逃,一瘸一拐狼狈极了。 “吱吱!”任务完成,解锁新商品——肉松! 舒清妩被村民目送离开,肩上小麦又被沈春年拿走一半,看着手里多出的两个积分,走路轻快不少。 “你干嘛要把麦子给她?真是浪费!” 舒吱吱蹦到她肩头,心疼的不行。 麦子换钱,用钱给它买吃食,看少了一半的麦子,就好像挖了它的宝库! “几斤麦子换一段时间的清净,还算值当。”舒清妩没有多做解释,反问舒吱吱,“刚才的分你是怎么算的?” 她想起上次揭露李博偷情真相也是加了两分,难不成多做善事就可以赚积分? 舒吱吱感应到舒清妩情绪变化,哼唧一声,“别想了,任务可没那么简单!”这次,它可不会再中计了! 舒清妩笑笑,安静走完了回家的路。 今天一天居然赚了八个积分,加上昨天下午割麦的两分,她现在手里头足有十分! 果然只要景司言不在,她赚分速度极快。从舒吱吱那兑换了奶油巧克力芝士,看着剩下四个积分,舒清妩果断兑了一个蜜桃欧包。 熟悉的果香充斥口腔,果然比自己做的好吃! 不过以她现在的身体,只能吃下一个,看着手里剩下三个积分,舒清妩勾起一抹笑。 第二天舒清妩没有出摊,连着两天小麦没卖堆在景家院墙外,景木若已经开始抱怨。 早上照看完花田,水清无和沈春年忙活给菜地除草,直到午间才得空去县城。 “咦?舒姑娘也打算外出吗?”景木若拴马看见舒清妩两人走出来,不由问。 舒清妩点头,告知自己是去京城卖麦子,景木若一喜,“真巧,我们也是去县城,不如搭姑娘一程?” 硕大的小麦几乎将舒清妩整个盖住,衬的她更加瘦弱,景木若问完就后悔了。 他忘了自家主子也跟着出行!先生一向爱干净,只怕…… 还是令叫辆马车吧!“舒姑娘,不如……” “既然同路,何不一起?”景司言的声音由远及近,三人回头,见他墨袍飞舞走来。 “主子!您怎么……”木若一急,几大步上前搀扶住景司言的手臂。 摆摆手,隔着一层白纱,景司言目光精准第锁定在舒清妩脸上,根本不觉他是看不见的。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舒清妩心底骂了一声“狡诈!”不经意退开一步到沈春年身后。 “不劳烦先生了,这麦子脏乱,只怕会污了先生马车。” “无妨,麦子放在车后箱即可。”景司言声音温润,当真一派谪仙模样。 舒清妩心里将他骂成马蜂窝,面上却不能表露。幸好她昨天又兑了两瓶烧烤酱,现在手里不过剩下一个点。 这般一想,舒清妩果断答应。 沈春年刚开了一半的口只得重新闭上。 木若扶着景司言上了马车,舒清妩找了外面的位置便坐下来,沈春年坐了另一边。 “这……二位怎么不进去坐?” 景木若出来,便见这幕。他是车夫,自然要坐外面,只是眼下已没了他的一袭位。 “不必了,搭乘先生的车已是幸运,怎好意思再进去打扰先生?”舒清妩早想好托词,沈春年是个老实性子,也跟着点头。 “可这……”迟疑了一会儿,景木若试图再次劝说,却被景司言一句话打断,“无妨,进来,木若,御马。” “是。” 景司言一句话便堵死了舒清妩所有后路。 弯腰走进马车,舒清妩不由被眼前一幕晃了眼。 隔着一双布鞋,她都能感觉到脚下的柔软。地毯花纹简单,但舒清妩肯定,这地毯价值不菲! 马车内空间比她想象更加宽敞,中间置了张上好黄花梨木桌,三面座上垫的柔软狐裘皮,桌上摆的一套紫砂壶茶具,就连两边车帘都用银线织成。 以舒清妩的经验来看,这一套下来,够寻常百姓吃一辈子了。 可惜沈春年是个倔强的,看她进了马车,便回到外面的位置坐下。 偌大的马车内,只余舒清妩和景司言。 马车开始驶动,不知过了多久,响起景司言温和的声线,“最近花苗如何了?” “先生放心,两百颗种子长了九成,现在花苗已有一节指骨高,长势极好。”舒清妩将早上自己看到的汇报给景司言。 点点头,景司言夸赞:“你做的很好。” “多谢先生。” 马车再次恢复了寂静,舒清妩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她要尽可能保住自己这一积分。 没过多久,景司言再次开口,说的却是舒清妩近状。“听说你的面包如今在县城很受欢迎,可有机会再做几个给我吃?” “自然,先生若是喜欢,明天便可以吃到。” “好。”景司言应了一声,一时间也没了话,只是唇角几不可闻的勾了勾。 这丫头躲他,他自然感觉的出来。 但无妨,他今天可是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己亏了这一趟。 前往县城的路还有好长一会儿,他有的是机会。 第14章 共逛街 接下来景司言又找好多机会和舒清妩搭话,都不过寥寥几句便结束话题。 寂静的车厢内,小松鼠舒吱吱的笑声尤为清晰,“吱。”这家伙为了和你亲近还真是不容易。 “你心疼他去和他聊好了?”舒清妩往边上靠靠,她躲景司言同样不容易。 知道景司言已经对她疑心,所幸他看不见,不然舒清妩早暴露了。 “吱吱!”妩妩你怎么忍心不要我?!舒吱吱委屈极了,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的特殊性,它难保不会被抓起来好好研究。 “舒姑娘,舒姑娘?”耳边男声响起,舒清妩回神便见景司言伸来的手,下意识躲开,“怎么了?” 景司言不知道小松鼠是在舒清妩体内和她沟通,见她半晌没答话,便想找她。 意识到舒清妩的动作,景司言笑笑,道:“可否劳烦舒姑娘为我倒杯茶?” 桌上紫砂壶中有袅袅茶香传出,舒清妩一拿才觉里面装了水,不由暗叹这马车的平。 “好了,先生请喝。”举起茶杯,舒清妩尽可能减少手指的接触面,眼看就要递到景司言手中。 忽然马车震动,手中茶杯失去了平衡。 低头看着怀里的瘦小身子,景司言扣住舒清妩的手不自觉收紧。 忽视被泼一身的茶水,入目有些杂乱的黑发,舒清妩一身简单布衣,干净的小脸上一双眼睛黑亮。 几日不见,她似乎少了分咯人的手感。 “吱吱~”扣除一积分,妩妩现在没有积分啦~ 小松鼠的提示音从脑中响起,舒清妩同一时间将手腕抽出,眨眼退开一米。 “多谢先生,对不住。”舒清妩懊恼,还是没能保住家底! “先生,舒姑娘,没事吧?”景木若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马儿突然乱了步伐,他反应虽快,却不能稳住车身。 “无妨。”景司言淡淡道,连上白纱已被取下,眸子锁定在舒清妩身上看了一瞬,转落向窗外,唇角有弧度扬起。 舒清妩心里抱怨老天是否有意跟她过不去,面上却装作不知。“先生眼睛看见了?” 景司言心情不错,回了她句“嗯。”两人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多的功夫,舒清妩被舅舅扶下马车,木若从后车厢取出他们的小麦。 昨日的麦子给沈春凤一半,两天加起来不过卖了一千四百文钱,一两白银多点。 “好了?” 见舒清妩点完钱,景司言上前几步,眼上重新蒙了白纱。“一同逛逛?”他来了许久,却是头次到这。 积分已经清零,舒清妩也没必要再躲他,点头跟他并肩走在街上。 她平日忙,也未真正逛过,走下来看得眼花缭乱。 “吱吱!”吃的吃的! 舒吱吱在她脑海里叫,舒清妩无奈买了几两瓜子杏仁揣进兜。 街边有卖糖串的老手艺人,沈春年看见当即凑近去。景司言木若都不是爱吃甜食之人,舒清妩拗不过舅舅,接过一串放在嘴里,笑着说好吃。 木若看看舒清妩,还是买了一串小心翼翼包起来。 注意到舅舅身上打扮,舒清妩二话不说拉了他走进家裁缝铺。景司言在她身后跟上,木若随之。 “掌柜——这匹子多少钱?”摸着手边一扎布匹,舒清妩问。 这料子摸着偏硬却有几分柔软,正适合她要做的衣服。 掌柜没看她,瞥了眼布子回答“二十五文。” 舒清妩点头,心中满意,“把你们这深色软匹字拿几匹来。”脑海中一件衣服形状已然成型。想想又嘱咐掌柜“另附纸笔一份。” 这下掌柜终于抬头,见舒清妩一身打扮,脸色变了变刚要动手赶人,转眼看见她身后景司言两人。一张脸可谓千变万化。 “是,几位稍等。”掌柜满脸堆笑迎上前。 他虽不认得景司言,却被那身气势惊了惊。这先生一身行头可不简单! 嘱咐下人足足抱了十几匹布,掌柜一双眼却是看着景司言问:“不知先生想要哪批布啊?”他将舒清妩当成面前男子的婢女。 景司言当然也意识到,嘴角弯了几分,隔着白纱看舒清妩的眼神似有揶揄。 舒清妩不客气回了他个后脑勺,转而抓笔在纸上描画起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一件融合现代元素的男装就完成了。 舒清妩知道,舅舅是个勤劳的性子,如今天气炎热,又考虑到古代眼光,她特意将现代中长袖融入进来。 领口呈小v型,略微宽松,既不会有走光危险也更能散热。 侧面各具两个口袋,直线设计防止里面东西掉落。 舒清妩想了想,又加上一条细腰带,让人眼前一亮。 “这、这…”掌柜接过画,一双小眼瞪得圆滚。不过简单一件衣服,却顶好看!如果这衣服能…… “这套衣服我要两台,你家绣娘可能做得出?”说了大概尺码,舒清妩低头从那堆布匹中取出两匹,问道。 掌柜从呆愣中回过神,看舒清妩的眼神大不相同,“能能!姑娘可还有其他要求?”他一定要跟这位姑娘打好关系! 略一思索,舒清妩转头又在纸上画了一套衣裙。 她本只想为舅舅购衣,倒顺便也为自己置办了身行头,和那身男装采用相同设计,只把袖子改了长款。 时代不同,这里女子若是露了任何一块身子,都会被指骂荡妇。 又挑了块米色布子,舒清妩和掌柜商量完三天之后取货,交了一半的钱,才拉了舅舅出去。 外面太阳依旧灼热,舒清妩下意识挡了挡才算适应。 隔着白纱,景司言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他亲眼目睹舒清妩作画全程,想不到这丫头竟有如此天赋。 “你……”嘴唇微启。 景司言话还未落,一道黑影飞至眼前。 他眸光一凛,身体已然向前,长臂揽住舒清妩的细腰,带着她往后退开一步。 “啪!”拇指大的瓷罐摔在地上,碎成两瓣。 不远处女子的叫声在这一方空间尤为清晰,“就是你!你在撒谎!” 景司言和舒清妩同时看去,一名鹅黄裙女子的纤细背影落入眼中。 第15章 救美 地上满是碎裂的瓦罐,与方才险些砸中舒清妩的如出一辙。 “姑娘啊,你再怎么样也不能把我摊位砸了啊,你这让我怎么吃饭,我家里人岂不都得跟着饿死了!” 旁边一商贩打扮的男子鬼哭狼嚎扯着黄裙女子讨要说法。周遭百姓看这一幕也皆是指责那女子。 “我!”黄衣女子又气又慌。 她只是太气愤了,才不小心推翻那铺子。 “吱吱。”有任务啦!帮助女子洗清冤屈,可以获得两个积分哦~ 舒吱吱的声音响起,舒清妩回神,看见揽在自己眼见的手臂,立马挣开。 “多谢先生。”客气的冲景司言道谢,舒清妩一面向身体里的小松鼠询问:“这难道不算是做善事?” 她记得上次舒吱吱可是明确否认的。 “吱吱。”心虚的叫了两声,赶忙引着舒清妩注意放在黄衣女子身上,你再不去帮可就来不及了哦? 那女子受不了百姓的指责,眼下已有了逃跑的意思。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你的车还没坏,砸碎的这些东西我替她赔。”一道女子声音传来。 百姓闻声望去,舒清妩不知何时挤入人群,将地上的车检查了一遍。 “你?”小贩停止哭诉,上下打量舒清妩。眼底鄙夷刚刚浮现,却在舒清妩掏出一两银的瞬间消散。 “吱!”你真要把银子给他?! 舒吱吱不可置信的大叫,在它心里舒清妩的钱便是它的钱! 没理会它,舒清妩看着小贩。“可好?” “好好好,既然这样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一把抢过那两银,小贩算是放过黄衣女子,推着车没了影。 “你…”黄衣女子低头看舒清妩,眸子里的眼泪将落未落。她生的极好,皮肤白皙五官端正,楚楚动人。 瞧见舒清妩出手阔绰,地上坐的男子蠢蠢欲动,“她刚才伤我,你是否也要赔偿?” “明明是你打他,我看不过去才!”黄衣女子瞪大眼睛,她手指向一名小乞丐,脸上染了怒。 她刚才过路闲逛,恰听见巷子里有动静,好奇过去便看见这男人在殴打小乞丐,忍不住出声劝阻了句,没曾想这男人反咬她一口。 小乞丐脸上还带着青紫的淤痕,一双眼里满是害怕。他不过七八岁大小,却已糟了不少磨难,身板连同龄孩子半大都不及。 “你少平白冤枉好人,你们可以问这小乞丐,我可有欺负他?”男子冷哼,小乞丐被他目光一扫打了个哆嗦。 舒清妩眸光一眯,心中了然。 那黄衣女子已几步到小乞丐面前,弯下身子语气温和地问:“别怕,你告诉大家,那人方才可有欺负你?” 似不习惯他人靠近,小乞丐嘴巴紧闭,不断往后退。 见此,那男人气势更盛,“看到了吧大伙儿,说不准是这臭丫头欺负了那乞丐,泼脏水到我身上!方才她对我动手大伙儿都看见了吧,哎呦我这胳膊哦,今天没有五两银子别想走!” 偷摸看了眼舒清妩,男子叫的凄惨。 这手借势讹人耍的着实不错。 舒清妩一笑,寻常女子哪里对付的了这种地痞流氓? “主子,我们要不要……”不远处,景司言木若静看这一幕。抬手堵住木若剩下的话,景司言摇头。 他倒想看看这个丫头能如何解决。 “你身上不过沾了些土,哪儿有伤?”笑看男子在地上打滚,舒清妩几步走到那小乞丐面前,将他脸上的伤看了个全。 “他脸上才真是被人打的伤,而且下手之人力气极大,将他嘴角都揍出血来了。” “他们这种乞丐难免不会受伤,怎么就能说是我打的?”男子狡言擅辩。 “哦?你看不起乞丐。”舒清妩从袖子里拿出给舒吱吱买的零食,递到小乞丐手里,气的小松鼠在她脑子里直骂。 “我、我可没这么说过!” 被舒清妩目光一看,男子只觉一阵心虚,那双眸子似能看穿他。 “其一,他嘴角血迹未干,显然是刚添的。你一口咬定这姑娘栽赃你,可单凭她一介女子,如何将人伤人这样?” “其二,你说她打你,可你身上看不到任何伤口,这更加说明小乞丐身上并非这位姑娘所伤。” “其三,你明明无伤,却张口索要五两银子。”要知道,一两银子便够寻常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了。 舒清妩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听到周遭百姓开始动摇。 “其四,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无辜,但满口都是对乞丐的轻视!”伴随最后一句话落下,百姓看向男子的目光已经变了。 景司言听着,忍不住轻笑出声。他看着舒清妩眉眼间闪烁的自信,太阳在她身上好像镀了层金。 这丫头,句句诛心。 “最后…”舒清妩走了几步,巷子里一个老乞丐正蹲在那,没人注意。“敢问老先生,那男子说自己并未欺负小乞丐,可当真?” 隔着杂乱的头发,老乞丐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方才就在巷子里,亲眼目睹一切却不敢上前。 此时,那小乞丐也看见他,“爷爷!”飞扑进他怀里。 这一幕,看得周围百姓十分唏嘘,眼下真相已明,自然知道是误会那姑娘了。 一人一句地指责地上男子,男子脸上挂不住,逃也似的奔走,人群渐渐散去。 没有一个人上来给黄衣女子道歉,但也算还了她清白。 “吱吱!”任务完成,积分加二,解锁商城新物品——痒痒粉!小松鼠的提示音一如往常的响起,只是这次解锁物有些不同。 看着舒清妩买了一袋糕点递到那老乞丐手里,便要离去。黄衣女子心下着急,连忙跑上前拦在舒清妩身前。“姑娘且慢!” “方才,多谢你!”她从腰间的钱囊中掏出一枚铜板塞到舒清妩手中,一双眸晶亮,“我、我现在身上只有这点钱,姑娘可否告知姓名住址,我下次定会登门将钱还你!” 一文和一两的差别她还是知道,更何况眼前女子帮了她大忙,区区一文实在不足以感谢。 第16章 帮倒忙 笑着摇摇头,舒清妩只告诉黄衣女子自己的名字,便拉起旁边舅舅离开。 “清妩!谢谢你,我一定会再找到你的!” 走出几步,身后传来黄衣女子的叫声,舒清妩无奈一笑。 给舒吱吱重新买完零嘴儿,又去店里买了十斤白面,趁木若帮忙搬进后车厢的当,舒清妩兑了两包痒痒粉塞进衣兜。 那毕竟是她用一两银换来的分,决不能叫景司言浪费了去。 从出门距今已经快有一个时辰,她估摸景司言的眼睛也差不多要恢复,兑换完后,便大大咧咧上了马车。 买了两次零食花费五十文,三身衣服交了五十文,剩下五十文三天后取货时付完。白面一百文,算上赠与乞丐的那些,她后来零零碎碎有买了点吃食。 看着兜里零星几个子,舒清妩有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难得的,景司言回程这一路上没有再骚扰她。 下午照旧和舅舅下地割麦,一直到天露了黑,舒清妩才结束了一天的任务。 听周围村民说沈春凤昨儿个回家又挨了顿打,沈春年心软祈求舒清妩给出一半的麦子,委托李老家隔壁李伯带了回去。 将下午的两个积分兑换了割麦解锁的新物品——色拉酱,舒清妩方才沉沉睡去。 休息一天,舒清妩早起便开始做面包,她在原有两个口味的基础上增加了新的肉松口味,用一个小篓子分装开。 正忙活着,外面传来谈话声。 “景先生这边!”沈春年的声音响起。 舒清妩回头便见舅舅身后领着景司言,走进来。 “听说你在做面包,我便想来看看,不打扰吧?”迎着舒清妩笑,景司言这番话温润儒雅,根本无法拒绝。 “不打扰。”扯着嘴角,舒清妩让舅舅找了椅子给景司言,他却并不坐下。 “可否让我也试试?”景司言问。 舒清妩不想让他来掺和,“这灶房脏乱,只怕会污了先生衣裳。” 景司言似并未察觉舒清妩的抗拒,笑:“无妨,只要舒姑娘不嫌弃我碍事便好。” 他声音温和,语气也并无不妥,却莫名多了分可怜。 毕竟还寄人篱下,舒清妩怎好再拒绝。 领景司言洗了手,一步一步教他该如何和面。 “感觉面干便在加些水,直到揉至松软即可。”舒清妩一面揉,看景司言僵硬的动作,有些头疼。 “这样?你摸摸如何了。”乖巧的点着头,景司言不由分说拉过舒清妩的手摁在面团上。 那双小手瘦的很,包裹在他的大手里。 舒清妩反应过来,立马抽回手,不温不火的应了句,“嗯,先生做的很好。” 手重新空下来,景司言抿紧了嘴巴。 没有,预想中的光明并没有……到底,契机是什么? 一面揉面,景司言脑中无数想法交叠相错。 之后舒清妩都有刻意回避他,景司言次次落空便也开始静心做面包。只不过他看不见,做出面包形状根本不能看,无形之中反给舒清妩帮了倒忙。 待到所有工序完成,已经比舒清妩原定时间晚了一个小时! 匆匆告别景司言,舒清妩拉着舅舅赶到街上的时候,人流量明显少了。 舒清妩不急不恼,和沈春年一遍遍在街上走,由于先前打下的名声,有不少熟客购买。 新做出来的肉松面包也分外受欢迎,烘烤过的肉松夹在柔软面包内,送入口腔叫人回味无穷。 一个早上的时间,舒清妩做了七十五个面包,却还剩下二十多份没有卖出。 那二十多个,都是景司言做的,模样难看,客人看了根本不买账。 五十个面包,入账三百两不到,比起往日却有进步,但…… “吱吱。”任务失败的话,你就没有积分喽~舒吱吱“好心”提醒道。 舒清妩正懊恼自己面包做多了,听闻小松鼠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吱吱!”感受到舒清妩的冷淡,舒吱吱抱怨一声。 其实它很想告诉舒清妩,任务完不完成其实与面包数并无关系,但它更怕那个家伙的惩罚。 总之没扣分就已经算不错啦! 眼看就快到大正午,篓子的面包一个未少,舒清妩擦擦额头的汗,打算放弃。 走了那么久,舅舅一定很累。 两人刚走到青城县门口,看着门口停的一辆马车,有些眼熟。 “舒姑娘!” 背后传来喊声,舒清妩回头,木若扶着景司言走来。 “我和先生刚逛完街,不如一道回去?”木若开口,低头便看见舒清妩背篓里的面包,一眼看出那是自家主子的手笔。 “舒姑娘这面包是不卖了吗?”木若问,眼神不自觉瞟了眼身旁的景司言。 舒清妩点头,实话实说,“这面包太难看,卖不出去。” “呃…”木若一时接不上话,只得换个话题,“舒姑娘,上车吧我们……” “剩多少?”景司言问,对木若吩咐,“剩下的我全买了,上车吧。” 接过木若递过来的铜钱,舒清妩回头之际,景司言已经上车。 “吱吱!”帮舅舅卖货任务完成啦~积分已到账!解锁商城新商品,炸鸡粉!舒吱吱欢快的叫起来,比舒清妩还高兴。 舒清妩低头一看,自己手上果然多出四个积分。 “吱吱~”妩妩现在有分了,妩妩现在有分了~ 舒吱吱的叫声瞬间让舒清妩意识到自己的境地。 “舒姑娘?”木若看过来询问。 因为她未动,沈春年站在她身后也不动作。 应了木若一声,沈春年拉了拉侄女,“阿妩,走吗?” 所有的身家都已被木若搬上车,舒清妩点点头,被舅舅扶着跨上马车。 里面仍精贵雅致,伴随一股上好茶香。 舒清妩入目与往常并没有不同,只是敏锐的发现,左边景司言车帘原本装饰用的挂饰有所变动。 似乎…少了一颗珠子? 有个念头一闪而过,舒清妩心中一跳,屁股已经在右侧面位子坐下。 “刚泡的白兰茶,喝一杯?”景司言声音温润,抬手摸索紫砂壶,给自己倒茶。 温热的茶水倾泻而下,舒清妩暗叫一声“不好!” 第17章 木梨出事 舒清妩抬手抓住手柄,不可避免与景司言手指相碰。 几滴茶水洒出,落入地面不见踪影。 “吱吱!”积分减一,妩妩现在还有3积分! 这家伙! 眼眸微眯,舒清妩收回手,迎上景司言目光,神情未动。“先生喝茶只需同我说声便是,也算感激您的搭乘之情。” “舒姑娘客气。”唇角微勾,景司言取下白纱,一双眸锃亮。 “只要与姑娘接触,我便能恢复眼力,这已是最好的答谢。” 抬手为两人倒茶,景司言眸子一瞬未从舒清妩脸上移开。 他已在心里有了确定。 “先生能恢复,是老天馈赠,毕竟先生如此好人。” 直视景司言,舒清妩脸上找不到一丝破绽。 若非她衣袖紧仄,方才定兑上四包痒痒粉,也不会给他可乘之机。 事到如今……一个时辰,足够回去了。 接下来一路,景司言几次搭话,舒清妩不过草草几句回应。无端被坑去一积分,任她如何自持,心情也无法愉悦。 深深看了她一眼,景司言转将目光投向窗外。 马车一路平稳,在景家大门停驻,舒清妩抢先跳下马车,景司言随后撩开车帘。 “先生。” 木若抬头,上前搀扶。 帮着舅侄俩将白面抬下马车,舒清妩拒绝他再帮忙的好意, “多谢木若公子,还是先将你家先生扶回去休息罢。”舒清妩客气道,看着景司言眼上重新蒙住的白纱若有所思。 景司言闻声看了她一眼,眸子里似有微光闪动。 “不必,你留下来帮忙。” 他淡淡开口,语气中几不可闻一丝冷漠,摆开木若的手,转身朝山上走。 “主子?”木若一怔,景司言已脚步轻快跨上石阶,墨色背影走的极快,一会儿功夫便消失不见。 主子的眼睛好了? 记得景司言曾同他说过的话,木若收回思绪,扛起两袋袋白面跟在沈春年身后。 借着乘坐景司言马车的便利,舒清妩才特意多买一倍白面。 即便如此,三人也跑了两趟才算忙活完。 舒清妩瘦削的身板摇摇晃晃,额头汗珠爬满。 木若晚她一步进来,将肩上面粉放下,弯腰间有什么一闪从他怀里掉出,舒清妩眼疾手快接住,没让它摔在地上。 黄色的糖人模样生动灵巧,可以看出做的是只兔子。 是景木若方才在街上买的。这般可爱,想来是买给女子的。 “多谢姑娘!” 从舒清妩手中接过糖人,景木若松下口气,对舒清妩道谢。 “若是木梨知道定会十分开心。”她小时候最喜吃的就是糖人了。 景木若说话间,眉眼闪动的温柔叫舒清妩忍不住多看了眼。 很难想象这个稳重的汉子竟还有如此温情一面,“你对妹妹真好。”想起景木梨那张脸,舒清妩不由皱眉,这两兄妹给她的感觉反差甚大。 “嗯,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 小心将糖人放进胸口,木若一笑,同舒清妩告别:“今天还没顾上去看她,我就先行离开,二位若有需求可在叫我。” “多谢。”舒清妩点头,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活。 木若的背影渐渐远去,舒清妩将剩下三点积分兑换了三袋痒痒粉,去花田看了一圈。 这些花苗极其精贵,偏正午的太阳毒辣,一个落差便容易夭折。舒清妩平日这个点都万分注意,今日上街耽误了功夫,不过晚了半个时辰,这些花苗已然看着有些恹恹。 连忙上山打了活泉,一捧泉水下去,花苗这才重新恢复活力。 沈春年就跟在她身边,看她上山,就帮她拎桶,舅侄俩相互配合,速度倒也快,不过还是赶不上下午割麦的时间了。 鞠水冲掉脸上的汗,舒清妩隐约听见嘈杂,似从头顶传来。 “阿梨,阿梨!” 景木若和景木梨的房间就在景司言的竹屋下方,比舒清妩院子高那么一点,所以她抬头,便可看见一道黑色身影正从屋子里冲出,朝着她的方向跑来。 把一旁石头上正看舒清妩忙活的小松鼠吓的蹿进树丛。 “怎么了?”舒清妩眉头一皱,迎上景木若问。 “阿梨、阿梨她快不行了!”他双眼通红,哪还有平日半分稳重? “吱吱?”那个坏女人要死了?舒吱吱有些幸灾乐祸。 那个坏女人可讨厌了,死了最好。 景木若听不见它的声音,想起刚才所见一幕,自责不已,“是我不好,我竟没察觉她身子不适,我只当今天没去看她,她在同我闹脾气,等我意识过来,推门进去时便见阿梨她已经陷入昏迷。” 一把抓住舒清妩手腕,景木若恳求:“我现在下山去找大夫,可否请求舒姑娘代我照顾阿梨一会,我很快便回来!” 他知道自己妹妹和舒清妩不对付,问出这话时心里也有几分不确定。 看着景木若满头的汗,舒清妩无奈吐出口气,点头。“好,你快去,我这就上去。” 木若的想法她自然猜到,不过她还不至于如此小心眼。 “吱!”你真要去照顾那个坏女人? 舒吱吱拔高了音量,不可置信。 没理会它,按照木若的吩咐,让舅舅去竹屋找景司言,舒清妩来到景木梨房门前。 小松鼠跟在她身后。 它想看看那个坏女人是不是真的快死了。 同她那间房不同,景木梨这间屋显然装点的十分用心,墙上床上都挂了女子喜爱的小玩意。一张梳妆台上,饰品、妆奁琳琅满目。 看来这景木梨平日没少下血本打扮自己,可惜她千方百计想吸引的人根本欣赏不到她的这份用心。 穿过屏风,一张大床,景木梨正躺在上面。 看她面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烫的犹如火烤,确实烧的不轻。 肩膀处可见点点血迹透出,看来她那鞭子挨得着实不轻。 “嘤……”不知是否察觉到有人靠近,景木梨睁眼便看见一袭布衣的舒清妩立在她床前,一双眸子瞪得圆滚。 “你、你怎么在这!滚出去!” 下意识的动弹令景木梨嘶了一声,看向舒清妩目光更加憎恶。 要不是她,自己怎会挨罚还要被他关禁闭! 第18章 背后告状 舒吱吱刚蹿上床头还没来得及看她,被一嗓子吓得摔在地上滚出几圈。 吱!这不是精神的很吗?忿忿叫了一声,人性化地拍拍自己心口,跳上一旁桌子。 没有看到小松鼠的动作,景木梨双目冲血,她只觉头痛的厉害,脑子昏昏沉沉却硬保持清醒,“你是想趁我受伤来害我?我就知道你这个不知来历的野丫头不安好心,别以为除掉我你就可以接近我家先生。” “你敢对我动手,我哥和先生都不会放过你!” “吱吱。”这个坏女人在威胁你哎!舒吱吱有些幸灾乐祸地去看舒清妩,却见她脸色丝毫未变,胡须一耸。 “你想多了,我不过受你哥哥委托照顾你一会儿,你若不想看见我继续昏着就是了。”舒清妩可不跟她客气。 兀自到桌边倒了杯茶,放在景木梨床头。 景木梨将信将疑看着她动作,迟钝的大脑似思索片刻,忽然勾起笑容。“哼,谅你也没那个胆。” 她以为,是舒清妩害怕了。 毕竟先生心中,她的分量自是比个来了几天的丫头重要。 端起茶杯递到唇边,景木梨噗一声吐了出来,“什么玩意,茶都凉了,重泡!” 杯子骨碌碌在地上滚了一圈,在舒清妩脚边停下。 “吱吱!”这个坏女人也太过分了吧! 舒吱吱忍不住了,一身毛炸起来使它看着滚圆不少。 舒清妩摸了摸小松鼠的头,眸中也多出几分冷。 她默不作神走出去,过了一会儿手中多出一壶热茶。 景木梨也没想到她当真取了热水重泡,眸中得意更甚。小丫头,和她争?太嫩了些! “我饿了。”景木梨一哼。 舒清妩抬头看她,“要我喂你?” 她要敢吃,她就敢喂。 脑海中闪过舒清妩给自己违犯,景木梨一阵恶寒,态度更差,“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饿了,你去给我做饭!” “吱吱!”到底是谁听不懂人话!阿妩好心照顾她,她还真把阿妩当下人了?!舒吱吱气的小身子颤抖,恨不得上去给她脸上糊一爪。 舒清妩刚想开口,眼角一抹白划过,景司言被沈春年搀扶着走进来。 景木梨在看见他的一瞬,脸上得意消散云烟,即使知道景司言看不见,还一副柔弱模样,道:“先生……” “你病了?”看了舒清妩一眼,景司言出声。 他看沈春年火急火燎冲上来,还当发生什么大事。 方才动静他在门口便听见,一个时辰还未到,景木梨脸上的变化他也全都瞧见。 “咳咳,劳先生担忧了。”景木梨一双眼睛盯着景司言,说话有气无力。 看见她这副模样的舒吱吱又是一顿气。 “嗯。”景司言找了位子坐下,没过一会儿功夫,景木若身后跟着陈深走进来。 毕竟与陈深有过一面之缘,舒清妩点点头,看他动作娴熟把脉,看相。又等了片刻,陈深转头,道:“诸位放心,木梨姑娘并无大碍,好好休息。我给开张单子每日一剂,三日后便可恢复。” “多谢大夫!”木若松下口气,接过陈深手里药单,又急忙下山去买药。 “既然无事,我便先走了。” 颠颠方才景木若递给他的铜币,揣进兜里,陈深举步便走。 目光在舒吱吱身上略一停留,嘴角似有笑意划过。 “且慢。” 景司言从身后叫住他,转头对景木梨说了句“好好休息。”便和陈深一同走出去。 景木梨张开一半的嘴无奈收拢,恶狠狠瞪了舒清妩眼,不客气地吩咐:“你还在这傻愣干什么,去做饭啊!” 这次,舒清妩只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面说了句“没手?”转身领舅舅回了院子。 是夜,景木梨的院子。 屋外灯笼随风吹动,火光摇曳,忽明忽暗,一片迷离。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景木若提着食盒走进景木梨的屋子。 “阿梨,可好些了?” 景木梨正躺在床上,身上鞭刑还未好全,如今身子更加不适。 她险少受罚,鞭刑的疼痛并非一般人可以承受。如今稍有动弹都疼得入髓,未完好的皮肉牵扯黏连,疼得嘶哑咧嘴。 强忍不适,景木梨泪眼朦胧,“哥哥,阿梨难受……” “我给你熬了药。”景木若从盘中端出熬好的汤药,铺面一股苦涩腥味惹得景木梨一阵反胃。 “哥哥,您就帮我和先生求求情,就算是带着伤,阿梨也愿意在先生跟前伺候。”景木梨一边说着,眼泪顺眼角滑落,一副我见尤怜的模样。 哥哥对自己最好了,他肯定心疼自己。 眸中一抹精明闪过,景木梨话音落。 景木若确实露出几分犹豫,手上喂药的动作没停。忍不住叹出口气,“叫你先前任性,主子既已下了命令,怕是不会收回。” “可是…难道就要让那臭丫头天天欺负到我头上不成?!” “舒姑娘欺负你?”景木若一愣,喂药的动作一顿。 景木梨见哥哥焦急,心中有得意闪过,脸上却更多几分可怜。“没有,是阿梨说错话。” “怎么回事…”景木若追问。 景木梨一脸为难,在景木若再三质问下,方才道,“哥哥,我先前就说那丫头是另有图谋来的我们景家,今日她说是来照顾我,却处处冷嘲暗讽,说我痴心妄想先生活该受这份罪。她说先生对她颇为照顾,叫我不要在纠缠先生,赶快滚出景家,否则只会更加吃罪。” “舒姑娘不是这样的人。” 景木梨摇摇头,“哥哥,你是被那丫头骗了。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妹妹?” 舒清妩,你带给我的,我定要十倍还你! 紧紧攥着床单,经过这次受罚,景木梨似乎与先前有了变化。 “这…”景木若犹豫,眉头紧锁似在思索。 景木梨相信哥哥迟早会站在自己这边,并不急于一时。 转而又抓着他哀求,“哥,你就帮阿梨在先生面前求求情,阿梨日日闷在这间屋里实在难受,阿梨保证,以后定会老老实实服侍先生!” 见景木梨满脸苍白,木若犹豫了半晌,揉揉她的脑袋答应下来:“好,我明儿去向先生求求。” 第19章 完败 翌日清晨,朝阳落在麦田上,一片荡漾。 舒清妩半伏,许久才直起腰。搁在泥路旁的箩筐储了不少割好的麦子。 “吱吱。”帮舅舅割麦子任务完成,获得两积分,解锁新商品榨汁机。肩头的舒吱吱手举栗子挥舞,似在庆祝。 阿妩已经可以解锁稍微高级一点的商品了! “下午继续。”舒清妩戳了一记它的脑袋,将箩筐背起。 不等她张口,还在麦田的沈春年直起腰:“阿妩,你先回去。” 舒清妩点头,往来时方向走。 羊肠小道弯弯绕绕,将麦子放在景家院墙外,整理干净,她走进灶房做了几个面包,一会儿舅舅回来好吃。 天色已亮,今去市集已来不及,将做好的面包放在竹篮里盖住,便前往花田。 娑若花长势缓慢,舒清妩费心照顾,也只见抽出几片嫩叶,翠绿如玉。 ‘哗啦——’舀一勺泉水灌进花壶,几滴灌溉在花苗上,娇嫩欲滴, 鬓角已被汗水打湿,舒清妩擦掉额上汗,忍不住用手挡了挡阳光,叹出口气。眼下已到中夏,温度比起前些日更有所增。 一旁舒吱吱也甩着自己大尾巴,找了树下乘凉。 娑若花娇贵,若是不尽快浇完水,恐怕—— 舒清妩一点不磨蹭,低下头。附近传来些许动静,她只以为当是舒吱吱闹得,却不曾想下一刻,头顶拢下一片黑暗。 舒清妩顺势抬起头,熠熠生辉的眸子映显出景司言的身影。 他出现的突然,舒清妩反应过来便往后退开几步。 “小心。”似是感觉到了对面的动静,景司言下意识的往前走去,伸出的大手精准抓住了舒清妩的手,眼前骤然清明。 他又恢复了。 “多谢。”舒清妩皱眉,她专心时会不自觉降低敏感度。没想到…… 她的眸子和景司言撞在一起,他正笑看自己,脸上白纱不知何时已经取下。 “先生又能看见了?”舒清妩故作惊讶。 景司言点头。 用的又是她的积分! 她刚割完麦回来,到手两积分少了一半。 想到这儿舒清妩不由得用眼瞪了一眼旁边的舒吱吱,这家伙也不知道提醒她! 舒吱吱眨巴着大眼睛,满脸委屈,毛茸茸的尾巴耷拉了下来,一副可怜模样。 舒清妩无奈,看它这般模样,气也消了不少。 转头看向身前的景司言,两人相互沉默,似互不认识。 看着女孩黑曜石般的眸子,景司言递上一张帕子,率先开口,“今天不上街了?” “早上忙着割麦,赶不上趟。”舒清妩没有接,转身继续给花浇水,“先生是来检查成效的吧,近些日子花苗长势不错,已有出叶。” 跟在舒清妩身后,景司言一笑,温润儒雅的面庞带了几分暖意,“闲来无事过来转转而已。” “原来如此。” 舒清妩点点头,气氛重新沉寂。 “你若是下次做面包还需要我帮忙——” “不必了。” 舒清妩打断他,她怎会不知道景司言的算盘。“这些粗活怎好意思麻烦您,更何况……” 回头看他一眼,景司言应该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抬手摸了摸鼻子,景司言果然闭了嘴。 低头在花苗上扫过,良久,才有些惊叹道。“这花田长势喜人。你倒是颇有法子。” 这般漂亮的花苗,景司言也就看母亲种出过。 “自然不能叫先生失望。”舒清妩耸耸肩。 拿钱办事而已。 两人正尴尬之时,不远处一男一女往花田的方向走来。 “主子——” “先生——” 两声叫唤,一男一女。 “何事?”淡淡瞥了景木梨眼,景司言睫毛覆盖住眼睛。 景木梨并未发现异样。 “先生,木梨知错了。”景木梨来到景司言身前跪下,满脸自责。 景司言依旧淡淡,问:“何错?” 景木梨转向舒清妩,憔悴的小脸落下眼珠,“舒姑娘。” “当日是木梨担忧主子危险,才将您做的吃食给扔了,木梨一时冲动,还请舒姑娘原谅。” 她口口声声认错,只是言语间却并未感到任何诚意。 “木梨姑娘想必是误会了,要求的原谅也应该是景先生,我并非你主子。” “你……”景木梨见她不吃这一套,一恼。忍不住瞪她一眼。 反应过来转又委屈看向景司言,“先生,木梨真的知道错了,木梨寻死着您平日里面吃的都是木梨和哥哥精心准备的吃食儿,那面包看着模样粗糙,若是吃坏了身子……木梨没想伤舒姑娘情谊,还请舒姑娘原谅木梨,让在先生身边伺候,木梨下次定然不敢再犯。” “主子,阿梨也是无心。她是当真知错了,您看阿梨这身子,才醒便来见您。木若求您解了阿梨的禁吧。”一旁的景木若也跪下来哀求。 “吱吱。”新任务,揭穿绿茶婊的伪装,奖励两点积分。 站在女主肩头的舒吱吱叫唤了两声。 景司言没说话,只是眸子看向舒清妩。 心中思索着舒吱吱的话,舒清妩神色未动,“景先生能有这般忠心护卫着实幸运,莫说罚,赏都来不及。” 什么? 景木梨一愣,却听舒清妩又道:“作为一个护卫,不但擅自违抗主子命令,还百般托词逃避责罚。景先生确实幸运。” “你说什么?”景木梨不可置信,这个臭丫头,她敢?! “面包一事我本就没在意,你却屡屡提起,要我原谅你。罚你是因为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服从,本就是护卫的要求,你替景先生做决定是僭越本分,如今更是忤逆主子,木梨姑娘口口声声忠心,就是这样的?” “你…我…不是这样的,先生——”景木梨脸色铁青。 这乡野丫头竟这般伶牙俐齿,在先生面前颠倒黑白! 景木梨恶狠狠的瞪着舒清妩,却不知这一幕被景司言看在眼底。眸中一抹冷意闪过,景司言开口不容置疑。 “木若,将你妹妹带回去,未到解禁不准出来!” “是……主子。”看了眼景木梨,木若无奈将她托起。 第20章 女子如何 “吱吱!”手撕绿茶任务完成,妩妩获得2积分!解锁新商品——辣椒面!舒吱吱欢快的叫起来。 看景木梨脸色难看它就高兴! 点点头,舒清妩不经意般将手拢在身后。花田已经都浇过水,她趁着尽早去把麦子割完。 “不打扰先生赏花,我就先走了。”少女声音明媚。 景司言刚张口想拦,已不见舒清妩身影。 这丫头…… 摇摇头,景司言唇边不自觉噙了笑。眸子落向花田肥沃的花苗,有些出神。 夜间—— 舒清妩看着眼前方形物体有些不敢相信,她花五积分兑换的榨汁机,竟是个卷笔刀原理,必须一边转动手柄才能榨汁。 着实有些坑。 似是听见舒清妩独白,舒吱吱不满地从窗台跳上桌,吱吱叫唤。 就算我给你电动的,你上哪找插座啊? 小松鼠胡子一撇,它分明真心为妩妩考虑,才不是坑! 也对,耸耸肩,舒清妩将一瓣橙放进方盒上方窄口,用木棒往里戳戳,方才转动把手。 “吱嘎吱嘎”的响声格外嘈杂,舒清妩眉头刚皱,却见盒子另一边口里流出橙汁。 水液并不澄明,里面可见絮状物上下漂浮,舒清妩小抿一口,眸子却瞬间亮起。 她并未放糖,橙汁入口酸酸甜甜,那絮状物竟是未榨透的果粒,平白为橙汁增加口感。没想到其貌不扬的机子竟这般好用! “吱吱!”妩妩,我也要喝! 看见舒清妩脸上变化,急的上蹿下跳。 “吱!” 咕咚一口咽下,舒吱吱大眼睛晶亮,这也太好喝了吧! “吱吱。”我就说吧,我哪有坑妩妩!忍不住吧唧一口,舒吱吱松鼠脸上竟有几分得意。 它才不会告诉舒清妩,它原本压根没有几分自信。那样妩妩一定会觉得它不靠谱! 橙子是上次舒清妩同景司言要来,亏她存放得当,几天下来照旧新鲜。 舒清妩又拿几个橙子同白砂糖一起放进榨汁机试了几次,最后得出结论——这杯橙汁,可值6文! 翌日一早,舒清妩便背了篓子同舅舅上街。 由于橙汁是昨天夜里才研发出来,沈春年来不及上山筏竹做筒,因而舒清妩照旧出售三种面包。 少了景司言添麻烦,这次面包售卖顺利,一上午过去,篓里不过剩下八个面包。和舅舅一人吃了一个,剩下是舒清妩留给蒋府的。 自那日过后,青碧有来找,请她每次出摊将各口味留两送去蒋府后院。 “咚咚。” 叩响蒋府后院,小厮见她已是明了,转身去叫青碧。 不过一会儿,青碧急匆匆跑来,她一把拉住舒清妩小手,满脸喜色,“舒姑娘,上次的法子我同老爷说了,他想和你见一见,你看可方便?” 能够得县太爷亲邀,这是何等荣幸! 沈春年还傻愣的功夫,舒清妩已然点头答应。 接过青碧递过来的面包前,舒清妩拉上沈春年跟在她身后,这是两人第一次进入蒋府。 不过一个后院,已不尽繁华。抬眼望去一汪碧绿荷塘,中间矗立座假山。两边青松掩映,花香鸟语,鹅卵石路蜿蜒朝前,舒清妩跟着走了许久,才看见一间青瓦覆盖的建筑物中央,熠熠生辉“尚堂屋”三字。 “就是这了。”青碧脚步放缓。 厅中似有说话声传来,待到凑近,青碧才喊声,“老爷,舒姑娘到了。”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听那蒋老爷回:“进来吧。” 青碧点头,将舒清妩和沈春年领进。 这尚堂屋不愧为招待所用,装饰无一不充斥股低调的奢华之气。 光那桌上所摆茶壶,舒清妩一眼看去都知为品质不错的紫砂壶,至少千两!看来这县太爷并非外界传言那般公正无私,否则以青城县开发,即使繁华,还不至于供他用得起如此茶具。 不过更令她吃惊,位上除一位四十男子,与他对坐的黑袍男子,不正是景司言?! “咦,景……”沈春年认得景司言,话音刚出衣袖就被舒清妩猛地一拽。 疑惑的看向自己侄女,舒清妩很快敛下情绪,面上不动声色拉着舅舅对那四十男子道:“蒋老爷好。” “嗯。”蒋海涛点头,有些意外:“那新奇吃食是你做的?” 舒清妩看起来不过十三岁,身子瘦弱仿佛一吹就倒。说出的话却铿锵有力,“是民女所作,谢蒋老爷抬爱。” “哈哈,无妨,你旁边坐着吧。”蒋老爷一笑,看着慈眉善目。心中却忍不住打量舒清妩一眼。 方才蒋老爷正与这位景先生商谈修建学园之事,忽闻舒清妩来正想叫下去等候,谁知这景先生有意叫她进来,他方才开了口。 “不知景先生觉得我说可对?那些孩子若能得到条件学习,长大必定成为国家栋梁。”蒋老爷注意看景司言神色。 除去建造费用,另外请夫子也是一笔开销。这位景先生一向大手笔,且对学堂一事格外上心。 “能让孩子们得到读书的机会自然极好。”景司言道。 “先生答应了?那我立马发布招生,等学堂建造完,定然会有父母将家里年龄适宜男子送来!”蒋老爷大乐,刚要吩咐人,被景司言开口打断:“舒姑娘觉得如何?” 被点名的舒清妩眉头一皱,摇头回答:“民女觉得并无不妥。” 她身份普通,何以妄言?不知景司言是想搞什么。 蒋老爷回神,想再开口景司言却没给机会。 “建造学堂本就是为所有适龄者着想,舒姑娘年龄合适,给出的建议或许更加适用也说不准。” 蒙着一层白纱,舒清妩却觉他眼神犀利照在自己身上。似非要得到一个结果。 “先生想知民女所思?”舒清妩问,景司言颔首。 “好,我请问先生,既是为所有适龄者所创,为何没有女子?”她态度不卑不亢、声音字字清晰。 景司言唇角微勾,还没开口,一旁蒋老爷却觉舒清妩是在捣乱。 “女子怎能入学?!” “怎么不能?”舒清妩反问。 蒋老爷眉头更紧,“自古就没有女子入学为官一说!” 第21章 合作 他不同意舒清妩所言。 “规矩是死,人是活,女子都未得到机会,又怎能肯定不行?” “若女子都能入学,家中活计谁来维持?”蒋老爷固执己见,一分不肯让。 两方各执己见,谁也不让。 “女子幼时为父母,嫁人为丈夫,年迈为子女,屏何男子就可潇洒自在?这本就不公平。若将男子机会给予女子,难保女子不能活的潇洒。” “可……” “咳咳。景司言一声咳嗽,引得三人目光都看来。方才打断这场没完没了的争论。 蒋老爷脸颊通红,显然是情绪过激导致。 舒清妩不由低下头,她本是受邀前来,不想竟与县太爷发生争论。 毕竟她骨子里还是现代人,虽能理解,却无法接受古代这种落后思想。女子出生便被安排好一切,这种生活未免太过无趣。 看向台上引起争端的由头,舒清妩眸子恢复冷淡。 而蒋老爷,也为自己方才在晚辈面前失态而有些尴尬。 唯独沈春年压根就没大听懂,一直在旁静静坐着。 “呵。”似感受到厅堂内弥漫的异样气氛,景司言一声轻笑,将目光转向舒清妩。“舒姑娘所提意见果然不一般,只不过你可考虑过就算我开放女子入学,那些父母可会同意让自家女儿进来?” 舒清妩沉默。 就实情来讲,这种可能性为零。 古人对女子的思想已是根深蒂固,断然没有这么容易改变。 景司言又笑笑,却是转开话题,“蒋老爷早先不是有话同这位舒姑娘说才特意将人叫来。” “是,本大人无意吃了舒姑娘所制小食儿,对那味道分外喜欢,不知舒姑娘可愿来我蒋府,只需每日为我做上几个食,我一月给你五两银!” 江海涛没少吃过山珍海味,却是头回对一小吃食感兴趣。那面包的酥脆搭配果酱酸甜口感,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口水直流。 他也打听过舒清妩面包的价格,相信她没理由拒绝自己。 “阿妩、阿妩!” 摁住激动的沈春年,舒清妩也确实没想拒绝,五两银子对她来说是不小的诱惑。 正要一口应下,刚才默不作声的景司言又开了口,“舒姑娘做的食我也有幸吃过,一口下去唇齿留香,着实不一般。” “听说舒姑娘这吃食最近在县城极有名气,每日都有慕名而来之人可是真?” 舒清妩挑眉,谁慕名而来?这景司言说瞎话倒是张口就来。 “哦?想不到舒姑娘的手艺竟如此有名,是本大人爱博不专了!” 景司言这一句话功夫,蒋老爷态度比之刚才大有转变。“这样,舒姑娘每日所做材料由蒋府负责,另外一月俸禄加到十两!舒姑娘觉得如何?” 十两!这下连舒清妩眸子都变了,看向景司言的目光似有思索。 五两银就够沈春年激动,如今翻倍,他下意识就想应下。 岂料景司言再开口:“听说舒姑娘每日是同舅舅挑担卖,小小年纪如此辛苦,若非如此,想来以姑娘手艺,所能展现出的只怕不止这些。” “这……”蒋老爷犹豫了。 他似乎猜到景司言话里意思,只不过…… 蒙着一层白纱,景司言嘴角噙笑,他不过在那坐着就似有股气势,叫人不敢小看。 蒋老爷咬牙,心中一横。 罢!以他家底,就算是比笔赔钱买卖也造不成影响!“这样,本大人想与舒姑娘达成一笔交易……” 蒋海涛以承担舒清妩做吃食的所有材料之外,另外在街上盘下一家店铺给舒清妩,而舒清妩除面包以外,也要开发更多新鲜吃食。 协议中蒋海涛从舒清妩的收入中抽成百分之四十。 将近一半的利润确实不算少,却远不及蒋海涛给出的条件。 要知道,青城县街随便一家铺子的价格都不低,而蒋海涛盘下的位子可以说极其不错,若是当真营业只怕声音能比先前翻至少一倍! 将合同看了一遍,舒清妩抬手签下自己和舅舅的名字。 这家店,将是她和舅舅的第一家! 抱着合同走出蒋府时,沈春年整个还处于呆愣。他前半生过的都清苦普通,从没想过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能砸中他。 “阿妩,阿妩我们要发大财了!” 沈春年一激动像小时候那样抱着侄女转圈,舒清妩拍了他手臂好些下,才被放下。 驱赶脑中的晕眩,舒清妩踮脚拍拍舅舅的肩,唇间却有几分心满意足。 “吱吱”帮舅舅卖货任务完成!与县太爷达成合作,积分加十! 舒吱吱虽没露头,却不忘在脑海里提示舒清妩。 竟赚了十分!这一个上午确实是收获颇丰。 和木若点头示意,舒清妩眸子落在前方景司言后背,她知道这得感激景司言,方才他那分暗示傻子都能听出。 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又为什么愿意帮她? 这个疑惑刚刚升起,舒清妩就有了结果。 看着木若将他搀进马车,舒清妩几步上前,前脚刚刚跨上车梁,熟悉的声线响起,“舒姑娘这是不与我避嫌了?” 先前主动邀她,她满身抗拒,如今却又这般主动。 马车内,景司言唇角微勾,挡不住愉悦。 默默抽回左腿,舒清妩心中暗骂,她好不容易想主动给他分,这家伙又突然开始嫌弃。 “吱吱!”妩妩居然被嫌弃了,哈哈哈! 这也太好笑了吧!舒吱吱能看见外面的一切,此时不由满地打滚。 无视脑海中舒吱吱尖锐的嘲笑,舒清妩淡道:“先生说的是,我这就下去。” 旁边木若也是有些拿不准自家主子的心思,帮着舒清妩将后车竹篓拿下,方才驱车离去。 “阿妩,我们……” 重新背上竹篓,沈春年看看景司言离去方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景先生今天心情不好吗? 眸子骤冷,舒清妩眉头一皱,“我们叫车回去。” 既然拿到同蒋家的合作,舒清妩自信不会再过曾经那清苦日子,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苛待自己。 他们两人平日来县城都是蹭了别人送货的车来,如今倒也要奢侈一把。 第22章 不忠 连着三天,景司言都没再找过舒清妩。恰舒清妩也忙着筹备与蒋府的合作。 舒清妩去看过那家店铺,面积不算大,胜在地段。蒋老爷又唤来两名蒋府下人给她打杂,四个人忙活绰绰有余。 将店面简单装修一番,融入舒清妩的设计看起来分外别致。 走进里面有间小灶房,舒清妩就在里面研究制作面包。 每日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制作,新鲜出炉的面包香气能传半条街,原本就不错的生意更加火爆,每天早上店铺门口都排满了人。 舒清妩原本只做一个上午,硬是被拖到午时之后才能结束。 这导致原本割麦子的时间也被延迟,天黑到家,洗完边睡。 不过舒清妩倒很喜欢这种生活,她街上买了几打鸡蛋,与白糖混合搅打,最后放几滴白醋,失败几次之后终于做出和商城差不多味道的奶油。 不过这种手工做出的奶油有致命缺陷——必须经过加工才能服用。舒清妩便在原味面包中挤入奶油,放进烤炉二次烘烤。 香甜的奶油和酥脆面包配合,叫人一口便爱上这种味道。 由于奶油制作不易,再加上这是种从来没人见过的新奇玩意,舒清妩一个标价到八文,除却一些家底不错的,购买实在不多。 想起后厨放着的一筐橙子,舒清妩又用手动榨汁机将灶房那筐橙加入少量白糖榨汁装进沈春年制作的竹筒里,单价可以买到六文一筒。 相比能够果腹的面包,橙汁大多是些孩童喜爱。 原本一天不过三百文铜钱,现在却能做到一千多文,也就是一两银多。 一切看着都那般平静祥和。 这天忙完最后一单生意,舒清妩却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对。 “舅舅,方才那炉你卖了几个面包?”解下腰间围裙,这是舒清妩后来特意去定做的。 裙上沾满白面,她却没太注意。 虽然她后来有让舅舅多做出两个烤炉,但是每炉做出面包数却不变。 而她方才算下来,今天比昨天入账明显少了很多! 再看货架上,干干净净,哪还有面包剩下? “怎么了。”看舒清妩脸色不对,沈春年也反应过来。 不过他当时光顾忙了,也没注意到底卖出几个面包。 将大致情形同舒清妩一说,她立马转身朝内铺走去。 里面两个人影因为她的到来有些慌乱,“呃,姑娘。”一男子站起身,有些不敢去看舒清妩。 旁边是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相对镇定。 “姑娘可有什么事?突然闯进来实在怪吓人的。”青年说,语气似乎有些责怪。 “吱吱。”撒谎! 舒吱吱突然跳出来,落到舒清妩肩上叫唤。 新任务!拆穿他们的谎言,可以获得两个积分。 大声朗读刚刚收到的消息,舒吱吱大尾巴一扫。 它当然看见这两人方才动作,只是如今倒不能告诉舒清妩。 看着舒清妩眸中有冷意闪过,舒吱吱的遗憾烟消云散,“吱吱!”真可怜,得罪了妩妩可要比挨打还惨! 感受到小松鼠同情的目光,那青年神色未动,只是心里无端有些发憷。 “包给我。” 无视青年的质问,舒清妩看着他身后背在身后的手。 青年下意识缩手,面上却故作不知:“姑娘这是要干什么,我们白日里给你辛苦做工就算,你还无端来翻我们包。” 旁边青年愣了愣,也跟着附和:“是啊姑娘,你这是在怀疑我们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青年被她目光看得眸子闪烁,不敢直视,“既然你们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又为何躲躲藏藏?” “既然没做,又为何要给姑娘看。”那青年倒是个最倔的。 换在平日舒清妩还有些欣赏,此刻只觉生厌,“你若没做,我定向你道歉赔罪,你呢?可敢有一点担当?” 扯过青年露出一角的包裹,圆润的面包滚落一地。一眼望去,竟有七八。 青年面色骤变,前一秒嚣张转眼“扑通”跪倒,“姑娘恕罪,姑娘恕罪!我们下次定然不敢了!” 他确实心怀怨念,原本在蒋家做工活计轻松,如今到这,每日忙的连喝水时间都顾不上,哪有往日舒服? “那面包价格喷香,价格昂贵,我们也是一时迷了心才……”那胆小的青年嘀咕起来。 他们最开始不过一个一个拿,几日下来,见舒清妩并无所觉才大了胆,没想到就给抓住。 这事若传到老爷耳里,只怕蒋府也不会再要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仆人…… “姑娘,看在这些天我们辛苦做工的份上,您就放过我们吧!” 青年急了,上前想扯舒清妩袖子,被闻声赶来的沈春年一拳打开。 “阿妩哪里待你们不好!你们净干这偷鸡摸狗的事!”沈春年气不过,第二拳刚要上去,被舒清妩眼疾手快拉住。 “这事我会如实禀报给蒋老爷,怎么处置你们是蒋府的事了。” 将地上面包捡起扔进废弃桶,舒清妩话音落下,两青年脸色难看犹如锅底灰,被沈春年一手一个扔出面包铺。 这是舒清妩历来贯行的铁血手段,她从来不需要一个不忠的伙伴。 与此同时竹屋—— 景司言坐在窗前细细品茶,有风拂过其他墨色细发,一眼看去如幅美画。 “她还没回?” 敏锐的动动耳朵,景司言对来人问。 外面的事都有木若汇报给他,对于县城之事,他也清楚。 “是的主子,舒姑娘那家铺子格外受欢迎,每天面包都无的剩,今天也是忙道末时此刻方才打烊。” 虽知合作是主子故意促成,木若依旧惊叹舒清妩的才华。初次相见时那个粗糙的小丫头,如今已然有商人架势。 景司言抿唇,那日一别他当那丫头会主动来找,方才耍了一手欲情故纵。却不曾想……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什么?主子。” 没听清景司言的嘀咕,木若下意识问。 压下心头不耐,景司言放下茶杯,摆手催赶:“无事,她若来找我你记得通报,下去罢。” 他倒不信,帮了她那么大忙,这丫头不来感谢? 第23章 昏倒 翌日清晨,景家别院。 厨房正飘炊烟,数步外还闻见食物飘香。小巧可人的面包碎在锅中翻腾,闪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好了。” 金黄焦香的面包碎色泽艳丽,芬芳四溢。 舒吱吱啃着核桃,一脸好奇,“吱吱。”好香!这是什么? “焦香脆。”舒清妩随意取了名字。 禁不住香气,舒吱吱举起块栗子大小的面包碎,吧唧啃起来。 不远处传来脚步,舒吱吱瞬间没影,手端面包碎的舒清妩,扭头看向来人,“木若公子,何时如此着急?” “舒姑娘,主子请您过去。”景木若上前。 放下托盘,舒清妩眸中闪烁,试探问景木若:“敢问景先生找我何事——?” “主子说您去了便知道了。”景木若摇头,景司言只这样对他吩咐。 见他一脸严峻,舒清妩不好再问,将新鲜出炉的面包碎放置台面待凉,便跟他前去娑若花田。 花田中,站着一白衣翩翩的男子,如墨长发肆意泉泄,微风吹拂,乌发若动,好似谪仙。舒清妩蹙眉看他,景木若扶着景司言,离开花田走上小道。 “来了。”确定面前的人是舒清妩,景司言嘴角挂着一抹笑意,声音温润。 舒清妩点头,白纱遮着他的眼,却丝毫不减美感,多了几分缥缈,“景先生着急找我来,所谓何事?” “近日你不在花田照顾娑若花。” 舒清妩一笑,“原来景先生是来监工的。” 她自信有舒吱吱,只要不被人为捣乱,那些娑花苗只会茁壮成长,“景先生放心,娑若花成长极好。” “如今天气炎热,娑若花需要精心照顾。”言外之意,就是让舒清妩在花田看管娑若花。 眸子落向已蹿出一寸高的花苗,舒清妩不傻,自然听出其意,心中不忿,深知是景司言故意接近的把戏,“多谢景先生提醒,我会注意,倘若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一步。” “今日,你将花壤翻翻土。”听出她想离开,景司言淡然开口,舒清妩脚步一顿。 “前几日这才……”舒清妩只想早点去自己的小店帮忙,舅舅木讷老实,铁定忙不过来,可是见那景司言一脸严峻,“我知道了,景先生。” “恩。”满意的点点头,景司言被木若搀扶着的走到树下,贴心的景木若更是搬来椅子,两人显然是想要监督舒清妩干活。 头顶着烈日,舒清妩在花田没多久就已经汗流浃背,上山挑了新的河沙,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舒清妩这才完成。 “景先生,娑若花的土已经翻好了,我可以走了吗?”擦掉了额上的细汗,舒清妩对着他喊道,此时她身上已经大汗淋漓,只想洗澡换身衣服,之后再去帮舅舅。 景司言问:“木若,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申时六刻了。”景木若回答。 舒清妩眉头一皱,没想到翻土一事居然花了这么久,如今赶去舅舅那边为时已晚。 “这个时辰了。”半晌,景司言方才抬头看向舒清妩,“回去吧。” “是。”舒清妩一扯嘴角,转身便离开。 回到屋子换了一身衣裳,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舒清妩只感觉困倦无比。见不远处沈春年走来,这才打起了精神。 “舅舅。” “阿妩,今日你怎的没来?”沈春年一脸着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舒清妩摇头,“没有,怎么会呢。”她拉着沈春年走了进去,桌上带着自己准备好的面包,“是景先生留我下来给花田翻土,我一个人动作慢,耽误了时辰。” “那好。”沈春年点点头,“舅舅还当你出事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舅舅担心了。”拉着沈春年的手,舒清妩笑道,一张小脸比曾经已是圆润不少。 没工夫再下厨,舅侄两人吃了几个面包算是挨过一顿。下午照旧去麦田割麦,忙活到天黑,舒清妩劳累不堪,躺在床上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早,舒清妩正准备与舅舅一道上街时,却被突然来到的景木若给叫住了,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舒清妩拉着脸,只能让沈春年先去,自己则又回到花田。 景司言已经早早的在那等待着舒清妩,木若带着舒清妩上前,“主子,舒姑娘到。” “景先生,今天要做什么?”舒清妩问道,昨日蹲了这么久松土,她的腿现在还麻的不行,也不知这景司言想要搞什么花样。 景司言不曾说话,在那滞了半晌,才开口,“施肥。” “是,我这就去准备肥料。”舒清妩点头,娑若花的化肥都是景司言特地准备的上等花肥,给娑若花施肥,又是一项大工程。 连着几日,景司言都叫着舒清妩去花田干活,到了傍晚舒清妩又要完成舒吱吱的任务去割麦子,一来二去,连休息的时间也被日渐压榨。这才刚刚养胖的身子,几日下来又瘦弱下去。 不过好在那景司言突然变了性,不过叫她干些累活,并未再主动靠近。 舒清妩不放心,这近一周下来,她赚有四十八积分。解锁的东西有,面包柜、泰式甜辣酱、黄油、简易保温箱、揭穿小厮谎言获得的招蜂引蝶粉以及近三天卖货割麦解锁的烤盘、寿司奶酪等东西,都被兑换的七七八八,就留下两积分。 一直到第四日—— “舒姑娘,主子说了,今日只要除完杂草,便不用来了。”景木若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到这消息,舒清妩自然高兴不已,点了点头,顶着炎炎烈日一个人杵在花田里除草。 景木若听从命令,便在一旁监督她。天气逐渐炎热,汗水滑落眼里,木若抬手一擦,再睁眼,却不见舒清妩的身影。 木若心中一急,不过瞬间,好好一个人怎会突然消失?! “舒、姑娘?舒姑娘?!” 木若仰头张望,花田中隐约躺着一具身子,木若大步,正是舒清妩没错。“舒姑娘!”此时舒清妩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晕厥了过去。 第24章 报复 “舒姑娘,舒姑娘——” “阿妩,阿妩,阿妩这是怎么了!” “吱吱吱。” 恍惚间,舒清妩听到很多道叫唤自己的声音,似真似幻,如迷离的梦一样,让人摸不着边际。 舒清妩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旁侧沈春年满脸紧张抓着舒清妩的手。 看着舒清妩还没有清醒,沈春年又急又忧,“阿妩,阿妩到底怎么了,别吓舅舅。” 舒吱吱也蹦到舒清妩床头,小小的爪子推着她的脸,想要将她唤醒,却无济于事。 陈深正为舒清妩把脉,听到沈春年的声音不免觉得聒噪,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放心,并无大碍,只不过是近日劳累过度,再加上天气炎热,犯了暑气,喝几贴汤药便好。” 陈深不知舒清妩病倒的原因,却对她县城生意有所耳闻,“沈先生,你们这吃食是好,但舒姑娘毕竟年幼,再加上身子底本就差,平日理应多加注意才是!” “是,大夫您说得对。”沈春年也当舒清妩是忙于面包受累,满心自责。 “但愿这次不会落下病根。” “什么,病根?”沈春年一愣,堂堂一个高大汉子顿时眼眶便红了,他连连抓住陈深衣角哀求:“陈大夫,我就阿妩这一个侄女儿,阿妩小时没少吃苦,如今也不过十来岁,可不能再落下病根啊,求您一定要救救阿妩,多少钱都行,怎的也不能让阿妩再受这份苦……” 陈深最受不了听人哀嚎,忙不迭安慰他。“行了,之后好好调养便可,别在让她这般劳累了!” “好好好,我定不会再让阿妩受累,多谢陈大夫!” 沈春年这次放心松手,拿着药方下山买药。 一旁景司言将陈深的话全数听进,眉头紧锁。没想到他无心之举竟会害了舒清妩中,站在原地僵硬着身子。纵然看不见,景司言也能想象舒清妩小脸苍白的可怜模样。 “木若,送送陈大夫。”景司言淡淡的说道, 木若点头,带着陈深离开屋子。 天色由白转为黑,院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火声,是沈春年在熬药。 舒清妩睫毛微动,视线渐渐恢复清明。 “吱吱!”妩妩你醒了! 舒吱吱一下跳起来,身后大尾巴一摆一摆。 “你……”听见床上动静,景司言身形微动,门外传来脚步,是沈春年端药进来了。 “阿妩!你可算醒了。”沈春年一激动,手中药碗险些洒落。 “舅舅,我这是怎么了?”揉揉自己胀痛的脑袋,舒清妩开口声音嘶哑。 沈春年忙将陈深的交代同舒清妩叙述一遍,眸中满是庆幸:“好阿妩,你可将舅舅吓坏了,以后可不能再这般累着自己。” “吱吱!”就是啊妩妩,你也把吱吱吓坏了! 一旁的舒吱吱满脸怨念,它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妩妩了呢! 被一人一宠如此关心自己,舒清妩心中有些感动,点头应下舅舅的叮嘱。 许是舅侄俩说的火热,舒清妩再抬眸竟不知景司言何时不见。 他方才,一直在那守着吗? 想起景司言就是导致她昏倒的罪魁祸首,舒清妩心中那丝感动瞬间消失。 往后几日,景司言日日来,不过都寥寥几句便离开,问问她的近况。 沈春年本想一心照顾舒清妩,却被强制去经营面包铺。眼下正值上升初期,不能懈怠。 舒吱吱这几日也格外乖巧,没有催促她割麦,让舒清妩松下口气。 又养了两日,舒清妩恢复身子瞬间便按捺不住,她想尽快完成任务,多赚些积分。 这日晌午,舒清妩正在灶房做中午吃食,浓郁菜香叫人口水直流。“噗通”一声,门前一个身影晃荡,景司言身形险些摔倒,好在他反应极快抓住木栏才没有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景先生?”舒清妩停下手中的活计,下意识走过去搀扶。 一只大手却比他更快伸来,抓住她手腕。 下一秒,舒吱吱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吱吱~”扣除一积分,妩妩扣除一积分~ 听到舒吱吱的话,舒清妩只是眸色一变,她每日都有几分进账,倒是没先前心疼。“先生注意。” 眼前时隔多日,重新恢复了清明,景司言点头,站起身拿下眼前的白纱,看着眼前的舒清妩一双明眸。唇角微勾,“舒姑娘当真是我的贵人。” “是景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用说也知道景司言恢复了光明,舒清妩扯扯嘴角,笑道。 “不知先生独身来我这脏乱地方,可是有何事?”看景司言身后空荡一片,舒清妩记得往日木若对他一直是形影不离。 “先前……一事我心存愧疚,便想来看看你这可有我能帮助的——” 景司言话音未落,舒清妩便开口打断,“先生身份尊贵,不劳您做这些事情,我一个人足矣。” 景司言沉默,他知舒清妩对他还有怨念,心中却难免有些失落。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只要舒姑娘不嫌弃,随手吩咐些杂事给我即可。” “并没有什么杂事适合先生。”舒清妩拒绝。 “那我在旁边看着也行。”景司言却像听不懂一般,兀自找了把椅子坐下。当真一副要看舒清妩干活的架势。 抽了抽嘴角,舒清妩也懒得理会他。 锅上饭菜因为方才的耽误,已然有烧糊趋势。舒清妩连忙加进半碗水,一面小心注意底下火炉温度。 “吱!”咦,他怎么也来了? 舒吱吱闻见香味跑来,一眼便瞧见景司言,语气有些不喜。 它可记得,就是这个家伙害的妩妩昏倒!哼! “吱吱!”妩妩,这个坏家伙一定是来坑你积分的,你可不能对他手软! 舒吱吱叫唤着,经它提醒舒清妩方才想起先前系统解锁的痒痒粉。眸子飞快略过景司言,唇角有弧度弯起。 快速的与舒吱吱兑换一包痒痒粉,舒清妩装模作样拿出一个面包走到了景司言身边。 “先生许久没尝过我做得面包了吧,可要尝尝?”借面包吸引景司言注意,舒清妩左手白色全数洒在了景司言的身上。 第25章 暗下黑手 景司言并未察觉舒清妩动作,但没过多久,身上异样却令他眉头一跳。 一股瘙痒的感觉爬满他身上每个角落,开始他还可以忍耐,可是到最后,就好像是万千只蚂蚁啃食身体一般的难受。 景司言苍白着脸,有些难堪,沉默不语。 舒清妩站在一旁,见景司言强忍模样,唇角不一察觉勾起一抹笑。 景司言不知这一切为舒清妩导轨,脸从苍白转变为通红,强忍抓耳挠腮之意,维持静坐姿态。 一双手已经忍不住暗暗在背后轻轻搔刮。 余光看见他的动作,舒清妩早已抑制不住唇角笑意,面上却故作不知,上前关切询问:“景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脸这般红?” 景司言身体紧绷,微扯嘴角,回答:“无事,屋内偏热,出了些薄汗。” 看他强行忍耐,舒清妩心中肆意大笑,面上却已相信他说辞。“那好,先生若实在嫌热,也可出去吹吹风。” “嗯。”景司言已听不进舒清妩说了什么,他恨不得将身上抓个遍! 舒吱吱在一旁的草堆上笑的直打滚。 “吱吱!”妩妩干得漂亮!一定要好好折磨这个坏家伙! “灶房温度确实不一般,也难为先生了。” 见景司言头也没抬,舒清妩只是一笑,倒不忘再装模作样一番。 忙活着将菜放入盘中,她转头洗涮锅铲,不再多看景司言一眼。 点点头,不过一会儿功夫景司言已满头大汗。他本以为那痒意会渐渐淡下,不曾想竟随时间推移更甚。 屋外传来脚步,景木若抬脚进门便见景司言红脸坐着,神色不正常,连忙上前问道:“主子,您是怎么了?脸怎么这般通红!” 闻声,舒清妩这才回头。 如今景司言脸色宛如酱红番茄,想来憋的辛苦,不由主动出口解释:“先生说屋内热,想来是被闷着了。” “屋内热?”景木若看了四周,确实比外面烧热,但还不至于让人变成这般模样吧?不由更加担心看着景司言,难不成是那旧疾复发了? “主子,要不属下给您找大夫来?” “不用。”景司言摇头,目光落在舒清妩身上,见她一副关切,更觉尴尬,“我无碍,不必麻烦。” 木若却不放心,郑重其事开口:“主子,若不叫大夫,您还是回屋歇息片刻吧?” “嗯。”这次,景司言倒是没拒绝,点头,被景木若搀扶着离开了灶房。 舒清妩目送两人,嘴角笑意更加放肆,“景先生慢走——” 因果报应,活该! “吱吱。”完成报复坏蛋任务,奖励两点积分,解锁超强泻药! “报复坏蛋?”舒清妩听到舒吱吱的话,眉毛一挑,没成想竟有这种好事。超强泻药…… 眸中笑意更甚,“好东西。” 将手中的面包做完,舒清妩便带着面包和菜去叫正在菜地忙活的舅舅。 如今两人已今非昔比,有县太爷帮助,面包纵容不便宜,也是炙手可热的新鲜玩意。一个上午的功夫便能卖的精光。中午回来简单做些吃食,下午便与沈春年下地割麦。 翌日,太阳未曾升起,展露些许头角。 厨房炊烟正袅袅升起,舒清妩正在后面做面包,舒吱吱坐在桌上,手中的大栗子是刚刚新买,啃得很是滋味。 正兴冲冲的做着面包碎,和煦的阳光突然被遮挡住。 “舒姑娘。”不等抬头,便听到景司言的声音响起。 舒清妩抬头,“景先生,又来了。”景司言眼上蒙着白纱,棱角分明的脸在温煦阳光下恍惚了她的眼。 “嗯。”景司言说,“今日,我可以帮你什么?” “景先生还要帮忙?”难道昨天苦头吃的不够。 舒清妩面上带笑,眸子里满是精光,“既然先生愿意,我感激不尽。” 说罢,舒清妩打开门便让景司言走来。景司言站在一旁,因为看不见,只能帮乘着舒清妩递一些物件儿。 “景先生,这盘菜还麻烦您端过去。”舒清妩埋头正准备着东西,没有管景司言。 景司言点点头,手摸索着上前,不知无意还是有意竟触碰到了舒清妩的手腕,原本一片黑暗的视线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吱吱吱。”妩妩又被骗啦,妩妩又被骗啦~ 舒吱吱揉揉自己的大尾巴,躺在那边一脸惬意。 舒清妩听到舒吱吱的话,脸色不变,她看向景司言,此时景司言已经主动撤下了白纱,明亮的眼睛如黑曜石一般闪烁。 不过下一刻,她的心中便笑出了声,早一直到景司言不会单纯来帮忙,乘着刚才的时机,将自己准备好的招蜂引蝶粉尽数洒在了景司言的手上。 过不了多久,这方圆几里地的蜜蜂蝴蝶都要来找他,“先生这几日眼睛好的很快。” 景司言放好白纱,将菜端了过去,完毕,这才说道:“多亏了舒姑娘。” “先生说笑了。” 两人沉默,舒清妩想象着等下蜜蜂蝴蝶冲进来的模样,不禁笑出声来。 很快招蜂引蝶粉便起了作用,方圆几里地的虫子此时此刻好似约定好的一般在厨房四周聚集了起来,目光虎视眈眈的看着屋内的景司言,成百上千的蜜蜂与蝴蝶发出的声音足以扰乱人们心神。 “景先生,外面这是什么声音。” “我去看看。” 说罢,景司言走到门口,打开门,那些蜜蜂便一下子蜂拥而入,狭小的厨房一下子全是蜜蜂的嗡嗡声。 “吱吱吱!”虫子虫子虫子~ 舒吱吱挥舞着自己的小爪子,着急的连栗子都落在地上来不及捡起。 “啊——怎么回事——!”舒清妩站旁,故作惊讶,手捂住自己的嘴,身子在那边颤抖的不停,“景先生,蜜蜂,蜜蜂——那蜜蜂可是要叮人的!” 招蜂引蝶粉只是让那些蜜蜂蝴蝶靠近都景司言,只要景司言不动手,这些虫子可不会主动攻击他。 “景先生——你,你等等我,我去找木若公子!”说着,舒清妩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留下景司言一人与那些虫子周旋。 舒清妩没想信真正伤害景司言,招蜂引蝶粉很快便会失效。 第26章 苦头 这期间,足够他吃一阵苦头了。 木若正收拾从竹屋到偏院沿路碎石,听到舒清妩叫唤,忙不迭跟她来到灶房。 大部分蜂蝶已经不见,只有少数几只还在景司言周围寻觅,似是有什么令它们留恋不舍得离去。 木若挥剑将那些虫赶得赶,杀的杀。灶房才重新恢复安宁 此时景司言全身除却一张脸与被衣裳遮盖住的地方,胳膊脖子处已然多出不少红包,看起来有些狼狈。 “先生你的手……”舒清妩满脸慌乱,隐隐看出几分担忧,“先生,您怎么样?要不还是回去歇息吧。” “小伤。”蜜蜂叮咬过的地方已经麻木,若非亲眼所见倒是察觉不出什么异样。景司言摇头,一双黑眸落在舒清妩身上似乎有探究。 低垂着眉眼,舒清妩一脸“乖顺”。 “木若,回去!” 景司言看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一甩袖子先行跨出房门,木若忙不迭跟上。 “吱吱!” 确认景司言背影彻底远去,舒清妩揪起柴堆里舒吱吱露出的大尾巴,将它拎了出来。 “怕什么?”看小松鼠还瑟瑟发抖,舒清妩主动问道:“这次任务解锁了什么?” “吱!” 舒吱吱似才想起这茬,忙不迭查看系统新消息。 “吱吱”答道:任务完成,积分加二!解锁整蛊新商品——臭臭粉! 舒清妩立马兑换两包臭臭粉出来,指甲盖大小一包无色粉末,外面用透明塑料袋包着。 眼见舒清妩就要打开,舒吱吱下意识就要扯一嗓子却始终晚她一步。 空气冲进塑料袋中的瞬间,舒吱吱已经跳开几丈。 “吱!”忘了说,这个臭臭粉只要与空气接触,就会产生挥发!妩妩快跑哇! 舒清妩脸色骤然变色,“你现在才说?!” 眼见塑料袋中似有白色烟雾产生,舒清妩不愧为超级头脑,一把将袋口扣了回去。 危机解除! 眼见塑料袋里再没异常,舒吱吱小爪子拍拍胸口,再抬头却迎上一双黑眸。 “吱……”妩妩,我不是故意的哇! 最后,舒清妩只是扣下舒吱吱一天零食,当做对它不靠谱的惩罚。 翌日一早,舒清妩本想跟着舅舅上街,却被他以血亏之症为由,勒令在家这最后休息一天。 照看完花田,舒清妩闲来便又研究面包新口味,将巧克力用水加热软化,和进已经发酵完毕的白面,中间刷上一层黄油,放进烤箱。 烤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香喷喷的巧克力蛋糕胚便新鲜出炉。 舒清妩将蛋糕胚切分成四块,在上面裱上精致的奶油,一个简易版巧克力奶油蛋糕完成! 烧烧放凉后一口咬下。巧克力的苦香与松软蛋糕搭配相得益彰,从商城兑换的动物奶油香甜软绵,入口是两种口感带来的刺激,经过咀嚼逐渐融为一体。 舒吱吱一双卡姿兰大眼登时就亮了。 “吱吱!”好好吃,好喜欢! 和面包酥脆的口感不同,蛋糕胚蓬松软绵。要是上面再摆些水果,就更棒了! 不过毕竟是舒清妩第一次尝试,能有此等效果已出乎她意料。 将剩下两块蛋糕分别装进两个盘子,舒清妩心下已有主意。 “舒姑娘怎的来了?” 景木若正坐在位上,手拿一本“史记”,看见院外舒清妩走上台阶,读书声不由中断。 景司言一愣,下意识抬眸,却并未看见。 “先生,我新作了面包,你同木若公子可要尝尝?” 木若一看,舒清妩手中确实端了两个盘子,将情况如实汇报给主子,景司言点头,“让她进来吧。” 舒清妩进门便看见景司言懒懒倚在窗前,一手点桌,一手撑着侧脸。听见她的脚步方才转过来。 “先生,木若公子,这是我刚做出来的蛋糕,你们不介意的话尝尝?”将手中盘子放在桌面,两块蛋糕一人一份。 在放置景司言那份时,她的手指无意一般蹭过景司言的手腕。 景司言眼前骤然恢复光明,隔着一层白纱,他能看见舒清妩那双明媚黑眸。此外并无其他动作。 “多谢。”木若由衷感谢。 在经得景司言同意后接过舒清妩递过来的木勺,轻轻挖下一块递进口中。 “很、很好吃!舒姑娘手艺了得。” 苦香在齿间蔓延,这种奇妙的口感木若还是头回吃到。 饶是他这种不喜甜食之人,也觉得不错。 刚想再为景司言那份试毒,却见景司言唇边一沾染蛋糕痕迹。 “确实不错。”点点头,由于蒙着白纱,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舒清妩一笑,扭头冲景木若问:“单吃蛋糕怕是会有些腻,若能搭配茶或许起到解腻之效。” “我去泡茶。” 确认景司言神色并无异样,景木若便同舒清妩一道走出。 “吱吱?”你咋这么快就出来了? 门外,小松鼠正蹲在树下的大石头上乘凉,看见舒清妩瞬间便窜上她肩头。 任务完成。 舒清妩勾唇一笑,在心底回答。 就在她手指接触景司言手腕的一瞬间,谁也没看清她动作。 看见小松鼠同舒清妩的亲密,木若不由好奇:“难得见到扫尾子会如此亲人,看来姑娘与这小家伙缘分不浅。” 扫尾子,是他们对松鼠的称呼,因其身后那条大尾巴而得名。 “嗯,这小家伙格外通灵。”舒清妩点头,。 舒清妩对茶了解不多,帮着景木若泡完茶,便以还要照看花苗为由先行告辞。 下了山,舒清妩直奔花田。 娑若花苗翠绿惹眼,肥大的叶子随风舞动似在招手。 “吱吱?”妩妩不是已经浇过水了吗? 舒吱吱心下疑惑,却见舒清妩埋首摆弄花苗没一会儿功夫,木若急匆匆奔下山去。 “吱!”任务完成,获得两点积分,狡诈等级成功突破二级! 看着刚刚收到的消息,舒吱吱一字不漏念了出来。 它小脑袋瞬间就明白过来,与此同时,后背传来的灼热目光也叫它鼠毛一凛。 “你方才说,什么狡诈等级?” 放下手中花铲,继上次从舒吱吱嘴里套出的声望值,这是她第二次听到类似数值。 第27章 出手相助 自古奸商一词都是有所依据,商人近利,同时狡诈。 狡诈值、声望值、劳动值这是系统依据商人本性推演出来的任务,从小松鼠口中,舒清妩了解到她每次割麦完成任务属于劳动值,卖货属于声望值,坑害他人的任务所获得的积分属于狡诈值范畴。 “吱吱。”就目前来看,妩妩的三个等级都已达到二级,所以之后解锁商品也会越来越难。 难怪她说近些任务解锁数量和价格都有所变动,原来是升级了。 “那你咋怎么不和我说?”黑眸一眯,舒吱吱被看得有些发憷。 只能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吱吱。”这些等你解锁到更高级了我才能告诉你! 才不是因为它害怕再被舒清妩套路,受到那个家伙的惩罚! “吱吱。”哦对了,差点又忘说,由于三个等值全都到达二级的奖励,可以解锁积分银行啦! 将积分银行的规则概念同舒清妩解释清楚,花费舒吱吱不少功夫。 “吱吱。”目前积分银行所能开放的只有月期存放,可以存入一部分积分,签下月期条约,不到过期不可取出。 所谓月期即字面意思,只能存放一个月。 而由于月期时间短暂,也并没有什么利息,相当于将存进去的积分冻结。 这本是个并没有什么用的功能,可对于舒清妩这个身边有bug存在的人来说,却如同救命稻草。 就这自己心中几个疑惑舒清妩又提出几个问题。小松鼠这次万分注意,只将自己所能告知的说了出来,也算让舒清妩对系统有了一点片面的理解。 舒吱吱说到底只是系统的一个化身,如今同舒清妩绑定,只有舒清妩的等级提高,它才能解除更深层含面的东西。 将花田重新检查一遍,舒清妩又回了自己的灶房继续新款面包的研发。 中午将做好的巧克力蛋糕拿给舅舅尝了尝,下午便赴往麦田继续还未完成的任务。 原本一幕五分地,如今再过两天就可以尽数割完。 许是有沈春年每日送去一半麦子,沈春凤一家子难得乖巧。 晚上早早洗漱干净上了床,沈春年终于答应舒清妩重回面包房,舒清妩及早便睡了。 舒清妩不在的这几天里,听舅舅说起那两个小厮的事情,果不其然,蒋老爷得知这事大怒,立即下令将他们赶出蒋府,而后重新招募了新的人员。 清点着每日的进账,舒清妩便知对方十分靠谱。 沈春年跟着她耳濡目染做过几次面包,却都卖相普通,而对方不过经沈春年一遍演示变学会了。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原味面包,但也算维持住面包铺的生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舒清妩便和舅舅上了街。 亲眼见过新招揽的面包师傅后,舒清妩也分外满意,将自己新研发的几种面包给他教学了几遍,舒清妩也是这才意识到。 面包铺现在联系的是蒋家,势必会越做越大,仅仅靠她和舅舅两人,显然是不足以支撑。 舒清妩暗下决心,要再给面包铺招些人,手中的活计也做得愈发卖力。 许是太长时间没来,一上午的忙碌,舒清妩已是浑身疲惫。 中午休息完又去照看花田,沈春年已先一步去往麦田。 田间小路都是用泥巴堆成,虽然天气炎热,但近河的土壤却十分湿润,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脚印。 为了躲避毒辣的太阳,舒清妩特意绕了条小道,却在走了一半路程之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线。 她耳朵一动,放轻脚步朝声音来源摸去。 一颗歪脖子大树,两名青年相对而立,舒清妩敏锐注意到其中一名少年的断臂。 “你,你这样捉弄我有意思吗?”断臂少年脸色通红,声音中夹杂怒气,却分外没气势。 李博勾唇一笑,他油头粉面,一身青蓝衣服衬的身形分外高挑,“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明明好心帮你,你却反过来咬我,到底是谁没意思?” 他从小和这残废一起长大,深知李毅脾气,此时四下无人,他才敢如此嚣张。 “我告诉你李毅,我是看在我们那么多年兄弟份上好心来扶了你一把,你看你这只手连胳膊都没有,若没有我,你方才哪能爬起来?” “我倒宁愿你不扶!”李毅硬气道。 却根本没几分能吓住人的气势。 地上的饭菜已经打翻,看来爹又不能吃上饭了。 李毅捡起沾了泥巴的馒头想往身上擦,可他一身衣服也没见干净。 方才他一个没注意,被这湿泥上的青苔踩滑,挣扎半天没起来,身上和打了滚似。 见李毅还要去捡,李博先一步踩上那馒头。 “你!” “小毅,哥哥是为你好,脏了的馒头怎还能吃呢?”迎上李毅目光,李博笑的愈发嚣张。“你说你,还跟没长大一样,自己都处处还要人照顾着,也难怪人家青莲那般好一个姑娘受不了这份委屈,你说是吧小毅?” “可不,跟你过着老鼠过街人人唾弃的日子确实委屈。”舒清妩闪出身形迎着李博上去。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说的便是李博此刻。“是你这个臭丫头!” 自那事之后,李博便想着报复舒清妩,却得知她住在景家,景司言身份特殊,他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也怪她自己眼瞎,放着香饽饽不要,怎的看上一坨狗屎?”舒清妩笑的淡然。 舒吱吱一直待在她肩头,手中抱着核桃,一双眼睛眨巴眨巴。 “吱吱!”妩妩加油,教训这个人渣! 出面帮助李毅教训李博,这是方才小松鼠告诉她的任务。 舒清妩本就有出面的意思,如今得了任务毫不犹豫站出来。 看着眼前气势逼人的少女,李毅眸子闪烁。 “臭丫头,你说谁是狗屎?!”李博气的脸色通红,可他自诩文人,不好意思上去对舒清妩动手。 只能酸言酸语的嘲讽:“呵,我知你因我退婚一事心有不满,不过舒清妩,你看看自己哪点能配上我?” “你也就配和这个残废一道了。” 第28章 花苗出事 “难不成你当真看上李毅了?一个残废一个被我退婚的破鞋,你俩倒是格外相配。”李博开口格外难听。 李毅一张脸瞬间黑了,“你、你再说一遍?!” 他怎能这般说人一个姑娘?李毅这是第一次看见李博的真面目。 “这么急着护她?看来是我说准了。”李博一笑,原本一张俊脸此刻却格外生厌。 “吱吱!”舒吱吱气的大尾巴竖直。 妩妩,教训他!这个人渣太恶心了! 抬手摸摸舒吱吱的脑袋,舒清妩拍在李毅肩上,道:“狗咬你一口总不能咬回去罢?与他置什么气?” “不过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奸夫配荡妇,好。” 李博一噎,刚想反击,舒清妩根本没给他机会,“若是我没记错,你现在应当被赶出李村了吧?要不我叫人来确认确认?” 舒清妩张嘴便要喊,“村——” “你!你给我闭嘴!”李博吓得脸色惨白。 他可不能叫发现,和家里关系好不容易有所缓和,若是此时再被抓住,只怕…… “那你还不滚?”舒清妩当真闭了嘴,一笑。 李博抬腿便要跑,舒清妩冷道:“滚。” “你!” “不然我就喊人。”舒清妩张口,李博忙不迭蜷起身子,在泥土地上打了个滚。 眼见他就要滚出两人视线,舒清妩深吸一口气,“来人啊,有贼啊——”少女的声音清晰在小山头回荡。 “贼?哪里有贼”有人大声问。 脚步渐渐靠拢过来。 李博吓得小脸唰白,连滚带爬朝坡下跑,还不忘回头瞪舒清妩一眼。 “是贼!” “贼在那!” 没一会儿传来村民声音,舒清妩笑意更甚。 李毅傻傻愣着,直到舒清妩转头,一张脸瞬间涨红,“谢、谢谢你。” 舒清妩摆手,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抬手将肩上箩筐卸下,手再伸出已然多了两个蜜桃欧包。 “吱吱!”帮助残疾少年对付人渣任务完成,获得两个积分!蜜桃欧包兑换成功,积分减二。舒吱吱提示道。 “拿去罢。”将欧包塞进李毅那只手上,舒清妩转头朝坡另一面走。 耽搁这么久,要快些去帮舅舅了。 “你……”李毅抬手,却已不见舒清妩背影。手上吃食模样精致,香气四溢,是他从未见过的。 帮着舅舅割了两个时辰麦子,舒清妩再回到景家时,边听闻景木梨解禁。 “吱吱。”那个坏女人又出来了!舒吱吱抱怨。 “嗯。”舒清妩累的不行,将身子整个泡在浴桶里,眼睛不自觉眯起。 这个超大浴桶是她下午刚兑换的,模样与现代浴缸无二,只不过换了材质。 舒清妩发现,升级的好处果然极多,就像她以前根本无法选择解锁什么新商品。 “对了,把我现在所有的积分全部存进去罢。” 算上下午赚了两分,舒清妩共有十一积分,这也多亏商城的整蛊道具,想来景司言已经猜到问题关键,最近能老实些。 可叫舒清妩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木若便来了她院子。 “姑娘,出事了……先生叫你快些去。” 跟着木若来到花田,入目一片病恹恹的花苗,昨日还好好的,现在却都犯了黄。 怎么回事?舒清妩皱眉。 “舒姑娘可来了,你快些看看,这些花苗可都是先生的心血,怎的会变成这样?”景木梨站在花田外围。 面上悲伤急切不似作假。 “先生。” 舒清妩走进,景司言一双手正细细在那些花苗上抚摸。 “可知怎么回事?”景司言眉头紧锁,他语气平缓,却能听出心情不佳。 舒清妩面上不变,看着花苗分析道:“这些花苗严重缺水,再加上天气炎热经过太阳暴晒,以至开始衰老。” “怎么会这样,舒姑娘你难道没有给这些花苗浇水吗?”景木梨质问,眸底却有一抹得意飞快闪过。 “不,我昨夜刚刚浇过水。”舒清妩面上回答,心里已经传唤起小松鼠。“你可知怎么回事?” 按照她的培养方式,根本不应该出这种问题,可看花苗模样,也并非是被人做了手脚。 “吱吱。”看不出来。舒吱吱回道。 它和舒清妩得出的结论一样。 见景司言并没有怪罪舒清妩之意,景木梨按捺不住,“姑娘说浇过水,可那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总归得给一个说法吧?” “我家主子如此优待你,也是信任姑娘的手艺。这娑若花种一粒一金的价格姑娘也是知道,想必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木若看了一眼木梨,再看舒清妩不由有些愧疚。 相处这般久,他也知道舒清妩的为人。 只是这花苗出事却也亲眼所见…… “我知道。”舒清妩点头,神情淡然,看得景木梨又是一阵气恼,面上却不能表现。 沉默了许久,景司言终从花苗中起身,“舒姑娘。” 他眼睛看不见,舒清妩只能主动走到他身边,“花……” 声音刚刚出口,忽然眼前多了一只手,手腕传来一抹温热。 舒清妩! 先生居然握着那个臭丫头的手!景木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 却见景司言已然拉着舒清妩来到花苗根部蹲下,大手的温度从手腕处传来,舒清妩几次挣脱都未成功。 隔着白纱,景司言目光锁定她,唇角微勾,“别动,你看这。” 拉着舒清妩的手摁到花苗根部,湿润的土壤冰凉。 不对……这土怎会这般湿? 舒清妩瞬间意识到问题。 她找上还没来及过来花田,经过一个晚上,土壤中的水分足以被吸收。 可…… 倘若当真是有人做手脚,这些花苗即便被淹死也不该出现这种状况。 舒清妩起身到一旁盛装水的花桶,花桶里还有为数不多的水,让木若去灶房拿了一个白碗。舒清妩将木桶中的水倒入白碗,“是水有问题。” “谁动过这个木桶了?” 感受到舒清妩的目光,景木梨心脏骤然一跳。 “舒姑娘这是何意?照顾花田本就是你的职责,难不成是怀疑我们有人故意栽赃陷害你?” 景木梨故作镇定,她才不想信舒清妩真的查出来了。 第29章 吃瘪 “我知娑若花苗精贵,舅舅每日都早起上山去打新鲜泉水。”将手里木桶甩在地上,舒清妩端起碗,“泉水乃水中之最,不论澄澈度还是其中的营养价值都为极佳。” “可这桶里的水,却是井水!” 被舒清妩犀利的目光直视,景木梨只觉怒从心生,“你什么意思?你说井水便是井水?谁知是不是你故意寻得借口逃避失职。” “我刚刚洗漱完便被木若叫来,你也是看见的。”舒清妩眸子看向木若,木若点头,“不错,方才舒姑娘确实刚起。” 其实争吵了这一会儿,天色才算彻底亮起。 “那也不能证明你就无辜,照顾花苗本就是你的职责,如今你失职在先,狡辩在后,你这样的人如何叫人相信?” 景木梨掷地有声,眸中洋洋得意。 先前她就是这般被舒清妩教训,如今也算还给她! “吱吱。” 小松鼠从树叶后探出头,它本睡的香甜,外面一直喧哗吵得它不得安宁。 怎么又是这个臭女人,居然敢说妩妩不好,明明是她自己差劲!舒吱吱用心声同舒清妩抱怨。 看见窝里露出一角的板栗,连忙往里推推。 吱吱,万一那坏女人看见给抢走了! 一件木头制成的简易小房,这可是妩妩舅舅给它搭的,是它藏匿宝贝的秘密基地! 舒清妩唇角一勾,她也烦景木梨。 看来那顿鞭刑非但没有叫她改正,反而愈加记恨自己。 这不,昨儿个才出来,今天便又使劲蹦跶。 “吱。”妩妩这次要好好教训她!看这个坏女人还敢不敢找你麻烦! 舒吱吱小爪紧握,为舒清妩加油助威。 景木梨哪知舒清妩同小松鼠的交流,看见她嘴角笑容,更是恼怒,“先生!你看这舒清妩非但不知错,竟还嬉皮笑脸,这样的人断不能留在先生身边!” “阿梨!”木若小声喝道,小心注意景司言脸色。 先生眼睛看不见虽已不是几天,却是他们一直避让的禁忌。 景木梨这番话却是直接在景司言伤口撒盐。 “先生莫误会,阿梨也是无心之过。”木若单膝跪下,替妹妹求情。 景木梨恼怒瞪了一眼舒清妩,忙不迭和景司言赔罪,“求先生恕罪,阿梨实在气不过,这舒姑娘平日看着乖巧懂事,可如今毁了先生花苗却没有丁点歉意,还满脸嬉笑……阿梨气不过先生平日待她这般好,这不是狼心狗肺吗?” “吱吱!”我呸,她才狼心狗肺,她才嬉皮笑脸!气死吱吱了!这个坏女人瞎了眼了居然这样说妩妩! 她这是使劲往我身上泼脏水呢。 舒清妩一笑,心中已经确定那井水是谁所换。 “这、阿梨……”木若面露难色,她既觉得对不住舒清妩,却也不能此时开口打了妹妹的脸。 好在舒清妩也没打算任由景木梨栽赃,“木梨小姐这话就错了,我既没干又为何要认?” “照顾花苗本就是你的职责,你又这般态度,舒姑娘还要开脱?你莫不是将先生当成可以随意哄骗的主了?” 景木梨冷哼,娑若花对先生的重要性她心中清楚。 舒清妩越是狡辩,才越能令先生怀疑。 “我笑只是因为同情那个背后做鬼的可怜家伙,动什么不好非要动先生的话栽赃到我身上。”眸子落在景司言身上,对方也正在看她。 虽未开口,舒清妩却似能明白他意思。 “你可知我为何每日上山打那泉水?”舒清妩自顾自说道:“一方面是我方才所说,另一方面却是泉水日日经阳光暴晒,与外界温度更为相近。而井水恒温,夏日井水冰凉,弱小的娑若花苗根本承受不起。” “你、少为自己找借口,你自己都说这花是干死的,如今又能证明什么?”旁人看不到,景木梨说话时眸子的闪烁。 “你急什么?”舒清妩看她,唇边笑容愈发危险,“我先前看了花苗觉得是干死,可土壤的湿润证明我错了。” “对方显然是不知道娑若花这一特性,本想用水淹之法栽赃于我,就近打来井水,却不曾想这让娑若花起了逆反,提前衰老。” “若是我没猜错,最先发现花苗异样的是木梨小姐吧?” 舒清妩话音落下瞬间,景木梨面色唰然失色。 “阿梨……?木若眸色复杂,他是不愿相信舒清妩所言的。 景木梨反应过来,一张脸飞速涨红,“是我发现的又如何,我早起想下山买饭,途径这片花田便发现异常,便忙不迭去叫了先生。” 木若点头附和,“先生想吃村里的早点,是我叫木梨去的。” “不错,舒姑娘将罪责推给我也是要讲证据的,这般含血喷人可不好。”景木梨脸上又有笑意,“再说我出来不过一会儿,何来时间去打井水?” “是啊,舒姑娘,阿梨确实出来还没一刻钟就将我和先生喊过来了。”木若看似无异,却能看出对景木梨的有意偏袒。 倘若井水提前准备好,一刻钟的功夫足够浇完跑回去叫人了。 可……舒清妩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证据。 “吱吱。”妩妩加油!要是能为自己证明清白,就可以获得两个积分点了! 听了小松鼠的话,舒清妩眉头更紧。 “呵,看来舒姑娘也只是随口一说,倘若你能及早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不准先生还能轻饶,舒姑娘说呢?” 看不惯景木梨得意,舒清妩冷笑,“我没做过的自然不会承认。” 看看田间那道谪仙身影,他似一个事外人,从不开口掺和。 “哦?那还请舒姑娘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才好,这木桶里的到底是怎样被换成井水?”景木梨嫣然一笑。 她五官生的不错,只是眸底那抹阴狠有些不搭。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场面寂静。 眼见舒清妩无话可说,景木梨正要开口让景司言将她赶出,一道温润声线先她一步响起。 “我就问你,这些花苗可还有救?” 眸子一瞬不瞬看着景司言,舒清妩实话回道:“有。” “只是就算救活,花苗的开花率也大大降低。” 第30章 妒心 点点头,景司言似松下口气,“我要你尽全力救治这些花苗,至于这事,就此揭过。倘若还有下次,我决不轻饶!” 他声音冷厉,似在警告谁。 景木梨一哆嗦,竟不敢抬头去看。 难道先生知道了? 景木梨心中拿不定主意,按理以先生脾性,若是知道她所为,定然又要挨顿鞭刑。难道……先生是不忍责罚她才暗中警告,亦或者……先生包庇的是这臭丫头? 脸上神色千变万化,景木梨只能跟在木若身后回去。 出了这档事,景司言哪还有胃口吃饭。 三人远去,舒吱吱从大树上跳下,一跃蹦到舒清妩脚边,顺着衣裳爬到肩头。 “吱吱!”妩妩别伤心,任务失败不要紧。 大尾巴扫过舒清妩脸颊,舒吱吱安慰道。 那个坏女人,就让她嚣张一会,妩妩下次一定要她好看! “我没事。” 吐出口气,舒清妩将心头压抑扫开。 看着身后花田,看来她今天不能去县城了,一会儿得去和舅舅说声。 “吱吱……”妩妩…… 舒吱吱被从肩头拎下,看舒清妩离开背影心里说不出滋味。 还是头回见妩妩那般伤心。 根据话本子里得到的经验,舒吱吱果断将舒清妩方才神色定性为伤心。 为了让舒清妩好受,舒吱吱决定做点什么! 晌午,舒清妩及早去了麦田,今天是最后一天。 顶着盘大烈日,舒清妩一忙就是整个下午。 “吱吱。”割麦子任务完成,劳动值增加两点! 看舒清妩扛着比人高的麦子走在乡间小路,舒吱吱的提示音也没能让她面色出现变化。 “吱。”看来妩妩真的很伤心。 夜间,景木梨房间内。 “哥!你为什么宁肯相信一个小丫头的话,却不相信自己亲妹妹?”景木梨满心火大,恨不得扬起桌上水壶往地上砸。 “哥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在先生身边,哪些事该做我们必须分清。”木若叹气,温声安抚景木梨。 “所以你还是觉得是我陷害那臭丫头?” “不,哥不是……”面对妹妹的激动,木若百口莫辩。 景木梨根本听不见他的话,将枕头摔在地上,大声质问:“凭什么?你也是先生也是,你们都被那个臭丫头蒙骗过去了!” “阿梨!”木若终于喝出声。 景木梨一怔,泪珠从眼眶砸落出来。 “阿梨……”暗暗握了握拳,木若叹气抬手将景木梨的身子搂紧怀里。 “呜,我只是想不通,明明我才是你妹妹……”景木梨哭得梨花带雨。 木若连声安慰,却不得不说出实情,“阿梨,要记住我们是先生一手栽培,使我们唯一的主子,我们决不可做出违逆主子心意的事。” “阿梨知道。” 若不是那臭丫头,她和先生会一直和睦,直至…… 舒清妩,绝对不能放过她! 房檐之上,听着里面动静,舒吱吱小巧的身型刚刚有所动作,便被走出来的木若看见。 认出是舒清妩身边那只扫尾子,不由一笑,“大夜里的,怎不跟在你主人身边?”他举步走近没几步,舒吱吱转眼不见身影。 呜呜!吓死吱吱了! 景木若一愣,无奈摇头。 第二日,舒清妩一早又去花田看了圈,经过她抢救,大部分花苗重新焕发生机。现在只需照常浇水,一点点缓过即可。 放心跟舅舅去了县城,一个上午面包铺客人络绎不绝。 眼看临近中午,柜里只剩下寥寥几个面包。 店里一共两个展柜,是她用积分兑换的,对于旁人询问,只说花了大价钱专门定做。 “舅舅,这里我来,你去后边收拾吧。” 解下腰间围裙,沈春年站了一上午,想来也不轻松。后边也没什么活计,舒清妩主要想让舅舅坐会儿。 “没事阿妩,舅舅不累。”沈春年知道侄女体恤,摇头拒绝。“比起以前下地干活,这轻松多了,阿妩,还是你歇会儿吧。” “我也不累。”舒清妩摇头,正要再劝,“咚咚。”一声打断舅侄俩的对话。 店外不知何时站了一妙龄女子,不满的敲着展柜,“怎么,你家面包不卖了?”景木梨满面讥讽。 她不过上街采买,不曾想在这看见舒清妩。 目光扫过这家店面,景木梨出口不自觉多了几分酸意,“亏得我方才还听人夸这家店吃食多美味,就这态度,只怕来了客人也要走。” “木梨小姐。”认出景木梨,沈春年却似毫无所觉露出喜色,“木梨小姐也听说啦,阿妩做的面包可香了,不如……” 舒清妩眸光微眯,笑着回道:“不如我给木梨小姐推荐几种,您先买回去尝尝?” 打断舅舅,舒清妩指着展台仅剩的几种面包同景木梨介绍。 她的面包虽然好吃,不过价格对于寻常百姓来讲还是有些偏贵。 所幸县城条件优渥的不在少数,除了舒清妩新推出的巧克力蛋糕,其他几种面包销量一直不错。 “不妨木梨小姐就试试这巧克力蛋糕?只是这蛋糕的价格……”瞥了眼展柜里标示的价格牌,舒清妩语气试探,“不知木梨姑娘觉得如何?” 景木梨成功黑了俏脸,“不过八文钱,真是没见过世面。” 臭丫头,也就一张小嘴能叭叭了!她迟早撕烂那张嘴! “本小姐有的是钱买你这吃食,不过就你做的这黑漆漆一团东西,味道到底如何,我却是不知道了。” 景木梨喜吃甜食,却对舒清妩所做东西满心厌恶。 “木梨姑娘说笑了,美人在骨不在皮这句话同样适用于我做的面包。我这店面虽小,每日生意倒是不错,平日县城百姓都爱来,人人都夸。至于木梨小姐喜不喜吃,我就不能确定了。” “你!” 景木梨杏眸一瞪,凶恶的似能将舒清妩扒皮抽骨。“倘若百姓不是受了人蒙蔽,本小姐自然相信他们所说。” 从钱囊数出八枚铜币,景木梨一把丢在展台。 铜币哐当落在地上,舒清妩反应过来时,沈春年已伏在地上捡钱。 瞥见景木梨眸底得意,舒清妩周身颇有种风雨欲来之势。 第31章 一般无二 一把将沈春年从地上拉起,舒清妩笑开口:“木梨小姐这般富足,想来也是个心善之人。我先先前瞧见县城街上有不少乞丐在这乞讨,模样可怜。我平日都会拿些做的面包给他们,不知木梨小姐可有意向将自己的钱分些给他们,也算是日行一善。” 不给景木梨出口机会,又补充道:“不多,也就一二十个,每人给个一两,足够让他们吃顿饱饭了。” 一两?! 一两银子足够他们吃一月有余!再说,她凭什么要给钱那些乞丐? 景木梨险些发作,想及昨日木若的话,扯开一抹假笑,“看不出,舒姑娘竟这般……善心。” “比不得木梨小姐慷慨。”舒清妩也笑,很乐意欣赏她吃瘪。 沈春年看不出两人的明争暗斗,却能感觉侄女似是生气了。忙开口应和:“阿妩也好,我还听那些乞丐有背里夸阿妩。” 他模样乐呵,好像被夸的人是他一般。 舒清妩心头的气瞬间消散,眸子转向景木梨,挑眉问道:“怎的,木梨小姐可还有其他需求,不妨将我这剩的面包都买走?” 冷哼一声,景木梨转头便走。 她迟早要被那个臭丫头气死! 不过…… 看着手中的巧克力蛋糕,景木梨眸中狠意一闪而逝。 她并不着急离开县城,而是沿着街直走到角落一家并不起眼的小铺前。 手中面包甩在桌上,景木梨转而又将钱囊拍下,“我问你,这东西你可能做出一样的?” 翌日,舒清妩忙活一上午在内铺做面包,先前招的师傅是个踏实能干的。得知他曾是个点心师后,舒清妩又教他几种做法,他无一都学会了。 开业时都同她一起在内铺忙活,这也是为何面包铺生意络绎不绝的原因之一。 而一连三日…… 舒清妩刚将一盘面包送入烤箱,小厮从外面慌忙跑进来,“舒姑娘舒姑娘,不用做了,柜里面包快堆不下了!” 舒清妩一怔,忙不迭跑出。 沈春年看见她,一张脸黑里透红,“阿妩莫急,可能是时间太早,人还没来。” 外面烈日炎炎,分明快逼近中午。 “到底怎么回事。” 舒清妩脸色瞬间难看,经她盘问,沈春年如实回答。 不知怎的,今天这一早不过零星来了几人,他们大多都伸了脑袋往里瞧,不知在看什么。 虽然这几天生意确实有所下降,但今日这般属实奇怪。 循着沈春年视线往外望,果不其然抓住几个探出的脑袋。 舒清妩脚步飞快,那些人看见她想跑已是来不及。 “且慢!” “你、你做什么?!”青年挣开被舒清妩抓住的手臂,满脸怒意。 暗示沈春年冷静,舒清妩露出一抹笑,“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你方才探着脑袋是在看什么?” 青年脸红,没想到舒清妩会如此直截了当,恼羞成怒,“你管我?我看什么你还要管?你当你谁啊?” 周围人被他们动静吸引,已经渐渐往这靠拢。 “眼长在我们身上,我们想看什么看什么?”旁边一青年更大声附和。 他本想逃,却苦于同伴被抓,眼下这么多人在场,舒清妩定然不敢对他们怎样。青年算盘打得清明。 舒清妩一笑,不急不恼,“自然不是,只是你们在我家店看了许久,难不成……”她一顿,脸颊突然飞上两抹红晕,“难不成你们是在看我?” 被舒清妩突如其来的羞涩惊地跳起,迎上周围人的微妙眼神,两名青年顿感羞恼,“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怎么会看你!” “那你们……” “我们就是好奇来看看这传闻中做面包的店铺怎么样,到底有没有真的关门。” 青年话刚出口,迎来同伴恼怒一瞪。 “你、你好端端怎的咒我们?”沈春年大怒。 他容不得旁人这般羞辱侄女努力的成果。 近些日子,面包铺的名声算是彻底在县城打响,这两名年到底从哪听来的这无稽之谈? 舒清妩眸子瞬间变色,“说清楚,什么意思?” 青年意识到不对,拔腿就跑,瞬间没影。 “阿妩,你莫上心,他们就是胡说。”沈春年忙安慰侄女,他并没有察觉到青年话里的不对劲。 “舅舅,你在这继续卖,我等会回来。” 舒清妩丢下这句话便朝青年离开方向走去。 沈春年本想跟上,想及侄女的话,乖乖回到店铺。 一路走,舒清妩发现,周边人手里有许多都拿着她做的面包。不……模样一般无二,但不是! 凑近一名正在闲谈的妇人,舒清妩问:“敢问夫人手中吃食是从哪儿买来?” 妇人一愣,下意识回答,再看去只见舒清妩瘦小背影。 沿着妇人所指方向,舒清妩走了许久,终于在尽头瞧见家铺子。 方才逃跑那俩青年正坐在那铺子里,似在抱怨。 铺主是个不到四十的男子,旁边一名普通打扮妇人,约莫是他妻子。 他们手中正忙活着将吃食递到客人手中,而舒清妩瞧见,那吃食模样同她做的面包一般无二! “要一个面包。” “诶,好!”铺主点头应下,在看见舒清妩模样瞬间,神色一僵。 “要一个面包。”舒清妩重复一遍。 铺主却像见鬼一般,脸色唰白,“咳,没、没了,不卖了,你回去罢!”他不耐烦摆手,舒清妩不为所动。 “可这后边还这么多人排着,怎会没了?”舒清妩问。 她也是派了好一会儿才轮到。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拉了拉旁边女子衣袖,那妇人也反映过来,冲舒清妩温声解释:“姑娘回去罢,我们面包当真卖完了。” 若非她脸上冷汗不断,舒清妩险些被她幌过。 点点头,舒清妩转头吆喝,“老板说面包都卖完了,都回去罢!” “什么,居然卖完了?” “等那么久,居然卖完了。” 抱怨声脸面不觉,看着瞬间解散的队伍,铺主脸上神色那叫一个精彩。 “你这臭……” “既然卖完了,我也先走了。”打断店铺老板的话,舒清妩身影在离开夫妇两人视线后停住脚步。 第32章 不过如此 夫妇俩急切招揽那些还未走远的客人,摆明了没货只是不想卖给舒清妩的托词。 “姑娘。” 浅色长裙女子叫住舒清妩,她手里拿着的面包新鲜热乎。 迎上舒清妩目光,女子笑笑,声音温婉,“我方才见那店主不肯卖你,虽不知原因,但姑娘不介意,我的面包给你。” 递出一个面包,女子笑容亲切,不似假意。 从腰包掏出三文钱,舒清妩接过。“多谢姑娘好意,这多出一文就当是感谢。” 方才她有注意,那家铺子面包卖的两文一个,难怪能抢走她生意。 “这、这不好吧。”女子吓了一跳,刚想返还又被舒清妩抬手摁住。 “姑娘务必收下,正好我还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一刻钟过后,从女子手中接过面包,舒清妩转身离开。 金黄面包与舒清妩所做几乎无差,一口下去,咸涩味瞬间席卷味蕾。舒清妩硬着头皮咽下,只觉喉咙齁疼。 面包干硬粗糙,中间夹裹的花生酱更是粗制滥造。 大小不一的花生颗粒搭配不知材料的黄棕色酱料,舒清妩眼里这面包,一文不值。却是更适合贫穷只追求饱腹的普通百姓。 对方明显便是抓了这点跟她叫板。 “不过如此。” 将手中没吃完的面包丢弃,舒清妩心中已然有了法子。 “吱吱。”打败抄袭对手,可以挽回妩妩的声望。感受到舒清妩情绪,舒吱吱声音从心底响起。 “吱吱。”妩妩别担心,妩妩一定可以打败那些坏家伙! 因为先前抄袭风波,面包铺一连几天生意受挫,导致舒清妩在百姓中名声也下降不少,获得积分一天比一天低。 声望即信誉名气,是商人不可或缺的条件之一。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赢得民心。 从舒吱吱口中套出这一任务后,舒清妩到家便埋头研究面包新配方。 她的面包虽然美味、精致,但价格上却比不得旁家有优势。先不说街头那一文一个的大饼,比脸还大不少,吃不完泡水,不怕浪费。还有那些糕点,两个面包钱足以买上一盘。 县城条件虽比村里发达,大部分却还是普通百姓。 比起口感,他们更讲究饱腹。 花生本身就具有高蛋白,不论从饱腹还是营养来说,都是价廉易得。 舒清妩利用榨汁机的优势将花生打碎成泥,用油烹吵,香味瞬间溢满灶房。 舒清妩做出成品拿给舅舅,沈春年直夸好吃,一个下肚,也确有饱腹感。 早上的卖货任务失败,第二日舒清妩便将花生面包的价格降至三文,所谓薄利多销,身为商人舒清妩亦深谙此道。 经过她一阵吆喝,有百姓跃跃欲试。 面包铺早有名声,先前百姓不过是冲了便宜才去买了仿品,如今舒清妩一降价,自然皆大欢喜。 为了搭配花生酱,舒清妩在揉面中加入少许盐,咸口面包一经推出广受大众喜欢。 而且相比那家仿品,舒清妩面包采用精良白面,软嫩可口,一文之差,相距颇大,面包铺生意重新回归火爆。 原本中午就收摊,现在直到下午还忙不过来。 另一边,街尾店铺—— 店内鸦雀无声,更显空荡。 “这点事你们都做不好?”景木梨脸色阴沉,面前夫妇惧她头都不敢抬。 还是男子先开口:“小姐,我们也尽力了,那丫头降低价格不说,和我们做了一般口味,味道却比我们做的好吃多了。这、这百姓如何能再来光顾我们?” 店主无奈,如今舒清妩店铺门庭若市,他们也只有嫉妒的分。 “闭嘴!”景木梨大怒,“我给了你们钱,你们就给我这个结果?先前可是你口口声声应允我能做出一模一样!” “是、是能一模一样,但也只能做到空有其形,做不出那个味道啊!再说我们才卖两文钱,那丫头用的可都是好面粉,不得亏死。”店主哭丧着脸,他可是用的最次品材料。 不然两文一个的面包还要加上花生酱,岂不往里赔钱? “所以你就给了我这个结果?” 景木梨横眉一瞪,旁边妇人被她吓得直哆嗦,拉了拉丈夫的衣袖。 店主感受到她的动作,乖巧的闭上了嘴。” 景木梨脸色方才好看些,“我不管你做出什么味道,如今失败,你们必须给我想法子,研究新面包也好降低价格也罢,决不能让那家店生意继续火爆下去!” “可这……”店主还想反驳,迎上景木梨目光瞬间示弱。“那、那之后的费用……” 一连几天都没生意,他们仓里可是屯了不少面包,头些天赚的钱一下全赔进去。 脸色黑了又黑,景木梨咬牙开口,“给你们一两银子,三头之后若我再看不到效果,定要你们好看!” “啪”地一声,桌上赫然多出一枚耀眼的银色,店铺夫妇眸中闪过贪婪,连忙应和。“是是……” 诚惶诚恐送走景木梨,妇人问向丈夫,满脸担忧,“当家的,现在可怎办呀?” “将所有卖不出去的面包,一文钱出售!”男人面色阴沉,当即道。 景木梨下午回到景家时,木若正蹲在花田前。 不过几天,萎掉的娑若花苗竟重新展现出傲人生机,木若不由暗暗佩服舒清妩的手段。 瞥见木若脸上喜色,景木梨更恼。 舒清妩,又是舒清妩! “阿梨?你上哪……”木若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妹妹远去背影满心疑惑。 入夜,墨色笼罩之中,一道身影鬼鬼祟祟来到娑若花田。 翠绿花苗在黑暗之中散发出点点荧光。 黑影顿了顿,袖子一抖,掌心赫然多出巴掌大瓷瓶。 白色粉末顺着她手腕抖动,星辰般落入土壤中,消失不见。 “谁?!”景木若声音从背后传来,冷戾至极。 黑影一惊,唰的一声不见身形。 木若几步跑上前,娑若花田前空空荡荡,哪还有人影。 可方才他明明瞧见…… 木若眉头紧锁,目光猛然停留在一个小巧香囊上。 不足巴掌大的香囊散发出淡淡艾香,却是木若认得的模样。 第33章 包庇 “咚咚。”木若抬手叩响房门。 屋内沉寂一会儿,亮起灯光,景木梨睡眼朦胧探出脑袋。“咦?哥……” 话还没说完,木若挤进,大步朝屏风内走,脸色阴沉有如锅底黑。 “哥、哥?你这是怎的了?”景木梨心脏骤然漏跳一拍,关上木门,忙跟着景木若走进来。 “你方才做什么去了?”原地站定,景木若回头,张口质问。 “哥,你说什么呢,我哪儿都没去正睡着呢,这不,被你突然吵醒。”强压下心头不安,景木梨给木若倒茶,被他一掌拍落。 “阿梨,说实话,你方才去干什么了?!”木若语气更沉,煞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 “我、我当真什么都没干啊,哥……你是不是误会阿梨了?” 无视景木梨眸底的委屈,木若一把甩出香囊,“你自己看这是什么?” “我前天刚给你买的,方才就在花田边捡到,我问你,这般时候,你去花田做什么了?”木若又气又急,偏生对妹妹撒不出气。“阿梨,我同你说过多少回了?你就是再怎同舒姑娘过不去,也不该做违背身份之事!” “哥哥难道觉得是阿梨要做对舒姑娘不利之事?”一把将桌上茶盏扫翻,景木梨拔高声线。 木若慌忙低下声音,安慰她道:“不是,哥没有这样觉得。” “哥就是想问你,这般晚了你去花田做什么?” “阿梨白天受了欺负,夜间睡不着便出来透气,顺路看看花苗。”景木梨委屈道。 木若重心瞬间被她偏移,“何人欺负阿梨,怎不同哥说?可有哪儿伤着?” “没、没有,就是前些天……”景木梨眸子一闪。将前几天去面包铺被舒清妩怼的几句话添油加醋同木若说了遍。 空气一瞬间沉默下来。 “阿梨也不知道舒姑娘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明明在哥和先生前都那般亲和。”景木梨嘤嘤哭起来。 木若探口气,拍拍她的肩。“阿梨,舒姑娘如何我们不应妄加多言,你只要记住自己身份,切不可做对先生不利之事便好。” “方才你去花田,当真只是去看看,没做旁的手脚?” 景木梨眸中心虚一闪而过,没有回应。 木若眉心一跳,当即站起来,声音带了严厉。“你对那些花苗做了什么?你是当真忘了哥哥的话,忘了自己的身份?我先前都是怎么和你说的,你……” “哥!”景木梨扑通一声跪下来,双眼含泪,“哥,阿梨知道错了,阿梨只是气不过,一时冲昏了头脑才……” “那你也不能!”木若有气无处撒。 景木梨掐准他这点,死死抱住他大腿,“哥阿梨发誓真的不敢了,我也不知道方才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 “阿梨不祈求哥哥原谅,但、但此事万不可让先生知道,不然阿梨就、哥!阿梨求您了,不要将此事告诉先生!” 木若抿唇不语,心中却在挣扎。 “我明明都听你说过了……”叹出口气,木若摇头道:“那你先告诉我,你对那些花做什么了。” 翌日一早,舒清妩起来便觉气氛不对。 明明正值中夏,却无端升起冷气。 她鞠水往脸上一冲,再抬眸眼前已多出两道身影。 “舒姑娘。”木若搀扶着景司言,满脸着急,忙不迭开口:“舒姑娘快随我去花田看看罢!花苗又出事了!” 舒清妩眉头一锁,难怪这家伙气势这般冷。 开口瞬间,只觉空气都要凝固,“你可有法子救治?” 舒清妩嘴角一抽,“有没有法看了才知,走吧。”将舅舅召来,同他知会一声。 舒清妩只披了身外袍,举步刚走,忽然手腕多出一股力道,紧接身子一横,自己已经在景司言怀中。 “吱吱!”积分减一。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你!” 迎上景司言黑眸,舒清妩本想开口怒斥,却迎上他冰冷面色。 “你放我下来。”皱着眉头,舒清妩挣扎,她似乎还没有和景司言熟到这种地步吧? “别动,你太慢了。” 手中力道不减反增,景司言不再理会舒清妩,抱着她火箭般到了花田。 舒清妩双脚落地瞬间,便看见花田中死气沉沉一片。 “怎么会这样?” 所有的娑若花苗,一夜之间全数死亡。 难怪他如此着急,这一夜到底发生什么? 舒清妩看向景木梨,正见对方瞪着她,方才,景木梨是看着她被景司言抱下来。 “舒姑娘,这花田是你照顾的,如今又出现这等事情,难道不该你给我们解释?”景木梨酸涩道。 木若抬眸瞪她一眼,景木梨方才收敛。 “可有救?”景司言冷声道。 景木梨方才注意,“先生你的眼睛……” “我看看。”两人都没理她,舒清妩蹲下身子,心中已然将舒吱吱唤来。 翠绿的花苗此刻神采恹恹,通体黄色,舒清妩看不出问题所在,只能问小松鼠,“可有办法救活?” “吱吱。”办法是有,只不过…… 什么?舒清妩眉头紧锁。 “吱。”只不过要消耗很多积分,而且救活之后的花苗也很脆弱,必须时时刻刻有人照看。 至于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舒吱吱只能透露——“吱吱。”妩妩,这些花苗的土壤全部坏死了。 坏死的土壤非但没有丁点营养,还会产生微量毒性,娑若花本就娇贵,自然是承受不起的。 而土壤乃自然之产物,除非人为根本不会无故坏死! 舒清妩眸子骤然冷戾,直射景木梨看的她浑身发冷。 她将原因如实告知景司言,果不其然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木若。”景司言冷道。 木若扑通一声跪下来,“主子,属下也不知原因,今早我同阿梨忙活,便意外瞧见花苗变成如此模样。” “是啊先生,此事当真与我们无关,我和哥哥看见时便已这样,阿梨愿意发誓!。”景木梨跟着跪下,满脸真诚。 “哦?那无端端的土壤怎会坏死?”舒清妩不信。 她料定此事与景木梨逃不开关系。 “这、我又怎会知道?!” 第34章 砸店 “先生,明明舒姑娘才是照顾花田之人,是最应当承担责任之人!”景木梨转而将脏水泼给舒清妩。“木梨愿以性命起誓,此事与木梨无关!” “阿梨!”木若转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吱吱!”呸,坏女人,好不要脸居然好意思说妩妩!小松鼠又蹦又跳,恨不得上去扇景木梨,被舒清妩安抚制止。 “她既然都以性命起誓,将来有的是偿还机会。”舒清妩勾唇一笑。她其实不信命,但天道轮回,恶人自有恶报。 景木梨哭得梨花带雨,景司言却看都没看她一眼,道:“起来罢。”转而朝舒清妩走去,“你方才说能够救活,可是真?” “自然。”舒清妩点头,只觉身上目光更加炽热。 抽抽嘴角,她开口,“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半个时辰后,看着眼前一般无二的娑若花田,舒清妩敏锐注意到景司言眸中的怀疑。 “先生放心,现在只要精心照顾,娑若花便能重新焕发生机。” “好。”点点头,景司言命木若留下,方才离开。 看着手中重新清零的积分,舒清妩吐出口气,问旁边蹦跶的舒吱吱:“若是方才我揭穿她可有奖励?” “吱吱。”有的,揭穿绿茶任务可以赚两积分呢!还能解锁一样商品。舒吱吱点头,模样可爱。 可惜。 看了眼不远处的木若,舒清妩收回目光。 舒清妩以全部积分为代价换取这片土壤和花苗复活,但由于娑若花受毒素侵害太深,她必须每个半个时辰浇水,并时刻注意温度落差,以免花苗再次受挫。 现在的娑若花苗,脆弱如一阵风都能将其刮折。 不眠不休照顾了一整天,第二天亮,舒清妩累的几乎睁不开眼。好在娑若花苗终于恢复大半,接下来只需正常照看。 木若在旁边看的满心愧疚,主动顶替,让舒清妩回去补觉。 眨眼三天过去,舒清妩收到县太爷传唤,早早便去到蒋府。 “舒姑娘来了,快坐!”蒋海涛看见她满脸笑意,桌上泡了上好绿茶,老远便闻见香。 “蒋老爷好。”舒清妩规矩行礼,逗得县太爷一阵乐呵,“舒姑娘怎还这般客气,快坐,青碧,还不将点心端上?” “是老爷。”青碧点头。 没过一会儿功夫,一盘盘点心被呈上。 玲珑样式,各种口味,舒清妩还是头次瞧见古代点心。 “舒姑娘快尝尝,这些可都是县城有名铺子做的。”瞥见舒清妩神色,蒋海涛热切推上一盘,“这霞粉瓣桃糕堪称一绝,舒姑娘试试喜不喜欢?” “谢过蒋老爷。”舒清妩点头,夹起一块。 糕点模样精致,入口化粉,桃香之后红豆的甜味冲上,令她眸子一亮。 “民女还是头回吃到如此美味,多谢蒋老爷赏赐。” 蒋海涛大笑,“舒姑娘这般客气作甚,若是喜欢不妨本大人再送些,好让姑娘拿回去同景先生共食?” 舒清妩眸光一闪,面上笑道:“怎好意思麻烦大人?”她早知这蒋老爷平白不会找她。 果不其然。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姑娘喜欢。”蒋老爷抬手就要吩咐婢女,舒清妩及时叫住,“当真不麻烦大人,景先生平日不喜甜食,您这份心意,民女代此谢过。” “这……”蒋海涛眸子一闪,心思千回百转,还是让青碧下去准备。“既然先生不喜,便准备些送给舒姑娘。” “是。”看婢女退下的身影,舒清妩笑容更甚。“有劳大人了。” “不劳烦不劳烦,就是不知景先生近日……” 蒋海涛同舒清妩聊了好一会儿,明里暗里都是问及景司言状况,舒清妩一一作答。 “倘若景先生有空,不妨再来蒋府做客,本大人随时欢迎。” “民女定将大人之话转达给先生。”舒清妩笑答。 气氛有一瞬间的冷凝。 轻咳一声,蒋海涛方才问及面包房一事,县里之事他平常也听下人聊起,只是不关心。 “岂有此理,当真好大的胆子!”蒋海涛猛拍桌子,震得茶水都被洒出。 “大人莫气,此时民女已顺利解决,想必他们也再掀不起风浪了。”舒清妩面色不变。 搬运他人只会成果这种事情,现代也好古代也罢从不少见。 蒋海涛看她如此镇定,不由夸赞,“舒姑娘不止心灵手巧还胆识过人啊!你放心,若是下次再遇此事,只管通报给本大人,本大人定会明察秋毫换姑娘清白!” “民女在此先谢过大人了!”舒清妩感激道。 蒋海涛见她如此态度,想问的也已差不多,只好命青碧将她带回。 同青碧告别,舒清妩并不知道她今天这趟,给她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当天傍晚,街尾那家铺子的夫妇俩正忙活着收拾东西,迎面一伙人走来,一身黑衣来势汹汹。 “各、各位客人,我们店打烊了,不知……” “打!”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几人瞬间扑上。 手中棍棒噼里啪啦一阵挥舞,店铺外面的桌椅皆被打砸。 “你们、你们做什么啊?”店主只觉眼前晕眩,有黑影阵阵晃荡,那妇人已被吓得不住尖叫,蹲在地上抱头大哭。 “你们住手,住手啊!”看着心血被砸,店主满心悲痛。 想要上前阻拦,奈何对方人势众多,又各个个高马大,他刚刚站起,便没了胆。 不过一会儿功夫,原本装修精致的店铺变成一堆破烂。 由于这家店铺位置偏院,周遭铺子早早便关了门,寥寥几个经过的路人看见这一幕也吓没了影。 店主哭嚎声在一方空间内格外凄惨。“我的店啊……” 为首黑衣人受不了他的聒噪,一脚将人踹翻,嗤笑道:“为什么?你个偷别人东西的贼也好意思问。” “兄弟们,给我打!”他一声大喝。 几名黑衣人顷刻围上男子,惨叫连绵不绝,惊地树上鸟儿仓皇逃跑。 黑衣人你一拳我一脚的下去,不过半会儿功夫,男子连哀嚎都无力发出。 看着恶魔远去的背影,妇人方才敢动弹,扑在丈夫身上嚎啕大哭。 第35章 死人 三天后,景木梨按照约定时间来到街尾,眼前破败令她不敢置信。 门梁中间横断,头顶招牌被整个卸下打烂,走进里面更是一片狼藉,就连外围桌椅也是损的损毁的毁。 怎么会变成这样? 景木梨死咬下唇,询问周围百姓,套出这对夫妇住址后,沿着小路直来到一家破旧木屋前。 木屋面积不大,里面隐隐传来妇人哭声。 木门被一脚踹开,夫妇俩大惊,在看清景木梨面容瞬间扑倒上去,“姑娘,姑娘你可算来了!” 房屋内空间狭小不说,散发出浓郁霉味,景木梨眉头瞬间皱起,退开一步道:“有什么话在这说。”眸中不掩嫌弃。 将黑衣人上门找麻烦一事详细说明,景木梨眸中一抹阴沉闪过。“他们当真只说了这一句?” “是啊大人,我们也是奉命办事,如今这样你总得给我们赔偿啊!” “就是啊大人,我们店都被砸烂,下半生可靠什么活啊!” 夫妇俩一唱一和,并未察觉出问题,眸中贪婪不加掩饰。 “你们两个废物,我叫你们三天之内搞垮那家店,看你们都做了什么?居然还要意思管我要银两?”一脚踹翻男子,景木梨脸色阴沉。 她的银子,全都打了水漂不说,这两个废物居然还好意思问她要钱! “当家的!”妇人脸色煞白,一把扑到男子身边,冲景木梨嘤嘤哭诉:“可是姑娘,我当家的腿都被那群人打断了,您不能不管我们啊……” 她倒是无一处伤,只是脸色比先前憔悴不少。 “大人,求求你了,您救救我当家的吧!”见景木梨不为所动,妇人攀上她的腿。 景木梨又是一脚,妇人惨叫摔倒在地。 “婆娘!”男子急红了眼,大声质问景木梨,“大人这是何意思,若非应了你的要求我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呵,就你们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落得这下场是你们活该!” “你!”男子大怒。 他一只腿被人打折,却连看大夫的钱都拿不出。就连多年经营的心血,如今成一堆破烂。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跟你拼了!”不知哪来力气,男子猛地挣起身,朝景木梨扑去。 下意识摸到袖间短匕,景木梨一顿,身子赫然被大力推倒。 腰身撞到一旁木桌,震得桌上瓷碗稀里哗啦掉下来砸个稀碎。 “你!”景木梨怒了,手中刚要动作,门外一声叫喊令她整个僵住。 “老王啊,屋里啥动静?”隐约可见一个人影晃荡,是夫妇俩隔壁邻居。 景木梨眸色一变,抢在男子前说道:“好,我答应给你赔偿,今夜子时青城县街南面等你。” 夫妇俩一愣,外面再次传来询问,男子没再犹豫,扬声将那人打发走,景木梨方才闪身离开。 当夜子时三刻,一道黑影飞快闪过,男子眸中露出喜色。 “大人!” 来人正是景木梨,她一身黑衣,面巾挡住半张脸。 “大人,你说的东西可带来了。”暗搓搓掌心,男子一瘸一拐迎着景木梨上前,眸子贪婪的在她手上掠过,却只瞧见一片空荡。 “呵。”冷戾的笑声在黑暗中响起,男子瞳孔皱缩。 “大人你!” 第二日一早,舒清妩照例起来做面包,在后厨忙活没多久,忽闻外面一阵骚动。 “大人,就是这里!” 一道尖锐女声传来,紧接是沈春年慌乱的阻拦。 “大人,昨天夜里,就是这家铺子传来好大动静,我还听见一声惨叫,持续了好一会儿。今儿一早将您请来,您快看看吧!” 舒清妩出来,便听妇人所言。 她旁边是位着了身黑红衣裳的衙役,身后跟了一队士兵。 瞧见舒清妩出来,那妇人音量更高,“哎呦大人你是不知道,昨儿夜那一声惨叫,吓得我一晚都没睡好!您快进去查查,可是这家铺子里出了什么事。” 周边百姓听见她此言,又是阵闲言碎语。 “吱吱!”这胖女人谁啊,吵死了!舒吱吱本窝在舒清妩身体里睡回笼觉,被妇人尖锐声音给炸醒。 没理会它,舒清妩身形一动。 “大人且慢,我家铺子一向早早关门,这位婶儿莫不是听错了?”拦住衙役脚步,舒清妩皱眉道。 她总觉那妇人看她眼神有些怪异,心中也莫名不安。 看见她动作,妇人果不其然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若是你家铺子没事又为何不让大人进去?” “就是啊,进去看看又怎么了。”人群中有百姓出言附和。 妇人脸上露出得意,催促道:“大人,你快进去看看罢,昨儿那声惨叫民妇直到现在想起依旧后背发凉呢!” 衙役听此,不再犹豫,无视舒清妩径直领兵走了进去。 面包铺不大,后面一间制作点心的房间,往后存放白面的小仓库,再是一览无遗的小院。 原本并没有任何异常,却在衙役进去后,猛地传出一声尖叫。 “啊!死人了,死人了!”妇人鬼哭狼嚎,连滚带爬往外冲,一连撞倒几个人。 “什么?死人了?”百姓听闻此言,无不面露惊恐。 舒清妩的眉头,更是一瞬间皱紧。 她推开人群快步走进,沈春年跟着她一同挤进。 此时那不大的院子里,一名男子趴倒在地,后脑勺上硕大一个血坑。 鲜血已经凝固,衬的血洞更加可怖。 “吱吱吱!”啊啊啊,死人了真的死人了,好可怕! 舒清妩意识里,舒吱吱鬼叫起来。它也是头回见到尸体,吓得尾巴尖都打颤。 这是! 当衙役翻开男子尸体,露出面容瞬间,舒清妩瞳孔皱缩。 凭借她超强记忆里,一眼认出该男子正是先前抄袭她面包的那家铺主! “大人,这……” “如今证据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说?!”打断舒清妩的话,衙役回头,一双眸子冷戾非常,“来人,将这女子连同这家店铺所有人全部带走!” “等、等等,阿妩!” 沈春年还未动作,士兵蜂拥而至将两人围住。连带面包铺其他伙计,也皆被制住。 第36章 蒙冤 舒清妩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士兵押住肩膀,强行带走。 有看见男子惨状的百姓,不住扶墙呕吐,无数人指指点点,目送两人离开。 直至官兵身影彻底消失,人群后面的巷角,一道高挑身影露出得意。 舒清妩啊舒清妩,看你这下还怎么和我作对! 县太爷府,收到这一消息的瞬间,蒋海涛整个人傻在原地,转而对前来汇报的小厮呵斥,“还不快快备马!” 景家—— “你说什么?”木若脸色一沉,抓住景木梨的手不自觉收紧。景木梨一声嘤咛,满面委屈,“哥,你弄疼我了。” “抱歉。”松开手,木若脸色愈发难看,“你此话当真,舒姑娘被官兵带走了?!” “是啊哥,我方才街上正采买早食,便听百姓吵嚷,说是街南那位做面包的舒姑娘杀人被官兵带走了!” “我一寻思,定然是那舒清妩。只是没想到,她竟能做出如此事。”景木梨明眸一眨,语气满是对舒清妩的鄙夷。 “阿梨!真相还未出来前,切不可胡说!”木若呵斥,忙又道:“我这就去将此事禀告主子,若有消息,你需第一时间汇报!” “是,哥。”看着木若远去背影,景木梨眸中一抹阴狠闪过。 与此同时,舒清妩被架着肩膀待到衙府后,便被关进柴房充当临时囚牢。 “阿妩,这到底怎么回事?”沈春年在侄女身上打量一圈,方才问。 他不相信外面那套说辞,只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同时被关的还有店铺几名伙计,他们手上戴了镣铐,此时满脸慌张。 “是啊舒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想坐牢啊!”伙计大多是二十来岁青年,何时见过这般阵容。 这些青年也是平白被她连累。舒清妩展开面容,安慰道:“诸位放心,我舒清妩在此发誓此事非我所作,相信县令大人公正定会还我等清白。” “是啊,县太爷一定会还阿妩清白。”沈春年看着侄女,重重点头。 柴房总算安静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人来押舒清妩和沈春年。 县衙大堂之上,县太爷高座主位,旁边一侧坐了名白衣男子。 “景……”沈春年刚要出声,舒清妩一个眼神制住。 这个时候,且不能拖人下水。 沈春年反应过来,乖乖闭上嘴。 “犯人带到——” 被强摁着跪下,将舒清妩押来的衙役厉声道:“大人,杀人的就是该女子。” “我家阿妩没有杀人!”沈春年不服气,一张刀疤脸衬得他格外凶煞。 衙役眉头一紧,并不理会,“回大人,今早属下受一名妇人所邀,前去该女子店铺查探,在其后院发现一名男子尸体。其间该女子有意阻拦。而且据百姓透露,该男子名为王明生,家有一妻二子,因先前模仿过这女子的面包,生意大红。而前些日,该男子店铺刚遭受不明来人毁打,连带男子腿伤也是因此。属下猜,这两人之间应当存在私仇,而这人正是此女子所杀!” “咳咳。”蒋海涛一声轻咳,脸上隐隐尴尬。 衙役口中不明人,想来正是他先前派去砸店的。然而此时,舒清妩并不知情。小心看了眼景司言脸色,蒋海涛问下心神开口:“去请仵作。” “回大人,宋仵作已在后院查看尸体。”有士兵上前说道。 蒋海涛立刻拔高音量,“还不快去请来?” “是!” 不过一会儿功夫,身着白袍男子快步走来。 他眉目端正,长相英俊,衙门外有女子看见不由惊嚎一声,满面羞涩。 舒清妩抬眸,正迎上对方目光。 与景司言不同,此男子一身白衣颇有威严,满身正气,叫人不由自主相信。 宋恒只是躬了躬腰,便将方才查验结果一一禀报,“回大人,那男子身上有大小几片淤青,后颅部位碗口大伤,脖颈处可见勒横。” “哦?”县太爷眸色一遍,“继续说。” “具属下诊断,该男子尸体已经完全僵硬,约莫为昨天半夜遇害,肆仟应与人做了剧烈搏斗。而且该男子腿上有伤,与他搏斗的应是名女子。” “不是的,阿妩没有杀人!”沈春年当即大叫,身子一把挡在舒清妩身前。 “大胆!大人面前何荣你放肆!”那县衙眉头一皱,大声呵斥。 县太爷脸色一僵,打量了一会儿景司言面色,还是问道:“不知景先生如何看?” 从头到尾,景司言都未开口,没人能不准他的心思。 见景司言沉默,景木梨勾唇一笑,“结果既定,大人秉公处置即可,何必犹豫?” “阿梨!”木若小声道。景木梨却根本不看他。 眼见就要上前将舒清妩押下,白衣少年忽然开口:“且慢!” 熊海涛一愣,县衙动作也跟着顿住。 “大人,有一事属下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对劲。”宋恒朗声道。 熊海涛眸中蹦出喜色,连忙让他说。 “方才我同大人说过那具尸体脖间可见勒痕。” “不错。”熊海涛点头。 “属下大胆猜测,致该男子丧命的或许并非后颅伤口,而是喉间勒痕!”宋恒眉头紧锁,他先前沉默便是因为还不确定。 但……倘若因此就断送无辜人性命,更是过错! “倘若杀他之人身负武功,擅长鞭,或许能达到杀人之效,毕竟该男子先前身负腿伤,行动不便。” 舒清妩敏锐注意到,宋恒说出这番话时,景木梨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 呵。 她勾唇一笑,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这虽是属下猜想,但考虑到可能实行,觉得还是应当说出。万一错怪这位姑娘,岂不是要枉送无辜性命?” 听了宋恒一席话,熊海涛一时不知该如何下令。“那依宋仵作看该如何?” “延缓刑期,给我三天时间查明真相!”宋恒的话掷地有声,犹如在景木梨心间砸上一块块重铁。 “好!”瞥了景司言一眼,熊海涛吐出口气,当即应允。 是夜,舒清妩便被压入青城县大牢。 第37章 清白 所谓大牢,其实为一桩桩实木搭建的简易囚牢,每根木桩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细。 许是蒋海涛格外开恩,一路走来,舒清妩发觉所住狱间还算不错。 “吱吱!”妩妩也太可怜了,居然要被关起来! 听着小松鼠的哭诉,舒清妩吐出口气,翻身躺上狱里唯一的石床。 石床冰冷冷硬,好在铺了层厚实草席,舒清妩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第二天的黎明。 相比舒清妩的安逸,外面却是不可开交。 沈春年被放回景家,时时刻刻念叨侄女安危,连带经营铺子的心都没了。木若看在眼里,屡次安慰却不见其效。 而自舒清妩入狱,景司言便再为出过竹屋,县太爷几次让人邀请,他都不为所动。 而受命调查真相的宋恒,亦是不眠不休。命人打探了亡命男子的背景,他很快了解到两家店铺的纷争,以及其中不为人知的真相,心中有了猜测。 一间破木屋,两名少年正在外面嬉笑打闹,屋内站了一排人,地上跪着名妇人。 “大人?”妇人小心打量宋恒脸色。 宋恒回过神,“好,多谢。”抬手从钱囊中掏出一枚碎银递给妇人,转身离去。 看着手中银闪闪,妇人眸中贪婪不加掩饰。 她,正是王明生的妻子刘倩倩。 一天时间转瞬即逝,木若正忙活着给娑若花浇水,回头便见景木梨失神。 “阿梨、阿梨?”连唤几声,景木梨方才有了回应,“哥?怎的了?” “阿梨,你脸色怎这般难看?”木若眉头一皱,抬手想探探她额头,却被景木梨一瑟缩躲过去。 “没、我没事哥,就是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景木梨一笑,脸上重新恢复色彩。 木若见此,刚刚扬起笑容却又消失不见,“是啊,也不知道舒姑娘怎样了,她怎会杀人呢?”还是希望快些查明真相。 木若暗暗祈祷。 景木梨笑着应了他一声,眸子一闪,忽然瞥见一道白色背影,正慢慢离开。 心脏咯噔跳了一下,额间冷汗滑落,她却并未察觉。 另一边的蒋府—— 蒋海涛坐于桌前,听宋恒的汇报,眉头紧锁。 “大人知道那女子身份?”察觉出他神色不对,宋恒追问。 他白日听完那妇人一席话,心中便已确定,杀人的正是那下派任务女子。 蒋海涛一顿,还是将景木梨身份告知。 回想昨日大堂上,那白衣男子身侧女子,确实可见腰间别了一把长鞭。身为护卫,自然多少有功夫,想杀一名断腿男子绰绰有余。 “可是你别忘了她的身份!” 眼见宋恒脸上激动,蒋海涛适时提醒。 “那就任由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宋恒并不认同。 “又能如何,那景先生没少给县里拨银两,青城县学堂、路几乎都是他给的银子!此人身份不简单,倘若动了他身边护卫,这、得罪不起!” “更何况眼下外面传疯了,说是那舒清妩记恨旁人抄袭,便干脆杀人了事。百姓几乎咬定就是她所为,要她杀人偿命,闹得衙门不得安生。” 想起此事,蒋海涛其实有所隐瞒。 他几次试图压下舆论,却发现暗中隐藏一股力量,对方摆明想要那舒清妩的性命,短短两天时间,舒清妩已然成为百姓口中深恶痛绝的恶人。 蒋海涛耐着性子劝说宋恒,他知道眼前少年身份,只求他能理解。 “宋少啊,算我求您了,这件事断不可任由真相说出啊!” 面对蒋海涛的哀求,宋恒眉头更紧,“那更不能平白牺牲无辜人性命!那姑娘不过十来岁,正是年幼,若就此丧命我心何安?”回想那天舒清妩的眼神,平静、理智。 他怎能辜负?! 蒋海涛知他心思,忙道:“宋少,你若放心,且将此事交于我,明日我定然给你满意答复,绝不拖累无辜!” 沉默了一会儿,宋恒终是妥协。 第二日,当真相传遍青城县,先前叫嚣舒清妩为杀人凶手的无一不大跌眼镜。 “回大人,真相便是民妇所说,王卫家正是我家当家的亲哥哥。成日问我们伸手讨钱,我家当家的不肯,他便叫人砸了铺子,还百般威胁。我家当家的气不过,受了他的邀约半夜出去,紧接着便丧了命!” “大人,你可一定要给我家当家的一个公正啊!”妇人哭得几近昏厥,外围百姓看得义愤填膺,纷纷指责该兄长的不为。 “好,本大人定当给你一个公道!” 惊堂木赫然拍下,熊海涛这一番话,令妇人又是一阵激动。 宋恒在旁亲眼见证这一案情,一双眸闪烁,终是探出口气。 很快,王卫家的消息也被放出,据同村村民所说,此人平日没少干调戏女眷,偷鸡摸狗之事。百姓的谴责只瞬间从舒清妩转移到了该男子身上。 舒清妩恢复清白,当天傍晚便被放出,景木若驾车,载着沈春年前来迎接。 “阿妩!” 时隔两天,沈春年再见侄女,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红了眼眶。 “让舅舅担心了。” 任由沈春年抱她,舒清妩轻拍他的后背。 在牢里日子确实不太好受,庆幸小松鼠时刻陪着她,倒也不会孤寂。 “吱吱!”这下知道我的好了吧! 脑海里,舒吱吱傲娇一横,摇晃的尾巴却暴露它的欢喜。 舒清妩一笑,只觉心脏骤然被温暖包裹。 “好了舅舅,我们回去罢!”拍拍沈春年肩膀,舒清妩同木若点头示意。 沈春年扶她上了马车,自己就在外面坐下。 车帘撩开,里面一男一女两张容颜赫然入目。 “先生。”淡淡点头,舒清妩脸上笑意消失,找了侧位坐下,距离景司言足有一肩宽。 景木梨并未出声,脸色却明显一黑。 该死的臭丫头,居然命大又让她活了过来! 借景司言不便,景木梨一双眸毫不掩饰厌恶瞪着舒清妩。 呵,这个女人,还没学乖呢? “吱吱!”妩妩收拾她,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坏女人! 舒吱吱与舒清妩心意互通,两天待在牢里,自然也知道了幕后真凶。 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38章 狼狈为奸 长时间的沉默,景木梨不甘寂寞,“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舒姑娘也算是从生死涯走了一回呢。”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没做过的自然不能认,但若做了好事也不应过分谦虚,木梨小姐说是吧?”舒清妩勾唇一笑,噎的景木梨脸色铁青。 “呵呵,自然。所幸舒小姐的清白已经得到证实,不然以先生性情怕是不会愿意再与杀人犯有所关联。” “木梨。”景司言骤然开口,语气平淡却不乏威严。 乖巧点头,顾忌景司言,景木梨不敢再发作。 入夜—— 风吹过,一道小巧身影在院子窜过,“呲溜”一下没了影。 床榻上的人睡得香甜,并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 吱吱。 妩妩,接下来怎么做?强忍爪子上的痒意,舒吱吱问道。 对于景木梨的厌恶,它一点不比舒清妩少。 先前它宝贝许久的过冬储量,在被这个坏女人发现后,居然将它这么久的心血垃圾般丢弃,还说它脏! 舒吱吱一面维持和舒清妩的通话,一双小爪子不知从哪掏出一袋白色药粉。 吱吱。坏女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白色粉末接触景木梨肌肤瞬间,消失无踪。 外面一阵风吹过,松动的窗户哐啷一想,景木梨眉头一皱,翻动身子。 吱吱! 舒吱吱吓得心脏漏跳一拍,好在景木梨并没有清醒。 吐出口气,舒吱吱奸笑道:计划完成! 收到舒吱吱传来的信号,舒清妩勾唇一笑。 她静待明天的好戏。 “啊——”第二天,木若是被一道尖叫惊醒。 “怎么了,阿梨,阿梨?”敲打木门,木若满心焦急,眼看就要破门而入,屋内传来景木梨的声线。 “我、我没事哥,我有些头昏,歇会就好,麻烦你跟先生知会声。” “阿梨?你可要紧,我去请大夫来…” “不!不用!我没事,哥…你让我歇会。”打断木若,景木梨声线带了几分哀求。 “那你…”木若欲言又止,“哥,你走吧。”抵不住景木梨的苦求,木若临前不忘留下几句关怀。 梳妆台前,景木梨双眸红。强忍着将面前铜镜打碎的欲望。 她一张脸上,红疹遍起,那还有昔日半分美丽?尤其那绿豆大小脓包,看得直叫人作呕。 不、不行,她最引以为荣的脸! 翻找出面纱,趁着没人发觉,景木梨飞快朝外走。 方圆百里靠谱大夫大都集中在青城县,走出景家大门,景木梨窈窕身姿于林间小路不断起伏。 李博本慵懒倚在树根,享受难得清静。 听见嘻索脚步,定睛一看,一双眸子便再移不开。 那纤纤细腰,曼妙胸线,一头乌发披散脑后, 美人儿,难得一见的美人! 李博身比心先动,景木梨察觉脚步转身刹那,便迎上一双桃花眼。 “哎呦这位姑娘,怎的一个人在这?这林子渺无人烟,姑娘一人想必十分害怕,可需在下随行保护?” “滚。”景木梨秀眉紧锁,满眸怒意。 李博却似毫无察觉,一双眸从景木梨身上掠过,眸中惊诧更甚!能拥有这般身姿气质美人,只怕一张容颜更为惊人! 李博探究的目光成功激怒景木梨,“姑娘莫急,在下见你孤身一人,担心姑娘危险,才……” “我叫你滚!”打断他,景木梨转身便走,她急于下山寻个大夫。 对于李博只觉万分碍眼。 “姑娘,姑娘!” 眼见到手美人要走,李博情急一步拦在景木梨身前,“姑娘何必这般见外,在下并无歹意。” “这山林之间隐藏不少饿狼猛禽,姑娘这般貌美,若是遇了歹人,只怕毫无还手之力。就让在下陪在姑娘身边护送如何?” 李博自认长相不错,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看人时,没有几名姑娘能面不改色。 他抬手便要扯下景木梨面纱,景木梨一恼,抬手便要给这个登徒浪子一记教训,却不曾想一只大手先一步裹住她的柔胰。 粗糙指腹在她手背摩挲同时,令她心底激起一片恶心。 “你!”景木梨大喝,殊不知面纱也在此刻被揭下,露出一张红痕遍布的丑陋面容。 “哇啊,鬼啊!” 李博尖叫骤然响起,同一时刻,腹部传来重击,他整个摔倒在地。 该死! 景木梨脸色铁青,腰间长鞭“噼啪”在地上磨出火光。 一鞭子甩在李博身上,爆发出一阵惨叫。“不、不要!”不断向后挣扎,李博满面惊恐。 “你既然这般着急寻死,成全你又何妨?”啪的一声,又是一鞭甩下,快如利箭,李博躲避不及,后背骤然多出一道血痕。 “不、不要杀我,我不想死!”抱头在地上哀嚎,一摊不明液体渐渐从他裆下渗出,浸透这一方土壤。 “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有娶妻、还没有考取功名,甚至舒清妩那个小贱人都还活着。我不想死啊……” 强忍鼻间骚味,李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敲击地面,却像感觉不到疼。 再次听到熟悉的名字,景木梨手腕僵在空中,一双眸子似乎稍稍理智,“你方才说什么?你和舒清妩什么关系?!” 看见景木梨眸中翻涌的阴沉,李博身子一僵。某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酝酿,正打算随口糊弄过去,瞥见景木梨微微转动的手腕,从头到脚打了个激灵。 一刻钟过后,看着仍跪倒在地的李博,景木梨眸中竟多出几分笑意。 面纱遮去她脸上可怖,李博却再无法找回方才那份心。 “不、不知姑娘可否,饶、饶小的一命?”该说的他都说了,李博自知不是景木梨对手,再不敢升起违逆。 “呵,想活命可以,不过我要你从此以后听命与我!” 无视李博面上惊诧,景木梨随手一弹,两枚碎银落入李博视线。 “这、这是……?” 掩下眸中贪婪,李博心思已然被银子吸走。 却并未察觉,景木梨说出这番话时眸中蕴含的冷意,犹如寒冰般凌冽。 “从现在起,你听命与我,我要舒清妩从此不能翻身!” 第39章 当街挨打 翌日—— “博哥哥,你当真没骗我,那位大人可不是拿我们逗乐吧?”青莲又惊又喜,青莲拽着李博衣角,一张脸蛋比之先前憔悴不少。 “那还有假?你看,这是那位大人给我们的,她亲口许诺,只要乖乖按照她所要求,为她做事,以后好处少不了!” “那太好了!博哥哥,我们去逛街吧,人家都许久没曾换新衣裳了。”看着旁的女子,青莲满眼艳慕。 她一身朴素布衣,头上干干净净用一支木钗别起。 这段日子,她受尽家人鄙夷,外人唾弃,被赶出李村后,更是连个去处都找不到。当掉全身家当,每日吃的却不过是残羹剩饭。 青莲是个娇身惯养的,跟了李博这段日子,却没少吃苦。 “不行,别忘了我们来可是有任务在身!”斥了青莲一句,李博一面暗暗打听。 舒清妩面包铺名气不小,再加上先前一案,没过多久,李博便寻到街南一家装潢精致的店铺。 铺前人来人往,李博认出沈春年,心下确定同时一双眸子顷刻红了。 “博哥哥,这吃食好香啊,而且我还是头回到。” 青莲同样厌恶舒清妩,却被百姓手中喷香四溢的面包吸引住目光。 “咕噜……”肚子传来的叫声令她面色羞红,“博哥哥……”扯扯李博衣袖,青莲惯用的撒娇伎俩此时却失了效。 看见招牌上赫然两个大字,李博脸色一沉,“三文钱?就这么一个破玩意她也敢卖三文!” 街口那家烙饼铺哪不比这巴掌大吃食合算? “可是博哥哥……”青莲欲言又止,头上已然多出一只手掌,“阿莲乖,那舒清妩想靠着这来讹百姓钱财,我们不能上当。” “咕噜……” 但是真心实意的饥饿却是无时无刻不再干扰。 青莲眸中一闪而过怨念,李博虽然拿了钱,却连给她多看一眼都不愿。想起当时嫁进李毅家时,新衣新簪,不过张口一句话。 察觉到青莲情绪,李博掩下心头怒意,摩挲着手中柔胰,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面包铺后院,唯一的小门紧锁,李博转而将目光放向一人高的围墙。 这条街上铺子围墙普遍不高,虽然为了防止小贼进入,会在后门安排一名小厮。但显然舒清妩这里并没有。 前院忙的不可开交,李博瞅准时机踩上旁边树根,咬紧牙根攀上围墙。 “博哥哥……”青莲双眸氤氲,李博却似并未察觉。 “阿莲乖,你在这等,我进去拿了食儿便出来给你。”言罢,李博已攀着墙根慢慢爬下。 面包铺后院并不大,为了防止被人发现,李博不敢多留。 穿过储藏室,一阵香味伴随风拂过,李博猛地深吸一口,将目光锁在右面一间房。 这件房间很大,里面隐约听见人声,外面桌子上摆了一盘盘新鲜出炉的烤面包。金黄的面包表皮色泽鲜亮,一看便能引人食欲。 咽了口唾沫,李博小心猫下身子。 舒清妩正一心忙着做面包,小松鼠嫌灶房太闷,不知蹿到哪乘凉去了。 “小瓜子,麻烦你把这盘端出去。” 将刚刚做好的面包摆盘放入烤炉,舒清妩头也没抬对一名伙计吩咐。 “好嘞,舒掌柜。”被称作小瓜子的青年憨憨一笑,抬手往袖子上抹了把汗,转而走出烤炉间。 用帘布将外面的桌子与里面烤炉隔绝,李博听闻动静瞬间便猫下身子。 小瓜子着急回去干活,只将面包往桌上托盘一倒,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舒掌柜,外面攒不少了,可要端过去?”小瓜子扬声道。 舒清妩点点头,她动作极快,看准火候将面包翻面,端出,塞进新的一盘。 “好,我跟你们一块去。” 端着刚刚出炉的一盘,舒清妩大步撩开布帘。 正如小瓜子所说,桌上已经堆了不少面包,舒清妩眉头一跳,转头看向小瓜子的眸里多了几分深色,“你方才可有发现什么异样?” “啊?什么。”小瓜子一脸茫然。 舒清妩神色不动,却在指挥伙计端盘时故意留下一盘面包。 过了几分钟,舒清妩再次回到灶房,目光落在落下的那盘面包上。 果不其然。 “小瓜子!” “哎,怎么了舒掌柜?”小瓜子忙不迭跑过来,便听舒清妩下令,“速去叫人过来抓贼!” 围墙里,李博正费劲扛着一布袋往墙外翻。 忽闻身后传来脚步,还没来得及回头,脚踝被人抓住,猛地摔在地上砸了个头晕眼花。 “还真是个大胆的贼。” 李博正气的要骂,听到熟悉声音赫然睁眸,正对舒清妩那双冷意的眸。 “给我把这个贼拖出去!” “你、你们……” 面包铺前,李博被强摁着跪倒在地,“你们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打人不成?” 他叫的响亮,百姓纷纷围上。 “放开我,你现在放开我兴许我还能不同你计较!否则、否则……”肩膀被人摁着不能动弹,李博面色涨红。 舒清妩并不理会他,一把扯下他肩上行囊,抖出里面十来个面包。 “你光天化日来我店铺偷东西,到底该谁同谁计较?”舒清妩面色不变,开口的话却叫李博脸色一僵。 “你、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偷……” “哦?那我这面包难不成还会自己去你包里不成?”舒清妩一番话逗得周遭百姓轰然大笑,李博只觉更加难堪。 青莲不知何时从后墙跑来,看见李博又急又忧。 沈春年本还没满心疑惑,如今反应过来,上来就是一拳,打的李博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又是你,你上次陷害阿妩不成,这次还来偷我们面包!” 沈春年心里对李博有气,此时打起人来那叫一个凶狠。 青莲在人群中看得满心焦急,却不敢上前阻拦。 “你……”李博张口,话还没出声,身子已然栽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出,胆小女眷看得连连惊叫。 舒清妩眉头一皱,她没想到沈春年会这般怒。刚要上前阻拦,一步身影已抢她之前。 “哎,光天化日之下的,这是做什么?” 第40章 又闹事 沈春年一愣,看清眼前人容貌后,手中动作不自觉停下。 “这人是贼!”小瓜子不知内幕,忿忿出声。 陈深被他逗得一乐,笑道:“我当然知道,只不过……再这么打下去这个贼可就要没命了。你甘愿你家掌柜因为一个贼受牢狱之灾吗?” 李博躺在地上,他本就体弱,如今看着却是奄奄一息。 小瓜子不再说话,沈春年也乖巧的收了手,同陈深道谢。 “博哥哥……”青莲见此,一溜烟蹿到李博身侧,拉着他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跑没了影。 “吱吱。”教训偷面包贼,狡诈值加二!解锁强力胶水! 舒吱吱不知从哪蹦出来,顺着衣裳爬到舒清妩肩头。 陈深看见小松鼠,一双眸子骤然亮了。 同陈深点头示意一番,舒清妩转身便要重新投入工作。却比陈深叫住,“舒姑娘可介意我进去看看?” 想起先前陈深帮过自己,舒清妩只是迟疑一瞬便答应下来。 闹剧解决,伙计重新投入后厨。 舒清妩领陈深到后院小凉亭,泡完茶又被陈深邀请坐下。 “有些问题想请教姑娘,不知可方便?” 迎着陈深目光,舒清妩点头,“陈大夫有什么问便是。” 院子里,小松鼠重新蹿回树上,惬意的蜷在那打瞌睡。 舒清妩注意到,陈深看小松鼠的眸子总是带着光,“不知姑娘这扫尾子从何得来?我早年游历不少地方,却从未见到有人能够驯养扫尾子,实在好奇。” “机缘巧合而已。”舒清妩不可能交代舒吱吱来历,打算一句话敷衍过去,却不曾想陈深根本不甘罢休。“那还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不知姑娘到底如何巧合与这扫尾子相识,可否细说?” 抽了抽嘴角,舒清妩并没有回答,“陈大夫不是说有事请教?” “哦,我想请教的正是此事。”陈深笑容得体,却让舒清妩一阵无语。 “实不相瞒,我对这些小家伙十分喜欢,只可惜并无缘分。难得见有扫尾子如此亲近人,便忍不住向姑娘请教,想着何时也去巧遇一只。” “吱吱!”不远处传来舒吱吱叫声。 舒清妩能听到它的抱怨——妩妩!我就说他是看上我的美貌了,你赶紧胡编个借口把它晃过去,我可不想被一个老男人看上! 可以想象舒吱吱炸毛的模样,舒清妩唇角一勾。 陈深看见,却当她是被自己的话逗乐,有些不好意思。“让姑娘见效,姑娘若不愿说那便罢了。” “抱歉”舒清妩点头,“这只扫尾子同我相识确实意外,并非不告诉陈大夫,只是不知该如何说。” “好,我不难为姑娘。”陈深一笑,看看不远处的那毛茸茸一团,又同舒清妩聊了几句询问她身体状况,方才告辞。 陈深走后,,舒吱吱一下跳到桌上,脸上小胡子颤动,趾高气昂,“吱吱。”我就知道我的魅力大,妩妩你可得好好珍惜我。不然哪天我就被别人抢去了。 “自然。”摸摸眼前小家伙的脑袋,舒清妩浅笑。 巴掌小脸,一双明眸宛若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睫毛卷翘,一张小嘴粉嫩微抿。 舒吱吱哼了一声,一对小耳朵隐隐发烫。 照旧每日卖货,由于少了割麦任务,舒清妩的开店时常从早上延迟到傍晚才算结束。 由于先前事件,虽然比往日少了一成进账,却传入更多人耳中,面包铺的名号也总算是彻底打响。 从小松鼠那获得的积分,也比先前提升一点。 “该死的臭丫头!” 躺倒在木质床上,李博嘶嘶吐着冷气。 他身上无损,只是那张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博哥哥,你别动……”小心将药膏涂抹李博伤处,青莲正好处理到他嘴角伤口,李博脸色骤变,气的大骂:“轻点!你还嫌我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青莲被吓得眼泪汪汪,眸中却是更多几分怨念。 若不是他自己废物又怎会被人抓住?那般丢脸!不过那个舒清妩……她也绝不无辜! 第二日傍晚,眼看天边已被霞光浸染,舒清妩打算做完手里最后一单生意便打烊回家。 毕竟忙活这些天,难得今日生意不错,早些回家给舅舅做大餐。 舒清妩抬手叫来名伙计,转而去到后院。 “阿妩。”沈春年正忙活着洗刷碗盘,抬眸瞧见侄女,刀疤脸绽出笑意。 “舅舅晚上想吃什么?”沈春年糙惯了,平日从来不注意这些,舒清妩也是头回向他打听。 “舅舅都行,阿妩喜欢吃什么?” 果不其然,听见他回答,舒清妩无奈一笑。 “阿妩想听舅舅的。” 面对舒清妩的倔强,沈春年随便报了几个菜,都是些寻常就能吃到的。 舒清妩无奈,主动提出几个菜名,“红烧肉、清蒸鱼或者酱猪耳朵?” “吱吱!”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糖炒栗子!奶油瓜子!冰糖葫芦! 舒吱吱不知从哪跳出来,跟着报出自己的菜单。 舒清妩一笑,刚要开口揶揄这小家伙,突然前院传来一道尖叫,令她万分熟悉! “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大街上,一个人蜷缩身子满地打滚,哀嚎声引来百姓的围观。 “相公,相公你怎么了,你莫要吓我!”旁边女子扑倒着嘤嘤哭泣,分外可怜。 “我的肚子好痛,他们的面包有、有问题!” 李博面色苍白,一双眼睛却在时刻注意周围动向。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的面包怎可能有问题?”伙计吓坏了,当即大喝出声。 “可我的肚子好疼,啊——疼死我了!”李博不住哀嚎,青莲在旁控诉,“就是你们,我相公就是吃了你们的面包方才这样。” “一定是你们面包有毒,若我丈夫出了事,我定然要你们这家店关门!” “哦?那不知这位公子是中了何种毒?” 伙计看见舒清妩出现,像是瞧见救星迎上,“舒掌柜。” “你!”青莲被她瞧的下意识一慌,叫嚣更凶,“你就是这家店的掌柜?你们面包有毒害了我相公,势必要给个说法!” 第41章 改过 “哦?我看你相公模样这不还精神着,不如等他不行了你在同我闹?” “你!”青莲气的一噎,地上打滚的李博脸色更加难看。 “好你个舒清妩,竟这般狠心,大家都看到了吧,以后千万别买这家店,她家吃食害死人还不承认!” 百姓不知内情,议论纷纷,不乏对舒清妩的指责。 沈春年不忍侄女被骂,当即大喝:“我家面包没事,昨儿个才偷完我家面包,今日又好不要脸的来闹!” 周遭百姓一惊,昨日在场者纷纷打量起李博面容。 他脸上似扑了层白粉,看不出伤痕。与昨日不成人形模样相差甚大。 “你们当真好狠,我家相公都这般模样你竟还要栽赃!来人啊,快来人救救我家相公!”青莲大声哭诉,眸子略过人群一角,挤出一名中年男子。 “夫人莫急,我这就瞧瞧你家相公伤势。”男子跪倒在地,从随身的行医箱中掏出一根银针扎进李博手腕。 再拔出时半截银针已然变为黑色。 “天啊!”百姓大惊失色,眼疾手快者已然将手中面包丢弃。 青莲神色更加悲戚“舒清妩!你还有什么好说?今日我定然要报官将你这毒妇抓起来!” “你们!”拦住沈春年,舒清妩目光落在中年男子身上,“你是何人?” 男子被看得心底发憷,面上却不显,“我乃一名大夫,途径此处听闻动静便好奇过来瞧看,不曾想这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大胆之人!” “过奖。”舒清妩一笑,神色坦然。“你说自己大夫便是?空口无凭,必然要拿点证明出来叫大家相信。不然照此说,我坚持面包无毒,岂不也有理?” “你!事实摆在眼前,你这毒妇竟还巧燕善变!”男子气的脸色通红,抬手将银针展于众前。 “舒清妩!银针遇毒发黑,这是世人皆知的道理,你莫要装傻充愣!”青莲附和,却依旧不见舒清妩慌张。 “你也知此为世人皆知,又怎能保证不是故意设圈想要陷害于我。”舒清妩指向男子,“你,口口宣称自己为大夫,诊断手法却处处纰漏。” “你碰都未曾碰过那面包,就一口咬定面包有毒。” 舒清妩话音落下,男子脸色可见一白。 “其二,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可你既没查看病人脸色,亦没翻动眼睑,更是未曾把过脉。单凭一根银针便妄下定论,此为医者大忌。” “再说其三,若我没说错,你扎他的针与你所展示的,并不为同一根!” “胡说八道!你一个黄毛丫头懂甚?你说的这些根本为你胡诌出来!” 面对男子抵死狡辩,舒清妩浅浅一笑,“哦?你既不信那不妨我再请几名大夫,问问他们?我记得这条街上似有不少医馆。” “你……” 男子面色煞白,回头看向青莲,面色同样难看。 “呃!”适时,李博一声惨叫,“痛、我好痛!夫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相公你莫胡说,阿莲定然不会见你如此!”青莲嘤嘤哭泣,周遭人投来同情目光。“舒清妩,你害我丈夫我要你偿命!” 青莲动作飞快,扑倒舒清妩,将店面摆放的面包尽数推翻。 “阿妩!”沈春年一颗心全扑在侄女身上。 “我没事。”舒清妩摆手从地上站起来。 青莲在店内一番打杂,伙计已然去阻拦。 “住手——”眼看就要制服青莲,一声高和,人群走出一身着红袍男子。 宋恒一声令下,身后官兵冲进店内,没过一会儿压着青莲走出。 “你、放开我!”青莲红了眼,却挣不过肩上手掌。 “肆意破坏他人财物又当街闹事,这随便一条都足以够你被带回衙门关几天!” “你又是谁?这与你有什么关系,放开我!” 青莲不知宋恒,话音刚落便被士兵强摁在地,“放肆,竟敢对宋大人无礼?” 宋恒虽新官上任,名号不小,青莲方从百姓口中得知其身份。 名为青城县衙府仵作,实则断案神探,先前舒清妩一事也为他所断。 青莲不甘,“是这毒妇要害我相公,宋大人则能包庇恶人?” “哦?你意指本大人不公?”宋恒一笑,官兵压着名青袍男子上前,正是方才想趁乱逃跑的李博。 李博跪地求饶,哪还有半点病弱模样。那中年男子身份也随之公开。 百姓大悟,纷纷指责青莲歌颂宋恒。 “不……大人、大人民妇知错了,还望大人恕罪!”青莲扑通跪下,哭得梨花带雨。 宋恒不为所动,“将他们三人带回衙府,醒悟改过方可放出。” “是!” 三人身形消失,大街重新恢复宁静。 “吱吱。”手撕渣男贱女任务完成,获得两点积分!舒吱吱的声音适时响起。 “多谢宋大人。”舒清妩感激。 “姑娘客气,说来也是缘分,方才有人前来报官,不曾想又是姑娘。”宋恒一笑。 他模样俊俏,这一笑,立即引得街边女眷侧目抿唇。 “上次的事,也要多谢宋大人。”舒清妩定力超强,面上挂着浅浅笑意。 “大人稍等。”承宋恒两次情,舒清妩转身装了几块面包,“宋大人若是不嫌弃,此为民女所做吃食。” 头次瞧见如此新奇玩意,宋恒眼睛一亮,“先前便听姑娘手艺绝佳,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大口咬下一块,松软外皮搭配内部喷香肉松。“好吃!” 三两下吃完一块,宋恒舔舔嘴唇,有些回味。“姑娘手艺着实惊人,比我从小至大吃过的任何事物都要美味!” “大人谬赞,若是喜欢民女做的面包只管再来,多少都有。” 敏锐捕捉到舒清妩的话,宋恒不由夸赞:“原来这吃食叫做面包,当真是个稀奇的名。” “吱嘎。” 两人谈话间,一辆马车靠近。木若坐于车头。 “舒姑娘!” “木若公子怎的来了。”舒清妩笑问,眸子却落在马车上,里面并未传出任何动静。 “我家先生想来街上逛逛。”木若眸子落在宋恒身上,“这位是宋仵作吧?” 第42章 布谷 先前衙门,木若见过宋恒。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木若瞧见店里狼藉,得知方才之事,在得到景司言默许之后,主动帮忙。 人手一多,收拾的也极快。 正当舒清妩准备离开,景司言主动提出载舅侄俩一程。 两人独处的马车内,空气一时有些冷凝。 不知沉默多久,景司言忽然开口:“多谢你。”舒清妩一阵莫名。 似是猜到她的疑惑,景司言又道:“先前娑若花,多谢你救活。” “先生客气,照顾娑若花本就是我的责任。”舒清妩并不承他的感谢,语气还多出几分冷。 娑若花平白枯死,她不说却不代表不清楚。想来以景司言聪慧,自然也是知道,却故意选择包庇。 又是一阵沉默,景司言叹出口气,“或许,我也该同你说声抱歉。” “不求原谅,是我本来欠你的。” “既是如此,那还说出来作甚。”舒清妩不为所动。 景司言却笑了,“是我太自私,只是那片娑若花对我太过重要,我……” 舒清妩看向他,想起那日景司言神色,这个不论什么都未放在心上的男人,唯独娑若花出事时,那是舒清妩头回瞧见他失态。 兴许也是因为那日亲眼所见带给他更大的震撼。 “你……到底为何要种娑若花?”舒清妩鬼使神差问。 依靠小松鼠,她得知不少娑若花信息,这种花稀有程度不亚于矿山下发现宝藏。 而据木若所说,景司言一直坚持不懈种植娑若花,甘愿耗费大量精力财力,失败数回也没有放弃。 “我……”许是思考了一会儿,景司言缓缓开口。 他语气轻缓,似一阵风在人心头刮过,虽然只是短短几句。 “在我还未失明前,曾有幸看过一片娑若花海,那种震撼,是我今后数十年都未再见……” “哦?是何人所种。”舒清妩来了兴趣。 娑若花品种娇贵,种植极其困难此为外人所知,而舒清妩却知,娑若花开才是极其难事。普通人种植,一百多花苗中能真正开花的不过一朵。 想要娑若花开,必须有一种专门的法子。 景司言却说他见到的是片娑若花海。 没有察觉舒清妩异样,景司言唇边渐渐浮现起一抹苦涩,道:“是位故人,一位……许多许多年前的、故人……” 看见他微微颤抖的指骨,舒清妩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赌。 她能预感到,景司言这话中蕴藏的寒意,下意识开口却怕再戳人痛处。 “先生喝茶。” 听见舒清妩声音,景司言方从悲伤中回神。 手指刚刚抬起,指尖已然多出一抹温热。舒清妩握住景司言的手,将杯盏放入。她低着头,似并未察觉头顶视线。 女子的手细嫩娇小,带着些许粗糙,明显是只干农活的手。 景司言沉默看着,许久回不了神,手中杯盏温热,一如方才指尖感受到的。 两人一路无语,马车在景家大门停下。 “阿妩。”沈春年跳下马车,喊道。 “哎,来了。” 舒清妩应着,两人同时起身,她身形娇小,被景司言撞得一个趔趄。多亏手腕多出的一只大手,看看维持住身形。 “抱歉。”景司言道,唇角微微勾起。 两人一同从车内走出瞬间,景木梨憎恶的目光便投射过来。 “阿妩,小心。”沈春年贴心扶着舒清妩下车,她前脚沾地,便听景木梨语气嫌弃,“天啊,好大一股味,怎么这般臭?” 木若眉头一皱,将景司言扶下马,一面出口呵斥:“阿梨莫胡说,哪有什么味,还不扶先生回去?” 瞧见景司言,景木梨眉间一喜,嘴上却不停。“咦?哥你没闻到吗?当真有股臭味,实在熏得慌,你快些找出来赶走,可切莫沾染到先生身上。” 舒清妩眉头一皱,沈春年性格老实,当即伸了胳膊嗅嗅。 景木梨见此声音更大,“啊,味道怎的一下子更大了。” “抱歉抱歉,我这一天搁店里淌了不少汗,我这就去洗洗。”只当是自己汗臭熏着景木梨,沈春年满脸不好意思。 眼看他就要往院里跑,被舒清妩拉住。 “哎呀,方才景先生不小心沾了点脏污,木梨小姐闻到的怕不是这个?” “哦?”景司言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隔着白纱依然可见少女灵动眼眸。 舒清妩看向景司言,“我想先生一向喜干净,方才人多不方便就没告诉,不曾想木梨小姐这一嚷,竟给抖了出来。这可叫先生多不好意思啊!” “你胡说什么呢?我说的明明是……” “阿梨!”木若眉头一皱,景木梨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脸色阴沉的犹如锅底黑,“我想舒姑娘是误会了,我闻到那臭味时,先生还没从车上下来呢。” “那想来是我同先生同车一路,身上连带沾染了些。”舒清妩一笑,“不过不打紧,洗洗就好。先生也莫要不好意思,我定然不会将此事传出去。也望木梨小姐不要大嘴巴让先生没了面子。” “你!” “阿梨!” 景木梨还想说什么,被木若低声呵斥。 景木梨的心思他如何不知?“阿梨,你去将马车牵去马厩。时候不早了,我扶先生回去歇息。” “哥?”木梨不可置信。 “快去。”木若呵斥。 继续让景木梨留在这只怕会再惹麻烦。 小心打量景司言神色,木若无声叹息。 “那我们也不打扰先生,先行告退。”无视景木梨临前神色,舒清妩抬手便领舅舅往回走。 只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笑。 “主子?”木若抬头,景司言先一步往前走,“回去罢。” 入夜,黑沉沉的院子里,可闻虫鸣蛙叫,景木梨正打算入睡。房间内的狼藉预示不久前这里刚刚发生的事件。 “布谷——布谷——” 身下柔软被褥,并不能让景木梨心情恢复。 那个该死的臭丫头,怎处处和她作对! “布谷——布谷——”鸟叫声依旧响起,景木梨本就烦躁的心情更加恼火。 直到第三声鸟鸣响起,她赫然拉开窗户,黑暗中有什么微微晃动。 第43章 堕胎 景木梨瞳孔皱缩,此时才觉那鸟鸣有些熟悉。 批了件外袍走出房门,景木梨一路朝景家院墙走去,刚刚靠近,便听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这样到底成不成啊?” “你兴许再大点声,大人就能听见。”一男一女的对话传入景木梨耳中。 “李博?” 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吓到,李博转眼满面惊喜,“大人,大人是我!” 一盏茶的功夫,距离景家有一段距离的林间,景木梨停下脚步,“有何事,便在这说罢。” 月光朦胧洒下,堪堪照请几人身形,正是李博青莲没错。 “大人。”思虑片刻,李博率先开口,将这几天的事情都同景木梨说了遍。 “你说什么?”景木梨脸色骤变,“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做什么?”一脚将李博踹翻在地,青莲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我、我们也没想到,那宋恒不知怎的跑来掺和,大人,我们、我们再怎么也斗不过那宋恒啊……” 宋恒现在可是县太爷眼前的大红人,他们这等无名小卒如何能够得罪? “大人,那宋恒摆明了要帮舒清妩,你说他们莫不是……”响起当日情景,李博脸上清白交替。 他何时如此丢人过,自从遇见那舒清妩! “你有闲情关心这个,还不如多做些有用的事情!”景木梨喝道。 “是、大人说的是……”李博跪倒在地。方才景木梨那一脚力道不轻,月色之下他一张俊脸惨白。 “废物,只会找借口!我给你们银子叫你们两个人合伙,还斗不过一个臭丫头,只能说你们没用!”白天才受了舒清妩的气,景木梨此时怒上心头,又是一脚踹在李博身上。 痛的李博哇一声惨叫,在这林间格外瘆人。 “闭嘴!你是想叫人听见吗?”景木梨也吓了一跳,抬手一巴掌将李博剩下惨叫堵在嘴里。 “大人,我们也是当真没办法了。您给我们那点银子都被那舒清妩拿去了,我们、我们现在连饭都吃不起了……” 青莲又怕又惊,呜呜哭起来。 她并未说实话,拿钱其实是叫官兵拿去了,故意栽赃给舒清妩。 被青莲哭声吵得更加烦躁,景木梨抬手便要对青莲动手。 “不过大人,我们也不是完全没用,舒清妩的店都被我们砸了!”李博适时道。 “哦?”果然,景木梨神色稍稍好看些。刚要收手,突然瞥见青莲面上慌张,一双眸子骤然眯起,“你砸她什么了?” 今儿傍晚,那舒清妩可是同景司言一道回来的。看他们神色喜气洋洋,可不像是被砸了摊子的模样。 见李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景木梨抬手一鞭子,痛的李博险些惨叫出声,却只能往肚子里吞。 “还敢骗我?”景木梨更怒,一鞭又一鞭,没多久李博便被抽得鲜血淋淋。 “呜呜、不要、不要再打了……”青莲被吓得直哭,景木梨抬手又是一鞭。 只听“啪”的一声,青莲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闭上你的嘴。”景木梨停下手,朝青莲走去。 刚刚靠近,忽见一抹墨黑从青莲身下流出,蔓延速度极快。 青莲显然也发现,抬手一抹,借着月光骤然可见一抹血色。 “啊!”她双眼一番,险些要晕过去。 这是…… 木梨头脑运转飞快,一个主意在脑中成型。第二日,舒清妩刚到县里,便听闻一则消息。 面包铺前围堵了好些人,哄闹成一团。 “舒掌柜!”瞧见舒清妩,伙计挤开人群,一张脸上满是忧色,“舒掌柜,这下可怎么办呀?” 街上的新闻他当然也听了,眼下这些闹事,店铺显然没法开起。 不知是不是有人察觉到舒清妩,“是她!是那个害人的毒妇!”只瞬间将舒清妩包围。 “你家面包害了人,你居然还敢站在这!”人群中有人大喊,舒清妩眉头一挑,“无稽之谈,我又为何不敢。” “阿妩没有害人,我们的面包也没有问题!”沈春年性子直,当即大喊。 可他的喊声很快便被人群淹没。 “你卖的分明就是毒面包,少在这惺惺作态了!” 人群中,一道纤细身影走出。她一身布衣,脸色白的像张纸,面容却是舒清妩熟悉的。 捂着小腹,青莲一夜之间似乎憔悴了不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是因为吃了你的面包方才没的!” “你害了我的孩子,你这毒妇难道就不会良心不安吗?”青莲哭得悲戚,她身子摇摇晃晃似下一秒便要倒下。 沈春年看不下去,刚要出声解释,突然一个拳头大的物件飞驰过来。他下意识挡在舒清妩身前。 只见围观百姓不知何时,人人手里都多出几样物件。 或是拿着青菜,或是拿了鸡蛋,此时都跟不要钱般地砸向两人。 沈春年只能用自己身躯遮挡住舒清妩,以免她被波及。 “吱吱!”这些太过分了吧! 小松鼠在舒清妩身体里,却能清晰看到外面一切,瞬间炸毛。 昨日李博故意栽赃,百姓也不过围观看戏,怎的今日这般群情激愤。 看着舒清妩狼狈模样,青莲勾了勾嘴角。 她低头看向自己小腹,眸中不由溢上悲痛。 她的孩子……舒清妩,这一切就让你来偿还吧! “住手!”眼看不一会儿功夫沈春年身上已然一片狼藉,舒清妩终于动怒,一双黑眸从百姓脸上扫过时,他们由衷感到冷意从脚底升起。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的面包害人,可她是何时吃了面包都尚不明确,又怎能证明其所言为真?” “舒清妩!你到底还有没有心,谁会拿自己孩子来玩笑?!”青莲气的嘴唇都打哆嗦。 舒清妩依旧不为所动,“真与不真,自然要试了才知。” 此时人群中,一抹素色衣衫的女子站出身形,“我愿意尝试。” 舒清妩回眸,女子容貌有些熟悉。 “我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倘若吃下这面包并无大碍,是不是便可以证明这位舒姑娘的清白?” “谁知你是不是与她早就串通好了。”青莲不甘心地叫嚷起来。 第44章 再遇沈春凤 “照夫人此言,你是否也需自证一下真伪?” “我可以证明,这位夫人确实刚刚经历小产。”一名四十来岁男子道,周遭有村民认出,纷纷惊呼:“这不是张大夫吗?” “张大夫都开口了,定然没有假话。” 从百姓口中,舒清妩了解到眼前男子正是青城县最高明的大夫,行医数十载,颇受百姓爱戴。 正当舒清妩打算开口回击,男子又道:“不过我不过只能诊断出这位夫人经历过小产,而非仵作,姑娘面包是否有毒我不能断言。” 青莲面色一沉,男子却并未看她一眼。 舒清妩眸光微定,静待他下话。 “既要确保真实,姑娘之事我并不插手。”男子微微颔首,转身退到人群,显然是要当位旁观者。 关于方才百姓所言,舒清妩信了几分。 “既然张大夫都开口了,那便看看这家面包到底有没有问题!”人群中有声音响起,百姓纷纷散开,给舒清妩足够空间。 “吱吱。”新任务——洗清冤屈,撕破贱女的谎言,可以获得两点积分。舒吱吱道。 看了一眼青莲,舒清妩忽然觉得她没往常那般碍眼了。 为了确保真实,舒清妩从揉面、制馅、烘烤皆在百姓眼底完成。 她自信手艺不会被轻易学会,将托盘取出瞬间,一阵浓香弥漫开来。 金黄酥脆的面包色泽鲜亮,一看便被勾起食欲。这一大早来围观的人大都还没吃饭,如今各个口水直流。 青莲看在眼里,怒在心中。 “夫人,请试吧。” 从舒清妩手中接过面包,女子轻轻咬下一口,咸香花生酱触及唇舌瞬间化散开来,面包层次分明,爽口弹牙。 只是看着,就有不少百姓蠢蠢欲动,险些按捺不住。 这般美味,人人趋之若鹜。 眼看女子吃完一整个面包,面色相较方才反而更加红润。 “假的!这些都是假的,是你们串通来蒙骗我们的!”青莲冲上前就要打砸,舒清妩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 “青莲,你三番两次故意捣乱,倘若宋恒大人途径此处,兴许还认得你。”甩开青莲,舒清妩抬手掏出一片帕子,细细擦拭手指。 青莲面色更黑,“你、你少胡说八道!方才张大夫都出声证明我确实小产,分明就是你的面包害人、害了我的孩子!”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块面包,上面还残留牙印。“我昨儿个,就是吃了你的面包感觉腹部疼痛,紧接着没了孩子,还请张大夫明鉴!” 张大夫大步上前,翻开行医箱。没过一会儿,他再抬头面上已然多出几分阴沉,“这块面包上确实含有堕胎的麝香!” “难怪她家面包如此喷香,竟是撒了麝香!” “这也就不难解释她先前为何卖的如此贵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百姓已然有了说法,舒清妩成为众矢之的。 “并不是这样,我平日也常来购买这家面包,至今我已身孕四月有余,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女子竭力为舒清妩出声,百姓并不买账,已然将两人归为早有勾结。 眼看有人手中已然拎了东西,舒清妩敏锐察觉到人群之中几个激起跳脱的,无一不是相貌普通。 想来这几个才是真正祸端,带动百姓情绪。 舒清妩一笑,她声音清脆,道:“麝香气味特殊,倘若当真加入面包又怎会无所察觉?我店铺开业以来售出的面包少说上万,难道这么多人都没有察觉吗?” “我、我们平日只管饱腹,又怎知你竟这般恶毒会在吃食中做手脚?”百姓沉默,几个刺头跳出来道。 “不,她说的不错。”张大夫忽然开口,“麝香气味特殊,只要稍加注意便能发现。另外我发现……” “这块面包上的麝香,是不久前撒上的。” 张大夫一瞬不瞬看着青莲,果不其然她面色骤黑。 “麝香倘若暴露于外,不用很久便会挥发干净,而这块面包上的麝香气味浓重,这便很显然了。” “这位夫人,你还有什么可说?”女子不由染上几分怒意,抚摸小腹的手指不自觉颤动。“身为一个母亲,竟拿自己孩子玩笑,你还配做人吗?!” “莫动了胎气。”舒清妩拍拍她的后背,女子面色好看些许,一双眸子仍旧瞪着青莲。 同样身为一名母亲,她断然做不到如此绝情。 人群中几名刺头眼见局势变化,不过瞬间便没了影。 青莲瞬间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几乎是连滚带爬逃走。 眼见真相大白,舒清妩向张大夫表达谢意,她原本想着从那些刺头身上逐一突破,如今多亏对方才能如此顺利解决。 “对了,我这个任务应当还算数吧?”脑海里,舒清妩问道。张大夫的出手相助也在她意料之外。 “吱吱。”勉强算你完成吧。 小松鼠迟疑了一会儿,傲娇的点点头。 “客气。”张大夫只是一笑,临前,还被舒清妩强制性塞了几个面包。 舒清妩同时得知女子原名叫做芙蓉。芙蓉就住在县城,自那日在结尾店铺相见,后舒清妩面包降价,她便时常来买。如今也是赶了大早过来,不曾想遇见此事。 “姑娘客气了。”芙蓉性格温婉,但却是个八面玲珑的,在她大力推销下,面包房再次迎来新的热潮。 民间也开始流传起各种吃了面包能够保养皮肤、安胎养神、延年益寿的无稽说法。 送走芙蓉,面包房重新开始运营。看见伙计一个个埋头苦干,舒清妩并未提及刚才一事。 眼瞅着要到傍晚,展柜里已然空空荡荡。 舒清妩清点完进账,虽然上午被耽误了,但比起往日只多不少。 “舅舅,回去了!”少女的声音清晰爽朗,沈春年脸上刀疤带来的凶厉都不自觉被笑容柔和。 舅侄俩一路有说有笑,眼瞅着景家大门就在不远处,门前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引起两人注意。 沈春凤正探着脖子往里偷窥,并未察觉身后异样。 “你在这做什么?” 舒清妩冷不丁开口,惊地沈春凤一个趔趄跳起来,“你、你……” 第45章 泼妇闹街 看清舒清妩面容,沈春凤一张脸“唰”地变了,“阿妩,娘是来找你的,你现在应当消气了吧?跟娘回去可好,咱家不能没有你……” “不能没有我干活养你们是吧?”打断沈春凤,舒清妩面色冷淡,“你死了这条心,我不可能跟你回去。” “阿妩、你莫说气话,娘知道自己先前错了。” “阿妩,娘这不是来求你了嘛,你乖乖的跟娘回去,老在这麻烦人景先生也不是事。”沈春凤上来要拉舒清妩,被她躲开,“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阿妩!你怎么这么跟娘说话呢?”沈春凤没想到舒清妩如此绝情,又气又恼。沈春年开口劝说:“姐,景先生待我和阿妩都极好,你就莫操心了。” “阿年,难道你也要学着这丫头如此绝情吗?”沈春凤一把抓住沈春年的手,“阿年,我可是你亲姐啊,你当真不管我了吗?” 沈春年性子耿直,一面是亲姐一面是亲生侄女,为难写在脸上。“姐,阿妩年纪还小,你……” 他怎不知沈春凤真正心思,自然是不舍得侄女吃苦的。 岂料沈春凤真正目标却是他,“阿年,你说的我都知道,要不你跟我回去?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阿姐吃了多少苦啊!” 李劳本就有赌的心思,家里那点钱早被他败干净。沈春凤如今肚子大了,做事也愈发不变。“算阿姐求你了,就算你不管阿姐,也不能不要这小侄儿啊……” 沈春年为难的看向舒清妩,“阿妩,要不……” “李劳不能干活,那李天华就没手没脚了?” 沈春凤脸色骤然一僵,喝斥舒清妩:“你这丫头少要咒你弟弟,你弟他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怎能因为这些杂事耽误学业?” “所以我和舅舅就应当给你们干活?” 舒清妩黑眸潋滟,看得沈春凤手脚冰凉,却不甘罢休,“阿年,你知道姐不是这个意思,姐也是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阿姐!”打断沈春凤的哭诉,沈春年挣开她的手,“姐……你何时才能清醒。明明阿妩也是你亲生孩子,你却处处只有李天华那个不孝子!我不会跟你回李家,阿妩也不会。” 沈春凤还想说什么,被舒清妩抢先一步开口道:“舅舅,麻烦你去李村叫下李劳,让他过来来领人。” 沈春年临走,舒清妩又拉着他不知说了什么。 她方才询问过小松鼠,获得了新任务,如今自然不能简单放过沈春凤。 任凭沈春凤又哭又嚎,沈春年都不再看她。 院子里,景司言本安心喝茶,听闻喧闹眉头皱起,“怎么回事?” 木若站在他身旁为他翻阅书籍,尚还没来得及回,景木梨冷哼一声,道:“还不是那个舒清妩,她那老娘搁那哭哭闹闹,好生烦人!” 景司言点点头,却是没再说话。 景木梨早便注意到沈春凤,如今抓了机会抱怨,“那舒清妩平日嘴巴不饶人,如今却也不知好好处理,竟让那泼妇一路找来这。先生莫气,我这就下去将那泼妇赶走,让她不敢再来!” 木若眉头一皱,刚准备呵斥。 “站住。”景司言眉头紧锁,“这是她们的事,用不着你插手。” “先生……”景木梨不忿,却在瞧见景司言脸色不敢再说话。 一双眸子却在掠过沈春凤的瞬间,眯起眼睛。 按照舒清妩吩咐,沈春年去找李劳这一路大嚷大叫,没过一会儿功夫整个李村便知沈春凤舔着脸去求舒清妩,哄骗女儿想把她卖了养李天华。 李劳听见时,整个人气的打颤。偏生他畏惧沈春年拳头,只能阴沉着脸跟他去了景家。 沈春凤一瞧见他便吓得噤若寒蝉,哪有方才泼妇架势。 “你个臭婆娘,不干活竟跑着疯癫来了,还不给我滚回去!不嫌丢人现脸!”李劳骂骂咧咧,揪着沈春凤后颈将她提溜走。 舒清妩回头看了眼沈春年,果然瞧见他正定定看着沈春凤离开的方向。 李劳家—— 跨进大门瞬间,李劳抓着沈春凤的手一撒,沈春凤屁股着地摔了个准。 眼看李劳转身走进院子,随手抄了跟木棍,脸色阴沉往回走。 “不、不要……” 沈春凤脸色大变,一棍子落在身上痛得她哇哇大哭。 “臭婆娘,我叫你发疯,你没事去找那臭丫头做什么?还嫌老子不够丢人?”想起方才回来一路被人指点,李劳手中力道更狠。 “不、我不敢了,我下次不敢了!”沈春凤抱头求饶,露出的胳膊上青痕遍布,“我、我就想着把阿年叫回来干活,咱也能过的安稳些。我、我没想到那个臭丫头这般难缠。” “哼,真是老贱人生了个小贱人!不好好干活,非要去给我捯饬事,现在好了,街坊邻里都知道这事了,我这张脸都被你丢尽了!” 听了沈春凤的解释,李劳非但没消气反而更怒。 沈春年被他揍得话都说不出,只能惨叫。 李天华进门便瞧见这一幕,一双眉头紧皱。只嘀咕一句“吵死了。”便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重重砸上门。 “吱吱。”教训泼妇任务完成,狡诈值加二。 看着眼前的系统界面,舒清妩脑海中,舒吱吱提示道。 第二日,青城县街南面的一家铺子前,不知是何情况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有百姓伸着脑袋想要探知一二,却只闻里面传来哭叫。 一名妇人正坐在地上,脸上青痕遍布,哭得撕心裂肺,模样可怜相比一个叫花子也过犹不及。她嘴里正哭嚷着指责一个人。 “阿年,算姐求你了,你就让我见一见阿妩,我毕竟是她亲娘,她怎能不认我呢? “姐,阿妩何时不认你了,你快起来。”眼看周围人越来越多,沈春年也急了。 可沈春凤又怎会这般容易叫他拉起来,抱着沈春年哭叫越嚷越大声。 有伙计看出不对转身去叫舒清妩,也就有了舒清妩现在看到的一幕—— “阿妩,你不能不认娘啊,跟我回家,咱一起回家好不好?” 舒清妩神色冷凝,唇角多了一丝讥笑。 第46章 新的征途 “吱吱。”你娘又来找你麻烦了!舒清妩脑海中,舒吱吱幸灾乐祸道。 “她不是我娘。” 听闻舒清妩这般说,舒吱吱撇撇嘴。也对,毕竟他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呢。 “吱。”我看这次她动静不小啊,没准还能获得新任务呢!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舒吱吱能看到沈春凤在外大哭大喊的模样。 俨然一副泼妇骂街既视感。 “这么说来我倒还要感谢她了。” 舒清妩与小松鼠的对话并不为外界所知,因而百姓瞧见舒清妩唇角笑意,更多的都是帮着沈春凤说话。 “阿妩……”沈春年脸上满是为难。 沈春凤身上的伤不用猜也是李劳所干,这个男人也确实狠心。 “阿妩,你看娘都这般模样了,你就当心疼心疼娘,跟我回去,啊。” “李劳打得你?”舒清妩勾唇问,沈春凤脸上闪过几抹心虚,“阿妩……你就跟娘回去罢?” 沈春凤抓着舒清妩的小手,她大手粗糙,想来这段时间被折磨的不轻,人都瘦了一大圈。甩开她的手,舒清妩不为所动。 “既然你这么愿意去受那份罪,我成全你。还将我脱下水作甚?” “不是这样的阿妩,他也是你爹啊……”沈春凤心中有怒,脸上却依旧委屈。 可还不等她再开口,舒清妩已然先一步出声,“不,他不是我爹,你也不是我娘。” “阿妩!” 不再理会沈春凤,舒清妩转身回到面包坊。 “姐,你还是回去罢。”沈春年劝了一句,也跟着回去。 沈春凤见此,也装不下去,当场便大骂:“你个丧良心的臭丫头!枉我将你一手养大,当初发了大洪若不是我拼死将你救出来,你现在哪还有命跟我嚷。” “你不管我,阿年也不管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沈春凤骂着骂着又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有妇人看不下去,出声指责舒清妩。 舒清妩只是抬眸,惊地那妇人登时收了声。 沈春凤还在闹,只怕不肯离去,面包铺生意因为她也大大降低。 “当年大洪你若没有救我,现在又怎么拿我去换你儿子?” 沈春凤眼前多了一双脚,对上舒清妩眸子时,一股冷意将她从头浇到尾。“阿妩,你说什么呢……” 百姓原本都要将舒清妩定义为沈春凤口中的白眼狼,此时听她出声,纷纷凝神细听。 “你也莫要装傻,是你明里骗我,暗里要将我卖了,只为送李天华那个脓包上学堂。一回儿不成便想第二回,你当我还会受骗?” “这些年家里大小事务皆我和舅舅所干,赚的银子拿来给你们花销,给我就是啃剩不要的干馒头。我十七岁,本该到了嫁人年纪,你却偷偷退了亲,就为将我留着干活养你门。” “你可曾当我是亲女儿过?李劳打你是我护你。”扬起刘海,指着额头一道疤痕,舒清妩的控诉让围观百姓都跟着心颤。“这是我护你时挨得,多少年过都还留着,你当真不知?不,你压根不在乎,不舍得为我买药。” 舒清妩早就不欠她了,现在的她就是最好的证明。 “姐!”沈春年知舒清妩额角的疤,却没想过里面还有这些内情。“姐,阿妩从记事就被你使唤着干活,可你却从不舍得让李天华干丁点活。阿妩也是你的女儿,你这样对她公平吗?” “不是、我……” 沈春凤脸色煞白,她隐隐感觉小腹有些胀痛,却顾不上关心。 周遭的风向已然变化,人人看向沈春凤的眼神都带着指责。沈春凤终究抵不住,落荒而逃。 沈春年回头看向舒清妩,她面上的平静叫人不由心疼。 平静的日子一连维持了一周,舒清妩照常卖货、照顾花田。 许是积分的作用,娑若花长势极好,如今蹿的已有一尺高,碧绿的嫩叶迎风招展。景司言看着,眸中不由多了几分温柔。 为了能让他看到花田,舒清妩特意给了他一积分。 微风拂过舒清妩一缕黑发,少女身形直立,一双眸看着花苗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昨日收到安城城主寄来的邀请。”看着舒清妩,景司言道。 舒清妩抬眸,等着他的后话。早在来到这个世界,她便从小松鼠口中了解到这里的状况,对于安城名号也算知晓。 景司言能够收到安城城主亲邀,果然他的身份不一般。 “你可愿同我一道去?”勾起唇角,景司言笑的温柔。 按照区域来分,东彦国占据所属南面,东彦国的帝都,也就是京城,属于最南面的位置。舒清妩所在则是靠近北方,属于外圈。 而安城可以说是这圈最繁华发达的城镇。 舒清妩的面包铺现已在青城县打下不小的名号,兴许……“好,我答应你。” 三日后的马车,沈春年不舍出来相送。 舒清妩离开之事早已告知,却留下沈春年照顾花田及店铺。 “阿妩,一路小心,舅舅在这等你回来。” 忍着抗拒,任由沈春年大手抚摸自己脑袋,舒清妩面容灿烂,“嗯,舅舅安心守家,阿妩能照顾好自己。” 安城距离路途遥远,舒清妩也算出了趟远门。 看着舅侄俩你一句我一句,景木梨满心恼怒,“磨蹭什么,不知先生在等吗?”瞪了景木梨一眼,木若道:“无事,舒姑娘莫急,有何事吩咐干净了再上车也无妨。” “没事,有劳了。”舒清妩笑笑,简单将花田事宜同舅舅再叮嘱一遍,方才跨上马车。 不知何时挂上的风铃“叮当叮当”响了起来,马车缓缓驶动,在沈春年的眼中一点点缩小。 景木梨被安排坐在外面同木若一道,看着进了马车的舒清妩,指甲几乎嵌进肉中。 “哥,你累了罢,不妨我们歇会?” 不知何时,头顶已然变成盘大烈日,景木梨被照的汗流浃背,张口便道。 “不用,赶路要紧。” 没有发现她的异色,木若手中攥着缰绳。 看了眼马车内部,景木梨神色更加不忿。 “哥,太阳这般烈,不妨你进去车里坐会,我来赶马?” 第47章 城主府遇事 木若也是个耿直的性子,见景木梨满头汗只当她是真累了,却不好开口询问景司言,只能拍拍她脑袋劝说。 景木梨心中郁结,一路上都没好脸色。 眼看傍晚就要到了,马车停留在一家客栈。 客栈店面不大,胜在干净,四人各要一间上房,落定今夜便在此歇息。 入夜,门外传来嘻索声瞬间,舒清妩便睁眼。隐约可见一抹黑影晃荡,没过一会儿穿破门纸,探进只细管。 “舒吱吱。” 舒吱吱睡眼朦胧,醒来便瞧见此幕。“吱吱!”哇,这是什么东西。 白烟愈来愈大,整个屋内看着如进仙境,舒清妩屏住呼吸,缓缓从床上起身。“快,别睡了。” 从袖口掏出一瓶手指粗细竹筒,打开筒盖,舒清妩手指微动。白色粉末落在露出半截的竹管上,门外之人显然没有察觉。 虽未亲眼瞧见,门外之人的身份舒清妩却有所预料,此等画面与电视剧小说中描述情节一般无二,只怕景木梨是想让她明天无法同行。 既然如此,便让她尝尝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眼见白烟不再蔓延,门外之人终于离去。舒清妩快步走至窗边,夹杂泥土气息的微风吹进,将一屋迷香带走。 “吱吱。”这个坏女人,居然搞这种手脚,打扰本鼠睡觉! 被夜风吹得清醒不少,舒吱吱直跳脚。它最讨厌被打扰睡觉了! 对了,妩妩你方才干什么了? 面对舒吱吱乌溜溜的大眼睛,舒清妩神秘一笑,“明天,你就会知道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景木梨是顶了满脸疲惫出现的。一双眼下的青灰,足像挨了拳头。 “阿梨,这是怎的了?” 面对木若关心,景木梨只死死瞪着舒清妩,仿佛见了鬼。 “吱吱。”妩妩干的漂亮,成功报复坏女人,获得两点积分!小松鼠在她肩头又蹦又跳。 景司言闻声往她方向看了眼,并未说话。 简单一番早点,马车重新上路。到达安城,足足跨越三座县城。 这一路上景木梨各种试探挑衅舒清妩,亦是往她身上放虫,或故意弄翻她的饭,暗中做的手脚也皆被舒清妩发现并报复。顺带赚了不少积分。 奔波了三天,第四日傍午之时,远远便见安城大门,同这一路走来所见气派不少。 门口四名士兵把手,拦下景司言马车。 木若抬手,从衣间掏出一张素白金边的请帖瞬间,旁边一人比士兵抢先上前。 “这位就是景先生罢,我家城主得知先生今日会到,早早便命小人再此等候,可算等到先生了。” “刘城主有心。”马车内传来景司言淡然语气。 “先生客气,请跟我来。”迎接男子大喜,同士兵吩咐几句便主动上前引路。 撩开窗帘,舒清妩方才注意男子身后随行了数十名侍卫,整齐围在马车边。周遭百姓纷纷惊叹,足见气场。 景司言神色淡然,舒清妩打探他的眸子不由多了几分深意。 马车刚刚接近城主府,便见一肥硕男子快步走出。从侍卫口中,舒清妩得知他便是这安城城主——刘栋。 “有劳先生不远千里,一路奔波来到安城,本大人已备好客房,老安,还不快将先生请进?” “是,大人。”老安连连点头,正是前来迎接男子,约莫四十岁。 木若搀扶景司言下马,舒清妩随后跟着跳下马车。途径景木梨身边,只闻她一声冷哼。 “咦?这位是……” 刘栋眸光一眯,不动神色将舒清妩打量一圈。 景木梨正要开口,一道温润声音先她响起,“大人说的客房在何处,一路舟车劳顿,我有些乏了。” 刘栋一愣,转脸换上谄笑,“老安,带先生休息。” 眼看景司言举步离开,刘栋望望舒清妩,还是笑道:“姑娘也请。” 一路七拐八拐走了有两刻钟,舒清妩被领到间小院,”姑娘的房间便在这了。“小厮指了间房向舒清妩解释:“另外三间是那三位客人的。” 小厮话音落,便见木若从一间屋内走出。 同小厮道了谢,舒清妩走进屋子。房间内干净整洁,布局清晰,正如方才城主所说提前打扫过。 将自己的行李置放完毕,眼见时间还早,舒清妩领了小松鼠在城主府逛起来。 相比下来,青城县蒋府说是陋室空堂也不为过。 穿过长廊,眼前院子开阔,南面立了座两米高假山,一旁松树直立,往下一汪池塘上立了间小亭,此时那小亭中人影绰约。 舒清妩无心打扰,转身便想离开,忽闻少女哭诉求救。 “少爷,奴婢、奴婢只是名丫鬟,自知配不上少爷身份,还望少爷高抬贵手放了奴婢吧!” “你既知自己身份,就更应清楚我哥看上你,是你的福分,少给脸不要脸!”一旁少女抬手一掌就要落下,却被一只大手拦住。 “哎,小妹,这张脸若是被你打坏,可叫哥哥我怎么办?”刘帅一面安抚小妹,一双眼睛却是从未离开跪在地上的少女。 “小容,你说你怎这般不开窍?本少爷全新对你,你当真感受不到?”指下少女细嫩脸庞,刘帅才只觉下腹隐隐有火烧起。 “听话,本少爷这是在赏赐你。” “少爷,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奴婢家里还有老母和弟弟要养……”少女泪眼涟漪,一双大眼更显楚楚可怜。 一旁女子又要发怒,却没再动手。“小骚货,你真当我看不出你心思?你不就是想吊着我哥,好得到更多好处?我告诉你,趁早收了这些小算盘,否则……等我哥对你失去兴趣,你后悔都来不及!” 少女被她吓得肩膀颤抖,不敢说话,眼泪却不受控制一滴滴砸落。 听着女子说完,刘帅才一舔唇角,眸中暗潮涌动。“是啊小容,你跟了本少这不是正好,本少爷可保你从此吃香喝辣,你家里人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不是?” “可……” “乖,你要相信本少爷真是为你好。”打断少女的话,刘帅才一双大手已然往女孩胸口伸去。 第48章 得罪人 “住手!” 舒清妩大喝,身形不知何时近前,一手扣住刘帅才手腕,将少女拉至身后。 眼看到最鸭子飞了,比刘帅才更怒的却是旁边女子。 “你是谁?也敢来插手我哥的事?!” “你无事吧?”舒清妩并不理会她,转头问身后少女。少女怯怯摇头,似是被眼前意外惊地还没反应过来。 “本小姐在同你说话呢!”刘芸儿更怒,冲上去便要对舒清妩动手,刘帅才眼疾手快将她拉住,“不知姑娘是……” 刘帅才虽然不甘美人被抢,却顾忌舒清妩身份,不敢得罪。 舒清妩方才回头看他,“堂堂城主府大少爷竟是欺负一个小婢女,说出去也不怕遭人笑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信不信本小姐现在叫人来将你赶出去?” 刘帅才大恼,制住了刘芸儿的手,却忘记堵住她一张嘴。 “姑娘想必是误会了,我们不如坐下好好谈谈,本少才好向姑娘解释不是?” “吱吱。”这个男人真会睁眼说瞎话,方才妩妩都听见了,还误会,他是把妩妩当傻子还是他自己就是个傻子啊?呵呸,男人。 趴在舒清妩肩头,得亏刘帅才听不见小松鼠说话,否则怕是更怒。 “没有误会,也不劳刘少爷解释。人在做天在看,与我说什么?”舒清妩拉着身旁少女转身便走。 刘帅才心中一急,还不等他动身,一道纤细身影比她更快。 只听“啊!”一声惨叫,少女仰倒在地,后脑部位赫然多出一块血淋淋伤口。 “贱婢,本小姐何时许你走了?”扔掉手中头发,刘芸儿转头看向舒清妩,“我不管你哪来,胆敢招惹本小姐,我便叫你后悔生在这世上!” 刘芸儿抬手朝舒清妩脸上抓去,小松鼠看得大叫小心。 所幸舒清妩身形灵活,她一个闪身非但没有受伤,刘芸儿被她绊的摔了个狗吃屎。 一张俏脸上蒙了泥点,头发散乱,倒像个疯子。 “你!你好大的胆子!” 当众丢脸,刘芸儿又气又委屈。 “哥,你快替我教训她呀,这个臭丫头居然敢欺负我。” “小妹……”面对妹妹的恳求,刘帅才脸上也挂不住,刚张口想喊人来,却听舒清妩先道:“身为城主少爷,强迫欺辱一个婢女,实为下贱!而身为城主小姐,非但不娴静婉约,反倒助纣为虐。同样身为女子,若是这等事轮到你身上,又是何种感受你自己想想罢!” “你!”刘芸儿脸色涨红,只当舒清妩是在故意羞辱。 冷冷看了她一眼,舒清妩神色未变。“倘若这等丑事传出,不知安城百姓会做何感想?让这种人当了未来城主,只怕会更添无辜伤亡。” 刘芸儿从小娇生惯养,听不懂舒清妩话中含义,刘帅才却是变了脸。 亲眼看着两人离开背影,刘芸儿不甘心,“哥,你当真就这么放过她吗?”从来没人敢跟她叫板,不过一个臭丫头,还收拾不了她? 摇摇头,刘帅才亦是如此想,安抚妹妹道:“放心,等我打听清她的来历,定要她十倍偿还!” 同少女告别,舒清妩便兀自回了房间。 她本想好心劝说少女去看看大夫,却在看到对方玩好无损的头皮后,没再开口。 询问小松鼠,果不其然,她又少了一点积分。 眼看重新回归平静,舒吱吱探出脑袋。“吱吱。”你方才是不是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舒清妩面色不变。 舒吱吱声音里有遗憾,“吱。”我还当你又给人下药了。不过也算你任务完成,两积分已经到账啦~ “若是他们仍旧不知收敛,到时候我便不会仁慈了。”舒清妩摇摇头。 小松鼠不由有些幸灾乐祸,“吱。”你可是得罪了两个大麻烦,看来之后日子又要不太平喽!不过也好,多赚些积分总是不亏的。 这次舒清妩没有理它,回到小院时,木若正在外边忙活,同他打了声招呼,舒清妩方才得知今天晚上,城主府要举办一场接风晚宴。 晚宴主人公自然是景司言。 天色一点点暗下,眼看傍晚时分,景司言方才有了动作。 他一身墨袍,眼上蒙了白纱,让人更觉神圣不可侵犯。舒清妩并没有准备衣服,一身定制长裙平日看着颇有气质。 如今站在景司言身后,反倒像个婢女。 “呵。”景木梨走过,舒清妩只闻一声讥笑,她也换了新衣,脸上更多几分高傲。 “吱吱!”呸,这不是合起伙来欺负妩妩吗?小松鼠本就不忿,瞧见景木梨更是炸毛。 舒清妩拍拍它脑袋,默不作声跟上景司言的步伐。 最前方,是一下午不见的安管家。 “抱歉舒姑娘,城主不知你会来,因而并没有准备衣裳。”木若不知何时凑近来,小声同舒清妩解释。 点点头,舒清妩并没在意,而是敏锐注意到木若话中信息。 景木梨难得安静,许是先前受了舒清妩太多报复,心里有了惧意,只是无声用眼神瞪了舒清妩一路。 跨进晚宴大门,齐刷刷数道眼睛落在四人身上。 “景先生,许久不见。” 有人跟景司言打招呼,语气熟稔,显然曾经相识。 淡淡点头,安管家领着四人在主位旁边一侧坐下,而对面,正是舒清妩在院里瞧见的那对兄妹。 “哥!”刘芸儿原本正瞧着景司言,忽然瞥见舒清妩,一双眸子瞬间瞪大。 摁住她的肩膀,刘帅才脸色亦不好看。 “吱吱。”真是冤家路窄,他们又要找妩妩麻烦喽~ “你不能安静会儿?”舒清妩早有预料,因而目光只是停留一瞬便转开。 这场宴会声势浩大,其中宾客数量不多,却各个锦衣华服,想来邀请的都是安城有地位之人。 又过了一会儿,城主刘栋方才携其夫人出现,在主位落座之后,刘栋开口便是恭迎景司言到来等一些场面话。 景司言始终神色淡然,给人以世外高人之感。 舒清妩默不作声吃菜,欣赏舞姬婀娜身段,觥筹交错间,一道迟迟不肯移开的灼热视线令她眉头紧皱。 第49章 狼狈为奸 一抬眸,正对刘芸儿那张少女怀春的小脸,哪有半点方才叫骂之势? 舒清妩扯扯嘴角,她的旁边就挨着景司言,此时不由同他拉远了距离。 “怎么?”察觉到她动作,景司言抬眸。 舒清妩随意编了个借口,景司言点头,摸起手边酒杯,刚抿一口眉头忽然皱起,问道:“你……可是拿错了杯子?” 舒清妩低头,她手中杯子,浓烈酒味扑面而来。 为了防止喝酒误事,舒清妩从不在外饮酒,而宴会上也有专门为女眷准备的果汁。 “抱歉,手误。”下意识将手中杯子递还,指尖骤然与一抹冰凉相处。 “吱吱。”妩妩碰到黑洞啦,积分又被扣掉啦~黑洞,是舒吱吱为景司言取得别称,只因 景司言一怔,眼前的清明令他很快反应过来。 “无事。”勾了勾唇角,景司言接过酒杯,仰头一口闷下。 木若坐在景司言另一侧,看见此幕连忙叫来侍女为舒清妩重新准备了一个杯子。 而景木梨坐在景木若旁边,并不知这边插曲。 她的眼神,正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刘芸儿。 “哥!你看她,居然给先生喝用过的杯子,先生怎么也没有识破她!太过分了,这个女人!”刘芸儿气的小脸通红。 “我都没敢跟先生这样,她、她居然!” 拍拍刘芸儿的后背,刘帅才安慰她:“莫气小妹,她不过一个婢女,你若同她置气岂不掉了自己身价?” “可是哥……”刘芸儿不甘心,一双眼睛通红瞪着舒清妩。 “你且放心,哥哥定然不会叫她好看。” 想起下午之事,刘帅才冷哼。“区区一个丫鬟,也敢装腔作势同我作对,找死!” “景先生,许久不见,我敬先生一杯!” 歌舞升平之中,刘帅才开口,扬扬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好!”有人拍手叫好。 景司言点点头,却只是执起酒杯浅浅一抿。 刘帅才非但没有恼怒,脸上更多几分欣喜,“听说先生离开安城后去了一个小地方定居,本少一直觉得,以先生身份,不说安城,那种贫瘠之地怎能相配?” “不如先生便重新在安城住下?我与小妹也有不少话想同先生畅谈。” 景司言并未开口,木若淡笑:“大公子有心了,不过我家先生已经适应那边生活,还是不麻烦大少爷和令城主了。” 一直竖耳打听景司言动向的城主刘栋笑道:“怎会,先生愿意留下,城主府蓬荜生辉才是。” “就是啊先生,小女、小女还有很多事想请教先生呢,不如先生你就留下……”听见兄长和父亲的话,刘芸儿也来了胆。 说话的这会功夫,一张小脸以肉眼可见之速涨红。 场上人人心照不宣,此时也不禁出声帮忙劝说。 “若非景先生帮忙,断不可能有安城现在的繁华,景先生不妨就别离开了,也好看看安城现在的模样。”一名身材肥硕的男子说道。 “柳掌柜说的是啊,先生你就留下吧。”一名身材壮实的男子附道。 木若并不知景司言恢复,看了一眼,便将他身份小声汇报。“主子,是金诚当铺的掌柜,柳乾多以及安城护卫军队长的魏无棣。” 景司言点点头,唇角微微弯起回道:“诸位好意我心领,不过确实不方便久住安城。” “敢问先生是何原因?”方才那壮实男子问。 景司言偏头看了看舒清妩,她正浅浅饮着果汁,似乎并不敢兴趣。 舒清妩此时正在品酒,将一定比例的酒水倒入果汁中,甜口的果汁与辛辣酒水混合,别有一番滋味。 这么长时间过去,她险些都要忘了自己这调酒技能。 “实不相瞒,我入伙了一家小铺子,此时开的正兴,若是就这般舍了着实可惜。” 舒清妩抬眸,便对上景司言的眼神。 周遭都是聪明人,见此自然明白景司言话中意思,纷纷感慨。 “哦?是何种模样的铺子竟能让先生如此上心?不过若是开在乡下只怕这也赚不到几个钱,不妨先生将那铺子搬到安城来?” 刘帅才是看着舒清妩说的这话,他自然听出那铺子是舒清妩所开,语气中满是鄙夷。 “不必。”景司言冷了声线,“安城却是繁华,却不适合那铺子开。” 场上一时寂静下来,刘顺才脸色一黑却是没敢再说话。 倘若景司言愿意,搬立进安城不过动动手指之事,他方才的话……着实有些愚蠢了。 还望不要得罪先生才好。 冷汗从额角滑落,有了景司言这番话,却是没人再敢提及,宴会重新恢复一片火热。 晚宴结束,舒清妩跟在景司言身后。 木若本想跟随却被景司言拒绝,指了舒清妩跟着。 两人都是个沉默的性子,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而另一边,看着两人离开背影,景木梨恨不得上去将舒清妩扯开,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大厅中,刘芸儿满脸阴沉,似乎同刘帅才发生了争吵,没过一会儿便甩袖离开。景木梨眸色一变,快步跟了上去。 “该死的臭女人,居然敢和景先生那般亲近!” 刘芸儿一面走,嘴里鼓鼓囊囊的骂着舒清妩。 待到景木梨轻拍她肩膀,惊地刘芸儿险些跳起。“咦?木梨姐!”看清来人面容,刘芸儿面上一喜。 方才她一双眼睛光盯着景司言,倒是忘了随行的景木梨。 “许久不见芸儿妹妹更漂亮了。”景木梨满面笑容,夸得刘芸儿连声娇笑。 两人相互慰问了好一阵,景木梨方才问道:“芸儿妹妹方才是在骂谁呢,哪个这么大胆敢招惹芸儿妹妹生气?” 刘芸儿脸色骤变,立刻将舒清妩种种恶行告诉给景木梨。 “我哥也不帮我!居然让那个女人这般嚣张!” “莫气莫气,芸儿妹妹你是不知道,那女人城府极深,这事只怕是她早就算计,也怪不得大少爷吃亏。” 轻拍刘芸儿肩膀,景木梨柔声安慰。 “那又怎样,敢招惹我刘芸儿,我便让她付出代价!” 眼看刘芸儿面上愤怒,景木梨勾起唇角,附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第50章 报名 穿过长廊,舒清妩还未来及提醒就见景司言脚下踩空,下意识伸手。 “吱吱~”积分减一,妩妩的积分减一~ 抬眸迎上景司言一双带笑黑眸,眼上白纱不知何时被他扯掉。 “你!” 少女甩开他的手,大步朝前走。 景司言不由摇头,“抱歉,下次不会了。我只是…太想看见了。” 舒清妩回眸,“先生不必和我解释,您吉人自有天相,是老天待先生的赏馈。” 心知她是故意装傻,景司言一笑而过。 眼看回到小院,景司言刚刚张嘴,一道声音横空飘来,“方才,多谢。”熟悉的清冽声线。他偏头,却只对上舒清妩“砰”地将门合上。 “这丫头…”景司言莞尔一笑。 翌日,舒清妩领了小松鼠上街,安城早集繁华比之现代购物商城过犹不及。人群熙攘间,突闻传来争吵。 在舒吱吱催动下,舒清妩靠近。 公告栏上,贴了大张告示,上面“神厨赛”三字赫然引起舒清妩注意。往下看去第一条便让她皱起眉头。 “女子不可参加。你同我叫唤无用,这是城主大人下的令。”瘦削男子抬手叩响栏板,在女子身上打量,轻蔑意味十足。 “这不公平,女子怎的就不能参加,让我见城主,我要亲自问!”女子一身暗紫长裙,长得颇有姿色。 男人眸中露出不耐,“赶紧滚,也不看看城主大人是你这等平民能见得吗?若是再不走,就别怪我动手了!” “我不走,让我见见城主,我要当面问清!”女子面色如霜,倒是个固执的。 两方对峙,气氛紧张,舒清妩获得小松鼠给出的任务——“吱吱。”改变规则,让女子可以参加比赛。 “官爷莫气,这位姑娘性子执拗并无意惹官爷动怒。” 将紫衣女子往身后拉扯,奈何对方无动于衷,一双眸子冷冷看着她。回给她一个眼神,舒清妩站定。 男人从她出现便若有所思,如今近看,一双眸瞬间瞪大。 “你、你是……” “官爷方才说这条令为城主所下?”打断男人的话,舒清妩手指轻扣告示——“厨神赛将于五日后正式举办,其一:女子不可参加,其二:赛事其间严禁舞弊……” “不、不错,这是历来安城规矩。”男人结巴道,一双眸子从舒清妩脸上扫过,似在观察她的神色。 “安城规矩?”舒清妩敏锐抓住对方话中漏洞。“可我若没看错,此为太妃招厨,这规矩理应由太妃下不是?” 岂料男人反应也快,“话是这样说,可自古便没有女子入朝为官。这厨神赛第一名的奖赏便是可入宫亲自面见太妃。既然如此,就更不应坏了规矩,倘若惹得太妃大怒,岂是我等平民能够承担?!城主大人也是想及此,方才下了此令。” 人群议论纷纷,大都认同男人的话。 偏生舒清妩却不是个好打发的,“官爷这话可就错了。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既然太妃都未明说,城主大人这般做可是有些逾距?” 男人被她的大胆说辞吓了一跳,还不等开口反驳却听舒清妩又道:“再说,既是第一才有这机会,为何不可让女子一试?难不成官爷也觉得女子能比男子更强,一举拔得头筹抢去功劳?” “笑话!倘若女子有这本事,我朝又怎会没有女子为官?” 舒清妩闻声抬眸,出声的都为男子,他们旁边是满面恼怒却不敢发作的女子。 “哦?既然不怕又为何不给女子机会?我若没记错,生你养你的为女子,你要娶来共度一生的是女子。既然你这般轻视女子,何不孤独终老?也省的祸害无辜。” 舒清妩一笑,张口便怼的男子脸色铁青。 “你!”男子大怒,却比不得她咄咄逼人,一时竟说不上话。 “你们口口声声女子不配,女子无才。那又可想过,你们可曾在学堂中见过女子身影。女子理应贤良淑德,出嫁前从父亲,出嫁后从相公,年迈时从儿子。”看着男子眸中露出的讶色,舒清妩轻嗤一声。 “女子就理应被安排?既然从未给过公平待遇,又凭什么肯定女子比不上男子?” “另外。”舒清妩顿了顿,眸子转向人群中的女子,“将你辛苦生育,拉扯长大的母亲,又何尝不是女子?她若都无才无能,那因为她才有你们,又算什么?” …… 人群陷入一片死寂,男人是心虚的说不出话,而女子…则是因为感动。 “朱太妃亦是女子,她下令时都未提及此事,城主大人却禁止女子参加此项比赛,你说她若知道,会是何种反应?” 这一句话,舒清妩是同男人说的,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 清晰瞧见他额角滑下冷汗,还不等舒清妩再开口,男人已然道:“姑、姑娘说的是,不妨您先报个名?我再去将您的要求反馈城主大人,想来城主大人也会应允的。” 听完舒清妩一番话,男人心中愈发肯定。一张精瘦的脸上写满谄媚,指了指一旁的小桌,上面赫然摆了纸笔。 紫衣女看着眼前反转,原先眸中欣喜,在瞧见舒清妩签下名字瞬间冷凝。 “你也要参加比赛?”她快步走上前,一双眉头紧皱。 舒清妩不解她的反应,如实点头,“姑娘也是要报名吧,请。” 勾完最后一笔,舒清妩抬手将笔递出,却见对方一声冷哼,径直穿过她,用手指点蘸墨水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流苏。 “吱吱。”你这也算顺带帮了她吧?她怎么看着那么生气。 小松鼠从舒清妩腰间小包探出脑袋,大大的眼里写满疑惑。 舒清妩耸肩,并没有理会,转身离开。 一个上午时间,舒清妩也算将安城大致了解一番,这边是个鱼米之乡,土壤肥沃因而所重植株无一不茂盛健康。 看着窗外大片碧绿,舒清妩脑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念头。第二日,女子可以参加厨神赛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安城。 舒清妩本在院子里打水洗脸,忽闻外面传来脚步。 第51章 两人的争吵 舒清妩抬眸,正对上三双眼睛,皆是熟人。 “呵,下等人就是下等人,粗鄙不堪。”瞥见舒清妩素面朝天,刘芸儿不屑一笑。 因为少了早起做面包的步骤,舒清妩一觉睡到天亮才起来。一头长发只是用根带子简单束在脑后,相比打扮精致的刘芸儿,看着确实朴素。 没有理会她,舒清妩抬手鞠了捧水,冰凉的井水令她眸子都亮了不少。 “芸儿妹妹。”无奈看了一眼刘芸儿,舒清妩起身便对上景木梨面带柔意的眸子,不由一阵恶寒。 “舒姑娘莫要生气,芸儿妹妹她还年幼,说话重了些。” “吱吱。”哇,一大早的这个坏女人怎么又不安生? 舒吱吱听闻动静,从树上蹿下来,落到一旁的石凳上。“吱吱。”不过她这次好像换了一个套路耶,妩妩可不要被这白莲花骗了! 舒清妩一笑,用心声回它:“就她这点道行,还不够我看的。” “吱~”嘻嘻,就知道妩妩最厉害了~ 小松鼠扬着脑袋晃荡尾巴的模样引起刘芸儿注意,她扯着一旁刘帅才的袖子尖叫:“哥!哥你看那个小家伙,它好生可爱,我想要你去帮我抓来好不好?” “吱吱!”妩妩救我,又有人看中我的美色! 舒吱吱被她惊地浑身软毛直立,一溜烟蹿进舒清妩衣服里。 舒清妩面色一黑,心中冷喝:“出来!” “吱吱!”不要哇妩妩,你忍心看我被这个女人抓走吗? “你,快把那个小家伙交出来!”刘芸儿看见此幕,比舒清妩还急。 没有理会她,舒清妩抬手将舒吱吱从她胸口衣襟拎至肩膀,便俯身将脸盆中水往前一泼。 “哇!” 刘芸儿堪堪躲开,看着舒清妩怒意更甚,“你故意的?贱女人!” 她扬手便一巴掌朝舒清妩脸上挥去,岂料一道黑影比她更快。刘芸儿反应不及,只觉手腕一痛,惨叫一声。 杯盏重重落入地上,摔得稀碎。 “是谁?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暗害城主府大小姐!”瞧见妹妹满脸苦色,刘帅才脸色皱黑,大喝。 只听“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露出景司言白衣飘然的身影,“抱歉,方才听闻吵闹,不知竟是令妹。” 景木梨和刘帅才脸色皆是一变。刘芸儿瞧清眼前人,一双眸子更是泪汪,“先生……” 生怕刘芸儿再说不合时宜的话,刘帅才连忙拉拉她,场面一时寂静下来。 舒清妩并未说话,一双眸子却时刻看着景司言。 “实在抱歉芸儿妹妹,先生也是无意。”眼看景司言走近,景木梨想要上前搀扶,却见他将手伸向舒清妩方向。 “吱吱。”他这是又要坑你积分的意思吗?眨巴着大眼睛,舒吱吱在肩头看得分明。 舒清妩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抬手搀住他胳膊。 景司言微微弯起唇角,并没说话。 真是个精明的小丫头。 咬了咬牙,景木梨飞快掩下眸中怒意,向景司言方向走近几步,道:“先生也误会了,我们听闻舒姑娘报名参加厨神赛,便想着前来恭贺的。” “厨神赛?” 景木梨敏锐发现景司言眉头皱起,心中不由一喜。难道先生也厌恶舒清妩去报名比赛? 景木梨自然知道舒清妩面包坊之事,只当她是故意哗众取宠,想以此博名声。 “是啊,先生有所不知。今年又到了朱太妃招募民间神厨的日子,只是安城自古不许女子参赛,不知舒姑娘用了何种手段今年竟打破这规矩。我和芸儿妹妹得知都心生好奇,便想着前来祝贺一番,顺道见识见识舒姑娘的本领。” 沉默了一瞬,景司言忽然冷道:“她不会去参加比赛,你们也回去罢。” “先生?”景木梨疑惑。 “还用我再说第二遍?” 景木梨不由打了个哆嗦,她已许久没见过先生这般了。连忙拉了还不明所以的刘芸儿两兄妹离开。 “你要参加?” 舒清妩只当他故意寻得借口,刚张口准备道谢,忽闻他如此问。如实点头,“是啊。” “不行。”冷冷吐出两个字,舒清妩却是不解了,“为何?” 顿了一下,景司言只是重复道:“你只知你无需参加即可。” “这是最好提升名气的方式,我必须去。” 皱眉回了一句,舒清妩已然不想浪费时间,举步便想回屋。 岂料一只大手扯过她胳膊,力道重的几乎将她骨头掐碎,“你若想提升名气,我大可帮你,无需你去参加比赛。” 甩开景司言的手,舒清妩也多了分冷意,“倘若因为这个,那我也非去不可了。我舒清妩不喜欠别人。” 景司言还想张口,岂料舒清妩脚步飞快,一会儿就没了声。 孤身一人站在院中央,木若回来便见这一幕,连忙奔去将景司言扶回房间。 转眼五日功夫过去,厨神赛正式开始。 采取轮回淘汰制,总计六轮,第一轮比赛要求写出所有调味料的名称,完成率在九成以上便可过关。 十米长的展桌上,一眼望去足有几十来个陶罐,而参赛者需在一炷香内完成,这几乎叫人没有犹豫时间。 而这一轮的模式,按照抽签顺序,相互间隔一刻钟轮流上场。 调料名称写在比赛方准备的纸上,公正公开,台上数双眼睛瞧着,台下更是千来号百姓看着。根本容不得半分作假。 相比大部分人神色紧张坐立不安的模样,舒清妩面上毫无反应。 “吱吱。”古代的材料也就这点嘛,太小意思了,妩妩必胜! 由于赛场制度,小松鼠不能出现,便蜷在舒清妩身体里观战。 它是系统的化身,可以说是无所不能,比赛还没开始前,舒清妩便从它这获得了许多厨艺方面的知识。 凭借她的超级头脑,这些自然难不倒。 报名参加比赛的足有上百号人,这般轮下来也至少一个上午。正当舒清妩百无聊赖打量周围的同时,不远处茶楼上一双眸子也正看着她。 “先生,比赛已经开始了,还未轮到舒姑娘上场。”木若收回目光,为景司言倒茶。 第52章 入选八强 点点头,景司言不在说话,执起杯盏的手却有些迟钝。 “先生……”木若叹息一声,却不知如何开口。 景司言“看”了他一眼,只是道:“继续看。”转而将脸转向窗外,微风拂过他的发丝,如画一般。 舒清妩的序号偏后,眼看快到中午,台上一抹紫色身影引起她注意——正是流苏。 女子身姿苗条,一张冷艳脸蛋,也引起不少观众注意。 “居然真有女人来了。”人群传来嗤笑,舒清妩没理会。 她的目光尽数落在流苏身上,注意到她动笔极快,不过一息已然来到第六个陶罐前。 由于赛台高度,底下人是看不清陶罐内容的,即便如此,从先前参赛者反应,舒清妩也能猜到开始几个陶罐里的东西。 越到后面难度越高,而流苏从始至终都分外流畅。遇到难度高的,也不过屏息几瞬便抬笔书写。 直至最后一个完成,她将纸递到裁判手中,不过一刻钟,只用了一半时间! 人群中传来唏嘘声,先前讥讽流苏女子身份的声音明显弱了不少。 “切,谁知她是否胡乱一写想着蒙混过关?”一道男子声音传来,语气中满是对流苏的轻蔑。 舒清妩眉头一皱,台上裁判也已开口,宣布流苏全对过关。男子脸上露出几分讪色,没再说话。 等轮到舒清妩,她同样全对过关,人群中轻视女性的那些声音瞬间消失。 第二日、第三日,舒清妩和流苏同样是以非常优越的成绩过关,这让其他男性参赛者不满的同时,舒清妩发现,流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愈发多了。 “吱吱。”妩妩怎么不开心? 夜幕落下,安城四处都点了火光,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舒清妩走在安城街上,这边不同青城县那等小地方,即便晚上也热闹非常,只是相较白天,女子更加少见。 “你想多了,我没有不开心。”略过小贩摊上的金银首饰,舒清妩转将目光移向一旁贩卖糕点的铺子。 一连三场比赛,舒清妩发现流苏的能力比她想象更出众。 相比她是多亏了小松鼠,流苏的本领来自她自己,这让舒清妩感受到一丝危机。 明日的比赛项目还未宣布,她便想着前来逛逛,找找灵感。 “吱?”舒吱吱并不能猜到舒清妩想法,却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刚要出言安慰,大耳朵骤然一竖,“吱吱!”妩妩,快去前面看看! 一条小巷,流苏正被几名男子包围。 “你们自己没本事,这怪不得别人。” 流苏的讥讽显然激怒那些男子,一人“呸”的吐了口痰,凶神恶煞道:“给脸不要脸,还跟她废话什么,若是你今晚废在这,我看明天你还怎么耀武扬威?” “台面上赢不了我便只会搞些见不得人的动作,下贱。”面上毫无惧色,流苏呸的一声吐出男子脸上。 “你!贱人!” 男人怒极,抬手一拳眼看就要落到流苏脸上,舒清妩大喝:“住手!” 男人拳头硬生生停在距流苏不过一指距离,双眼瞪着舒清妩,“你?” “老牛,这丫头不是赛场那个?”旁边男子瞧见舒清妩,同样惊诧。 “没错,就是参加比赛的另一个丫头。”又一名身材瘦削,贼眉鼠眼的男子附和,一双眸子将舒清妩上下打量。 “呦呵,你个小丫头片子胆儿倒大,还没等我们找你自己就送上门。”精瘦男子满脸邪笑,旁边的同伴亦是不怀好意。“可不,居然还是来帮这个贱女人的。” 指了指流苏,流苏面色骤然难看。 眼看两名男子逐渐靠拢舒清妩,舒吱吱忙不迭大叫。 妩妩,快教训他们! 只听舒清妩忽然冲着某个方向,一声大喝:“官爷,救命!” 四人皆是齐刷刷转头,哪有官兵身影? “你个小丫……” 男子回神,正准备收拾舒清妩,忽然一阵白粉扑面而来。随着呼吸钻进鼻子,两人皆是一阵咳嗽。 “你做了什么?” 挟制流苏的男子大惊,刚到舒清妩近前,又是一阵白雾撒过。 “咳咳,小贱丫头,看我们不……”缓过劲来,眼见舒清妩身形微动,三名男子皆要上前。 舒清妩不慌不忙,唇边勾起笑容,“你确定?” 男子一愣,肚里忽然开始翻涌,“你做什么了,臭丫头?” “老牛。”另外两名男子亦是露出苦色,几乎直不起腰。 “放心,只要现在离开,不会要了你们的命。”瞥了三人面色一眼,耳边是小松鼠幸灾乐祸的叫好声。 商城解锁的可都是宝贝,这超强泻药舒清妩曾在景木梨身上试验,深知其效果。 眼见三名男子神色愈发难看,老牛临前不忘恶狠狠瞪舒清妩一眼,摞下狠话。殊不知三道身影落荒而逃的身影分外滑稽。 “你没事吧?”舒清妩一笑,将流苏身上打量一圈,并未瞧见受伤。 “假惺惺。”瞥了她一眼,流苏的反应出乎舒清妩意料。 安抚炸毛的舒吱吱,舒清妩迎上她的目光,“我想你是误会了,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等手段我见多了,让开。”径直从舒清妩身旁经过,流苏身影很快远去。 “吱吱!”这个女人也太白眼狼了吧! 舒吱吱难得被景木梨以外人气成这样,恨不得上去给她抓几道。 无奈摇摇头,舒清妩也懒得多说,领了小松鼠回去城主府。第二日天亮,舒清妩便起身去了赛场。 第四场比赛,与往日不同,临时更改规则为选取总计分数前八名才有资格参加。据说是发现比赛中有存在买通裁判过关行为,因而连带场上裁判也进行了更改。 舒清妩和流苏皆在这场八强争夺赛中。 眼看时间已到,这一场的规则要求没人抽签得知所需烹饪菜市,再从公共材料中取得食材,要求在半个时辰内完成,交由评委进行品尝打分。 每名参赛者皆有一席位,上面摆置一台锅炉,而要求菜式皆为三菜一汤,其难度显而易见。 舒清妩皱眉,目光落在公共食材摆放台。 上面材料显然不足以支撑八人所用。 第53章 晋级四强 按照分数排名,流苏舒清妩并排第一,让流苏抽完签,舒清妩打开手中竹筒。 翻开白纸,里面赫然写了四样菜名。 稍过一会儿,裁判上前将所有纸条收回,将里面内容展露于所有百姓和参赛者。 菜式分为二热一冷一汤,冷菜尚简单,唯独那道汤成了难题。 关于菜式具体的模样,纸张并没有规定,只是简单点出核心菜式,也正是这场比赛的危险。场上一共八人,每两人中会出现一样共同菜式,最后能够真正完成的不过四人。 舒清妩将八章纸条扫过,很快锁定一名男子,收回目光。男子的眼睛却未从舒清妩身上离开,他的眸中隐隐闪过一抹轻蔑。 待时间一到,裁判大手扬起瞬间,舒清妩俨然冲上展台前抓起萝卜、牛肉、青菜、菌菇……一连八九样菜式只瞬间便进了舒清妩箩筐。 旁的人为了抢夺一样菜而面目狰狞,舒清妩的顺利自然引起百姓注意。 人群议论纷纷,场上裁判不由皱紧眉头,目光在舒清妩身上的停留也多了片刻。 眼看舒清妩已然取完材料回到席位,人群中响起一道质疑。“为何这位舒姑娘压根不需争抢。”相必其他人的残酷,与舒清妩相对之人甚至都还没来及伸手,便已失去机会,舒清妩所需材料竟巧妙般一个挨一个。 “天下哪有这般巧合之事!”那人又喊,人群中多出几道附和。 高座之上,刘栋眉头紧皱,抬手招来人询问,却见对方同样疑惑。刘栋不知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退了下去。 见舒清妩不语,人群中反对叫嚣声愈发响亮。 裁判无奈,只得暂停比赛将方才布菜之人叫来,不等质问,那人扑通跪下,张口便直指舒清妩。“回大人,小的知错,都是这位舒姑娘指示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岂有此理,她指示做什么了?”裁判大怒,小厮被他吓得一哆嗦,倒豆子般将事情和盘托出。 “昨天比赛结束,这位舒姑娘忽然找上小的约小人傍晚相会,然后、然后她便给了小的一笔银两,命我将明日规则告知,并要暗中帮她。” 小厮一面说,小心打量舒清妩脸色,模样倒真。“小人一事鬼迷心窍方才做出如此事,还望大人恕罪,望大人恕罪!” 裁判一脚将他踢开,“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太妃谋厨你都敢舞弊!”那小厮顾不得身上痛,连忙又黏上哭饶。 两人一唱一和眼看就将舒清妩定了罪,百姓嘴里叫嚣着严惩。 舒清妩看着看着反倒笑了,“你方才说我是傍晚找得你?” 小厮止住哭声,并不回应,“姑娘,小的当真是鬼迷心窍方才收了你的钱,求姑娘放过小人吧,小人愿将你给的银子如数奉还。” 眼见他从兜里掏出枚银元宝,全场一片唏嘘。 舒吱吱瞧见这一幕,一双眸子也是晶亮。 “吱吱!”哇,大元宝,妩妩什么时候也能这么有钱就好了! 并不理会它,舒清妩冷笑,“睁眼说瞎话。” “你的措辞里处处是漏洞,可笑你竟还不自主。” 迎上小厮满眸怒意,舒清妩伸出一根指头,道:我问你,你一个打杂小厮如何才能得知规则?更何况我若没记错今日规则还是临时更改。这是其一。” “这……”场上评委面露迟疑。 “其二,我家境普通还没有那般大手笔赏你一枚银宝。” “这第三,你说我约你傍晚相见,可我昨儿一下午都在街上,何来的空去见你?” “谁知你说的可是真?”小厮立刻辩驳,他话音落下瞬间,突有人道:“我知她说的为真。”流苏站出身形,面容冷艳。“昨日傍晚我曾在街上与她相见。” 小厮一怔,却是不甘,“那又如何,难不准你也收了她好处。” “我并非你,满口谎话。”瞥了他一眼,流苏声音中的讥讽不加掩饰。小厮气的面色涨红,却听她缓缓出声。 说的,正是昨日舒清妩想救一事。末了,还补上一句:“此话有假,天打雷劈。”把小厮恼的说不出话。 舒清妩将目光从流苏身上收回,赫然开口又道:“你不是说我用这银元宝收买的你吗?不如翻过来瞧瞧,这底下盖得是什么印?” 相对于普通人使用的铜币,这种大支出上往往都会有特殊标记。舒清妩自然知道背后之人身份,目光落向人群,果不其然一道纤细身影正满脸恼怒。 小厮心中一惊,刚要开口,高坐上一直未出声的刘栋赫然开口,“好大的胆子,公然破坏比赛,栽赃无辜。还不快将这贼人拖下去严惩三十大板?” 一旁士兵反应过来,小厮连惨叫都未来及发出便被强行拖走。 刘栋转而又出声还了舒清妩清白,比赛方才重新开始。 不过因为这一场小插曲,原定比赛规则只能再次更改,取消了抢菜这一环节。 尽管如此,想在半个时辰内完成三菜一汤仍旧颇具难度。 为了节省时间,八人菜式并未更改,舒清妩首先起锅烧水,将番茄底部切十字放入,水开取出,再放入切成薄片的牛肉。 古代炉灶不比现代方便,单是热锅这一步骤就极其耗费时间。因而舒清妩选择先将牛肉绰去血沫,番茄烫去表皮更便使用。 倒去锅中废水,舒清妩着手洗锅、倒油、番茄下锅,一些列动作娴熟潇洒。 料理好牛肉汤一切事宜,舒清妩转而拿起一旁萝卜,去皮洗净,雕成拇指大宝塔,在用白醋浸泡。 青菜洗净、菌菇切片、搅打鸡蛋……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将舒清妩动作一一汇报给景司言,木若心中亦是惊叹。 转眼半个时辰将至,舒清妩已然在进行最后装盘。 喷香番茄牛肉汤、青菜菌菇清炒、玉子烧鸡蛋、酸辣萝卜…… 明明用的是普通食材,所制味道却叫所有评委眼前一亮,经过评判,决出四强名额,其中当属舒清妩和流苏并列第一。 这等结果一经公布,全城百姓亦是津津乐道。 第54章 大获全胜 “吱吱。”妩妩好厉害,妩妩是最棒的! 比赛结束,舒吱吱转眼化身马屁精,跟在舒清妩身边又蹦又跳。 从舒吱吱口中,她方才得知,如果当真能一举夺得头魁,在原有基础上,她的声望值可以成倍翻涨。 “吱吱。”声望值可是商人成长路上一大关键,妩妩如今已经在安城拥有不少名气了呢!舒吱吱适时解释。 它本来还没察觉,今日舒清妩赛场大出风头,寂静许久的声望值方才有了波动。 看来,明日比赛她也势必要赢。 眯了眯眼睛,舒清妩眸光掠过院子,隐约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她眉头一紧,赫然收回目光。 景司言若有所思回头看了一眼,粉色薄唇不自觉抿了抿。 转眼迎来四强比赛,相较前几场更具挑战,要求参赛者需在三刻种熬制一道鸡汤,而第一步,便是宰杀活鸡。 场上有不少女眷不忍瞧见这血腥一幕,纷纷闭上眼睛。 舒清妩手脚麻利烧开一锅水,将已经放干净血的鸡烫去毛,捞出。洗净的锅中热干倒入生姜炒干,加水,放入枸杞、香叶等作料。 她动作娴熟,尽管如此前期处理都花去一半时间。 等水烧开在放鸡烹煮,别说熬汤,只怕连将鸡煮熟的时间都不够。 舒清妩神色不变,将鸡腹撑开,往里倒了少量油。舒清妩将燃火的柴赫然点在鸡胸腔,大火升腾而起,惊地人群中传出尖叫。 这一幕连带裁判都被吓了一跳,接收到舒清妩示意的眼神后,方才顿住脚步。 不过因为这,整个场上的目光都被舒清妩吸引了去。 相对其他人的忿忿,流苏神色未动,她刀法一流,将手中鸡剔骨削片,行云流水的动作也引得百姓观看。 火焰大概燃了五分钟,舒清妩方才将已经熟透的鸡放置锅中,恰好锅中水开,一切都计算的刚刚好。 刘芸儿台下看着这一幕,面上一抹狰狞飞速闪过。 眼看顿了有一会,舒清妩转眼又从调料罐中取出几块指甲盖大小东西,扔进锅中。 最后一滴沙落下,总共四碗汤依次摆放桌上,评委从位上起身。开盖瞬间,浓香位溢满整个赛场,百姓纷纷咽下口水。 舒清妩选了最右边的,评委依次从流苏过来,她是最后一个。 由于相隔太远,比赛期间舒清妩并未看清流苏动作,如今却是不得不赞叹。鲜嫩的无骨鸡汤,切制均匀的鸡肉,雕工精细的竹笋,就连里头随手加的白菜,都被制成了花型。 放在现代,绝对是m其林大厨水准! 评委对此,自然也是赞不绝口。 接下来两位男子所作也极其不错,只是有了流苏在先,比较之下反倒黯然失色。 眼看终于轮到舒清妩,众人皆是万分期待,开盖的香浓让评委眼眸都亮了几分,轻舀一口汤送入口中瞬间,只听“噗”一声,那评委呸地吐了口唾沫。 “什么呀,又苦又涩,这也太难喝了!” 舒清妩眸光一凛,抓起一旁还未使用的汤勺自己也尝了口。 怎么会! 一口吐出,舒清妩眉头紧锁。 那评委已然骂骂咧咧开始指责舒清妩,她并不理会,大脑飞速运转,来到调料罐前。 “这些罐里的东西有问题。” 评委一怔,却见流苏不知何时走上前,默不作声来到调料罐前,只一闻便发现问题关键。 “这些罐子里被放东西了。” 看着舒清妩抬手翻转陶罐,倒出里面香桂。流苏伸手拿起一块,“这是苦桂、陈皮粉、碱块……”一罐罐翻转下来,三十多罐调味料中有一多半都被动了手脚。 “这……”裁判一下不知所措,抬眸看向高坐上的刘栋。 一连两场比赛发生意外,他眸子不禁望向人群中,却很快收回目光。刚张口要说,却听流苏声音先他一步响起,“我要求重新比。” “占了便宜的胜利我宁可不要。”瞥了舒清妩一眼,流苏转身回到自己席位。 “城主大人……”裁判小心瞥了眼刘栋神色,看了流苏一眼,刘栋点头宣布。 比赛重新开始,所有材料皆被置换,这下便不存在任何不轨可能。 相较舒清妩和流苏,另外两名获得机会的男子显然十分欣喜。有了上一轮经验,待到三刻钟结束,四碗鸡汤齐亮相,煞是惊了所有评委的眼。 这次则从舒清妩开始品尝,相较流苏的精致、两名男子的可口,舒清妩在配方中也做了更改。 将杀好去毛的鸡剁成大小相等的块,撒盐抓洗数次,洗净血沫,省去了淖水步骤。既节省时间,更使鸡肉更加鲜嫩。 锅中加水,将鸡肉放入配料装入碗中闷蒸至一定时间。 这样做出的鸡汤不同于往常所见,保证汤浓香的同时,鸡肉弹牙爽口,叫人回味无穷。 而流苏雕工绝佳,虽不逊色于任何一名老师傅,却在味道上缺少了几分亮色。 最后定下的决赛名额,便是舒清妩同流苏。 “吱吱!”耶,妩妩赢了妩妩赢了! 听到刘栋宣布舒清妩名字时,比舒清妩还高兴的反倒是舒吱吱。 比赛结束,领着激动不能自己的舒吱吱随意找了家馆子吃饭,待到两人酒足饭饱回到城主府。舒清妩途径花园,隐约瞧见一道熟悉身影。 暗紫色长裙尽显流苏婀娜身姿,而与她相对的,亦是舒清妩熟知的——刘栋。 在舒吱吱一颗八卦小心脏的教唆下,舒清妩压低身形靠近,两人对话也传入耳中。 “流苏姑娘手艺这般绝佳,想来定有自信能拿下这比赛魁首吧?”面对刘栋的询问,流苏皱了皱眉头,“不错。” 简洁二字,确实符合她的冷艳相貌。 与舒清妩想法不谋而合的刘栋,面对流苏的冷漠,非但不怒,眸中反而更多几分笑意,身子往前靠了靠,又问:“照流苏姑娘如此说,想来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入宫了?” 皱着眉头往后一退,流苏回答依旧冷硬。“还在考虑。” “哦?”刘栋骤然扬高声调,“那不知流苏姑娘看我这园子如何?” 第55章 不顺利的决赛 “不错。” 顺着他手指方向,流苏目光在院中花草上掠过。她虽性格冷淡,到底不是瞎子,城主府的装潢比之寻常所见自然非同一般。 流苏话音落下瞬间,刘栋已然按捺不住心思,“那……不知流苏姑娘可愿意留在我这城主府,比起去那皇宫可是有意思多了。” 他一双大手还不等触碰流苏,便被她一把甩开,“你做什么?” 无视她冷凝的面容,刘栋一笑,“流苏姑娘误会了,我并未想做什么,只是觉得,像姑娘这般美人儿,若是进宫未免可惜。” “这人呐在外的时候无一不对皇宫心怀幻想,可若是进去了,再出来可就难了。像流苏姑娘这般冷艳美人,进去宫中还不得叫饿狼啃得骨头渣都不剩。倒不如留在我这城主府,花花草草任你喜欢,我都给你。” “吱吱。”这个肥猪,一张嘴巴还挺能花言巧语。听了刘栋这一段表演,舒吱吱只觉汗毛倒竖,鼠都受不了! 流苏显然也看出他的意图,一双眸子更冷了,“皇宫也好城主府也罢,我都不无意。” “有意无意自然是住了才知道。”刘栋几步上前,流苏显然是个耿的,只冷冷看着他,不懂分毫。 “吱嘎。” 身后骤响,刘栋自是吓了一跳,回眸便对上舒清妩黑曜石般的眸子。 “抱歉,民女的帕子被风吹走了,无意打扰城主大人,民女这便走。”舒清妩一笑,从地上捡起一张手帕。 起身瞬间仿佛才瞧见流苏,“咦?流苏姑娘也在。” “啊,本大人十分欣赏这位流苏姑娘在比赛上的表现,方才将她请来一聊。”刘栋额角沁出冷汗,转而对流苏道:“本大人方才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送姑娘了。正好舒姑娘也在,二位既是相识,本大人也不打扰,先行离开。” “多谢大人,大人慢走。”勾了勾唇,直至刘栋身影彻底消失,舒清妩回眸对上流苏,“还不走,当真想跟我叙叙旧?” 冷冷瞥了她一眼,流苏举步,从她身旁经过时脚步一顿,转而走的更快了。 “呵。”舒清妩勾唇一笑,摇摇头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住在城主府这段日子,舒清妩虽未见过刘栋几面,却没少听闻他那一厢房的妾室。将帕子重新塞入袖口,舒清妩举步离开。 转眼到了第二日,天色泛起鱼肚白,舒清妩起身洗漱一番便直奔赛场。 今日这场最后的决赛,对她而言亦是至关重要。 每轮参赛者皆需提前到达准备,因而舒清妩去时还没有多少百姓,只见小厮低头忙活。 裁判瞧见她,连忙加快步伐奔过来,“抱歉舒姑娘,材料这边临时出了些问题,您请先在后面休息,待到准备完毕我们立马派人来通知。” “可严重?”舒清妩眉头一皱,裁判摇摇头,“您且放心,我等定不会耽误比赛。” 眼见对方不肯告知,舒清妩也不多问,跟随小厮一路来到赛场后边专供内部人员的休息区。 此时天色尚早,小厮离开后,便剩舒清妩孤身一人。 所幸有小松鼠陪伴,她也不显孤寂。 舒吱吱是个活泼性子,说话可爱,舒清妩平日不是个多言之人,倒不会对它冷漠。 一人一鼠聊得兴致冲冲,舒清妩余光瞥见一抹黑影闪过,偏头看去,已然不见。 怎么觉着……有些眼熟? “吱吱?”妩妩,妩妩? 许久没有得到舒清妩回应,只见她脚步轻柔,循着一个方向走去。 穿过一条小路,舒清妩正打算放弃,只见一道纤细身影鬼鬼祟祟朝巷子里闪去。她并未直接跟上,而是从商城兑出一包迷药藏在袖口。 那黑影正是刘芸儿,她一身狼藉,粉嫩衣裙上沾满白面。 “你去破坏材料了?”舒清妩冷不丁出声,吓得她一个哆嗦,身上白面也被震掉不少。 “你……你怎么在这?” 舒清妩自然没有忽视刘芸儿眸中虚色,勾唇一笑,“这话不应我问你?堂堂城主府千金三翻四次捣乱破坏比赛,倘若传出去,你觉百姓会如何想?” “你少吓我,不过一个身份卑微的平民,真当他们会相信你?”刘芸儿面上回归冷静,不甘示弱道。“我可是城主府大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 “哦?那若是朱太妃知道了呢?”舒清妩也不恼,“我听闻朱太妃每隔五年便招募一次厨神赛,她老人家极其重视此事,倘若知道安城城主之女竟敢暗中破坏,你觉她会如何处置你和你爹?” “你、你敢?!”刘芸儿大怒,瞪着舒清妩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不过转眼,她又勾唇一笑,“你要是还有那个机会再说吧!” 刘芸儿大手一扬,铺天盖地的白面飞舞而来,舒清妩身形后退,视线所及之处皆被白雾掩盖。 早在她露出笑容瞬间,舒清妩便有所反应,一只手比她更快。她只觉后颈一痛,整个人便失去意识。 该死,中计了。 舒吱吱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在她脑中回想,直至越来越微弱。 天色一点点亮起,流苏已然在备赛等候,损失的食材也全部解决完毕,有小厮去后台邀请舒清妩,找了一圈却并未瞧见她身影。 流苏得知这个消息时,不自觉皱起眉头。 裁判显然也有些焦急,又派遣几名下人前去寻找。 忙活了大半个场子,连呼带喊,却连声回应都没有。 眼看台上单独站着的流苏,木若也发现异常,将事情禀报给景司言。 “去找。” 粉嫩的薄唇轻启,景司言眉头紧皱。 他一向不信鬼神之说,此时却莫名觉得心口惴惴不安。 眼看台上的香快要燃尽,人群中已然有百姓发出不满。 “到底如何,给个痛快莫要浪费大家时间!” “这。。”看了看面色冷凝的流苏,裁判下定决心。“倘若超时舒姑娘还未到达……到那时候,便是姑娘您不战而胜。” 流苏并未理会他,一双眸子片刻不离那柱香。 一阵风吹过,燃尽的香灰火光皱亮,燃烧速度却比方才更快。 第56章 获救 吱吱!妩妩你快醒醒啊,妩妩! 舒清妩是被小松鼠的叫声嚷醒的,宿主失去意识,身为系统的舒吱吱也只能被困在身体里。 “唔。” 眼见舒清妩终于清醒,舒吱吱骤然蹿出身形。 费力啃开束缚舒清妩手腕的布绳,马车轱辘转动的嘈杂声音恰好掩盖一人一鼠的动静。隐约传来两道谈话声,正是景木梨和刘芸儿。 妩妩你没事吧? 小松鼠不敢出声,只能用心声问道。 摇摇头,舒清妩正准备起身,只听一道“吁”声从外面传来,马车逐渐归于平稳。 隐约传来衣料摩挲声,和刘芸儿的询问声:“我们当真要这样吗?” “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酷,芸儿妹妹,难不成你还想她会来继续缠着先生吗?”看着刘芸儿骤然变色的眸子,景木梨款款一笑:“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心头隐隐沉重,舒清妩起身瞬间,鞭声破空伴随马儿嘶鸣,舒清妩反应不及受着惯性栽倒。 “吱吱!”妩妩!小松鼠急的大叫。 撩开车窗,受惊的马儿速度极快,不过起身功夫,已看不见两人身形。 “跳!” 提溜起小松鼠,舒清妩逮准时机一跃而起,身子蜷起。 “砰”地砸在地面,土坑不浅,所幸有厚厚落叶垫着,并没有出事。 一手护着怀中舒吱吱,一手抱住后脑,花了好一阵舒清妩才从地上起身,一旁舒吱吱已经急了好阵子。 “吱吱!”妩妩,妩妩你怎么样!它方才都听见闷哼,想来妩妩定然痛着。 用积分将舒清妩身上几处伤口治好,没过一会儿,一人一鼠总算重新上路。 四周皆是葱翠一片,廖无人烟。 “吱吱?”这是哪儿啊?趴在舒清妩肩头,舒吱吱又怕又恼。 那两个坏女人,妩妩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虽未听到,可从方才举动,明显可以看出她们意图。 摸摸舒吱吱脑袋,舒清妩面色不变。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回去方向。偌大的林子,观察了一番树叶生长趋势舒清妩方才举步。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赛场—— “这……”打量一圈流苏面色,裁判满脸苦色,“流苏姑娘,距离赛时已经又过一刻钟了,这场比赛,是您赢了。” 见流苏没回应,他连忙招收命小厮拿上锦盒,里面赫然躺了枚做工精致的玉牌。 一把推开眼前锦盒,惊地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流苏面色更冷。“我说不要!” 好不容易接住玉牌,裁判脸色也隐隐难看起来,“流苏姑娘,这时辰已经过了,您要等,却不能让这所有百姓跟您一起等啊!” “就是啊,那姓舒的分明已经知道自己夺魁无望方才不敢出现!”人群有人大喊。夏日炎炎,谁乐意平白遭罪? 更何况,距那香燃完已经两刻钟了。 “我并未要你们等,闭嘴!” 被流苏美眸一瞪,百姓愈发不满,奈何刘栋忽然开口。“便按这流苏姑娘所说,等吧。” “既是要为太妃钦选厨神,自然厨艺要排第一。” “那舒姑娘的本事前些轮也已见到,若是当真错过了,岂不可惜?不妨再等一个时辰,若是舒姑娘还未出现,便当她是自动认输。不过却也不该难为我安城百姓,若有累的,可就地休息!” 打量一圈城民脸色,刘栋转头向身边人吩咐:“去准备些解暑汤,找人分发下去。再如何,也不能连累无辜百姓。” “是,城主大人所言极是。”裁判满脸谄笑,百姓不由称赞起刘栋的慈悲。 眼看香炉重新立起一支新香,流苏眉头更加紧锁。 而她能察觉到的异常,刘栋自然也能发现。早在第一柱香还未燃尽,他便命人下去寻舒清妩,可惜无果。 而唯一探到的消息便是她早上来过,平白无故的,这人能去哪呢? “再快!” 马车内,景司言眉头紧锁。 车身颠簸震得他几乎坐不平稳,却似毫无所觉。 木若抬手一鞭子,马儿嘶鸣着迈开蹄,车轨在泥路上留下深邃痕迹。 为防止景木梨两人不甘心回来探查,舒清妩特意绕了一条偏道回去原先路线,沿着车轨两人便可重新回到安城。 不过……眼看头顶盘大太阳愈发耀眼,舒清妩依照土壤湿度走了好一会儿,抬眸,小溪近在眼前。 一人一鼠痛快饮水,舒清妩兑出一个欧包,分给舒吱吱一块。 正吃着,不远处传来马蹄声,隐隐有向她靠拢趋势。 “吱吱!”不会是那两个坏女人回来了吧?!舒吱吱吓得呲溜一声钻到舒清妩背后,只露一双大眼眨巴眨巴打量周围。 “主子,这里有河。”勒住缰绳,木若翻身下马,搀着景司言下来。 细听一会儿,景司言开口:“沿着河路找,看见人影立即叫我。” “那主子你……”木若欲言又止却被景司言打断,“不必管我,我站这不动就是了。” 迟疑了一会儿,耐不住景司言连声催促,木若拔腿奔向远处。 清澈河水不足一人宽,水势也不湍急。舒姑娘当真会在这吗?木若心中怀疑,找寻的却不马虎。 听闻动静消失,舒清妩塞入最后一口欧包,指挥小松鼠探出脑袋。 不远处一道白色声影迎风而立,小松鼠几次眨巴眼睛,似有些不可置信。“吱吱!”妩妩,黑洞来救你了,黑洞来救你了!” 能被舒吱吱称为黑洞的只有一人,舒清妩瞬间抬头,恰迎上景司言回头。 不是他又是谁?! “谁在那?!”听闻嘻索动静,景司言一声冷喝,眼前的黑暗令他下意识皱起眉头。脚步由远及近,他的心脏骤然狂跳。 “景司言?你怎的在这?”少女清冽声音响起瞬间,景司言指尖可见颤抖。 刚刚松开的眉头却再次皱起,“舒清妩?” 黑暗中,指尖隐约触及一阵柔软。 舒清妩的衣服,因为沾染泥土,连带着人都脏兮兮一片。 偏生景司言抓着他的手臂,毫无所觉。 “主子!舒姑娘?!” 刚要张口,木若从远处奔来,瞧见舒清妩时满脸惊喜。 第57章 赛终 不嫌舒清妩浑身脏乱,将一人一鼠拉上车,木若方才驾着马车重新驶动。 吱吱。 马车内气氛沉重,舒吱吱左看右看,终究没敢叫出声。 景司言挺直坐着,一张脸上面无表情,偏生叫人觉得他气息生冷。与方才遇见舒清妩时,完全似换了个人。 难道,是她搞错了? 舒清妩皱眉,方才她分明听木若所言两人是特意来寻,如今却有些怀疑。尽管如此,孰是孰非她倒分明。“多谢先生搭救之恩,几句话虽不足以聊表谢意,且等我回去处理完杂事,定会好好同先生道谢。” “你还想回去?” 景司言神色更冷,舒清妩嘴角一抽,“先生……这是何意?” 他若是不想叫自己回去,何必来接? “吱吱。”妩妩,我咋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舒吱吱悄声附在舒清妩耳边提醒,它实在受不了车内气氛。 一身皮毛都挡不住冷气。 景司言唇边似噙了抹笑,只是有些冷。“我早先告你不要参加比赛,实为好意,偏生某些人就不领情。倘若我不来,你当如何?” 得知他指的是自己被绑一事,舒清妩更加不解,“我确实感激先生搭救,只是不知比赛与此事何干?” 倘若当真有关,怕也是因他而起。 抿了抿唇,还不等舒清妩再开口,景司言赫然出声,“你无需知道,这便是你执迷不悟的下场。” “若你能安分,只怕现在早就回去同你舅舅团聚,而非麻烦我。” 被他讽的毫不留面,舒清妩冷笑,“既是如此,先生大可将我就此丢下。也省的再劳烦您。” 她话落,起身便要出去,景司言急了抬手拉住她。 “我并非此意。” 叹出口气,景司言摘下眼上白纱,却见舒清妩眸色更冷。 就在他触碰自己的瞬间,小松鼠扣分提示音也随之响起。以景司言聪明程度,他又怎会不知?如今这毫无意外的反应更让舒清妩确定。 “那敢问先生何意?参加比赛为我个人意愿,受绑于人也不过一场意外,倘若先生没别的话要说,就请莫要再提。您看我不喜将我就此扔下即可,关于搭救恩情,我也自当报答。” 迎上少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良久,景司言收回手。 “此事,我不会再提,也无需你报答。” “需不需是先生的事,我只管还我的情。”丢下这句话,舒清妩最后看了他一眼,重新坐回侧位上。 眼下俨然还有另一件事迫在眉睫。 一时间,马车内温度重新归至冰点,两人谁也没说话。景司言借着难得的光明,一路上目光便未从窗外收回。 眼看安城大门近在眼前,木若放缓了马车。 这几日的比赛,舒清妩从默默无闻到名声大噪,今日决赛之事早便传了整个安城,如今看见舒清妩,守门士兵也没敢多加阻拦。 马车所到之处自然引起不少百姓注意。 舒清妩从车上跳下时,整个赛场的人都是又惊又喜。其中当属景木梨刘芸儿两人表情最为精彩。 “舒姑娘,你人可算来了,这……” “你来了。”还不等裁判将话说完,流苏将他推开,大步走至舒清妩面前。 照旧是那身暗紫长裙,冷艳面容,两人一道,百姓也是此时才注意舒清妩身上狼藉,纷纷猜测。 刘栋也是神色变换,最后换上一张慈祥笑脸,命人将舒清妩待下去洗净换了身干净衣裳,这场决战,才算正式开始。 过程中,舒清妩也算得知自己被绑后发生之事。 “抱歉。”重新立于台上,余光注意到旁边燃着的香,舒清妩一双眸子看向流苏多了几分感谢。 只冷冷回给她一个眼神,流苏一如既往的冷酷。“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嗯。”微微颔首,随着裁判一声令下,舒清妩已然开始动作。 决赛最后一项反倒格外无拘无束,一共八道菜,无所谓样式,由城主、评审、裁判及百姓品尝,以票数高为胜。 看似简单的规则,却要考虑不同阶层人的不同想法。 倘若你连对方需求都不知,又怎的将自己产品推出? 从揉面、发酵到起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台上人做的激烈,台下看者亦是大汗淋漓,只是此时,却没人再有不满。 百姓瞧看舒清妩动作没能瞅出花头,便将目光放于流苏身上。流苏手指纤细,一把小刀在她手里飞舞的似蝴蝶一般。 百姓看着,嘴里啧啧称奇。 舒清妩虽未抬头,余光却也注意到流苏动作。 前秒在她手上是跟萝卜,下一秒变成了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白鹤。单看雕工,舒清妩自认连她十分之一都不及。 终于,最后一点香灰燃尽随风消散,两张桌上,八道菜式整齐排列。 两边同时拉开幕布,所有百姓在瞧见流苏桌上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这一连八道菜式,入目便是高空翱翔的白鹤,底下巍峨壮阔的青山,碧水荡漾间莲湖漫开,古道凉亭之中可见一白发老者,面露慈祥,旁边童子活泼可爱。 哪是菜,分明是幅画! 如此唯美一幕,几位评审一时都不知该如何下手。 相比她,舒清妩这里就显得普通,只是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叫人心生好奇。 面对评审的疑问,舒清妩一笑,坦然回答。面包这个名字终于被安城城民所知。 舒清妩这边所作为四道中式菜和四道西式餐。 评审一一品尝,一双眸子顷刻就亮了。 看似普通的才是后,却是叫人无法想象的丰富口感。那汤香浓四溢,只一口便再也无法忘却。 而面包亦是叫人耳目一新,相比中餐,面包在百姓中的人气更高。美味又价廉,不就是他们所追求的? 另外的蛋糕、烧烤这等从未见过吃食,更是深受大众好评。 对流苏的热切,转眼便到了舒清妩身上。 眼看桌上菜式皆被扫荡一口,评审皆是恋恋不舍地看了舒清妩一眼。 有专人采集完结果,刘栋起身,看着手中纸张。 百姓伸着头,俨然比两位参赛者更急不可待。 第58章 暗潮涌动 “咳咳。” 耳边百姓的催促声令刘栋嘴角一抽,面上却不能表现。 目光落在舒清妩身上,他声音清晰,“经所有结果统计,厨神赛最终魁首,为——舒清妩!”“恭喜舒姑娘,夺得魁首也成功获得面见太妃的资格!”走至舒清妩面前,刘栋眸中多出几分讨好。 “吱吱!”耶,我就知道妩妩最厉害! 由木若抱着,舒吱吱同他们在人群一角,小家伙叫的比谁都欢快。原先那些强烈反对女子参赛之人,此时也全都没了声。 “等等!”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流苏大步走来。 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她赫然舀起一勺,将不过一口的汤底送入口中。鲜香在味蕾漫开瞬间,流苏眸子变了。 她转而拈起盘子里剩下的丁点奶油,甜丝丝的奶香与平日所食大有不同。 “你是怎的做出这些菜?” 看着流苏捻起桌上残留的点面包渣塞入口中,还不等舒清妩开口,便听她又道:“我认输,你确实很强。” 抬眸看向自己桌上,那些精致早已消失,伴随她的骄傲。 舒清妩看着她,忽然一笑,“谢谢。” 来自对手的夸奖有时比所谓奖项更有意义,尤其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眼看结果终定,裁判命人将魁首奖项端至众前,一张千两银票和枚精致玉牌,玉牌上刻了字,舒清妩瞬间便联想到其作用。 “主子……”木若看见这一幕,偏头却见景司言眉头紧皱,并未听到他的话。 “舒姑娘,五日后,会有皇宫来的马车亲自接您进宫。这块玉牌请您收好,回头便是要靠它……” “不。”打断裁判的话,舒清妩摇头,“我并未有入宫打算。” “什么?”人群传来惊诧,接而感到可惜。 在他们眼里,宫门便是一个想往,入宫便是去过好日子。 裁判显然也没想到这茬,一时惊地说不出话,还是刘栋开口问:“不知舒姑娘是因何而拒绝,可否给我等一个解释,也好像太妃交代。” “十分抱歉城主大人,民女确实未想过进宫一事,而且民女还有重要之人放不下,这入宫的机会……不妨就交由流苏姑娘?” “这……”刘栋本觉可惜,转而目光看向流苏。 相较厨艺,流苏确实逊色,却也惊艳。 更何况,不过一个入宫机会,最终人选仍由太妃钦定,兴许流苏所做更易符合太妃喜好? 刘栋脑中千回百转,余光瞥见人群角落一道白色声影,脸上露出为难对舒清妩道:“舒姑娘不如再想想?这样怕是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太妃从未说过得魁便必须入宫之说吧?” 刘栋被她哽的说不出话。太妃确实为说,那是因为从来便没人敢拒绝。 “更何况,流苏姑娘厨艺亦不差,换她试试兴许能比我更得太妃欢心。”瞄准刘栋脸上神色变化,舒清妩这番话也确实叫人动摇。 方才想必白鹤仙图,舒清妩所制面包显然更受普通百姓追捧。 普通百姓又岂能同太妃一般? “那……不知流苏小姐可愿答应?”刘栋犹豫一瞬,转而将眸子落在还未反应过来的流苏身上。 夜幕降临,城主府仍旧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舒清妩坐于景司言身边,两人皆默不作声。 木若满心疑惑,景木梨则是愤恨不已,看着舒清妩的脸几乎瞧出一个窟窿。 转眼功夫,景司言已然数杯酒下肚。他喝得并不急,却似上瘾般,木若一面倒酒不忘提醒,偏生往日冷静理智的主子今夜却像丢了魂。 “没酒了。”晃晃手中酒瓶,木若话音落下瞬间一旁景木梨道:“哥,我去倒。”言罢,拿着酒瓶便起身出去。 回头看看景司言,再看景木梨离开背影,木若一声叹息。 “怎的回事?不是你说要斩草除根,怎的你……” 转身来到花园,景木梨身后不知何时跟来的刘芸儿,赶忙捂住她的嘴,景木梨亦是又气又恼,“你是想叫所有人都听见吗?” 脸上闪过一瞬慌张,刘芸儿压低声音:“那你说到底怎的回事?她、她怎的又回来了,难不成是……” “是什么?”一道声音传来,惊地两人毛骨悚然。 刘帅才大步走来,眯缝的眼睛中有深意,“你们方才说的她,可是舒清妩?” 瞧见景木梨回来,木若一把抢过她手中酒壶,“怎的这么久回来?” “方才迷路了。”随手扯了句谎,景木梨回眸便迎上舒清妩笑容,一时更恼。“看什么,莫要以为你拿了个魁首便真当自己身份不凡。” “说到底,不过一个厨子而已。” 冷嗤一声,景木梨坐会位置,正要夹起一块糕点,只听“啪”一声。一把筷子横插一脚,舒清妩面上带笑,“厨子做的东西你可莫吃,免得脏了嘴。” “你!” 景木梨大怒,煞是一道声音响起,“听闻舒姑娘一举夺得厨神赛魁首,不愧为景先生的人,果真了不得。” 刘帅才一笑,端了杯子冲舒清妩一拱。 旁边人听见,一双眸子在两人身上来回扫量,眸中皆多了几分深意。 刘芸儿虽然恼火,此时却不得不帮着哥哥,“就是啊,听闻连安城老师傅都不能跟姑娘相比,舒姑娘年纪轻轻便能有所作为,当真是了不得。” “吱吱。”妩妩刚她!这个坏女人老使坏,快给她点颜色看看! 舒吱吱在旁加油助威,当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模样。 尽管如此,当听到完成任务可获得两点积分之时,舒清妩不可避免心情愉悦。 “刘小姐谬赞,民女家境贫寒偏又生的是个女子,为了能够养活家人,只能勤学苦练以早日出人头地。” 众人眸中不由露出怜悯,“民女一直向往能同刘小姐这般幸福,也省的这般辛苦。” “呵,舒姑娘说笑了,您今日一举夺得魁首,以后何愁发展?”眼看刘芸儿脸上神色,刘帅才骤然出声。 舒清妩不闹不怒,只是一笑,“这也并非民女一人功劳,还要多谢城主大人肯将女子不得入赛的规矩撤销。” 第59章 闹鬼 “舒姑娘客气,本城主还要多谢舒姑娘开导,否则岂不错过两位大厨。”刘栋笑笑,却没瞧见刘帅才瞬间难看的脸。 恶狠狠瞪了舒清妩一眼,刘帅才不再开口。 刘芸儿心有不甘,抬眸却撞上父亲看过来的眼神,她硬生生合上嘴。 此场宴会一是为舒清妩夺魁庆祝,二为流苏入宫。 流苏性格冷艳,不习惯周遭热切,舒清妩主动起身坐到她身边,两人相谈分外愉快。从她口中,舒清妩了解到—— 原,流苏家境贫苦,共有三子一女,父母对她倒还疼爱,可惜横发的一场意外带走二人性命。那是流苏不过七八,突遭此难,三子由于年纪稚嫩又为男子很快便被亲戚挨个领走。唯独剩下流苏无人理会。 她是靠着家中余粮活下来的,年纪稚嫩的流苏尚没现在这般厨艺,有时做出东西几乎不能下咽,却得逼着吃下。 果不其然,在一次次失败中摸索,成长是十分迅速的。 没多久,房子也被亲戚拿了去,流苏四处流浪恰遇一位好心男子,男子厨艺非凡,认下流苏当做女儿并将本领倾囊相授。 流苏这名字,便是那男子同她取得。虽身份低微,仍能大方美丽展露众前。 说起这些,流苏面上不动声色,一双长睫却轻微颤动。拍了拍她的肩膀,舒清妩拉着她又聊了好一阵。 终于,伴随舞姬最后一挥衣袖,乐声缓缓归于平静。 舒清妩起身同流苏告别后,方朝小院方向走。一道白色身影不知何时跟在身后,木若搀扶着景司言,却不见景木梨身影。 隔了几米,舒清妩都能闻见景司言身上酒气,回身却见他步伐稳健,哪有半分醉意? 淡笑同木若打了声照应,景司言却突然开口:“木若,方才宴上落了把扇,你速去取来。” “啊,好。”木若只是顿了一瞬,转头跑的没影。 瞧见景司言空落落的手心,舒清妩确实记得他平日喜拿把扇。 景司言大步走上前同她并排,唇角噙着淡淡微笑,“可否劳烦舒姑娘扶我一把?多谢。” 所幸舒吱吱正在酣睡,方才宴上小家伙偷沾了酒,否则此时定然大叫起来。 搀扶着景司言的手臂,两人皆沉默。 宴会至小院颇有距离,没过一会儿便听景司言开口:“抱歉,先前误会你了。” “什么?”舒清妩皱眉,景司言又道:“我当你是真想入宫,却不曾想你只是……”回想大赛上舒清妩扬声说的那句话,景司言唇角不自觉一勾。 “无妨,我也没那般天真。”入宫兴许非坏事,却也不会是好。身为一个商人,权利中心的纷争有多残酷,她自然清楚。 淡淡应了句,舒清妩并未察觉景司言异常,只听一声笑,“即使如此我也放心了。” 他声音低沉,形状完美的唇边樱花瓣粉嫩,如今笑起来更添几分儒雅。 一个男子,竟能生的如此好看。 许是角度问题,舒清妩由衷感慨,低头再看自己干瘪身材,不由一声叹息。 一路安稳回到小院,景司言不过同她闲聊几句,倒是格外安分。木若晚他们一会儿回来,又过了一刻钟方才瞧见景木梨出场。 以她的性子,若没猜错只怕又不安生。 淡淡收回目光,自从有了白日遇险,舒清妩比往常更多几分警惕。 入夜,天上繁星点点,一轮弯月悬于天空,狡黠月光照在院子里,衬的二人脸色更加白透。 只听“唰”一声,一阵风呼啸而过吹得窗户咚咚直响。 舒清妩睁开眸子,黑影一闪而过,衬的此番境遇更加渗人。 舒吱吱本窝在自己专属窝中睡得香甜,两只大耳朵不自觉耸动,显然也被这番动静吵醒。 又是一声“唰!”黑影再次出现,隐约可以看清一个人形。狂风撩起它一头长发,宽大衣袍猎猎作响。 “吱吱!”鬼呀! 小松鼠瞬间炸成一团毛球,呲溜钻回小窝,尾巴环着脑袋,头也不敢抬。 “你还怕这个?”瞧见它反应,舒清妩嘴角一抽。 “吱吱!”我、我才没有!傲娇的扬起脑袋,窗外黑影同时消失,惊地小松鼠又是一声尖叫。 将它从小窝中拎起,丢到床底,舒清妩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仔细听听,哪个鬼能有脚步?” 舒吱吱一愣,几息间,门外脚步声愈发清晰,它耳朵灵敏,同时听到的还有微弱呼吸。 门“吱呀”一声露出缝隙,舒吱吱忙钻回床底。 一个身穿白袍,浑身是血的人走进来,他头发散乱,盖住脸,距舒清妩几步停住。 看着床上沉睡之人,他似乎陷入沉思。 转头朝外面唤了几声,那人接收到暗号跟着钻进来,借着月光,舒吱吱一眼便认出他身份——正是刘帅才。 “少爷这……”指指床上睡得香甜的舒清妩,那鬼似有委屈。 反观刘帅才,狠狠剜了他一眼,低声咒骂:“废物。” “既然她不醒,你便做些动静将她弄醒不就行了?”刘帅才将法子教给他,目光在舒清妩睡颜上扫过之时,眸子忽然有些凝滞。 “等等,就这么做好像还便宜她了。”这个该死的女人,处处跟他作对。 黑暗中银色一闪过儿,刘帅才手中赫然多出一柄短匕。 吱吱。妩妩小心! 舒吱吱不知何时蹿到桌布下,恰瞧见此幕,心中大喊。 与此同时,眼看那银色就朝舒清妩袭来,一阵红烟漫开,刘帅才哪想有此?下意识呼吸间被辣椒面呛了个正着,更惨的则是一双眼睛,瞬间通红。 “少爷!”那鬼也大惊,却同样被红烟包围。 “啊!救命啊,救命!”舒清妩惊破天际一声惊呼,隔间很快传来木若的呼喊,“舒姑娘,舒姑娘你怎么了?” 房门“轰”一声被从外打开,刘帅才两人身影甚至来不及躲藏便被抓了正着。 “大胆贼人,居然敢夜闯舒姑娘寝屋!” 木若并未看清刘帅才模样,他大手一挥,摁着刘帅才肩膀将他压在地上,闻声赶来的景木梨瞧见这幕,一张脸上骤然阴沉。 第60章 包庇 “少爷、少爷!”男子瞧见此幕,登时忘了自己模样,连声呼喊让木若变了脸色。 垂眸看去,不是刘帅才又是谁? “刘少爷深夜不睡,出现在一女子闺房意欲何为?”尽管如此,木若手臂力道不松反重,瞪得那鬼男惊慌倒地。 景司言闻声摸索墙壁走进来便听见此话,一双眉头登时皱起。“木若,怎回事?” 察觉到景司言声线中的冷意,木若将自己进门所见一幕说出,转眸瞧见床榻上舒清妩小脸惨白。 “舒姑娘可否同我们讲讲到底发生何事?”示意景木梨去主院叫人,舒清妩将方才之事同木若解释。 “我听闻动静,睁眼便瞧见窗外有鬼,心下害怕便只敢缩在被中。没想到后来那鬼走了进来,然后我便听见刘少爷声音,说是、说是要……” “你说。”景司言淡淡开口,刘栋脸色却不太好看。 听闻刘帅才出事,刘家众人来的可谓十分迅速,不过一刻钟功夫,舒清妩屋里已围满人。其中数道女子模样以及年轻男女,舒清妩从未见过,却不难猜到他们身份。 一张脸上更加委屈,“然后我便听见刘少爷说要杀了我,我心下害怕便用了携带的护身粉。” 商城特制辣椒面的滋味可不同寻常,床单地上皆残留着红色粉末,尤刘帅才脸上更甚,一双眼睛几乎睁不开还不忘狡辩:“你胡说八道!本少爷何时想要杀你?” “那这是什么?”木若眼光敏锐,捡起地上一柄短刀。 刘帅才被松开没一会儿,加上眼睛伤势,哪有功夫注意这个。“这、这不关本少爷的事!”他慌忙大叫,转头指向一旁男子,“是你,是你心怀歹意,你当真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少爷、我……”男子话还未出口,只觉头顶如有锋芒,抬眸对上刘栋眼神,只得将剩下半句话憋回肚中。 “是、是小人干的。先前这位舒姑娘出言嘲讽过小的身份卑微,小人怀恨在心,方才整了这出。” 刘帅才见此,大笑两声,转而对周遭侍卫吩咐:“好你个大胆的狗奴才,来人,还不快将他拖出去。” “且慢。”拦住他动作,木若神色冷凝,“既是这奴才怀恨在心,敢问刘少爷又是如何出现的?” 刘帅才一噎,面上闪过心虚。 “是啊刘少爷,你是怎的抓住这大胆奴才的,快同大伙解释解释。”景木梨赫然出声,一双眼睛单纯看着刘帅才。 刘帅才眸中闪过惊喜,忙道:“我、我今日宴会上冲突了舒姑娘,本想着过来道歉,没曾想忽然瞧见这狗奴才在外鬼鬼祟祟,便跟着进来抓他,想来舒姑娘误会了,抬手便对本少撒了护身粉。” 眼睛仍旧火辣辣疼,奈何此时根本没人关心他。 “哦?深夜时刻孤身来到一女子闺房道歉?刘少爷此番致歉倒是颇有诚意啊。”一道清冷声音传来,正是久为开口的景司言。 刘帅才脸色一变,冷汗从额角沁出却丝毫不知,“我、我心怀愧疚夜不能寐,出院走走不知不觉间路过这里,也正好听见里面动静。” “哦,我们都未听见什么动静,想不到刘少爷耳里这般过人。”景司言除非不开口,开口便不给活路。 刘帅才脸色青白交错,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此时,刘栋终于开口,“逆子,你管教下属不利,让他做出这般荒唐事,你可知罪?!” “爹……”刘帅才还未说完便被打断,“现在立刻滚回你的寝殿,抄书一百,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踏出半步!至于这大胆奴才,我决不轻饶,定会给景先生一个满意答复。” 刘栋话音落下瞬间,男子脸色惨白无华。他几次张口,却都未吐出声。 刘栋不看他,威严目光从房间一张张面容上扫过,“禁闭期间倘若有谁敢寻思包庇,论同罪处罚!”众人纷纷低下头,气氛死一般寂静。 刘帅才也非蠢货,转瞬便想明白话中深意,连忙扑通跪倒下来。“是,儿子知错,儿子这就回去抄书。” 他被架着几乎逃也似的出了房间,那名扮鬼男人亦是被捂住嘴巴拖了出去。 “实在抱歉景先生舒姑娘,我回去定然管教这逆子,定不会再有下次。”转眼讨好冲景司言笑笑。 刘栋做法在场有哪个不是心知肚明? “刘大人客气了,若非今日刘少爷出现,只怕民女反要糟了毒手。关于刘少爷眼睛一事,民女实在抱歉。” 听见舒清妩如此说,刘栋脸色隐约好看些许。他顺势说了些客气话,方才拱手同二人告别。 而随他的离开,屋内男女也随之有了动作。 只见一名妖艳女子娇笑看着身前女人,“这热闹也看完了,姐姐还不回去休息吗?老爷还在等我,妹妹就先行告退了。祝姐姐,也能有一个好梦。” “哼。”冷哼一声,女人转身就走。 舒清妩在两场宴会皆见过她,是刘栋的正牌夫人,显然那妖艳女子便是刘栋妾室。 正室一走,剩下几名妾室方才相互扶持着离开,若非地上残余红色粉末,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吱吱。”拆穿狗男把戏任务失败。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在舒清妩脑海中。 “可有受伤?”景司言声音温润。 舒清妩回神在他脸上掠过,淡笑一声,“今日有劳景先生了,时候不早了,就不打扰先生休息。” “你……”景司言剩下半句话也被堵住,点点头,领了景木梨出去,还不忘吩咐木若换了一床新被给舒清妩。 “吱吱。” 眼见房间终于回归平静,舒吱吱窜出身影。 吓死吱吱了,幸好妩妩你没事! 两只小手抱着舒清妩指头蹭蹭,舒吱吱确实吓坏了,大尾巴的毛隐隐还有些炸。舒清妩一面抬手为她整理,一面询问任务一事。 刘栋毕竟为一城城主,他摆明要包庇刘帅才,舒清妩自然只能当做不知。他将扮鬼男子拉了下水,自己却逃过一劫。 饶是舒吱吱都感觉到愤怒。 第61章 斗法 “罢了。”摸摸小松鼠脑袋,舒清妩倒是不甚在意。 将房间烛火熄灭,黑暗侵袭的瞬间整片空间也重新回归宁静。 第二日清晨,舒清妩从流苏告知的客栈去邀她共同逛街。所谓不打不相识说的便是此,舒清妩了解,流苏虽看去冷艳,不过是缺少同人相处经历。 因而这一路上,拉着她东看看西看看,两名少女很快熟悉起来。 想起再过四日流苏便要进宫,这一别就不知何时能再相近。舒清妩本想劝说流苏另寻她处,偏生她自己却较上劲,执意要进攻历练。 由于教养她的那名男子厨艺一绝,流苏天资聪颖,耳濡目染下一手雕工出神入化。而她唯一欠缺的,便是味道。 自品尝过舒清妩所做,困惑她许久的问题终于豁然开朗。 见此,舒清妩也不再多说,见她头上朴素,领了她走进一家饰品店。 这也是舒清妩第一次逛饰品店,入目琳琅满目的金银首饰,几乎没有女子能够抗拒其魅力,饶是舒清妩看了也忍不住心动。 一举夺得厨神大赛,除却官方赏赐,刘栋为讨好也送去不少银两给她,目光略过展台,舒清妩锁定在一支紫木簪上。 簪子通身暗紫,顶部一支雀鸟活泼生动,簪身不知用何材质刻了尾羽,直摇曳到簪尾。雀鸟的眼睛用红色宝石镶嵌。顶部雀鸟爪子下衔了长长流苏,晃荡起来想必十分好看。 “便它了。”直指那支簪子,舒清妩开口。 负责接待的女子瞧见她动作,眼睛一亮,“这位姑娘当真好眼光,这簪子用的可是上好紫乌木,造价昂贵,再加上雕刻师傅,您买了绝对不后悔。” 瞧见柜台上摆的价格,流苏眉头一皱。“不必,我不需要。” 心知她所想,舒清妩一笑,“这怎的行,我好不容易交一朋友,你却要走,我怎舍得?我寻思着,以后见不着我,还能瞧瞧这簪子念念我的好。” 言罢,舒清妩已然将簪子别上流苏脑袋。 暗紫色的簪子与她冷艳气息分外符合,那接待女子看了都连连惊叹。 “收下吧,我可怕你以后有了新朋友,就忘记我这旧人了。” 迎上舒清妩目光,流苏神色难得有了动容,“好,那我送你礼你不可拒。” “好。”舒清妩无奈一笑,将簪子取下递回给女子,正当准备包装,旁边一道身影注意到这边动静。 “哟,好新奇的簪子,本小姐要了!”两人转身,便见刘芸儿。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冷嗤一声,刘芸儿转头对女接待员吩咐,“把这簪子给本小姐包起来。” “砰”一声,手中银两重重敲在展台,硕大一个银元宝,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克制着眸子不去多看,女子脸上有些尴尬,“实在抱歉刘小姐,这簪子……已经被这两位客人买去了。” 她目光所及正是舒清妩和流苏,刘芸儿冷嗤一声,“她们?你觉得她们像是能够付钱的人吗?” 舒清妩一身打扮虽然不丑,却也没有几分富足。 再加上这簪子价格确实不菲……女子一时有些犹豫。 “你又怎知我买不起?” 迎上舒清妩目光,刘芸儿心中咯噔一响,那日决赛她虽未在,确实早知魁首奖品。“那又如何,舒清妩,这支簪子本小姐看上了,它就注定是本小姐的!” 舒清妩三字已经吐出,立刻引起周遭百姓惊呼。 这名女子的传奇安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舒清妩甚至一度成为年轻女子心中偶像。 感受到周遭人对舒清妩的热忱,刘芸儿脸色愈发难看,转头大喝:“还不快给本小姐包起来?” “且慢。”拦住女子动作,舒清妩亦从钱囊掏出枚银元宝。 “实在抱歉刘小姐,这簪子本就是这两位姑娘先看上的。”女子多了几分自信,眸子里可见对舒清妩的崇敬。 刘芸儿气的脸色都青了,只听“啪”一声,“我出两倍,这簪子本小姐要定了!” “这……”场面一瞬间僵持。 “吱吱。”这个坏女人又出来搞事情,有钱怎么了,妩妩以后也会很有钱的! 小松鼠本窝在舒清妩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休息,如今却有些按捺不住,瞧见刘芸儿那张小脸便觉得爪子痒痒。 “我出三倍。”舒清妩淡笑,从衣中掏出一张银票。 流苏有意阻拦,却被她摁住。 “四倍!我出四倍!舒清妩,你别想和本小姐抢!”刘芸儿歇斯底里叫出这句话,一张小脸青红交错。 “行,不和你抢。”抿了抿唇,舒清妩脸上神色成功取悦刘芸儿,但她笑容并未持续多久。 一枚银元宝等于一百两银,花四百两买一个簪子…… 听着周围人的笑声,刘芸儿只觉脸更加红。 “刘小姐,请问您是打算如何支付这四百两?”女子已经被乐坏了,却丝毫未注意刘芸儿难看的脸色。 眼看她僵持着许久没有动作,舒清妩忽然笑道:“你不会是拿不出吧?” “打肿脸充胖子。”流苏冷冷跟了句,也让刘芸儿彻底爆发,“你、你当本小姐和你们一般吗,不过四百两,我一月俸禄都比这多。” “哦?那怎的还不见你掏钱?”舒清妩不急不恼,脸上笑容落在刘芸儿眼中怎么看怎么刺。 “这和你什么关系,本小姐想付就付,轮得到你多管吗?” 最后瞥了刘芸儿一眼,舒清妩勾唇一笑,领着流苏继续去旁边展柜看。 眼看周围人越聚越多,刘芸儿脸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那女子也急了,连声催促让刘芸儿更加难堪。 流苏也为舒清妩挑了只手环,两人回到柜台付钱。 “听闻城主大人向来疼爱女儿,虽说这四百两银一直簪子确实贵了些,若是刘小姐不好意思开口,不妨我找人去同城主大人通报声?想来大人也不会为了四百两银子如何。” 舒清妩话音落下,便见刘芸儿小脸唰白,恼怒的瞪了眼接待女子。“你、你站住!这簪子我不要了,本小姐看不上,让给你了。” 第62章 暗示 刘芸儿慌忙逃窜间还不忘抓回台上银两。 眼见刘芸儿身影彻底消失,人群爆发一阵哄笑。她性格嚣张在安城名声已久,百姓皆是又怕又恶,舒清妩名声比之先前更加响亮。 将银宝递于接待女子,舒清妩将发簪别在流苏恼上,结果找下的余钱便转身离开。 流苏为舒清妩挑选镯子亦是极其精致,白玉镯身隐隐可见流光闪过,衬的手腕愈发纤细,白皙。 两人一路相谈,约定流苏离开之日前去相送,舒清妩方才同她分手。 刚至城主府大门,便听下人交头接耳,提及刘芸儿回来时状态,想来此时已去城主房间哭诉抱怨。 “吱吱。”坏女人活该,妩妩干得好! 随行包中,舒吱吱扬起脑袋,语气中满是骄傲。舒清妩笑着揉揉它脑袋,并不作何反应。 刘芸儿如何,她无所谓亦无所畏惧。 果不其然,城主寝屋—— 粉裙少女瘫坐于地,哭得花枝乱颤,“爹,您可要为女儿出气,那舒清妩好生可恶,明知女儿看上那簪子,偏要横抢。” “区区一直簪子,给她又如何。”将手中杯盏放下,刘芸儿不服气父亲反应,偏生面上仍旧委屈:“可那簪子是女儿要定下的,舒姑娘还提及爹爹名号,逼迫女儿相让。” “哦?”刘栋挑眉,脸上多出几分兴味。 “爹爹,您是不知道,那舒清妩当真大胆,不过区区一个厨神赛魁首之名,还大放厥词说即便爹爹如今也要看她脸色。倘若我敢同她相抢,便要代替您教训我!” “她当真如此说?” 刘芸儿说的天花乱坠,迎上刘栋眼眸,下意识弱了几分。“是、是啊爹爹,当时那铺子里还有好多安城百姓看着,那舒清妩当真是半分情面都不给女儿留啊!爹爹,您可一定要为女儿出气,切不可让她骑在我们头上了……” “行了,我已知晓,你回屋休息。”打断刘芸儿,眼看刘栋抬手便要叫人,惊地刘芸儿一把拉住他,“等等爹爹,女儿、女儿还有一事求您!” 突然收到刘栋邀请,木若将此事告知给景司言。 眼看天边逐渐染上橙红云霞,小院四人方才一同动身。刘栋所邀之地为城主府后庭,景色优美,宽敞院子足以容纳众人。 白瓷玉桌上已然排列数道菜式,香味勾人。 “见过城主大人。” 景司言同舒清妩并排坐下,景木梨景木若两人身居其后。 无视后脑勺几乎穿透她的目光,舒清妩抬手斟茶。 刘栋面上带笑,身边不见刘帅才身影,只是刘芸儿瞧见景司言身影瞬间双眸再也移不开,此时面色绯红,“先生来了。” 起身想为景司言倒茶,岂料他却像有所感知,开口打断她动作。“不知城主大人相邀可是有何事相谈?” “并非如此,不过想来先生做客城主府数日,奈何本大人公务繁忙无法抽身,直到如今才有机会同先生把酒话聊。” “不知先生在这城主府上可住的舒坦?倘若有何不稳妥之事尽管向下人吩咐便是,切莫客气。” “城主招待周全,并无不妥。” 仿佛听不出刘栋话中深意,景司言神色淡然。 一旁刘芸儿看得心急,轻轻拉扯刘栋衣袖,一双眸子满是期盼。 轻咳一声,刘栋刚要开口,忽听景司言道:“近段时间有劳大人照顾。再过几日我等便启程离开,我来,便是想同大人告知此事。” “什么?怎么突然要走?”刘芸儿惊起拍桌,一双瞳孔骤颤,也顾不上刘栋脸色。 “可是先生觉得安城无趣,还是客房住不习惯?无妨,我这就命人将先生行李搬至菁华院,若是觉安城无趣,我领先生逛逛便是。先生何必、何必非要离开呢……” 菁华院紧挨刘芸儿的流云院,可谓是地段极佳,装潢亦是不输主院。木若早还未离开城主府时便听过菁华院名号,这刘芸儿也算是足够大胆直接。 景木梨亦是知道这所院子,一张小脸黑的不能再黑。 相较两人一个满面沉思,一个脸色发黑,舒清妩淡然端起桌上茶水,扫荡起面前点心。 父女俩意思已然十分明显,如今便要看景司言如何抉择。 “不,安城极好,不过我已没有呆下去的必要。”皱了皱眉,景司言冷淡道。 刘芸儿却不肯罢休,“既然安城极好,先生为何不……” “芸儿!”刘栋一声低喝,转向景司言赔笑,“小女性格耿直口无遮拦,还望先生海涵。” “只是……敢问先生可是因何由非要离开,不妨就留在安城,留在城主府。先生有所不知,您先前离开,小女心中便一直记挂先生回归,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先生却又要走,这……” 刘芸儿还想开口,却被刘栋一个眼神扫过,安分下来。 旁的木若木梨两人已然听不下去,尤其景木梨一张脸几乎快绷不住,却听景司言先一步开口,“只怕要辜负城主大人同刘小姐好意了,我已来到安城有段时日,倘若再不归家只怕要赶不上院里花开了。” “城主大人招待周全,这行李便不用搬了,不过几日何必如此麻烦。” 景司言唇角淡笑,吐出的话却叫刘芸儿一张脸瞬间失了血色,几次张口却都吐不出声。 “时辰不早了,我便先行告辞回去收拾行李。”被木若搀扶着起身,景司言偏头精准锁定舒清妩,“还不走?” 将手中剩下半截糕点尽数塞入口中,舒清妩起身同刘栋告别,几个快步跟上景司言离开步伐。目光在途径刘芸儿身边时不自觉从她脸上掠过。 走出几步后,隐约听见身后传来哭声,不用想也知是刘芸儿。 轻拍女儿瘦弱后背,刘栋回想方才景司言离开动作,一双眸子隐约有些深沉。 经商定,返程日期定在三日后,正是流苏赴宫之日。 舒清妩白日无事,便约着流苏两人一同逛街,戏耍,日子倒难得快活。 厨神大赛获得的足足六十点积分以及今日零碎赚得的积分,舒清妩手中极其富裕。 第63章 大少爷暴毙 商城终于迎来二次升级,如今小松鼠可由舒清妩需求开放解锁新商品。积分银行也由原来一级升至二级,解锁利息。 利息按照月利率一百比一,虽然不多,也算有了长进。 为了以防万一,舒清妩照旧将大部分积分攒入月期冻结,手头仅留一点以应急使用。 舒吱吱对此也分外满意,舒清妩每升一级,对它亦有极大好处。即使不再舒清妩身边,它也能随时察觉积分动向了。 起身洗漱一番,正当她早起准备赴约流苏,迎面撞上院中刘帅才同刘芸儿闲逛。 几日不见,刘帅才已然恢复,除却一双眼睛红肿,看着像是刚刚大哭过。 两方皆察觉对方所在,正当舒清妩打算无视到底,刘帅才赫然出声:“舒姑娘。” “不知刘少有何指教?”冷眼看着刘帅才靠近,舒清妩退开半步。 察觉到她动作,刘芸儿脸色难看,“舒清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哥放下架子想同你道歉,你少给脸不要!” “吱吱!”我呸,坏女人居然敢骂妩妩! 舒吱吱为舒清妩打抱不平,奈何两人压根没将目光落在它身上。 “哦?我还头回见人这般道歉,不愧为城主府大少爷,还真不同寻常。” 迎上舒清妩眸子,刘芸儿就莫名来气,刘帅才见状连忙摁住妹妹以防她再动怒。“芸儿快住口。舒姑娘,我是为先前一事特意向你致歉,那日我确实无意路过,还请舒姑娘莫要误会。” 淡淡瞥了他一眼,舒清妩神色不变,“自然。” “这么说,舒姑娘是原谅我了?”刘帅才面露惊喜,“为表达歉意,我特意命人买来全安城最美味糕点,还望舒姑娘笑纳。” 刘帅才转头对刘芸儿吩咐,便见刘芸儿转身跑开。 舒清妩本想拔腿离去,奈何刘帅才却似一条狗皮膏药,怎么都甩不掉。 就连小松鼠也满心疑惑,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刘帅才。 没过一会儿功夫,便见刘芸儿跑回,手中俨然多出一道食盒。 食盒中果然摆了几盘点心,模样精致,香气浓郁。 舒清妩接过,转身便要走,岂料刘芸儿慌忙上前,“舒姑娘怎的不尝尝,这可是我哥特意叫人排了几天几夜方才买到,整个京城独一家。” 刘帅才也跟上前附和,舒清妩眸中更多几分深意。 “倒是想不到刘少爷这般费心。”舒清妩作势取出一块糕点,眼看就要塞进嘴里,忽然一道女声传来。“咦?芸儿?” 舒清妩动作赫然一滞,刘芸儿呼吸一跳,抬手便要去抢那块糕点塞入舒清妩口中,岂料那瘦弱手腕却格外有力,扣住她的手腕不能动弹。 刘芸儿用力,舒清妩亦是不松。 两方坚持不下间,眼看景木梨便要过来,舒清妩松手瞬间,刘芸儿不受控制向后栽倒,身后刘帅才躲闪不及,两人重重砸在地上。 感觉到唇中多出一物,软糯香甜,刘帅才下意识吞咽,刘芸儿还未起身便瞧见这一幕,惊地脸色大变。 “哥,哥!” 被她声音震得耳朵发疼,刘帅才刚要开口,只觉一股撕裂般的痛感从他心口蔓延。 紫青爬上他还算英俊的脸庞,配合满眼血丝隐约有些可怖。 “哥!”景木梨不明所以,刘芸儿悲痛大叫,却根本无法阻止刘帅才变化。 “啊!”惨叫惊地树上鸟儿纷纷逃离,有下人听闻动静匆忙跑来,瞧见这一幕,皆大惊失色。 “少爷!” 转瞬之间,刘帅才不再动弹。 有胆小者已然昏厥,刘芸儿亦觉满眼昏花,瞧见舒清妩面容又瞬间清醒。 “舒清妩!你谋害我哥,当真好大的胆子!”直指舒清妩,刘芸儿悲痛大哭,“哥,哥你醒醒,你起来看我一眼。舒清妩,你下毒谋害我哥,来人啊,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下人不敢妄动刘帅才尸体,纷纷将舒清妩围住。 景木梨此时反应过来,跟着跪倒在地,距刘帅才尸体不远处哭诉,“刘少爷死的冤枉,竟被这般毒妇所害,舒清妩,你怎能做出如此狠辣之事!” “吱吱!”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跟妩妩挂钩了,那糕点不是他自己吃进去的吗? 无视舒吱吱的叫嚣,舒清妩冷笑,“我不过站在这,要说狠辣怕是还比不过你们!”眸子落在刘芸儿身上,可见她面上不时闪过心虚。 “你少胡说八道,来人,还不将这毒妇抓起来!“刘芸儿一声令下,身后小厮蜂拥而上,将舒清妩围了个水泄不通。 再见刘栋,他面色阴沉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刘帅才面色青灰,俨然已经断气,“帅才,帅才!”几次推动刘帅才尸身,刘栋大手微微颤抖。“舒清妩,你好大的胆子,本大人带你不薄,你竟无故杀害我城主府大少爷,你!” “咳咳。”一身轻咳打断刘帅才,景司言显出身形。木若附在他耳边将厅中之事一一同他汇报。 “景先生,你的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你还有什么要说!”刘栋抬手便要叫人,亦被景司言拦住。 “城主大人兴许有误会,光天化日谋害城主府大少爷,非常人会做。”走至舒清妩旁,他白衣飘飘,许是因为走急,额上沁着薄薄一层汗水。 “误会?什么误会能挽回帅才的命,景先生,我自认并未有亏待你得罪你,你的人害了我子性命,你却光天化日包庇!” 刘栋气的浑身发抖,哪还有半点平日稳重模样。 舒清妩冷冷开口,“此事并非我所作。”目光落在刘芸儿面上,果不其然瞧见她未来及隐藏的心虚。 以她头脑刘帅才倒下瞬间她便摸清其中关系,只能感慨刘帅才自作孽。否则现在躺这的只怕会是她了。 “大人您误会了,舒小姐她当真不是故意。”眼前局势愈加紧张,景木梨赫然开口,“方才,民女恰好路过,瞧见舒姑娘同两位少爷小姐一处……” 随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吐出,厅内气氛诡异的可怕。 距她描述,亲眼瞧见舒清妩将一块糕点递给刘帅才,刘帅才吃了后便没了气息。 第64章 逃难 “吱吱!”她胡说八道,分明是那刘帅才知道糕点有毒故意想要妩妩吃! 若非妩妩机警,只怕遇害的便是她了,这个女人怎能如此颠倒黑白? 迎上刘栋目光,刘芸儿双眼含泪,“是这样爹爹,一早我同哥哥遇见舒姑娘,哥想同她道歉。舒姑娘嘴上说了已经不介意,还特意取了糕点给我们,只是不曾想竟会造成这般模样……” 刘芸儿哭得悲恸,可惜刘帅才始终没有反应。 方才情况紧急,大家并没有注意那小块糕点,很快残留糕点被取来,又找了大夫,一根银针刚刚插入,半截银针只瞬间变黑。 “有毒!”刘芸儿惊叫,刘栋已然没了耐心,“来人,将这大胆女子抓起来!” 木若上前,将冲上来几人一脚踹出。刘栋厉声质问:“景先生这是执意包庇此女之意?” “我只是觉单听片面之词便轻易定罪有些不妥罢了。”唇角微微抿起,景司言不慌不忙。 “照先生此言,难道我无故丧子便是妥当吗?!”刘栋怒了,看得一旁刘芸儿不自觉瑟缩,她还是头回瞧见父亲可怕模样。 景司言皱眉,耳边响声不绝于耳,木若一掌推开一名侍卫,瞧见旁边傻愣愣站着的景木梨当即大喝。 “哥!”景木梨松下一气,方才跑至景司言身边,替他阻拦周遭麻烦。 “今日,舒清妩必须留下!” 伴随这句话落下,景司言眉头皱的更紧,他偏头对木若说了一句“撤。” 木若飞快清开周围侍卫,带着景司言几人往后退却。 慌乱中,景司言指尖触碰到舒清妩,眼前骤然恢复光亮。顾不上惊喜,景司言反手扣住她手腕,一路来到马厩,带着舒清妩翻身上马。 木若和景木梨亦是反应飞快,拔刀砍断缰绳,各据一匹马。 顶着盘大烈日,舒清妩在马背不知颠簸多久,身后是景司言的胸腔,此时心跳有些杂乱。 再看身后,已然不见追兵身影,同样木若景木梨二人亦是不知踪迹。 “你怎么……” 看着他伸出的大手,舒清妩借他力道翻身下马,两人一路狂奔出了城,眼下四周杳无人烟,只余两人说话声。 “你若当真那般愚蠢,我也没有救你必要。”迎上她目光,景司言脸上白纱不知何时掉落,露出的眸中颇有几分无奈。 光天化日杀害城主之子,但凡有点头脑皆不会如此做,更何况眼前丫头是个鬼精的小狐狸。 “找个地方休息。” 领着舒清妩往前走,脚下土壤逐渐湿润,又走了没多久,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清澈小溪。 将马儿拴在溪边大树,景司言回神便见舒清妩鞠水洗脸。溪水将她额前发丝浸湿,一张小脸似是闪着盈光。 看着地上泥泞迟疑了一会儿,景司言在她身旁坐下。 二人皆沉默不语,太阳愈发高照,却始终不见木若二人身影。 舒清妩心中隐隐有些不踏实,回头瞧见景司言紧皱眉头,她决定还是先找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 景司言点点头,跟着她起身。 脱离了安城,两人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如今城内已然是天翻地覆。 刘帅才平日也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没少做些纨绔子弟的混账勾当。如今他死,百姓有忧有喜。 堂堂城主之子被害死府中,若是传出去,着实丢了安城的脸。 尤其当他们得知害人者为舒清妩时,一个个几乎惊掉下巴。 眼看城中消息愈发沸沸扬扬,刘芸儿面上露出一抹得意,转而又担忧起来,“木梨姐姐,这样、这样是不是太对不起我哥了……” 她当真没想到会意外害死了刘帅才。 致歉给糕点的主意是她所想,可刘帅才只当她在糕点中做了点小手脚,想要报复舒清妩。不曾料想,一口下去便要了人命。 “芸儿妹妹,此事与你无关,若那舒清妩及早吃下又怎会害的大少爷无辜枉送性命。想她定然已经知道那糕点问题,是故意整了这出。” “那个舒清妩,我定然不会放过她!”刘芸儿眸中转眼染上怒火。 与此同时,眼看就要到日落,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舒清妩可算发现一个山洞。 洞外野草齐腰高,隐蔽的倒是极好。 两人钻进去,不大的山洞瞬间显得拥挤。不过眼下,谁也没去在意这些。 又消耗两点积分维持景司言眼睛,舒清妩转而进入梦乡,不知睡了多久,隐约间耳边传来嘈杂,令她皱起眉头。 “舒清妩!”低沉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畔响起,舒清妩睁眼便对上景司言不到一尺的眸子。 昏暗之中,其他都看不清,唯独一双眸子好似会发光。 还不等舒清妩开口,一阵脚步令她眸子骤变。 屏住呼吸,那阵动静愈发明显,是从头顶传来。 只听“咚”一声,似有重物突然砸落,传来一道男子抱怨声,“老幺,安静些,可别把猎物给吓跑了。” “知道了,大当家的。”那人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舒清妩并未注意到,两人说完这番话后景司言骤然变化的脸色。 她竖起耳朵,单从踩踏枯叶的嘎吱声,可以判断对方人数绝对不少。 能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想来身份定然不简单,小松鼠也早被这动静惊醒,此时吓得没敢吱声。 “大当家的,没有啊。”又有一道声音响起,旁边人纷纷附和,“就是啊大当家的,我们已经找好一阵了,除却那批马当真半个人影没瞧见。那人怕不是早就跑了吧?” “我呸!”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舒清妩发现,透过洞外草丛,隐约可以瞧见一个高大男子身影,他旁边赫然几个黑漆漆在晃动,想来便是这位大当家的小弟。 “马都在这呢,人能去哪?回头,那批马杀了剥下来的皮卖个好价钱,至于那肉,咱兄弟几个烤了吃。”男子朗声道,顿了顿又说:“不过你们都给我使劲的找找,倘若找着人,可比一匹马值钱的多,大伙才能过的舒服点,都说是吧?” 第65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笑声传进两人耳中,距离限制有些微弱,所幸小松鼠听觉灵敏,舒清妩眸光逐渐凝重。 山洞内空间狭小,两人又尽可能蜷缩,舒清妩几乎听见景司言心跳,沉稳具有规律,几乎盖住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山洞前半人高的杂草不算茂密,夜色掩映下兴许不会注意,但…… “咦,大当家的快看,这里有个洞!”一声惊呼,其余几人纷纷靠拢过来,舒清妩惊地呼吸一滞。 二、一!第一个脑袋探出瞬间,红色烟雾蔓延开来。 惨叫几乎响彻整个山头,景司言反应飞快,一脚飞起,拉着舒清妩蹿出山洞。 “抓住他们!”为首男子大喝,气的声音发颤。 眼看数十道人影蹿出,将两人包围。 景司言白袍偏飞,两方瞬间混战一团。 身子微微侧开躲过一只大手,舒清妩眉头紧皱。 两方距离实在太近,以免粉末飞扬误伤景司言,舒清妩施展不开拳脚。那被她误伤的男子已然反应过来,瞧见舒清妩女子身份,转而下达活捉命令。 “躲在我身后!” 一道银光从舒清妩眼底划过,伴随惨叫,景司言一把将舒清妩拉至身后。 他功夫上乘,倘若一人尚可逃脱,奈何对方人士众多又步步紧逼,景司言额角已然沁出一层汗珠。 “小娘们,看你哪里逃!”为首男子冷笑。 景司言手腕翻转间,一道短箭擦着他脸颊飞过,惊地男子大骂一声。 扇子与平日并无异常,却颇具攻击力,不时飞出的暗箭顷刻带走一人性命。 男人越看越急,吩咐手下人进攻亦愈发猛烈,叫人招架不住。 不知不觉间,两人相距越来越远,眼看一柄长刀劈下,持刀男子一个趔趄,那刀转而向舒清妩袭去。 景司言瞳孔皱缩,身子已不受控制飞去似要接下那刀。 “主子!” “先生!” 两声惊呼响起,只听“钪”一声,命悬一刻之际舒清妩被带着倒在地上。那柄长刀与坚硬石头激烈摩擦,黑暗中惊起火花。 片刻功夫,木若已然近前,长剑闪出,鲜血四溅。 “先生,您怎么样?”黑暗中,景木梨一双眸子闪烁。 景司言摇头,并未看她,“速战速决!”眼前这些人身份他心中有了猜测,倘若再拖下去,援兵到来便更无一战之力。 景木梨不甘,却不得不持剑迎上。 大刀与长剑碰撞,震得哐啷作响,景木梨哎呦一声惨叫,目光看向某处,景司言却连一个眼神都未给她。 舒清妩站在他身旁,两人相依模样只觉分外刺眼。 一时失神,景木梨肩上多处一道血口,她哀嚎一声,反手一剑刺出。 寂静中一道闷哼,男子便被刺穿腹部,倒地不起。 眼看局势翻转,为首男子一声令下,余下几人当即跟上他步伐。 景木梨心中有气,还未去追,便被木若呵斥。”那些都是山贼,你一人还能灭了他们所有不成?回来!” “哥……” 木若软下语气,“这块山头只怕是他们窝点,你莫要冲动行事。”转而走至景司言身前,“主子,恕属下来迟!您……和舒姑娘都无事吧?” “无妨,赶快离开这。” 打斗中,木若亦知晓那些人身份,点点头便准备一同离开。 岂料景木梨一声嘤咛,她身上数道血口着实有些渗人。 “怎的这般不小心?”木若心疼,景木梨满脸委屈,“哥,阿梨没事,我们还是赶路要紧,不然山贼来了,只怕舒姑娘会陷入危险。” “吱吱。”呸,绿茶。 脑海中传来舒吱吱的不屑,舒清妩看了她一眼,不做理会。 木若刚要张口安慰,忽听景司言先他一步说道:“既是如此,还不快走?” 翻身跨上马背,景司言转而抓住舒清妩将她带至身前。黑暗中,景木梨面色又是一黑。 眼看天色逐渐明亮,四人翻越半个山头,在一汪泉水前停下。 再过半个钟头便更彻底离开这座山林,奈何景木梨不忍伤口疼痛,木若心疼便请求暂时停下。 山间果子上还带有清晨的露水,泉水中可见鱼儿畅游,木若抓了几条,剩下便交由舒清妩处理。 清洗干净于内脏,将其顺着泉水流走,借着木若钻出的火和柴,不过一会儿功夫,人手中皆多出一条烤鱼。 鱼肉并未经过处理,谈不上嫩,却格外喷香。 表层焦黄干皮散发微微咸味,一口下去只觉唇齿留香。景木梨一面吃着,只觉满口酸味。 她身上伤口已然经过清洗包扎,此时小脸略显苍白,相比舒清妩满面红润,那场对战中,景木梨注意到景司言全程都在保护舒清妩。 即便此时,他的一双眸子也从未离开舒清妩。气的景木梨更食不觉味,原本疑惑景司言恢复光明的念头已然被她抛之脑后。 木若有意关心,不等开口,眸子骤然一凛。 四人刚刚起身,已然被数十道黑影包围。 与昨日黑暗中缠斗山匪不同,眼前之人一身黑衣,面罩遮脸,杀手打扮。 “上!一个不留!” 为首黑衣人一声令下,他身后同伴举刀上前。 将舒清妩护在身后,景司言几步迎上。 他手中已然换了把短匕,对上那半人高长刀,差距十分明显。 “铿!” “钪!” 两方激烈搏斗,舒清妩自知不是对手,手中一包药粉紧捏,以应对突发危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黑衣人后背已然被汗浸湿,为首男子眸光一眯放声道:“劝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兴许还能饶你们一条命。” “做梦!”木若不客气回怼,手中长剑一挑,黑衣人长刀落地,失去战斗能力被就地诛杀。 景司言下意识回头,却见舒清妩神色淡然。 与他对峙之人瞅准时机,便是一刀刺出。 景司言面色不变,转而将那黑衣人击杀,鲜血溅射地面,将泥土都染成红色。 “吱吱。”妩妩你都不害怕吗? 舒清妩身体中,舒吱吱抬手捂住眼睛前瞧见舒清妩脸色,问道。 岂料舒清妩只是淡淡应了它一句,眸子重新落在那道白衣身影。 第66章 回家 “你们!” 不过一会儿功夫,战局落下帷幕。黑衣人死的死绑的绑,为首那名男子不甘却无法挣脱。 “说,谁派你们来的。”面对木若质问,黑衣人不做他响。 一一问过,倒都是个硬气的,竟不畏生死。 “呵,别白费口舌了,我们宁肯一死!”男子高扬头颅,面上毫无惧色。 “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们!”景木梨已然没了耐性,抽剑便要砍下,被木若拦住。恰景司言开口:“不必,杀了他们罢。” “主子?” 目光落在男子脸上,景司言又道:“我已知道那人,再留他们没用,杀了罢。” “你……既然如此,你杀了我们吧!”并未忽略男子皱缩的瞳孔,他转眼恢复镇定道。 越是这般,木若反倒犹豫起来。 景司言也不愿与他多费口舌,迎着黑衣男子目光说道:“自然要成全你。只是刘栋收不到你们传信,怕是要急上几天。” “你……”黑衣人声音僵住,一张脸顷刻白了几分,“不,大人,求您……” 他剩下话还未说完,便被一刀抹了脖子。 舒清妩不自觉偏过头,并未注意到景司言看过来的目光。 四人重新上路,不过半个时辰便到达小镇。 距离安城数千米远,小镇中格外繁华,眼看天色不早,几人寻到一家客栈暂时落脚。 掌柜是个热情妇女,舒清妩从她口中了解到小镇名为井安镇,是安城周圈一家本土小镇。平日便时有商人路过,因而镇中人对舒清妩几名外来乡并不排斥。 安排好住宿的房间,一夜好梦,舒清妩第二日是被一阵嘈杂吵醒。楼下似发生争执,据说客栈昨夜少了食材,正排查小偷。 舒清妩无心多管,堂中不见景司言身影,她便径直走出客栈。 接下来漫漫长路,她自然不能继续劳烦景司言,更何况……如今她的积分已经所剩无几。 用随身银两上街采买一番,顺带填报肚子,舒清妩定下一辆马车,虽不比景司言那辆豪华,却也花了她不少银两。 井安镇虽小,却不少美食早点。 舒清妩驻足一家铺子前,为之后几天马车生活制备粮食。舒吱吱趁此出来透气,一双大尾巴晃荡以示心情愉悦。 “喏,小姑娘拿好。”铺主是个热情的,接过点心,舒清妩余光一抹身影飞快闪过。 再抬头,不远处一条小巷,探头望去漆黑一片。 舒清妩迈动步伐,走进无人小巷,空气中潮湿腐败气味浓重,地上可见垃圾遍布。舒清妩正准备退出,眼前一团黑影耸动引起她注意。 隐约可以看清是个人形,舒清妩靠近惊地她猛然回头,满脸黑泥,却盖不住一双美艳眸子。 “流苏?”舒清妩脚步顿住,骤而加快。 流苏一身暗紫长裙几乎看不出模样,浑身酸臭,哪有平日冷艳模样? “清妩?” 瞧见舒清妩,流苏瞳孔颤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将她从地上扶起,两人并排走出巷子,感受到刺眼阳光,流苏下意识抬手阻挡。 “你先同我回客栈。”打定主意,舒清妩将流苏带回。 一番洗漱,换上干净衣裳,舒清妩亲自下厨为她备了饭菜。 瞧她狼吞虎咽,舒吱吱都不禁动容。 不过一刻钟,桌上已然空空一片,舒清妩方才开口询问:“今日不是你进宫时候,怎的跑这来了?” 距离那日相约过去两日,却似相隔数年。若非好奇驱使,舒清妩定认不出流苏。 流苏晃神,眼下挂着两抹青灰。 原来,那日不见舒清妩,她便主动上城主府。岂料城主嫡子暴毙一事让刘栋彻底失去理智,认定流苏伙同舒清妩,挟制逼迫她现身。 其间屡次对她欲行不轨,流苏趁他不备往饭菜下药,趁机逃出城主府。 躲了一路追兵,若非她脏如乞丐,怕是早就被捉。一番折腾,也是精神疲惫,舒清妩将她安置自己房间,守了不过一会儿便见她沉沉睡去。 恍惚中只闻流苏一阵梦呓,一只手却是紧抓舒清妩不放。 舒吱吱在旁看着,不由同情。 妩妩,我们现在怎么办呀? 连流苏都被意外拖累,这是舒清妩没想到的,她毕竟是即将钦点给太妃的人。 “必须赶快离开这里了。” 好不容易挣开自己的手,舒清妩将流苏一事告知景司言,决定待她清醒便回去村庄。 流苏性格高冷,长相姣好,景木梨瞧见她脸色瞬间阴沉。所幸流苏瞧都未曾瞧她,一路上只同舒清妩讲话,气的景木梨小脸发青。 许是刘栋过于自信,在解决那批刺客后,便再未遇见其他追兵,在马背上一连颠簸三天,终于瞧见李村大门。 村民认出舒清妩几人,吆喝着将消息传遍整个村庄。 到达景家大门已是日落,沈春年激动的上来便将舒清妩瞧了个遍,“阿妩怎的瘦了?瞧着小脸削尖的。” “你这走了快一个月,怕是在外头受苦,如今回来了,舅舅给你做饭,给阿妩养回来。” “好啊舅舅。”舒清妩笑说,将流苏拉至身前介绍她的身份,“舅舅,以后流苏便要同我们一块生活。” 撞上流苏清冷眼眸,沈春年面色一红,“好、好,流苏姑娘,我这就去给你安排房间。” 瞧见沈春年憨厚抓着后脑的动作,景木梨眸中闪过不屑。 “景先生!” 看着木若将景司言搀扶下马,许是久未相见,沈春年对每个人都热切打一遍招呼,方才领舒清妩回了小院。 院外房内无一不干净清爽,将流苏安排在舒清妩隔间的空房,一番洗漱后院内已然漆黑一片。 “吱吱。”妩妩离开的这段时间,舅舅卖货足足赚了九十六分呢! 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把巴掌算盘,舒吱吱装模作样拨弄着同舒清妩算账。 除却比赛赚得六十几分已经存入积分银行,其间完成小任务获得十四积分。 “吱吱!”如今妩妩手里已经有一百一十分了呢! 手中算盘一丢,舒吱吱大尾巴甩的欢快,“吱。”照这样下去,百万富翁不是梦!妩妩加油! 第67章 离开 “废物,一群废物!几个人都杀不了,你们天筹帮也不过如此!”瞪着眼前男子,刘栋满色通红。若非手上杯盏造价昂贵,只怕早已粉身碎骨。 “一个瞎子,一个丫头都杀不掉,亏得你还同我打包票漫天要价,凌绝,我一向信任你们天筹帮,此事你势必给我一个说法!” 被刘栋一通训斥,凌绝脸色亦不好看。此去数十名性命被折,他心中也不痛快。“此事尚未落定,你等通知即可。” “你什么意思?讹我白两白银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刘栋见他起身,抬手便去抓,岂料还未触及他衣料,只听“咔嚓”一声,痛的刘栋冷汗直流。 “我告诉你,我们天筹帮确实拿钱做事,但你要想算计我们,先做好丢了性命的准备。”凌绝冷哼,刘栋便被他甩在地上。 一只手腕呈不规则状态曲折,不过片刻功夫,皮肤已然青紫。“你什么意思?” 刘栋又气又惧,天筹帮杀人不眨眼,难保眼前男子不是。 “哼,倘若当真如你所说,一个瞎子一名丫头,即便保护他们的护卫再如何武功高强,也断然不可能如此。” “更何况,你说他们只有两名护卫。” 被天筹盯的后背发凉,刘栋亦升起疑惑,却是转瞬即逝。“我看,分明是你们天筹帮办事不利,借口开脱。我骗你们有什么好处?那些人死了才是我想要的!你们倒好,非但没能杀死一人,自己全军覆灭,如今是摆明了不愿奉还我那三百两银子吧!” “你闭嘴!”凌绝大怒,抬手便要劈下,又硬生生止住。“哼,此时我们天筹帮自会查明,不毕你操心。” 临到窗前,他不忘转身看了刘栋一眼,“这段时间你少联系我,我们天筹帮不会再与你有任何合作!” “你!”刘栋大怒,还不等一句话说完,只听“咻”地一声。凌绝反应神速,抽出腰间短匕,抬手之间,地上赫然多出半截箭身。 那半截箭头直直插入梁木,距离刘栋脑袋不过咫尺。 “谁?谁这么大胆敢袭击本大人?!”眼见凌绝在,刘栋也不敢大声叫喊。 并不理会他,凌绝目光径直落向窗外,黑夜中银光一闪,破空声传来瞬间,他挥舞手中短匕。 那利箭显然为他而来,刘栋惊地钻入屏风后,不敢露头。 “有点本事。” 黑暗中隐约传来一声呢喃,一道身影跃起,转瞬来到凌绝近前。 怪异银色面具遮挡,只露一双桃花眼,本该水波潋滟的眸中尽是骇人冰冷。 “嗤”一声,刀剑穿过血肉,凌绝不可置信睁大眸子。 “不过,你该去死了。”白刀进红刀出,凌绝死死捂住伤口,滚烫鲜血染红他的手,“为什么?” 一身墨色袍子,那人看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死人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眼看地上男子没了呼吸,刘栋眸中惊惧更甚。 那人逐渐向他走近,没有一点声音,却压得他心头无法呼吸。 “别、别杀我,你想要什么都拿去,钱,我有钱,只要你别杀我,我都给你!” 刘栋步步退,那人步步追,距离却在一点点拉近。 眼看求饶无果,刘栋张口便想呼救,一道银色比他更快,没入喉咙瞬间不见。 又是一道黑影掠过,瞥见凌绝尸体眉头不由一皱,“多了个碍事的。” 翌日一早,刘栋暴毙的消息便沸沸扬扬,安城百姓无人不知。 除了一截折掉的手腕,刘栋尸身并无任何异常,仵作研究好半晌看不出异常,请来大夫来瞧,也只能猜测是否突发心疾。 刘栋在位期间虽无作为,却装的一副为民好官模样,正当百姓深感惋惜之时,转眼传出衙府带人搜查城主府时,在城主院中池塘捞出一名黑衣人尸体的消息,不由纷纷猜测两人关系。 前城主府嫡子被人毒害暴毙身亡,现当今城主心疾过世,城主府内部只瞬间陷入一场激烈纷争,此时远在他乡的舒清妩并不知晓。 流苏学习能力极强,不过几天便熟知各类面包做法,白日便帮着舒清妩一道上街。 一月过去,面包坊销量只增不减,沈春年将各类面包小幅降低价格,十分受百姓好评。如今舒清妩面包坊在青城县的名号已然打响,销量冠军的地位也牢牢坐稳。 看着愈发昌盛的店铺,舒清妩逐渐有了想法。 这日,一面同沈春年给娑若花浇水,他累的满头大汗,脸上却始终洋溢笑容。 “舅舅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舒清妩问的突然,沈春年一愣,扬起大大笑容,“只要跟阿妩一块,咋样都好。” 早知沈春年性格,舒清妩无奈一笑,刚想再开口,却听他又道:“不过现在更好,阿妩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那张黝黑的脸上,贯穿整脸的伤疤分外瘆人,舒清妩却毫无所觉。 “那舅舅我们离开景家吧?” “咦?阿妩你……” “你要离开?”一道温润声音传来,舒清妩回眸,恰木若搀着沈春年过来,听见两人对话。 “舒姑娘,好好的你怎突然要离开?可是那小院住不舒服?” 迎上木若,舒清妩一笑,“不是,木若公子莫要误会。如今娑若花已然稳固,之后只要正常照料便可长大开花。我们继续再留着反倒成麻烦了。” “怎会,舒姑娘这是哪儿的话,先前娑若花出事若非姑娘岂有现在成果,姑娘应当是帮忙才对,谈何麻烦。” 瞥了眼景司言神色,木若态度热切饶是舒吱吱都感到异常。 “吱吱。”他一定是知道妩妩的能力,想留你继续给黑洞压榨!这个坏家伙,妩妩才不要答应他! 没有理会舒吱吱,舒清妩只是一笑。“其实这麻烦不过一方面,有些事情,与其继续躲着,倒不如真正去面对解决。” “我已经下定决心搬回李村,木若公子就莫在挽留了,这段日子也多谢您和先生照顾。 听她如此说,木若一时间也没了声。偏头瞧见景司言,他的目光一直便未从舒清妩身上离开。 第68章 舒宅 “好,近段时日多谢你,你什么时候走支会声,我叫木若去送。” 见景司言答应的痛快,木若只得摇头叹息。舒清妩点头:“好,那便多谢先生,有劳木若公子了。” 趁着二人都在,舒清妩一面同木若嘱咐照顾娑若花事项,不经意一抬手,指尖触及景司言手腕,迎上他清明的眸子。故作毫无察觉,转身照顾花苗。 过了许久才收回目光,眼看天边染上霞云,通红一片,木若方才搀扶景司言离开。 与景司言商定三日后,舒清妩早便在李村打听。村长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自发帮舒清妩找到村尾一家破旧老宅。 宅子还算宽敞,三人住下绰绰有余,宅子主人早便离开村庄,经协商,最终已一百两银买下,交由村长代为转交。 三日后的傍晚,舒清妩给娑若花苗浇完水,沈春年已将行李收拾完全。 除却一个土捏烤炉,剩余不过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舒清妩商城兑换的吃食。 木若前来相送时,身边多了景木梨,听闻舒清妩离开,她自是最愉悦之人。“舒姑娘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无妨,若是姑娘愿意,景家随时欢迎。”不知景木梨心思,木若笑着应和。 舒清妩勾唇,“自然,只愿木梨小姐不介意就好。” 被她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景木梨扯嘴一笑,“舒姑娘这是哪里话,我不过体谅姑娘这寄人篱下的日子确实比不上自家住的痛快,不过只要舒姑娘不嫌弃,随时可来景家拜访。” “那就多谢木梨小姐大度。” 转身将沈春年手中泥炉递交给景木若,“便当做离别前的礼物吧,这泥炉制作简单,只需往里塞些柴火,烘烤速度极快。平日也可用来串些肉食烘烤,木若公子切勿拒绝。” “这…多谢舒姑娘了。”将到嘴的托词咽下,木若接过炉子。 略微粗糙的泥炉表面似还残留手指温度,且分外有重量。 冷哼一声,无视景木梨难看的脸色,舒清妩坐上马车。 不想麻烦木若,舒清妩早便叫好车,只听一声马鸣,景家大门愈来愈远。 景家脱出李村之外,与山脚下建造,车夫紧赶慢赶,到达宅子时天色已经暗下来。早便领沈春年来过,三人简单一番打扫,铺上提前买好的竹席。 如今有了流苏,不过简单几样菜式都能被做的喷香四溢,三人围了一桌点着烛火倒也温馨。 院内杂草横生,不比景司言后院偌大一片菜园,第二日傍午,从青城县街回来,舒清妩便拉着两人将院里一片杂草清干净。 南边院子原本种了棵槐树,明明正值盛夏,由于久为照顾,如今已然恹恹一片,落叶铺了厚厚一层,树枝光秃秃一片。 舒清妩损耗五点积分才将这濒临死亡的大树救活,不过若想重新恢复活力,怕是还需一年半载。 不知怎的,没过几天功夫舒清妩搬离景家消息便在李村传开。 碍于先前一事,李劳心中记恨却不敢明目张胆得罪景司言,如今得知舒清妩住处,领了李天华便雄赳赳上了老宅。 门口破旧牌匾此时已然换上崭新,黑底红字大写着“舒宅”,走进院内,入目一片宽敞叫李天华瞬间红眼。 “好这个舒清妩,竟是背着我们在这边快活,爹!” 相比李劳破旧老房,经过简单收拾的老宅便显出曾经几分恢弘,院里虽是空荡荡一片,却更显宽敞。 李劳嘴上虽未说,面上却已显出怒意。 恰流苏听闻动静出来,瞧见两张陌生容颜,当即呵斥:“出去!” 下意识一惊,李劳抬眸看去,“哪来的丫头,谁让你住在这的?” “出去!”流苏不理会他,清冷声线配合那张冷艳容颜,李天华一双眼睛几乎移不开。 “爹……”轻扯李劳衣袖,却连个眼神都没得到。“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脾气不小,你可知我是谁?” 迎上流苏冰冷眸子,李天华不由打个寒颤,反应过来面上更怒。 眼看他上前便要对流苏动手,沈春年探出头,“你做什么?!”一只大手扼住李劳僵在半空的手腕。 铁钳一般,李劳几次挣脱无用,一张脸通红。 李天华方才反应过来大喝:“沈春年!你快放开我爹!他可是你姐夫!我们不过好心前来看看你们,你、哪有你这般对待客人的!” 沈春年脸上闪过一丝动容,松开手,李劳手腕赫然多出一道青紫。 “这、姐夫,对不起。我以为…” 眼见沈春年急的不知所措,李天华勾起笑容,“算了舅舅,我和爹也不是那般斤斤计较之人,只是听闻你们回来李村,怎的也不回家来住?” “这……”还不等沈春年说完,李劳拍拍他的肩膀,“唉,是阿妩那个丫头吧。” “先前是我们做错了,阿妩心里定然还没有原谅我和她娘,不过没事,你们肯回来李村便是好事。回头我再劝劝那丫头,同她好好道歉,你们便回来家里吧。我们毕竟是一家人,自是要一块生活。” 点点头,沈春年原本还存了几分怀疑,此刻不由相信几分。 领着两人坐下,院子里恰好一张石桌,沈春年忙前忙后去为两人倒茶,又准备几份吃食。 舒清妩开面包坊的事早在李村传开,奈何一家子皆下不来面,再加上那面包价格确实不低,李劳和李天华皆是头回吃到面包,虽已凉透,仍旧挡不住美味。 “咳,阿年啊,你回头定然要帮着我一同劝劝阿妩,那丫头性格犟,怕是不肯听我说。”迎上流苏目光,李劳转眼一副语重心长模样。 沈春年在灶房忙活,远远应了一声。 “哎,不过怎的没见舒清妩?”掩下眸中贪婪,李天华开口。一双眸子却时不时往流苏身上瞟去。 来到李村这段日子,流苏褪下一袭紫裙,尽管着一身布衣,仍然盖不住那股冷艳美感。 从小农村长大的李天华何时见过这般美人儿? 脸上不自觉浮现红晕,李天华张了张口。 第69章 上门恭贺 “怎的,你有事找我?”一如既往的清冷声线,李劳两人皆是惊出一身冷汗,回头便见舒清妩身影近前。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流苏大步上前递出帕子。 “吱吱。”呦,烦人父子来了,还真稀奇。 舒吱吱蹲在舒清妩肩上,一眼便认出李劳两人。 李天华看见流苏动作分外眼红,刚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李劳先一步开口:“阿妩,我听说你回来李村了,所以这不来看看你。这段日子……你过得可好?” “少了聒噪的苍蝇,自然好得很。”舒清妩头也不回,将手中菜篮递给正好出来的沈春年,语气多出几分小女孩的娇俏,“舅舅,你怎的随便让些阿猫阿狗跑进咱家,我这费劲打扫的院子都被脏了。” “阿妩,这……” 听出舒清妩意有所指,还不等沈春年话落,李天华大怒:“你什么意思舒清妩,你说谁是狗呢,我和我爹好心来看你,你就这般对待我们?” “哦?你这般好心,怎的不去街上照顾那些流浪乞丐?”舒清妩轻嗤,转眼瞥见桌上狼藉。将剩余没吃完的面包径直丢进废弃桶。 狗啃过的,她可不会再要。 舒清妩这番毒舌,把李天华气的不行,舒吱吱确实乐的满地打滚。 “吱吱!”妩妩干的漂亮,叫他们总是没脸没皮,烦死人了! “你!”并不知道舒吱吱叫声含义,李天华被气的一噎,冷哼一声,“当真是个野丫头,胡搅蛮缠!” “天华!”李劳大喝,抬手一巴掌,饶是沈春年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你姐姐,谁许你这般说的?” 脸上火辣辣的疼,李劳这一巴掌力道不小,李天华半张脸迅速肿起。 还不等他开口反驳,瞥见李劳眼色,只能硬生生将火气憋下。“姐,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你莫同我计较。” “狗咬我一口,我自然不会去反咬它。”冷冷瞥了他一眼,舒清妩补充道:“还有,我不是你姐,少乱攀关系。” “阿妩,你可还是为先前一事生气,爹向你道歉,你可否原谅我们,你娘近些日子可一直念着你。”装作听不懂舒清妩话中意思,李劳张口。 几次收到李劳眸中暗示,沈春年却并未开口。 舒清妩也懒得同他浪费时间,“你儿子在你身边,我不姓李,也不姓沈,怎样都跟你没关系。另外,这里是我家,流苏,送客!” 话音落下,舒清妩转身便朝灶房走。 李劳一看,哪还有半分从容,“舒清妩!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爹,再如何我也是你半个爹,你如今自己发达过上好日子便翻脸不认我们,就不怕传出去被人知道你卑鄙自私吗?” “舒清妩!好歹是我爹把你养大,哪有你这般白眼狼?!非但不报恩还反咬我们一口。” 跟着父亲一起大喊,不见舒清妩回头,岂料沈春年一张脸瞬间阴沉。 “阿妩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过!” 在沈春年面前,李劳和李天华就仿佛一只还未长大的小鸡仔,被他一手一个丢出舒家大门。 无视俩人惨叫,流苏面色不变,“砰”的一声合上大门,院内才算重新恢复清宁。 眼见舒清妩默不作声走进灶房,沈春年却不由有些自责。 “吱吱!” 瞧见舒清妩正忙活处理野菜,舒吱吱一跃蹦到她肩头。 一双小爪在虚空中划拉,面前是一片舒清妩看不见的界面。 赶走烦人父子任务完成,两点积分已经到账啦! 目光从掌心数字划过,舒清妩眸中多出几分满意,脸色也不禁好看几分。 方才沈春年异常她自然察觉,可怜这个性格憨实的舅舅,他最大的弱点便是太容易被人拿捏软肋。 李劳是个不太聪明的人,但他手中却有一张最大底牌,便是与沈春年有直接血脉的沈春凤。 眼前划过一张女人的脸,舒清妩摇摇头,假装没看见走进来的沈春年。 第二日,舒清妩照常领着流苏上街,通过一段日子的熟悉,流苏已经完全适应面包坊工作。 虽然每日在后厨忙的歇不下脚,她也从未喊过一声累。 相比从小接触的菜式,西式面包是她从未见过,也分外感兴趣的。 不论外形、味道、香味,无一逊色,甚至要更加便携,在路上饿了随时可拿出一块果腹。而不一样的面包更拥有不一样的制作方法。 尤其在品尝完舒清妩制作的奶油蛋糕之后,流苏对于西式餐点的研究便更加着迷。 而她深谙的中式菜亦十分为舒清妩感兴趣。 系统的奥妙来自现代科技的快速发展,可在舒清妩那个时代,古老中式秘方大都已经失传,流苏虽在味道上还不足以达到完美,两人相互提点下,却也进步极速。 这日,正忙活着在后厨制作面包,高温烤炉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咚咚。”有人敲墙木梁,露出一个脑袋,“舒掌柜,有人找您。” 将手中工作放下,舒清妩走至院子,远远便瞧见一道高挑身影,只觉分外眼熟。 走近一看,宋恒英俊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舒姑娘,别来无恙。” “宋大人,有失远迎。”认出宋恒,舒清妩一笑。 此时正值中午,院内树叶茂密虽能挡住大部分阳光,却抵不过高温烘烤。 将宋恒邀请至一旁客厅,舒清妩刚想泡茶却被拦住,“不必麻烦,今日到访本就有些叨扰,怎能再耽误你。” “宋大人客气,谈不上麻烦。先前我突然辞行,来不及同您通知一声,有劳您等了这般久。” 舒清妩同沈春年询问面包坊状况时,听他提起,在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宋恒有上门好几次。“此时正值饭点,不妨我们出去吃?我做东。” “吱吱!”吃饭!我也要去! 舒吱吱不知从哪听见动静,呲溜一声蹿出来,吓了宋恒一跳。 反应过来,他有些不好意思,“要是耽搁你做生意,未免……” “不耽误。”如今有了流苏这一大助力,舒清妩此话确实不假。 两人一番商量,由宋恒推荐去了青城县一家说书茶馆,只因两人都喜清净。 第70章 自以为是的家伙 相比酒馆的火爆,茶馆相对清静,上的菜式也较为清淡。两人并未叫包厢,在大厅寻了个角,一面看台上说书人眉飞色舞,宋恒说明来意。 原来,竟是他听说舒清妩参加安城厨神大赛一事,特意恭贺她夺得魁首。 女子不得参赛这一规则,其实不止安城实行。 这也是为何宋恒得知此消息时如此惊诧,立刻前来道贺。 “不过幸好你并未答应进宫。” 舒清妩心中本就疑惑,如今听他如此说,眉毛几不可闻一挑,“为何如此说?” “这……”宋恒一顿,转而为她倒茶,满面阳光,“倘若你当真进宫,我岂不失了一个好不容易交的朋友?” “你可还有什么想吃,这顿我请,堂堂一个大男人怎的好意思叫女人买单?” 迎上宋恒眸子,舒清妩一笑,却没再提及这个话题。 得知宋恒亦是来到青城县没多久,两人年纪相仿,宋恒其实是个明朗活泼的性子,聊起来分外开心,以至于反应过来,面前已然多出一道身影。 湛蓝色布卦,陈深眸子紧盯舒清妩,或者说,是她肩上的舒吱吱。 “舒姑娘,真巧。” 舒清妩同他打了招呼,敏锐察觉到宋恒骤变的脸色。 晚陈深几步进来的男子目光在大厅一番搜寻,松下一口气快步跑来。“陈大夫,请跟我来。” 男子气喘吁吁,脸上还带着几分急切,寻陈深原因一目了然。 宋恒一声轻笑,脸色不知何时恢复,“陈大夫,这病人还等着,你怎的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功夫同这浪费时间?” 陈深顿住脚步,回头瞥他一眼。“确实不比宋大人佳人陪伴来的快哉。” “哼。” “哼。” 两人同时一哼,陈深转身随那男子朝内堂走去。 将两人互动看在眼里,舒清妩眸中多出几分好奇。 不等她开口,宋恒先一步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吱吱。” 他口中之人自然指的陈深,舒吱吱也睁圆眼睛,竖起耳朵一副听八卦模样。 舒清妩抿唇一笑,“他也算救过我。”那日昏倒之事,却是多亏陈深,她不是个忘恩之人。 宋恒轻嗤一声,“那家伙也就这点能耐,你是不知道……” 将自己与陈深的初识告知,原是发生在舒清妩离开这段时日。各家村民都有蓄养畜牧传统,不知怎的多家鸡羊突遭毒手。 宋恒新官上任三把火,便去凑了热闹。 身为仵作,自是习惯将鸡羊尸体解剖开来,恰陈深再给那家看病,当时便将他一通指责。体谅到那家人有孩子,宋恒自认理亏,奈何陈深身为大夫对仵作尤为反感,因而两人便就这样杠上。 所幸宋恒不是个自恃清高的,也不曾拿身份压他,便有了方才一幕。 “那家伙但凡嘴巴好听些,也不会如此遭人厌,你还是同他远些,与他说话都要平白少去三年寿命!” 宋恒话音刚落,身后骤然多出一道身影,“哦?那怎的宋大人还能好好在这嚼人舌根呢。” “你!”宋恒被他惊地撒了一衣裳茶水,不甘示弱回眸回击,“本大人好事多做,老天看在眼里,自然不会让我受恶人荼毒。” “也是,小的没少听民间百姓说县衙来的年轻新仵作每日东奔西跑忙里忙外处理案子。” 宋恒眉毛一挑,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开口话却给宋恒来了重重一击。 除却舒清妩那桩案子,事实宋恒不过接手一些鸡毛蒜皮的民间小事,并非是他不被重用,而是青城县向来安逸,也没得多少大型案件。 他神探名号早已打响,陈深分明是有意嘲讽。 眼见宋恒脸色通红,舒清妩及时开口免去这场战役。 “舒姑娘近来可好?” 无视宋恒,陈深径直坐下,同舒清妩闲聊起来。其中大多话题皆是围绕舒吱吱,惊地它隐约有种被变态盯上之感。 所幸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太久便被宋恒打破,三人并排走出茶馆,望着陈深远去背影,舒吱吱此时是感谢宋恒的。 “那我也回去了。” 同宋恒告别,舒清妩不忘在街上买了几打糕点,分给面包坊的伙计。 忙碌了一整天,傍晚收了摊子,舒清妩又领流苏和沈春年购置了些家用必须品。 不同于住在景家之时,如今他们才算有了自己的家,自是该有几分温馨。 选取几盏大红灯笼挂在院落四角,又买了些花种子。院里原本种植的花草已尽数枯萎,忙活了半个时辰清理干净,沈春年打来井水,再用舒清妩积分商城购置的营养液将土壤全部翻新,才算大功告成。 用衣袖抹了把额上汗水,舒清妩回眸便见流苏蹲在土里似走神。 敛下平日的不近人情,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舒清妩了解流苏其实是个不太会与人相处的性子,见她许久睁着眼睛,莫名多出几分乖巧。 “流苏,流苏?” 一连唤了好多声,流苏回神,站起身,一双眸子也骤然恢复。 “可是累了?回去休息罢。”抬手擦去流苏额头汗水。 舒清妩矮她一个脑袋,瞧她这般费劲,流苏不由动容,“我不累,你先回去休息。” “我也不累,看你方才忽然失了魂,倘若有事你可同我说,切莫一个人扛着。”舒清妩皱眉,流苏点点头,却只回了一个“好。” 心知流苏是不愿坦白,舒清妩也不为难。 灶房隐约传出糊味,两人皆是快步走过去。 打开房门瞬间,黑烟滚滚而来,沈春年满脸黑,有些不好意思,“我、我就想试试……” 锅中一条漆黑的鱼静静躺着,没了气息,所幸周遭并无其他异常,舒清妩松下口气。 沈春年虽常年被李劳一家压榨干活,实则平日负责照顾起居的精细活皆有舒清妩负责,这个三尺不到的糙汉子最多不过能够煮点小东西。 近几日下来,已然不是沈春年第一回出事。 舒清妩心知其中原因,不由道:“舅舅,说你几回?倘若你出事,我们家可得少一根栋梁,我和流苏该如何?” 第71章 景家拜访 沈春年表面老实,奈何性子倔强,舒清妩知道不解开他心结,多说什么都是无用功。 “阿妩…”迎上他晶亮的眸子,堂堂大男人此刻竟快溢出眼泪。 舒清妩叹出口气,安慰他:“舅舅,我说的你可记住?这些事交给我和流苏便行,切不可再冒危险。” “好,我听阿妩的。” 看着舅侄温馨互动,流苏唇角几不可闻弯起,微微垂眸,浓密睫毛掩下眸中暗色。 花了两天功夫,在流苏辅佐下,舒清妩已然可以做出同现代八分相像的蛋糕。不同面包,蛋糕价格昂贵,为提升销量,舒清妩再次改良。 缩小分量降低价格,可爱新奇的造型吸引不少孩童,奶油蛋糕算是彻底立足。 期间木若时常光临舒家面包坊,趁着天色还早,舒清妩同沈春年和流苏知会一声,便提了精心准备的小蛋糕去到景家拜访。 距她离开景家已一周有余,木若老远见她便面露喜色。 “我来送些吃食给你们。” 接过舒清妩手中食盒,里面精致糕点是木若从未见过,欢喜又感谢,“有劳舒姑娘这般费心,屋里请。” 虽是傍晚,但毕竟是炎夏,炽热温度恍惚有种身在烤炉的错觉。 引着舒清妩去到客厅坐下,除却木若,景木梨确实久别重逢,一张脸隐隐有些怪异。 “我去倒茶。” 眼见木若身影彻底消失,景木梨再不屑伪装,“呵,舒清妩,你还不死心,饶是你再如何费心,先生也不会看上你。” “哦?你这般笃定莫不是是因为知道自己无望,便故意讥讽我,好从而心灵得到慰藉?否则我怎的闻着一股酸味,还说是哪的醋瓶子打翻了?” “你!” 瞧见景木梨脸色通红,舒清妩莫名多出几分愉悦,过了段安逸日子,偶尔呛呛人还真有趣。 “呵,若是先生看不上我,便更不可能看上你这乡下来的粗野丫头!” 瞥了眼舒清妩的干瘪身材,尽管相比初见,她好不容易养了些肉,但依旧是副没长开的样。若非身高劣势,舒清妩对此一向不怎上心。 感受到景木梨眸中轻蔑,她也不过莞尔一笑。 “有句话错了,你陪在他身边不少年吧?他若是能看上你还用等到现在?至于我……”察觉到门外脚步,舒清妩道:“还轮不到你操心。” 景木梨气的抬手便想打她,木若正好进门。 “阿梨?你这是做什么!” 迎上木若紧皱眉头,景木梨顾不上去看舒清妩脸色,慌忙摆手,“不是,哥……”岂料木若根本不等她说完,脸色沉的犹如锅底黑,“阿梨,你先出去。” “哥!” 恶狠狠剜了舒清妩一眼,景木梨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抱歉,阿梨那丫头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并未错过景木梨临走前小动作,木若轻叹一声。 这段时间的安逸,他以为早已过去。 “阿梨那丫头,从小便是被我宠坏了。她没少胡闹,爹娘不在,便只有我教她,可惜现在……” “没事,我还不把这些小打小闹放在眼里。”点点头,舒清妩神色淡然。 在她看来,景木梨这些手段还上不了台面。 景木若只当她心宽大度,舒吱吱确实完全清楚她的想法,不由哈哈大笑。 吱吱。 就那个坏女人,跟妩妩比还差远了! 小松鼠的声音响起,木若脸上并未浮现任何异常。 在不显出身形的情况下,它便一直待在舒清妩的身体中。 听到小家伙的夸奖,舒清妩唇角几不可闻勾起。一面饮茶同景木若闲聊一会儿,没有景木梨打扰,两人谈的倒也愉快。 被领着去娑若花苗看了一圈,可见景木若这段时间的费心,原本肥嫩的花苗更加茁壮,已然由她小腿高。 能够花重金购得这些花苗,景司言自然也有不少好东西是寻常人所不知。 看着木若掏出一小瓷瓶,倒出滴碧色液体与一木桶泉水混合均匀,舒清妩主动帮他给娑若花浇水。 两人忙碌着,连身后有人靠近都并未察觉。 还是耳边木若先行开口,“先生。” 舒清妩仰头看去,景司言也偏头看她,一袭白袍衣摆处沾染了泥土,脚下白靴更是泥泞不堪,手上一根拐杖,想来他一个人走来费了不少功夫。 摆开木若搀扶他的手,景司言主动走至舒清妩身前。 木若眸子一眨,了然般脱口而出——“属下想起后院菜地还未除草,便不打扰先生和舒姑娘。”转眼,跑的飞快。 吱吱! 妩妩小心,可不要再被黑洞坑了! 舒吱吱瞪着眼睛,如果不是怕被人发现,险些从她身体蹦出来,阻止即将发生的惨案。 “这些花苗现在可是很漂亮了?” 在距舒清妩还有三步之遥停下脚步,景司言蒙着白纱的眼睛不由朝花田看去。 他神色淡然,似早已习惯,却让舒清妩不由皱起眉头。 “自然,不如让我扶先生过去看看?”吐出口气,无视识海中舒吱吱催命般的阻拦,舒清妩主动拉起景司言的手。 与少女温热指腹同时感受到的是眼前变化,隔着一层白纱,景司言唇角不自觉噙起一抹笑。 “好。” 夕阳西下,昏暗的云未曾覆盖到的地方,是一片烈火霞云。 红云翻滚,不遗余力显映自己的色彩。 看着不远处两道相依身影,景木梨紧握的拳头间,指甲深陷肉中却似毫无所觉,霞云映照着她眼底一片通红,正如那滴落在土壤中的鲜血。 舒清妩,你就这般想找不痛快? 景司言知道自己难得的光明并不能持续多久,观完娑若花苗长势,便就着周遭山林树木同舒清妩闲聊。 看着少女被霞光映照有神的眼眸,景司言自己都未察觉,眸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温柔。 “先生,阿梨熬了粥,给您端过来了。” 不多时,景木梨身影出现,将这一温馨场面打破。 将手中托盘放于石桌之上,开盖一股清香随之溢出。 景司言只是淡淡应了声,转头瞧见舒清妩还未来及收回眼神,唇边又噙起笑容。 第72章 房子塌了 “可要喝点?” 端起旁边小碗,景司言兀自舀了几勺,“耽误这般久,竟是忘了点,你怕是早就饿了。” 舒清妩本无意接过,余光瞧见景木梨骤然扭曲的脸色,抬了一半的手重新动作。“那就多谢先生,也多谢……木梨小姐了。” 入口粥香四溢,想来这景木梨为了熬粥没少费心思。以她敏锐度,登时察觉出粥里蕴含的好东西。 她亦不担心这碗粥有毒,转眼便喝了见底。 将空碗放下,舒清妩不忘补充一句:“实在抱歉,我着实有些饿,破坏了木梨小姐一番心意。不会木梨小姐可会怪罪?” “怎会,舒姑娘这话说到哪去了,我岂是那般计较之人。” “那就多谢木梨小姐了!这粥着实好喝,叫人忍不住再来一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景司言张口便道:“一碗粥确实不够,这剩下半锅你一道喝了吧。” “这怎的好意思?只怕木梨小姐……” 说着,舒清妩自然不会忽略景木梨脸色,瞧见她一张脸由青变红又到紫,舒吱吱乐的险些笑背过气。 吱吱。 对付绿茶就要先干为敬,妩妩,你是怎么能演这么茶的? 几不可闻勾了勾唇角,舒清妩回了它一句:“你猜。”她并未故意表演,奈何配上一副小身板,瘦弱小脸看着不自觉就叫人多出几分怜惜。 “无妨,我并不饿。若是不够再煮些便是。” 迎上景司言淡然却莫名威严的眼神,景木梨低下脑袋,“舒姑娘喜欢,灶房里还有,我再去同你盛些便是。” “既然如此,就有劳木梨小姐了。” 舒清妩也确实饿了,将剩下半锅喝完,趁着景木梨再去添新的功夫,同景司言道别。 没有任何阻拦,景司言是亲自送她离开景家大门。 “吱吱” 眼见终于没人,舒吱吱“嘭”地一声跳出来,落在舒清妩肩头。 “怎的没听见这次加分?” 舒清妩只当是舒吱吱忘了,岂料小家伙抖抖大尾巴,语气有些心虚道:“吱吱。”我、我没有收到任务提示…… “什么意思?” 眼见舒清妩皱眉,舒吱吱吓得打了个哆嗦。 它早便说过,它不过是系统化身,倘若没有上边指示,平日是不敢随便下达任务的。 因而这次…… “吱吱。”这次的不能算任务,所以也没有奖励…… 眸中划过一抹深思,舒清妩并未责怪舒吱吱,俩人回到老宅,流苏已然准备了一桌子菜式。 简单吃了几口,舒清妩便早早沐浴上了床。 流苏的潜能比她展现出来更叫人惊喜,舒清妩结合她的建议,运用现代知识,研发出几款小菜。 既可作为面包配菜,亦能当做下酒菜。 想必单调的果子米,这几款小菜一经推出便风靡青城县。 价格不贵,味道一流。一连几天下来,日日都卖的供应不上,舒清妩转眼又采取新的手段,每日限量一百份。 既不会对其他商品的销售造成影响,亦能增加舒家面包坊在百姓心中的声望,可谓是一举两得。 她之所以会选择开设面包坊,起初不过是捏准西式餐点在这个时代从未有过先例的特殊点。但如今有流苏相助,舒清妩逐渐动了新的想法。 原先不大的面包坊,每日门前都大排长龙,如今已然有些吃力。结合近段时间赚的,舒清妩决定将面包铺扩大店面。 唇边挂着浅笑,舒清妩心中刚刚打定主意,将手中面包递给面前百姓。 远处一道身影从茫茫跑至近前,却被人群堵住,“舒丫头,舒丫头!”人群的熙攘掩盖他的叫喊,所幸舒清妩敏锐察觉。 “李叔?” 瞧见面前男子容颜,还不等舒清妩动身,便听李叔又喊:“舒丫头,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家房子,房子塌了!” “什么?”百姓总算察觉到他。 李叔借此冲上前,“舒丫头,你家房子突然塌了,你快些回去看看罢!” 舒清妩面色骤变,大脑飞速运转对旁边伙计喊道:“去将流苏叫来,同她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啊,是。” 伙计着急忙慌朝后堂奔去,舒清妩不等流苏出现,转身快步离开,却并非离开青城县。 今日本着沈春年常年忙碌,舒清妩留他在家中收拾休息,方才得知房屋塌陷第一瞬间,她便强行抑制自己冷静。 拉了还不明所以的陈深,急忙来到青城县门口,李叔得他指示早早便叫好一辆马车。 车夫一路疾驰,到达舒家大门第一瞬间,舒清妩便跳下车朝屋内奔。 周遭围的村民认出她身份,有人主动将她领至房间。 床榻上,沈春年躺着,额角一处鲜血直流,染了大半枕头。 “我们听闻动静过来便瞧见这,那木头砸在他身上,压得人不能动弹。好些费劲拉出来,人已经没了反应。” 有一男子站出来道,面上满是惋惜。 沈春年额角的伤口处,赫然插了枚钉子,触目惊心。 同男子道谢,舒清妩转头,陈深打从进门便没了声,此时神色凝重。 从随身携带的行医箱中掏出一卷银针,舒清妩没敢打扰他,手指撵着针身,动作飞快,刺入沈春年几处穴位。 肉眼可见沈春年伤口鲜血流势变慢。 李叔也是个灵活的,怕周围村民嘈杂,拉着人离开,房间内登时便只剩舒清妩和陈深二人。“如何?” 见陈深终于收了手,舒清妩一颗心始终未曾落下。 摇摇头,陈深探出口气,“那房梁砸下来,他一身都没落得好,我已封住他周身几处大穴,否则再这般下去,光是流血便能要去他的命。” 舒清妩眸子一亮,自然捕捉到陈深话中重点。 却听陈深又道:“头疼的不是这些,最要命的是这钉子。” 随着他目光,舒清妩在此看向沈春年额角,那里的血已然变成黑色。“脑颅本就是最重要一处,所幸这钉子斜插,只是刺破了外层肉,但若不加以处理,仍旧是个祸患。” “以我的手段,能保证取出钉子,但……” 陈深没再说下去,舒清妩却了然。 第73章 林中遇险 “算我求你,求你救他!” 扑通一声跪下来,舒清妩动作吓了陈深一跳,“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相处这般久,他还是从未见舒清妩低过头,更何况这般求人…… “你且放心,身为大夫,我便不会放弃手下任何一个病患。”陈深眸子坚毅,将舒清妩从地上扶起来。 “那可还……” 还不等舒清妩话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显出景司言白色身影。 老宅一角坍塌一事转眼便传开,木若听闻消息便立刻禀报景司言。外面正值烈日,二人皆是满头大汗。 舒清妩顾不上为他们倒茶,将发生事情简单说了一番。 陈深开口:“毕竟伤的是头颅,钉子取下后亦极其虚弱危险,我游历四方时曾听闻,南峰山顶上有彦参灵,兴许能将你舅舅的命捞回来。” “彦参灵?”木若眸色骤变。 四人中唯独舒清妩不知彦参苓效用,景司言开口。 原,彦参灵乃一种人参灵芝混合的药材,集两药之效,传闻能够起死回生。虽说这种说法被陈深果决,但不可置否它的大补之用的确能够将生机涣散之人救回。 陈深自信医术,但之后的愈合却并非他能掌控。 “南峰山距这有数十里,其山险峻,而彦参灵传闻也并未得到证实,只怕……”瞥了眼舒清妩神色,木若话音刚落,陈深便道:“无妨,我曾去过南峰山,此事便交由我。” “我同你一块去!”舒清妩赫然开口。 景司言陈深同时皱起眉头。 “你不可去!” 相比景司言的果断,陈深劝说:“南峰山险峻,你既无武功傍身又无任何了解,去了又能如何?此事交由我,我定竭力而为!” “不,我一定要去。” 无视景司言难看的面色,舒清妩心中已然打定主意。 眼见直接劝说无果,木若还想再同主子商量一番,却见景司言一甩袖子转身出了房间。 经由二人商定,陈深暂且不能将沈春年额上钉子拔出,转而使了一套手法,在他身上插满银针。 “这一针皆牵扯他一处穴位,在我为回来前,决不可动他一分一毫!” 陈深平日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模样,头回露出如此凝重神色,舒清妩点头应下。他方才离开,明日便要出发,必须趁着今夜准备事宜。 待他彻底消失,舒吱吱方才蹿出头来,远远望见床榻上躺着的身影,一双耳朵不自觉耷拉。 “吱吱。” 妩妩? 跟着舒清妩来到院子南面,这一块由于年久失修,又受潮湿侵袭,断裂处清晰可见霉点。 破碎的木头铺了一地,有的还可见点点鲜血,不用想便知是沈春年的。 瞧见舒清妩许久默不作声,舒吱吱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相比舒清妩,它的身份更为特殊,除非绑定的宿主死亡,在它眼里其他不过就是一些mpc,本不该有任何波澜的心脏此刻却有些沉重。 “吱吱。” 妩妩…… 小爪子伸出又收回,没等一人一鼠消沉多久,流苏快步走来。 “清妩!” 她一头汗水,显然也是听闻此事。 先前李叔来找时,舒清妩顾不上流苏,如今见她,心里不知怎的好受许多。 领着她去看了沈春年,流苏一张脸上此时有些阴沉。“不会有事。”抓住舒清妩的手,流苏目光认真,“不会有事的。” “嗯。” 舒清妩一笑,将陈深临前的话同流苏说了一遍。流苏虽然也不愿她随行前去,见她态度坚决,便也点头应下。 如今,面包坊也好,沈春年也罢,只有交给流苏她才能放心了。 第二日天空还未泛起鱼肚白,舒清妩便于李村门前等候,陈深换下身上蓝布衫,一身衣裳衬的身姿尤为英挺。 据他所说,彦参灵大都时候只是一个传闻,即便去了南峰山也并不一定能够找到。 但这却是舒清妩唯一希望,迎上她坚毅的眸子,陈深不再说什么。 南峰山距离李村足有六十里路,其名号虽然响亮,却并不是人人都能寻到位置。所幸有陈深带路,两人并未坐马车,而是徒步穿过弯弯绕绕的山路。 包中带着普通干粮和水,除了偶尔坐下吃些,二人几乎一路未停。 眼看晨初的霞阳逐渐被一轮圆日代替,陈深领的路大多隐蔽崎岖,不过半天功夫,舒清妩只觉浑身都似散了架。 陈深看着不过一名大夫,却并不似一般大夫那样柔弱。 见舒清妩几次趔趄险些被崎石给绊倒,他都及时出手拉住。 两人此时已然走进一片山林,不同于舒清妩以往所见,这块山林更似未开发,眼睛看不见之处无一不充斥危险。 脚下一堆枯叶嘎吱作响,舒清妩还未察觉,一道破空之声响起,陈深犹如猎虎一般将她扑到一旁。 只见方才舒清妩所站之处,赫然多出一道利箭。 箭头插入土壤中,倘若落到人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多谢。” 后背不知何时惊出一身冷汗,饶是舒清妩也有些被吓到。 利箭前方不足几步,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当真是防不胜防。 “这林子里野兽极多,时常有猎人撒下陷阱,你可要注意些。”深沉亦是松下口气,将舒清妩从地上拉起来。 “吱吱!” 妩妩你没事吧! 舒吱吱也反应过来,松鼠尾巴炸的同一个毛球。 无妨。 柔声安慰了小松鼠一番,陈深并不能听到两人对话,亦看不到舒吱吱存在。 “你一个女子,这般行动还是难为了。”看着舒清妩始终镇定的反应,陈深心中不由多出几分佩服。 他长得倒也英俊,平日喜好他的女子不少。却从未见过像舒清妩这般。 “我们继续赶路吧。” 少女清冷声线响起,将他拉回神智。 看着舒清妩擦去额头冷汗,举步朝前走,不知怎的,陈深忽然觉着,眼前少女似乎没他想象中麻烦。 将这片山林的一些危险事项同舒清妩嘱咐一番,接下来这一路上,两人都分外小心。 林中时不时传来怪异动静,隐约还能看见黑影忽然蹿过,除了最初的惊吓,舒清妩已然能够坦然面对。 第74章 苍天饶过谁 眼看暮色来临,俩人翻过山脚,面前“来福栈”三字赫然入目,放眼望去周遭空旷一片。 敛下眸中异色,舒清妩举步走进。 客栈陈旧破败,随处可见灰尘。台前坐着一中年男子,本闭目养神,听闻脚步睁眼便见书擒故无陈深二人。 “呦,二位客官,住店还是吃饭?” 没有理会他满脸谄笑,舒清妩反问:“你家住店一晚多少银两?” “哎呦您放心,别看咱家客栈破,客房配置服务都是一流,保您住的不亏。您……”男子一笑,脸上肥肉更显油光。舒清妩不客气打断,“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多少钱一晚?” 迎上她犀利的眸子,男子撇嘴,转眼换了脸色。“一晚一间房十两银,不管打热水,吃饭另算。” “十两?”一直未曾说话的陈深忽然开口。“寻常客栈一晚不过几十铜币,十两银怕是能买下你这家店了。” 男子瞥了他眼,态度更傲,“呵,没钱就滚出去,外头睡不要钱,只要你们不怕被林里野兽当做饱腹的美味。” “告诉你,方圆十里就我一家客栈,你要住便住,再搁我这墨迹等会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男子抬手便要将两人赶出,舒清妩同陈深交换一个眼神,从袖间荷包掏出十两银子拍在桌上。 “给我来一间房。” “再上几样你家的招牌菜,可有?” 感受到舒清妩眸中诧异,陈深回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瞧见银子,男子一双眸登时亮了。一把将钱捞进怀中,态度热切有如见到亲人,“有有有,二位客官这边请。” “二蛋,上菜!” 没过一会儿,二十来岁的邋遢小伙端了一盘盘菜式出来。 陈深就坐舒清妩身侧,抓起她一双小手,“阿妩,这路上辛苦,一会儿可得多吃些。” 吱吱! 小松鼠在识海中看得险些炸毛,舒清妩及时解释。 捏着手中绿豆大小药丸,抬手为自己和陈深倒水,“阿妩知道了,哥哥也累,喝水。” “阿妩真懂事。”揉揉舒清妩蓬松发顶。 掌柜方才收回目光。 将手中水碗放下,待到青年将菜上齐,舒清妩方才得知整家客栈竟只有这一老一少。 四菜一汤看着丰盛,味道着实叫人印象深刻。舒清妩草草裹了腹,便先回了房间,趁着陈深不在简单洗漱。 走了一整天山路,如今歇息下来,双腿酸痛,用热水冲洗一番,方才得到缓解。 门外传来脚步,不等陈深抬手叩响房门,舒清妩起身做到桌前——“进来吧。” “热水已经打好,你洗好叫我。” 她套着外袍,发梢却并未停止滴水。 陈深开口叫住她,“时辰不早,你睡吧,我去隔间。” “十两银子,你倒舍得。”舒清妩挑眉,“不过临时一晚,不必如此麻烦。两个人一起还能相互照应,等会我打铺子便可,你先洗。” 言罢,也不给陈深再开口机会,转身出了房间。 夜风徐徐吹来,夹杂着燥热。 陈深固执睡了地铺,将软床让给舒清妩,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到了何时。 瞧见屋内两人睡得香甜,黑影多了几分底气。 “手脚麻利的!” 又是一道黑影闪过,月光映照出他脸上肥肉,正是来福客栈掌柜,而另一人,自是那青年小厮。 将屋内找了一圈,翻出舒清妩藏于床底的包裹,打开里面尽是一些奇奇怪怪之物。 “没有。” 将包裹随手甩在地上,男子语气不耐,“二蛋,你自己看看,我早说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钱,瞎折腾。” “让你找便找!”青年脸色一沉,男子心有不甘却没再说什么。 瞥见包裹中足有人手腕粗的麻绳,二蛋微微色变,将包裹翻倒细细寻找,正如男子所说,半分银两都未曾瞧见。 转眼功夫,男人似又有发现,连声将青年唤去。 端着搜出来的方正箱子,男人脸上满是惊喜,“我瞧着这里头会有宝贝,快打开。” 沉木的箱子尤为解释,任他如何敲打也无济于事,青年瞥了他眼,不掩眸中嘲讽。只见他手指在箱身一番摸索,黑暗中“啪嗒”声响,将两人一惊。 还不等定睛去看箱内物件,数道银光从眼底闪过,来不及躲闪,二人身子一僵,“轰”地倒在地上。 临失去意识,一道身影从地上坐起,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轻笑。 青年再次恢复清明,从头到尾的冰凉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你们?!” 看着青年不断挣扎却无法挣脱的狼狈模样,舒清妩摊开掌心露出里面躺着的数十枚银钱。“物归原主。” “这位客官请你放开我,倘若小人哪里做的不对,您只说就是了,这是做什么?” 旁边男子还未清醒,顾不得身上湿透,青年话音落下便觉舒清妩看他的眸子更加犀利,恍惚要将人穿透。 “还挺能演。” 没有理会青年叫喊,接受到舒清妩眼神示意,陈深一桶冷水将男子从头到尾浇了个遍。 “谁、谁?是哪个混蛋!”男子下意识大骂,耳边少女清冷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可算醒了?有些账可得跟你这个掌柜好好算算。” 从里到内的冷意叫男子打了个哆嗦,入目舒清妩和陈深的笑容,不由自主头皮一阵发麻。 身为大夫,陈深聪敏过人,提前将解药给舒清妩服下,因而当夜里二人闯入房间时,他便察觉。 装作沉睡模样,舒清妩一面同小松鼠兑换了商城迷药,本意等两人靠近立即动手。 岂料陈深比她先一步下手,二人倒地后,她从床榻起身,陈深正回收银针。 “想在江湖立足,若是没点手段傍身岂能行?”察觉到舒清妩靠近,陈深一笑。 看着他将所有银针回收完毕,舒清妩并未多问,将两人捆绑结实,整间客栈便再无任何禁制。 陈深另找了房间休息,舒清妩在找回自己银两后,不忘将这二人先前成果一并打捞,方才有了如今画面。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舒清妩勾唇。 第75章 有危险 陈深转头,恰好瞥见她脸上笑容,便没再移开。 “姑娘教训的事,我们保证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们吧!”青年反应极快,恨不得当场下跪,旁边男子也跟着求饶。 “是啊姑娘,您的银子我们如数奉还,剩下的若是二位大人不嫌弃也大可拿走,当做孝敬。只求能放过我们,我们定然不会再犯此等错误!” “哦?是吗。” 吱吱。 骗鬼呢,哪有坏人这么容易改良的,他们分明就是想先将妩妩骗过去。 识海中,舒吱吱大骂。 连它都看得分明,舒清妩自然不会上当。 小心瞥了眼陈深脸色,男子一狠心咬牙道:“小、小人愿对天发誓,只要二位大人愿放小的一条生下次绝不做此等丧尽天良之事。实不相瞒,这些阴损事都是这臭小子唆使我,大人,小人是迫于无奈,您不能牵连无辜啊!” “你,胡说八道!”青年气的脸色铁青,偏生又不能动弹。“姑娘,您千万不可相信他的话,这客栈是他的,此事亦是他所为,我不过一名小厮,哪有那般胆子?” “我呸!若非你毁了别人姑娘清白,岂用逃到这荒郊野岭?比起我,你这小子才是祸害!”男子转头又换了张脸,“这小子玷污了不少女子清白,我曾跟他一个村子出来,保证此话没有半点假!开黑栈也是这小子主意,一方面为钱,还有一方面便是为满足他的私欲!” “这白日我之所以那般态度,也是瞧见姑娘,好心想救您一命,您可……” “真吵。” 不等男子说完,陈深抬指间,整个客栈安静下来。 无视他满脸惊恐,舒清妩满脸阴沉。 “你打算如何处置?” 青年张口,舌头却像不受控制般,迎上舒清妩黑曜石般的眸子,他从未如此惊惧。 半个时辰后—— 舒清妩和陈深走出客栈,身后火光从小至大,映照的天空都一片红。 “走吧。” 将包裹备至身后,舒清妩收回目光。 倘若没有异常,距离南峰山还有半天路程。 穿过丛林、山峰,明明刚过正午,天空便被乌云掩盖,舒清妩深知这预示了什么,领陈深加快步伐。 雨水穿过树叶落入舒清妩脖颈,不过一息,“轰隆”声响,伴随白光的是瓢泼大雨。 陈深本想脱下外衣,被舒清妩拦住,两人连奔带跑,寻到避难所时已无一处干。 南峰山下村庄名为南丰村,将两人迎接,换了一身清爽衣裳,窗外大雨仍然没有半分停止。 得知两人意图,村民颇为惊讶,“南峰山势险峻,彦参灵传闻我们只当玩笑。” “如今大雨,只怕上山更难。”一男子道,方才接待舒清妩陈深。“能够寻到这的外乡人极少,有的甚至死在山上。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你们在这歇会便回去罢!” 同陈深对望一眼,他眉头紧蹙,“这彦参灵传闻少说几年。” “不知外头怎传的,我们自小便在这生活,从未见过彦参灵。”瞧见舒清妩相貌年幼,村民你一句我一句的劝说。 舒清妩打定主意,“不论有没有,我都必须上山。” 等了会,待雨势变小,舒清妩便同陈深上山。 南丰村于山脚下,要想上山需经由南面木桥,底下滔滔江水,气势恢宏。 木桥为前人建造,距今已有百年之久,年久失修的桥板,踩上便吱嘎作响。 舒吱吱在识海中不停叫唤,比舒清妩还恐惧。 穿过木桥,翻上山顶,本以为希望近在眼前,走出一半,看着眼前半人高窟窿,舒清妩只觉脚底发凉。 一阵微风吹来,木桥发出残喘。 舒清妩走出没几步,便被拉着往后退“你疯了?再如何也不能拿命做赌!” 陈深大怒,强硬将舒清妩拽离木桥。 脚下浪花四溅,连带桥身一阵晃荡,“上山的路不止这一条,跟我来。” 还未挣脱的手臂卸了大半力,舒清妩跟着陈深,往北面的山路绕上半圈,虽比木桥费力,胜在安全。 雨水冲刷去两人脚印,陈深脱下外袍披在舒清妩身上,不容拒绝。 “多谢。” 迎上陈深眸子,舒清妩并未多语。 陈深却似明白她意思,唇边扯出笑容,“医者父母心。” 抽了抽嘴角,舒清妩并未理会他,两人气氛却是回暖不少。 山路崎岖,加上雨水,二人走的小心翼翼,舒清妩必须赶在天黑前去到南峰山打探消息。咬牙爬过半个山头,入目巍峨壮阔的高山正是南峰山。 有陈深带路,两人另辟蹊径,走了好一会儿,雨不知何时停下,天空逐渐露出一抹霞光。 吱吱。 识海中舒吱吱保持清醒,一双眼睛眨巴,耳朵不自觉竖起。 妩妩,有危险! 它话音落下瞬间,丛林中一道黑影飞快掠出。 陈深反应飞快,将她猛地一拉,黑影扑空,撞得树都一震。 吱吱! 是狼! 一匹黑色野狼,绿色眼睛死死盯住舒清妩。 陈深大手一甩,那狼踮脚跃起,躲过银针,转而又朝两人扑来。 舒清妩抬手推开陈深,躲闪不及手腕赫然多出一道血口。幽绿狼眸骤然一亮,动作极快扑来。 “清妩!” “捂住鼻子!” 陈深舒清妩同时抬手,白色烟雾漫开,呛得黑狼后退一步,不断甩动狼头,想将吸入粉末喷出。 怎么没效! 舒清妩心中大惊,舒吱吱连忙开口解释——强力迷药只能应对人,野兽天生机敏,身强力壮,会大大降低效果。 “现在该如何?” 飞快稳住情绪,舒清妩问道小松鼠。陈深见她无事冲上来拉住她的手。 顾不上陈深动作,舒吱吱飞快找出应对方法,那就是——跑! 敏锐观察可见黑狼关节处扎了数道银针,虽有毛发卸力,却能短暂影响他的速度。 陈深亦想到此,拉着舒清妩飞快朝前掠去。 趁此从商城又兑换一包强力迷药,两人离开不过一会儿,黑狼反应过来,喉间翻滚的低沉预示它此刻心情更加愤怒。 瞥了眼身后,舒清妩骤然挣开陈深,“分开跑!”将手中招蜂引蝶粉铺撒于地。 第76章 不会伤害你 不待陈深反应,舒清妩加快步伐。 那黑狼目标再明显不过,陈深性命关联沈春年,舒清妩自信一人能够保命。跑出一会儿,身后传来狼嚎,隐约可见一道闪电般的黑影。 招蜂引蝶粉显然起了效果,黑狼鼻头、眼睛处清晰可见红肿。 “吱吱!”妩妩往东跑! 舒吱吱不知何时出来,灵巧身影在树杈间跳跃。 舒清妩不疑有他,调转方向,一路洒下辣椒面、迷药以延缓黑狼移动速度。 眼看前面一汪清澈溪流,她毫不犹豫一跃而进,汹涌的水流瞬间将她携裹,待到黑狼赶到,已然不见舒清妩身影。 不知游荡多久,所幸舒清妩熟知水性,浮浮沉沉,除开始呛了几口水。彻底脱离黑狼后,她便找了机会靠岸,借着边上藤草翻身上岸。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舒吱吱跃出来,“吱吱!”妩妩你怎么样? 早在舒清妩跳水之时,它便钻回身体。 一人一鼠放眼周围,野草丛生,入目皆陌生。 “没事。”安抚了舒吱吱,此时天色已经暗下,舒吱吱跃于树上仍然看不清太远。 从商城兑换一个欧包,舒清妩身上包裹也与逃跑途中消失不见。 解决了饱腹问题,舒清妩寻了回去方向,由舒吱吱探路,又过一会儿,眼见天色完全暗沉,仍然不见陈深。 水流极快,想来今晚是没希望找到他了。 坐在原地休息片刻,舒吱吱蹦跳着回来,“吱吱!”妩妩,我找到一个山洞,我们晚上有地方休息了! 跟随舒吱吱,眼前黑黝黝的山洞,舒清妩犹豫片刻便走了进去。 洞口不大,洞内却很深,正当她打算退出到外圈休息,一声微弱哀嚎从耳边传来。 她大惊,方才察觉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 此时半伏在地上,呼吸微弱。 “吱吱。” 舒吱吱担心危险,不敢让舒清妩再靠近。 洞壁上可见煤油灯,想来山洞乃人为打造,舒清妩更坚定几分决心,让舒吱吱兑换一盒火柴,她首先将煤灯点燃。 火光照亮山洞瞬间,里面一匹黑狼赫然入目。 “吱吱!”妩妩危险! 舒吱吱大惊,那黑狼也受到惊吓,刚想起身却又“嘭”地砸下去。 “呦呜!”它气息微弱,十分警惕这一人一鼠。 舒清妩本想就此离开,却在它起身瞬间瞧见身下一团团黑黝黝。 “这是只母狼,正在产崽。” 得舒清妩提醒,舒吱吱方才察觉它的异常。 洞内弥漫一股血腥味,母狼幽绿眸子紧紧盯着舒清妩一举一动。 见她靠近,“呦呜呦呜”愈发局促的叫起来。 瞧见它干瘪的肚子以及**,想来数日没有进食,再加上产崽,以它状况定然没可能撑下。 在距它三步左右停下,舒清妩抬手将手中牛奶顶部撕开一个口,放于地上。 母狼动弹不得,却在闻到奶香瞬间眸子一亮。 舒清妩头也没回对舒吱吱问:“身为系统,你可有办法同它对话?” “吱吱!” 我是系统,又不是动物!再说了,就算是,我也是松鼠,怎么可能听懂它说话! “行吧。” 母狼听不懂一人一鼠的对话,却被舒吱吱尖锐语气吓得身子一缩。 “喝吧,喝了它你就能生下孩子了。”想起现代讲述驯服狗的例子,舒清妩放缓声线,母狼抬头看看她又低头去看她手中牛奶。 “我不会害你。” 从未瞧见舒清妩如此温柔,舒吱吱哼的一声别开脑袋。 腹部一阵痉挛,母狼发出痛苦叫声,却是没再犹豫,将脑袋探向牛奶。 商城东西虽多,却并没几样适合母狼现在食用。好在它喝下一瓶奶,力气已然恢复些。 舒清妩便在旁边陪伴,既不靠近也不出声。 又过了半个时辰,伴随母狼解脱般的呜咽,它怀中赫然多出几个小脑袋。 一共六只,若非舒清妩帮助,明日这里便要多出七具尸体。 瞥了眼舒清妩脸色,母狼感激地叫了几声,舒清妩又兑换一瓶牛奶给它,大家伙不由用脑袋在舒清妩掌心蹭蹭。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雨,山洞冰凉,舒清妩并未睡着。 几次睁开眼睛,不远处母狼安静的趴着。 雨下了一夜,舒清妩临近天亮眯了小会儿,睁眼便迎上母狼幽绿色眼眸。下意识心惊,却见母狼“呦呜呦呜”地甩动脑袋,并未有靠近意图。 舒吱吱一夜帮她打探情况,此时睡得憨甜,任谁也叫不醒。 舒清妩起身,活动了酸痛的身子,还不等走出几步,一道黑影覆盖洞内所有光线。 黑狼身材高大,身上却多处红肿,一人一狼对视,一个惊诧,一个愤怒。 “嗷——” 认出舒清妩身份,黑狼一声惨叫,舒清妩抬手一记辣椒面,红雾在洞中飘散。 她拎了旁边的舒吱吱拔腿就跑,岂料黑狼闭着眼睛也不打算放过她,转身一张血盆大口,舒清妩躲闪不及。 “呦呜——” 关键时刻一声狼嚎响起,黑狼硬生生止住动作。 母狼不知何时冲上前,“嗷呜嗷呜”地冲黑狼叫唤,来到舒清妩身前亲昵蹭着她的裤腿。 黑狼咆哮一声,并不理会它。 一张嘴还未来及向舒清妩落下,母狼先一步咬在它腿上。 引着黑狼往洞内走去,六只狼崽由于突然失去温暖,此刻正慌乱叫唤。 眼见母狼疼惜地将狼崽舔舐一遍,黑狼没了方才那般气势。 “吱吱。”这是什么情况? 舒吱吱被方才动静弄醒,此刻一双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原来,这两只狼竟是一对。 舒清妩不由感慨,兑换出两瓶牛奶放于两条狼面前。 看着黑狼终于放下警惕,试探性舔了舔牛奶,一双狼眼宝石般亮起。 总算解决危险,舒清妩出了山洞寻找陈深。 黑狼不知何时跟出来,见她东看西望竟是开窍般跳到她身前,冲她叫唤。 “吱吱。”它是让你跟着。 舒吱吱忽然道,舒清妩不由多看它一眼。 岂料小家伙却瞬间炸了毛,“吱!”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出来好吗! 轻笑一声,舒清妩没再逗它,顺着黑狼脚步,走了一上午,找到与陈深分离之处。 第77章 清妩醒醒 昨日的撕斗痕迹已然被大雨冲刷干净,黑狼离开捕猎,舒清妩便借小松鼠的灵便打探周围。 据陈深所说,彦参灵生长于南峰山顶,如今时辰正是吸收天地精华最佳。 一路往上走,雾气之下几乎丧失视觉。 耳边一道细微声响,舒吱吱大耳朵一抖,“吱!”妩妩小心! 白雾中躲闪不及,指甲大小碎石正中舒清妩脑袋,登时便觉火辣辣。 “砰!”地声响伴随野兽嘶吼,地面隐约有些晃动。 “怎么回事?” 小松鼠奔跳回来,小爪子死死扒在舒清妩肩头,“吱吱!”妩妩别再往那走了! 又是一阵嘶吼传来,地面振幅更大,隐约可见两道黑影缠斗一起。 舒清妩心中有了猜测,拔腿往相反方向离开,没走出几步,身后动静愈发强烈,只听“咔嚓”声响,一块足有成年男子大小碎石朝她滚落。 “趴下!”熟悉的男子声音。 碎石滚下山崖,陈深拉起舒清妩手腕带着她朝前跑。 “越往山上便是些大型猛兽的地盘,我知道有条路可以绕上去!”陈深边跑,不忘向舒清妩解释。 身后嘶鸣逐渐微弱,舒清妩几次险些栽倒,所幸有陈深在旁扶持。 “早上山里天地灵气正旺,猛兽会出来猎食,我们现在这躲一躲。” 依照陈深指示,两人寻了一处山窝掩下身形。 吱吱! 未免引起怀疑,趁着逃亡舒吱吱钻入舒清妩身体,两人识海中的交流并不为外人所知。 妩妩,你方才吓死我了! 我没事。 看了眼身旁陈深,舒清妩开口:“多谢。” 短短一夜,两人皆一身狼狈。除了几道明显坡口,陈深上下衣袍全被浸了泥土。 将舒清妩身上打量一番,陈深不敢用太高声线,“我昨日寻不到你,天亮想着回来找找,所幸你无事。” 将昨夜之事简单同陈深讲述,陈深语气略有责怪,“我可是应了你的请求前来,如今还未曾见到你舅,便舍得在这丧命?” “下次切不可这般鲁莽!” 点点头,舒清妩任凭他教训。 两人说着,远处一声嘶吼,陈深眉头紧皱。 吱吱! 对了妩妩,我方才好像看到大黑了! 大黑是舒吱吱为公狼取得外号,不等舒清妩再问,耳边传来狼嚎。 不顾陈深阻拦,舒清妩探出脑袋。 入目满地狼藉以及两道黑影,连累一旁大树都落了树皮,想来这场战斗十分激烈。 黑狼躺在地上,幽绿眸子凶光毕露,与它相对,黑色野猪“吭吭”扬起獠牙。 吱吱! 大黑要输了! 识海传来舒吱吱的叫声,小家伙不忘给她科普。 不同于现代见的肉猪,野猪皮糙肉厚攻击爆棚,可怕程度不亚于森林霸主虎。且睚眦必报,性情凶狠。 陈深看见此幕眉头更紧。 饶是生活在南峰山下的村民瞧见野猪亦只有躲避的份。 黑狼身上已多出挂彩,眼看野猪冲来,后脚一蹬跃下山坡。 幽绿眸子在瞧见舒清妩二人瞬间似有片刻凝固,身子已然团成球形滚下坡。野猪不甘“吭哧”叫唤,红着眸子冲来。 舒清妩暗叫不好,手中红粉洒出。顾不及身后惨叫,拔腿便跑。 陈深跟在身后,野猪反应过来畏惧山势,又怒又急,粗狂叫声震得树枝都微微颤动。 没敢加快速度,正当舒清妩以为可以就此逃脱,地面一震轻颤,野猪前蹄撞击下,大量山石滚落。 虽不足拳头大小,落入身上也非玩闹。 好聪明的畜生! “清妩!”陈深抬手拉她,身上大小砸出几个泥坑。 “吼——” 见两人完好,野猪更怒,声势之下,碎石大片滚落。 舒清妩陈深根本躲避不及,临倒前,除却耳边舒吱吱的叫喊,舒清妩明显感觉腰间一紧。 身体与山地碰撞,痛感传遍整个身体。 “清妩!清妩!” 感觉身体停止滚落,耳边熟悉呼喊,眼皮却沉重的不能动弹。 “清妩,醒醒!” 意识犹如在海洋浮沉,不受控制,舒吱吱急的快跳出来。 吱吱!妩妩你快应我,妩妩! 舒吱吱目光中,舒清妩静躺在一片柔软草地,除却身上脏乱,倒无明显伤痕,只是右手手腕呈现一片紫色。 陈深不断呼喊,他脸色愈发难看。 行医箱整个破碎,散落不远处。选取几样塞进衣间,从袖间掏出银针带,“唰唰”几下没入舒清妩手腕。 紫色停止蔓延,陈深却并未放松。 他早便注意舒清妩手腕那道细微伤口,抬手将白酒擦于刀身,再度割开伤口,紫色毒血随之涌出,落入草地瞬间便见野草瞬间发紫,枯萎。 舒吱吱一面识海中呼唤舒清妩,眸子紧盯陈深动作。 将毒血挤净,选出一罐白色药瓶,淡绿药粉洒落伤口,鲜血流速明显变慢,只是手指仍旧没有恢复完全。 见他一圈圈缠上白纱,舒吱吱咬牙,一双小手飞快在虚空中动作。 几不可查的莹白光芒覆及舒清妩身体,同时变动的是她掌心数字。 “清妩!” 眼见舒清妩睁眼,陈深手中包扎动作正好完成。 “我这是?”开口声音嘶哑,手腕传来痛感令舒清妩第一时间察觉。 将经过同舒清妩讲述,看着死亡的草地,她有意识,在滚落期间的确感到手腕一痛,可惜不等细看,便失去意识。 响起方才陈深将她护在怀里,舒清妩入目便见他肩头血迹。 “别动,我替你包扎。” 陈深刚要拒绝,舒清妩已然动作。 酒精触及伤口饶是陈深都身子一颤,舒清妩接过药粉撒上,正预缠绕纱布,指尖触及皮肤瞬间,却叫她当场僵住。 “怎的了?” 察觉舒清妩异常,不等陈深动作,舒清妩已然开始为他包扎。 听着识海中响起的扣分提醒,舒清妩敏锐察觉舒吱吱语气的微弱。 可待她询问,小家伙转眼恢复正常。 吱吱。 妩妩,方才你吓死我了,要不是这个家伙在,我、我差点以为…… 舒清妩抬眸,陈深也正好看他,一双眸子极其温柔。 “谢谢你。” 迎上舒清妩郑重的眸子,陈深一笑。 “我不是说过,医者父母心。” 第78章 快上来 深深看了他一眼,舒清妩颇为诧异,“以前怎没发现你是这般人。” “我可算是你救命恩人。” 舒清妩不置可否,待她包扎完毕,陈深站起身,只觉一身轻快。 没有告诉原因,距离出发已然两天有余,容不得她磨蹭,两人朝山上攀爬。 跟随陈深绕开猛兽出没之地,从南峰山顶往下看,渺茫白雾中,比之初见更能感受到这座山的巍峨。 距陈深所说,南峰山于百年前被人发现,其历史更加悠久。 许是时辰过去,山顶白雾相对稀薄,山石间草木覆盖,放眼望去皆是绿意。 而彦参灵不过巴掌大小,扎于土上,一眼过去几乎查不出异样。 唯恐再碰毒草,舒清妩唤了舒吱吱,两双眼睛几乎将地皮都翻起来寻一遍。 天空不知何时阴沉,无声的闪电划过,映的白芒一片。 正当舒清妩眉头皱起,陈深一道惊呼将她唤去,“那便是,彦参灵!”顺他目光,大树根下,一株模样奇怪的小花,一身颜色却与土壤无二。 “想不到,当真能够找到。” 彦参灵传言已有念头,饶是陈深上次来都未有所获。 “只要摘下它,便能救回你舅舅!”陈深一双眸子晶亮,打量一圈地形却犯了难。 彦参灵生长条件苛刻,他先前得传言当这家伙生长于灵气最重之地,便想到山崖。亲眼所见,却是被大树笼罩的潮湿树根。 偏生这树是横长在崖壁上,即便他也无法够及。 彦参灵娇贵,容不得碰撞,陈深只得将其余法子果决。便形成如今只能看不能拿的场面。 悬崖陡峭,往下望去山石嶙峋,舒清妩本打算叫舒吱吱去取的法子也只能放弃。 “这下该如何是好。” 正当舒清妩打算以身试险试一试,陈深却先她一步开口,“我下去。” 他脱下外袍,握着一边袖口,另一边交由舒清妩,“你只需要拽着令头,代我采下彦参灵,你便尽力将我往上拉。” “不行,要下去也当我去。”舒清妩皱眉,拒绝的果断。 陈深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出事。你只需抓紧这头,给我一个借力即可。”言罢,他不容抗拒地将袖口塞入舒清妩手中。 天空阵阵白光闪过,伴随轰鸣,乌云聚拢速度极快。二人都知道这是预示了什么。 “快点,容不得我们磨蹭了。” 深知自己身体的力道,舒清妩脱下外袍将两件衣服系死,尽可能往树根靠拢。 眼见陈深一点点往下攀爬,彦参灵还未察觉危险。 生怕伤及其根部,陈深一手搀着衣服,另一手抓了提前准备好的石头,小心刨动。 衣袖随着时间愈发绷紧,待到陈深彻底取下彦参灵,舒清妩一双手肋的通红。 微弱的撕拉声清晰传入两人耳中,惊地两颗心脏骤然一跳。 山势陡峭,衣服显然承受不住这般压力,线口缝合处已然开始松动。 “快上来!” 顾不上痛,舒清妩皱加几分力道。 陈深小心将彦参灵塞进衣服,手指扣在崖壁间隙,眼看身子一寸寸往上前进。衣服也终于绷不住,撕拉一声裂开。 舒清妩眼疾手快一抓,抑住陈深下落身形,自己也跟着滑出。 吱吱!妩妩! 所幸舒清妩反应飞快,一手环住大树,没让舒吱吱暴露。 将重心倚在树根,见舒清妩稳住身形,陈深方才开始使劲。攀折树根,借由舒清妩力量,两人挣上山崖。 小心捧出怀中彦参灵,陈深松下口气。“所幸将它取到了。” 瞧见他额头豆大汗珠,舒清妩开始平息胸间情绪。 巴掌大小彦参灵,身是娃娃模样,只是头顶多出一簇小花。为了防止意外碰碎,陈深捡起地上半截外袍,将它小心包裹。 两人皆耗去大半力气,顾不上休息,便照来时路折返。天空轰隆大作,雨水淅沥沥浇下来。 相比早晨,林中相对寂静,时不时传来的野兽嘶吼,让舒清妩加快步子。等到下山,已然傍晚时分。 到达南丰村,已是天黑。 舒清妩本意直接赶路,却耐不住彦参灵脆弱。 村民瞧见两人下来也不意外,热情款待不说,更是备好两间房。 “我就说啊,那彦参灵压根是瞎说。你们这俩孩子,这几天没少吃苦头吧?好在捡回一条命,下次可莫要再这般任性了啊。” 来时接待那名男子,约莫四五十岁,舒清妩只知他姓单。“是,谢谢单叔招待。” “客气什么,我煮了姜汤,你俩喝点,去去寒。”单叔一笑,起身便朝灶房走,陈深开口叫住,“能麻烦单叔再取个盒子给我,不用太大。” “哦,好。”单叔一顿,点头应下。 没过一会儿,单叔果然找来一小木盒,巴掌大小。 “多谢单叔。”陈深接过,却并不动作。单叔也似无所察觉,“我方才扒一圈,就找见这一个小盒。你看大小可够?不行我再去别人家要个。” “够了,有劳单叔。” 面对陈深礼貌,单叔大笑拍拍他的肩,“客气什么,咱这村子一年也没几个人来,你单叔我一个人平日可闷,如今有你俩陪,我高兴还来不及。” “咦?单叔没娶伴吗?”早在舒清妩来到便有所观察,单叔房子不大,相比村中格局,却不像一人所住。 想起方才入村,村民也直接开口将他们安置给单叔。 “唉。”张了张口,单叔摇头,“我老伴走得早,唯一孩子……也因一场意外没了。” “抱歉,单叔您……”男人眸中伤痛不假,舒清妩不由有些歉意。 不等她说完,单叔摆手打断。“都好些年前的事了。我去瞧瞧热水烧好了没,房间我都安排好了,一会儿领你们去。” “好。”点点头,舒清妩应下。 黑夜彻底降临,冲去一身污泥,舒清妩简单擦拭头发,门外传来轻响。 “是我,陈深。” 拉开木门,陈深大步走进。 打开手中木盒,显出里面彦参灵。“你这是?”堵住舒清妩声音,陈深眸子瞥向窗外。 第79章 想不到的 了然般点点头,舒清妩接过他手中木盒。两人闲聊了一阵,约定明天早上离开。 窗外夜色犹如浓墨一般,整个村子陷入沉睡。 “吱嘎”一声响,陈旧木门发出惨叫,一道黑影动作飞快,径直穿过院子。 舒清妩睁开眼,待到窗外动静彻底消失,起身拉开房门,显出陈深。闪身进屋,舒清妩和门之前重新将院子扫荡一圈,方才放心。 “如何?” 迎上陈深眸子,舒清妩点头,没过一会儿从窗外拿出木盒。 两人推门而出,眼看便要离开,与此同时传来一阵脚步,听着至少数十人。 “老单,你可没骗我们?”黑暗中传来一道男子声音。 老单张口便将他骂了一通,“声音小点,你想叫他们发现不成?” “不是,只是这彦参灵多年没被外人发现,凭这两小家伙……老单,你可是看清了方才急忙将我们叫来?” 果然! 舒清妩眸光微眯,脚步声愈发靠近,逃跑已然不及,瞥见手中木盒,她反应飞快…… 木门“吱呀”一声响,舒清妩款款转身,便见单叔身后村民。 “咦?叔、你们怎么……” “你们俩在这做什么?” 月光下,隐约可见单叔横眉怒瞪。舒清妩不惧反问:“诸位这是怎的了,可是村里出事了?” “您白日这般照顾我们,若是有需要帮的,尽管开口便是了。”抬手揽过舒清妩腰身。 迎上陈深真诚目光,单叔身后村民不由开口,“没事,老单这是梦游呢,把他送回房我们就回去。” “就是啊,这般夜里,你们也快些休息罢,咱这就走。” 拍拍单叔肩膀,村民哄笑着便要离开。 “等等!” 一把横在舒清妩陈深前,周遭村民皆被他动作吓了一跳,“老单,你这是干嘛呢?” “我这实在有些事解决不了,不知可否麻烦一下你们两位。” “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解决不就成了,让两个孩子快些休息吧!”一男子上前拉住单叔。单叔挠挠头,转头看向舒清妩二人。“这事实在着急,怕只能委屈一下孩子们了。” “单叔你说罢,我们能帮定然帮忙。”与陈深对望一眼,下一秒,舒清妩便觉一只大手抓来。 下意识躲闪,却听单叔大喝:“既然拿了彦参灵,就别想这般离开!” “你们还磨蹭什么?当真想要这两个偷走彦参灵的贼离开村子?” 村民被他提醒,不过片刻便将舒清妩二人团团围住。 黑夜中,二人皆无法施展拳脚,更无法敌过四十余名村民,不多时便被捆住手腕、双脚。 “说,你们把彦参灵藏哪了?” “何来彦参灵,单叔怕不是误会了?” 并未被舒清妩迷惑,单叔眸子更冷,“我亲眼见你们回来藏了个包裹,晚间专门问我要去盒子,是用来装彦参灵的吧?” 瞥了眼两人空空如也的手,脸色更沉。“说!你们把彦参灵藏哪了?” “单叔当真误会了,我们确实想寻彦参灵,但并未寻到,何来藏匿一说?”任凭村民如何申时,舒清妩打定主意装傻。 单叔冷笑,没了耐心。“既然你们不肯说……” 无法动弹的两人被村民一人一个扛到柴房,木门“砰!”地砸上。 院外隐隐传来动静,想来是在搜查彦参灵。 将两人房间一番寻查,男子摇头,“老单,你怕不是搞错了,我们连彦参灵的影都没瞧见。” “是呀,人家两个孩子,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们忘了几年前那些外来者把村子变成什么样了?”打算男子,迎上他猩红眸子,村民叹息,不再说话。 又是一番寻找,仍旧没能瞧见彦参灵,村民被折腾的纷纷离开,偌大院子只余单叔。 门口传来脚步,舒清妩抬眸便对上单叔阴沉脸色,“我告诉你们,尽早把彦参灵换来,它不属于你们!” “哦?难道就属于你了?” 迎上舒清妩讥讽眸子,单叔大怒:“你们这些外来者懂什么,你一天不肯交换彦参灵,我便将你们囚禁一天!小丫头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堂堂大男人竞对小姑娘这般,你这脸皮还真非一般人所有。” “呵,那又如何比上你们这些心狠手辣的外乡人!”单叔红着眸子,模样吓人,“若非你们这些可恶的外乡人,我的家人又怎会离我而去?村子也不会变成如今模样!” 瞧见舒清妩面上疑惑,单叔沉寂一会儿终于开口。 原来,早在数年前村子内还是一片祥和,彦参灵本是村中一先人研发,村民采来炖汤清炒,用于治疗普通疾病。不知怎的彦参灵名号突然在外传开。 越来越多人闯入村庄,破坏原有宁静。更有甚者,大量开采,原本满山彦参灵消失不见。 得知村民用法,他们大肆指责,扬言保护神药,抢夺愈发有理。 “这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更应去找那些人。”舒清妩无动于衷。 单叔更怒,“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村庄恢复平静,你们若未找到彦参灵便罢。既是找到,无论如何都不能走!我不会再让你们这些外乡人毁坏村庄!” “倘若我们愿对天发誓绝不外泄,可否放过我们?”瞥了陈深一眼,单叔眸中划过轻嗤,“我记得你,早在进村时我便认出你来。只是没想到这次你能找到彦参灵,不过也到头了。” “你想不到的,还多着。” 余光瞥见陈深脸色笑容,单叔躲避不及。银色短针没入他身体,一声闷哼,再行动速度已然减缓很多。 “你!” 陈深动作飞快,转眼又是几道银针堵住他剩下声音。 舒清妩抬手一片白雾,只听“砰”地一声,一道人影重重砸在地上。 两人动作配合无间,不过这也多亏舒清妩的小松鼠。早在单叔进门前,她便已经挣脱并帮陈深恢复。 眼看男人彻底失去意识,两人夺门而出。 挖出院中大树下的木盒,寂静黑夜中,两道身影速度极快,并未引起任何人察觉。 第80章 付出代价 折腾出这番动静时已然不早,舒清妩离开后半个时辰天空泛起鱼肚白。一道黑色身影闪现,入门便瞥见地上不省人事的单叔。 捻起地上红色粉末,刺激气味扑面而来,呛得黑影一阵咳嗽。 “唔…” 一声呻吟落入耳中,抬眸见有清醒迹象的单叔。顾不得眼角泪水,黑影转瞬消失。 着急忙慌逃出南丰村,两人跑了一路。远远寻见拉扯送货的农夫,借着好心农夫的拖车,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巍峨山影,两人又马不停蹄走了一天路程,可算瞧见李村大门。 虽有陈深医术担保,时隔数天舒清妩再见沈春年,看着眼前木门缓缓合拢,愣是守了一整夜。 天空再度泛白,金色阳光照耀在院子。木门“吱呀”一声响,舒清妩忙不迭上前,“怎么样了?” 迎上她满眼血丝,陈深吐出口气,“放心,有我怎么可能出事?” 将木盒交由她手中,附在上面一张药方,“你舅舅现在虚弱的很,照着这单子上的药开一周,一会儿我教你怎么熬彦参灵。” “好,多谢。” 沈春年出事这些天,流苏日日照顾也顾不上管及面包铺。不过她一个人习惯,只能按照舒清妩临前吩咐每日用湿布擦拭沈春年伤口淤血,再涂抹陈深留下的药粉。 如今见她回来,自主迎上前拿过她手中药方,“我来便好,你进去看看吧。” “好。”迎上流苏眸子,舒清妩扯了扯嘴角,她的确很累。“有你真好。”上前给了流苏一个拥抱,舒清妩转身去看沈春年。 直至木门合上,流苏僵硬身子方才缓解。 抬手摸了摸耳垂,烫人的温度正如她此刻心情。收好手中药方,流苏转身离去。 床榻上静躺着沈春年,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 身上银针已然被陈深收回,头上钉子也被取出,缠绕了一圈圈纱布。 据陈深所说,应是房梁横断,砸中沈春年,暴露的钉子也就这般穿破他头颅。好在并未伤及太深,只是失血太多。如今有了彦参灵,定能将他身子一点点补回。 “现在他刚刚从生死边缘捡回命,我方才开的药材必须每日三次喝上一周,之后看他恢复状态我再另外调配。” 给沈春年把了把脉,陈深转头看向舒清妩。 “除此之外每日我会来给施一次针,这段日子可得好好照料着,切莫给他留下病根,否则以后怕是连我都治不了。” “好。”牢牢记住陈深叮嘱,舒清妩忍不住看了沈春年一眼,“那…我舅舅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我方才为他施过针,约莫再过一两个时辰便能醒。有我在,他不会出事。” 偏头迎上他目光,舒清妩刚要开口道谢,便听陈深又道:“南峰山时你误触毒草,那会条件不足未能将毒素彻底清除,我帮你看看。” “虽说不致命,毕竟还是会对身体有害,待毒素清除你可得好好……” 陈深说着,为舒清妩开解纱布的手骤然僵住,“这…”看着眼前修长白嫩的小手,饶是舒清妩都一惊。 “啊,忘了同你讲,昨夜我便用药洗过一遍,现在已经没事。” 抽回自己的手,舒清妩一笑,眸子落在陈深面上,见他除了开始时的惊讶,现已逐渐恢复镇静。“没事,再拖下去也不是好事,多亏你心里记着。” 将手中纱布扔至一旁,舒清妩不断呼唤识海中的舒吱吱,却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院子传来动静,紧接着是宋恒的声音,“清妩,清妩你在吗?” 瞥了眼陈深面色,他微微一笑,“无妨,我再为你舅舅上一遍药,你先去吧。” 点点头,舒清妩出门便见宋恒迎上来,“清妩!你可算回来了。” “你怎的来了?” 邀请宋恒在院中石凳坐下,舒清妩方才得知,自己离开这些天宋恒已经来了数次。 “你家这事整个村子都传遍了,我听那位流苏姑娘说你去采药一事,春年叔如何了?”流苏性格冷艳,他也是废了好番劲方才得知。 如今瞧见舒清妩安然无恙,方才松下口气。 感动宋恒的关怀,舒清妩告知彦参灵一事。 宋恒听后不由大喜,“彦参灵的传言我听过,活人吃了能延寿,死人吃了能复活,春年叔定然会没事了!” 舒清妩一笑,并未纠正他。岂料身后一道熟悉声音传来——“哪来的傻子,你怎的不说这玩意你吃了都能聪明?” “你!你怎么在这?” 瞧见陈深瞬间,宋恒便炸了毛。 “再这般聒噪打扰伤者休息,我便要将你赶出去了。” 被他眸子一瞥,饶是宋恒再怒也不得不安静下来。舒清妩生怕两人闹起来,适时开口解释。 “我来救人,倒是宋大人不好好断案跑这来操什么心?你还能帮上忙不成?”陈深一笑,在舒清妩身旁坐下。 宋恒被他一激反倒冷静下来,一把抓住舒清妩手腕,无视身旁冰冷眸子。“清妩,我有一发现必须得同你说。” 拉着舒清妩来到南面房屋倒塌之处,陈深也自觉跟了上来。 “那日我听闻消息本想来看看你,顺带将这瞧了一圈,我觉得,此事并非意外!” “什么意思?”舒清妩眸光骤然一冷,抬手指着头顶一处断口,宋恒又道:“我原本以为是因房屋年久失修,木头腐烂蛀虫方才倒塌。可仔细一番检查,竹木即便有霉点,仍能保持坚硬。除非腐败到一定程度,可这木头显然没有。” 拾起地上一块断木,正如宋恒所言,舒清妩眸子愈发冰冷。 “而且…倘若当真只是木块断裂,又怎会连带钉子一同散落?”站在两人身后的陈深骤然开口,宋恒虽不甘瞪了他一眼,却并未否决。 “不错,这也是我觉得可疑之处。只怕这房屋倒塌是有人在里做了手脚。” 面前闪过沈春年苍白无色的脸,舒清妩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转头看向宋恒两人,“这件事…多谢,我定然、会让那幕后之人付出代价!” 第81章 察觉异样 一阵夜风吹过,屋内人不由打了个哆嗦。 半开的窗户,时有微风徐徐钻进,景司言看向木若,示意他把窗户关上。 “主、主子,是木青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责罚免不了,写信给木烟,她自会知道该如何做。”木若点头应下,看向木青眸中多出一丝同情。 “我本叫你必要时保护她,你却连跟着都做不到。” 感受到头顶威压,木青不由一颤,“是、是属下过失,那南峰山中危险重重,其中猛兽遍布,属下本想出手相助,不曾想舒姑娘自己也有保命手段。” 若非他及时跳开,反倒要中了套。 将当时情况同景司言细细描绘,却见他唇边多出抹笑,“她一向是聪明的。” “所以你便跟丢了?” 威压再次袭来,木青扑通趴在地上,“属下、属下找不见舒姑娘,再反应去跟那大夫时,已经找不见他身影……” “不过属下总觉那大夫似乎并没看上去那般简单。”皱着眉头,木青耳边响起景司言的声音,“把你看到的都说一遍。” 半个时辰后,木青推门而出。 景司言转向木若,问:“她回来了?” “是,舒姑娘和陈大夫昨夜便安全到家了。”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深也在?” 莫名感觉后背发凉,木若点头将搜集到的情报汇报给景司言,“今早陈大夫还未离开舒家,如今舒姑娘回来,属下不便再更深探入。” “好。”冷冷应了声,景司言抬手让他出去。 “继续打探。”临跨出房门,景司言又道。木若回身,无奈摇头:“是。” 木青走出竹屋没几步,便见景木梨迎面走来,“木梨姐!” 迎上木青笑容,景木梨脚步一僵,“木青?你怎的在这。” 将景司言让他跟踪保护舒清妩一事告知,还不等再开口便被景木梨拉着到一处寂静之地,“你小子莫不是逗我?先生怎会叫你去干这等事。” “哎呀木梨姐,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也是会有长进的呀!”木青撇嘴,他五官端庄,一张肉脸稚气未脱。 将他面上扫了一圈,景木梨唇角一勾,“也是,木青的确长大了。那…先生可有告知你那姑娘姓甚名谁?” 木青歪头一想,摇摇脑袋,“主子只叫我跟着她,必要时候出手保护即可,结果我连这些都做不到。” 眨巴着眼睛,木青抬手抓住景木梨衣袖,“木梨姐,回头你可要同主子说说,难得能为主子做件事,我也未曾想会搞砸。” “无妨,先生脾性你不知道?他怎会怪罪你。”摸摸木青脑袋,抬眸瞥见木若出来身影。“乖,你先回去,我定同先生说说,让他不同你置气。” “好,多谢木梨姐!” 欢快地应下,木青转身瞬间,景木梨迎面朝木若走去。 “阿梨?”木若转头,被景木梨手上羹汤吸去目光。“今日给主子做的什么?” 躲开木若的手,景木梨娇嗔:“这是给先生的,哥哥的阿梨一会儿盛了端去,你莫急。” “好好好,阿梨这般巧手,也不知以后谁能有这般福分。”木若下意识感叹,抬手抚摸景木梨脑袋的手一僵。果不然低眸便见景木梨脸上娇羞,“哥哥说的什么,阿梨去给先生送汤了。” “好,你小心莫摔着,哥还有事。”景木梨仰头还未来及再开口,便见木若离开背影。 他脚步匆忙,不过一会儿便不见身影。 看了一会儿,景木梨转身叩响木门,再出来时已然两手空空。 并未在门前久留,景木梨转身回了房间,拉开褥子底下,翻开装订精致的书页,露出一行行娟秀字体。 为了方便照顾沈春年,舒清妩挽留陈深住宿舒家。 见沈春年脱离危险,本想着好好睡一觉,不曾想宋恒到访,舒清妩检查完横木断口,与陈深提醒下将大小屋子皆翻了一遍。 果不其然,她原本藏于床铺后的秘籍消失不见。那是先前舒清妩记录流苏同她改良食谱所写。 “定是叫那幕后之人拿去了!”瞧见舒清妩面色发白,宋恒张口,“你放心,此事有我,定然查出真凶替你追回秘籍!” “不。”舒清妩摇头,“现在行动未免打草惊蛇。” 她心中已有了猜测,“如今只能引蛇出洞!” 送走宋恒,舒清妩为陈深收拾出一间房。 沈春年终于清醒,“阿妩!”睁眼瞧见她,堂堂的大男人竟落下泪来。“阿妩,舅舅没事,舅舅没事!” 怕他太过激动牵扯伤口,舒清妩扶他躺下,“嗯,舅舅没事。舅舅要陪阿妩长大,还要看面包坊做大,然后我们舅侄一起过上好日子不是吗?” “对,舅舅不能丢下阿妩。” 仰头看着舒清妩,沈春年方才意识到身上疼痛。 除却额上致命伤,连带他身上口子,这些天在流苏照顾下已然开始结痂。“舅舅可得好好谢流苏。” 迎上舒清妩眸子,沈春年点头。 舅侄俩絮絮叨叨聊了好一阵,舒清妩并未提及自己上山采药一事,沈春年也只当是场意外。一面感叹自己不幸,却未曾发觉舒清妩眸中冷色。 简单熬了米粥,搀扶沈春年喝下,没过一会儿流苏回来。 顾不得擦拭额角的汗,便忙活煮药,舒清妩按照陈深指导,先将所有药材泡透,撕下一小块彦参灵,先武后文炖至近一个小时,眼看水都敖干,倒出一巴掌小碗的药水。 整个院子都溢满苦涩药味,好在沈春年性格老实,硬是喝的干干净净,不枉舒清妩拼死采药。 总算落下空闲,一番沐浴,舒清妩累的几乎瘫倒,试着呼唤识海中舒吱吱,仍旧一片死寂。自从离开南峰山便是如此,舒清妩直到此时方才察觉异样。 “舒吱吱,回答我!你到底怎么了?” “舒吱吱?予你人类之名,你莫不是真当自己是人了?”偌大云海中,白雾茫茫,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不、不是……”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小松鼠蜷缩着尾巴不敢抬头。 第82章 打败竞争对家 “哼。” “此次不过给你一点惩戒,再有下次你当知道是什么下场。” 感受到冷意,舒吱吱小脑袋连点,“小鼠知错,谢主神大人开恩!” 云雾逐渐散去,脚下触感变回实物,一道白色身影踱步走来。“你呀,要不是有我求情,你现在可还不许出来,下次切不可如此鲁莽。” 扑通一下趴在地上,舒吱吱有气无力道:“谢谢你啊。” “我也没想到这点小事能引得主神亲自露面。” “小事?擅自为宿主做决定,得亏你现在是新官上任,否则连我都保不下你。”男人半跪将舒吱吱拎到掌心,一双蓝色眼眸如水波荡漾。 “烛黎。”眨巴着大眼睛,舒吱吱讨好般蹭蹭他的手掌,“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妩妩还在外面等我,这几天她一定着急坏了。” “好好好。”烛黎轻笑,“你对自家宿主可真上心。” “那当然,妩妩最好啦!” 不舍地摸摸舒吱吱大尾巴,烛黎抬手在虚空一点,淡蓝光屏消失取而代之一个白色漩涡,“三天刑期已过,回去罢。” “吱吱!” 舒清妩睁眸,正对上一双黑眸,“舒吱吱?” 小家伙蹦跳到她掌心一蹭,大尾巴一甩,“吱吱。”是我呀,妩妩! “这些天你哪去了?”从床上坐起身,舒吱吱被她眸子看得心虚,“吱。”我、我就是太累了,提前进入冬眠。” “哦?” 纤细指尖在它眉心一点,舒清妩又岂是这般好忽悠? 一阵严刑拷打,舒吱吱无奈将真相说出,身子便被托起,迎上一双黑眸。 “下次不许这样,你可将我吓坏了。” 任由舒清妩抚摸头顶,舒吱吱身后尾巴愈发欢快。 两天后,面包坊重新开业,将沈春年留在家中休息,舒清妩忙活着接待客人,眼看一个上午过去,总算偷着休息的空。 抬眸正对面一间正在修缮的铺子,舒清妩犹记这先前是家名为“玲珑阁”的首饰店。 “阿石,你可知这休憩的是什么店铺?” 顺着舒清妩目光看去,阿石了然,“舒掌柜有所不知,这铺子是最近才开始修缮的,原先玲珑阁掌柜突然就转了店铺,平日听他念叨着回去养老,想来便是因为这。听说他转手时候可便宜了。至于这要开个什么铺子,小的就不知道了。” “具体时候你可记得?” 看着店中辛勤忙活的农工,阿石并未察觉异样。“好像…就是面包坊歇业的第一天。” 转眼三天过去,面包坊生意火爆,舒清妩对铺店面也终于修缮完毕。 深木牌匾上,入目四个红色大字——“赵记饼铺”铺主是个五大三粗却满面笑容的壮汉,名为赵虎。 赵记饼铺初开业,不过售卖烤饼、烤馕,价格公道便宜,吸引不少百姓前去光顾。引得店内伙计皆忿忿不平。 所幸舒家面包坊于青城县名号早便打响,损失的两成客量并未造成影响。 这日傍午,送走最后一名客人,小厮忙活着打烊,店铺前骤然覆上一片黑影。 舒清妩抬眸,迎上赵虎满面笑容,“舒掌柜。” “久闻舒掌柜大名,鄙人一直敬佩您,舒掌柜的面包我吃过,实为一绝!今日见您生意繁忙不好意思上前打扰。” 不待舒清妩开口,赵虎掏出油纸包裹的烤饼,“从今往后我们也算是邻居,这是鄙人拿手烤饼,当做见面礼。” “赵掌柜客气。”舒清妩下意识拒绝,转念一想接过烤饼。“能有赵掌柜这般邻居自是极好,只可惜……”目光落在空空如也的展柜,赵虎爽朗一笑,“无妨,舒掌柜生意兴隆,鄙人于对面也是看的清楚。” “实不相瞒,鄙人一直心愿便是能像舒掌柜这般将店铺做大,让赵氏烤饼被更多人喜欢!” “以赵掌柜手艺,定然有愿望成真的那天。” “好!那就借舒掌柜吉言!实不相瞒,鄙人并无意将店铺开于此处,本以为会得罪到您,不曾想舒掌柜竟是如此大度敞亮之人!” “赵掌柜说笑了,这般好位子,莫说您,怕是多了有人想要抢。又谈何得罪一说?”舒清妩不动声色,赵虎窘迫一笑。“是,舒掌柜说的是。鄙人平日糙惯了,不会说话,还请您见谅。” “赵掌柜客气。” 任凭赵虎如何,舒清妩始终保持疏离与客气。 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淡漠,赵虎点点头,识趣地回了自家铺子。 将烤饼放于一边,舒清妩转身同小厮一道忙活。舒吱吱不知从哪蹿出身形,“吱吱。” 那个叫赵虎摆明了是来上门挑衅嘛!还说什么想和妩妩一样将店铺做大,这不就是公然宣战! “那你能怎么办?” 舒清妩头也不回,任由舒吱吱跳到她肩头,“吱吱!”妩妩当然要给他好看!让他知道究竟谁才是这条街上的一姐! “噗,从哪学的这些?” 摸摸小松鼠脑袋,舒清妩起身瞬间,正对上赵虎看过来的目光。 察觉到她视线,赵虎不惧反上,八尺多高的大男人笑起来露出整齐八颗大牙。 “吱吱。” 哼,虚伪! 反冲他龇牙咧嘴一番,舒吱吱几个起落不见身影。 接下来几日,赵虎每日都会拿上自家烤饼送来给舒清妩。几番下来,周遭百姓只当二人关系和谐,殊不知舒吱吱已然气炸毛。 “吱!”这是男版白莲花吧,妩妩明明都拒绝了,他怎的还每日前来?! 抓起台上烤饼用力一甩,却被舒清妩抬手接住。 酥脆的烤饼入口是咸菜的鲜爽,适当猪油将烤饼内部软化,两种截然不同的口感着实惊喜。 “吱!”你怎么还吃啊! 抬眸瞧见舒清妩慢条斯理吃着烤饼,小家伙更气。 没有理会它,舒清妩目光落向正低头忙活的赵虎。 短短三天,赵记饼铺已然增长两成客量,意味着舒家面包坊损失了近四成的生意。而赵虎所作烤饼,也确实出乎舒清妩意料。 除初识流苏之时,舒清妩难得感到对手,“看来,必须得好好会会这家伙了。” “吱吱!”打败竞争对家——赵氏饼铺! 第83章 眼熟 接下来几天,舒家面包坊与赵氏饼铺两方可谓势均力敌,相较舒清妩西式餐饮相对高昂,赵虎所制烤饼味道绝佳,价格相对优惠。 “舒掌柜,您快想些法子吧,再这样下去,怕是所有生意都得叫那姓赵的抢去,我们、我们兄弟几个可还得靠您吃饭啊。” 店内几个伙计终是坐不住,趁着傍午人少聚成一团。 “是啊掌柜,我们几个也算跟着您做起来的,实在不忍心看店铺没落下去。” 迎上阿石眸子,舒清妩抬手拍拍他的肩,“放心,有我铺子不会没得。” “那您可想着法了?”旁边伙计按捺不住,舒清妩张口刚要回答,铺外一道叫喊将她唤出。 撩开布帘,入目一瘦弱男子,“磨磨蹭蹭,我都吆喝半天了,你们这生意做不做啊。” “不做,请回吧。” 舒清妩转身便走,李博张口叫住,迎上她一双黑眸不自觉势弱几分。 “我都说不做你生意,还不走?” “舒清妩,我不过顺路来买点面包,你这般态度,怎的,狐狸尾巴藏不住了?青城县百姓怕是根本想不到你这般嘴脸吧?” “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声吆喝立刻能将他们引来?”抬手叩响展柜,李博趾高气昂的模样不止将舒清妩恶心到。“你若是不想让百姓之道,便好好做我的生意。” “吱吱!”我呸,什么玩意也敢这么嚣张?他是忘记以前在妩妩这吃的瘪了吗? 被小松鼠大眼睛瞪着,李博面色铁青反瞪回去,气的小家伙险些扑上去给他一爪。 “吱!”妩妩他欺负我,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将舒吱吱安抚拎开,将李博所指面包包装,“一共五十五文。” “什么,这么贵?”一把抢过舒清妩手中面包,周遭百姓听闻动静靠近过来。 “就这点东西你也好卖我五十五文?”随手将面包扔在地上,李博狠狠一脚,流苏出来瞧见此幕,险些没上前动手。 “你!” 摁住流苏肩膀,迎上李博满脸得意,舒清妩面色不动。“你要了两块巧可面包十文,蜜桃欧包四文一个,奶油蛋糕六文,橙子夹心派六文……” 随着舒清妩一一将价格报出,百姓不由指责李博,“舒掌柜平日都是这般卖的,倘若嫌贵你大可不买,这不分明找事。” “就是啊,怎的会有这般人,柜里不是分明贴了价格。” “你、你们!”李博未曾想到舒清妩已然积攒如此名气。 余光瞟见一道身影,他踢开脚边面包,提高音量:“舒掌柜平日便是这般欺诈百姓吗?” “不过一点白面制品,你卖出这般高价,摆明欺骗百姓!巴掌大点东西,既不能饱腹,其价格换做普通烧饼足以一家果腹!你这种黑心店铺就不当存在!” “这……”人群一下陷入死寂。 恰赵虎出现,他身形高大一眼便能注意到。 近日赵氏饼铺生意火爆,其一便是因为价廉。 “就是啊,舒家面包坊确实太贵,我搁赵氏饼铺买个烧饼不过二文!”人群中有声音响起,李博瞥向赵虎,莫名一个寒颤。 “珠石与琉璃其形相似,价格却天差地别,难道也是欺骗百姓?”舒清妩不闹不怒,开口一句话便让场面瞬间安静。“我的面包味道精美,所用皆为精良食材,店内有专门针对饱腹所制花生面包。价格公正公开,亦不存在任何谎报可能!” “你上来便将我家面包挑了数十种,临付钱又嫌昂贵。怎的,你这眼睛是摆设不成?” “你!”人群爆发一阵哄笑,李博又羞又怒,“你这是诡辩!说到底不过是个面团,旁人不过卖二文钱,凭何到你这便要抬高价格?” “既然如此,你怎的不去别家买?难不成我舒家面包坊的魅力大到让你明知不配也忍不住想要过把瘾?” 人群笑声更大,李博气的脸色通红说不出话。 偏生一直未开口的赵虎走上前,站到舒清妩身旁。“这位仁兄,想来你是第一次光临舒家面包坊吧。” “你是不知舒掌柜性情豪爽,我时常瞧见她将面包分给乞丐。倘若你当真困难大可直说,不必如此。” “不、不是我……”李博脸色可谓是青了又红,红了又黑。周遭百姓同情眼神显现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偏生赵虎毫无所觉,抬手拍拍李博肩膀,“你若是饿了,我铺子里还有烤饼……” “闭嘴!” 一把拍开赵虎,李博转头便跑。 身后哄笑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方才停止,人群再度轰散离去。 赵虎迎着舒清妩哈哈一笑,“舒掌柜莫放在心上,下次再瞧见他,只管引来我店。我那烤饼便宜管饱,只是可惜这些面包……” 大多面包已然变形,无法食用。赵虎一面捡,嘴里不住心疼。 舒清妩刚想开口阻拦,一道身影款款而至,“清妩,这是怎的了?” 敏锐察觉到赵虎身形一僵,舒清妩眸色不变迎着青碧上前。将方才发生一事告知,顺着舒清妩目光,青碧眸子掠及赵虎,不自觉一滞。 “赵掌柜,方才一事有劳你开口,你稍等我让流苏装些蛋糕当做谢礼。 ”不、不用了。”躲过舒清妩的手,赵虎连连摆手,“不过一点小事,舒掌柜不用放在心上。这店铺还忙,我就不打扰了。”言罢,已然只见他匆忙离去的背影。 “青碧,青碧?” 回眸便瞥见走神的青碧,舒清妩一阵叫唤,将她引进店铺里面,却被青碧拒绝。“不打扰你了,我不过上街采买,方才听见这边闹哄,顺道过来看看。” “刚才那人……”眸子落向赵氏饼铺,赵虎正低头忙碌并未察觉。 “怎的,你认识?” 迎上舒清妩晶亮的眸子,青碧颇为不好意思,“不、不是……只是觉着眼熟。” 在蒋府当差她早便练就聪明头脑,只是瞧见那人,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到底何时见过他。“好了,不打扰你做生意,我走了。” 经过方才意外,面包铺重新围了人,青碧转身告别。 第84章 不同凡响 直至青碧身影彻底远去,拎回八卦的舒吱吱,小厮已然将方才狼藉收拾干净。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太阳落入西山,舒清妩同流苏未至舒家大门,便瞧见一道人影。 木若抬手刚要敲门,不曾想遇见舒清妩,“舒姑娘。” “木若公子怎的来了?”无视他身后景木梨,两人兀自聊了起来。 得知木若此行前来看望沈春年,舒清妩刚将他迎进,转瞬流苏自觉去泡茶。 “先前事务繁忙没能上门慰问,还请舒姑娘见谅。”相比木若的客气,景木梨打从入门便沉着脸色,“啧,好破的椅子,这也能做人?” “阿梨。”木若轻斥,奈何景司言不在,景木梨更加不畏。明面乖巧,话中含义换做谁都听得出——“是阿梨错了,忘记舒姑娘条件困难,搬离景家之后能找到如此住处已然不容易。只是这椅子……未免一不小心伤了人,哥哥你还是快些起来吧。” “阿梨。”木若无奈,还不等他触及手臂,景木梨闪身躲开。“阿梨也是为哥哥着想,舒姑娘说是吧?” “吱吱!”我呸,绿茶婊又来作妖了。 舒吱吱不喜景木梨,干脆跳到一旁静看舒清妩如何打脸。 “木梨小姐所言极是,流苏,劳烦你去偏院搬把椅子给木若公子。”接过流苏手中茶水,舒清妩转眸看向景木梨,“不过我这条件不足,怕是没有能衬木梨小姐心意的椅子,就有劳您站会。” “你!”景木梨脸色铁青,不等发作门前多出一道湛蓝身影,“清妩。” 瞧见陈深瞬间,木若便认出他,“真巧,陈大夫也在。” “是木若公子。”陈深一笑,兀自在舒清妩旁边坐下。 木若景木梨皆是眸色一变,便听木若又道:“我家公子最近正念着陈大夫,不知您何时方便,有劳您同我去趟景家。” “这……只怕是不方便。”抬眸看了舒清妩一眼,接过她手中杯盏解释道:“我受了清妩委托需暂时留宿舒家,照顾沈大哥。” “什么?”景木梨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好你个舒清妩,居然随便留宿男子在家,简直、简直世风日下!道。” “阿梨!” 不同以往,迎上木若阴沉脸色,景木梨剩下半句话瞬间没声。 狠狠瞪了她一眼,木若转身对陈深致歉,“家妹口无遮拦,得罪陈大夫之处还请您见谅。” “自然。” 收回目光,陈深此来是同舒清妩告知沈春年状况。 经过彦参灵滋养,沈春年气色明显好转,“麻烦木若公子和木梨小姐特意跑来了,多、多亏陈大夫,我现在好多了。” “沈叔无事便好,先前有事不能前来,今日奉我家主子之命带了些药材过来,也望沈叔能尽早恢复。” 舒清妩早便瞧见那些草药,本想退回,奈何木若执意。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已经好多了,不用再……” 眼看沈春年挣扎着便要下床,将屋内人惊了一片,“舅舅,你权当景先生一片心意,等你身子好了再报答不是?” 生怕沈春年伤势更重,舒清妩忙道。陈深走上前掏出银针在他穴位刺了几下。两人搭配分外默契。 景木梨见此更加不忿,“一面收着我家先生好,还和别的男人同住一屋檐,妖媚子。” 没听清她最后几个字,前边一番话却叫沈春年登时僵住,还不等开口道歉,陈深一记眸子扫过,“治病不得语,你若想说,出去便是。” “阿梨,你先出去吧。”木若也跟着开口。 景木梨气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甩袖离去。 “实在抱歉沈叔,阿梨她被我惯坏了方才说出那番话。”收回目光,景木若叹气道。 沈春年脾性极好,自是笑着摆手,陈深却抬头看他一眼,“既是明知惯坏,仍不知悔改,无可救药。” “你……” 木若还未来及反应,便被陈深以看诊名义赶了出去。 房间内,任由陈深把脉,不知沉寂多久,不待陈深忍受不了被他直勾盯着,沈春年开口叫他瞬间僵住。 “不知陈大夫多大,可有……心仪女子?” 迎上陈深幽深眸子,沈春年轻咳一声,“我见陈大夫年轻有为,想来定然已经婚娶了吧?” “并未。” 捻出银针,陈深这次也不看他了。 沈春年一顿,面上多出一抹喜色,“那、陈大夫看我家阿妩如何?” “嗯?” 小心打探陈深面色,沈春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家阿妩看着虽小,其实早已到了婚嫁年纪。她小时候没能过上好日子,就连吃的也不如寻常小孩,方才成了这样。” “不、不过陈大夫大可放心,如今有条件了,只要好好养一阵,阿妩定能恢复身子!我家阿妩长相随她娘,一双大眼睛……” “沈大哥!” 眼看沈春年絮叨没完,陈深收回最后一只银针,直起身,“沈大哥误会了,令妹确实可爱,不过……我只当她朋友。如今留宿舒家,也是为了方便治疗。” “这……”张了张口,迎上陈深眸子,沈春年颇为窘迫。“是、是我误会了。” 点点头,陈深张口叮嘱,“近些日子,你身子虽好些了,不过平日那些汤药一样不能少,另外多吃补气血之物……” 推门一瞬间,清新空气迎面扑来。 舒家宅子虽然荒僻,却是一片雅地。走出几步,迎面少女纤细身影,“陈大夫,一道来吃饭吧。” 白净小脸上,黑曜石般的眸子直直看向他。 舒清妩手上端了盘菜,正要往院里走,不过片刻功夫,整个舒家溢满饭菜香气。 “好。”迟疑了一瞬,陈深举步。 院子的石桌上,琳琅满目摆了饭菜,陈深默不作声坐下,与他相对是木若。 眼看最后一道菜式上齐,四人围桌而立,却不见景木梨身影。 “我们先吃吧。” 木若早便寻了一圈,偌大宅子始终未能瞧见景木梨身影。 深知景木梨功底,倒也不担心她是否遭遇意外。流苏厨艺不同凡响,当时安城大赛木若便有所闻。 第85章 关门 如今只一口便叫木若记忆犹新,吃完晚饭,仍旧不见景木梨身影,木若深知她脾性。临走前舒清妩递过一篮点心,算是答谢景司言。 同舒清妩告别,景木若一路御马回到景家。 刚刚跳下马车,便瞧见景木梨身影。“阿梨!” 景木梨闻所未闻,转身脚步反而更加迅速,木若无奈摇头,径直去了竹屋。 面包香气瞬间溢满房间,景司言放下杯盏,“如何?” 将沈春年状况一番叙述,白纱之下,看不出景司言情绪,“正如先生猜测的,那陈大夫的确不简单,一身医术压根不像寻常大夫所有。” “他能看出我眼疾原因,我便知他不简单。”轻抿一口茶水,景司言目光偏向窗外。 木若回来,已是申时,夜风拂过白色纱巾,木若轻叹口气。“可惜他如今忙于照顾沈叔,暂时留宿舒家,回绝了为您看诊。待过些时日,属下再……” “你说什么?” 伴随“砰”的声响,景司言手中上好紫砂杯磕在桌沿,木若即使接住。 还不等细细检查是否损坏,耳边莫名划过冷意,“你方才说的,再说一遍?” “陈大夫忙着照顾沈叔伤势……所以、所以暂时住在舒家,不能为您看诊……” “好,她好得很。”景司言冷哼,木若被他动作吓得回不过神,“主、主子?” “你继续说,舒家如何了?”打断景木若的询问。 小心瞥了他一眼,木若终究开口。 按照景司言吩咐,无非便是了解舒家状况,相比生意,景司言显然对舒清妩状态更为关心。 奈何如今舒清妩最看重的不过是她舅舅,“先生您大可放心,沈叔面色虽还有些虚弱,但您送的都是些珍贵草药,定能有助他快速回复。” “所谓吉人自有天相,沈叔性格老实,遭此大难仍能保命,之后定然无碍。” 当日事发,木若亲眼瞧见沈春年伤势,如今想来还有些渗人。 “哼,吉人自有天相?”沉默了好一阵,景司言骤然开口:“你当真以为,那事故明白发生的?” “主子的意思是?” 压下心中不安,景司言下一句话却叫木若当场僵住。 “我早便让木烟调查,那幕后之人,是木梨。” “不、不可能,主子您……”张了张口,木若终是没再说下去。他们一伙人中,唯独木烟能力最为出众,若由她调查,定然无错。 “木若,我先前容你惯她,理当有度,你可知?”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房间内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喘息——“属下,知错!” 午夜时分的景家大院,数道黑影立定。 压抑的痛苦随着夜风送入景木梨耳中,她翻身起来,循着声音入目却叫她瞬间慌了神。 “哥、哥!” 不等她靠近,便被一掌推后几步。 木若几近昏厥,出口也不过几个字,“走、阿梨,走……” “不,哥、哥!”从未瞧见如此阵势,景木梨扑通跪倒在景司言门前,“先生,阿梨求见先生,先生!” “阿梨。”木若张口,劝阻声被闷哼取代。 “先生、先生!”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景司言白衣飘飘,夜色中谪仙一般。“先生,先生您救救哥哥,他、他都快被打死了!” 一把扑住景司言大腿,月光映照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 景司言不为所动,转身便要回屋。 “先生!我哥到底做错什么了,您、您竟要活活打死他?” 双腿被缠绕着不能动弹,黑影中有两人走上前,强制将景木梨拉开。 双肩被扣,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阿梨,回去,听话。”睁开眼睛,木若气若游丝。 景木梨见此哭得更狠,“哥,哥你到底犯什么错了?先生、先生从没这样罚过你,哥,你别吓我。” “你当真不知?”清冷声音打断木若,景木梨抬头看着景司言。 “阿梨不知,先生您就放过我哥吧,他、他在您身边效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任凭景木梨如何哭诉,景司言不为所动,“你暗害沈春年一事真当无人知晓?” “他主动为你承担罪责,是他自己的选择。若非如此,我断然不单如此罚他。” “什、什么?先生莫不是误会阿梨了?阿梨从未害过任何人……” 感受到头顶冷意,景木梨瞬间失了声,身子却不受控制颤抖。“阿梨,阿梨当真没想害人的,只是没曾想会伤了沈春年。” “你多说无益,回去三天禁闭。”抬手对几道黑影指示,任凭景木梨如何叫喊,只余景司言冷酷的背影。 被强制扔回房间,窗外景木若压抑的闷哼,景木梨眸子愈发猩红。 “舒清妩,又是舒清妩。” 随着夜色一点点变深,木若被奄奄一息送回房间,虽说有景司言药材医治,只怕短时间还是无法下床。 黑夜中,一抹身影飞快闪过。 一阵敲门声响起,李博不耐烦睁开眼睛,拉开木门,一道黑影比他更快闪进。 “救、救。” 下意识张口,黑暗中响起一声轻斥。“若是不想死,闭上你的嘴。” “大、大人?” 床榻上有道身影微动,景木梨眸光微眯,示意李博跟上。 两人一直走到院后,李博所住之处除了一件房,一个小院,再简陋不过。 黑暗中,看不清景木梨神色,李博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人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哼,我先前命你干的事,如何了?” 感受到景木梨的厌恶,李博心中恼怒偏生面上不敢表现,“回大人,那件事完全按照您的吩咐进行。” “我再给你几天时间,倘若还没让舒清妩的面包铺关门,你便等着找人给收尸吧!” “不、小的不敢。小的定然按照您吩咐,如今舒家面包坊已经损失大批生意。用不了多久便能让她关门!” 扑通一声跪倒,李博吓得浑身打颤。 奈何景木梨压根没有看他的意思,“你应当知道我的手段,我不止要面包坊关门,还要舒清妩身败名裂!” “倘若你做不到,这便是你的下场。” 第86章 以次充好 “是是是,小的一定完成!” 景木梨身影离去,李博爬起身形,月光映照着一张俊脸惨不忍睹。 “呸!”一口血沫吐在地上,“小贱人,迟早有天我叫你不敢嚣张。”黑暗中一阵夜风呼啸而过,李博打个哆嗦,拖着满身伤痕转身离开。 翌日一早,舒清妩睁眼对上一双黑眸。 “吱吱。”妩妩,你好像好看些了。托着两边腮帮子,舒吱吱卷翘睫毛一眨。 舒清妩坐起身,径直来到梳妆台前。铜镜中白嫩小脸上一双黑眸晶亮有神,相比起初精瘦模样,如今舒清妩的脸蛋确实多了几分肉感。 柳叶眉弯弯,墨黑眼珠中清晰倒影出铜镜画面,琼鼻挺巧,樱桃小嘴粉嫩。 这张与自己前世七分相似的小脸,若非儿时不公待遇,这具身子长大定然是位绝色美人。 转头对上小家伙好奇的眸子,舒清妩推门而出。照旧先去查看沈春年状态,再去菜园浇水。 沈春年是个忙不下来的主,先前白日摆摊回来便又忙活着给土地翻新,种下提前买好的菜种,如今已然蹿出苗头。 流苏恰好起来,两人一同将早饭做好,搀扶沈春年出来,四人一桌倒也温馨。 “我先走了。” 抬手扯住舒清妩袖摆,沈春年张张口背上已然多出一只小手。“舅舅放心,阿妩一定及早回来。舅舅只要好好休息,很快便能恢复和阿妩一块摆摊了。” “好,舅舅答应阿妩。” 眼看陈深搀扶沈春年不见身影,舒清妩方才同流苏去到街上。 伙计及早便开始忙活,揉面、醒面,一气呵成。 “小瓜子。” “怎么了舒掌柜。”顾不得擦拭手上白面,少年过来便见舒清妩眉头紧锁,“这面得颜色怎是这般?” “咦?有什么不对吗?”小瓜子浑然未决。舒清妩眉头更紧,“跟我去看库房。” 灶房紧挨的便是库房,入门一剁剁白面整齐排布,舒清妩抬步走近。库房空间不大,一共也不过二十来剁白面。 小瓜子将最高几袋白面取下,舒清妩眸子瞬间色变。 解开绳子,小瓜子奉命找来干净布袋平铺于地,阳光直照下,白面整体黄色。 果然! “小瓜子,立刻叫他们别做了,手里面包全部扔掉!” “咦?怎……”小瓜子愣怔间便听舒清妩又喝:“快去!” 小松鼠反应极快只瞬间就明白异常。“吱吱!”到底是谁这么可恶,居然把妩妩的材料掉包了! 眼前粗糙面粉压根不是舒清妩平日所用精良白面。 将所有伙计召集到后院,库房二十来包白面尽数暴露于众。舒清妩告知真相,众人当即便怒了。 “这可怎么办掌柜的,所有白面都被调了,我们……” “莫急,阿石,你立刻去苏掌柜那采买新的白面。即便耽误几个生意,也比事后毁了信誉要好!” 所幸店铺还未开门,百姓并不知舒家面包坊内异常。 迎上舒清妩一双黑眸,众人纷纷冷静下来。 将所有被掉包的粗面处理,在舒清妩指挥下,所有人井然有序重新开始工作。 比平常晚了足足半个时辰开门,大部分客人都不耐烦去了对面赵氏饼铺,舒清妩仍然不为所动。 陆陆续续有客人回归,虽比平日损失了大半生意,面包坊众人也算是终于歇下口气。 忙活了还没一个时辰,小松鼠骤然蹿出身形,“吱吱!”妩妩,来了!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走来,照常买了一个花生面包,却在入口瞬间呸地吐出,“什么东西,这么难吃?” “就这垃圾也敢卖我三文,喂,你们就是这样坑人的吗?” “这位客人可是有什么意见?我们。” 还不等舒清妩说完,那人“啪”地将面包扔在地上,“意见?你们就拿这种难吃的东西欺骗老百姓?这种垃圾,狗都不吃!” 瞥了眼旁边大黄狗,百姓议论纷纷,对铺赵虎也闻声看过来。 任由男子怒骂,舒清妩始终保持淡然笑意,这份气度引得不少百姓下意识站到她这边。 “不知您有什么指教,我们舒家面包坊开业以来便本分做生意。” “我呸!”再次打断舒清妩,男子大骂:“就你们这种骗人的黑心店铺,迟早关门才好!口口声声说是采用精良白面制作,可你看着面包,口感粗糙一口下去磨得我嗓子都疼,分明是用了最差的料!居然还敢卖这般高价。怎的好意思说本分?” “这……” 百姓大惊失色,齐刷刷将目光看向舒清妩。 “吱吱。”蠢货。 趴在一旁台子上,舒吱吱毫不掩饰眸中讥讽。 “您怕是误会了吧?我们店一向用的最好材料,从未买过什么粗制滥造的料子。” 毫不畏惧迎上舒清妩眸子,男子冷哼,“你自然要这般说,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这面包口感粗糙,分明就是以次充好!” “哦?那不知这位客人你觉得何种白面才能称你胃口?” 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百姓抬眸看去纷纷惊呼,“苏掌柜怎的来了?” “居然是苏掌柜,苏掌柜居然为舒家面包坊说话了?” 男子一惊,迎上苏掌柜眸子竟是说不出话。 “我苏家白面竟是粗制滥造,那敢问客人,到底何种白面才算得上是精良?!”踱步走到舒清妩身侧,百姓皆被他一番话震惊。 “舒家面包坊一直便是从我这进的货,我苏家招牌在青城县不说百年,却是从青城县存在便成立。如今,还是头回听人说我家卖的次品!” “这位客人,说话可要讲究证据,平白污蔑我可要叫官府来了。” “不、不是……”男子扑通一声软倒在地,百姓斥责叫他抬不起头。 “既然你执意如此认为,我便叫官府来了?” 苏掌柜再次开口,男子终是抵不住压力,转头朝舒清妩道歉,“不,不用。是我胡说,舒家面包没有问题,都是我嫉妒,故意抹黑,不用叫官府,我知道错了。”话音落下,连滚带爬的没了身影。 伴随他离开的还有人群之后一道身影。 第87章 秋收大会 “有劳苏掌柜跑一趟了。”将伙计打发,舒清妩迎着苏青山道。 “客气,舒掌柜可是我白笙铺的长期伙伴,一点小忙自然要帮。” 苏青山年过四十,模样却不过三十尔,是青城县有名的老铺子。价格虽比寻常面铺高,却保证精良,而据舒清妩了解,眼前男子名下产业可不单单这一家面铺。 同苏青山致谢告别,由于方才这一遭意外,面包坊也成功挽回不少客人。除赵虎趁着空闲跑来慰问,一天倒也安稳过去了。 “舒掌柜走啦?”舒清妩同流苏出来,便见对面赵虎热情摆手。无视舒清妩语气的疏离,目送两人离开,赵虎转身朝后院走去。 李博早已不耐烦,还不等他开口,赵虎冷冷一眼过去,“早便叫你安分些,莫去找她麻烦,非要自寻死路。” “你还好意思说我,大人的话你都忘了?这都多少天过去,你可有出手一次!” 李博心中有气,抬手抄起桌上杯盏,只听“啪”一声脆响,赵虎抬手掐住他手腕,“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与平日舒清妩所见不同,被赵虎甩的连连后退,李博手腕赫然青紫。 “就你那点能耐,可有伤着她半点?” 迎上赵虎眸子,李博心有不甘,“那我也比你好!大人说了,只给我们几天,势必要让舒家面包坊关门,还要舒清妩身败名裂!” “倘若任务失败,你应当知道大人手段。别说银两,只怕自身都难保!” 李博自知比不上赵虎,却不曾想搬动景木梨也不过让他沉默了几息。“哼,这件事我自会完成,你只需记住,少给我添麻烦!” “收起你那些跳梁小丑的招数,那只会让她更加戒备!” “那你有什么法子?”一屁股找了木椅坐下,李博疼的龇牙咧嘴。 赵虎并不理会他,转身朝外走,“用不着你知道,老实别再给我惹事,不然……你知道我手段。”留下李博一个人,又气又恼。 接下来几日,舒清妩照常白日卖货,晚上回去照顾舅舅。 这日傍晚,舒家面包坊刚刚打烊,身后传来叫喊唤住两人。 “这位就是舒掌柜吧。”迎面一男人走来,递给舒清妩一张请帖,“是这样,我家老爷想请您二位去蒋府一见,请舒掌柜务必到访!” “自然。” 打开请帖,入目左下角蒋家印章,舒清妩点头应下。 舒清妩得知眼前男子为蒋府管家,马车吱嘎响了一路,随管家去到蒋府宴客厅,进门瞬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看来。 “呦,这不是舒掌柜吗,姗姗来迟好大的架势。” 舒清妩刚刚落座,便听一道讥讽响起,摸着下巴胡子,精瘦男子身旁之人附和道:“可不,听闻舒掌柜年轻有为,如今一见确实跟我们这些老骨头差距颇大。” 流苏眉头皱起,张口便想回怼被舒清妩拦住。 “两位便是如意阁和芙蓉阁的两位掌柜吧?”迎上两人目光,舒清妩一笑。 “想不到舒掌柜还认得我们。”两人说话间,已然将宴会中所有人目光引来。一肥硕男子开口,舒清妩瞬间认出他的身份,“朱掌柜说笑了,两位掌柜的名号青城县街何人不知?” 面对舒清妩的讨好,最先开口那名章掌柜面色稍稍好看。 朱掌柜始终面带笑意,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呵,舒掌柜客气,您的名号才是响遍整个青城县街。听闻舒掌柜每日宾客爆满,我们还没来得及上门,就被吓得止步了。” 人群一阵哄笑,又一男子开口:“瞅老朱这话说得,平日可不见你是这般胆小之人。” “老马是没看见过吧,舒掌柜年轻有为,可不是我们这些老骨头能追上的了。” 吱吱! 这些家伙,摆明了是针对妩妩嘛!识海中,小松鼠看得分明。 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持续太久,一声高喝,蒋海涛夺门而入,在主位上坐下。 “让诸位久等了。” “大人客气。”众人纷纷站起身形,微垂着脑袋,直到得到蒋海涛准许方才坐下。 “不知大人将我等唤来是有何时要说?”刚刚落座,便有一人出声询问。 蒋海涛也不磨蹭,当即便将来意说明,“如今已是暮秋之时,眼看一年一度的重阳节将至,按照以往惯例自是要准备秋收大会。” “如今青城县发展一年比一年好,今年的秋收大会本大人寻死弄点心意,也好让城里百姓跟着乐呵乐呵。” “原来如此,不知大人想要如何举办?”又有人问道。 暮秋九日便是重阳节日,即便现代也有这一说法,不过不同与此的是,暮秋之时亦代表农民辛苦耕耘的成果可以收获。 按照蒋海涛所想,于九月九前夕,众人需想出一种代表自家店铺的招牌吃食,于节日那天标价出售。 眼下数十人便是将青城县所有制造点心的铺子唤了过来,舒清妩扫了一圈却是没看见赵虎身影。 蒋海涛又道:“傍晚时分,会有人专门记录出售的数量和总进账,当然,本大人也会亲自品尝,结合百姓的喜好,评选出此次秋收大会的最佳店铺。” “当然,身为最佳店铺自然会有丰厚奖赏,由本大人亲赐,可应允他一个条件!”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瞬间,宴会所有人皆震惊了。 先不说此次活动本身就能打响店铺名号,魁首还能获得县太爷应允的一个条件,原先几家不抱希望的小铺子此时都跃跃欲试起来。 “不过。”蒋海涛一顿,“此次大会不许出言任何舞弊行为,一旦发现,取消其资格,从此以后皆不可参与任何比赛!” “是!” 被他冷厉眸子看得一惊,众人纷纷点头。 蒋海涛命下人将比赛一些事宜详细说明,眼看天色越来越沉,人群纷纷告退。 正当舒清妩打算离开,蒋海涛赫然开口将她叫住。 让流苏先出去等候,偌大宴会厅中,只余了他们两人。舒清妩问:“不知大人有何事要同民女说?” 第88章 不嫌弃 迎上舒清妩的眸子,蒋海涛笑着拍拍她的肩:“你不必如此紧张。” “此次秋收大会是你首次参加,十分有利你打响店铺名号。本大人相信你的手艺,只是不得不提醒你几句……” 一刻钟后,流苏听闻身后脚步,入目舒清妩身影。 “回去罢。”还不等她开口,舒清妩笑着拉起她。 眸子落向不远处的芙蓉阁,果不其然,对上一双眸子,朱掌柜仍旧带着笑意,看她彻底离去。 第二日照常卖货,舒清妩刚到店铺便察觉到身后视线,转身赵虎迎面走来。 “舒掌柜。” “赵掌柜。” 简单打过照面,还不等舒清妩举步离开,便听赵虎说道:“鄙人听闻秋收大会马上开始,不知舒掌柜准备的如何了?据说这次秋收大会与往年不同,是蒋老爷亲自定的规则。” “赵掌柜消息着实灵通,昨日我宴上没瞧见您,没想着今日您便已经知道。” 舒清妩神色淡然,赵虎仍旧笑脸,“昨儿个拉了肚子,没能收到蒋府邀请着实可惜,不过这秋收大会的名号鄙人早有耳闻,只是不曾想今年蒋老爷会亲自更改规则。” “不知舒掌柜计划的如何了?若是您哪里需要帮助,鄙人很……” 一道叫喊打断赵虎声音,舒清妩歉意一笑,“抱歉赵掌柜,店里来客人,您要说什么不妨等会再谈?” “自然。” 眼看舒清妩转身忙碌,赵虎亦回到自家店铺。 早在两人相谈流苏便出来,“不要找他。”收回视线,流苏眉头微皱。 赵虎这般热切态度,饶是流苏都察觉出一丝异常。 “好,你先去忙吧,我这有阿石。” 眼看小瓜子上来唤流苏,被舒清妩提及的阿石连忙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流苏姐,这里有我呢!” 流苏点头,转身离去。 又忙活了一天,眼看到了傍晚时分,赵虎逮了功夫再次缠上。 “不知舒掌柜考虑的如何了,鄙人手艺不比您,但还是能帮上点忙,舒掌柜要是不嫌弃,不妨就让鄙人加入你们一起参加。” “不过您大可放心,倘若是得了魁首,那奖赏鄙人定然不会和您争抢!” 颇为烦躁的揉揉太阳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舒清妩也被他缠的有些烦了。“赵掌柜说笑了,以您的手艺就是参加大会,我都要敬您几分。这蒋老爷亲赐的奖赏,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颇为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赵虎笑道:“同您实话实说吧,这秋收大会鄙人也不是没见过,以往不过是正常卖货,奈何鄙人没那本事开店。如今刚刚开业,若是参加怕输的太难看,反倒影响了我这铺子的人气。” “我寻思着,跟您学习学习,就是不知道舒掌柜可会嫌弃?” “吱吱。”好浓一股绿茶的味道。 舒吱吱不知从哪蹿出来,跳在台子上看着赵虎。 “吱。”我看他分明是心怀鬼胎,还打着学习的幌子,妩妩你可不能答应,回头他定然要搞事! “清妩!” 舒清妩刚要说话,身后传来流苏叫唤。 同赵虎致歉,舒清妩转身朝店内跑进。 “怎的了?”跟随流苏来到后院,舒清妩话音刚落便听流苏说道:“我方才听见你俩说话。” 迎上流苏清冷无波的眸子,舒清妩骤然一笑,“想不到你也学坏了。” 以以往流苏一根筋的性子,方才早就冲上去将赵虎赶走。 “你放心,我知道他别有心意。” 拍拍流苏的肩,店铺已然收拾的差不多,未防止再次遇见赵虎,两人干脆从后院摸走。 回到家中,推门药膳味扑面而来。 陈深正在熬药,火星扑簌簌险些落在他衣摆。 “有劳你了。” 坐到陈深旁边,一见火势稍弱她便往里添上几根柴火。 “无妨,你舅舅此时醒着,你可进去看他。” 偏头少女一双明眸眼眸近在眼前,舒清妩点点头,帮着陈深熬完药,同他一道进去看望沈春年。 “阿妩!” 瞧见侄女,沈春年挣扎着便要起身。 舒清妩几步上前放下药碗,将他扶起。 “你不用急,沈大哥如今恢复的极好,不用搀扶也能下床走动。”瞥见舒清妩满脸紧张,陈深适时开口。 端起桌上药碗,吹凉了才递到沈春年嘴边,舒清妩松下口气。 “照这样,我舅舅应该用不了一月就能恢复吧?” 如今彦参灵已经用去近半,虽有景司言送来的药材支撑,不过毕竟比不过彦参灵。 抬手为沈春年把了把脉,陈深点头,“差不多,不过额上的伤却是没那般容易,即便恢复,以后也要留下疤了。” “没事、没事,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可好了,我脸上本就有道疤了,再多一道也没事。” 听此,沈春年一笑,舒清妩目光落在他俩上那几乎贯穿全脸的疤痕转头看向陈深。 似猜到她想说什么,陈深摇头,“倘若以前我还能治,但沈大哥这伤已经有年头了。” “没事,能活着便已是极好,一道疤算什么。” 看着沈春年将药喝完,舒清妩又陪他说了会儿话。想及秋收大会马上开始,还要回去计划参赛食物,她起身推门而出。 院内一道修长身影听闻动静,回过头来。 “清妩。”张口叫住舒清妩,陈深走上前,“正好我有事同你说。” “沈大哥的伤已经稳定,接下来只要按照我的药方继续喝,平日小心不要大动作,多则半月即可恢复完全。近些日子在府上叨扰,多谢你的照顾了。” “你要走?” 迎上她的眸子,陈深点头,“我本就一个人惯了,这段时间你们这般照顾我,再待下去未免不好意思。” “无妨,你若愿意继续留着也行。” 舒清妩道,并未发现说完这番话后陈深骤然便亮的眸子。 “这未免麻烦。”摇摇头,陈深道,一双眸子却是盯着舒清妩的。 治疗沈春年的费用舒清妩一分不少的给他,如今沈春年状态却是稳定,不过舒清妩新中国另有打算。 沉了一沉,她还是开口:“实不相瞒,我最近事务繁忙,倘若你不嫌弃,可否劳烦你再住段世间替我照顾一下舅舅。” 第89章 任性 “酬劳另算。” “我并非这个意思。”陈深无奈一笑,“不过你若是需我帮忙,我自是情愿的。” 点点头,舒清妩放下心来。“那便多谢。” “同我不必如此客气。” 身后传来脚步,舒清妩回身便迎上流苏眸子,“饭好了。” 晚饭过后,舒清妩和流苏于院中商定秋收大会事宜。暮秋的风温度正好,习习吹来,桌前只点一盏煤油灯。 正是夜深人静之际,院中蛐蛐吱吱地叫,随着一道黑影起身,木若眸色微凝。 呼啸的风刮过,黑影速度极快,半个时辰后终是在一间破旧木屋前停住。 “大、大人。” 一身暗红长裙,景木梨脸色冷凝。 “我叫你们做的事如何了?” 李博看向赵虎,低头掩饰脸上心虚。“回大人,如今秋收大会近在眼前只怕不好做手脚。” “你还未行动?” 被景木梨冷眸一瞪,赵虎面不改色,“是的大人。” “两个废物!” 扑通一声跪倒,李博扑上去抱住景木梨衣角。“大人饶命,小的、小的设计在舒清妩面包上做手脚,奈何她心思狡诈,小人也是没办法。” “滚。”一脚将李博踢翻在地,景木梨满脸厌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哪件事办成过?从现在起,我权当没你这只狗,还不滚?” “不要啊大人,您、您不能不要小人,小人保证下次一定成功,大人……” 眼看景木梨耐心耗尽,正要动手,赵虎开口劝阻:“大人不妨将他留下,有个人帮忙做杂事,也能让小的更倾神对付舒清妩。” “小的愿为大人效劳!” 瞥了赵虎一眼,景木梨冷哼,“你可有计划了?” “大人放心,小人早有准备……” 半个时辰后,窗外暮色如浓墨一般。 景木梨收回目光,嘴角噙了笑容,“哼,想不到你还挺有头脑。” “你也就这点做对了。”迎上她眸子,李博只敢讨好笑笑。 “这件事便交给你了,倘若再让我失望,你当知道下场。” 感受到景木梨眸中警示,赵虎不惧不畏。眼看她举步出门,李博刚松下口气,便觉被一道目光锁定。 “大、大人……” 目光在李博面上扫过,景木梨勾唇一笑,“该怎么说怎么做你应当知道吧?” “是!小人不敢违背大人。” 满意一哼,景木梨离开瞬间李博便换了脸色。 “臭女人,我迟早把你摁在底下,看你还怎么,哼哼。”起身对上赵虎眸子,李博脸色更加难看。 还不等开口,赵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离开木屋,景木梨一路疾行,风拂过树叶响起沙沙声,惊地她骤然回头。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道身影,不等景木梨有所动作,黑影一动。“阿梨……” 心脏骤然一跳,不待她转身逃离,木若已然挡在近前,月光映照着他一张脸苍白。 虽有景司言费心调理,一段时间的修养下也勉强恢复行动力。 “阿梨,你为什么……” “哥,你说什么,我不过睡不着出来走走。” 打断景木梨,木若多出几分怒气,“阿梨,你瞒我也没用,方才我都看见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劝,非要同舒姑娘作对。” “她何时招惹你,她好不容易走到今日,你,胡闹!” “哥哥为何总要替她说话,分明我才是你亲妹妹!”通红着眼睛,景木梨原地未动。 想起先前木若受罚模样,心中愧疚却比不上此时怒火。 木若上前拉住她一双手,“阿梨,哥哥是为你好,你从前……不是这般的。” “那便请哥哥去找从前的阿梨,莫要再多管我的事。”抽出手,景木梨转身便走,被木若再次拉住。 “阿梨,你还要任性到何时?即便没有舒姑娘,你做错事当主子不会惩罚吗?” “只要她舒清妩存在一日,我便不可能放过她!”一番歇斯底里的吼叫,惊散林中飞鸟。不知沉默了多久,景木梨稍稍平静。 黑暗中看不清木若脸色,确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失望。 “哥……你当真是被舒清妩骗了,她对我时,并非那般好脾气。我、我也是气不过,哥,你权当我为了出气,便让我胡闹这一回。” “阿梨,你明知这样是错的,还。” 话还未说完便被景木梨打断,月光映照出她猩红眸子,泪眼涟漪。“哥,算我求你,你不知那舒清妩是如何欺负我的。倘若此事让先生得知,我定然会下去半条命!哥,阿梨求你!” 跪倒在木若面前,任凭他如何拉扯就是不肯起来。 “哥,求你了。” “好,我答应你!” 抵不住耳边苦苦哀求,木若咬牙应下,再抬头眸子多出几分冷,“你也需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倘若再犯,我便不可能心软!” “是,阿梨谨记!” 任由木若拉着起身,两人离开之后一刻钟,远处树后一道身影显现。 月光将他高大身形投影在地,却照不清他的脸色。 翌日,舒清妩照常开业,果不然瞧见赵虎满面笑容。 “舒掌柜早,这是我做的烧饼,新鲜出炉,舒掌柜趁热吃。” 没有接过他的烧饼,舒清妩礼貌回绝,“赵掌柜费心了,我已用过早膳,不必麻烦了。” “哎,那好吧。” 惋惜的摇摇头,赵虎转瞬便恢复活力,“舒掌柜昨日走的急,我等了好久,不知您考虑的如何了。我一直仰慕您的手艺……” “清妩!” 身后传来流苏叫唤,不待赵虎开口,舒清妩歉意一笑,转身离开。 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连着整天,赵虎有意无意往上贴,若非舒清妩生意忙碌,只怕他更无觉悟。 眼看又到收摊时候,不待舒清妩转身逃离,面前已然多出一张笑脸。 “舒掌柜今儿个生意不错啊,我本还想买几个面包回去顶了晚饭,竟是晚了。” 赵虎挠着脑袋,一副憨厚模样。瞥见舒清妩只是笑笑,他又道:“离秋收大会这日子没几天了,舒掌柜每日都这般忙,怕是没空费心大会的事吧?” 第90章 计成 “不知舒掌柜可嫌弃我,只要能为舒掌柜帮上忙就行。” 硬着头皮对上赵虎炙热眸子,舒清妩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觉着以赵掌柜本领足以单独参加秋收大会。” “又何必委屈来给我帮工?” “这怎是委屈?实不相瞒,我便是仰慕您,方才有勇气拿攒了多年的钱开这家饼铺。以舒掌柜本事,我就是参加了也定然会败于您手下,还不如跟您学习更多本领。” 偷摸看了眼舒清妩脸色,赵虎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红晕。 惊出旁边看戏的舒吱吱一身毛瞬间炸开。 “吱。”我的天,猛男撒娇我算是见识到了。 “闭嘴。” 抬手抚平眉心,舒清妩只觉太阳穴一阵突跳。 “我资质尚浅,实在承担不起赵掌柜这般夸奖。” “怎会,倘若舒掌柜不介意,我愿意拜您为师!”眼看赵虎便要行礼,舒清妩眼疾手快将他拉住。 “赵掌柜说笑了,您这份礼我实在承担不起。 要当真让这家伙拜了徒弟,那她之后日子怕都没得安稳。 赵虎站起身,“那您……” “既然赵掌柜如此诚心,我再拒绝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舒清妩咬牙应下,旁边舒吱吱当即便惊叫起来,“吱!”不要啊,妩妩你怎么就答应他了! “多谢舒掌柜!”激动之余,赵虎俨然将眸子转向店内。 深知他意思,眼下舒清妩不能拒绝,将他迎进店内。 让阿石将流苏叫来,三人将后院凉亭的石桌围了一圈。 不等舒清妩动作,赵虎自觉为两人沏满杯盏。 流苏眉头紧皱,看向赵虎眸中虽有不喜却未发作。 “不知赵掌柜对这秋收大会有何了解?” 迎上两人眸子,赵虎咧嘴一笑,“这了解啊也谈不上,往年秋收大会都是正常摆摊,不过街上弄得喜庆。魁首不仅能在青城县打响名号,还能获得县太爷亲题的牌匾以及白银百两。” “原来如此。那往年都有谁得了魁首你可记得?” “那自然记得,去年是如意阁的章掌柜,前年是芙蓉阁的朱掌柜,近几年一直便是这两家独占鳌头,互争互斗。再往前的我就记不清了。” 默默听赵虎说完,舒清妩点点头。 想起那日宴会上,两人合伙针对,哪有半点竞争对手的样子? “两家掌柜关系如何?” 赵虎脸上闪过兴味,“那自是十分恶劣,这两家几乎差不多时候建立,原本也就是一点大铺子,能做到如今这地步,还多亏这两人谁也不让谁的性子。单说前年如意阁魁首,那朱掌柜……” 说起两家八卦,饶是舒清妩也不由多听几分。 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如此关系恶劣的两人,都能联合对付她。目光落在侃侃而谈的赵虎脸上,舒清妩眸中不由多出一分深意。 重阳节于暮秋之九,距今还有五天时间。 赵虎确实有用,闲暇时光便偷摸着打探别家消息。 不同于一般比赛,除却美味,最终成绩确实要由销量决定。一连处决几个方案,从百姓下手,舒清妩最终决定制作枣泥饼。 青城县并非没有用枣制作的糕点,因而舒清妩所用方法不同,自信能在此次大会一展风采。 花了两天时间决定,之后便是筹备具体事宜。 店内伙计还在忙碌,还不等舒清妩动作,赵虎自觉上前。 “舒掌柜和流苏小姐为大会之事费心,这些粗活重活便交由我来做好了。” 旁边小厮反应不及,手中已然一空。 赵虎忙前忙后,一会儿打水擦桌子,一会儿抗面进库房。 流苏本不愿与他多来往,被舒清妩摁住。 “免费的苦力送上门,怎的能浪费?” 赵虎抬眸对上舒清妩眸子,咧嘴露出一排黄牙。 流苏皱眉,不再理会。 有赵虎帮忙却比以往快速,天边一抹霞光映出,舒清妩摆手告别,两人身影彻底消失瞬间,赵虎脸上笑容亦消失不见。 入夜,景家大院沉寂。 伴随荷塘断断续续的蛙叫,清脆布谷鸟叫声传来。 梳妆台前,景木梨骤然色变。抬手拆卸发簪的动作顿住,她身影转瞬消失。 景家墙院外,李博止住声音,“你这样当真可行?”赵虎不耐烦问道。 耳边蚊虫嗡明,一掌下去却拍不死几个。 “那当然,你等着就行了。” 黑暗中看不清赵虎脸色,李博却对他这般态度心中不忿。 没过一会儿,景木梨身形显现,示意两人跟在身后,直到一处隐蔽之地。将周围扫视一圈,景木梨脸色阴沉,“谁叫你们主动联系我的?” 李博抬手便将责任推给赵虎。 迎上景木梨眸子,赵虎无所畏惧。 将近来发生之事一一汇报,“如今我已经获得她们信任,待到秋收大会上,便是计成之日!” “好,李博将你带来果真没做错。” 满意点点头,景木梨抬手从腰间取下随身钱囊,抛给赵虎。 “这些算是给你的奖赏,倘若你当真能让舒清妩身败名裂,我许你更多赏银!” “小人遵命!” 单膝跪倒在地,赵虎旁边李博面色难看,景木梨却连眼神都未给他。 “不过记住,没有我的许可不许主动寻我!再有下次,别说奖赏,我定不会轻饶。” “是!” 眼见景木梨终于离去,李博再按捺不住冲上去。 还不等他靠近赵虎,便被扼住脖颈,狠狠甩出去。 “咳咳,你……” 月光映照出李博猩红的眸子,赵虎只是冷冷一瞥。“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不过别忘了,当日若非我替你说情,你现在连为那位大人效力的机会都没有!” “我!” 张口瞬间,脖颈处火辣辣的痛袭来,李博铁青着脸。 “记住我的话,我不欠你了,倘若再拿那事说事,别怪我不顾情面!” 赵虎转身便走,直至他身形离去,李博猛地捶地,手掌被枯枝划出血口,刺激的眼泪不受控制流出。 “可恶,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身,黑暗中只见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第91章 大会魁首 天色泛起鱼肚白,如今照顾沈春年,舒清妩比平日起的更早。 四人一桌吃过饭,她便同流苏去到街上。 赵虎仍旧见她热情打招呼,流苏冷脸,舒清妩无奈冲他点头以示回敬。 趁着店内空闲的当,赵虎便自发加入两人,看着舒清妩亲手制作枣泥饼—— 将干枣洗净浸泡,去核蒸熟,放入榨汁机中搅打细腻。 这便多亏系统的便利,这个时代并没有榨汁机,因而所作糕点即便美味,也断然不能如此细腻。 打完的红枣加入黄油不断翻炒,直至粘稠,加入白淀粉再次翻炒至成型。 这样的枣泥热时变软,冷了也极赋口感。 外皮舒清妩选用黄油加面制成酥皮,外层再刷黄油撒上白芝麻,送入烤箱,间隔两刻钟翻面。这样一番工序下,枣泥酥饼便完成了。 一口下去,香甜软糯的枣泥配合松脆外皮,叫人眼前一亮。 若说酥皮唯一缺点便是冷后口感稍差,即便如此,也已是赞不绝口。就连平日清冷的流苏都忍不住夸了句好吃。 “舒掌柜手艺果然一绝,有了这饼,定然稳拿大会魁首!”吃下一整个饼,以他体型自是不足以饱腹。 所幸舒清妩也不嫌,任由他将自己所做酥饼吃的一干二净。 因为考虑到百姓购买意愿,红枣价廉,黄油亦为积分所兑,虽制作工艺有些麻烦,但舒清妩只将饼的单价标到两文。 虽只巴掌大小,但舒清妩算入节日效应,这个价格自信会被百姓接受。 又尝试着做了几个枣泥饼,中午时间便从指间流逝,赵虎重新回到饼铺,流苏脸色方才好看。 “你便这般讨厌他?” 迎上舒清妩眸子,流苏毫不犹豫点头。 笑着拍拍她的肩,舒清妩眸光微眯,转身往外店走。 所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下午的客人不比上午来得多,舒清妩抬眸瞥见一道桃色身影走过。 “呦,这不是舒掌柜嘛?”青莲一笑,头上玉坠便跟着晃荡。 相比先前小产时憔悴模样,如今青莲转瞬又恢复到出嫁状态。 一身桃色衣裳极衬身段,再加上她不太扭捏,引来不少村民注视。 舒清妩不予理会,青莲也不怒。“啧,舒掌柜却是厉害,这店铺名气不减反增。只是不知你听没听过枪打出头鸟这句话,这般抢眼,也不怕引得别人嫉妒?” 抬眸正好对上赵虎目光,舒清妩勾唇一笑,“想不到你还挺有文化。” “你!”青莲脸色一黑,却很快恢复,“哼,我这是好心提醒你,想要你好看的人多了是,可别什么时候栽了跟头脸上难看。” “我本就好看。”不待青莲在开口,舒清妩已然没了耐心,“你若是不买别挡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请来看门。我可不聘你这种花架子侍卫。” “你!”青莲气的脸色通红,“算我白瞎了好心,你就算真跌跟头也与我无关!” 哼的一声甩袖离去,流苏恰好出来听见她的话,转头看向舒清妩。 “跟我来。” 拉着流苏去到后院,舒清妩方才将计划告知。 她早便知道赵虎故意接近心思不纯,如今不过是放长线钓大鱼,有了青莲这一闹腾,她更加确定赵虎身后另有其人。 眼看秋收大会近在眼前,显然有的势力已经坐不住。 舒清妩大概猜到赵虎的计划并想好对策。 流苏眸色微沉,方才点头,“好,我听你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重阳节到,青城县四处挂了灯笼,装点得热闹非凡。 街上比以往更加繁华,平日不出家门的妇孺老人皆参与其中。 不同于舒清妩现代所见,这里为感谢又一年的丰收,会采以秋菊泡茶,人人都需喝上一壶,祈愿来年有更大收成。 清香菊味一口下去叫人神清气爽,连带庆祝的灯笼亦被做成菊黄,用笔写下祈愿放飞于天。 青城县所有做吃食的皆被唤至街上最繁华中心处,那里建造一块展台,用于各家摆放展示食物,公平比较。身着暗红袍子的公证立于一侧。 舒清妩刚到后院,迎面赵虎急匆匆跑来。 “不好了舒掌柜,那些糕点,那些糕点全都不能吃了!” “怎么回事?”舒清妩眉头微皱,跟随赵虎来到后院,入目一片狼藉,提前做好的枣泥糕上大大小小一片霉点。 “吱吱!”这,这也太浪费了吧! 舒吱吱闻声跑过来,瞧见此幕大喊心疼。 若非糕点不持久,它早便偷上几块敲摸藏起来,也省的如此被人早她。 流苏亦眉头紧皱,目光直射赵虎。 “这、我也不知怎回事,打开盒子便是这副模样,难不成是存放不当受了潮?” 虽是炎热之际,但南方毕竟黄梅天。 迎上赵虎眸子,舒清妩沉默不语。 “实在抱歉舒掌柜,我也没到会这般,如今、如今我们可怎办?” “无妨,这怪不得你,放于这里是我要求的。”强压下怒火,舒清妩脸色难看。 “这……要不我现在就去做几个烧饼顶上?我烧饼制作简单,说不准能……” “不用,你先出去吧!” 打断赵虎,眼前舒清妩满脸不耐,他不在说什么,转身离开。 而就在赵虎离开没多久,舒吱吱从门外窜蹿进来,“吱吱!”妩妩放心,他已经走了!舒清妩脸色转瞬恢复。 “吱吱。”嘿嘿,这个笨蛋,被妩妩骗喽! 除却流苏,舒吱吱自然也是知道舒清妩计划的。亲眼瞧见赵虎回了饼铺,它方才放心回来通报。 与流苏示意,转身走进隔间库房。 入目大大小小数十个盒子,打开里面一个个巴掌圆球紧挨排列。 白嫩光滑的外皮上,一朵黄色菊花栩栩如生。 这便是舒清妩的计划,她早便准备好了新的吃食。 用水磨面粉制成软皮,里面夹裹奶油等果馅,外表是流苏用胡萝卜蒸熟加上一点枣泥,一笔一划绘成一朵菊花。 想必枣泥酥饼,模样更加精致。 “等会我让阿石过来,将这些东西搬去。” 唇间勾起一抹笑,舒清妩同流苏转身出去。 第92章 秋菊糕 明明已经入夜,此时青城县街却犹如白昼。 阿石,小瓜子等都主动上来帮忙,待到女主出现,时候刚好。一阵夜风吹过,炉上香灰随之飘散。 众人虽有不满,却转瞬被比赛吸引注意。 唯独赵虎,一双眸几乎将舒清妩穿透。“掌柜的?”身旁小厮呼唤,赵虎回神。 眼看众人已经到齐,县太爷未到,不少人注意舒清妩,章掌柜冷冷瞥了眼她手中食盒。“舒掌柜好大架势,这夜宴要大家等着,就连大会亦是最后一个到。怕是对自己所作吃食信心满满要拿魁首了吧。” “吱吱。”阴阳怪气的真讨厌。 大尾巴轻蹭舒清妩脸颊,舒吱吱眸中厌恶不加掩饰。 听不出它叫骂,章图挑衅一意味十分明显,无视周围人看好戏的目光,舒清妩浅浅一笑。“不敢当,不过凡事参加大会之人,哪个不是冲着魁首之名去的?” “哼,这倒也是。不过我好心提醒一句,舒掌柜年轻气盛,有信心固然是好事,不过若是回头输了只怕脸上太难看,还是低调些好。” “章掌柜指教的是。”舒清妩点头应道,乖巧模样反倒叫章图说不出话来。 众人眼瞧没了看头,闲聊间总算瞧见一顶暗红娇子,仆人搀扶着蒋海涛下了马车。入目整齐排列的食盒,眸中闪过满意。 “见过蒋大人!”整齐划一的喊声响起,连同周遭百姓,纷纷行礼。 今年秋收大会更改规则一事早便传开,此时已然围了一圈圈围观百姓。 伴随“咚咚”的钟声响起,礼炮轰然炸开,今年的秋收大会正式开始! 百姓欢呼雀跃中只见蒋海涛赫然走到一号摊前,掌柜高举写着自家店铺名的牌子,打开食盒,入目一块莲花瓣状糕点展于众前。 虽模样精致,但莲花模样早已俗套,简单品尝糕点味道,蒋海涛眸子骤然一亮。 “不错。” “谢、谢大人!” 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粗汉子,听到这句话激动的眼泪都快落下。连带身后小厮亦红光满面,喜得合不拢嘴。 每家铺子都有不到半刻钟功夫介绍自家产品,再加上此次大会不同以往,奖励丰厚,各家可谓是倾尽心血,不遗余力,一番花里胡哨的解说就差将糕点吹成神药。 总共不过十来家,由于舒清妩姗姗来迟因而她的摊位排在最后。 相比周遭百姓的热忱,她神色淡然。察觉头顶一道视线,抬眸正迎上赵虎看过来的眸子,他咧嘴一笑,那故意伪装的憨厚模样不说舒吱吱,就连流苏都险些按捺不住上去动手。 “哼,与他置什么气?” 拍拍流苏肩膀安慰,舒清妩反回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清晰可见赵虎面色一僵,舒吱吱笑的直打滚。 眼看轮到如意阁,章图大手一挥,露出一朵嫩黄菊花。还不待众人惊诧,很快反应过来那是用面点制作。 看着眼前能达到七分相似的点心,与百姓满脸敬佩不同,朱生一双眸子瞬间阴狠。 “这道点心名为秋菊糕,中心花蕊为蜜桃熬酱所制,花蕊则是一片片将面捏至如此,再拼接而成。为增加糕点口感及神韵,我们更是不遗余力萃取菊花花蜜,点缀于花瓣之上。既能达到神似,入口更是菊花清香。” 章图侃侃而谈,蒋海涛更加迫不及待。轻咬一口,软糯面感搭配微甜的清香气,“不错,本大人还是头回见到如此有新意糕点!” 眸中划过欣赏,蒋海涛放下糕点。 “谢大人夸赞!”点点头,章图偏头朝舒清妩方向看了一眼。 感受到他眸中挑衅,舒吱吱冷哼。 “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妩妩等会怎么亮瞎他狗眼! 品尝过如意阁,紧挨的便是芙蓉阁,不同以往,眼看朱生久久不肯动作,周遭百姓已然等不及催促。 “这怎的还不想叫人看了?” “可不,早闻芙蓉阁和如意阁不对付,莫不是被如意阁此次拿出的东西吓坏了,不敢丢人了?” 人群议论纷纷,朱生听得面色愈发难看。 蒋海涛亦不是耐心之人,眼看他欲张口训斥,朱生抬手掀开食盒,露出里面同章图几乎一般无二的面雕。 若说唯一不同便是中心橘色花蕊是用橘子所作果酱。 “这道点心名为菊……” “你不必说了。” 打断朱生,蒋海涛抬手一名男子上前,“本大人当初如何说的,但凡叫我发现大会舞弊,从此取消参赛资格!” “大人,小人冤枉,小人愿对天发誓并未有任何舞弊行径!这事分明……” “够了!”再次出声打断。 朱生扑通一声跪倒,脸色苍白。蒋海涛满心怒火,如今县城这么多百姓看着,发生此事无异于打他的脸! “给你三天时间查明此事,倘若还未有结果,从此以后,芙蓉阁失去一切参赛资格!” “是。” 额头重重敲在地上,朱生一张脸煞白,蒋海涛已然越过他去到下一个摊前。 朱生不语,起身瞬间便朝章图看去,果不其然瞧见对方眸中讥讽,一时脸色更难看。 有了这桩意外,接下几位掌柜无不小心翼翼,连带周遭百姓都跟着不敢过份活跃。 半个时辰的功夫,眼看只剩最后四个摊位,蒋海涛来到赵虎面前。 迎上赵虎一张笑脸,蒋海涛不由眉头一皱。 许是他目光停留太久,周遭百姓眸中闪过疑惑,赵虎已然开始介绍。 白色酥皮,内里是细腻枣泥馅子,香甜可口。表面特意撒了几滴白芝麻当做装饰,不显单调。 “清妩!” 流苏眸色骤然一变,舒清妩抬手摁住一人一鼠。 “急什么。” 她始终神色淡然,似对眼前一幕毫不意外。 “吱吱!”这个混蛋,居然敢照搬妩妩的杰作!呸,不要脸! “吱!”亏我原本只当他故意损坏妩妩的糕点,竟是小瞧了他可恶的程度! 抬手抚顺舒吱吱炸开的绒毛,一人一鼠动作引来人群中孩童好奇。“好了,你再生气小心被人当成气球拿去放飞了。” 第93章 重阳饼pk雪媚娘 未免引来更多人注意,舒清妩抬手将小家伙拎到脚边,借高大的台子挡住它身形。 孩童眸中闪过遗憾,眼瞅着舒吱吱再出现。 经过这么久的折腾,酥皮早已不复酥脆口感,即便如此内芯细腻枣泥仍旧叫蒋海涛眼前一亮。 “这叫什么?” 对比之前众家,蒋海涛如此热切态度当即引起不忿。目光落在赵虎脸上,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粗野大汉。 “回大人,此糕点名为重阳饼,便是用干枣搅打制成软泥再裹于面中制作。” “重阳饼,这名字寓意极好,味道亦是不一般啊。”眸中闪过欣赏,县太爷喜食甜食是整个青城县人尽皆知之事。 赵虎在瞧见舒清妩制作枣泥糕时,便打定主意,见此更是抑不住唇边笑意。 “谢大人欣赏!” 相比之前糕点蒋海涛不过浅尝一口,如今吃下一整个重阳饼仍意犹未尽。 顾忌之后还有三家铺子未尝,他方才举步走向下一家。 不过有了赵虎重阳饼在前,蒋海涛只觉其他糕点都失了味,草草留下两句评语,转身走向舒清妩。 眸光略过她毫无波澜的面容,蒋海涛垂眸便见一圆鼓小球。白玉一般,顶部雕刻一朵菊花,灵动中带着几分俏皮。 “大人,此糕点名为雪媚娘,上边花朵乃是用胡萝卜以及枣泥雕刻完成,至于里面……还是等您品尝之后我再讲解。” “好。”点点头,白玉小球不过蒋海涛半个手掌大,入口松软,酸甜果酱以及奶油的甜腻在口腔中不断融合。 最叫蒋海涛惊奇的是外皮那弹牙口感,触之光滑,咬之劲道。 “这皮的名便叫做雪媚娘皮,里面是用蛋糕胚和奶产品所制,果酱之中加入了一点菊花花粉,用于解腻。” “难怪,我方才便觉着一股清爽之气。”蒋海涛恍然大悟,在未听此话前,他险些当是外皮点缀用的花雕香气,吃了一惊。 “好,好!这雪媚娘不论名字、味道以及制作手法都乃本大人前所未见,着实叫人惊喜!” 一整个下肚,蒋海涛下意识伸手,却在接收到身后眼神,轻咳一声摸了摸下巴。 “这所有糕点,本大人已一一品尝过,所给意见仅供诸位参考,接下来,便是最后一环比拼!一个时辰后,谁售出数量最多与所得收益最高者,即为本次大会魁首!” “是!” 众人齐声应道,还不等蒋海涛退到一旁,百姓蜂拥围上。 与流苏两人忙活不过,阿石当即放弃游街机会,帮着两人一道。 眼看一个时辰的功夫一点一滴流逝干净,所幸舒清妩早便有所准备,与流苏一个白日筹备了不下百的糕点。如今台上空空如也,总计五百个雪媚娘,竟是被抢售一空! 相比其他铺子,虽说亦收获颇丰,但能与舒清妩相比的也不过赵虎重阳饼以及芙蓉阁的秋菊糕。 重阳饼与雪媚娘定价皆在两文,方才忙活功夫舒清妩让小松鼠时刻留意周围。 虽不能确定赵虎数量,却不失为舒清妩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而秋菊糕恰因其模样精制,单个定价为五文一个,数量上不如舒清妩赵虎两家,奈何赚取银两也是最后评定条件之一。 反观以往二强之一的芙蓉阁,因为晚如意阁公布,竟是落得个舞弊罪名,摊前排排糕点与最初模样几乎无异常。 朱生面色阴沉有如锅底黑,一双眸死死瞪着章图,奈何章图连个眼神都未给他。 待公证审判将各家数据反馈与蒋海涛,如今只待一刻钟后公布结果。 在这等待期间,舒清妩只觉眼前一黑,赵虎已然满面笑容迎上。“舒掌柜雪媚娘着实叫人眼前一新,想来今年魁首花落谁家已然再清楚不过了。” “赵掌柜怎这般谦虚?这重阳饼不也得了县太爷嘉奖吗?要知道这光荣,可是你赵氏饼铺头一份。” 舒清妩一笑,旁边流苏虽有不甘,也不过用一双眸子死死盯着他,并不违背舒清妩意愿。 “可惜我那糕点全都坏了,着实是浪费了,你说是吧,赵掌柜?” 迎上舒清妩眸子,赵虎面色骤然一僵,“是、舒掌柜教训的是……” 不待赵虎说完,便被百姓呼声掩盖,抬眸蒋海涛身形显现,“经过本大人以及众位评审一致决定,此次秋收大会魁首之名——”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不由屏住呼吸。 章图眼睛大睁,一颗心脏几乎快跳出胸腔。 “魁首便是——舒家面包坊!” 蒋海涛眸子落于舒清妩身上瞬间,全场爆发欢呼,与此同时数十家掌柜有惋惜更有满心愤恨。 章图一双眸不可置信看着舒清妩,血丝爬布于瞳孔,宛若修罗鬼煞。 朱生冷哼,只留下一句“自作孽。”转身收拾摊铺。 “恭喜舒掌柜,喜得魁首!”赵虎很快恢复笑脸,“以舒掌柜手艺,夺得魁首本就是民心所向,之后,鄙人怕是更要仰仗您几分了。” “赵掌柜的仰仗,只怕我受不起。”舒清妩一笑,只是那双黑眸,却像能将人穿透一般盯着赵虎。 偏生赵虎也是个不简单的,愣是能嬉皮笑脸往前贴。 第二第三名次随之公布,果不其然章图第二,赵虎第三。尽管如此,以他新人身份能取得如此成绩已然不错。 赵记饼铺的名号也因此传入百姓耳中。 章图始终一副臭脸,自觉无颜再呆,叫人收拾完摊子转而便不见身影。 雪媚娘抢售一空,舒清妩同流苏简单一番打扫,再抬头已然不见赵虎身影。 “这便是你同我说的计划?” 瞪着杏眸,任由景木梨指责,赵虎脸色阴沉。“我确实按计划完成了。” “但这不是我要的!”抬手一掌扇到赵虎脸上,只见火红指印很快浮现,“你先前同我保证秋收大会之后便要舒清妩身败名裂,现在倒好,反将她送上魁首!废物!” “她既做得出枣泥饼,自然还有其他更好法子。” 被赵虎眸子一瞪,景木梨下意识气虚,转而更怒。 抬手又是一掌,还未触及赵虎脸颊,便被一只大手扣住。 第94章 小麻烦 “放开!” 手腕生疼,景木梨抬手劈去,赵虎已然甩开逼得她连连后退。 “你、你好大的胆子!” 脸上失了光,景木梨怒极,抬手抽出腰间皮鞭便要挥下,骤然身后一道声音将她唤住。 “阿梨,你便是这般胡闹的?” 几个箭步,木若已然上前夺下皮鞭。 “哥!”让景木梨更惊的却是那道黑色身影,“先、先生……?” 转头再去看木若,景木梨骤然明白。 “阿梨,哥做不到,明知你做错还要包庇,这样之后让你在歧路上越走越远!阿梨,你从前只是任性,从来不会这般……” “你闭嘴!”厉声打断木若,景木梨又惊又怒,“先生,先生你听阿梨解释,哥哥他误会阿梨了。” 死死抱着景司言裤腿,这样的景木梨叫木若不由摇头叹息。 眸子转而瞥向赵虎,赵虎是个聪明人,很快不见身影。 “先生,你要相信阿梨的话,这些只是表面,是阿梨玩闹,您可不能误会阿梨啊……” 景木梨哭得悲戚,若非此处足够隐蔽怕是得引来百姓围观。 “我从未误会你。” 既不拂开景木梨,也不将她搀扶起身。 景司言只淡淡一句话便让景木梨重回惊喜,“阿梨就知道,先生绝不会……” “你做的那些事,按照军例该如何处置就当如何,我绝不包庇。” “先、先生?” 呆呆看着景司言面容,不待景木梨反应,肩上已然多出双手。 “阿梨,你相信,哥和主子都是为你好。有些事做错了,便应当承担责任。”瞧见妹妹难过,木若心中也不好受。 傻傻看了他好半天,景木梨摇头哭得更猛。 “不、阿梨没错,为何你们总要帮着那舒清妩,分明是她欺负我,我不过是报复回去,并未对她造成如何伤害,我不要受罚。” 军令是何她自然清楚,眼见请求景司言无用,不曾想就连木若也不帮她。 “你当自己不该受罚?” 不等木若开口,景司言语气更冷。 景木梨下意识一哆嗦,眸中更加惊惧,“阿梨没错,都是那舒清妩屡次挑衅,她根本不是先生看到那样,先生和哥哥都被她骗了!” “呵。” 眼看景司言神色更冷,木若怒喝:“阿梨,哥何时教的你撒谎骗人?你看看自己,可由从前半分可爱,你分明是脚妒忌蒙了心智!” “不,哥,我才是你亲妹妹,你信她也不信我?” 景木梨歇斯底里的叫声引得外头百姓注意,景司言已然没了耐心,“执迷不悟。” “木若,当如何管教便交由你自己处理。” “是,主子……” 木若轻叹口气,不带景木梨反抗逃跑,抬手一刀,耳边总算安静。 不多时,一道道黑色身影出现,将景木梨交到他们手中,两人方才转身离开。 回道赛台,已然不见舒清妩身影,蒋海涛正要离开,忽见景司言身影,心中一惊已然迎到近前。 “先生来了。” “蒋大人。”同他点头示意。 蒋海涛只当二人是来看比赛,不由遗憾,木若摇头,“比赛十分精彩,我家先生难得出来,正好在这逛逛。” “原来如此,说来先生是第一次参加秋收大会吧?” 记得真正得知景司言名号是在半年前,这位来历不明但出手阔绰的男子即便现在看都是如此神秘。 “不错,听说今年秋收大会改了格局,十分热闹,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天空可见徐徐飞升的明灯,犹如繁星一般。 目光掠过景司言覆着的白纱,木若眸中不由划过一抹失落。 “既然如此,不知先生可要再逛逛?” 蒋海涛话音落下,不待木若张口回答,不远处一道声音跑来。 “大人!” 喘着粗气,许是太过着急,青碧脸色绯红。 “景、景先生,木若公子。”方才瞥见景司言两人,青碧一惊。 “我家丫鬟性格急躁,让两位见笑。”瞪了青碧一眼,蒋海涛忙不迭笑道。 所幸景司言木若两人皆不是在意这些之人,蒋海涛方才松下口气,同青碧走到一旁,问:“可有何事?” 压下心中忐忑,青碧忙不迭将自己发现说明。 原,早先她就看赵虎眼熟,今日比赛功夫,她细细打量一番,方才响起赵虎身份。 “老爷,先前那个后厨采买菜品中间吃回扣被抓住便是这赵虎,想不到他竟开了铺子。” 先前赵虎在蒋家贪了不少银两,事情败露后愣是挨了毒打方才赶出。原本,蒋家赶出去的下人是死是活他们都不多管,只是如今…… 青碧前些日采买,便发觉舒清妩对面凭空而立的赵氏饼铺。 “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赶来老爷眼皮下参加大会。” 想起他第三名称号,青碧只觉心惊。 犹记赵虎当时可谓是被打的皮开肉绽,几乎没个人形再被丢出蒋家,难免不会心生怨气。 “老爷,要不……” 不待青碧说完,蒋海涛打断她道:“大会名额既定已成事实,若再更改,成何体统?” 眸中一抹冷意闪过,他转而对青碧吩咐:“回头派些人盯紧他,倘若没有其他动向,不用再管。” “奴婢遵命。不过……”青碧一顿,还是将赵虎就于舒清妩对铺之事和盘托出。 蒋海涛转眸,迎上木若看过来的目光。 “蒋老爷可是有何事需要帮忙?” 似有所觉一般,景司言抬眸,蒋海涛迟疑片刻,还是将事情告知。 “景先生放心,这贼人出在蒋家,本大人自是要好好清理门户,断不会让他成为舒姑娘阻拦。” “不必。”景司言勾唇一笑,“不过一些小事,何必劳烦蒋大人亲自动手。” “不,怎会劳烦呢,能为景先生……” “当真不必,蒋大人心意我已收到,这些小麻烦,交由她自己亦能完成,就不劳大人再费心。”打断蒋海涛,听闻景司言如此说,他也只能点头应下。 舒清妩拖着疲惫回到家中,夜色犹如浓墨一般化不开。 若非沈春年身体还未好全,舒清妩担心街上人多牵扯到他伤口,便没让去。 第95章 出息了 得知舒清妩竟在秋收大会上获得魁首,沈春年当即兴奋的想要跳下床,所幸陈深及时摁住。 舒清妩也吓了一跳,不由责备:“舅舅,你可记得我是怎说的,要想来帮我,可得先把自己养好了?” “是,阿妩说得对,舅舅只是太高兴,我家阿妩出息了。” 眼见沈春年拉着自己双手,高兴的像个孩童,舒清妩只觉心中一暖。 正如舅舅所说,如今她的名号算是彻底在青城县打响,舒清妩这个名字,终于正式传进老百姓耳中! 入夜,村外的一座山脚下,明黄色灯映照出房间内一道身影。几乎将桌上抽屉翻了个遍,却仍然没有瞧见李博想要之物。 “该死的到底藏到哪去了?” 青莲也从屏风后显出身形迎上李博眸子,她无奈摇摇头。 “博哥哥,你说这银子他莫不是早就花完了?” “不可能,再找找!” 李博不死心,不带两人在动作门外传来一道声响。赵虎推门而入,来不及躲藏的两人被抓了个正着。 “谁让你进来的?”赵虎一个箭步上前,揪住李博衣领,几乎将他整个人提起。 李博身形瘦削,不过片刻便见他面色涨红,“阿虎,你、你别激动,我就是想来找你。见你好半晌不应,才进来瞧瞧。” 拍打着赵虎的手终于松开,李博已然惊出一身汗。“你放心,我不过刚进来,你……” 赵虎只着了身里衣,湿漉漉的头发上不断有水珠滑落,将他脖间衣服浸透,显然是刚沐浴完。 “哼,若有下次,我便将你这双不听使唤的腿打断。” 屁股重重砸在地面,李博痛的面目狰狞,偏生不敢表露。 “虎哥你莫生气,我们当真没有做什么。” 生怕赵虎再动手,青莲扑倒在李博身上,一双眸子楚楚可怜。 赵红目光落在她脸上,打量许久方才移开。 “说,有何事找我?”随手拿了块汗巾擦拭头发。 李博见他面色好看些,方才开口:“也没其他事,这不今年秋收大会结束,听说这魁首之名是被那舒清妩夺去了,不知可有这回事?” “不错。”只瞬间,便见赵虎面色比方才沉了一倍。 “那不知那位大人……是如何说的?” 李博早便瞧见赵虎脸上指印,一眼便认出这是景木梨所为。 赵虎瞬间转头,眸子中冷意叫李博吓了一跳,“你用不着知道!” “倘若没有其他事,可以走了。” 不等他抬手赶人,李博不知从哪来了勇气,“我真的不用知道?当初的大人给你钱便是对付舒清妩,如今你既失败,有怎好意思再拿着银两?” “我好不好意思何时轮到你多管?” 赵虎本就从舒清妩那受了气,又挨景木梨巴掌,如今一张脸阴沉犹如锅底黑,“趁我不想动手,赶紧滚!” 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掌,李博不依不饶,“是、是大人叫我来的,她说你任务失败,这钱便得还回去!” “哦?我怎不知有这回事?” 眼见赵虎眸中露出迟疑,一旁青莲跟着附和,“这是大人亲口说的,你若不肯归还,便等大人亲自来教训你,可没得我们这般耐心!” 青莲语速极快,李博甚至来不及阻拦。 感受到赵虎视线,他心中骤然一惊,“不、不是虎哥……” 他与赵虎也算相识多年,真正得知他脾性是在瞧见一次教训人时候。赵虎并不似他表面那般憨厚,尤其最不吃的便是威胁。 青莲无意识的话,瞬间将两人陷入最危险之境。 “教训?那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教训!” 只听青莲一声惊叫,被强行扣在地面,“撕拉”一声,她下意识低头便见肩头一片白嫩。 “不、放开我,放开我!” 赵虎半个身子压在上面,他身形高大又岂是青莲能够挣脱。 又是一声布料碎裂声音,漏出青莲胸前春光,白色肚兜遮住最后一点尊严。她声嘶力竭的叫喊也让李博回神,迎上青莲一双泪眼,不知怎的只觉脚像扎了根一般。 不过半会功夫,一身桃色长裙已然变成破布。 松松垮垮挂在青莲身上,赵虎方才罢休,“真当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倘若再管不好你的嘴,可不会这般简单!” “还不滚!” 抬手挡住胸前,隔着一层迷蒙,青莲也能感到心惊。 脑海中浮现一抹画面,难不成! 不待青莲反应过来,便被李博拖着逃出木屋。 夜色中依稀可见她细腻皮肤闪着光泽,没过一会儿,两人逃得不见身影。 不但没能拿到银子,反连累青莲被赵虎羞辱,两人这桩梁子才算是正式结下! 第二日舒清妩照常开店,秋收大会魁首之名带动起面包坊新的热度,眼看已是傍晚,舒清妩方才有机会喘气。 中午不过草草喝了口水,如今这个点,她已饥肠辘辘。 正当准备打烊回家吃饭,一道人影由远及近,正是芙蓉阁掌柜朱生。 “哎呦,舒掌柜,可算赶在您离开之前,不知可否能耽误一会儿?”迎上朱生满面笑容,舒清妩眸中划过兴味。 “不知朱掌柜大驾光临,可是有何事需要帮忙?” “这……”没想到舒清妩竟会如此直接,朱生一顿,“帮忙谈不上,只是有点事情想求一下舒掌柜。” “哦?竟能有难住朱掌柜的事,只怕我更解决不了。” 舒清妩转头便想走,朱生急忙拦住,“怎会呢,我这不就是来专程来求您,只要舒掌柜不嫌弃愿意相助,报酬呢……好谈。” “报酬吗?” 眸光微眯,不待朱生再开口,便被一声“咕噜”抢先。 舒清妩垂眸一笑,“实在抱歉,这忙活一天还没来及吃饭,今日怕是不方便帮忙,不如朱掌柜……” “是我疏忽。”朱生一笑,转头便对身边侍从喝道:“还不快去最好的酒楼为舒掌柜定菜?!” “若是舒掌柜不嫌弃,不妨边吃边谈?” 眼见朱生如此有诚意,舒清妩骤然软下声线,“既然朱掌柜诚邀,拒绝未免显得不近人情。” 第96章 宰他 不等朱生反应过来,她转眸便对身后叫道:“阿石!叫他们快些收拾,芙蓉阁朱掌柜做东吃青城县最好的酒楼,若是晚了可赶不上趟了!” “什么,朱掌柜做东?!” 年轻气盛的活计冲出,眼见当真是朱生,又惊又喜。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被舒清妩换回神智,几人转头便跑,嘴里抑不住的惊叫。 “这生意好是好事,可惜连累我家这些活计一天都吃不上饭,朱掌柜不妨先进来坐?我已催他们快了。” “好、好。” 朱生好半晌才扯了扯嘴角,跟着舒清妩进到后院。 不过一刻钟,一溜排活计跟在两人身后,连带朱生所带侍从,浩浩荡荡走过街。 “好运来”酒馆便是青城县街最豪华之处,一顿消费抵上寻常人家一周费用。 可惜沈春年不在,算上流苏共计六人。 酒馆掌柜瞧见这么多人,忙不迭迎上来。 眼见朱生瞧着菜单好半晌不吱声,舒清妩适时开口:“我这些伙计都是糙人,安排大堂吃点便行。朱掌柜不是有事要同我商谈?掌柜,二楼包厢一间,再把你家招牌菜式都上来!” “哎,好!” 伴随掌柜高昂叫声,朱生脸色更黑。 两人随小厮去到包间,舒清妩刚刚落座便听他道:“听闻舒掌柜为人和善广交友,如今一见果不其然,竟连店内伙计都能同朋友一般。” “朱掌柜客气,有句话不知朱掌柜可听过?” “哦?舒掌柜说来听听?”朱生转瞬恢复平日一张笑脸。 舒清妩亦勾起唇角,道:“五湖四海皆兄弟,多个朋友怎的不比多个仇人好?” 迎上她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朱生眸光微眯,“舒掌柜是个聪明人。” “既是如此,朱掌柜有何话不妨直说?” “呵呵,听闻舒掌柜与衙府宋仵作十分相熟,我这一点麻烦不知可否劳烦舒掌柜代为引荐?” 门外响起两声轻扣,随之小厮走进将一盘盘模样精致的菜式放于桌上。 满满一大桌美味,舒清妩低头拿起筷子,“我这饿了一天,脑子也跟着糊涂,不妨吃饱饭我们再说?” “这……” 不带朱生说完,舒清妩已然动筷。 好运来不愧为青城县最豪华酒馆,所作菜式确实废费了一番功夫,模样华丽比之街上早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方才舒清妩拿起菜单便大概了解价格,眼前一桌,怕是得叫朱生一顿心疼。 尽管如此,这菜式味道比之流苏和她手艺还差了远。 舒清妩胃口不大,约莫一刻钟便放下筷子,一桌菜式她都尝了遍,倒没发现出彩。 朱生终是按捺不住,“不知舒掌柜对我方才所说考虑如何?” “哦?”舒清妩一愣,“我方才没听清,不知朱掌柜可否再说一遍。” 明知她是故意装傻,朱生却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复述。 “朱掌柜怎的不亲自去找宋仵作?” 以舒清妩了解,宋恒性格极好,平日没少帮百姓忙。 朱生面色一僵,轻扣桌面的手已然有些紧攥。并没有回答舒清妩问题,朱生反问:“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需舒掌柜代为引荐,您不会不答应吧?我这一桌诚意,想来舒掌柜是看在眼里的。” 迎上朱生一张笑脸,舒清妩悠哉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我这忙帮完,朱掌柜能给出什么酬劳?” “酬劳?”朱生嘴角笑容瞬间僵住,“我当今日这顿饭便是让舒掌柜看到诚意。” “诚意不假,这酬劳自然也要分清。”抬手为自己倒了杯茶,舒清妩清了清嗓,“朱掌柜方才还问我五湖四海皆兄弟这句话。想不到是我误会。” “不,自然不是。” 眼见舒清妩有意离去,朱生自是不会罢休。 “不知一百两白银这酬劳可能让舒掌柜满意?” “五百两。”舒清妩神色淡然。 朱生却不淡定了,“舒掌柜莫不是在同我玩笑?” “玩笑?难道偌大一个芙蓉阁连五百两银都不值?”舒清妩轻笑,再迎上朱生眸子,已然变化。 “朱掌柜,聪明人只见还是莫要绕弯子好。” 将手中茶杯一举,便听舒清妩又道:“五百两银子便能让芙蓉阁起死回生,这单生意朱掌柜要好好想想才是。毕竟三天时间说长不长,倘若错了这次机会,我便也是爱莫能助了。” “三百两,舒掌柜也知道秋收大会时景况,五百两银子我这……” “一千两!”打断朱生,舒清妩一句话险些让他跳脚。 轻笑一声,舒清妩也没了耐心同他耗,“五百两可以,不过要再加三种芙蓉阁糕点配方。” 言罢,也不给朱生再开口机会,又道:“机会仅此一次,朱掌柜可得好好考虑才是。” 迎上舒清妩一张笑脸,这下反叫朱生笑不出来。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舒清妩起身准备离开。 朱生终是咬牙应下,“除却今日只剩两日,倘若查不出,这五百两你一分都拿不到!” “自然,还望朱掌柜到时不要食言。” 舒清妩跨出包厢门之后,转头又留下一句话,只瞬间便让朱生脸色更加阴沉。 听完舒清妩一席话,宋恒笑道:“他早便来找过我,却被我拒绝。” “我瞧你平日可对这种案子十分上心,这次怎突然拒绝,有过节?” 衙府后院,舒清妩一早便来找了宋恒。 迎上她一双眸,宋恒不由偏开视线,“这倒没有,不过你不是同他有过节?听说这年秋收大会你的了魁首,只怕其余几家都眼红着。我还好奇你怎的就答应他了?” 舒清妩一笑,“我是商人,自然要看利益。不过此事还得多谢你,否则我也不能这般宰他。” “无妨,恰好我也闲着,难得碰到案子再好不过。” 抬手拍拍宋恒肩膀,舒清妩也算松下口气,“那此事便多谢你,事成酬劳你拿去,我只要那三份配方。” 现代发展迅速,快餐西餐都普遍发达,唯独糕点愈发失传。 即便舒吱吱对此也没得办法,这也是舒清妩为何会提出此要求。 第97章 店铺升级 “不用,你拿着便好。我们既是朋友,互相帮助不是应该?更何况这案子我也感兴趣。” 迎上宋恒眸子,舒清妩点头,既是朋友谈钱却是俗了些。“那这个情我便记着,倘若下回你需我帮忙,可别吝啬。” “那是自然。” 早晨阳光探出来,照射进宋恒一双眸子是清澈的棕色,更显他阳光帅气。 顾及店铺生意,舒清妩也没耽搁匆匆离去。 两人商定待有所进展方再联系。 叫舒清妩没想到的是,刚到傍晚便听衙府传来消息,是宋恒找他。 原,按照朱生托词,是芙蓉阁研发秋菊糕,不知怎的叫如意阁偷了去。宋恒在将两家铺子抹了遍底后,以他狠毒严厉,一番试探瞬间锁定几名嫌疑。 匿名塞了封迷信给如意阁,果不其然芙蓉阁内也很快传来异动。 入夜,舒清妩跟随宋恒,两人身形隐藏灌木之后,不远处一条小河微波粼粼。 按照宋恒信上所写,便是约定在这。 两人等了好一阵,方才瞧见一抹身影鬼鬼祟祟摸来。 黑影十分谨慎,先故作无意路过一番打探,也正是因此,方才瞧见河边一团东西。 借着月光走近一看,不等他反应,只觉肩上一痛,便软倒在地。 “快走。” 帮着宋恒将人运到衙府专供犯人用刑之处,墙上数十种刑具在烛火映照下分外可怖。 眼前小厮着了一身普通布衣,为下一步计划实行,两人将他捆在木桩上,铁链分别束缚住一双手脚。 半个时辰后,小厮悠悠转醒,入目便发现自己模样,挣扎着想要逃脱。 奈何那锁链本就为束缚犯人所制,又岂是他瘦削身体所能挣开。 “呼。” 一阵风呼啸而过,不待小厮反应过来,便听一声悲戚叫声。 “你、都是因为你,是你害死了我。”身着芙蓉阁小厮服饰,骤然出现的人,入目鲜血将他一张面容都遮住了。 “啊!”小厮惊叫一声,“鬼、鬼,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是你,是你害死的我……” 眼看鬼不断朝他爬近,小厮更加惊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不要找我,你去找杀你的人。” “是你,就是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被掌柜发现活活打死!我要你偿命,把你的命给我!”鬼一颤,猛地向前扑。 小厮几乎快昏厥,岂料那鬼像失了力气般栽倒在地。 “是你,偿……命。”微弱的声音搭配房内一闪闪的光影,小厮惊惧之余也算理智一点。 “我没想害死你,当初分明是你自己答应。我们也算一个村出来的,要、要不是如此,这般发大财的机会我寻常人想要我都不给。” 沉寂了一会儿,那鬼又一动,声音微弱,“不,你还活着,不行,你也要陪我一起。” 脚踝多出一抹冰凉,小厮瞬间打了个哆嗦,惊恐大叫:“王志浩,你天杀的,当初分明是你自己死乞白赖答应我,现在你死了,也当去找杀你的人,找我做什么!” “早、早知如此,我宁肯给狗,也不把这个机会给你!” “哦?害人性命,也敢如此冠冕堂皇,你可知道是何下场!” 光影一晃,照出宋恒英俊的脸。 “宋、宋大人?”小厮一惊,下意识想下跪。“不是这样的,这是他自己答应,与我无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哼,杀人偿命,你害人不浅,难逃死罪!”宋恒步步紧逼。 “不,王志浩,都是你,是你害的我!我下地狱也不会放过你!” 眼看小厮已然精神崩溃,宋恒骤然开口:“不过……或许并不一定要下地狱。” “当、当真?还有什么法子?”小厮喜极而泣,便听宋恒又道:“知错能改,认罪伏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小厮一顿,眸中闪过迟疑。 同一时间,火光瞬间映照整个刑房。 下意识眯了眯眼,待到小厮反应过来,舒清妩几步上前,“倘若你肯认罪伏法,便能免死罪。” “你、是你!”小厮瞳孔皱缩,瞬间认出舒清妩身份。“是你将我捆来,你们、你们这是犯罪!” 铁链碰撞的哐当响,宋恒亦走上前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用我们提醒?你既不肯承认也无妨,害人终害己,你难逃死罪!” “不、分明是你们耍计骗我!” 不待小厮说完,舒清妩道:“你当真以为朱生是傻的?出了这档事险些毁掉他多年心血,以他性格,又岂会简单放过背后暗害他之人?” “不可能,难道他真的死了?你们骗我,你们一定是骗我……” 小厮喃喃,一遍遍摇头否定。 舒清妩宋恒不再说话,任由他自己思考。 过了约莫一刻钟,那小厮似才做了决定,“我、我答应你们!” 第三日,衙府大堂,小厮便亲口指认出芙蓉阁内奸,并将章图交代他如何窃取芙蓉阁配方等细节一一说出。 章图脸色难看,还不待发怒,便被蒋海涛一阵怒斥,勒令禁制参加任何比赛。 反观芙蓉阁终恢复清誉,不过在秋收大会上的损失不小,再加上许诺舒清妩的五百两银,可谓是让朱生大出血了。 成功拿到剩余三百两,想起方才送银伙计那满脸心疼,舒清妩脑中就浮现那日她离开之际朱生脸色。 商人狡诈,舒清妩自然知道朱生心中算盘。 开口便先将二百两银子要走,任朱生如何不愿,却不得不屈服。 “吱吱!”妩妩太棒了! 小家伙讨好的用大尾巴蹭蹭舒清妩,前些日秋收大会结束后,舒清妩许久不变动的积分总算累上十点。 她方才得知,随着积分商城的升级,任务会越来越难。 所幸她先前积攒的积分已有二百余,眼看先前签订的月期马上便要到了。 奈何舒吱吱告知,只有积分商城到达三级,方才算是越过初级门槛,会解锁更多隐藏奖励。 “好吧。” 摸摸小家伙的头,舒清妩便准备入睡。 当日比赛结束,舒清妩便许下意愿,是将店铺升级。从明天开始,她便要着手准备了。 第98章 不痛快 蒋海涛有意聘了全县最好的几位师傅,按照舒清妩草图一番商定后总算是开始动工。 既是要扩充店面,蒋海涛大手一挥连带隔壁一家铺子买家,除却装修噪音,倒是不影响面包坊营业。 忙碌了近半月,一家形似现代肯d基的饭馆正式成型。 舒清妩特意融合两代元素——入门一条走廊,两边摆满桌椅,可供客人休息就餐;往前走便是点餐台,足够两名接待员空间,一边是排队区一边为等候区;与后厨打通做了一块窗台,方便交接传递。 二楼则是内部人员的休息区,窗边摆了桌椅和置物所用柜子。 经过这次机会,原先仅六人维系的小铺经过舒清妩大肆招聘,光负责接待、服务、后勤加起来足有数十人。 面包铺的名字也正式更为“舒芳斋”,蒋海涛亲笔提名的黑沉木牌匾,高高悬于门上。 尤令舒清妩没想到的是,舒芳斋开业剪彩那天,积分商城也成功升至四级。 “吱吱。”兴许是舒芳斋成立导致在百姓心中声望更上一层楼吧! 小家伙也不曾想打脸来的如此快,好在这并不是坏事。正如它所说,跨过三级便是越过初级门槛,不论其他,单就一条随意解锁商品便叫舒清妩满意。 剪彩礼声势浩大,两边挂满长条爆竹,周遭是百姓欢呼叫好声。受邀前来的有宋恒、景司言、木若以及陈深,连带久为出门的沈春年都执意前来。 除却友人祝贺,百姓恭喜,蒋海涛更是亲自出场,将场上气氛再一次带至高潮。 无视赵虎故意讨好,傍晚收摊,舒清妩便将众人邀至家中庆祝。 趁着傍晚霞光笼罩,景色正好,舒清妩将屋内桌子搬出拼在一块,摆了满满一桌的美味,香味直飘得院外都是。 舒清妩刚端着一盘鲫鱼汤出来便见门外探头探脑两道人影。 宋恒反应极快,不过片刻便将三人抓出,沈春年大惊:“阿姐,你们怎么?” 沈春凤挺了大肚子,一张脸瘦削,颧骨都凹下两块。 得知眼前人身份瞬间,宋恒便松开手,看着与以往判若两人的沈春凤,沈春年心疼又犹豫,“春年,阿姐知错了,以前是我不好。”沈春凤哭诉着,转头看向舒清妩,“清妩,你还生娘的气吗?娘以前是迷了心才那般对你,清妩,娘的好女儿,都是娘的错。” “你来着做什么。” 舒清妩神色不变,眸子从旁边父子面上扫过。 “清妩,我和你娘听说了你的事,想来看看你。知道以前是我们目光短浅,以后定然不会,你……” “既然如此,你们可以走了。”打断李劳,舒清妩张口下达逐客令。 李劳三人面露难色,“清妩。” “你们不是已经看到,我过的很好用不着操心。” 在场众人看着眼前这幕,无一插手。景木梨脸色苍白站在木若身后,不由忿忿:“对父母如此薄情,真不知你这心是什么长得。” 话落,便受到木若一记眼刀。 迎上舒清妩眸子,景木梨垂下脑袋不再说话。 偏生李劳却像开了窍,“清妩,你怪我们无事,可你娘她已经好些时候没吃上饭了,你多少顾及一下她。” “是啊姐姐,这可是你亲生的娘。娘,你求一下姐姐,说不准她便原谅你了。” 一手搀扶沈春凤,李天华大有哭丧架势。 既然嘤嘤切切没完,沈春年终是不忍,“阿妩,不妨就留他们吃顿饭。” “是啊清妩,你娘她还有身孕,你便可怜可怜她。”李劳飞快附和。 眸子落在沈春凤清晰可见骨头的脸颊上,舒清妩终是开口应下。 三人惊喜之余连忙找了位子坐下,眼前香气扑面而来,许久未能饱饭的三人皆是狠咽口唾沫。 鲫鱼汤、红烧肉、糖醋里脊、麻婆豆腐等。 景司言眼睛不便,木若便在一旁精心伺候着,景木梨坐于木若身侧。 由于临时增加的李家三人,原本还算宽敞的位子拥挤起来,为方便照顾沈春年,舒清妩做他旁边。 不等流苏动作,陈深已然将舒清妩左边位置填满。 宋恒暗骂陈深动作快,一屁股在沈春年身旁坐下,流苏无奈只能被挤到和李家三人一块。 今日这般大好之日,宋恒来时不忘拎上打酒。 “上好桃花醉,喝,今天必须喝个不醉不归!” 抬手将碗倒满,眼见宋恒心情不错,原是因为芙蓉阁破案一事。 “这得多亏清妩给我一展才华的机会,可惜青城县太安定,没法让我大展拳脚。”宋恒本就是个开朗性子,一碗酒下肚愈发酣畅淋漓。 “无妨,分明是我得多谢你。” 舒清妩一笑,抬起酒碗不等与宋恒相碰,便被陈深拦下。“喝什么酒,我为你盛了汤。” 贴心将鲫鱼汤送至舒清妩面前,宋恒眼见登时不悦,“你少装模作样,来清妩,喝骨头汤。”言罢,已然盛了碗骨汤递过。 木若瞧见这一幕,瞥了眼景司言面色,欲言又止。 而同样不知如何开口的还有舒清妩,“舅舅,你多喝点汤,好快些恢复。”转手将两人汤递给沈春年,她又抬手招待众人吃饭。 陈深与宋恒各对视一眼,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宋恒带来的桃花醉着实不错,舒清妩自认酒量不高,只浅酌几口。 只吃了没一会儿,沈春凤突然捂着肚子叫起来,迎上众人看过来目光,面色通红问:“这许是吃坏肚子了。” 舒清妩淡淡瞥了她眼,刚起身便听流苏开口:“我去吧。” 领着沈春凤离开,李劳抬眸冲舒清妩一笑,“清妩,你莫怪你娘,我们平日也吃不上好东西,她如今怀了身孕正是虚弱之时。” “我何时说怪她?”舒清妩冷冷抬眸,“人吃五谷得百病实为人之常情,你这话说的反倒显我多么不近人情。” “不,清妩你莫误会,我并非那个意思。” 不待李劳解释,舒清妩已然别开视线。 如今这难得的好日子,她也不想闹不痛快。 没过多久流苏回来,却不见沈春凤。 第99章 向你道歉 “她说闹了肚子,便叫我先回来。” 听流苏说完,舒清妩眸中划过一抹暗色,面色却不显异样。 “吱。” 趴在一旁大树上,即便相隔老远仍旧抵不过它灵敏嗅觉。 臭死了臭死了,这个老女人怎的还不出来? 刚刚抱怨完,便听木门“吱嘎”一声响,舒吱吱屏住呼吸,直至身影走远,灵活身形几个起伏便跟上步伐。 这是沈春凤头次进入老宅,一路摸索进灶房,舒吱吱趁她不注意从窗户钻进。 吱?这个老女人想做什么? 眼见沈春凤翻箱倒柜的寻找,白面、辣椒酱,以及一些稀奇古怪她认不得的玩意,便只余角落一堆干柴。 “可恶,这臭丫头到底把东西藏哪了?”随着时间流逝,沈春凤愈发着急。 舒吱吱趁此机会,后脚一蹬跳至她头上。 沈春凤惊地大叫,抬手去摸,舒吱吱已然跳开到一旁窗台。 “你!小畜生,滚开!” “吱吱!” 不等沈春凤触碰到它,小家伙蓄力一抓。 “啊!”手上赫然多出三道血口,沈春凤大怒:“你个小畜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吱吱。”呸,老女人,就凭你还想抓我? 舒吱吱几个起跃躲开,又是一记爪落在沈春凤脸上。“吱吱。”这就是你敢得罪本系统的代价! 似是读懂它眸中讥讽,沈春凤疯了般扑上来。 “该死的畜生!” 一人一鼠打闹间,沈春凤头发遭乱,衬的整个人泼妇一般。偏生她挺了大肚,连舒吱吱一根毫毛都碰不着。 反倒忽略门外脚步,木门“砰”地打开,舒吱吱惨叫一声倒飞出去,舒清妩及时将它接住。 陈深、宋恒等人跟在身后亦看见这一幕。 “谁让你在这的?” 眼见舒吱吱孩童般蜷缩在舒清妩手心,沈春凤当即傻眼。 “清妩,不是,我……” “你口口声声说是吃坏肚子,我让流苏领你去茅房,怎的,你是将我这灶房认错了?”迎上舒清妩眸中讥讽,沈春凤慌忙摆手,“不是的清妩,娘头次来,一不小心走错了路。” “你这走错路还能将我灶房翻一遍?还有闲心欺负一只畜生?”舒清妩眸色愈发冷戾,她早便猜到沈春凤心思不纯方才叫舒吱吱跟随。 “吱吱!”人家那么可爱,才不是畜生! 眼见小家伙叫声气宇轩昂,陈深松下口气,眼前一幕他自知不该随意插手干脆退到一旁。 无视舒吱吱的抗议,舒清妩厉声斥责:“我好心让你进来吃饭,你就这般?” 看着吱吱撒娇的小松鼠,沈春凤也不懂方才那一巴掌怎的就扇中这小家伙。 不带她开口解释,李劳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她掌掴在地。 “贱人,好不容易得了清妩原谅,看你做什么混账事?”李劳抬手一掌又要落下,舒清妩却视若无睹。 他只得咬牙打下,痛的沈春凤又是一声惨叫。 “娘、娘知道错了,清妩……” 脸颊火辣辣的痛,沈春凤泪眼婆娑看着舒清妩,“娘方才不小心迷了路才摸到这来。清妩,你莫要误会娘,娘知道错了下次定然不敢再犯。” “你看娘身上的伤,都是那小畜生所干,娘当真不是有意打它。清妩,娘在你心里难道还不如一个畜生吗?” 无视沈春凤眸子,舒清妩低眸去看舒吱吱。 “吱。”人家也是为你出气嘛,谁叫她老是欺负妩妩。 眼见它如此模样,舒清妩自然明白方才状况。 少学那些绿茶套路。 将舒吱吱交到陈深手里,小家伙虽然抗议,却抵不过舒清妩的强势。 陈深自觉将它一番检查,摸在手里一双眸子都晶亮。 眼见舒清妩不说话,李劳作势又打,“我先前怎的说,谁叫你又惹事?啊?你这贱妇,怎的就不能安分!” “爹,娘也不是故意的,你别打了,爹。”李天华哭着去拦。 沈春凤蜷缩着身子,不住发抖。 “别打了,别打了,姐姐,你便劝劝爹让她别再打娘了。”不等触及舒清妩,便被她躲开,“亲儿子都劝不住,我这个不亲的说了又有什么用?” 李天华不懈地往她身边爬,努力哀求:“可是姐,你再不去劝娘就要被打死了,那也是你亲生的娘啊!” “呵,我早就说过,我和你们李家没有关系。我姓舒,如今这是在我舒家的地盘,自己的爹你自己拦。” “舒!” 不待李天华恼羞成怒,宋恒开口打断:“未经主人许可擅闯乱动物品,视为偷窃,理应废去双手挑断手筋;其二,发生争执后产生暴力,意是违法;这第三,倘若你爹当真将你娘殴打致死,杀人偿命,难逃死刑。” “如何,可要随我去县衙好好商讨一番?” 不知宋恒身份,李天华又恼又羞,“这是我们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舒清妩她就算不行李,也是我们家的人,轮不到你多管闲事!” “哦?可我若没听错,她方才亲口说同你们已没关系。” “若非我娘生她养她,又如何有她舒清妩今天?”李天华不依不饶。 殊不知舒清妩已没了耐心,“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同你们李家毫无关系,该还的情我已还完,若你们还执意纠缠,便有劳宋大人将他们带去县衙好好审问!” “自然,单我方才说的三点任意一点,便足以立案,至于刑法,便要视情节轻重来定了。”宋恒一笑,举步走至三人身前,“如何?三位请吧?” “宋、宋大人?你是那位、衙府神探宋大人!” 宋恒名号早便传了十里八乡,只是大多百姓并不识他。 李劳如今得知眼前人身份,吓得腿脚都在打颤。迎上宋恒阳光笑脸,只觉后背发凉,“不不不,宋大人误会,一点小打小闹怎能劳烦您出面。” “到底是不是误会,随我去趟衙府不就知道?” “不用不用,当真是一点误会,我们这就解决。”将面色铁青的李天华拉至身后,沈春凤也爬起身来。 “清妩,是娘不好,你莫要生气,娘向你道歉。” 第100章 踩破门槛 “爹也……”感受到舒清妩骤然凛冽的眸子,李劳连忙改口,“我也知道错了。” 连带李天华也不情不愿道了番歉,三人方才狼狈逃离。 宋恒看着舒清妩平静面色,无奈一笑。 饭局还未结束,三人转身便见景司言木若,“走吧。”并未多说,几人重新回到院子。 许是多喝了几杯酒,霞光映照宋恒脸颊通红。 “清妩,你看我方才表现如何?” “十分帅气。” 得到夸奖,宋恒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我一直对探案可感兴趣了。只是、只是找不到展示才华的机会,平日碰到的都是些鸡毛蒜皮,根本没意思。” “你知道吗,我难得两次大案子都跟你有关,这或许就是缘分吧!”言罢,抬手又一杯酒下肚。 沈春年在旁直劝,奈何宋恒已经听不进去。一面嚷着没醉,还要给舒清妩倒酒,“喝!清妩我们不醉不归!” “离酒鬼远点。”陈深眉头一皱,终是忍不住提着宋恒后颈将他拎开。 “你别碰我,你个神棍大夫,我就看你不顺眼,明面上看着笑嘻嘻,暗地一肚子黑水!”他抬手挣开陈深,眼看又要往舒清妩身边跑。 “唰!” 景司言手中折扇一展,挡住宋恒,话却是对陈深说的:“这醉酒之人根本不知意识,唯恐伤人,陈大夫医术精明,劳烦去熬完醒酒汤如何?” 陈深眸光一眯,笑道:“景先生倒提醒我了。” 抬手瞬间,银针闪过,宋恒身形一僵,扑通摔倒在地。 “昏睡穴一点自是安稳下来,又何必那般麻烦不是。” 重新回到座上坐下,眼见宋恒一人躺在地上,沈春年又急又无奈,好在木若帮忙,舒清妩指引他先将宋恒抗至客房休息。 待再回到饭桌,陈深景司言两人安稳喝茶,再平静不过。 舒清妩刚刚落座,面前已然多出一块排骨,陈深收回筷子,道:“你血气不足便是缺乏营养导致,可得多吃些。” “多谢。” 陈深轻笑,“同我客气什么。” 两人对话传入景司言耳中,他薄唇骤然一抿。“陈大夫果然医术不浅,先前舒姑娘因血气不足骤然昏倒,我方才得知此事。” 脑中浮现那次舒清妩昏倒被景司言一路抱回情景,景木梨脸色更显苍白。 “景先生谬赞,不过如今清妩已经我调理,便不会再出现昏倒现象。” “来,多吃些。”陈深说着,再次为舒清妩夹菜。 相比景司言的沉默,景木梨终是按捺不住,“可惜舒姑娘吃不到那些山珍海味,不过这菜味道也尚可。” “那你别吃。”流苏一记冷眼,噎的景木梨脸色难看。“呵,流苏姑娘想来是误会了。” “我并未说菜难吃,只是……舒姑娘面包坊虽比以前有长进,但毕竟是在青城县这样落后的地方。若是换去繁华城市,怕是还看不上这些。” “阿梨,你切莫胡说。” 迎上木若眸子,景木梨乖巧低下头。“哥哥莫误会,阿梨是怕舒姑娘因眼前名利自得,反倒看不清真我。” “你这!” 不待木若说完,舒清妩赫然出口:“木梨小姐所言极是,我这些东西确实还上不了台面。” “舒姑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并非此意。” 将景木梨虚情假意看在眼里,相比舒吱吱的恶心,舒清妩则茅塞顿开。 沈春年生怕两人争吵,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所幸景木梨刚受罚不久,此时不敢太过跳脱,老老实实吃完饭,三人离开。 当亲耳得知陈深继续留宿舒家,景司言一张脸可谓瞬间便冷,“不必送。”甩下三个字,他举步跨进马车。 舒清妩见此,同木若告别,眼见马车远去方才回到院子。 “舅舅,你放着,我收拾便好。” 入目便见沈春年忙碌,舒清妩快步上前。 “阿妩我没事,这点活总归还是能干。” 躺了近一月,有陈深费心照顾,沈春年伤势早已好了七八。 “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 抢过沈春年手中碗筷,舒清妩低头收拾,流苏主动上前帮忙。 陈深恰好出来,宋恒被他点了睡穴,此时尚未恢复意识,老宅空间充裕足以容纳,舒清妩干脆安排他睡下。 麻烦陈深将沈春年扶回房间,舒清妩转身拿过流苏手中盘子,道:“今儿个累一天,你回去休息吧。” “我帮你。”流苏摇头。 舒清妩抬手拍拍她的肩,“没事,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忙活,这段时间辛苦你帮我。” 吃完饭,天色便已黑下,房间烛火映照舒清妩半边面容。 流苏倔强,“我不累。” 她一双眸清冷,却比舒清妩初次相识多了温柔。 心知流苏脾性,舒清妩无奈将她留下,两人相互照应完成的也就快速。 翌日一早,舒清妩洗漱出门便迎上宋恒。 “清、清妩。” “怎的了?” 对上舒清妩眸子,宋恒下意识偏开,一张脸不知何时涨得通红。“我、我,对不起!” 今日醒来他发觉不对,一碗醒酒汤下肚,昨夜醉酒发生之事便在他脑中一一浮现。联想陈深将他点穴,便更觉窘迫。 “我、我不小心喝多了,有些逾距的事情,你……” “无妨。”抬手拍拍宋恒肩膀,舒清妩一笑,“我们既是朋友,又何必在意这些?更何况,你也并未做什么逾距行为。好了,该去吃饭了。” 眼见舒清妩走出几米,宋恒方才追上,一张俏脸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色。 流苏起的极早,待舒清妩来到,已将早膳做好。 考虑到昨夜没人多少喝了些酒,便熬了一锅米粥,搭配新鲜出炉的面包,颇有西式味道。 除却宋恒与陈深的横眉冷对,这顿早膳还算平静。 沈春年身上伤早便好了,舒清妩左想右想终是将他带上。陈深独留家中无趣,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有昨夜景木梨那句话,舒清妩大肆招聘员工。 且不说舒家面包坊名号早便打响,再加上她所开薪酬十分优渥,慕名前来之人几乎将店铺门槛踩破。 第101章 品行不端 舒清妩专于店门口开设招募台,将看管店铺任务交于沈春年。 “今年多大?可识字。”抬手递过一张素纸,青年窘迫的抓抓脑袋,“俺不认字,但、但俺能干活!” “无妨,我问什么你回便是。”舒清妩一笑,张口便是一串问题。 青年一一作答,由流苏代为书写。 虽已来到这个世界数月,舒清妩仍旧保持只能看懂,却无法书写的状态,不带她寻思什么时候请个私塾先生教教,便被一道声线打断。 迎上舒清妩眸子,青年红着脸低下头,“那、那请问我被录用了吗?” “明日这时,我会将名单公布。” “好、好的,那谢谢!”青年点头离开,转眼走上一个彪形大汉。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上午便应了一百来位,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大字不识的青壮年,所幸舒清妩先将品行看在第一位。 将百余纸张收整齐,舒清妩抬眸对队伍剩下人道:“上午应试结束,半个时辰后再展开下午的应试。” 言罢,也不理会身后叫喊,同流苏转身进店。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暮秋太阳不算裂,仍旧照的她满头汗水。 趁着间隙沈春年给两人递过一杯橙汁,“阿妩先休息,喝点东西垫垫肚,忙活一上午饿坏了吧!也辛苦流苏姑娘。” 流苏摇摇头,默不作声擦了擦额角。 “没事,舅舅给我拿两个面包。” 接过沈春年手中面包,令流苏寻了位子坐下。看窗外一溜人马等候,有甚者按捺不住,跑进店铺买了面包垫肚,顺便借店内座椅休息。 对此舒清妩并无异议,她之所以将一楼布置如此多桌椅,一面供客人用餐,也是为过路人提供休息区。 这种不经意的贴心却可为店铺累计更多名誉。 兴许觉得太热,舒吱吱不知钻到哪儿乘凉去了,舒清妩慢悠吃完面包便起身去后院寻它。 而就在她起身离开不久,门外众人一拥而上将原本宽敞的空处坐满。 眼看最后走进来的青年,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由响起几声嗤笑。 “呦,想不到断臂的残废也贪心跑来这了。” “就是啊,凭他能做什么活?” 不怀好意的眸子落于李毅身上,青年面色更加难看。 “阿毅莫理他们,我们去角落坐着等。”李诚安慰儿子,还不等坐下,凭空一只脚险些将两人绊倒。 “哈哈!残废就是残废,连走路都不会。” 扶住李毅,李诚面色铁青,不待发怒便觉袖子一紧。 “没事爹,我们快找地坐下罢,不然还得站一下午。” 眼看儿子如此善良,李诚眉头一皱,却是点头应下。 “哼。”男人冷哼,目光紧锁父子两人。 屁股刚刚挨到冰凉地板,李毅身上莫名多出一脚,李诚面色皱黑,“把你臭脚拿开!” “喂,讲不讲理?这地本就是叫人踩得,我还没说你坐这碍我放脚,怎的你还先怪起我来?”一身普通布衣,男子生的壮硕,因而便更加豪横。 “不过你放心,我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你坐你的,我放我的脚,咱谁也不碍着谁。”说着,脚尖一动,鞋底那点脏污转瞬便蹭在李毅身上。 “你!” 眼看李诚又要暴走,李毅忙起身抓住他。“没事爹,我们换去旁边坐。” “阿毅!”李诚张口,只觉心中有团郁气。“爹,这到哪坐都一样,你别动怒。”李毅笑笑。 少年长相普通,笑起来时却分外纯良。 心知儿子想法,李诚无奈,走出没几步又被一只大手拦住。 “你干什么?我们已经让你,还拦我们作甚!” 李诚怒目圆睁,青年却毫无惧色,“我还没问你们什么意思?我好心让你们在这休息,怎的,不给面子?” “你、你这分明是故意找事!” 青年嗤笑,“我都没嫌弃你们身上是不是有病,怎的,还嫌弃我不成?我让你们走了吗?” “胡搅蛮缠!”李诚更怒,他本无意找事,又怎知对方不肯放过。 “呵,你个老东西还挺狂,看来我今天要是不缠一下,反倒对不起你!” 眼看几人起身,朝父子二人围来,无一不是身强力壮的年轻汉子。有客人察觉纷纷看过来,沈春年方才察觉动静与流苏上前。 “哎,这是怎的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咱好好说,可别动手啊。” 青年下意识想叫两人滚,所幸身边同伴及时提醒。 “你是这家店的掌柜吧?” 沈春年点点头,“这是怎的了,有啥咱说说,你先将拳头放下。” 冷哼一声,青年方才道:“就是这个残废,我不过好心提点他们几句,竟是还急眼要跟我动手,这种人也配招进你们舒芳斋?”、 顺着青年眸光落向李诚父子,沈春年只瞬间认出两人身份。 “李哥,阿毅?!” 顾不得与沈春年相认,李诚已然被怒火冲昏。“胡说八道!到底谁先找谁麻烦,大家这么多人可都看着!” 眼见两人似有关系,青年面色一沉。转而扫向周遭百姓,“你们方才可看到了?” 百姓下意识躲开,一个个沉默不语。 “这…” 沈春年自是不相信青年所说,“这里头莫不是有误会,不妨我们坐下好好解开。” “误会?他方才怎么叫着,你又不是没看见,今天无论如何都得将这父子二人赶出去!残废也敢来这,不嫌丢人!” “该出去的是你。”流苏冷脸,“方才我看见是你欺辱在先,该滚的是你。舒芳斋不收品行不端之人!” 青年一怒,却在看清流苏面容瞬间僵住。 “六哥,这可怎办?”旁边有人按捺不住,流苏眸子冷的似能将人冰冻,再加上她身份,几人不敢得罪。 “哼,怕什么。”冷哼一声,青年转眼变换脸色,“姑娘一定误会了,我不过好心提醒,是这残废挑事在先,不信你大可问问周围人,可别平白污蔑了好人。” 感受到青年警示目光,两边坐的大都是前来应试之人。有的默默低下脑袋不愿惹事,有的忿忿不平无奈忍受。 第102章 众叛亲离 更有甚者,慌忙点头附和讨好。 流苏见此眸子更冷,“我叫你滚。” “你!”青年下意识张口,所幸身旁兄弟及时拦住。 他只当旁人反应足以叫流苏识趣,何曾想流苏性格刚烈,眼看两方僵持不下,舒清妩款步走出。 舒吱吱趴在肩头,吱吱叫唤。 “吱。”我就说吧,这边有热闹! 大耳朵轻耸,小家伙满脸骄傲。舒清妩不理会它,径直走至流苏身边询问。 “舒掌柜来的正好,这残废同我叫板就算,连带你家婢子都好让我滚,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眼见青年认得自己身份,舒清妩也不浪费时间,笑道:“这是自然。” 青年得意一哼,不带他挑衅眸子落至李家父子身上,便听舒清妩又道:“我舒芳斋不收品行不端之人,你可以走了!” “你说什么?” 迎上青年吃人般的目光,流苏眸子一冷反瞪回去。 将方才所说重复一遍,青年更加不可置信。 “怎的,还没听清?你若是耳朵不好可得及早去看大夫,我这治不了。” “你!你们舒芳斋便是这般对待寻常百姓?呸,我真是瞎了眼才来应试!有你这种掌柜,这破店就该关门!” 不待周边人阻止,青年已然举起手边椅子,眼看便要朝舒清妩砸去。一旁呆愣许久的李诚忽然动作,反手钳住青年肩膀将他摁倒在地。 “好!”周遭响起叫好。 迎上青年恼怒目光,舒清妩反问:“你可听见?你现在可还敢说自己好人无错?” 打从出来,她便察觉周遭百姓神色,凭借一双识人眸子,她又怎会被青年几句话忽悠过去。 “你口口声声残废,又将自己标榜好人,真是可笑。你可知。品行不端之人终将众叛亲离得到报应!” “少吓唬我,我看你们分明就是一伙的!”青年死命挣扎,只觉肩上那只铁手愈发紧扣,钳的生疼。 “倘若没有你故意找事,又如何落得如此下场?自作孽不可活。”冷冷瞥了眼青年,舒清妩已懒得同他浪费时间。 偏头对流苏吩咐,“去趟县衙,将宋大人叫来,对付这种地痞流氓那位大人一向最拿手。” “当然,那些跟腔闹事的也不能放过。”眸光扫过周遭几名汉子,几人下意识打个哆嗦。 流苏点头应下,正要动作,青年连忙叫喊:“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不用报官!” “你这些话对官府说也是一样。” 眼见舒清妩面不改色,青年连忙转了跪倒动作,“不,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您了,不要报官。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来舒芳斋闹事,您就放过我吧。” 周遭几名大汉似才反应过来,跟着跪倒,“是啊求您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一次。” 流苏神色冷淡,于她而言只有舒清妩的话作效。 走出没几步,眼前的路便被堵死,原先豪横嚣张的汉子此时一个个跪倒在地不断哀求。 百姓看热闹瞧的欢心,舒清妩却觉眉心一突。 “想要不报官可以,道歉。” “是,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 眸光落一旁李毅身上,舒清妩淡淡道:“还有呢?” 青年反应极快,感受到舒清妩看过来的目光,硬着头皮向李毅说道:“这位兄弟,方才都是我们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们一次。若、若是还不能消气,大不了拿鞋往我身上踩!就当还回来了!” “不、不用了。”李毅面色涨红,惊地连连摆手。 岂料舒清妩骤然大喝:“踩!” 她开口掷地有声,让李毅不容抗拒。 感受到周遭数十道目光,几乎能将他刺穿。 “他方才如何对你,你便如何还。你自己说的,没错吧?” 迎上舒清妩眸子,青年哪敢说不。 李毅鼓起勇气也不过抬脚在青年身上蹭了下,深知他脾性,舒清妩没再为难让李诚将几人放走。 眼见店内回归平静,沈春年重新回到点餐台。 舒清妩迎着李诚两人走上前,“李叔,好久不见,方才多谢你。” 若非李诚及时出手,那一下她就算能躲开也无法保证毫发无损。 “不不不,是我们要谢谢你,阿毅,还不快道谢!”一巴掌拍的李毅趔趄,他面色更加红,“谢、谢谢你,舒、舒掌柜。” “不用这般客气。” 将二人邀请坐下,距离下午应试还有一会儿,舒清妩了解到两人原是过来应试。 如今这种地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多,再加上李毅天生缺了胳膊,家中仅靠李诚一人难以支持,意外得知舒清妩面包坊招人,便想来试试。 打量着偌大舒芳斋,李诚不由道:“早先听闻你这丫头开店我便觉着吓一跳,没想到是我目光短浅了,你这丫头,可比咱村头那读书秀才还出息!” “李叔饿了不?我去拿些面包。” 舒清妩一笑,刚刚起身便被李诚拉住,“这怎么好意思,你这做生意的哪有能白拿。来,这是面包钱。” 不等舒清妩拒绝,他已然强硬塞进,“这钱你收着,不然面包咱也不要。” 无奈点点头,将手心几个铜板攥紧,舒清妩转身问沈春年要了几个面包和橙汁。 待二人吃饭,眼看时候也到了,门外早已排了一长溜队伍。 同李毅两人打了声招呼,舒清妩出去没多久,父子俩也重新回归队伍,只是这次却没有再故意找茬。 应试一直维持到傍晚,将所有名单整理完毕,其中也包含李毅两父子。 早在白天,舒清妩便打定主意要将两人收入店中。尽管李毅手脚不便,但他心思细腻,人又板正,正是她所要之人。 第二日一早,舒芳斋门口便围满了人,按照墙上所贴报表,陆陆续续近二十人走进店内,身后是数百道艳慕眼神。 有伙计引着人去到二楼,舒清妩一面看着手里单子核对身份。 “李大牛。” “在!”一道精瘦身影走上前,任由舒清妩打量。“你便是李大牛?” 仿佛察觉到舒清妩眸光异常,男子嘿嘿一笑。 第103章 被举报 “俺小时候老得病,俺娘为了身子快些好,就取了这名字。” “嗯,你去后边等着吧。”收回目光,舒清妩淡道。 李大牛点头应下,脸上止不住的欢喜。将剩余十几人核对完毕,一旁等候伙计上前拿了皮尺将每个人体型测量完,三天后便正式上工。 三天后—— 入门整齐队伍,两边休息区有百姓聊天喝水,身着工服的活计穿梭于各个桌前,不过片刻便将一桌狼藉收拾干净。 队伍井然有序,店内一片安逸。 “阿毅,过来这边收拾一下。” 一声吆喝,李毅慌忙跑过来,用一只手将桌子擦拭干净。“好了,大牛哥。” 懒懒瞥了他一眼,李大牛伸手一指,“还有那的也搞一下,阿毅,你这得学着灵光些,哪儿需要帮忙,看见了就过去,不用人说吧?” “是,不好意思大牛哥。”一面点头,不过一会儿功夫桌面已然恢复光洁。 “愣着做什么,没看那桌人走了吗?还不快去。”迎上李毅眸子,李大牛话音刚落便觉眼前多出一道影子。 “你在做什么?”舒清妩神色未动,一双眸子几乎将李大牛穿透。 “掌、掌柜,啊,我在收拾桌子。” “哦?一张桌子用你收拾那么久?” 被舒清妩看得发憷,李大牛伸手挠挠头,“我这不是怕弄得不够干净万一叫客人骂,会连累咱店的名声。” “是吗,既然你这般用心,便好好干。李毅,我方才瞧见地上不干净,你去扫扫。” 迎上舒清妩眸子,李毅傻傻应了一声:“好、好的。”转头去拿笤帚。 目光再度落回李大牛身上,舒清妩勾唇一笑,“看来我将你招进来没错,回头收拾完桌子,还有事找你。” “哎,好,谢掌柜夸奖。” 眼看舒清妩转身离开,李大牛方才松下口气。眸子落在旁边认真扫地的李毅身上,略有暗色。 每日忙到傍晚,若说店铺升级唯一的坏处便是需要收拾的时间也随之延长。 照常将地面、桌子打扫,连带台子扶手亦得擦拭一遍,后院废弃篓里屯的垃圾也满满当当。 “李大牛!” 一声叫唤,没过多久便见李大牛屁颠跑来。 “怎的了掌柜?” 直指地上篓子,舒清妩眸子转而看向灶房台子,“去打几桶水,将这里弄干净。” “这…” 李大牛面色一黑,刚要开口便听舒清妩又道:“还有厨房里柴火不多了,一会儿你去叫王二狗和张三弄。” “这能者多劳,放心,待这一月过去我定然好好奖赏你们。” 既听舒清妩如此说,李大牛脸上神色方才好看,“是,掌柜放心,我一定完成!” 他转头去寻另外两人,待到半个时辰后,三人皆精疲力竭可算是将舒清妩所说任务完成。 一番检视过后,舒清妩满意点头,“很好,你们三个做的不错,从今儿起这些便都交给你们。” “掌柜,这。” “能者多劳,放心,我定然不会亏待了你们。”拍拍三人肩膀,舒清妩微微一笑。 正如舒清妩所说,接下来的一个月,这三人可谓是忙里忙外的为舒芳斋做贡献。尽管如此,却没见他们瘦,一张脸反而愈发圆润。 时间飞逝,一个月的试用期满了。 待到二十几人排列整齐等待发放俸禄之时,舒清妩出现当即下令驱逐李大牛三人。 “我早便说,舒芳斋不要品行不端之人!你们三个,从即日起从舒芳斋出名且永不录入!” “不!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李大牛脸色骤变,任劳任怨一个月,他怎会想到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不错,我们辛勤干活一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二狗跟着叫唤。 舒清妩冷冷一笑,“哦?仗着便利偷食,这便是你们的苦劳?” “你、胡说八道什么?拿出证据来?!” 并没有错过三人惊变的面色,舒清妩已然没了耐心。“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来人,将他们三人赶出舒芳斋!” “是!”李叔当即上前,他常年干活力气极大,和沈春年一同拎着三人丢出大门。 周遭百姓纷纷投来好奇目光,三人只觉更加难堪。“你们根本就是将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我们头上!” 李大牛不甘叫道,抬眸便迎上李诚眸子。 “还不赶紧滚?” 眉头一皱,惊地三人又是一阵哆嗦。 那日李诚一手制服青年混混的时候,三人皆亲眼目睹,如今哪敢同他叫板? “你们这样,分、分明就是欺负人!” 无视张三微弱抱怨,李诚眸子一瞪,惊地三人拔腿就跑。 跑出好一阵,终是瞧不见舒芳斋招牌。李大牛停下脚步,顾不得擦拭额头汗水便听身旁张三道:“我们当真就这样回去?掌柜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舒清妩这样对我们,当然不能放过她!” 眸光一眯,李大牛此时模样与平日截然不同。 “那怎么办?” 低头瞥见张三一脸害怕,他只觉满心烦躁,“闭紧你的嘴乖乖跟着我,此事先别禀报掌柜。若让我知道你管不住自己的嘴…” “不、我知道了。”乖巧点头。 张三连忙跟上李大牛脚步,二人身影消失的瞬间,不知何时消失的王二狗忽然出现,犹豫片刻终是跟上。 第二日一早,舒清妩正忙活着招待客人,忽闻门外喧哗,只见数十名官兵骤然闯进。 “舒芳斋掌柜压榨百姓,被举报,请随我们去一趟衙门。” 为首官兵径直走至舒清妩面前,不待旁边两人伸手触碰,便见流苏冲上来挡在舒清妩身前。 “让开!” 官兵面色冷厉,流苏好无惧色。 周遭百姓皆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幕,眼见两方其实箭弩拔张,舒清妩连忙抬手将流苏拉至身后。 “放心,我没事。” 转头迎上官兵眸子,舒清妩记得那日谋杀案前来逮捕她的亦是此人。 “敢问官爷,这罪名从何而来?”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舒清妩还是问道。 蒋鸿涛神色不变,语气冷硬,“此事随我们到了官府你自会知晓。” 第104章 地头蛇 “阿妩!”迎上周围人担忧目光,舒清妩轻笑,“既然如此,我随你去便是。” 如今店铺有沈春年等人,她十分放心。 流苏执意跟她一同前去,将店铺交于沈春年,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县衙前进。 消息传得极快,还未到衙府大门便瞧见外头三层百姓,蒋洪涛一张冷脸吓得他们主动让路,入目李大牛、刘二狗、张三三人跪倒在地。 感受到舒清妩目光,三人下意识哆嗦。 没过多久,蒋海涛闻讯赶来。 “何人伸冤,所谓何事?”惊堂木一拍,蒋海涛气势倍增。 李大牛三人张口开始哭诉:“大人,大人您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这舒芳斋根本…” “放肆!谁许你们大声喧哗,还不老实回话?” 被蒋洪涛喝的吓在原地,舒清妩只是冷冷在旁看着。 “小、小人李大牛。” “小人刘二狗,小人张三。”一一报出自己名号,蒋洪涛面色稍好看张口道:“回大人,今早三人上门鸣冤,举报舒芳斋掌柜压榨百姓,拒不认账。” “哦?可有这回事?” “回大人,我们都是舒芳斋伙计,忙里忙外给干了一月,其中脏活累活都落到我们身上。结果到了拿俸禄那天,我们是分文未见啊!” “大人,我们不过都是些穷苦百姓,家中尚有孩童妇孺要养,如今白给人干一月,大人您定要给我们说理啊!” 张三是个畏缩的,眼见两人一个比一个哭嚎大声,他只得跟着附和。 眼见场上再次混乱,蒋洪涛适时站出来维系秩序。 “你们有何要说?” 迎上蒋海涛目光,舒清妩屈膝伏在地上,“回大人,这两人因品行不端已被逐出舒芳斋。” “品行不端?” “大人,她这分明是在借口!”李大牛心骤然一跳,抢在舒清妩开口前叫道:“这一月里你故意将所有脏活累活分给我们,却在发放俸禄当天驱赶我们,摆明了就是不想给钱!” “我舒芳斋不收品行不端之人,在应试第一天我便说过。”偏头看向三人,舒清妩不怒不恼。“你们三人屡次偷食店内面包,如今被发现仍旧毫无悔改之意,根本不配进我舒芳斋!” “你、你有什么证据,空口无凭,栽赃谁不会?”三人中,唯李大牛最是难缠。转头看向堂外百姓,他抬手直指舒清妩,“大家看到了吗?堂堂舒芳斋这么大个店,却连下人俸禄都发不出,还凭空污蔑!” “这样的黑店,就该早些关门!” “放肆!” 啪地一声惊堂木堵住李大牛声音,瞧见蒋海涛阴沉脸色,百姓议论纷纷却是没一人帮着他说话。 “谁许你如此放肆?” 不敢招惹蒋海涛,李大牛转脸换上讨好,“小人知错,舒芳斋所作所为实在过分,小人一时气不过才。” “哼。”一声冷哼打断李大牛。 蒋海涛将眸子看向舒清妩,“你可有证据?” “民女没有。”摇摇头,舒清不置可否。 李大牛险些抑制不住惊叫,却是不肯放过奚落她的机会。“大人您看,这分明是诬陷,小人上有老下有小…” “不过,民女有一事禀报。” 迎上舒清妩带笑眸子,李大牛莫名觉着心中一惊。 一刻钟后,身着一袭暗红工服,宋恒举步跨进大堂。 “宋仵作,本大人要你分别去李村、王村以及张村寻找三名男子。一个时辰后,务必将这三人带回!” “是!”从舒清妩那得知三人名字,宋恒带了一队官兵离开。 李大牛三人不可置信看着宋恒远去背影,冷汗不知何时从额角沁出。 “敢问大人,倘若小女所言为真,这三名假冒身份的窃贼应当如何处置?” 垂眸瞥了三人一眼,蒋海涛面色微冷。 “本朝例律,偷窃者理应挑断手筋,关入大牢反省一月,而胆敢假冒他人身份,意图不轨者,重罚!” “咕咚。” 偌大衙府大堂,刘大牛不受控制咽下唾沫,刘二狗和张三两人已然呈现惧色。 感觉袖脚一紧,便听张三小声问道:“我、我们要不还是认罪吧,把真相都说出来。” “闭嘴!蠢货!” 李大牛脸色一黑,张三被吓得说不出话。其实他何尝没有如此想过,可眼下局势,已容不得再做他想。 宋恒办事效率极快,不到一个时辰,便见三名身着布衣满脸胡茬的男子上前。 “回大人,您要的人已带到!” 真正的李大牛三人不过是寻常村民,何时见过如此大阵仗,不用逼问便将真相说出。 “大、大人,是他们拿了银子给我们,这事、这事也不能怪我们啊!” 跪倒在地,三人又是哭诉又是磕头,蒋海涛只觉太阳穴发紧。 所幸宋恒及时开口:“大人,顶替三人身份我已查明,分别是如意阁小厮和芙蓉阁小厮。” 感受到头顶目光骤然发冷,眼前局势明了,李大牛终是慌了。任他如何求饶,也还是抵不住惊堂木落下。 “将这三人全部关入牢中!” 官兵上来将三人拖下,嘶吼哀嚎隔了许久还能听见。 而被顶替身份的李大牛三人,也获得相应惩戒,收回他们所得这笔赃款。 一声“退堂。”事情终于结束,舒清妩起身便迎上流苏,两人转身,蒋洪涛恰从旁经过。 目光在二人脸上掠过,只听他一声冷哼,举步走远。 流苏面色发冷,瞪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方才和舒清妩回到舒芳斋。 “阿妩,你可受伤?” 迎面沈春年跑上前,拉着她上下打量,舒清妩方才回神。 安慰舅舅重新投入工作,回想蒋海涛那张冷硬面容,临走那道冷哼。 似乎此人性格古板,脾气恶劣,与他不过两面之缘,舒清妩倒是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将他得罪。 不过她想来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愿对方不要找麻烦才好。 赶走三人,舒芳斋可算回归平静,虽听闻只关了没多久,毕竟如意阁芙蓉阁还算青城县餐饮两头地头蛇。 待到舒芳斋的生意逐渐稳定,她骤然想起现代一种营销模式。 第105章 心虚 花费一夜拟定招募单,舒清妩第二日便命人于大街小巷派发,对于这种新奇的营销模式,百姓心生怀疑。 起先还未有人敢尝试,舒清妩不气馁,这天傍晚终是于一户人家门口收到订单。 单上用秀气墨笔写下想要吃食,以及上门时间和地址,翌日一早,新鲜出炉的面包经过精心包装再有店内小厮亲自派发。 这便是舒清妩联想自现代外卖所实行的送餐模式。 毕竟古代通讯不比现代,无法做到随吃随点,但难免有些大户人家或是女眷妇孺不便出门。只需多加一文钱便可送餐上门,省去排队及出门时间。 所谓有一便有二,随着送餐正式实行,舒清妩又在原有员工基础,招募数十名骑手。考虑到送餐是个体力活,将店内几名伙计编入骑手队伍,她转而又招募几名女眷负责店内招待。 当然,一开始的实行并不顺利。 舒清妩这种大动作自然引起其他店铺注意,或是路上设陷阻拦,亦或是故意毁坏订单,让骑手遭到客人责骂。 “吱吱。”这些家伙也太阴损了! 眼看一名名骑手满头大汗甚至顾不及擦拭,舒吱吱不由忿忿。 “吱。”妩妩你一定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这群混蛋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这是自然。”舒清妩勾唇一笑。 她按照街道不同,数十人分工明确,一条街一人负责,舒芳斋方圆几里的接道不过那么几条,想来那些暗里下手之人也是摸清了。 每日傍晚,这数十人会将所属接道第二日订单收集完回到店铺交于她。 眼看天边已然呈现暮色,骑手陆陆续续回来,将早已准备好的一罐罐瓶子分发下去。抬手制止一人开盖动作,舒清妩解释:“这些,是交给你们防身所用。” “你们最近遭遇我已知晓,从明日开始,倘若再碰到故意捣乱之人,不用犹豫将这瓶内东西撒于他脸上。要让这些人清楚知道!我们舒芳斋不是好欺负的,舒芳斋的人他们亦动不得!” “是!” 被舒清妩一番说辞激的斗志昂扬,有人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开盖瞬间便被呛得直打喷嚏。 “这、这是什么呀,怎么这么辣!”不住擦拭脸上泪水,那人赶忙将盖子盖回。 根据空气中弥漫气味,很快有人认出,“这不就是辣椒吗?” 红彤彤的粉末加上刺激气味,众人纷纷反应过来。 “这、这也太损了吧!”嘴上虽如此说,一片人眸底却是笑意。 “呵,这可不是普通辣椒,记得用时也要好好保护自己。” 按住蠢蠢欲动的舒吱吱,舒清妩并未多做解释。眼看时候不早,将众人遣散,舒清妩也跟着沈春年流苏回去老宅。 而接下来几天,青城县医馆日日都围了许多人看眼,百姓不得其解,舒芳斋却总算安静下来。 外卖送餐一天比一天稳定,这在原有收益上额外增了三成生意。除却不得比勤俭持家的普通百姓,众人显然爱上这种快捷模式。 赵虎的铺子也因此更显寂寥,自秋收大会,他几次找机会接近都被舒清妩躲过,如今两人算得上是正式决裂。 开始,赵虎以模仿舒清妩所制面包挽回两成生意,可随着送餐实行,他转瞬赔进去大半! 学着舒清妩高价聘请数十名骑手,赵虎这种效仿行为亦被百姓看在眼里。 且不说舒芳斋菜式新颖味道可口,价格公道,试问谁愿意选择一个劣质的仿品? 赵虎几次降低价格,方才吸引几单生意。尽管如此,所赚银两都无法填补高昂骑手费带来的消耗。 眼看手里银子所剩无几,赵虎无奈联系景木梨。 见赵虎闭口不谈上次之事,景木梨脸色方才好看,答应下来。不过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赵记饼铺的亏空越来越大,而赵虎索要银两也愈发的多。 “怎么回事,我前两天不是刚给过你?” 面对景木梨凶狠眸子,赵虎扯了扯嘴角冷笑:“就那点银子,你还想撑几天?” “废物!我分明叫你搞垮舒清妩,现在倒好,成天管我要银子!” 景木梨生活确实富足,但这一番消耗也着实叫她心疼,瞥见一旁畏缩李博,怒气便更加上涌。 “废物,都是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要你们什么用!” 赵虎面色不变,仿佛闻所未闻。 “我前天足给你一两银都没了,你当真只是用来维系店铺亏损?” 想起赵虎原先是因何被赶出蒋府,景木梨眸光多出几分深意。 而这一句话也不知怎的激怒赵虎,“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原先从容转瞬消失,赵虎一双眸通红。 景木梨下意识虚了几分,面上却不敢表露,“我何时如此说过,你急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心虚?” “心虚?” 眯起一双眸,屋内气氛登时有些危险。 李博缩在一旁,瞪着一双眼睛也不敢上前劝阻。 “不是心虚,你倒告诉我,整整一两银你拿去做什么了?” 一两银子在这种贫穷之地不算小数目,这般想景木梨语气多出几分尖锐。 赵虎呼吸骤然加重,一张脸阴沉如墨,“好,你若是不信我,大可自己去看!” 他“砰!”地一声砸门离去,景木梨愣在原地又气又恼,狠狠剜了李博一眼,大骂一声废物,也拂袖离去。 青莲屏住呼吸从里屋蹿出头来,“博哥哥。”嘤嘤扑到在李博怀中,被她一吵李博只觉更加烦躁。 “博哥哥,怎么样那位大人可有给你银子。” “没有。”扒开身上之人,李博只丢下一句,“我出去走走。”起身推门而出。 天色已然有些昏沉,树叶被风拂的沙沙作响,李博走出没多久便瞧见一道人影。 “虎、虎哥?你没走啊。” 赵虎抬眸,迎上李博满脸谄笑,“这天都快黑了,不妨你来我这吃顿饭再走呗?” 眼见赵虎仍旧不搭理他,李博却似毫无所觉,“虎哥,这事你也别太生气,这做生意就像我赌钱,哪有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是。” 第106章 赵虎消失 “哦?你相信我?” 赵虎偏头,由于背着光李博看不清他脸上神色,只得笑道:“那当然,那位大人定是不了解做生意的难处,虎哥你也莫生气。这天都快黑了,要不你同我回家吃个饭?” 听完李博一席话,赵虎沉默片刻直起身形。 两人回至木屋,青莲瞧见赵虎惊地钻到李博身后。 淡淡瞥了她一眼,赵虎兀自找了位置坐下。 “虎哥你莫急,我们这就去做饭。”拉着青莲走出房间,黑暗中依稀能看见她脸上泪光闪烁。 “呜呜,博哥哥将他带回来做什么。” 拉住胸前一双柔胰,李博柔声安慰:“阿莲听话,虎哥就是来吃个饭,你先去做饭。” “可…” “乖。”李博张口打断,拉着不情愿的青莲去到灶房。 不过两刻钟,一桌热乎菜式映入眼帘。 一共两个菜,都是再朴素不过,抬手为赵虎盛上米粥,不等他伸手,吓得青莲触电般缩回,险些撒了一碗热粥。 赵虎没说话,三人默默吃着菜。 说是米粥,其实一碗里寥寥几粒白米,所幸赵虎也没露出半分挑剔。 一盘菜说多也不多,三人很快便吃的见底,赵虎仰头将汤喝完,刚要起身去盛,只觉大脑一阵晕眩,“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虎哥、虎哥你怎的了?”李博慌忙上前,赵虎抬手扣住他脖颈,“贱、贱人,你是不是、下…” 不待将话说完,赵虎只觉眼前一黑。 “咳咳。”迎上李博涨红脸色,青莲慌忙上前帮着轻拍后背。 “该死的家伙。”站起身狠狠一脚踢在赵虎身上。 脖颈间隐约可见一道红痕,足以证明赵虎方才使了多大力气。 若得那汤里药下的够多,只怕在这家伙昏迷之前,反倒配上自己一条命。 “现在怎么办?”青莲心有余悸,李博已然动作,“等着,我马上回来。” 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李博衣袖,却见他已然推门。 所幸不待青莲担心太久,便见李博回来,两人合力将赵虎拉上牛车,只听一声“哞”,老黄牛迈开四蹄,身影逐渐融入黑夜。 接下去过了七天,赵记饼铺门窗紧闭终是引起百姓注意。 舒清妩正忙活着,抬头迎上宋恒笑脸。 将他邀至后院,舒清妩方才得知宋恒原是前来调查赵虎。 “你这整七日都未曾瞧见他?” 见舒清妩点头,宋恒眸中多出一分深思,“连着七天消失…” “在这之前你可有觉着异常?” “可是出事了?”舒清妩摇头问道。 宋恒与青城县神探之名早已远传,如今插手此事,难不成赵虎当真出事了? “此事你莫担心,我马上派人去他家看看。” 顾不得喝上口茶,宋恒转身离去,官兵浩浩荡荡沿着赵虎家找了一圈,又在周边山崖摸索。眼看就要到傍晚,终是不负众望瞧见一片破碎衣料。 “快来!”抬手招呼官兵近前。 宋恒敏锐发现衣片上的血迹,周边一条清澈河流,沿路搜索不难发现石头缝中已经干涸的血肉。 “大人,这…” 宋恒眉头紧锁,眼看天色已经暗下来,无奈带人离开。 入夜—— 坐落于山脚下的老宅,木门陈旧,被风一吹便吱嘎作响。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穿梭,李博眉头紧锁“该死的,这家伙到底把钱藏去哪了?” 屋内到处积着灰,杂乱一团。 “博哥哥,我们走吧,这里、这里好可怕。” 耳边是木门惨叫,屋内一团漆黑,青莲抬手去扯李博衣袖,却被他一掌扇开。“闭嘴,还不再找找!” “可是博哥哥,我们都找一圈了,根本就没有啊。”青莲不受控制哆嗦,“会不会他已经花完了,又或许他压根没有私藏。” “绝对不可能。”李博确信,“他这种就是狗改不了吃屎,绝对不可能改邪归正!” “赶紧找!” 不耐烦的转过身,李博甚至顾不得擦拭额角冷汗。 房间到处是赵虎痕迹,让他不由自主低眸朝手心看去,后背凉意连带身子都阵阵发冷。 青莲无奈,只能颤抖着伸手翻找。 不知过去多久,李博余光瞥见桌脚,他眸光皱亮。忙不迭搬开桌子,果不其然撬开一块地砖,露出里面鼓囊囊钱袋。 打开钱袋,里面的银子几乎闪瞎他一双眼。 “找到了,找到了!”青莲听闻动静也跑过来,一双眸子熠熠生辉,“这、这么多,我们要发财了!” 两只手都捧不住的铜币,两人一把把抓了塞进衣服,直撑的身形都胖出许多,方才向门口摸索。 外面如浓墨一般,月光照射之处皆为银色,隐约一个起伏黑影叫李博顿住脚步。 “博哥哥?” 好半晌没得到回应,青莲转身扯扯李博衣袖,他方才回神,只是一双眸像见鬼一般大睁。 “快,快走!” 不待青莲出口,便被李博拉着往前走。 慌忙中铜币随之落入地面也顾不得去捡,眼见跑出老远,再回身,那破旧木屋前果不其然多出一道身影。 青莲不可置信一哆嗦,“赵、赵虎?” 眼见那道身影拉开木门走进去,李博只觉后背皆被冷汗浸湿。 哪怕到第二日早上醒来,也仿佛怔在梦魇之中,眼睛下一片青灰。 “叩叩。”约莫着辰时,青莲起身开门,入目宋恒英俊面容叫她请不自觉后退一步。“宋、宋大人怎的来了?” 敏锐察觉宋恒身后一众官兵,青莲额角冷汗沁出。 “我有事想询问你们,可否进去?” 经宋恒提醒,青莲方才反应让开身形。 不大的屋内,一张破旧木桌前,青莲顿住脚步,“不知大人会来,这…我去煮些茶水!” 言罢,也不代表宋恒阻拦,已然没了身影。 绕开门外官兵,青莲脚步飞快来到后院,“快出来,人呢,快出来!” 一通叫唤,李博不耐烦从茅房走出,青莲一把扑上前,“不好了,官兵来了,你说他们是不是来抓咱们的,怎么办,我们做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我、我还不想死,你快想想办法。”青莲的急的快哭出来。 第107章 杀人偿命 “够了闭嘴,你想让他们听见不成!”下意识抬手,青莲被惊地眼泪刹那止住。 房檐瓦砖发出“咔哒”声响,两人回身望去却一片空旷。 宋恒从里屋走出,门适时推开,那人走至宋恒耳边不知悄声说了什么。“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罢。” 又等了好一会儿,终是瞧见李博青莲身影。 将手中温茶放下,便见李博满脸谄笑,“小人方才肚痛,让大人久等,小的自罚三杯!” 宋恒一笑,并不阻拦。 默看李博三碗水下肚,他方才开口:“我来,有些事问你。” “大人尽管问,小人定然知无不言!” 李博坐下,青莲于他身旁,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缴在一起。 “你与赵虎可熟?” “回大人,小人与他不过客套朋友,没有几面之缘。” “哦?那你可知赵虎失踪?”宋恒面色无常,手指无意识轻敲桌面。 “小、小人不知,他…怎得会失踪了?” “你当真不知?” 迎上宋恒锐利眸子,李博额角不自觉沁出冷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小人都说与他不过片面之交,又怎会知道这些。” “我来便是调查赵虎失踪一案,你若存有半句假话,按罪处置!你当真不知?” “小人不知!” 趁低头间隙瞥了青莲一眼,便听宋恒又道:“那我问你,廿日那天夜里你在何处?” “小人自是在家。” “何人作证?” “这,小人同内人身处自家,这需要何人作证?” 后背一点点被冷汗浸渍,青莲手中裙摆已然被攥出褶子。 “可我询问过你邻家,他说那天亥时你去借了牛车,作甚?” “家里、家里后院的地需要用牛。”说完这番话,李博已没有勇气直视宋恒。 并未忽视他神色异常,宋恒一声叫唤,门外走进一名士兵。“回大人,小的已将院落检查,后院除却一间茅房,皆为荒地,并无异样。” “哦?你可听见了。” 李博面色骤变,转而扯出一抹笑,“那黄牛已上年纪,小人见它实在垦不动地便又还了回去。此事大人大可去询问我那邻居。” 目光在他脸上掠过,宋恒眸光微眯。 不待他再开口,门外突然传来脚步。 “进来。”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只见一名士兵神色匆匆,单膝跪下,“大人,小的在后院发现类似迷药的粉末!” “什么?”李博一惊,险些从椅上跌下。“这不可能!” 宋恒只瞥他一眼,身后士兵立即上前架住两人臂膀。 来到后院,眼见宋恒,士兵纷纷让出道路。一块不起眼的角落,黄色土壤中清晰可见白色颗粒。 只轻轻一嗅,宋恒飞快捂住鼻子退开。 “是迷药没错。” 话音刚落,李博猛地挣开士兵,抬手一掌向青莲扇去。 只听“啪”地一声,青莲惨叫倒地。李博猩红了眸子扑上去又打又踹,嘴里不忘大骂:“贱妇,你这个贱妇!谁许你干这些丧良心的事!” 李博虽说瘦弱,发起狠来亦非青莲这等女子能够招架。 士兵反应过来上去拉扯,青莲已然一身狼狈。 “大人,这一切都是贱妇背着我所为,小人早便发现贱妇行为不检,不曾想她肖想不成,竟起杀心!您一定要严惩她!”说着,又作势往前冲,所幸士兵早有准备。 “哦?我何时说赵虎是被杀了?”他唇边带笑,一双眸却满是冷意。 李博脸色由青到紫最后一片苍白,竟是说不出话。 宋恒已不屑再看他,大手一招,士兵架起地上青莲带两人离开。 一路上,李博从冷静转至疯狂,几次上前对着青莲一顿暴打。经宋恒吩咐,士兵阻拦无效后,待到达县衙,无奈将两人分开关押。 断案结果很快便下来,因证据确凿加谋财害命,二人分别获得不同刑法。 “赵虎当真死了?” 舒芳斋后院,舒清妩同宋恒坐于院中凉亭。 店铺升级时,她便命人将两铺打通,一边建亭一面围湖。如今亦步入暮秋之末,秋风经湖面吹至人脸,带起一阵凉意。 “不好说,山下是河,我们只找到几块衣片上带着血迹。”引着清茶,宋恒望向湖面有些出神。 昨日,他又命人去了赵虎家,得知屋内杂乱为李博二人入室偷窃所致后,仍旧没能消除心中异样。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为他们二人所为?” 宋恒一怔,回眸便迎上舒清妩眸子。少女黑曜石般的眸子于晚霞映照下闪着光芒。 将事情经过告知,原,在他寻到赵虎踪迹后,很快便锁定山崖一番检查,发现有车轱辘留下痕迹。 再加上舒清妩告知赵虎背后有人,他将方圆数十家有车人家都进行审问。才从李博邻家那人口供,将嫌疑锁定与李博。 “要想将成年男子搬至牛车再推下山崖,一名瘦弱女子断不可能。” 舒清妩点点头,这也是为何李博一口咬定自己清白,但仍旧得了最重刑法原因。 “明日便是处决之日,有些问题我必须去问他。” 宋恒起身同舒清妩告别,也不待她相送,已然举步离去。 就在宋恒离开后,舒清妩骤然开口:“方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掌柜…” 李毅显出身形,低着脑袋看不清面色。 “过来吧。” 将宋恒杯盏拿开,抬手为李毅递上一杯热茶,“我当你是要过来求情。” “不、我就是好奇,所以…” 察觉到李毅的小心,舒清妩一笑,“你若是来求情,也没用。” 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的规则。 李毅点点头,两人都未开口,气氛有些沉寂。 “他…小时很好,同我亲哥哥一般,后来,大家都笑我是个残废。也就阿博还肯陪我玩,只是现在想起来,他早不当我是弟弟了。” 听着李毅的话,舒清妩浅浅抿了口茶。 在未遇到她前,李博名声极好,若非如此沈春凤当初也不会恬了脸同人定亲。 这般说来,早先沈春凤对这个女儿,应当有几分真心。 “你现在知道也不算晚,若想看他今夜是最后机会。” 第108章 自行车 这段时间相处,舒清妩知晓李毅性格,换做是她断然不会舍得浪费时间。 “时候不早了,早些收拾回去罢。”不待李毅张口,舒清妩起身离去。 入夜—— “大人。” 青城县北边一栋建筑物,是刑部于各个地方设立分部,专用于关押重犯,饶是宋恒,至此次数也屈指可数。 “奉大人之名前来审问重犯。”收回令牌,宋恒径直走入大牢。 与县衙刑房不同,牢内阴暗潮湿,走动间可闻鼠虫叫声。青城县向来平静,犯事之人极少,因而偌大牢房不过寥寥几个狱卒。 “呦,宋大人怎的来了。”有狱卒认出宋恒,笑着迎上前来。 “此次谋财害命之人关押何处?” 狱卒眸光一变,“大人是来审问他的吧,您放心,小人一直派人在他老房外守着。这个家伙…” “带我过去!” 打断狱卒的絮絮叨叨,宋恒脸色发冷。随着时间流逝,他心中不安愈发严重。 “是、是。”狱卒一惊,走至前面引路。 穿过数间老房一直去到最中央处,这是专门临刑犯人,以便方便看守所用,过道口站了两名狱卒。 “宋大人有话要审。” 为首狱卒似是这里管事,四人走进牢房瞬间,宋恒瞳孔皱缩。 “这!”看见李博口吐白沫平躺于地,狱卒也惊了。被宋恒一喝,方才反应过来开门。 脏乱牢房内,桌上精心摆了四道菜,旁边酒坛亦是被打开。 抬手在李博鼻下一探,宋恒面色更冷。 “你们就是这样看的?眼皮底下叫人下了毒!” 依照李博面相,分明是中毒而死。 “这不可能啊,大人饶命,小的当真是派人严加看管的!”狱卒惊出一身冷汗,扑通跪倒下来。 “是啊大人,我们一刻都不曾离开,也未见有人出现!”令两名狱卒也跟着跪下。 看管重犯失职,那可是要砍头的! 默默将桌上菜式收入眼底,宋恒目光在三人脸上转过,“此事,我自会向大人禀报!” “砰”地一声,宋恒摔门离去。 外面早被夜色笼罩,不知是何原因,偌大夜空竟是看不见几颗星。 大牢建造距离县城偏院,远处大山环绕,林间时时响起鸟鸣。 “布谷——布谷——” 床榻之上,景木梨赫然睁眸,不可置信看向窗外。 景家宅院外,一道高大身影伏下身子,布谷鸟的叫声正是从他口中传出。 不知过了多久,景木梨身影从墙内翻出,看见赵虎瞬间便骂:“我不是说过,没我准许不可擅自来这!” 月光穿过树叶,照射出赵虎一只眼睛。 阴沉,可怕。 “不对,你…” 景木梨反应不及,剩下的话顷刻淹于腹中。 直起身的赵虎正如他身形一般,极具压迫,“把菜谱给我。” “唔,你、在说、什么?” 扼于喉间的手如铁钳一般,任景木梨掰动竟仍不松开。 “别装傻!我知道你手里有一整本菜谱,把它给我,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你!” 迎上赵虎眼眸,景木梨只觉后背发凉。 “我、我给你!” 话音落下瞬间,景木梨重重摔在地上。忍着臀部传来的阵痛,不待景木梨开口,便听赵虎又说:“我给你一刻钟去取来给我,别想耍花招,不然也别怪我把你爆出来!” 上次景木梨被训他是亲眼所见,也因此拿捏住她的软肋。 “小声点!” 狠狠瞪了赵虎一眼,景木梨翻身过强。 不过一刻钟,便见她神色匆匆回来,将手中秘籍递给赵虎,“从今以后,我跟你没关系,不要再来烦我!” “哼,这由不得你。” 赵虎冷笑,确定手中秘籍当真属实后,方才转身离开。 恨恨在原地跺脚,景木梨眸光扫过周围,方才松下口气,转瞬消失。 第二日一早,舒清妩便注意到对面赵记饼铺异样,眼见赵虎从店内走出,不同于以往,左边眸子多出一个黑色眼罩。 “清妩。” 流苏跟在她身后,亦有所察觉。 消失近半月,赵虎却似毫无察觉外界变化,照常烙饼,摆摊,只是舒清妩敏锐瞥见他铺子上与自己所卖八分相似的面包。 “吱吱?”赵虎回来了? 舒吱吱从树枝跃至桌面,一双眸子黑汪汪。“吱?”可他不是被李博害死了吗? 趁着午间休息,舒清妩将白天异常告诉给舒吱吱。 “或许他命大没死。” 白间时候,舒清妩几次对上赵虎眸子,他都咧嘴一笑,除却那只盖住的眼睛,与往常一般。 “吱吱。”那他这次回来只怕会很难缠。 得知赵虎所制面包与舒清妩八分相似,小家伙也感到一丝不安。 “吱吱!”不过妩妩现在已经很厉害了,就算他回来也不可能是妩妩的对手! 眼见舒清妩眉头紧皱,小家伙踮脚抱着她手指轻蹭。 伴随着时间流逝,舒芳斋带来的收益每日都有涨进,连带任务赚得积分也愈发的多。 它也总算从萌新进化成职业系统!眉心多出的红色花纹便是证明。 它舒吱吱一定是最有天赋的系统!看年末评定时,还有谁的业绩能比它好,哼。 不知道小家伙的心思,舒清妩一面抚摸它脑袋。 前院传来唤声,她方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李博畏罪自杀消息骤然传遍整个京城,同样赵虎回归的事情也被宋恒得知。 从赵虎的口供,他却为李博青莲所害,只是正好坠入河流没有殒命。有他这一番证词,如今主谋已死,仅剩青莲身为帮凶,落得一个无期徒刑的罪责。 任她如何哭诉,也无法改变残酷事实。 自青莲被赶出李家,她便同李博相依为命,如今又背负杀人未遂罪名,可怜竟是连个探望之人都没有。 而赵虎安然回到饼铺,便推出几款新吃食,模样味道皆与舒芳斋所卖八分相似! 时间飞逝,转瞬来到霜月,百姓纷纷裹上长袍,街上人来人往的闹腾,可见几道人影蹿过,速度极快。过去这一月有余,舒清妩利用积分兑换出自行车构造图,再寻木匠精心打造。 第109章 抱紧我 如今舒芳斋铁骑可谓是人手一把,送餐比以往更加便捷。 这种新颖模式自是引得百姓热潮,继而没多久,赵记饼铺同样实施了自行车配送。加上他所作面包与舒清妩相似,却另外增加分量,一时间竟抢去舒芳斋近半生意。 明面上抢不过,赵虎转眼便想出新法子,舒芳斋铁骑团几次遭到暗算,不但被抢去生意,更导致一些铁骑受伤。 “吱吱!”这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对无辜人下手! “同行竞争,免不了受伤。”舒清妩眸光微冷。 想当初现代她白手起家,不知遭受多少人陷害抢夺,既然如今赵虎已经动手,那接下来便怪不得她! 用积分兑换处各种搞怪粉,分发给铁骑团,没过几天,果不其然消停下来。 瞥见赵记骑手鼻青脸肿的模样,舒吱吱只觉痛快。 舒芳斋获得胜利的同时,外卖送餐经营模式也引起周边众多城池注意。 而包括青城县在内的这些小县,则是由白岩城掌管。眼见精致信封上俊逸飘然的“赵良”两字,舒吱吱适时科普道:“吱吱。“ 大烨王朝一共有四十多个城池,每块城池职掌周边百里的县镇。也就是说,即便是青城县县令也要听城主的话。 “吱吱。”这个赵良应该就是白岩城城主了,不过他能亲自给你下帖,看来妩妩很有魅力呢~ 眼见舒清妩久久未回应,舒吱吱不由跳至她肩头,“吱吱。”这么好的机会,妩妩你可不要错过呀! “那当然。”将小松鼠拎至一旁,舒清妩起身出去。 临行前,她必须先将此事告知沈春年等人。 五天后—— 舒家大门,一早便围了排人。 “阿妩,你当真不将流苏带上吗?”沈春年身后,流苏走上前。 “舅舅放心,我不过是去谈笔生意,不会耽误多久。”流苏眸中一抹失望闪过。 一袭简单长裙,头发用根绳束在脑后,露出一张巴掌小脸,黑曜石般的眸子分外好看。 拍拍流苏肩膀,舒清妩轻笑:“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好。”点点头,流苏眸中多出笑意。 “舒姑娘,我家主子已等许久,不知可能上路了?”景木梨从门外走进,一袭桃色骑装,脸上带笑。 三日前,景司言不知从哪得知白岩城城主邀约一事,专门来找了舒清妩,本意让她拒绝邀请。 但白岩城繁华,又是城主亲邀,她若拒绝反倒显得傲慢。两人僵持不下,不待舒清妩张口劝说,景司言突然提出同行。 眼见拒绝不掉,便形成今日场景。 坐上马车,景司言一袭紫袍,似毫无察觉她进来。 找了侧位坐下,柔软垫子却比舒清妩平日所座马车来的舒适。 她之所以拒绝流苏同行,便是知晓流苏有晕车之症,前去白岩城不算太远,但也离不得近。 车外一声“啪”响起,马车缓缓驶动。 舒清妩早便算好,此番路程约莫两天,眼见景司言不理会她,干脆在合眼休息。昨夜临走,她忙活着将屋头收拾一番,省的沈春年白日做工回来受累。 马车行驶平稳,倚着墙,舒清妩很快陷入梦乡。 “吱嘎吱嘎。” 偌大房间内,五六岁的孩童坐于木马上玩的欢快。 门豁然打开,走进一名高大男子。 孩童被一把拉起摔在地上,被匆忙跑进的女子哭着护住,“她到底是你的亲骨肉,你怎么舍得?!” “你还有点说,我舒家这么大的家业,生不出儿子,你让我怎么办?!” 男人愤怒之极,抬手一掌却在距女子一尺后停住。 “别哭了。” 气氛陷入沉默,女子泪水落在孩童手背,烫的她小小身躯跟着发颤。 “我叫你别哭了!” 砰的一声,只听一道叹息,男人收回通红的手,转身离去。 房间内,便只余了孩童和女子。 “妈妈,妈妈别哭。”伸出稚嫩擦拭女子脸上泪水,迎上孩子葡萄般的黑眸,女子骤然收紧手。 肩上一点点湿润,孩童抬手回抱女子。 “妩妩,你能答应妈妈一件事吗?”阳光一点点照射进来,映出女子姣好容颜。“妈妈不想再让爸爸生气,只有妩妩能够帮妈妈了。” “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舒家长子,要接受我舒家产业!听到了吗?”不知何时,耳边转变为父亲严厉的训导。 年幼的孩童被抱上椅子,不得已舞动双手;不知疲倦点着脚尖;眼前书籍似没有尽头。 墙上挂钟“滴答、滴答”走着,不知过去多久,曾经五六岁孩童再看已是十二三岁模样。 “舒清妩,舒清妩!”耳边的呼唤让舒清妩意识回笼,睁眼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她下意识推开。 景司言闷哼一声,额角似有冷汗沁出。 冷风透过窗户进来,惊地舒清妩打了个哆嗦。头脑一经清醒,她很快反应过来,“抱歉。” 指尖与一抹冰凉相触,耳边是系统提示音,舒清妩面色无常将景司言搀扶起来。 “无妨。”眼睛恢复,景司言一笑,撩开窗帘,雨水瞬间迸射到他指尖。 “主子没事吧?”门外传来木若询问。 马车突然颠簸,景司言下意识抓住舒清妩,眉头皱起,“发生何事?” “主子,不知怎的突然起了暴雨,马儿受惊了!” 说话间,马车又是一阵,伴随着惨烈嘶鸣。 “先生,救我!” 只听轰隆一声,惊雷映照半边天都是白色。 雨势浩大,在外的景木梨木若两人皆成了落汤鸡,再这样睁眼都困难的情况下,又何谈控马。 “主子快跳车!” 缰绳脱手瞬间,木若抱起身旁景木梨一跃而下。 身体重重砸在地面,泥水四溅。 “先生?”费力睁开眼睛,却没瞧见景司言身影。 木若也反应过来,却只余马车远去身影。“糟了!先生和舒姑娘还在车上!” 此时的马车上—— 舒清妩几乎睁不开眼,“你放开我吧,我自己能行。” 木若喊声两人自是听见,景司言不过抱着她出了室内片刻,雨水如冰雹一般砸落,站立都成了难事。 “抱紧我!” 第110章 发烧 “砰!”地一声,两人重重砸在地上,马车轻咳只余背影。 挣开景司言拦在自己腰身的手,舒清妩忙将他扶起,泥水从头到脚把人浇了一遍。 “我无事。”抬手脱下外袍盖在舒清妩头顶,头顶是轰隆作响的闪电以及丝毫没有停止趋势的大雨。 “先找山洞罢!” 一面呼唤识海中舒吱吱,舒清妩主动搀住景司言腰身。 半个时辰后—— 仅几人容纳的狭小山洞,由于地势偏低,洞口时有雨水迸溅。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林子更显模糊。 怎么会突然下这么大的雨? 舒清妩紧皱眉头,识海中,可见舒吱吱眸子闪过心虚。 吱吱。 我也不是每次都能预准的。 这般声势浩大的雨,它也是头回见。 吱。妩妩你没事吧?淋了那么久的雨,要是感冒可就不好了! 小松鼠虽是躲在舒清妩身体中,却不忍看她如此辛苦。 雨水将她衣袍浸湿,一头青丝亦紧贴脖颈。 整整半个时辰,雨水早在地面积了厚厚一层,连带两人脚上鞋子里都灌满水。 山洞潮湿且阴冷,舒清妩虽尽量不让后背接触石壁,却抵不住寒冷往身体里钻。 吱吱。 妩妩,你别忍着了,要不兑点药吧! 耳边是小家伙的叫唤,舒清妩下意识张口拒绝,抬眸瞥见景司言苍白面色。 可有绷带、伤药? 吱!有,妩妩你受伤了? 没理会舒吱吱,舒清妩借外袍掩护,兑出一捆绷带和伤药。 暗紫色外袍上满是泥泞,再看景司言单薄身子,舒清妩不由抿唇。 “把外衣拖了。” “什么?”迎上景司言一双眸子,舒清妩心中一惊。 抬手在他额头一触,竟是烫的吓人! “你发烧了,快,把衣服脱了!”说着,已抬手去扒他外衣。 与冰凉衣服不同的是他滚烫体温,手腕骤然被扣住,景司言似当真烧的不轻,一双眸子时常涣散。 “你先把衣服脱了。” 湿着的衣服穿在身上,只会让他愈烧愈严重! “好。” 沉默了许久,景司言眸子似清醒些。 舒清妩转过身,待到嘻索声停止,她方才回眸。 入目一具健硕身体,一个男人竟是生的比女人还白嫩,往下看六块腹肌以及两道人鱼线直穿入衣裤中。 吱。 没想到黑洞身材还挺好。 耳边响起舒吱吱揶揄声音,舒清妩收回目光。 让景司言转过身,露出后背瞬间,舒清妩手持绷带的手不由僵硬。 数道血口已经结疤,印在白嫩肌肤上分外惊心。 松下口气,舒清妩还是抬手在他后背撒上药粉。方才太过着急,竟是忘了系统拥有自动治疗病患的能力。 他的发烧不可治吗? 指尖下的温度仍旧惊人,舒清妩不由眉头紧皱。 吱。 我只能治疗疾病,而不是立马痊愈,更何况像发烧这种病毒性疾病,最多…只是让他不再恶化。 舒清妩抬眸,景司言眼眸紧闭,似失去意识一般。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出事! 利用系统的便捷兑换处现在所需要商品,火光照亮山洞瞬间,景司言似有所察觉张开眸子。 “把这个吃下。” 抬手递过一块药粒,正当舒清妩思考该如何劝说之时,景司言已然抬手塞入唇中。 因为没有水,他是皱着眉头咽下。 火光映照进他一双眸子,竟是有些温柔。 “倘若累了,你便睡会。” 耳边是一道温润女声,景司言勉强点点头,只是一双手,却紧紧抓住舒清妩不肯放开。 没过一会儿功夫,便听他呼吸逐渐平稳,舒清妩才觉疲惫上身。 方才车上她也没睡安稳,转眼又被这般折腾。 将外袍脱下架于火堆旁烘烤,舒清妩干脆借景司言半个臂膀倚靠。 洞内火柴燃烧,洞外暴雨倾盆。 噼里啪啦的声响不知持续多久,舒清妩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亮。 阳光照射进洞内,映出一堆木灰,舒清妩抬头瞬间便迎上景司言眸子。 “醒了?” 从她脑后抽回手臂,相比昨日景司言气色红润许多。 两人身上皆只着一袭里衣,而舒清妩亦不知是何时进入他怀抱。后背似还残留暖意,她不由偏开目光,起身将两人衣服找回。 经过一夜烘烤,衣服已经干透,只是残留的污泥有些狼狈。 重新穿好外衣,眼见景司言恢复大半,两人也不停留出了山洞。 雨水已将昨日痕迹冲刷干净,沿南一番寻找无果,舒吱吱适时给出建议。 吱吱。 再往前走两公里就有一家小镇哦。 “跟着我。” 引领景司言走了一个时辰,果不其然瞧见舒吱吱口中小镇。 “平安镇。” 念出石碑上大字,二人举步走进。 门口并无人把手,小镇虽小,街上人来来往往倒热闹。 两人走了一路,眼看已到正午时候,空气中飘过的饭菜香气叫舒清妩不由咽口唾沫。 奈何她的包裹放在马车后箱,如今已随车毁财亡。 正当舒清妩琢磨该如何用积分兑换美食且不让景司言察觉异常,手腕已然被人带动着朝前。 被景司言领着来到一家客栈,伙计将两人一番打量,终是笑脸迎上。 “二位客官想吃什么?” “将你家招牌菜上来,再定间房。”拉着舒清妩找了干净位置坐下,小二转身要走又被景司言叫住。“将你们掌柜叫来。” 伙计一愣,连忙点头应下。 “你当真有钱?” 舒清妩皱眉,不待再问,只见客栈掌柜匆匆跑来,“不知这位客官找小人何事?” 景司言起身,拉着掌柜到一旁不知说了什么。再回来,便见他满脸谄笑道:“客官放心,您说的我定叫人安排好!不打扰您二位吃饭,小人就先退下了。” 抬眸瞥见景司言唇间笑意,舒清妩好奇更甚。 没过一回儿功夫,伙计端了热菜上来,不过两个人却足有七八道菜。 舒吱吱于识海中只闻其香,恨不得冲出来大快朵颐。奈何被舒清妩一句话打会现实,干脆背过身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吃饱喝足,景司言又拉着舒清妩去到街上。 耳边是小贩叫卖声,待停住脚步后,抬眸“金字当铺”四个大字。 第111章 你是笨蛋吗 不待舒清妩询问,便被景司言拉着走进铺内。 店铺名字霸气,空间却不大,除却一个上了年纪的掌柜再未见其他伙计。 察觉到客人,老人抬头先将两人一番打量,“要当什么?” 看着景司言从手指摘下一枚碧色扳指,放置台上。毫无杂质的琉璃玉色,扳指外圈纹路更是精细非常。 老人眸子瞬间亮了,将鼻梁上镜片往上一推,拿着扳指啧啧称奇。“上好翡翠,这般纯净度我还是头次见!” “您看值多少银?” 迎上景司言眸子,老人似有些不敢置信,“这么好的玉,你当真要卖?” “不错。” “这…”老人一顿,眸中却多出几分惋惜,“实话说,这般质地少说白两!不过…我拿不出白两银,你怕是当不了了。” 拿不出? 舒清妩抬眸,铺子四处可见岁月痕迹,许多地方破了都未修补。 轻叹口气,老人自然没有错过舒清妩目光。“你也看到了我这铺子,一年到头也接不了几个生意,如今都快开不下去,更何况百两银子?” “这平安镇就我一家当铺,你若真要卖只能论寻他处。不过我建议你,这般好玉,能留便留。” 他是商人,自然明白机缘何等重要。 抬眸从景司言面上掠过,老人不由轻叹口气转身回去柜台里。 舒清妩扯扯景司言袖口,轻轻摇头。 虽不知原因,却大概能猜到,她并不愿意让景司言做出如此牺牲。 抬手在舒清妩发顶一摸,景司言举步在与老人窗外停下,“倘若我说十两便可卖与你,收,还是不收?” “十、十两?” 老人倏地站起,连带舒清妩亦是被震惊到。 “当、当真只要十两?” 在得到景司言肯定后,老人几乎控制不住内心喜悦。下意识去摸钱,又骤然反应过来,“你这玉…可不是来历不明?” 没少有那种杀人越货,偷盗宝物的罪犯会去当掉脏污。 “您可放心,并非来路不正。” 从景司言手中接过玉扳指,老人激动地落下泪来,“多、多谢!敢问公子可否留下性命,您的恩情我定当铭记!” “司玉。” 拿过台上钱囊,景司言拉着舒清妩走出店铺。 “你其实不必如此。”想起方才那顿丰盛饭菜,舒清妩不由眉头一皱,“那顿饭莫不是你…” “不必在意。”景司言轻笑打断道。 见他如此固执,舒清妩也不再说话。 让景司言原地稍稍等候,转而向一旁走去。 就在她离开后的没多久,一群孩童围上景司言。 “哥哥,我们好饿,你可有吃的给我们?”睁着一双大眼,孩童衣着破烂,脸上肮脏。“是啊哥哥,我们快饿死了,您行行好给我们点赏钱也行。” 抵不住五六个孩子的哀求,景司言抬手拿出钱囊。不待摸索一两出来,手中一空,只见那些孩子欢呼雀跃轰散抛开。 “你是笨蛋吗?”舒清妩回来便见此幕。 几个孩子分散抛开,锁定抢夺钱袋的孩童孩子,舒清妩一把从他手里夺回。 “呜呜呜,坏人,还给我!” 七八岁的男孩挥舞拳头打向舒清妩,却被景司言拉住躲开。 挣开景司言的怀抱,舒清妩眸光微沉,“不是你的东西谈何归还?” “是我的,是方才那位大哥哥赏给我的!你还我!” 周遭村民被孩童哭闹引来,议论纷纷,言语间竟是认得这孩子。 “谁教你这么做的?” 人越多,孩童愈发慌乱,“不用你管,你是坏人!”抬手去抢夺钱囊,舒清妩早有准备。 拿出一两银到旁边摊铺买了几袋吃食,递到孩童怀中,“拿着。” “你若是饿,我不怪你。但要知道抢夺他人东西是错的,你可听到他们如何说你?这般消耗别人同情,迟早有天你真的快饿死,也没人会同情你。” 男孩止住哭声,一双大眼愣愣看着舒清妩。 “你要记住了。” 抬手揉揉男孩脏乱发顶,舒清妩直起身拉过景司言衣袖,“走吧。” 走出许久再回头已看不见男孩身影。 “平日只见你精明的很,怎还有这般被骗时候?” 迎上舒清妩眸子,景司言勾了勾唇,“我只当他们是个孩子。” “即便孩子也并非全善。” 不轻易相信人,是舒清妩能在商场纵横的原因之一。 “你要领我去哪?” 拉着景司言横穿半条街,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铺内。 “怎的领我来医馆?” 任由舒清妩摁着坐下,伸出手臂交由大夫。 如今一天接触,想来积分已将他后背伤口治愈。不过想起舒吱吱所说的病毒性疾病,还是去路上问了镇民。 “他昨日淋了雨,劳烦您看看可还需要服药?” 大夫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伯,在这镇里名声极好。 不过三分之一刻钟,便见老伯收回手,“姑娘放心,你兄长无事。” 不待舒清妩开口解释,老伯笑道:“看这位公子体魄强健,想来是个练家子,才能恢复如此迅速。不过…” “不过什么?”舒清妩追问,岂料老伯只是一捋胡子笑道:“呵呵,不过若想再配些驱寒药物也是可以。” “那就有劳了。”结果景司言递来的银两,舒清妩跟随老伯去到医馆内间,却见他面色骤然变化。 “先生可是发现什么,不妨直说?” 许是没想到舒清妩如此直接,老伯一笑张口道:“实不相瞒,我方才检查你公子身子,发现他中毒颇深。” “姑娘先前可知此事?” 点点头,舒清妩面色微凝,“敢问大夫可有法治。” “这…怕是难。” 老伯叹了口气,“这毒想来已有年头,已经漫至五脏六腑,不过好在有意治疗,没导致更严重。尽管如此要想彻底根除也不是易事。”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老伯摇摇头,舒清妩只得作罢。 买了几贴驱寒药委托医馆伙计煮完,二人方才离去。 直至入夜回到客栈,舒清妩方才意识到—— 吱吱! 哇,这个黑洞平日里看着老实,想不到竟是个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不是摆明了想占妩妩便宜,妩妩绝对不可以让他得逞! 第112章 共处一室 舒吱吱一通嚷嚷,景司言却毫无所觉,偏头看向驻在原地的舒清妩。 “我去向掌柜再要一间房。”舒清妩转身便走。 一刻钟后—— “我叫人打了新的热水,你去洗洗。”打开房门,景司言恰好走出。 白色里衣外干净墨袍衬出挺拔身姿,发端还往下滴着水,迎上他笑容舒清妩只觉有些牙痒。不待她再开口,景司言已然道:“我出去等你。”转身合上房门。 两人脏兮兮跑了一天,身上早便是汗,泡进热水瞬间,舒清妩心情都舒畅许多。 “吱吱。” 妩妩你等会可怎么办啊?难不成真要跟这个大色魔共处一室? 舒吱吱趁无人钻出来,比舒清妩还着急。 方才去询问掌柜已找不到一间空房,再加上舒清妩也身无分文。 积分商城虽然万能,却无法兑换出钱。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看吧。” 身子往后一仰,舒清妩合上双眼。 她总觉得,景司言虽腹黑,却不是那种会占女子便宜之人。 浴桶旁准备了一袭崭新衣裳,干净的白色,款式简单漂亮。瞥见底下内衣,舒清妩不由嘴角一抽。 “吱吱!”我就说他是个大色魔! “好了,你先一边去。”抬手将小家伙往空中一丢,舒吱吱再落地已是屏风外。 “吱!”妩妩你居然为那个大色魔丢我!我太伤心了! 任由舒吱吱叫唤,穿好衣裳走出来瞬间,舒吱吱不由张大嘴巴。 “怎的了?” 戳了戳它肉嘟嘟的脸颊,舒清妩本想催促它回去,不曾想小家伙竟跟傻了一般。 “吱!”妩妩你也太好看! 头发如墨般铺撒后背,小脸干净白皙,虽身板还未长开,却被白裙衬出几分灵气。五官已颇具明艳雏形,想来若是再大些,定能如仙子般。 如今舒清妩已有十五岁少女模样,于先前骨瘦如柴时截然不同。 “你先回来。” 舒吱吱消失瞬间,白嫩小手拉开房门,正对上景司言英俊面容,以及他怀中的被褥。 伙计来讲浴桶撤下,屋内氤氲水汽四处飘散。 舒清妩看着景司言在地上铺床,主动上前帮忙,“我睡这吧。” “不用,时辰不早了,你先睡吧。” “我…” 不待舒清妩说完,只见景司言已然掀开被角坐下。 “多谢。”张了张口,舒清妩没再拒绝。 虽只是小镇客栈,也比冰凉山洞来的舒服,躺在床上没一会儿舒清妩便抵不住疲惫。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巨响惊醒。 睁眸便见景司言摔倒在地,一个翻身下床去搀扶。 “吵醒你了。” 指尖与舒清妩相触瞬间,景司言也抬眸看向她。 “无妨。” 这个小插曲并未影响舒清妩,两人洗漱下楼,便听楼下几人对话。 掌柜抬眸瞧见两人,抬手一指道:“二位要找的便是这位公子吧?” “主子!” “先生!” 木若木梨两人同时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是属下失职没能保护主子!” “我无事。”抬手将木若搀起,景司言唇间挂着浅笑。 景木梨也是此时才察觉舒清妩,掌柜适时跑上前道:“二位昨夜睡得可舒服?昨儿这位姑娘跑来问小人再要一间房,奈何已经客满,不知可有影响二位休息?” 木若木梨一惊,两道目光分别落在景司言和舒清妩脸上。 察觉到她一身白衣,景木梨不由咬住下唇,腿边的拳头亦微微攥紧。 “不影响,有劳掌柜了。” 四人中,唯独景司言心情不错。 点了几道菜,便由掌柜迎着找位子坐下。 屁股刚刚沾椅,景木梨便按捺不住,“舒姑娘昨夜是和先生一起睡的?” 抬手接过景司言递来的茶,舒清妩瞥了她一眼,“木梨小姐有话要说?” “不,只是想起舒姑娘早已到年纪,但并未婚嫁。”瞧见两人互动,景木梨眸中妒意更甚。 她虽得了教训,不再暗害舒清妩,却不代表就能忘记恩怨。 吱吱! 这个坏女人又要作妖! “确实。”点点头,舒清妩表示认同她的话。 这份潇洒气度反倒叫景木梨更加气愤,“那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只怕会对舒姑娘清誉有影响。若是哪家男子对姑娘有意,听到这些也要犹豫犹豫了。” “阿梨,莫要胡说八道!” 木若脸色沉下来,景木梨忙低下脑袋,“哥,阿梨只是担心舒姑娘,可能说话直接了些,并无恶意。” 偷偷瞥了眼景司言脸色,却见他望着茶杯似有些走神。 “给舒姑娘道歉,下次不许这般!”不同以往,木若的严厉叫景木梨脸色有些难看。 “哥…我真的不是。”抓着木若手臂摇晃,景木梨怎可能甘心给舒清妩道歉? “呵。”舒清妩轻笑一声,将景司言神智唤回,只听她道:“木梨小姐与木若公子这般亲密,也未见旁人误会。” “这心里如何想,所见到的便是何种模样,木梨小姐说呢?” 少女不经意的偏头,使她脸上狡黠更分明落入对面之人眼中。 唇角微微勾起,不待景木梨再开口,便听景司言一声轻喝。 感受到他眸中警告,景木梨不再说话。 吃完饭,舒清妩也从木若口中得知之后事情,接过失而复得的包裹。一番检查,除却东西淋湿,倒并无丢失。 重新买了一辆马车,虽不比原先豪华,四人也算重新上路。 行驶了约莫两日,终是赶在第四天傍午到达白岩城。 因比原定日期晚,马车在进入白岩城第一瞬,便有士兵去城主府告知,将刚于客栈落脚的四人邀去。 “实在抱歉,路上意外耽搁,有劳赵城主久等。” “无妨,反倒这一路舟车劳顿,几位想来也不容易。” 白岩城城主赵良,长相英俊面容可亲,是个约莫二十七八的高大男子,这倒让舒清妩小小惊诧一把。 眼见赵良目光落向景司言,舒清妩刚想开口介绍,便听景司言笑道:“在下司玉,是清妩朋友。” “在下木若,这是令妹木梨,我们皆为清妩姑娘的好友。”迎着赵良目光,木若道。 第113章 建造分店 目光在掠过景司言时多出一分深思,赵良翩翩一笑,并未让舒清妩察觉异样,“既是如此,本城主这便让人安排房间。” “且慢!”拦住赵良动作,舒清妩摇摇头,“不必麻烦,我已在城内定下客栈,只能愧对赵城主好意了。” “怎会麻烦,舒姑娘是本城主亲邀的客人,自是要好好招待。这客栈不比城主府住的舒服,不能退还的银两由本城主弥补便是。” “当真不必了。”舒清妩仍旧拒绝。 自那次安城一去,她便知晓城主府内不太平,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这…”眼见舒清妩意向坚定,赵良不再劝说,“既然如此,晚上的邀约舒姑娘可别再拒绝了。” 原,为欢迎舒清妩,赵良有意带她一览白岩城光景。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舒清妩没再拒绝。“那民女在此多谢赵城主好意。” “云顷,送舒姑娘及其友人回客栈。” 赵良抬手,走上一名青年,黑色侍卫服,面容冷峻。 不待舒清妩开口拒绝,便见他伸出一只手,“请。” 直至亲眼将舒清妩送回房间,云顷方才离去。 周边百姓认出他身份,不由对舒清妩四人多出几分好奇。 “吱吱。”好可怕的冰山脸。 进门瞬间,小家伙便蹿出身形,一跃蹦到床榻上,在柔软被上打了个滚。 “吱吱!”识海中里待了一天,连核桃都不能磕,闷死鼠了! 没有理会舒吱吱的抱怨,揪着它后颈拎至一边,舒清妩也躺倒下来。马车颠簸又狭小,怎比的上床榻万分之一? 这一休息,便到了晚上。所幸景司言提前敲门,舒清妩抹了把脸起身,客栈外城主府的马车已在等候。 匀了一积分让景司言恢复视力,舒清妩便被请至为首一辆马车。 撩开车帘,露出里面赵良一张俊脸。 “舒姑娘请坐。” 舒清妩回给他一个笑脸,找了侧位坐下。 马车缓缓驶动,舒清妩方才察觉,撩开窗帘,便对上马车内景司言看过来的目光。 “舒姑娘是头回来到白岩城吧?” 耳边传来赵良声音,舒清妩回眸应道:“不错,今日一见白岩城果真繁华。” 虽比不上安城繁荣,但亦不是青城县所能比及。 早便听舒吱吱说过白岩城为周边百里城镇之首,占据面积自然也是广阔的。 “舒姑娘有所不知,白岩城以前并非现在这般。” “哦?” 眼见舒清妩露出好奇,赵良微微一笑,“我不过是近几年才上任白岩城城主一职,早先白岩城相对落后,所幸我的努力并非白费,如今白岩城想来也能追赶上其他几座城池了。” “原来如此,赵城主年少有为,民女佩服。”点点头,舒清妩话音落,便迎上赵良一双眸。 “不必如此拘禁,我们大可成为朋友。不过我自认大你不少,可否唤你一声清妩?” 马车的吱嘎声伴随城民交谈,零零碎碎传入车内。舒清妩扯了扯嘴角,“自然,能与赵城主成为朋友是我的荣幸。” 两人相谈间,马车终是停住。 舒清妩下车,入目一片江河上灯光璀璨,若干帆船于水面漂游,好不唯美。 “清妩,这边。”舒清妩抬眸,便见赵良冲她招手。 景司言下车便瞧见这幕,自是也没错过赵良称呼。 跟随至江边,一艘装潢雅致的木船,是赵良特意准备用来招待舒清妩。 避开赵良的手,舒清妩跨上船板,景司言三人也很快跟上来。瞧见赵良对她的热切,景木梨眸中闪过不屑。 “真是个狐媚子,到处勾引男人!”暗骂一声,她转头将目光落在景司言身上,却察觉男人的目光… 眼见人都到齐,船夫驾驶大船开动,舒清妩站于甲板上,赵良与她并肩而立。 “这条白河算是白岩城最大特色,早先白河益处并未被发现,城民便用来更衣洗手。好在河水广阔,并未造成影响。” 一身天蓝锦袍,赵良又道:“也正因白河广阔,于这是最能看清整个白岩城风景的。我发现后,便开始命人打造木船,如今除却平日游船赏景,平日欢庆日还会办些活动,全城同乐。” “白岩城能有如此城主实为城民之幸。” 水上城市这个词,于现世纪亦是存在。舒清妩曾去过几次,与一般城市不同,那是个极其风情特色之地。 赵良能想到此证明他确实有头脑。 不待舒清妩再开口,便听赵良一声叹息,“清妩,你同我不必如此生疏唤我城主,我们既是朋友,你便叫我赵良是了。” “直呼城主之名,怕是失了礼数。” 舒清妩客气道,心底有种直觉,叫她莫与赵良太过亲近。 “那你唤我阿良哥也可。” 赵良声音轻柔,配上他那张笑脸,不由让舒清妩一个哆嗦。 “那我唤你赵良。” “好。” 点点头,赵良露出满意。 二人一面游船,舒清妩也从中了解白岩城更多。 “听闻你于青城县事迹,我便一直好奇,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头脑。不知我可有机会食得那面包之味?” 迎上赵良眸子,舒清妩立马点头应下,“自然,若赵城主想吃,我改日做了叫人送去城主府。” “清妩,你怎的还唤我城主?” 下意识便开了口,舒清妩方才意识过来,“抱歉,我…” “罢了,你若不习惯我也不强求。”无奈一小,赵良倒是没再为难。如今他更感兴趣的是舒清妩所发明外卖送餐模式。 简单将原理一番讲解,便见赵良啧啧称奇。“自行车?我还是头回听到如此称呼,有趣,有趣!” 垂眸看着舒清妩白嫩小脸,赵良眸中多出几分深意,“若说我的聪明,怕是还不及你一半。” “赵城主谬赞,不过得您的邀请后,我便有了一个想法。” “哦?你不妨说说看。” 一瞬不曾离开舒清妩脸蛋,赵良多出几分兴趣。 将自己建造分店想法说出,舒清妩补充道:“只要城主愿意,舒芳斋分店所有进账我们八二分成。” 其中八为舒清妩,二则指赵良。 第114章 一个机会 如此条件,尤为诱人,赵良没理由会不答应。 果不其然他眸子一亮,闪过思索。片刻后,手中折扇“啪”地展开,道:“不,我愿入股舒芳斋。除却舒芳斋在白岩城的建造许可,令外店铺也由城主府提供,收成仍是你八我二分。” “赵城主此话当真?” 没想到赵良会如此爽快,舒清妩眸光一眯。 没有察觉身后一道目光,只听赵良又道:“这是自然,当我听闻舒芳斋是这半年间从家小铺子做至如此地步时,我便知你有能力。” “相信舒芳斋绝不会止步于现在,既然如此,我为何不早些拉拢?说不准,这也是白岩城一个机会呢。” 舒清妩勾唇一笑,“那民女便在此谢过赵城主赏识了。” 一阵夜风吹过,江上掀起涟漪,也吹拂起舒清妩的秀发,属于少女的独特香气传入赵良鼻中。“清妩你放心,待到回去我便拟定合同,明日…” “啊!”一声惊叫划破夜空,紧接着“扑通”一声 舒清妩偏头,只见景木梨趴于船边,江面隐约可见两个身影。 “发生何事?” 几个箭步走上前问道,景木梨也没注意到旁边是谁,一张脸惨白,“是、是先生,先生他掉下去了!” 江里,木若已经游至景司言身边,拖起他的身子,露出那张苍白俊脸。 “快将船划过去!”转头向船夫喝道,赵良抬手轻拍舒清妩肩膀,“你莫担心,定然不会有事的。” “先生!” 抱着人,木若行动不便,所幸涉及景司言安全景木梨反应极快,舒清妩也上前帮着将两人拉上船。 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水,木若连忙去看景司言状况。 他静静平躺甲板之上,一双眸紧闭,浓密睫毛衬脸色更苍白,打湿的头发粘于额间,嘴唇苍白。 “靠岸,叫大夫!”赵良及时下达命令,船夫方才反应过来,操控着手桨朝就近岸边靠拢。 “司玉兄、司玉兄!” 面对木若和景木梨的叫唤,景司言毫无反应。 距离靠岸虽用不了太长时间,但生命不等人。看景司言如此模样,舒清妩眉头一皱,张口便喝道:“都让开。” “你…” 景木梨俨然哭成一个泪人,话还未说完便被木若拉着退开。 周遭木船似也察觉这般动静,纷纷探了脑袋地瞧。 先将景司言身体保证平卧于地,轻轻掰动他脑颅后仰。在检查完口腔并无异物后,方才手指交叉,利用掌腹在景司言两胸之间快速按压,平均每二十次低头给他渡一口气。 人在溺水后的四分钟内为最佳抢救时间,而如果超过八分钟,便微乎其微,十六分钟可以说基本失去机会。 这也是舒清妩为何如此着急原因,奈何周遭百姓不能理解。尤其景木梨,若非木若拉住,怕是要冲上来将舒清妩打开。 “你个狐媚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觊觎我家先生,要是因为你害死了先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猩红着眸子,景木梨挣脱无果,只能继续大骂。 不理会她,舒清妩心中莫数时间。 眼看四分钟过去,景司言仍无苏醒迹象,舒清妩心中咯噔一跳。 不、绝对不行! 许是手上用力大了些,不待舒清妩触及景司言唇瓣,便听他连声咳嗽,睁开眼睛。 “司玉兄!”木若一喜,便叫景木梨跑了出去。 舒清妩正要起身,被她猛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往后仰倒。 想象中与地板相触的痛感并未袭来,抬眸对上景司言眸子,舒清妩莫名觉着有些异常,不待细想,身体下意识从他怀中起身。 “先生,先生您可算醒了!您都不知道,这舒清妩方才多过分,她竟然!”扑到景司言身旁,面对她满眼凶狠,舒清妩径直看向景司言。 他已然恢复平日神色,除却身上有些狼狈。 “咳咳。” 抬眸对上舒清妩那双黑眸,景司言抬手轻掩嘴唇,一面咳嗽一面道:“多谢小妩救命之恩。” “先生,您不会真的…” 感受到景司言骤然冷戾的眸子,景木梨说不出话来。 看着木若上前搀扶他起身对舒清妩致谢。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赵良走上前,“马上便到岸边,云顷,一会儿去请白岩城最好的大夫来为司玉先生看看。” “是。”云顷点头,再无其他动作。 迎上赵良一张笑脸,景司言唇角不易察觉勾起一抹弧度。“有劳城主大人。” 他说着,由掩嘴咳嗽,一张俊脸苍白。 “说来司玉先生方才是怎的掉下船?可将我等吓坏了。” “一时打滑而已,实在抱歉让诸位跟着受惊。” 一阵夜风吹过,景司言身子微微一颤,落入舒清妩怀中她不由开口道:“这还没到岸,不妨让司玉先进船休息休息。” “对对对,实在抱歉,快请。” 跟着进到船舱内部,舒清妩与景司言对面坐下。 比之舱外,里面确实来的温暖。 桌上热茶一直烧着,舒清妩抬手取下给几人都倒了一杯。 景木梨冷哼一声,本想故意不接落下舒清妩面子,岂料她连眼神都未曾看过来。 “这白岩城风景才看一半,可惜司玉先生怕是不能同游了,可惜。”轻抿茶水,掠过赵良脸上惋惜,景司言又一阵咳。 原本苍白脸颊反倒因此浮上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舒清妩眉头一皱,抬手在他额头一探。这动作正好又激怒一旁景木梨,不待开口便迎上景司言看过来目光,她脸色青了又白。 “司玉先生可是身子不适?”赵良关切询问。 “不过有些着凉,劳城主大人关心了。”轻咳几声,景司言可谓将虚弱演绎的淋漓尽致。 舒清妩抬头瞥了他一眼,眸中闪过深思。 若她没看错,方才一番人工呼吸,景司言清醒并未吐出任何江水。除却身上浸透,半点不像被水淹过。 细细在他面色一番打量,便听耳边赵良声音再度响起。“司玉先生客气,说起来应是这位木梨小姐最为担心,方才见她满脸是泪。不知二位关系可是…” “赵城主误会了。” 第115章 刺客 “朋友出事担心不是理所应当吗?”景司言一笑,景木梨连忙附和。 船夫操纵着木船靠岸,木若主动搀扶景司言起身,云顷下了船径直朝城内走去。 “我已命人去叫大夫,司玉先生不妨稍等片刻?” “也好。”轻咳两声,景司言重新坐回,面上一片虚弱,舒清妩抬手为他倒过一杯热茶,眸子却细细打量。 吱吱。 妩妩,你说这大猪蹄子不会是装的吧? 听了舒清妩怀疑,舒吱吱也看出破绽,连带对景司言的称呼都变了。 赵良亦是个极其聪明之人,几人都在船内等待,“司玉先生可同清妩是一个村子来的?” “不错,我们四人皆是同乡。” 许是门帘未紧闭,夜风吹来景司言又是一阵咳嗽。 木若敏锐察觉,二话不说将两扇船帘合的紧紧,一丝风也透不进来。 感受到赵良看过来目光,木若面色不变道:“司玉兄平日身子就不好,这刚落了水,怕是吹不得凉风。” “不错,是本城主粗心了。”赵良歉疚一笑,手中折扇却有一下没一下煽动起来。 只见景司言脸色更白,咳声隔着船身都能听见。 赵良又问了些无关紧要之事,却仍没瞧见云顷身影。 许是外头夜风吹过,船身微微晃荡,夹杂着破空之声。 吱吱! 妩妩有危险! 话音落下瞬间,一只利箭已然穿破船身,银色剑芒闪着点点寒意。 外面传来船夫惨叫,木若脸色一变,“有危险,快跑!”言罢,已然拉着景木梨将她往外推,回头再搀上景司言。 “舒姑娘快跑啊,有危险!” 眼见舒清妩还坐于赵良身旁,木若大叫催促。 五人急匆匆跑出船舱,船夫已然不见身影。百姓也被这幕吓得惊叫逃亡,岸边一片空旷。 又是一声“咻!”利箭飞速射来。 不待舒清妩动作,手腕多出的冰凉带动她身躯一拉,眼看就要跌入景司言怀抱,身后传来赵良惊呼:“清妩小心!” 更强势的力道拽着舒清妩朝后倒去,利箭也随之擦过她的脸颊,落下一缕青丝。 身后是男人结实胸膛,舒清妩眉头一皱,不待挣开,更多利箭已然飞射而来。 赵良抬手拽住舒清妩手腕,每次都是险险躲过。 慌乱中瞥见景司言看过来的目光,还有他欲言又止的表情。耳边再次响起赵良声音,“抓紧我清妩!我不会让你有危险!” 吱吱! 妩妩快躲开,又有箭飞过来了。 识海中舒吱吱也瞪着眼睛提醒,奈何赵良圈着舒清妩,她身形娇小根本没机会看清周遭情况,只能任由赵良带动。 眼见久久不中目标,利箭气势愈发凶猛。 赵良动作愈发迟缓,木若忙着保护景司言亦无法顾及,眼看一抹银芒飞快闪过,竟是藏在攻击中的暗箭! 速度之快饶是舒吱吱反应之际也已经晚了。 只听“欻!”,是箭端刺穿血肉之声。 耳边一声闷哼,赵良缓缓倒地,箭雨似有片刻停顿,也是趁此空档,一直在旁保护的云究飞速朝利箭射来方向冲去。 “赵城主!” 云顷恰将大夫带来,面色一惊。舒清妩已然低头去查看他伤势。 箭头直接刺入赵良肩胛骨,鲜血很快流出将周边衣服染红。 “还不快去看看!”云顷一声呵斥将傻住的大夫喝醒,舒清妩连忙让开让他上来检查。 早在赵良中箭瞬间,便松开对舒清妩钳制,如今面色发白,呼吸微弱,却仍带着抹笑。“死、死不了。” 瞥见景司言面色阴沉走来,他转而又道:“一、会儿,有劳您、再去给那位先生瞧瞧,他方、方才落了水。” 大夫手一僵,顺着赵良目光看到景司言。 “动作快些!没听到城主所言?”被云顷一瞪,大夫一个哆嗦回神,“是、是,小人这就为大人治疗。” 赵良受伤后,攻击便停止,只是周边残余利箭不免触目惊心。 展开行医箱在赵良几处血脉轻点,血的流逝似有减缓,奈何此处条件不足,而那箭刺进肩头足有一尺。 将情况一说,大夫几乎不敢抬头。 “既然如此,便有劳您先为司玉公子看看,这箭待回去城主府再处理即可。”赵良轻笑道。 不待景司言开口拒绝,只听云顷抢先说道:“既然如此,不妨请司玉先生同我们一到去城主府。” 迎上景司言目光,他神色不变,“城主伤势较重,怕是不能耽搁,恰城主府距离不远,不如…” “不必麻烦了。”轻咳两声,景司言开口打断,“不过沾了点水,还是城主伤势要紧。有木若兄送我回去客栈,便不打扰城主,先行告退了。”言罢,他将眸子看向舒清妩。 一边是赵良的注视,舒清妩道:“司玉兄先回去罢,我同赵城主去趟城主府,不打扰吧?” 最后一句话,是对赵良询问。 脸上骤然露出笑容,赵良在云顷搀扶下站起身。“不打扰,那便有劳舒姑娘了。” 说话间,马车也已驶来,跟在两人身后跨上马车,再到离去,景司言始终未曾收回目光。 “先生您也回去休息罢。” 不待景木梨贴近,景司言已然转身离去。无奈看了她一眼,木若亦跟上步伐。 其实他又何尝看不出方才蹊跷?只是不方便言说。 “外头风大,舒姑娘怎不进来坐?”窗帘被掀开,露出赵良苍白俊颜。 箭身已被折掉,又撒了止血药缠上一圈绷带。为防止失血过多,马车也不敢行驶太快,如此一来,到达城主府的时辰也相对延长。 “多谢城主好意,云顷侍卫更能照顾您,民女还是不进去添乱。” 夜风拂过舒清妩墨发,赵良扯了扯苍白唇角,“怎会,车内宽敞,清妩你进来坐罢。” “当真不必麻烦,民女一直在乡下长大,唯恐没轻没重给大人伤势加重。再说这城主府不远,民女在外坐着便可。” 再次被拒绝,赵良没了话说。 一阵风吹来,他刚刚失血的脸色不由白了几分,干脆放下窗帘,这一路才算平静。 眼看不远处高大建筑,不用猜便知身份。 第116章 收回系统 比舒清妩更急的反倒是舒吱吱。 ‘怎么办怎么办,这马上就要进到狼窝了,妩妩你快想办法呀!’ 马车吱嘎一声停下,牌匾上偌大三个字赫然入目。 率先跳下马车,站定一旁等待云顷将赵良扶下,便跟随两人进到府内。 整个城主府多以白色为基调,青石色砖瓦,白色墙柱,连带脚下卵石都为剔透白色。途径多个院落,总算来到赵良居住寝屋。 不同于外面风格,赵良屋内皆为一片黑色。沉木桌椅、大床,连带窗幔用的都为深色。 许是察觉舒清妩目光,赵良扯了扯唇角,“这白色见得多了,反倒喜欢些与众不同的。”不待他张口邀请舒清妩坐下,大夫走进屋将众人请走。 由下人引领着去到客厅,趁着安静舒清妩一面和识海中小松鼠通话。 ‘妩妩这下真的完了,我也完了,掉进狼窝可怎么办呀!’ ‘哭什么?’ 打断小家伙的嘤嘤哭泣,舒清妩敏锐察觉它话中异常。 ‘你方才说你也完了,怎的回事?’ ‘呜。’ 抽了抽鼻子,舒吱吱倒没隐瞒。 不论舒清妩也好,系统也罢,皆为异世界存在之物,是不能被这个世界之人所察觉的。 先前景司言虽有怀疑,但它当时也只是新手上任并不太懂,好不容易将此事瞒下。所幸他如今对舒清妩的好奇也减少许多,但若是叫赵良发现,舒吱吱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 自动治疗这本身便是一个bug,舒清妩也尤为头疼。 ‘倘若被发现会有何惩罚?’ ‘我也不知道。’ 记得萌新培训时似有说过,但舒吱吱已然记不得了,松鼠脑子不过杏仁点大。 ‘反正绝不会轻,兴许是收回系统这样的惩罚。’ 识海中,可见一只耷拉着脑袋和尾巴的丧气家伙,连带翻阅规则的小爪都跟着落下。 ‘那只要不被发现系统存在就可以了吧?’ 舒清妩面色无常,把玩手中杯盏,原本温热茶水此时都没了温度。 ‘唔?’ 瞬间扬起脑袋,迎上小家伙一双黑眸,舒清妩勾起唇角。 ‘既然只要不牵扯系统,我随便编个理由不就行了?’ ‘是哦!’ 当时培训也没前辈说过不可以胡编借口!猛地一拍脑袋,舒吱吱瞬间恢复活力。 ‘妩妩你可太聪明了!’ “舒姑娘。”瞧见迎面走来的云顷,舒清妩顾不及回应舒吱吱的夸赞。“城主大人请您过去。” “好。”点头跟随他去到主院,推门赵良正坐于床上喝药。 “清妩。”推开药碗,赵良一笑。“有劳你特意跑一趟,这夜也深了,不妨在城主府歇下?我命人准备房间。” “不必麻烦了,城主毕竟是为我才受了这伤,如今您既无大碍,我便先行回去,明日再来探望。” “可都这个时辰,只怕客栈也早就歇息下去。” 经赵良提醒,舒清妩也反应过来。 眼看她答不上话,赵良轻笑道:“不必同我客气,你本就是我邀来的客人,若让你受伤才叫我自责。” “说来舒姑娘可与人结仇?我看那刺客似冲姑娘所来。” 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舒清妩却只回答:“这做生意又怎能保证人人顺心?不过都是冲了利益而已。” “也是。”赞同的点点头。 赵良又同舒清妩聊了几句话,下人过来禀报,便领了舒清妩去休息。 一通热水澡洗去满身疲惫,舒清妩所住为城主府客房,距离主屋不远不近,是个不错的雅致之地。 院内还算宽敞,一旁假山上安了泉眼,使得水塘干净,鱼群畅游。 如今时候已不便逛游城主府,擦拭完头发,她便早早上了床榻。 “她还未回来?”客栈内,景司言一袭白衣坐于窗前,眼上白纱随风而动。 “是。” 瞥了眼他的神色,木若不由劝道:“这般时候客栈都打烊了,舒姑娘今夜许是不会回来,先生还是早些休息。” 船上虚弱虽是装的,那水落得却不假。 木若上前搀扶景司言,却被他拒绝。“你先回去罢。” “是,那这药…属下就先端出去了。” 屋内充斥了药味,桌上的碗却是一分未动,正是先前平安镇舒清妩所购驱寒药。 木若转身欲走又被景司言叫住,“明日…安排马车去城主府。” “先生是担心舒姑娘安全?” 察觉出木若语气中的调侃,景司言脸色一冷,“何时你也这般八卦?” “是,属下知错,先生早些休息。”一手端着药碗,轻轻合上房门。 直至脚步声彻底远去,景司言才回神般起身去到床榻,腿上磕了碰了也似毫无所觉。 翌日一早,舒清妩刚洗漱完便收到下人消息,来至前厅,看见景司言三人及一旁站的婢女。 “清妩。”木若抬眸迎上前,“看你昨夜没回去,我和司玉兄担心便来看看。” 瞥见景木梨脸上愤恨,舒清妩歉疚道:“昨日时辰晚了干脆在城主府叨扰一夜,劳木若兄担心。” “无妨,赵城主如何了?” 将赵良状况简单一番叙述,木若松下口气,“赵城主无事便好。” “几位,城主邀请。”适时,云顷显出身形。 景司言站起身,由木若搀扶跨出房门。舒清妩自是注意到他脸上白纱,眼见前面台阶,上去扶了一把。 “小心。”淡淡两个字,舒清妩便推开,装作没看见他拿下白纱的动作。 ‘吱吱!~积分减一~ 跟随他去到赵良房间,推门瞬间便是一股浓药气息。 “有劳几位特意来看,只是我这…招待不周。” 婢女端着药碗出去,赵良半靠床头,一张脸已然比昨日好看许多。 “城主好好休息便是。”木若开口道,比之今日的景司言格外沉默,直接忽视赵良看过来的眸子。 面上仍旧笑着,赵良一双眸子却若有若无掠过景司言的脸,眸中闪过思索。 简单一番寒暄,景司言三人便出了屋子,舒清妩本想跟上步伐却被赵良叫住。 出门便对上景司言一袭墨袍,正看过来。 “头次来到城主府,不知可否逛逛看看?” 第117章 心怀愧疚 “自然。”云顷点头,抬手便要招来婢女,舒清妩连忙阻拦。“不必麻烦,我随便走走即可。”言罢,景司言已然赶上她步伐。 院子装潢十分精致,穿过回廊人便少了起来,只能听见荷塘水流动声音。 “你可是有话要同我说?”眼见周围无人,舒清妩停下脚步,与景司言四目相对间,他微微开口:“你还要继续留在城主府?” “他毕竟是为护我手上,我自是有必要照顾。” “城主府不缺下人,你也帮不上忙。”景司言皱眉。 敏锐察觉他语气变化,舒清妩不由眉头一挑,“你怎知我帮不上忙?” 一句话堵得景司言没了声音。 垂下眸子静看这名灵巧少女,她眸子晶亮,琼鼻挺巧,唇角微微勾起。 是了,他怎的忘记舒清妩不同于常人的能力了。 “你…”顿了好一会儿,景司言微微叹息,“你只需知道要少于他来往,这对你没坏处。” “为何?” 偏开与舒清妩对视的眸子,“如此年纪便能坐上一城之主,此人城府定然极深。昨日刺杀并非针对你,又谈何欠他情分一说?” “你又怎知那刺杀不是针对我,商场之上,谁也无法保证不与他人树敌不是吗?” 紧紧在青城县,她便已有不少仇家,更何况安城之时大放异彩又怎知得罪暗处多少人马? “身为白岩城城主,他自是比你树敌跟多,寻常人何来能力招来杀手?” “此事我自会考虑。” 察觉到远处传来脚步,两人神色骤然恢复如常。 赵良邀请几人留下用膳,舒清妩选择留在城主府,木若无奈领了两人离开。 “咳咳。”一声轻咳唤回舒清妩神智,“城主可要回房休息?” 上前搀扶起赵良,舒清妩不易察觉避过他伸出的手指,“您现在身子正虚,再吹冷风不利恢复。” “好。”点点头,赵良轻笑。 冬月的风冷飕飕,舒清妩着的还算厚实,仍能感觉脖颈一凉。 不过一瞬,衣领便被只大手拢紧。 ‘吱吱!’积分减一! 舒清妩惊地抬眸,赵良已然收回手指。“方才见你缩了脖子,可是冷?” “多谢城主。”勉强扯出抹笑,脸颊似还残留赵良留下的冰冷。 “清妩,同我不必如此客气。你这般瘦弱,一会儿我叫大夫开些药,你喝了补补。” “当真不用了。” 送赵良回房这一路,舒清妩都尽量避免再被他触碰。眼见大夫来了,她转身便出了屋子。 ‘吱吱!’居然便宜了这家伙一积分。 细数舒清妩近段时间积分变化,舒吱吱不由心疼。 随着等级增加,任务难度也在增加,积分愈来愈难赚,加上和景司言相处这段时间,可谓是只亏不赚。 接下来几天,舒清妩虽一直照顾赵良,却再未与他有肢体接触。 赵良似也没觉异常,只在谈天时说起大夫的反应有些惊讶。而景司言照常每日前来城主府,明面探望,却大都在院子坐着。 这日舒清妩刚至青竹院便听屋内一阵咳嗽,不由加快步伐进到屋内。 “咳咳,清妩你来了。”赵良一面咳嗽,看见她脸上带了笑。旁边婢女颤颤巍巍端了药碗跪在地上。 “这是怎的了?” “没事,只是苦药喝多了难免有些…” 迎上赵良满脸苦色,舒清妩转头对婢女吩咐,“去买些蜜饯备着吧,既能减消苦味亦不会冲去药性。” “是。”得了赵良许可,婢女方才起身逃离。 “还是你有法子。”赵良轻笑,看着近前的舒清妩道:“这些天也有劳你照顾,我反倒差点忘记将你邀来是为何。” “先前答应你的那些,我命人拟了合约。”扬声将云顷唤来,没过多久他便取来一份合同。 白纸黑字落入舒清妩眸中瞬间,她面色微凝。 “你看看,可有哪不满意的同我说声,我再改改。” “好。” 合同似为赵良亲写,字迹端庄清晰,尽管如此,舒清妩却只能依稀辩出几个熟悉字眼。 “咚咚。”屏风外传来轻响,婢女走进来汇报:“大人,司玉先生到来。” “邀去客厅,我和舒姑娘有正式要谈。” 婢女点头,转身折回。 一刻钟过去,舒清妩头也没抬,赵良只当她看得认真,不由问:“如何?若是可以便剩签字盖章。” “这…”不待舒清妩话音落下,屏风外俨然传来惊呼:“大人不好了,司玉先生方才磕了一跤,似伤到腿。” “何处?” 舒清妩面色一变,起身便朝外走。 城主府花园,木若搀扶着景司言,他半个身子都沾了泥土。 “司玉兄,我扶你去休息。” “先生,大夫已经去请,您先歇会别再伤着了。” 远远听闻木若声音,舒清妩加快脚步来至两人身前。不待木梨阻拦,她已然搀上景司言手腕。 ‘吱吱~’积分减一~ “清妩你怎的来了?”木若见她也是一惊,反倒未曾注意景司言已经拿下白纱。 迎上他一双黑眸,舒清妩开口:“还是先扶司玉去休息。” “好!” 待到四人在客厅坐下,还未见赵良身影。 木若却敏锐察觉舒清妩手中白纸,大方展开映于众前,听了她解释,木若连忙收回目光。 他知道合同都为机密,不当随便被外人看去。 “无妨,方才一急便顺手抓了出来。” “这是赵良拟给你的?” 舒清妩偏头,便见景司言眸色微深。“不错。” 得到她回答,景司言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将合同重新收拢,不待舒清妩再开口,门外传来脚步。 赵良由婢女搀扶走进来,张口便问:“司玉先生如何,伤的可重?下人已去请大夫,想必用不了多久。” “多谢城主关心了,不过意外扭了脚。”景司言神色淡淡,赵良似毫无察觉,眸间不由闪过歉意,“实在抱歉,先生是在城主府手上,本大人定会负责到底。” “传闻城主大人仁厚,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言罢,景司言唇角微勾,目光落于桌上放置的纸张,“只是打扰城主正事,草民心怀愧疚。” 第118章 下流龌龊 “司玉先生这是哪的话,事情何时都能谈,自是不比人来得重要。”赵良的色变转瞬即逝,仍旧一副笑脸模样。 景司言亦弯起唇角,“如此一来草民便放心了。这大夫既还没来草民便先行告退。” “司玉先生何不再等等,本大人请了白岩城最好大夫,不妨让他看看以免落下病根。” “不必麻烦,草民现已好多。”说着,景司言已然起身。 “这…”赵良欲张口劝阻,却见景司言忽然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舒清妩,道:“说起来,清妩对治疗扭伤也有些心得,就不必再麻烦城主大人。” 迎上他一双黑眸,舒清妩点了点头,“不错,民女确实懂得如何治疗。实在抱歉要先行告辞,明日再来看城主伤势。” 言罢,也不待赵良阻拦,两人已然跨出门槛。 景木梨脸上似有怒意闪过,却在接收到木若警告后不敢发作。 直至四人身影彻底远去,赵良一张连瞬间沉下。 只听“砰!”一声,桌上杯盏落到地上四分五裂,紧接着还有漫天纸雨。 “你可知那合同上写了什么?” 屁股刚坐稳,耳边响起景司言声音,舒清妩勾唇一笑,“我不过一普通民女,又如何懂得识文辨字?” 言罢,也不待景司言开口又补上一句:“不过听闻先生饱读诗书,不知可否为我说道说道?” “抖机灵。”淡淡瞥了她一眼。 景司言头脑极好,将方才纸上内容吐出几条,舒清妩眸色立刻变化。 呵,还真位不简单的人物。 舒清妩早便发现赵良不似面上那般纯善,只是不曾想他能如此精算。 深知她农女身份不识大字,竟堂而皇之开出霸王条款,若非她驰骋商场多年谨慎多疑,怕是要吃了这个暗亏。 这般说来,她也却该找个教书先生。 思绪百转间,马车缓缓于客栈门前停下。 不待她伸手搀扶,景司言径直下了马车,除却景木梨满脸讶色,木若面色都未变化。 果然,论城府,还是眼前这家伙深。 之后几天,舒清妩只每日寻了时间去看看赵良。装作听不懂赵良话中挽留,她一面暗中寻找城内靠谱教书先生。 她自认所开薪酬不低,惊奇的是一连招来几个都因意外终止教学。 心中隐约猜到异常,舒清妩干脆作假身份,好不容易于人海中寻得一名。 男子约莫四十来岁,打扮清朗,舒清妩尊称他一声冯先生。 “先生,敢问这字该如何读?” 舒清妩头脑聪明,经过先生几次朗读再看已然全部识得。书卷沉重,那先生也没想到她学习神速,不过带了几卷书卷。 简单的学完,舒清妩便拿过先生书本自学起来,只在碰到个别难懂字体时出言询问。 “此为袗絺绤。袗为单衣,这句话意为夏日可穿粗细葛布制成的单衣,但若出去还需披上外衣。描述君子平日衣着亦要体贴得当,不可在外失了礼数。”男人头头是道讲着,指尖收回时无意碰得舒清妩细腻肌肤。 埋头于书卷中学习,舒清妩并未察觉男人异常。 眼见她举笔笨拙的描绘字体,男人不由凑上前来,大手包裹舒清妩小巧手掌,说话间呼吸尽数喷洒她发顶,“写字需平心静气,下笔讲究轻重急缓…” 说着,手腕骤然一抖,素白纸上多出一笔墨点。 “来,莫急。” 抬手揭掉损坏纸张,男人胸口似无意在舒清妩后背摩擦。 大手再度包上那娇嫩小手,怀中属于少女的芬香叫他不由咽口唾沫。 不待手指再度动作,胸口赫然一痛,舒清妩已然转身将他一脚踹开。 “哇!”胸口腹部皆阵阵发疼,男人惨叫一声后背撞到桌角,又顺势滑倒下去。“你、你这是做什么!”挣扎着站起来,腰部疼痛却叫男人一时间直不起身。 舒清妩不过冷冷看着他,一句话未说。屋内不过两人,因而男人起身也毫无畏惧大声指责舒清妩:“我好心叫你识字,你便是这般恩将仇报?你简直有辱斯文,粗鄙不堪!我怎会教了你这样的白眼狼!” 他手指直指舒清妩,越骂越难听。 抬手将桌上纸张撕碎,舒清妩冷笑一声:“恩将仇报?可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尊称你一声先生,可你扪心自问可曾对得起这一称呼?” “为人师表,竟如此下流龌龊!” 男人被舒清妩看得心虚,嘴上却不肯承认,“我有何对不起,你莫要空口栽赃!大不了寻来大家评评理!” 他转身便要逃离,舒清妩根本不给他机会,抬腿正中男人两档之间。 一声惊响响彻客栈,木若闻声从隔壁跑来,不待敲门便听见里面惨叫。 “清妩,清妩?”他连声呼唤,舒清妩迎面走出。 “这是怎…” 话音未落,显出她身后男子,鼻青脸肿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长相。尽管如此,木若也瞬间猜到男子身份。 “你不是说要找人评理?我这便带你去城主府。”冷冷瞥了他一眼,舒清妩只开口委托木若帮忙将男子四肢捆牢丢上马车。 景司言也听闻动静跟出,毫不犹豫随舒清妩去到城主府。 “呜、呜!” 口中塞了东西,男子含糊不清的哭诉。 身上三处传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泪腺,而比之更叫人恐惧的却是眼前这座辉煌大门。 无视男子挣扎,木若一手拎着后颈将他拖下马车。 门口侍卫认出三人身份,忙不迭进去通报,没多久便有婢女出来相迎。 赵良一身素色长衫,外头批了层袍子,衬的脸色更加白净,眼见舒清妩露出笑意。他长相可谓十分良善,不过舒清妩眼神却未曾多留一瞬。 一脚将男人揣至客厅中央,舒清妩简单一番叙述。 她面色无常,包括赵良在内的三位男子却瞬间一僵,“岂有此理,这般假面兽心之人其能这般放过他!” 木若性子耿实,抬手一掌还未落下便被舒清妩拦住。 无视男人惊恐瞪大的眸子,舒清妩径直看向赵良,“敢问大人这等败类应当如何处理?” 第119章 花魁大赛 “不、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男人惊恐挣脱木若,奈何四肢束缚,只能跪地祈求。 赵良只是瞥了他一眼,转头对舒清妩许下承诺。 “为人师表,道德败坏,按大烨王朝例律理应放逐!” “不,不!小的当真知错,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 砰地一脚将他踢飞,木若满眼厌恶,“不知错不悔改,放逐都算轻的!”同为男人,他亦愤恨如此欺辱女人的渣宰。 “好,那此事便交由大人处置。”点点头,舒清妩转身便走。 恶狠狠剜了男人一眼,木若冷哼,转身已不见两人身影。 待到三人彻底离去,地上男人脸上惊惧顷刻消失,“大人,您看此事我也算如约完成,这…”扬了扬手腕,粗糙麻绳几乎将他皮肤勒破。 赵良脸上仍挂着笑,只是莫名发冷。“我何时叫你这般做了?” “不不是您说的,叫我摆脱那女娃,不许教她识…”话还未至,便被脱口而出的惨叫代替。“大、大人?” 胸口的疼痛叫他瞬间吐出白沫,弓起腰身。 “我何时叫你对她动手了?” 迎上赵良目光,男人不受控制颤抖起来,“是小人的错,大人饶命!小人只是…” 又是“啊!”地一声,男人几乎说不出话来。 赵良厌恶收回脚,转头对身旁男子吩咐:“剩下你应当知道如何做?” “是。”云顷点头,赵良转身走出院落。 早晨的阳光淡金色带着点点暖意,照射在舒清妩发顶,闪着光晕。 景司言早便取下白纱,陪同舒清妩走在街上。 “你是故意将人送去城主府。” “不错。”目光于两边展台留恋,舒清妩并不否认。 “你很聪明。”垂眸看着少女白嫩侧颜,景司言不置可否。打从舒清妩聘请先生他便知晓,其中异常更是心知肚明。 如今舒清妩这番闹腾,等于明面告诉赵良——他的那些小动作早被知晓。 以赵良性子会如何处置男子景司言不关心,他反倒好奇…“你若当真想学识字,不妨问我?” “你?”舒清妩眉头一挑,景司言却似毫无察觉,“你既说我学识渊博,区区一个识字写字又有何难?” “我可付不起太高的银两。” 其实舒清妩并非没有此意向,想及景司言挥手便是千金,又怎会屈尊给她当个教书先生? “我无需银两。”迎上少女一双黑眸,干净的倒映出一个人影。“当做近日的谢礼。” 舒清妩瞬间便明白他话中意思,想及这段时间损耗的积分,当即便答应下来。 金钱诚可贵,积分价更高。 将一条街逛遍,白岩城繁华热闹,舒清妩已然相中几家店铺,合计着等合同签下便立刻开始分店建造。 她立志要将舒芳斋做大,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白岩城。 天空渐渐飘起雪花,带着点点金色,想及景司言前些日刚落过水,两人回去客栈。木若已然在门口等候许久,鼻子泛着微微的红。 “司玉兄,清妩,午膳已准备好。”瞧见景司言,木若仍旧以兄弟相称。 舒清妩虽心中疑惑却没多问。 简单吃了午饭,下午趁了空闲景司言便主动要求教导舒清妩。 秉着时间宝贵心思,舒清妩也不磨蹭,抱着书卷跑到景司言房间。 书卷是男人留下,岂料景司言看见瞬间便抬手命木若扔掉,转而叫他上街买了全新书本,铺好纸笔一点点指导舒清妩识字写字。 俗话说先走再跑,这识字容易写字难。古字繁琐复杂,舒清妩硬是一笔一划写出来和绘制机关图一般。 景司言也不厌其烦给她示范,甚至握着笔尾主动引领。 舒清妩脑袋极其灵光,慢慢寻出感觉,竟是越写越顺,景司言干脆坐于一旁替她研磨。 木若所作便是及时送上热茶,或在舒清妩饿时递上糕点。 这般和谐一幕,唯独旁边景木梨无时不刻红着双眼。 她不敢对舒清妩下手,每日在旁瞧的牙痒,却偏要看。 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入城主府,得知舒清妩几日没来竟是在同景司言学字,郁结之际面上却不得不笑。 眼看又是五天过去,来至白岩城已有半月。 舒清妩可谓进步飞快,除却繁琐字体仍不能书写,却是认得出来,而舒芳斋分店位置也终于有了决定。 不待她主动找上赵良,便收到城主府传来邀请,说是白岩城花魁大赛适时举行。 白岩城繁华自也少不了玩乐消遣之处,西溪街九十六号的鸿梦阁便是有名的花月场所,舒清妩虽未进去却也有所耳闻。 景司言以学业为由让舒清妩拒绝邀约,奈何她本就要寻赵良有事,如今自是爽快答应。 在白岩城耽误太久,她已有些想念舅舅、流苏还有店内一众伙计。 原以为只是简单商谈业务,岂料中间这般波折,单在路上她就险些丧命。学会写字后,舒清妩便拟了封家书寄回李村,告知近况。 花魁大赛便定在二十五号,还未到日子的几天前街上便已装点漂亮,四处彩带随风而飘,使得房檐薄雪不再单调。 约莫当日辰时,舒清妩便换好衣裳出门。 难得节日,她方才念起先前学的编发手艺,给自己盘了个圆髻,簪子上洒下点点流苏衬的分外活泼。 身上只是普通棉衣,肩上又拢了件外套。 推门下楼吃饭,过了好一会儿才见景木梨身影。她一身桃粉装扮,脸上淡淡施了粉黛,头上簪子分外花哨。 ‘吱吱’她这是要去和花魁抢戏份吗? 舒吱吱毫不犹豫嘲笑,可惜景木梨听不到它心生,一张脸上写满自得。在舒清妩身侧坐下,一双眸子便若有若无从她身上扫过。 “木梨小姐今日可真漂亮。” 舒清妩的夸赞叫景木梨登时反应不过来,迟疑了好一会方才扬了扬脑袋。“那是自然。” 舒清妩轻轻一笑,连带对面座的景司言也微勾唇角。 景木梨方才察觉不对,奈何想了一路也没能明白哪里不对劲,直至来到西溪街瞧见那些衣着艳丽的青楼女子。 第120章 头牌花魁 该死的贱人! 恶狠狠朝舒清妩看去,却发现她连眼神都未曾施舍,景木梨心中更加气结。 偌大红色舞台,两边是围观百姓。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红毯铺成的过道尽头可见一顶顶粉纱雅轿。 鸿梦阁姑娘们围成一团嬉笑着等待大赛开始。 一声“城主到——”赵良一袭月牙白衣,衬的气质翩翩,引得人群中不少少女妇人放声尖叫。 花魁虽漂亮,却并非雅士,因而所到众人也不过是凑个热闹,靠近舞台下专门划出一块地盘,是供城主所坐。 赵良同云顷一声吩咐,舒清妩便见他迎面走来。 几人来到椅上坐下瞬间,百姓目光也纷纷看过来,充满探究和猜疑。 “听说前些天城主大人专门请了一姑娘来咱白岩城,应该就是这女娃没错。” “我也听说了,城主大人还带人游湖,遭遇刺客时更是拼死保护!” 百姓议论传进几人耳中,舒清妩面色无常,赵良仍是满面笑意看着她,独一旁景司言面色隐隐发冷。 眼见赵良来到,花魁大赛终是拉开序幕。 侍卫扛起雅轿走过红毯,微风拂过粉色纱幔隐约可见里面绰约人影。 “叮铃——” 首先露出一只玉足,脚踝间缠绕的银铃随着走动发出清脆响声。一袭大红纱裙,只在重点区域用白色丝布掩盖,纤长纱裙于风一吹,犹如在世妖精般魅惑却又有仙子的缥缈空灵。 “美,太美了!”人群大都是男人欢呼,年轻女子满眼艳慕。 “是鸿梦阁上一任花魁,孟嫣!”认出女子身份,有孟嫣仰慕者已然开始呼喊她的名字。 女子曼妙身姿舞动,一张妩媚狐狸眼更是无时不刻散发魅力,饶是舒清妩都忍不住叹息。 ‘吱’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古时候盛产昏君了! 舒吱吱自以为聪慧的点头道。要是它也受不了啊! 铮铮琵琶伴随她灵巧舞步,一曲结束,人群中还有尚未回神的。 “接下来第二位,亦是我们鸿梦阁有名的,蝶雨姑娘!”老鸨高亢话音落下瞬间,第二顶雅轿被抬起。 同样绝色,一袭粉嫩流苏长裙,樱桃小嘴中婉婉转出啼鸣,似那山间百灵鸟,灵动娇俏。 紧接第二位第三位,数十顶雅轿,舒清妩看得兴起反倒忘了原本想同赵良所说之事。 这些姑娘大都来自鸿梦阁,其他推荐的姑娘亦长相明艳,只是有了前面震撼,倒叫不少男人没了兴趣。 一双双眼睛几乎黏在为首几顶雅轿上,这叫舒清妩不由想起现代所见——明星效应。 琵琶、竖笛、木琴各种乐器、旋律,有的姑娘甚至吟诗作对,颇有文采,险些叫人忘记她们青楼身份。 眼看只剩最后一顶粉轿,缓缓于台下落定。 突然“叮——”地一声轻响,叫在场众人皆精神一震。 不同以往出场,一截莲藕般白嫩的手臂伸出,纤细指尖精心涂了蔻丹,她撩开纱幔,站起身形,如美人出浴般显出曼妙身姿。 女人脚尖轻点来到舞台,不知何处飘来花瓣,衬得她如花中妖精一般。 琴音响起,叮叮碰撞声伴随她舞动的身姿犹如高泉上流下的玉珠,目光上移落却是被白色面撒挡住半张容颜。 一双眼睛灵动中带着点点妩媚,叫舒清妩隐隐有些熟悉。 头发盘成精致蝴蝶髻,叮叮声便是从插着的珠钗上传来。一袭白色印花长裙,恰当好处露出浑圆肩膀及修长大腿。 “怎的从没见过这般美人儿?” 见过太多妩媚动人的,这般轻灵反倒更加吸引注意。人群中男人目光已经从粉轿转而到台上女子。 琴声从最初的悠扬逐渐转为悲戚,女子嘤嘤切切的歌声也缓缓流出。 “木琴弦断珠玉落,红玉满堂夜明珠——” 曲中之伤几乎要唱到人心里去,舒清妩越听越觉一种熟悉感笼罩心头,却是一直模糊叫她无法确定。 “唰。”一阵风吹过,女子抬手揭下白纱也随之被卷去他方。 只瞬间,脑海中画面变得清晰。 刘芸儿!怎的会是她? 不待舒清妩反应过来,只见那白色身影已然倾倒,朝着几人方向砸来。 惊呼只在一瞬间,眼看她便要栽进景司言怀中,木若抬手一拉,美人儿便赚了方向落入他胸口。 “嘤。” 一声嘤咛唤回众人神智,站稳瞬间木若便将她推开。只见刘芸儿双眼朦胧,袖口掩着半边脸,隐约可见的绯红叫无数男人看直眼。 骚货! 恨恨收回目光,一阵风吹过,雅轿重新恢复安静。 “这位姑娘,你无事吧。”老鸨快速上前,扶住刘芸儿两条手臂。 “我、我就是不小心跌了下来。”嗲着嗓子,刘芸儿不忘抬眸瞥了景司言一眼。 在场几人在看到刘芸儿面容瞬间,无一不惊诧意外,唯独景司言神色淡淡似毫无察觉。 “没事便好。”老鸨松下口气,领了刘芸儿回到雅轿。 而她亦是此次魁首大赛最后一名参赛者,同时也是压轴登场。 采集百姓投票后,已经是未时,偏生百姓毫无饿感,评审站起身,一张脸上喜气洋洋。 “此次魁首大会结果已经有了。”男子一顿,“如今,便请我们十六位姑娘全都出来!” 话音落下瞬间,人群欢呼雀跃,数十间雅轿被掀开帘子,走出名绝色女子。 其中当属孟嫣为首,按照方才出场顺序,刘芸儿是排在最末,尽管如此也吸引去大票眼神,气的不少女子脸色发红。 “这十六位便是如今白岩城最美的姑娘,而我们要在这十六位美人儿中选出一位成为白岩城花魁!” 有百姓受不了男子墨迹,纷纷大骂。 男子尴尬一笑,也不敢再犹豫,大手一挥话音也随之落下,“今年白岩城花魁为——芸儿姑娘!” 走上来几名女子,推着刘芸儿去到最中央。 无视周围愤恨目光,她一双大眼水汪汪引得无数男人不舍得移眼。 “身为花魁,刘芸儿从此便是鸿梦阁头牌花魁,除此之外更是能有无数奖赏,珠宝衣饰任您挑!” “且、且慢。” 第121章 名花有主 评审被她慌忙叫停,连带台下众人皆是一片茫然。 “我、我不要珠宝、不要魁首,能不能放我自由?”刘芸儿泪眼朦胧哀求,“算我求你们了,我只要自由。” “这…”评审面露难色。 不待他话音落下,便听一声呵斥,“胡闹!”正是前一任魁首孟嫣。 “魁首之名其实你说不要便不要的?我们可不是来陪你儿戏的!”孟嫣话音落,身后数十余女子也跟着议论。 她们争抢不到的魁首,如今却被转瞬丢弃,往后要她们颜面何存?! “不、我当真只要自由,其他什么都不要,求求你们了。”泪珠晶莹从她面上滚下,在配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谁见谁怜。 奈何能来参赛皆是各个青楼推出的顶尖美人儿,是签了卖身契的,又岂容评审做主? 不带他想出办法,刘芸儿已然一跃从舞台上跳下,扑在景司言腿上,“先生,先生求您救救我,是芸儿啊,先生不认得芸儿了吗?” “不是,你…”景木梨又气又恼,下意识想扒开她扯着景司言的手。 奈何百姓瞧见这幕已然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皆有,仿佛已将二人往事道出。 “先生,芸儿求您看在往日情分,救芸儿自由!” 眼看刘芸儿哭成一个泪人,景木梨也冷静下来。眸中神色转变,竟是一同跪倒下来劝说景司言,“先生,芸儿妹妹与我如同亲姐妹,您就出手救救她罢!” “先生…” 两人一唱一和,直烦的景司言眉头紧皱。抬眸看向一旁舒清妩,却见她一副置身事外凑热闹模样,更是眉头一跳。 木若在旁看得也不知如何是好,刘芸儿原先对先生心思再明显不过,但毕竟从未与他们结仇,更何况… “先生,芸儿的父亲和亲兄长皆离开人世,芸儿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百般流浪才落到这个地方。芸儿愿给先生做一辈子婢女报恩,求先生救芸儿自由!” 百姓本就心生同情,如今听了她的身世更觉可怜。已然有男子按捺不住,主动申请买下刘芸儿卖身契。 而刘芸儿所处琳琅楼老鸨也站出身形,“想要卖身契可以,五百两银!” “五百两?!” “你这分明是坐地起价!” 面对百姓不满,老鸨却是满脸不屑,“要知道芸儿可是我们白岩城新花魁,岂是你们随便一点银子便能买去的?!” “可这!” 五百两银子,着实不是寻常百姓所能消费。 眼看势声逐渐弱下,舒清妩眸子略过赵良一张俊脸,不由问道:“这般漂亮姑娘赵城主难道不心动?” “呵呵,我只讲究有缘人,对这等事没有感觉。”轻笑一声,赵良眸子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不再说话。 而这会儿功夫,老鸨已然不耐拖起刘芸儿便要离开,嘴里还不住骂:“你自己看看,都没人稀罕要你,真当自己拿了花魁几斤几两?走!跟我回去接客去!” “不、不要,先生!” 眼见美人儿哭得声嘶力竭,男人们不由低下脑袋,他们实在是有心而力不足。 “五百两,我要了。”一道淡淡声音,全场瞬间安静。 “你、你当真?”老鸨激动地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景司言仍旧面无表情,“五百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多了不要。” “好好好!就五百两!”老鸨喜不自禁,伸手便去要。 叫她稍等,木若转身去了就近银户取来五百两纸钞,不等递过便被抢走。 琳琅楼亦来人送来刘芸儿卖身契,景司言抬手当着众人面撕了粉碎,刘芸儿瞬间喜极而泣飞扑到景司言怀里,软腻甜糯的声音几乎要将人淹没。 “先生,芸儿扶您回去。” 眼看花魁大赛结束,新任花魁名花有主,花魁名头转而落于孟嫣身上。一连两个喜事砸下,几乎让她乐昏头。 木若被抢了活计,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清妩定然饿了吧?不妨我们一同用膳,你还没吃过白岩城最好菜馆是何味道吧?” 肚子却是饿的不行,想起还有事同赵良商量,舒清妩便点头答应。一转身,离去的景司言竟不知何时回来,主动跟两人一道去了菜馆。 烧花鸭、烧子鹅、酱牛肉… 赵良大方点了一桌菜式,眼见舒清妩身旁已然坐了景司言,转而于右边落座。 “这家招牌菜自白岩城建立便开始做,清妩你一会儿可得好好尝尝。”热切倒了杯热茶递过,舒清妩点点头应道:“好。” 刘芸儿若有若无瞥过两人动作,转而也端起杯盏,一双眸子晶亮看着景司言,“先生喝茶,芸儿刚刚到的,温度正好。” “不必。”眉头一皱,景司言抬手拿过空杯倒满,送入口中。 对此,刘芸儿不恼也不急,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整齐白牙。“好,那这杯芸儿喝。” 木若身旁景木梨的眸子几乎要将两人看穿,眼看刘芸儿又要缠上景司言手臂,她骤然开口问道:“芸儿妹妹,可否说说你究竟是怎的流落至此?” “啊,家里人不要芸儿,芸儿就只能到处逃,也不知怎的就、就被人骗去签了卖身契。幸好有先生,芸儿才免遭毒手。”言罢,抬手便未景司言杯中续上茶水,端起自己的杯子笑道:“芸儿谢先生救命之恩。” 两杯相触,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眼见如此,景木梨一双眸子更红。 ‘吱吱’好浓的绿茶味。 深处识海,舒吱吱都忍不住扇了扇风。 以前刘芸儿无脑又鲁莽,那有如今这般矫揉造作,想起她方才所说。 刘栋死了?这是何时的事。 难怪她说怎会一直安然,刘帅才刚殒命刘栋便跟着没了,想来着城主府定然经历一场大战,身为嫡系的刘芸儿自是被认为眼中钉。 俗话说困境使人成长,也难怪她如今比以前更加灵活。 不过…只要对方不主动挑事,舒清妩亦不会因为以前小麻烦再去进行针对。 门外传来轻扣,不一会儿功夫便将整张桌子摆满菜式。 “先生尝尝这个。” 第122章 刻薄 “不必,你可自己吃。”躲开刘芸儿的投喂,景司言面色淡漠。 “芸儿看先生吃便觉不饿。”一张小脸笑的动情,刘芸儿有一筷子夹了菜到景司言碗中。 美人服侍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都无法拒绝,偏生景司言眉头却是从未松过。 木若无奈,不由出言劝解:“芸儿小姐想来也饿了,多吃些,司玉兄是不习惯叫你服侍。” 敏锐察觉木若口中称呼,刘芸儿眸色微变,“先生是芸儿的救命恩人,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更何况…芸儿早便不是小姐,如今,芸儿已再无家人。” 美人泫然欲泣毫不可怜,木若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刘芸儿转瞬又将眸子投向景司言,“先生可是不喜欢方才那道菜?先生喜欢什么,芸儿来夹。” 景司言不做回答,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舒清妩本当个吃瓜群众,迎上景司言看过来目光不由眉头一挑。 他这是想叫自己帮忙?不过…凭什么? ‘吱吱!’妩妩你快出马治治这个绿茶吧,我实在要被恶心死了。 若非情况不允许,舒吱吱恨不得亲自上场在刘芸儿脸上抓几道。 小家伙嚷个不听,景司言亦没有收回目光的意思,舒清妩终是败下阵来。 “呦,芸儿姑娘好生贴心,这夹得竟都是我爱吃之菜。先生不介意我带你领奖吧?”说着,舒清妩已然将景司言菜碗拿走。 看她吃的津津有味,刘芸儿脸色青的似能滴出苦瓜汁。 “先生…” “劳烦芸儿姑娘帮我再夹些菜。”舒清妩嫣然一笑,“离得有点远,我实在不方便。有劳芸儿姑娘了。” 刘芸儿本想拒绝,眼下却被她噎的说不出话。 “来,清妩。”旁边一直未开口的赵良此时也热切加入布菜行动。 景司言眸光骤然一眯,抬手一个鸭腿抢于赵良放入舒清妩碗中。 方才还对刘芸儿愤恨不已的景木梨转眼就恨上舒清妩。 眼看局势一瞬间变化,舒清妩悠然自得享受三个人的伺候,刘芸儿眸光一转终是不甘寂寞。盛汤时一个哆嗦,滚烫热汤撒在手上瞬间伴随惊天一叫。 “芸儿姑娘。”木若手快接住滚落的陶碗,不待再开口便见刘芸儿红着眼眶哭诉:“都是芸儿不好,撒了给舒姑娘的汤。” “芸儿妹妹说的什么傻话,一碗汤而已自是比不得你要紧。” “可那是舒姑娘爱喝的汤。”偏头看向舒清妩,刘芸儿故作坚强摸了摸脸上的泪,“芸儿这就为舒姑娘重盛。” 刚动作,手腕便被景木梨拉住,“傻丫头,看看你的手,还不快好好休息?” 不待刘芸儿再开口,她又道:“这汤,就劳烦舒姑娘自己盛了。” ‘吱吱!’好一个白莲花和绿茶婊,说的好像妩妩就是坏人一样。 ‘呵,真是别扭的演技。’轻嗤一声,舒清妩笑道:“芸儿姑娘这伤还是快些去请大夫看看,不然再晚些可就瞧不出来了。” 景木梨面色一变,“舒姑娘这话未免刻薄了些。” “哦?怎的就容你关心芸儿姑娘,到我这便是刻薄了?” 说话间,赵良已然盛了一碗鸡汤递到舒清妩手中。 景木梨气的欲张口驳回,却被刘芸儿拉住,“阿梨姐姐没关系的,芸儿、是芸儿手拙,怪不得舒姑娘生气。” “你又怎的见我生气了?我可是责怪你一句了,还是说这汤是我浇你手上?” 没想到舒清妩会如此直接,刘芸儿面色一僵。 “不、自然不是舒姑娘的错。” “都是芸儿自己不好,以前爹爹总是宠爱芸儿不让芸儿干任何杂事,可芸儿总是忘记爹爹已经不在。现在芸儿没有家人,只求舒姑娘莫要赶走芸儿!芸儿定然会好好学着如何伺候人,不再犯这种错误。” 美人落泪,自是我见犹怜。 若非赵良叫了雅间,此时怕早引得旁人斥责舒清妩。 ‘吱吱。’这也太烦人了吧。 舒清妩此时亦眉心一跳,面容也不由冷下。 “芸儿姑娘怕是弄错了,这赶不赶走难道不应问救你自由的司玉先生?舒姑娘可做不了主。”凭空一道声音打断舒清妩未出口的话,赵良面上带笑:“不过这伺候人却得好好学学,若是连端茶倒水这等伙计都做不动,还不如重新招个小厮。” “毕竟花了五百大洋,可得值回票价不是?” 明知是嘲讽的话,刘芸儿却只能扯着微笑回应:“是,城主大人说的是。芸儿定会好好学习该如何在先生身边服侍。” 重新与座上坐下,接下来这顿饭倒算安稳。只是赵良对舒清妩的热切,让饭桌多了一丝尴尬。 出了雅间,刘芸儿不复先前委屈模样,小女人般上前挽住景司言胳膊,被他敏锐挣开也不气馁,脸上满是少女欣喜和娇羞。 舒清妩走在最后,赵良不知何时来至他肩膀,俊脸上满是关心:“你若是不悦,大不必隐忍。我领你逛逛?” “不必。”摇摇头,舒清妩还是道:“方才多谢城主。” 虽说她本就打算开口,到不曾想赵良会主动帮忙。 “客气,你并未做错。”下意识抬手,不待赵良大手触及舒清妩头顶被她不经意偏头躲开。 想起原本前来目的,舒清妩提出明日到访城主府商谈合作。 赵良转瞬露出笑容,道:“好,上次那份合同我再看觉得有些地方不妥,回去便让人重新拟定。” “有劳城主。”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日,舒清妩如约定到访,赵良正在换药,待出来时一身干净白衣,衬的气宇轩昂。 舒清妩有意在他面色停留,脸颊染了薄薄一层粉色,不似以往那般虚弱。 “城主大人恢复不错。”躲开赵良伸出的手,舒清妩笑迎道。 赵良亦笑着回:“这也有劳你先前照顾。” 领了她去到后院一处花园,这可谓是整个城主府最丰富之处。 红漆凉亭,往外看正好瞧见院内几株寒梅。如今季节,已然绽放,美不胜收。 厅内燃着暖炉,舒清妩前脚进来便察觉变化。 第123章 冬花会 见两人到来,婢女立刻端了点心上来。 抬手为舒清妩倒上一杯,赵良声音温柔:“尝尝,这果酒是白岩城一特色,每到寒季妇女便会买来喝上几杯驱寒回暖。” 明黄色液体散发淡淡甜香,舒清妩不好拒绝,便只浅酌一口,眸子却瞬间亮起。“好味道。” 相比上次安城所喝,手中果酒更多一分清香,先是爽口,慢慢回甘,酒精含量并不算多,却能感觉胃中微微发暖。 比之她前世应酬大都喝的白酒,当真温和许多。尽管如此,眼下这具身子却不过一十七少女。 放下酒杯,舒清妩不由主动提及合同,赵良笑着应道:“合同我昨日便拟了新的。”抬手唤来云顷,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见他拿来几沓白纸。 “先前是我顾虑不周,便加了些新的条约,你瞧瞧可有不妥?” 入目是赵良端正字体,舒清妩看得认真。 先前条约舒清妩虽未看懂,却听景司言同她大致说过,多是些霸王条款。如今手中合同却有提升,一连几条看下来她并未发现异常。 不过…“这上面说,店铺筹备事宜由城主府负责?” 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赵良面色不变:“我早便打听过,白岩城店铺不必青城县那般,你若想盘下西溪街位置怕有点困难。既是作为合作伙伴,怎的也要出一份力不是?” 赵良所说不假,西溪街作为白岩城最大商务街,随便一间十平铺子都价值不菲。若非先前景司言帮忙,再加上秋收大会,舒清妩亦无法迅速将舒芳斋做到如此地步。 “这怎的好意思,大人若说出些材料力气民女兴许还能厚着脸皮应下,但这店铺民女不能收。” 她若当真答应,只怕这舒芳斋除了名字再与她无关。 这些文字陷阱的把戏她早便熟烂于心,眼下这份合同处处是设计。 赵良虽为白岩城城主,但毕竟是个体,若以城主府名义盘下店铺,明上写着舒芳斋,实则便是城主府产业。 “城主大人已帮了民女多次,更是民女救命恩人,民女虽无法偿还,但也知晓这便宜是不该占得。恕城主这条约,民女无法答应。” 她态度决绝,不待赵良再开口劝说又指了下面几条——都是些诸如此的帮助。 看似捡了大便宜,实则一旦签订便是进了火坑再出不来。 所谓达成合作其实主是明面上的和平,赵良畏惧她占据白岩城经济,舒清妩更不想因得罪城主惹得麻烦。 赵良近段时间的热情她并非毫无察觉,心知对方只是意图拉拢,虽说与赵良走的太近也没好处,总归比之交恶要好。 因而面上仍旧不显分毫,“城主这般真诚,反倒叫民女受之有愧。” “我们既是朋友,你收着便是。”赵良亦笑着道。 舒清妩转而面色坚决起来,“既是朋友那民女更不可答应,待朋友需真诚,既城主做到了,民女自然也当如此。” “清妩…” 打断赵良,舒清妩摇头拒绝:“恕民女不得不辜负城主大人心意。您这身上伤还未愈,民女便不打扰大人休息。” 言罢,她起身告辞。 直至舒清妩彻底远去,赵良脸上笑容顷刻消失。 “该死。”他精心拟定的合同竟又未成功! “云顷。” 少年走上前,面色淡薄,“大人有何吩咐。” “云究在做什么?” “正审问前些日刺杀大人的刺客。” 看着赵良将合同扔进一旁火炉,蹦出几颗火星,便再无踪迹。 “哦?如何了。”赵良眸子微眯,起身拿过旁边袍子披上,走出亭子迎面冷风将他身上温度瞬间刮走。 “还未有消息。” “那这事便交给你,去查查舒清妩为何突然认字,这背后…可是有何人在教她?” 云顷跟在他身后走出,点头应下:“是。” 两人一走,厅外等候的婢女便进来打扫。一阵风吹过,带起院中寒梅,和厅内甜酒香气混为一体。 从城主府出来,舒清妩穿过西溪街,眼看四周白茫茫一片,方才察觉少了什么。 近些天时不时的飘雪连带这座白色城市愈发剔透,因而任何颜色都显得引人注目。 待回到客栈,便见刘芸儿于堂中穿梭,似端了什么去到景司言房间。自那日花魁大赛,她便一直留着,一张明艳小脸引得不少男人驻足观看,连带客栈生意都好了不少,因而掌柜对她也格外好。 所幸她每日忙着在景司言身边打转,舒清妩白日空了去街上看看,三天时间飞逝而过,久未动作的城主府终是传来消息。 却是封梅色请帖,邀请她参加两日后的冬花会。左下角大写赵良二字,舒清妩想了想便回过一张帖子,算是答应。 信件中也提及景司言几人,刘芸儿一听张口便让嚷着要去,景司言被缠的不耐答应下来。 两天日子很快便过去,冬花会前一天,舒清妩还接到一封礼盒。 据了解,冬花会每年都会举办,于白岩城一处梅园。马车缓缓停下,舒清妩率先跳下马车,一袭红色棉袍,随着摆动犹如雪地中一朵烈焰红花。 帽檐一圈白绒以及身上银色暗纹,腰间所挂穗子无一不为精品,舒清妩本就五官姣好,这番打扮瞬间便将她衬的如贵族小姐。 只是营养不良的脸颊略显瘦弱,再加上不施粉黛,比之真正大小姐却是要逊色。 景木梨眸子死死瞪着舒清妩后背,心中早便冒出酸泡。 那个女人就算了,凭什么舒清妩也能这般! 不带她怨气实质化,身后传来动静——是刘芸儿娇嫩嗓音,“先生小心,芸儿扶着您。” 言罢,一抹粉色裙角露出,紧接便是刘芸儿那明艳脸庞,不同以往,眉目间多出一股风情,引得不少贵族公子注目。 见她搀扶着景司言臂膀,景木梨便觉心中更怒。 一身裁剪得当的粉裙,头上仅用同色珠钗点缀,看似朴素的打扮,却在许多地方透露着小心机。 鞋上白绒绒毛球衬的可爱非常,裙摆丝带挽成花髻,漂亮又大气。 第124章 飞上枝头变凤凰 再加上领口几颗珍珠,泛着盈盈光泽,衬的她一张小脸都格外白皙。 景司言照旧暗紫宽袍,尽管如此配上他俊逸脸庞也格外亮眼。他下车便朝舒清妩方向看了一眼,眉头不由一皱。 舒清妩挑眉,转身便朝入口走去。 接待为城主府管家及一众仆从,瞧见舒清妩便热切迎上前。 “舒姑娘这边请。”有下人在前引路,进入花堂穿过卵石扑成的小道,紧接一弯小桥,视野逐渐开阔。 环绕偌大荷塘的是两边梅林,不远处可见精致八角亭,里头已经坐了不少少爷小姐正嬉笑谈说。 由于是冬季,塘中并未见鱼儿,上面也不过几片荷叶。 据小厮介绍,这儿夏日举办荷会,冬日便是梅会。往西北两面走,则是春秋两会举办的地儿。 放眼望去明艳一片,可见数十道人头攒动。 下了弯桥,小厮领舒清妩去到赏梅区,便转身离去。 回头景司言几道身影正慢悠悠走来,舒清妩转而打量起这座梅园,展台上摆放着精致点心,可供客人自取。 不少小姐打扮女子围了一桌,喝着果酒一面闲聊。 单闻气味,舒清妩便知是赵良上次请自己品尝的。她一袭红裙立于中央,引来不少人注意,女眷瞧见她不施粉黛的小脸,纷纷嗤笑。 “这哪家穷小姐,竟连妆都不化就来了。” “可不,竟还穿了一身大红,不知道的还当她来比美,呵呵~”女子们纷纷调笑起来,尖锐的讥讽并未刻意躲避舒清妩。 眼见她不为所动,寻了个位子坐下,众人更加放肆的打量起来。 “咦?我怎的看她眼熟。” 一男子摸着下巴惊奇,旁边同伴不由调笑,“可别是你泡过的姑娘?” “我想起来了!花魁大赛那日,坐于城主身边的便是她!” “什么?”有人惊地手中杯盏都拿不稳,酒液晃荡撒了他一身。 今日关于赵良传闻众人皆有耳闻,只是知舒清妩面容者少,纷纷猜测该是何种绝色女子竟让城主如此看重。 “绝对是,我那日仔细看了来着!”少年肯定的语气,更让众人大惊。 “便是这副模样也能勾搭城主?” “谁知是她自己贴上,故意纠缠。城主大人气宇轩昂年轻有为,又怎会看上这等平凡女子?” 感受到看向自己的目光不善,舒清妩自顾酌了口酒。 ‘吱吱!’这些女人真没眼光,妩妩多好看呀,说不定她们卸完妆都还不如妩妩漂亮! 舒吱吱打抱不平,在现代那种物欲横流的世界,不论男女都开始追求外观,随着整容化妆的衍生,百分之八十都可成为美女,比起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姐那是好看的多。 像舒清妩这般不施粉黛仍能达到如此的,才可堪称美丽。 ‘更何况,妩妩现在只是没长开,等以后还不甩你们一条街!’ 前来参加冬花会的大都为女子和青年才俊,一面借着赏花,实则物色有无中意对象,因而小到十二三岁大到二十皆有。 按古代年纪来算,十五岁即为及笄,十六破瓜年华,二十称作桃李年华,已是家庭美满之时。 至于到此还未嫁,自也是有的,其中开口嘲讽舒清妩女子便是。 眉眼间已少见稚嫩,一身打扮已是风情成熟,眼见舒清妩孤身一人她讽刺更甚,“这狐媚子就是不讨喜,偏生还不知廉耻的缠上赵城主,隔老远我都能闻见一股骚气。” “呵呵,姐姐这话说得,我们分明是来赏花,谁要看骚狐狸。” 瞥了舒清妩面色一眼,女子附和同伴道:“可不,只是这骚狐狸似听不懂人话,竟还厚了脸在那坐着。” “那姐姐可能想点办法让姐们安心赏花?” 女子话音落,便见几道身影朝舒清妩靠拢。 为首女子便是那桃李年华,一双眼上下打量舒清妩,红唇吐出的话却是分外直接:“这位姑娘莫不是走错了?鸿梦阁方向可不是这。” 几声嗤笑随之响起,众人眸里满是看好戏的神采。 “姑娘懂得真多,竟是还知鸿梦阁方向。”她一双黑眸直直看向女子,分明毫无波澜,却莫名叫人感觉出一丝嘲弄。 女子脸色一黑,到底沉得住气,“姑娘这话说得,鸿梦阁名号白岩城何人不知,倒听闻姑娘才来不久,若是需要本小姐可劳烦下人将你送去。” “大可不必,这鸿梦阁花魁我恰认识,不妨介绍给姑娘,下次姑娘若去,可同她要些折扣。” 顺着她眸子,众人纷纷看到不远处的刘芸儿。 先前认出舒清妩的少年张口便叫出刘芸儿身份,一张脸上竟是飞上抹霞云。 刘芸儿早便察觉这的异常,瞧见舒清妩被围攻,本着看好戏不曾想竟被扯进来。 “舒姑娘莫同芸儿玩笑了,芸儿从未去过那鸿梦阁,更何况…如今已是先生的人,定是不能再去那等地方。” 被她含情脉脉的看着,景司言面色无常,眸子看着舒清妩。 少年瞧见此幕,眸中不由露出落寞。 本以为这场闹剧就此结束,女子眉头紧皱思索法子,刘芸儿骤然开口道:“说起来,舒姑娘同芸儿一样服侍先生,鸿梦阁这等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 她语气娇柔,面上关心不似作假,众人却敏锐察觉她话中异常。 “好你个狐狸精,百般纠缠赵城主怕是就想着终有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女子厌恶只余抬手便想招来下人。 一道声音适时响起——“清妩。”赵良一袭月牙白衣,走至舒清妩身前站定。垂眸在她身上扫过不由一笑:“我早便觉得红色适合你,这身衣服可喜欢?回头我再命人定做几身。” 这身大红棉袍,正是赵良所赠,特意叮嘱她花会日穿上,若非如此,舒清妩怕是随便着身棉衣便来了。 余光瞥见女子僵住脸庞,舒清妩勾唇,“清妩多谢城主。” “不必客气,你喜欢什么颜色回头同我说便可。”赵良神色温柔回。 他本就长相俊气,加上城主身份,可谓是白岩城众多女眷心中不二人选。 第125章 求爱被拒 看他这般态度,一众女子可谓又气又羡。眼见他领了舒清妩离开,方才挑衅女子冻住般僵在原地。 领舒清妩去到一处拱桥,底下涓涓细流,往两边梅林尽收眼底。 绚烂红梅如海一般,点点白雪覆盖其上也无法遮住半分风情,舒清妩看得聚精会神,耳边骤然一抹温热。 “兴是今年你来了,就连寒梅都开的格外绚烂。” 迎上赵良神情眸子,呼吸间产生的白雾喷洒于她脸颊,舒清妩神色淡漠,“民女多谢城主大人邀请,方才有了开眼机会。” “你还是同我这般生疏。”轻叹口气,赵良自顾说道:“说来我心底也庆幸,我是邀你赏花第一人。” “只是不知以后…你可还愿意我陪你?” 他说着一双手已然朝舒清妩伸去,桥下众人齐刷刷屏住呼吸,探着脑袋往这边瞧。 ‘吱吱!’ 小松鼠瞪得眼珠子都快蹦出,所幸舒清妩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了过去。 “清妩…” “恕我不能接受,清妩只当城主是朋友。”这是舒清妩第一次不以民女自称,一双黑眸清晰倒影出赵良面容。 “可是我哪做的不好?” “城主大人是个极好的人,所以也定然会遇见人生中真正良配,只是那人并非清妩。” 面上说着深情独白,识海中舒吱吱已然咧开大牙笑的欢乐,‘吱吱!’这不就是偶像剧里烂掉牙的好人卡套路吗?不过这也太适合现在了! “你…你说得对。”赵良一笑,一双眸子蓄满温柔。“是我太着急了,放心,我不会强迫你接受这份感情。” 抬手在她发顶轻揉,这次舒清妩没有拒绝。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良转身投入应酬,舒清妩趁难得空闲寻了安静之处品尝糕点。 各个地区皆有不同特色,正如白岩城根据身份地位等条件有高贵贫贱划分,因而此时桌上摆的多为模样精致。一番品尝下来,味道只能说尚可。 于舒清妩而言,反对那果酒更感兴趣。 不带她伸手去够,一只纤纤玉手先一步端起,将她面前玉杯倒满,“听闻舒姑娘非白岩城人,这青梅酿可是白岩城一大特色,专为女子打造,姑娘可要好好尝尝。” 默默将酒名记下,见舒清妩并未拒绝自己的殷勤,女子脸上讨好更甚。 “怎样,这酒可合姑娘心意?您若喜欢我再拿些过来。” 言罢已然转身去将周遭几里酒瓶拿到舒清妩面前。 这一动静自是引得不少人注意,有甚者已围上前来。 “姑娘莫客气,您这难得来到白岩城,自然得好好招待才是。这青梅酒可是冬日才做,出了白岩城,这旁的地方可事都喝不到这般好酒。” “那边多谢姑娘好意。”舒清妩笑笑不再说话。 从女子口中听得名字之时,她也反应过来酒中清香为何。 青涩的梅子搭配梅花捣汁,难怪只有冬日才做,时令酒最大特色便是口感新鲜,无需细品也能叫人爱上。 眼见她不说话,女子也不甘寂寞,眉目流转间换上一副天真模样。“其实,打从瞧见舒姑娘第一眼,玉儿便想同您亲近,只是方才…舒姑娘可会怪玉儿没有出手相助?玉儿是真心想同姑娘成为朋友。” ‘吱。’怎么到哪都是绿茶。 女子还在自说自话,一双眸渲染语气,“玉儿知道舒姑娘定不上她们口中那种人。玉儿听说舒姑娘家境贫寒,也是凭着努力爬到如此,玉儿不会嫌弃舒姑娘身世,姑娘若有哪儿难处玉儿也可以…” “我若遇到难处,还有城主不能解决?不劳烦小姐挂心。” 眼看周遭愈来愈多人围上,舒清妩举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速度极快,女子反应过来时之余一个绰约背影。 “邵小姐莫同她计较,乡下来的丫头自以为抱上城主大腿便能成凤凰呢。” “呵,邵小姐得脸面都敢不给,真不知她是大胆还是不知死活。” 人群传来调笑,目光落及女子身上有讨好亦有幸灾乐祸。 走出人群,舒清妩干脆去到梅树下坐着,清香吹去她心中烦躁,抬眼便可瞧见周遭人影皆成群结队。 ‘吱吱。’还有我陪着妩妩。 小松鼠在识海中安慰,岂料舒清妩压根未有几分情绪波动。 方才女子看似与她交好,实则想借此让舒清妩欠下人情。正好糕点品尝差不多,她也懒得浪费时间。 眼下季节已是南方寒冷之时,她坐于石壁上,抬头便是满枝寒梅,脚下可见薄薄积雪,是特意留了衬托梅色。这令她不由想起句话——寒梅傲立雪中央。 殊不知,同样一身烈焰的自己,已成了他人眼中一道风景。 “先生,先生?” 刘芸儿欢喜回头,顺着景司言目光便见一抹大红,眸中闪过妒色。 “芸儿方才瞧见一处雪人,先生可要陪芸儿去看看。” 景司言回神,一双眸淡淡的,“你可叫木梨同去。” “先生可陪芸儿和木梨姐姐一道去吗?”抬手抱住景司言手臂,登见他眉头紧皱。“木梨同你去亦是一样。” 他举步便要走,腰间骤然被人抱住,“放开。” 刘芸儿乖巧撒开双手,眸子却是泪眼婆娑,“可先生的眼睛不是时好时坏,万一芸儿和木梨姐姐都不在,先生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早在花会开始,木若便不见身影。经她一提醒,景木梨也反应过来道:“芸儿妹妹说的不错,阿梨势必要保护先生安全。” 她怎会没瞧见景司言目光,刘芸儿虽也叫她头疼,却比那舒清妩要好对付,绝不能叫先生被她勾去魂儿! 劝说景司言离开,他不禁再朝梅树下看去,那大红身影仍旧坐着,似在出神。 花会到一半,由几名青年主张整蛊了些小游戏,场面氛围再次欢腾。舒清妩至始至终默默看着,直待宴会结束,便同赵良告了别。 似因求爱被拒深受打击,赵良并未多做挽留。 本以为东花会结束便是太平,白岩城不知怎的传出各种流言,关于舒清妩与赵良关系之说。 第126章 只她一人 有说舒清妩早与赵良苟合,如今纠缠实为讨要好处;亦有说她求爱心切,赵良不忍拒绝;更多的则是觉着她妄图山鸡变凤凰。 起初舒清妩并未上心,奈何流言愈演愈烈,连带她出门都能遭至诋毁嘲笑,更时有硬物飞来险些砸中,待看去却无一人承认。 次数多了舒清妩也难免躲避不及,一日顶了额头血口回到客栈,木若瞧见气愤之余连忙买了药愈为她治疗,却被舒清妩拒绝。 她的积分可以治疗别人,自然也不会被这点小伤难住。只是如今在她身上目光太多,未免引起怀疑她只用物理灭菌法简单处置一番,蒙了层纱布。 也不知那暗中人是否满意此结果,接下来几天,竟是异常安稳。 “如何?” 入夜,一处密室中,明黄灯火映出几张容颜。 眼看刑架上几乎不成人形的几名男子,云究回答:“已招供,雇佣他们之人约莫二十出头,男子。” 这些刺客倒也嘴硬,一连拷打三天终是挨不住说出。 只知刺杀前日一男子找上来,身着黑衣,脸上带了面罩看不清容颜。对方出手阔绰并将赵良描绘为一纨绔子弟,几人如今知道真相为时已晚。 “大人、该说的我们都说了,求您放过我们吧!” 将刺客交代尽数告知,云究退至一旁。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只着重要之处进行描述,赵良也大概有了猜测。 “好,接下来这些人便见交给你了。”他起身朝外走,任身后惨叫在跨出密室瞬间烟消云散。 抬手招了招,云顷举步上前问道:“城主还有何吩咐?” “明日去请舒清妩到府上,只她一人。” “是。” 第二日,舒清妩随管家来至城主府,便见赵良热情迎上。 瞧见她额头伤势,脸色骤然变化,“都是我不好。”外面传闻他自有耳闻,今日邀舒清妩前来亦是为此事。 “你且放心,之后再不会有人伤害你。”原,赵良已动用手段将流言平息,这也是为何舒清妩近日过的太平。 “多些城主大人。”迎上他一双眸,舒清妩恢复往日疏离。 赵良也似毫无所觉,待她一如往常,“这本就是因我而起,我虽说过不强迫你接受这份心意,却未曾想会将你连累至此,我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因流言所至,整个白岩城无人不知舒清妩此人,连一寻常大夫都不愿为她诊断。 抬手拦住赵良动作,舒清妩摇头,“不过破了点皮,不用麻烦。” 她若肯动用积分,不过一瞬间的事。 “那怎的行,女子皮肤娇嫩,若是留了疤可怎办?” 拗不过赵良,不过一会儿功夫大夫来到,小心翼翼为舒清妩检查伤势。 “大人放心,草民有家传药膏保证不会让姑娘留疤!” “好,云顷,带他下午领赏。”赵良松下口气,面色也不由好看许多。 不待大夫跪地叩谢,云顷便拽了他离开,偌大院内只余赵良舒清妩二人。 药膏不足巴掌大小,瓦罐身,淡绿药膏散发浓浓苦涩。 “莫动,我替你涂上。” 一手扶上舒清妩脑袋,赵良动作轻柔。药膏所涂之处先冰凉然后被他指尖温度取代。 拒绝已来不及,舒清妩只能任由他动作,眸子无事在院内掠过,一抹白色飞快闪过,也不知是她看走眼亦或只是院中花草。 涂完药膏,舒清妩便欲离开,赵良并未阻拦。只是在小厮送行时,她又将院子好好打量一番,却并未发现何异常。 而在她彻底离开后,一道白色身影显出。 “芸儿见过城主大人。” 抬眸瞥了她一眼,赵良笑容发冷,“我不记得何时召见你。” “不是大人说一有消息便让芸儿禀报。” 美人巧笑倩兮,语气温软如绒毛抚上心头,心底却是无尽恨意。 “她极其聪明,若是起了怀疑发现什么,你当知道本城主手段。” “芸儿明白。” ‘吱吱?’妩妩你在想什么? 打从出了城主府,舒清妩便若有所思,正如赵良所言,如今走在街上不会再遇见袭击,仍免不了被眼神注视。 舒吱吱却知道,舒清妩在意的并非此。 “罢了,可能当真是我眼花。”摇摇头,舒清妩喃喃。 回到客栈便见木若迎面走来,说是景司言唤她。推开二楼木门,那道紫色身影闻讯看来。 “找我何事?” 屋内只他一人,难得清静。 景司言脸上蒙了纱布,却能感受到身旁多出的一人,“你是去城主府了?” “嗯?”舒清妩并未隐瞒,“赵良听说城内流言,派了人暗中处理,告我放心。” “他是如此说?” 骤然间屋内似降了几度,舒清妩起身将窗户紧紧,回身便见景司言薄唇紧抿,“怎的了?” 沉默许久,他淡淡吐出两字——“无事。” 时间还早,舒清妩想着再去择择铺子,“不由问:“你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走一步。” “等等。”抬手抓了空,舒清妩倒也停下脚步。“怎的?” “你…伤如何?” 近日被刘芸儿纠缠,景司言虽找木若寻了大夫,却被屡屡拒绝,再加舒清妩厌烦刘芸儿连带对他都避之不及。 “一点小伤,赵良给了瓶药,很快便能好。”掏出小巧瓦罐一晃,想起景司言看不见,舒清妩又道:“若无其他事,我就回去了。” “他给的药你还是莫用。” “这药无事。”她早便叫舒吱吱检测过,若非如此也不会默许赵良上药。 偏生景司言也倔强起来,坚持不肯放她离开,“我帮你看看。” “当真不用。” 眼看他欲起身朝自己走来,舒清妩无奈吐出口气。 借搀扶让他暂时恢复,景司言倒也却是为舒清妩看伤。捻起淡绿药膏放在鼻间一闻,再抬眸一看,伤口上哪还有药膏? “这药一个时辰便得抹次,莫用绷带束缚,不然…”便像现在这般…尽数黏在了内侧绷带上。 他动作细腻,指尖在她伤口轻点几下,又寻了干净纱布剪成小块叠了几叠贴在舒清妩额角。 “如此,才好了。” 第12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抬眸便装进他抹黑瞳仁中,犹如看不到底的黑洞直撺取人灵魂。 “先生…”木梨推门进来,脸上笑容不由僵住。 直至景司言一记眸子扫来,“何事?” 垂下眼帘不与他直视,木梨嗫嚅道:“阿梨代芸儿妹妹熬了碗汤,来给先生品尝。” “我不喝,你拿下去罢。” “是。”木梨乖巧点头,只是离去背影莫名有些落寞。 眼见景木梨离去,舒清妩也并未多做久留,同景司言道谢便转身回去房间。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史书,再看上面一行行字竟是复杂无比。 方才…她为何没来得及反应? 景木梨刚将汤碗端回后厨,便见刘芸儿一袭白衣跨进客栈。“芸儿妹妹去何处潇洒了?怎的也不带上姐姐,留我在这受人气。” 抓住景木梨一双手,刘芸儿故作天真问:“阿梨姐姐受了谁的气,芸儿替姐姐教训她。” “姐姐怕说出来,妹妹心里不好受。” “那姐姐更得说出来让芸儿分担分担。”景木梨脸上娇柔造作她怎会看不出来,冷笑藏于眸底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不然芸儿怎的替姐姐出气?” “姐姐就知道,芸儿妹妹最好…”假惺惺一番姐妹情深的戏码演完,景木梨领了刘芸儿去到后院。 客栈后院不大,装潢还算雅致。 眼见景木梨终停下脚步,“芸儿妹妹怕是不知,方才趁你不在,那舒清妩是如何!” 添油加醋入门所见那幕描绘给刘芸儿,景木梨满面愤慨,“她这一手段使得好,可怜兮兮让先生心疼,芸儿是没瞧见先生给她上药何等细心,见我出来打扰,她更是唆使先生将我赶出去。” “岂有此理,那舒清妩怎能如此过分!” 眼见刘芸儿被她挑起情绪,景木梨又哭诉起来,“你说她怎会不知芸儿妹妹对先生心思,分明是存了意趁你不在去勾引!她装的柔弱,连带先生都信她不信我!还有芸儿妹妹精心熬制的汤,也被她嫌弃,不让先生喝。” “阿梨姐姐莫哭,那舒清妩如此可恶,芸儿定不会如此放过她!芸儿也不会让姐姐平白守着委屈!”刘芸儿脸上愤怒不似假装,景木梨不由微勾唇角。“可那舒清妩极其狡猾,手段狠辣,姐姐不想芸儿出事…” “这…芸儿不怕受伤!”见她眸色坚决,景木梨一顿,“其实姐姐这有个法子,只是…” “俗话说得好,斩草要除根,若是不彻底掐了由头,只怕这舒清妩便不会善罢甘休。” 刘芸儿眸色一遍,冷笑在心中响起。 想不到,这景木梨手段竟如此狠辣,不过…正合了她的意! 第二日一早,小厮端了糕点敲响舒清妩房间。 “今日是何节日?怎的往日没见你们有这般优待。”闪身让小厮进来,足足三道点心由他一人承担,舒清妩抬手接过一份放至桌上。 “舒姑娘平日待我们这些下人如朋友一般,先前是我们误会了您,这糕点是大伙专门做了向您赔罪。”小厮不好意思挠挠头。 舒清妩方才响起,因先前流言太过难听,以至客栈不少瞧见她与城主府来往的伙计更加信服,即便坐于屋中都能听见他们谈论。 后院,更成了他们八卦谈笑之处,相隔老远都能听见其中粗鄙言论。 “看在如此有诚意份上,不同你们计较。” 轻挑眉,舒清妩拿起一块点心送至口中。 客栈内才是她大都吃过,这三盘点心便将招牌占了个遍。 “姑娘果真是大人大量!那小的不打扰您。” 眼见小厮告退,舒吱吱终按捺不住蹦出识海,抱了块点心吧唧吧唧啃。 糕点味道尚可,舒清妩挨个品了一块,剩下便交由舒吱吱。 来到白岩城这段日子也难为它,毕竟处处随身带着,难免引人注目。 “慢些吃。”抬手倒了杯茶推至它身边,小家伙激动地话都说不清,‘吱呜吱呜!’太好吃了,我终于可以出来活动! 接下来几天,小厮日日早上敲响舒清妩房门给她送来点心。 每天都换了花样,可见其费心程度。 连吃几天糕点,小家伙也腻了,每次不过抱上两块闷时磨牙,剩下便都由伙计再端下去。 “吱吱!”妩妩等等! 小家伙跳上桌瞬间,便开始嗅闻,最终将目光锁定于桌上糕点。 “吱!”这糕点有毒! 话音落下瞬间,舒清妩眸子也变了,“你可未闻错?” “吱!”我的鼻子绝对不会失灵! 围着糕点转了圈,舒吱吱分外肯定。 三盘糕点都叫人下了毒,气味很淡,若非它来回确认怕是当真察觉不到。“吱吱。”闻着有些熟悉,好像前几天的糕点里也有,只是比这还要淡许多,我只当是香气… 心虚地垂下脑袋,舒吱吱心脏一跳。 倘若当真有毒,那妩妩岂不! 连忙催促舒清妩使用积分查看身体,果不其然传来系统提示音。 “吱吱~”清除毒素,积分减五~ 系统虽有自动治疗疾病能力,此规则却对宿主不管用,他们拥有自主掌管权,若非如此,舒吱吱也不会到此才发觉。 “吱…”呜呜,到底哪个家伙这般可恶,竟暗中毒害妩妩! 目光落向桌上糕点,舒清妩眸光微眯。 “咚咚。”门外传来响声,是小厮。 眼看三盘剩了大半的糕点,他掩下眸中精光,“那小的就端下去了?” “等等。”舒清妩张口道:“明日你不必再送,我并未计较那些。” “那怎的行,姑娘您大方,可大伙先前也却做了错事,这些糕点也要不了几个钱,吃与不吃您都收着罢!” “可这天天浪费,未免太麻烦你们。” “怎会!”小厮惊呼,迎上她眸子似才发觉自己嗓门大了些,不由挠头道:“这做了错事就得勇于承认,只有这样大伙心里才能好过些,您便不要再推辞了!” “这…好吧。”舒清妩果真没再推辞,待到小厮将糕点撤下,她眸中多出一抹兴味。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厮方才反应足以证明。 “你去跟了他。” 第128章 矛盾 小家伙领命几个起跃从门缝钻出不见身影。 “呦,麻子,今儿个剩这么多?” 小厮来到后厨,几个同样打扮的男子围上前,接过他手中托盘。 “可不,那姑娘还叫我们明日别再做了送去,嫌吃不完浪费。” “那有什么,这不还有大伙儿吗?”一肥胖男人大笑,伸手就朝盘子摸,“可多亏那位小姐,我们才有这口福。” 众人一阵哄笑,有人张口调侃,“嘿你个老马,趁大伙儿说话,肥手够快的啊!” “那可不,这么好的糕点动作慢了哪还轮到我?”言罢,一口下去手里半个糕点不见。 见他满脸享受,其余几人也不磨蹭,还不等送去嘴中,骤然一声惨叫。闻声回头,只见方才老马口吐白沫缓缓倒下。 “老马!这是怎的了!” 众人大惊,男人脸上已呈紫色,见他张了张口话音却被白沫堵住,很快咽了气。 “毒、一定是这点心里有毒!”有人大叫。 这般明显的症状,加上他手中半截点心,大伙儿也不是傻的。 慌乱之中,引来外面伙计,不知谁喊了一声报官,着急忙慌朝外跑去。 “老马,老马!” 惊呼伴随着悲鸣,肥胖男子都不会再有任何反应。 舒吱吱也没想到会有这出,连忙溜回房间,并未引起任何人察觉。 “吱吱!”妩妩大事不好了,有个伙计吃糕点死了! 手中杯盏一晃,温热茶水撒了半面桌,舒清妩面色一变。 事关人命,官府来人极快,从其他伙计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很快将嫌疑锁定于舒清妩。 “请随我们回趟衙门!” 为首男子三十余岁,衙役服侍,面容肃穆,话音落下便有官兵上前围住舒清妩,逼迫意味再明显不过。 “大人不给我个原因?” 被她冷眸一扫,男子掩下眸底惊色,“就在方才有一伙计中毒,因食用端给你的糕点,因而你现在必须同我们去趟衙门,调查取证!” “若只是调查我自然配合,但大人若将我当成凶手…”她没往下说,意思却足够明确。 “自然,尚未调查清楚前我们不会妄下定论。” 有了男子担保,舒清妩随他出门瞬间便瞧见迎面走来的景司言,景木梨刘芸儿搀扶两边。 “这是怎的了,舒姑娘…”刘芸儿一脸担忧,旁边景木梨确实掩不住的幸灾乐祸,“呦,舒姑娘这是犯了什么事不成?” 不等她靠近,男子先一步挡在前,“任何人不得阻拦断案,诸位还请让开。” 糟了冷脸,景木梨面色自是好看不了,所幸刘芸儿上前安慰她道:“阿梨姐姐莫急,我们随大人一同去看看不就成了?” 也对,她自是要看亲眼看看舒清妩惨况。 “我同你们一道去。”景司言骤然开口。 男子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领了舒清妩离开,连带后厨那名伙计尸体和店内几名伙计。 不过一会儿功夫,消息传的极快,几人到达衙门,门口已然围了大群百姓,瞧见舒清妩,喧声提高几个度。 景司言晚她片刻到,恰赵良马车在衙门口停下。 “是赵城主,城主大人亲自断案,好生帅气!”凑热闹人群中不乏女眷,一双双眼睛恨不得黏在赵良身上。 “司玉先生也来了?一同进去吧。”瞧见景司言脸上白纱,赵良一愣,笑着同他走进内堂。 几名伙计还沉浸于死人阴影中,被这阵仗吓得就要往赵良身上扑,嘴里还不住哭嚎:“大人冤枉,小人是无辜的,小人也不知道怎会发生这般事,请大人明察秋毫还小人和兄弟一个清白!” “放肆!还不住口!” 眼看朝堂哭闹一片,立刻有衙役上前摁住几人。 景司言被安排一旁站着,木若三人分别立于身后。 “肃静!开堂问审!”赵良一喝,倒真有几分气势,哭声止住议论消失,只余两边官兵振振有词念着“威武——” “何事上堂?!”场面安静,赵良问。 来时他便听说死人一事,如今只是由衙役将调查事宜禀报。 目光从舒清妩面上掠过,她神色淡然未见一分惊恐,引得赵良不由多留几瞬。 衙役也不过从伙计口中得知,原本是送由舒清妩的点心,他们觉着浪费便几人瓜分。这种事情于各大酒馆、客栈中再常见不过,但如今… 仵作也已检验完毕,确认毒素正是来于糕点,矛头瞬间指向舒清妩。 “老马他平日对大伙儿可好,如今这般枉死,大人您一定要还他一个真相!让那背后下毒之人得到报应!”说话间,伙计眸子却是瞪着舒清妩,可见已将她认定为凶手。 赵良眉头一皱,亦看向舒清妩,“你可有何要解释的?” “大人有一点没调查清楚,这糕点实为客栈伙计给我致歉所制作的,已经连着五日都是早间送至我房间。” 舒清妩话音落,伙计脸色瞬间阴沉。 偏生赵良眸子也看过来,压迫性十足,“哦?这般真相你竟故意隐瞒,好大的胆子!” 只听“咚!”地一声,脑袋重重砸在地上,冷汗已然将伙计后背浸湿,“不是的大人,小的也是…” 不待他说完,被一道哭声打断,“呜呜,舒姑娘怎的会是害人之人,这里面定是有误会,先生可要相信舒姑娘啊。” 刘芸儿本就生的美丽,再加上她这般作秀,男子纷纷投来心疼目光。 “阿梨姐姐说呢?”她梨花带雨的眸子看过来,景木梨扯出一抹笑应道:“自然,舒姑娘定时被冤枉的。” 赵良眸光一眯,并未开口斥责,转而问向小厮,“说,还有什么隐瞒?” “小人是冤枉的,那糕点是大伙儿做了给舒姑娘致歉,怎可能下毒?”飞快收回目光,小厮低着脑袋恳求,赵良却不理会反质问他。 小厮抵不住压迫,将愿意告知,周遭伙伴皆点头附和。“是啊大人,这糕点送了五日,天天都有剩的,我们看着浪费才…定不可能在里面下毒啊!” 既是伙计亲手所作,又为舒清妩先吃还能中毒,两者相互矛盾。 第129章 姓景 饶是赵良一时半会也想不出关键,这也代表着无法还给舒清妩清白。 “芸儿妹妹莫哭了,城主大人定会还舒姑娘一个清白。”景木梨柔声安慰着刘芸儿,美人儿双眸都哭得红肿,“阿梨姐姐说的是,舒姑娘这般好人定不会出事,先生可莫要误会舒姑娘。” “嗯。”淡淡应了她一声,白纱掩映住景司言的面色。 赵良若有所思收回目光,最终下令延期审问,舒清妩被带下去关进间破旧柴房。 ‘吱吱!’妩妩你怎么样? 官兵动作粗暴,砰地一声便关上木门。 柴房内四处可见灰尘、蛛网,阳光从不大的窗户透进来,竟是连根蜡烛都瞧不见。 ‘没事。’ 舒清妩手脚皆被束缚,依稀还能听见门外远去脚步,想来她今日便要在此处落脚。 舒吱吱看得心疼亦愤慨,‘吱吱。’到底谁这么可恶,在背后害妩妩! 从伙计口中可知,近来这五天的剩余糕点皆由他们分食,若非它今日察觉,只怕受害的便是舒清妩。 对方心思毒辣,手段高明,竟想到用慢性毒药,如此一来便不易被察觉。 余光瞥见一张草席,舒清妩挪着身子凑近坐下,倒也不急。她莫名觉着,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钓出幕后真凶。 时间飞速流逝,天色一点点暗下,仰头可见寥寥几颗星光。 一抹白色身影穿过胡同,最后于一间破落小户门前停下,木门发出“吱呀”惨叫,又“嘭”地合上。 入目一间小院,那道身影未停,走进中央房间,黄色火苗堪堪映照出房间轮廓以及男子冷戾面色。 “大人怎的突然将芸儿叫来?”刘芸儿微微一笑,落入赵良眸子却激的他冷哼,“本大人亲自来提醒你的身份,我何时同意你对她下手?” “芸儿不懂大人何意。” 话音落下瞬间,下巴赫然多出一只大手,“未经允许擅作主张,我记得告诉过你什么下场。”赵良嘴角仍噙着笑,却如厉鬼般凶煞可怖。 “芸儿知错!”被迫对上目光,刘芸儿终是露出惊色。“这些计划都是那景木梨想出,芸儿是觉得可以利用她方才配合着完成。” “哦?”赵良微微松开手,眸中露出兴味,木梨二字他自不陌生。 “你方才说…她姓景?” “是。” 冷静之后,刘芸儿也反应过来。来不及掩下眸中恼怒,一股冷意袭上心头,叫她如坠冰窖。 “你可认得,景司言?” 第二日一早,舒清妩是从饥饿中醒来,打从昨日被抓便滴水未进的肚子干瘪无比。不待她琢磨从商城兑换吃食,门外传来脚步。 “打开。” 温润的男子声音后,一阵哐当捣鼓,木门缓缓打开。下意识眯起眼睛,舒清妩方才看清来人。 “清妩,委屈你了。” 赵良满面心疼,抬手侍卫端了食盒上来。香气瞬间漫开,舒清妩肚子不争气发出哀嚎。 抬手将士兵打发走,只余二人后,赵良干脆蹲下身来,“快吃吧。” 足足四菜一汤可谓是丰盛至极,舒清妩眸光一眯,在识海传来舒吱吱确认的声音后,她方才拿起筷子。 既然送上门来,自是不能放过。 见舒清妩吃的喷香,赵良不由抬手在她发顶轻揉,“你放心清妩,我定会找出凶手还你清白,在此之前怕是要再委屈你一段时间。” “城主大人如此费心,清妩感激还来不及。”几口热饭下肚,舒清妩逮了间隙道。 关在这一天,不说压根没有洗漱机会,她脸上还沾了几笔脏灰,更趁一双眸子晶亮。 赵良忍不住眯了眯眼,温柔道:“或许…我可先将你带回城主府,有我护着,没人敢反对。” 迎上他深情眸子,舒清妩却不由在心中冷笑。表面仍是一副乖巧模样,“不必了,清妩真好意思这般麻烦大人,更何况…若您执意将我带回,只怕会引起百姓不满,清妩更不能连累大人。” “傻丫头,说什么连累?我一直相信你是无辜,迟早也会将真相查出。”大手从头顶移至她脸颊轻抚,赵良又道:“只要你愿意,我这就带你回城主府,毕竟…我舍不得看你委屈。” “当真不麻烦大人。”侧脸躲过赵良触碰,舒清妩脸上也染了层冷意,“清妩相信大人明察秋毫,即使如此,区区几天委屈又能如何?还是不给大人添乱,多谢大人好意。” 笑话,赵良方才意思足够明确,倘若她当真应下,今后只怕就难出这城主府了。 僵在空中的指尖微微颤抖,赵良面不改色收回,“我从未嫌你添乱,你在我身边我更安心才是。” “民女如今是戴罪之身,跟在大人身边才是不妥。” 放下手中碗筷,舒清妩已然没了胃口。 柴房内气氛一时有些沉默,眼见她神色淡薄坚决,赵良骤然一笑,“好,若你何时想通可再叫人找我。” 直至他转身离去,舒清妩也没再动那饭菜一口。 柴房的日子极其枯燥,直至冷白月光洒进一角,预示一天过去。 “叩叩。”一声轻响,木若开门便对上刘芸儿眸子,“我来给先生送碗汤。” “不必麻烦芸儿姑娘好意,先生已经准备歇下。” 眸中闪过失落,不待刘芸儿再开口,木若已然道:“时候不早,芸儿姑娘也会去休息罢。”紧接着便合上门。 轻叹口气,刘芸儿转身离开后,木若方才走回屋内。 “下次她再来你只管挡着。”景司言坐于桌边,闻见他进屋,淡淡说道。 木若点头应下,不由瞥了景司言面色一眼。 自舒清妩被抓已有两日,相比担心不已的刘芸儿和幸灾乐祸的景木梨,景司言看似漠不关心,木若却知道他是在寻找真正解救法子。 小厮于舒清妩送糕点一事他们并不知情,眼下疑点很明显便是在这,只不过… “先生如何了?” 从景司言那吃了闭门羹,刘芸儿便来寻了景木梨。 “先生不肯见我。” 将盖子打开瞬间,鱼汤香气溢了一屋子,景木梨也不客气为自己盛了一碗。 第130章 生气 刘芸儿手艺极佳,尽管如此也未能打动景司言分毫。 “芸儿妹妹莫担心,如今舒清妩出了这档事肯定小命不保,先生迟早会被妹妹打动忘记那狐媚子。” 任由一只手被景木梨拉过,刘芸儿柔柔笑道:“此事还要多谢阿梨姐姐才是,只是…那舒清妩当真不会再回来了吗?先前那些伙计可是差点就将姐姐供出来了。” 若非刘芸儿反应迅速,只怕现在被抓的便是景木梨。 响起朝堂那幕,景木梨面色皱黑,“既然如此,让他们彻底老实不久行了?” 由于刘芸儿天天纠缠,都是由木若拿了吃食端去景司言房间,照常来到后厨吩咐伙计,却见他神色慌张,冷汗布了一额头。 “可是出什么事了?”木若眸光一眯,伙计下意识躲过他目光,抹了把汗,笑道:“能有什么事,今天司玉先生要吃什么?” 在伙计面上一番打量,木若亦恢复如常。报了几个菜名,约定时辰后来取,便转身离去。 “你应当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耳边似还回荡着那句警告,伙计吐出口气,用凉水抹了把脸才算平静。 殊不知,他的这些动作全都落入还未离开的木若眼中。 听完他的汇报,景司言薄唇微抿,“木烟应当到了,此事你同她说。” “是!” 由于舒清妩不在,景司言的眼睛根本就不便他调查,才专门唤了木烟过来。 一头长发高高束于脑后,一袭黑色紧身绒袍,眼前女子容颜绝色,只是莫名给人以不可亲近之感。 “先生说,此事必须暗中进行,千万小心白岩城城主赵良!” “也别让阿梨知道…”顿了顿,木若还是道。 淡淡点头,木烟神色未有分毫变化,木若却放下心来,“那便交给你了,若有需要帮忙尽管叫我。” “嗯。”应了一声,木烟冷漠态度并未让木若有分毫不悦。 在所有护卫中,木烟可谓是大姐大一般的存在,先生布下任务她从未有过失败,饶是木若也比不过。 眼看又是一天过去,虽拒绝了赵良,仍旧有官兵每天过来送饭,舒清妩也因此得知每日时辰。 所幸她比寻常人多了只小松鼠,明面上闭目养神,实则听它念念菜谱之类,无聊之时一人一鼠便唠嗑打发时间。 一连过去三天,舒清妩早便知道赵良不会这般容易放她出去,明面秉公执法,甚至连派人审问她的机会都没有,只怕巴不得将她多关几天。 眼看到了第四天,舒清妩早早便醒来,感受到脚步声临近,木门“哐啷”被打开。 为首男子一挥,便有官兵上前制着舒清妩肩膀将她架出去。 待她来至大堂,赵良已于高坐上,面上比往日多了丝肃穆。 照旧“开堂问审!”一名小厮被押了上来,舒清妩认得,正是客栈那二麻子。 “经草民调查,制作糕点想法实为此名小厮举荐,其间也一直由他负责。”景司言身后,木若上前道。 “此言当真?”赵良冷冷扫向他,二麻子被吓得直哆嗦,“是、是。” “为何?”赵良又问,却是木若回答:“据草民调查,由于先前流言污蔑舒姑娘清白,栈内小厮亦有过出言诋毁,后多亏大人散去流言,小厮心中愧疚方才做了糕点以赔罪为由日日送去舒姑娘房中。” “而糕点中,却被下了慢性毒,想来是几名伙计日日捡剩食吃,随着五日累积一下爆发出来!草民于该小厮枕铺底下寻到那剩下半瓶药,请大人明察!” 木若话音落下瞬间,衙门外爆出一片惊呼。 仵作立刻上前接过木若手中药瓶,没过多久便传来结果——同糕点中毒素相同!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木若眸子更冷,似能穿透小厮身体,冻的他手脚冰凉。 与此同时人群中,景木梨刘芸儿两人皆是面色一白。 眼见小厮还是说不出话,赵良也没了耐心,“本大人最后问你一遍,可是事实?倘若你敢有所隐瞒,刑法伺候!” “不、小的认,小的认!”噗通一下软倒在地,小厮面无血色道:“正如那位公子所说,是、是小人出言诋毁被舒姑娘听见责备,小人心中不甘,便想了法子报复,没想到、没想到竟会害了…” 不待他话说完,木若眉头皱起,终是按捺住没再开口。 “大胆贼人,你可知此为残害无辜,论罪当诛!”赵良一声喝,小厮哆哆嗦嗦点了点头,“小、小人知错,小人再也不敢。” “你真当自己还有机会?将他压下去!” 赵良一声令下,立刻有官兵上前架住小厮胳膊拖走。临舒清妩身边,她一偏头便瞧见二麻子脸上似悲又似喜的表情,不由眉头皱起。 眼看真相已清,舒清妩被放。赵良笑着迎上前,“清妩,这段时间委屈你了,我叫了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已然退开,舒清妩笑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民女还是先回去洗漱一番,免得身上味道熏着城主大人。” 连着五天闷在那阴暗肮脏柴房,饶是没出汗也多少沾了些气味。 赵良似才察觉,脸上笑容有一瞬间僵硬,“那好,待会儿我命人将大夫送到客栈。” “那边多谢大人了。” 眼看接不上她的话,赵良笑笑转身离去,大堂上便只余他们三人。 “回去罢。” 淡淡说了句,景司言已然举步。 抬眸瞥见俩人背影,舒清妩无奈跟上。 待她回到客栈,消息也早便传了回来,掌柜痛惜之余态度更加热切,不住给舒清妩道歉,就差没直接跪在地上被她及时拦住。 要了热水好好一番洗漱,换上干净袍子,舒清妩出来便见刘芸儿两人。 “舒姑娘。”相比景木梨脸色僵硬,刘芸儿忙迎上前来,“芸儿方才听说舒姑娘出来,芸儿就知道舒姑娘是被冤枉,好在如今恢复清白,想来先生也不会再生气了。” 生气? 舒清妩眸光微眯,想起方才景司言一句话未同她说,是在生气? 第131章 开业 “好端端先生怎的就生气了?莫不是芸儿姑娘哪儿做错,不小心惹着了先生?不打紧,好好道个歉没准先生便原谅你了。” 迎上舒清妩黑眸,刘芸儿笑容有一瞬间僵硬,“舒姑娘误会,此次并非芸儿惹了先生。姑娘有所不知,您在衙门待的这些天,先生可是…罢了,舒姑娘平安回来便好,谈这做什么?” “舒姑娘受了这些天苦,瞧着比平日都瘦不少,芸儿正要为先生煲汤,不知舒姑娘可要尝尝芸儿手艺?” 她面容关切不似作假,舒清妩不由轻笑:“那便有劳芸儿姑娘了。” “舒姑娘既是先生朋友,我们便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刘芸儿柔柔道,领了景木梨转身离去。 ‘吱吱。’妩妩才不跟她一家人呢。 聪明如舒吱吱,自然也听出她话中一副当家主母口气。 “管她做什么?” 兀自下楼,舒清妩着实饿了,酒足饭饱之后便出了客栈浑然忘记与刘芸儿约定。 加上牢里耽搁这些天,已容不得舒清妩拖延,尽快租了西溪街一家小铺,她又忙碌一下午招来几名伙计。 铺子不大,倒还干净,又处在商业街黄金地段,舒清妩也舍得找人一番装修,一来二去便将她手头钱花了大半。 待回到客栈已落下帷幕,掌柜忙活打烊也不忘抬头冲她招手。 房间只燃一支烛火,月光透过窗户照射的两人半边脸冷白,屋内还余肉汤香气。 “芸儿妹妹日日为先生羹汤,偏生先生总不领这份情。”放下手中汤匙,景木梨越过桌子去拉刘芸儿的手,“先生这般定是叫那舒清妩灌了迷魂汤,姐姐看着都替芸儿委屈。” “芸儿自知配不上先生,能这般陪着服侍便是心满意足。” “妹妹千万别这么说,若你都配不上,她舒清妩又有什么资格让先生高看?分明是那小狐媚子耍了手段,你瞧她平日高高在上模样,都是故意装得,好引起先生注意。她一乡下丫头,自是指望抱上先生好麻雀变凤凰!” 景木梨满面怒意,若舒清妩在眼前怕是早就扑上去。 反手抓住景木梨柔胰,刘芸儿却是自责道:“姐姐莫这般说,那件事…我们也有错,当时实在生气竟险些害去条人命。” 说来景木梨心中更气,她怎的都想不明白既是那伙计都中了毒,舒清妩怎会安然无恙? 不带她想明白,刘芸儿又道:“阿梨姐姐也莫再同舒姑娘置气了,若让先生知道,芸儿担心姐姐…” “怕什么,我陪在先生身边十几年岂是她舒清妩能比的?就算我当真杀了她,先生也不会要我的命!” 她舒清妩可不配自己一命换一命! 这般一想,景木梨面上也好看许多,“芸儿妹妹放心,这蛊惑先生的狐媚子姐姐定会帮你除去!” 一阵风吹进来,屋子烛火闪烁。 一道灵巧身影飞快从窗沿跳开,灵活于房檐行动。 “吱吱。”舒清妩闻声抬眸,窗外露出颗滚圆脑袋。‘妩妩我回来啦!还有热乎消息呦~’ 将两人对话如数告诉舒清妩,小家伙比她还忿忿,“吱吱。”本来一个就很烦了,现在居然还双剑合璧! “从哪学的这些。”忍不住敲了敲它脑瓜子,舒清妩反问:“我让你做的怎样了?” “吱吱!”保证完成任务! 两人满心只有害人大计,何曾想到暗处竟还藏了只小家伙,更未料到它是受了舒清妩指示来给她们送份礼物。 刘芸儿离开,景木梨便忍不住抬手抓抓面颊,一时痛快却不能阻止持续的骚样。 酥酥麻麻的异样爬满她半张脸颊,景木梨忍着嘀咕翻身上了床,殊不知… 第二日一早,舒清妩吃完早膳都未瞧见二人,唇角微勾径直出了客栈。连着两日,她都两点一线的从早忙到晚,舒芳斋于白岩城分店终是正式成立。 她寻得师傅都还靠谱,照着草图一番整改原本不起眼的小铺瞬间成为西溪街一道风景。定做的牌匾高高挂于门上,舒清妩眸中露出满意 许是因为流言加中毒事件,百姓对于舒清妩三字望而退却,连带开业剪彩当天,也不过赵良听闻消息派人来道了声喜。 景司言参加完便跟木若回了客栈,至于景木梨刘芸儿二人已安稳好些天。 面包奇特造型终是引来百姓好奇,舒清妩如今也能厚了脸皮叫卖,面包坊生意终是有了几分气色。 ‘吱吱。’妩妩今天一共赚得五百二十八文铜钱,声望值加二~ 舒吱吱一面查看分值统计图,叫声充满惊喜。 花了足足三天,如今结果倒也没让舒清妩失望。 店内一共四名伙计,由于只是试营阶段,舒清妩并未传授制作面包方法,只叫了两人在旁打下手。 忙活到傍晚,便结束一天忙碌回到客栈。 虽普通却也格外安逸,可惜这般平静日子并未持续多久,舒清妩这日早早来到店铺,已然有伙计先她一步到达,正低头筹备材料。 男子个头小小,人长得精瘦,单看背影舒清妩便认出来——是伙计中胆儿最大,时常爱同她玩笑,名叫麻仁的青年。 看他忙的认真,舒清妩更加放轻脚步,微微抬起的手掌下一秒便要落至少年肩膀,一抹黑色骤然从她眼角闪过。 “啪。”的一声响起,青年瞬间打了寒颤,转头看向她时还带了惊慌。 “掌、掌柜,早啊。”青年扯着嘴角同舒清妩问好,舒清妩却收了笑容,“你在做什么?” “啊?我、我在和面啊掌柜,小的没什么好做,便想着能帮一点您也能轻松些。小的知道错了,下次没您允许,小的不敢擅作主张了。” “你已经没有下次了。”舒清妩冷冷瞥了他眼,抬手便将那面团掰开。白嫩面团中不足指甲盖大笑一抹黑点,竟是只蝇子! “这便是你为我分担的?”抬手将面团扔进废弃桶,青年已然扑通跪下,“不是、掌柜,小的知错,小的再也不敢了,掌柜您就饶了小的一回吧!” 第132章 悔改 “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才、才做出这种对不起您的事,掌柜,您就饶了小的,小的保证再也不敢犯了!” 他说着便朝舒清妩大腿扑去,被舒清妩躲开。 眸子危险眯起,只瞬间便捕捉到青年口中关键,“谁教你这么做的?” “是、是…” 并未错过麻仁眼中犹豫,舒清妩冷喝:“说!” “若你执意隐瞒,我便认你毫无悔改之心,这舒芳斋你是永远别想留!” “不!小的知错,小的求掌柜饶小的一回!”青年急了,下意识又要去抱舒清妩,却被她冷眸一扫没了勇气。 原,麻仁虽生在白岩城,家境却只算得上清贫,明明才十七八岁便出来找活计,其间没少受骗也是好不容易在舒清妩这落了安稳。 就在前日,一名女子忽然找上他,给了一大笔银子只需他在面包中动一点手脚。少年毕竟年幼,百般犹豫下终是受了蛊惑,不曾想竟当场被舒清妩捉拿。 若是仔细看便可发现他后背一身冷汗,是被吓得。 “那女子是何样貌?”舒清妩脑中很快闪过两张容颜,麻仁却摇摇头,“她脸上蒙了纱,但看打扮就是个漂亮的,不过…” 抬手抓抓脑袋,他又道:“我好像瞧见她额角边通红,胎记一样。” ‘吱吱!’ ‘果真是他们’ 舒吱吱也确定下来,叫声满是愤怒。 “掌、掌柜,该说的小的都说了,您就放过小的吧,我真是鬼迷心窍才做出这种事,掌柜…” 耐不住他哭诉,舒清妩垂下眸子,“我可以暂时留下你,其间听我吩咐,至于之后是走是留,看你表现。” “是、小的愿意!谢掌柜开恩!” 没再理会青年的感激涕零,舒清妩将桌上白面尽数丢弃。虽说浪费,却也安全。 青年默默看着,一颗脑袋几乎埋进地下便被舒清妩唤了去干活。 她自是不可能全心相信青年,只要背叛过一次的人,便有背叛第二次的机会,在商场纵横这么多年,她自有一套法则。 有些时候,容不得心软。 差不多到时候,伙计纷纷到齐,除却那个小插曲,如往常一般忙活到傍晚。 而舒吱吱也隐藏暗处盯了青年一天,回到客栈便嚷着要泡个热水澡舒服舒服。舒清妩好笑只余倒也要来一个木盆为它舀了半盆。 夜幕彻底笼罩之际,一道灵巧身影飞快于房檐穿梭,没过多久又飞奔着跑回。 接下来几天,舒芳斋正式运营犹如一颗炸弹投入,反响巨大,面包口感丰厚价格实惠、模样还稀奇,客人一天比一天多。 这一幕落在其他掌柜眼中,可便没那般喜庆了。 几乎每日舒清妩早早来到铺子,都会在门口瞧见大片垃圾,她面色不变吩咐伙计打扫,便投身后厨。 又是三天过去,转眼迎来腊月,这等迹象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严重。 白日上演栽赃戏码,到了夜间便时常有小偷闯入,或多或少对店铺造成影响,舒清妩仍默不作声受着。 直到… 某一日早上,开门瞬间便瞧见四五个小厮打扮的男人被捆着手脚困在后院,脸上、身上四处可见红白粉末。 伙计被吓了一跳,紧接便从舒清妩口中得知对方身份,当即带着几人又是一顿暴打扔在了各个店铺门前。 “若再有下次,便不是整个人还回来了!” 听着伙计回来禀报,脸上满是意犹未尽的兴奋。“掌柜您这法子太好了,最近咱可受这群鳖孙欺负,下次他们再来,我非要给苦头扒下挂在柱上吹个三天三夜!” “瞎说什么呢。”旁边人戳了戳开口男人,也跟着笑起来,“有掌柜在,肯定让他们知道咱舒芳斋不是好欺负的!” “那是!”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舒清妩却敏锐察觉青年脸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好了,还不快去忙活,等会客人来吃什么?”开口将几人打发走,舒清妩叫了麻仁去到后院。 不待她开口,青年便“咚”地跪在地上,“掌柜,那人又来找我了,小的该怎么办?” “她同你说什么了?”舒清妩神色淡淡,唇角还勾了浅笑。听麻仁将事情说完,不过是按捺不住想了新的法子对付她。 不过麻仁倒也是个实诚性子,得知他还未动手自是免不了一顿训斥。 “你可应下了?” 抬眸瞥了舒清妩一眼,青年嗫嚅着点点头:“不是您叫我先忽悠过去吗?” “不错,你做的很好。” 解决了找麻烦事件,舒清妩便重新投身工作。那些商家本就畏惧舒清妩同赵良关系,眼下明的来不了,暗的又被逮,竟是一点点老实下来。 而舒清妩也没放过这个机会,开始的隐忍她便是想看赵良态度,一面暗中调查动手商家,如今自是到了返还时候。 一连几天,都能听见各家掌柜气急败坏的叫骂。 ‘吱吱~’报复坏蛋任务完成,积分加二~ 翻过一封封邮件,小家伙越念越开心。 舒清妩的做法不过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再变本加厉些罢了,正是这种痛快性子才是它看中的宿主! 三天后的傍晚收了摊子,麻仁按照约定拐至条胡同,冷风吹得他直打哆嗦,等了好一会儿终瞧见道人影。 “大人!” 厌恶躲开麻仁靠近,女子冷道:“我要你做的如何了?” “您放心,我偷摸着动了好多手脚,都未被发现。”女子眸中露出满意,“继续按照我吩咐做,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麻仁老实应道,眼看女子要走连忙上去拦,不等近前便被只脚踹倒在地,“你做什么!” 胸腔痛的几乎能呕出血,麻仁又惊又委屈,“小、小人见这天冷,想邀您去家里喝喝热茶,也好将事情同您细说,没有别的意思。” 感受到女子不信任的眼神,麻仁跪倒在地,“小人不敢骗大人,小人家就在不远,用不了很久。小人也是怕一会儿有人过来瞧见了,暴露身份,大人恕罪!” “哼,谅你也没那个胆子骗我。” 点了点头,女子跟上麻仁步伐。 第133章 背弃人性 走了还没一刻钟便至间破旧小屋,女子当即厌恶的在鼻前轻扇。 “大人请进。” 入目老旧木桌,破落椅子,整体还算干净,将女子安排坐下,麻仁转身便去后厨忙活烧水。 “有什么便说,下次莫领我再来这垃圾堆。” 刚将炉子点燃,便听屋内传来声音,麻仁垂下眸子应了声“是”,好不容易翻出一盒不知多少年的茶叶,闻闻便倒了进去。 在女子连番催促下,不过一刻钟青年手脚麻利的回了屋。 澄黄水液倒还干净,散发淡淡香气,“大人您请。”小心递过一杯茶水,女子动作优雅借袍子遮掩轻抿一口,“呸,果然穷小子拿不出好东西。” 冷风吹过,冻的两人皆一哆嗦,破旧木屋坑坑洼洼根本没有多少避寒效果,唯一带了温度的便只剩桌上热茶。 尽管如此,女子不过冷哼一声再不肯触碰。 麻仁看得心里着急,面上仍是畏缩模样。 “你方才要同我说什么?”抬眸迎上女子冷厉眸子,青年哆嗦道:“是是那舒清妩,她不过叫我们打打小手,小人也只能做点捉弄手脚,始终没法子搞大动作。” “哼,她一向心眼多。”女子言罢,眸子更冷,“我不管你用啥法子,银两你既一分不少拿了,这事若是办不好便别怪我手段残忍。” “小、小人不敢!”扑通跪倒在地,青年竟被吓出冷汗。“小人不敢违背大人意愿。” “那便好。”女子点头道:“近来舒清妩实在有些嚣张,我最后给你三日,必须给她惹点麻烦,越大越好!三日后我来找你,若是成了,赏赐只会比你先前拿到更多。” “是,小人遵命。” 瞥了青年一眼,女子起身瞬间又栽倒回去,“大人、大人您怎么了?”麻仁下意识想去搀扶,被扣住脖颈。 “你、是你耍了手段?” 女子大喝,身体阵阵发软,她几乎抵不住眼前晕眩。 “什、什么?大人你在说什么?” 看不清麻仁脸上表情,耳边青年呜咽也似阵催眠,女子“咚”地声栽倒在地,手腕也随之失了力量。 青年惊恐逃出,一时半会竟不敢动作,直至身后传来脚步。 舒清妩踩着积雪走进院子,目光落向地上昏厥女子,抬手揭开她的面纱。 ‘吱吱!’就知道是这个坏女人! 积分商城的超强迷药,一点便见效。 满脸红痕惊地麻仁险些跳起,舒清妩却无任何波动,“你先出去吧。” 待到景木梨恢复意志,耳边喧闹引得她直皱眉,张开眼睛一张大脸险些亲上她,只听两声惨叫响起。 “你这姑娘怎的这般不识好歹!”男人捂着半边眼,挨了训斥的景木梨此时还不算太清醒。“我怎么会在这。” 身上酸痛,她垂眸便见一片青紫,脸色骤然黑下。 “你说我这做个好事关心她下,怎的上来给我一拳,真是、真是倒霉呐!”男子仍骂骂咧咧,身旁人也跟着指责景木梨。 而她此时已顾不上这些。 记得昨日分明是在间小破屋,后来突然失去意识…怎的天也亮了,身上还挨了顿打! 对了,脸! 慌忙抚上面容,景木梨心间一凉。 她的面纱也没了!该死,到底怎么回事。 脑袋似灌了铅般沉,眼看周遭百姓越围越多,景木梨扒开人群便往外逃。 眼看她不见身影,舒清妩方才转身离去,舒吱吱乐的吱吱叫不停。 ‘妩妩你也太损了,居然把她丢在大街上!’ 想起方才百姓看猩猩似的围观景木梨,实在有趣! ‘我也算替天行道一番。’勾了勾唇,舒清妩轻笑,小家伙立马讨好叫道:‘妩妩说得对!叫她平日嚣张,一定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报应!’ 景木梨好不容易摸回客栈,径直推开刘芸儿房间,惊地屋内“哐啷”一声响。 慌忙抬手拉上面纱走出来便被眼前一幕惊到,“阿梨姐姐,你、你这是怎的了?”她指尖刚触及景木梨脸颊,便听她惨叫,推开来。 “到底发生什么了,是谁将你打成这样?”刘芸儿又惊又惧。 原本脸上红痕便已足够吓人,如今青痕遍布,若非她反应快,哪还认得出眼前之人原本身份? “不知道,我不知道是那个贱人!该死,让我抓到,一定不会放过他!” 只听“砰”地一声,景木梨抱拳惨叫,她浑身酸痛,骨头似都被人打断,最为气恼的是被丢在大街上受尽讥讽! “阿梨姐姐,你先冷静,好好想想到底是怎的一回事?” 刘芸儿温和劝说总算起到点安抚作用,景木梨抱脑袋想了好一会,眉头仍是锁的紧紧,“想不起来,在间破屋子里,不对,应是条巷子…” “都不对!我记不起来,该死,到底是哪个混蛋!” 眼看景木梨又有发疯架势,刘芸儿劝说无用,摞下一句找大夫便不见身影。 她走后没多久,景木梨就对着房间一阵打砸,大有将屋顶掀翻架势。 ‘吱吱。’对了妩妩,你怎突然响起用失忆散了? 舒清妩正和面,停也未停在识海中回道:“若不然她再找上报仇,我岂不还得收烂摊子?”顺着她目光落向的,正是那瘦弱青年。 父母远在农村,他一个人在这摸爬滚打,这叫舒清妩不由想起一个身影,差不多大,差不多瘦削。 ‘吱吱。’不过失忆散的功能并不算好,要不是那个坏女人总找麻烦,我其实不建议你用。 解锁商品时,舒吱吱便有过提醒。由于失忆散更偏向现代那种激素类药物,使用次数多了易影响人精神,一不下心产生过激反应还会痴傻,此为背弃人性之事。 但许是舒清妩商人所属狡诈值过高,商城竟自动开放了这等高级物品。 ‘吱吱。’失忆散是有限制的,可要珍惜啊。 ‘嗯,知道了。’应了声,舒清妩抬手将托盘塞入烤炉。 这是她专程找人做的,炉头捏出只松鼠模样,正是用了舒吱吱的形象。乍看就似它的藏宝窟,将所有面包收进,很快便吸引走小家伙注意。 第134章 可懂? 少了景木梨刘芸儿,舒清妩着实清净,新口味的面包上市使得舒芳斋生意更上一层楼,俨然成为食品铺一匹黑马。 其间大大小小麻烦皆被她一一解决, “木烟姐说那边事情处理差不多了,想在这逛逛。”房间内,木若正低头沏茶,景司言坐于窗边。 客栈外是最繁华的商业街,人群熙熙攘攘不免嘈杂。“随她。” 茶香袅袅伴随窗外飘进的饼香,景司言指尖不由一滞,“我叫你打听的事如何了?” “先生是说舒姑娘的事吧。”木若一笑,“那些铺子暗地里手脚怎能瞒过她,如今舒芳斋已经取得不小成就。” 打从舒芳斋开业,遭遇的麻烦木若同样看在眼里,自然也包括… “是属下太过纵容才导致她这般任性,先生放心,我定会拦住她再对舒姑娘不利,之后任由先生处罚!” “你当真觉拦得住她?”景司言面色不变,纤细指尖在桌边一番摸索,木若忙递过杯盏,“都是属下教导无方!” 似并未听到木若话音,景司言兀自道:“既是拦不住就不必再管。” “可…”木若一顿,景司言又道:“她并非温室娇弱花苗,只有经历磨难才能成长。你只需继续盯着动向,随时同我汇报即可。” “是!” 门外传来轻响,紧接走进名窈窕女子,冷峻面容上一双凤眼轻挑看向景司言,“先生。” “木烟姐。” 护卫中,当属木烟大姐,不论辈分能力皆最出色,饶是木若心底都有几分钦佩。 “先生可要属下去保护那位舒姑娘。” 木烟话落,木若一怔,反应飞快,“木烟姐,方才的话你都…” 瞥了他眼,木烟脸上似有笑意,“回头再好好练练,这都察觉不到,怎的确保先生无忧?” “是。”木若无奈笑道。“木烟姐既是听到了,先生才说要好好磨练舒姑娘,又怎的自遂自荐。” “磨练自是好的,但你当真不知木梨性子?属下自是得确保未来主母安然。” 木若噗嗤一笑,慌忙看了眼景司言脸色,捂住嘴。 “莫胡闹。”故作肃穆的轻喝一声,景司言唇角微抿。白纱掩着他半张脸,反倒衬的双颊粉霞明显,“你何时也同他们学了?” “属下知错。”乖巧垂下脑袋,木烟倒没再揶揄。 不过她一番话倒似警钟于二人心中提了个醒,景司言一顿还是道:“你难得空闲,不是要好好逛逛?此事过些天再说罢。” 应了声,眼看霞云漫天,木烟转身离开,偌大客栈竟无一人发觉她动作。 舒清妩脱了疲惫身子回至客栈,前脚还未踏进房间,“吱呀”一声,木若从旁边房间探出脑袋,“舒姑娘回来了,正好先生找您。” “先生找我何事?”舒清妩也顿住脚步,一双眸子晶亮。 木若摇摇头,“先生未同我说,不过今日才叫我买新书,想来是与此事有关。” “好。”应了声,舒清妩也没空洗漱,转身推开景司言房间,木若因还有事忙,说完便离开了。 “先生找我?” 床沿边,景司言摩挲着手里两本书听闻动静抬头“看”来。“不是要我教你认字?先前几本书都会了吧。” 舒清妩方才想起这段时间忙碌,三本书至今还在她枕下垫着。 愣神间,景司言已然起身,见他行动不便舒清妩上前扶着到窗前坐下,指尖在他坐稳瞬间便抽回,迎着景司言黑眸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屋内点了炉子,窗户紧闭,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明黄灯光映照着屋内分外温馨。 在外忙碌一天,回来又扑在桌前读书认字,所幸她不是个懒惰性子。景司言手中两本类似道德经的书籍,比之先前所学难度更佳。 “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丧失了仁德,又怎么能成就名声?” 舒清妩正思虑间,一只手已然指在面前一句话上。 抬眸正好能看见他睫毛微垂,薄唇上下闭合间吐出的声音犹如珠玉滚落般好听。手指粗细均匀,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是女子都羡慕的。 “做事前需先会做人,成为君子,可懂?” 见他睫毛如蝴蝶翅膀般轻扇,舒清妩来不及反应便装进他一汪黑眸,深邃的黑色似能将人包裹吞噬。 “懂了。”错开视线,舒清妩轻声应道。 并未察觉她的异常,景司言抬手指在书页几点一一解释,皆是舒清妩方才有过迟疑之处。 屋内只有两人,低沉的声音似湖水泛起涟漪在她耳边回响,不待她重新整理心绪,门外传来轻扣,是木若叫两人用膳。 刚刚下楼,便瞧见一袭白衣的刘芸儿坐于侧面,眸子看见景司言瞬间似放出光芒。“先生。” 点点头,景司言转头问旁边木若,得知景木梨仍不肯下来用膳,便没再说什么。 为了避开刘芸儿,舒清妩特意选了对面位置坐下,不曾想刚落座身边便多出人来。 桌上饭菜还算丰盛,差不多吃饱舒清妩正想起身回去房间,便听景司言骤然开口:“半个时辰后来我房间。” “嗯。”应了一声,舒清妩自知他是要教认字,也不浪费时间,转身问伙计要了热水便上楼休息。 殊不知,在她转身瞬间,刘芸儿指甲几乎抠入筷子才维持住脸上从容。 吃过饭,木若正要端了饭菜送去景木梨房间,刘芸儿主动请缨,见她身影消失,木若眸光微眯。 “叩叩。” 敲门声刚响起,屋内传来一声惊喝,“是谁?!” “阿梨姐姐,芸儿来给你送饭。”刘芸儿话音落下没一会儿,紧接一阵西索声,景木梨拉开房门。 房内只燃了只蜡,看看照亮屋子。 “阿梨姐姐,这怎的也不能拿自己出气,饿坏身子可怎么办?”将托盘放下,刘芸儿起身去拉景木梨,却被她“啪”的甩开,手背赫然通红一片。 “阿梨姐姐…” 娇滴滴的声音一响,景木梨也反应过来,“不是、芸儿,姐姐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脸上又是一阵瘙痒,景木梨眸子瞬间红了。 第135章 好事 该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带了面纱的容颜,无法掩饰的红痕硬生生破坏原有美感,“不、我的脸,我的脸!”直抓的血淋淋一片,景木梨愈发疯狂。 七天了!这七天里无论她用什么法子,那阵痒意还是翻来覆去的折磨她。明知抓下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可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如今她即便待在屋里都要带着面纱,更遑论出去见人! “阿梨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刘芸儿欲伸手阻拦,可如今的景木梨哪还听得进她说什么。 一个用力,娇弱的刘芸儿反被震倒在地,发出一声痛呼。 “阿梨姐姐你快些冷静下来,芸儿相信一定有办法治好姐姐的脸,你莫要在拿自己出气,我们慢慢寻,总能找到法子不是?” 一张小脸带着哀求,当真是我见犹怜,偏生落入景木眼里更成了刺激她的因素。 “该死该死该死!到底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有人在背后害我,到底是谁?敢这么害我,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忍着痒意不能抓挠,景木梨抬手便抓起桌上簪子、脂粉摔得满地狼藉。 “有人害我,舒清妩!一定是舒清妩这个贱人!” 这七天里,景木梨无数次怀疑是舒清妩所为,但却没有一点证据可以证明。不仅如此,她分明把自己关在屋里不见任何人,可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加严重。 刘芸儿起先同她亦是差不多状况,不过三天便寻到大夫治疗好了,而适用到她身上却毫无效果!随着时间推移景木梨愈发无法克制。 一张脸蛋上处处都是血痕,已经无法再遭受她的摧残。 任由她打砸撒气,眼看她累的没了力气,刘芸儿方才开口:“阿梨姐姐别生气了,你好些天没吃饭了,这身子怎撑得住?脸上的伤总归会有大夫能治,你先过来吃饭。” 柔柔的嗓音犹如带了魔力,景木梨喘了一会儿便跟她来到桌前。饭菜已然有些冷了,她却像毫无所觉,大口扒着米饭。 趁她低头吃饭功夫,刘芸儿骤然勾起抹笑,“阿梨姐姐莫担心,这民间大夫如此多,总不全是没用的。只是原因嘛…芸儿不知道,只是应当与舒姑娘无关。” “不可能!就是她舒清妩,只有这个贱人喜欢跟我过不去!” 嘭地一声打翻手中碗筷,景木梨骤然没了吃下去的胃口,眼看她又要爆发刘芸儿忙上去拍拍她后背安抚道:“可舒姑娘白日都忙着照顾铺子,每日回来便被先生叫去房间,怕是根本没得机会。” “先生叫她去房里?!”景木梨瞪大眸子,也顾不得脸上瘙痒。 刘芸儿仍一脸天真,眨巴着双明眸点了点头:“是啊,方才吃完饭先生就又将人叫了去。每日都要待上一二多时辰,也不知道他们搁屋里做什么了。” “这怎么可能…”咬了咬下唇,景木梨脸上可谓是青白交替。“舒清妩那个贱人,定是她又去勾引先生!” 啪地一声将桌上饭菜扫翻,景木梨起身便坐到梳妆台前,铜镜清晰倒影出她瘆人脸蛋。 “舒清妩,舒清妩,这个贱人事事和我过不去,凭什么她能获得先生宠爱!”余光瞥见刘芸儿起身走来,景木梨抬手抓住她手腕将人带至近前,“我的芸儿妹妹,你怎能容忍那舒清妩骑到头上!她一个乡下女子怎配插足你和先生?” “可、如今先生日日都同她亲近,我又能如何…”说着,眼泪便要砸下,当真委屈极了。 景木梨脸色铁青,她如今毁了脸更不敢在景司言面前走动。 清亮的铜镜亦将刘芸儿面容倒映出,本就绝色的脸蛋被她一衬更是如天女下凡! “好芸儿,姐姐有个法子能促成你和先生好事,你可愿答应?” 窗户外一对大耳朵随着屋内动静微微耸动,再抬眸舒吱吱琥珀眼都不可置信的瞪起。‘吱吱!’这俩女人是疯了吗?居然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 不行,得快些告诉妩妩! 待舒清妩回到房间,手上赫然多出两本簿子。 “吱吱!”妩妩! 被小家伙热情打了个措手不及,抱着舒清妩手指,舒吱吱倒豆子般将自己听到尽数告知。 得知景木梨的计划,饶是舒清妩也眉头一皱。“看样子真是狗急跳墙了。” “吱吱。”妩妩现在怎么办呀,我们要不要帮帮黑洞? “你怎的这般好心?”捧着小家伙放至床上,舒清妩抬手翻开枕头,将两本书垫了进去。这是景司言今日新买的,拿了叫她先读读,明日开始回来便要去他房间上课。 “吱吱。”到底要不要帮啊妩妩! 舒吱吱一门心思扑在景木梨的计划上,急的尾巴都膨松起来却毫无察觉。‘要是真的让那两个坏女人成功,那黑洞也太可怜了。而且他平日对你也不错,我就是不希望那两个坏女人成功嘛!’ “好好好,那我们就帮帮他。”摸了摸大尾巴,舒清妩眸中一抹深色闪过。 第二日见舒清妩离开,刘芸儿径直推开景木梨房间,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又见刘芸儿一人出来朝后厨走去。 “呦,芸儿姑娘来给先生做汤啊?”厨师长是个约莫四十余岁的糙汉,瞧见她,当即咧嘴笑道。 “芸儿姑娘汤做的那叫一个一绝,可惜咱没有那样的口福哎。”旁边一年轻伙计跟着调笑,引得众人跟着哈哈大笑。 刘芸儿身段样貌皆极佳,客栈不少伙计都对她心生爱慕,明面上却不敢表露。 “我来给先生煮茶。” 微微弯了唇角,一举一动间不知又勾起多少少年春心。 抬手指了方向,刘芸儿举步来到茶水间。景司言喜好喝茶,如今又到冬季,木若每日都会煮上几壶茶,刘芸儿特意捏准时间,先木若把这活计干了。 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着,她守着是不是扇上一扇子加猛火力。 “芸儿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刘芸儿闻声望去,只见是名小厮,相貌普通,面容含羞。 第136章 媚药 敏锐如刘芸儿怎会猜不透对方来意,当即一笑,“倒还真有些事情需要麻烦你下。” 约莫两刻钟,端了滚好的水壶,刘芸儿抬手叩响景司言房门。 “进。” 穿过屏风,景司言一袭白衣坐于窗前,冷风吹得他面颊发红,刘芸儿满眼心疼,“外头冷,先生还是将窗户关了罢!” “你怎的在这?”景司言眉头一皱,屋内无端多出几分冷。刘芸儿方才反应过来,应是被景司言错认成木若方才那般容易进来了。 “芸儿煮了茶。” “不必,这些杂事有木若来。” “芸儿没瞧见木若公子,方才擅作主张…”明知景司言看不见,刘芸儿还是下意识做出一副可怜模样,“先生就尝尝吧,芸儿特意上街买了紫蝶花,泡茶既能驱寒又解毒。” 打从刘芸儿进来,景司言便闻见股淡淡香气。 紫蝶花因色紫似蝶得名,价格比之一般茶更贵,必须先高温浸泡后用文火熬煮成汤汁紫色。 眼见景司言并未抗拒,刘芸儿柔柔一笑,为景司言倒上一杯。 入口便是紫蝶花香,紧接淡淡涩味袭上唇舌。“我已尝过,你出去罢。”抿过一口,景司言放下杯盏。 “先生不喜欢吗?”目光从他面容掠过,刘芸儿声线染上几分委屈。 余光往屏风后一扫,露出景木梨修长身影。 “出去。” 景司言低喝,眉头几乎皱成一个川字。 刘芸儿仍旧死死纠缠不愿离开,景司言没了耐心,不待他起身驱赶,下腹一阵燥热如爬虫般袭上。 “你做什么了?” 刘芸儿下意识一颤,“先生您怎的了,可是哪不舒服?芸儿这就去叫大夫。” 回身与景木梨目光对上,两人无言走至屏风后。 “你再等会,待那药效彻底上来你再去也不迟。” “可先生怕已经怀疑我了。”刘芸儿眉头一蹙,有些后悔答应景木梨。 她怎的也没想到景司言会如此谨慎,竟是连一杯茶都不肯喝下。 “那又如何?木已成舟,以先生性子定不会抵赖!” 屋内传来一道压抑的闷哼,景木梨眸中一抹贪婪闪过。隐约可见他高大身影,似醉酒之人一摇三晃,眼看就要倒下,却被只纤纤玉手拉住。 “先生,大夫一会儿便来,芸儿先扶您去床上休息罢。” 触手肌肤烫的吓人,景司言竟听从的任她拉扯,倒在床上。紧抿的薄唇以及通红脸颊预示他此刻状态并不好受,尽管如此,景司言也没有二人想象中疯狂。 看着刘芸儿动作,景木梨眸中一闪而过狠意,“如何?按照我说的做没错吧。”举步走至床沿,目光贪婪在面前男子身上掠过。 “是,芸儿多谢阿梨姐。”轻轻一笑,刘芸儿弯腰便去解景司言腰带。 她身形娇小,因为方才搀扶景司言微微喘着粗气,衬的小脸似浮上抹霞云,分外诱人。 景木梨眸光微眯,不禁抬手浮上面纱。 这样的好事,怎么能白便宜了这个女人。 她微微抬手,眼看就要动作,木门“砰”地一声被人推开,二人皆大惊失色。 “你们在做什么!” 舒清妩走进来的瞬间,景木梨抬手一掌扇在刘芸儿面上,“贱人,先生带你不薄,你怎的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言罢,举步便朝木若跑去,“哥你来的正好,你看芸儿她!” 木若阴沉目光看过来瞬间,刘芸儿自是也反应过来,“阿梨姐姐你在说什么?可是芸儿哪儿做错惹姐姐生气?芸儿无意闯进来,并不是有心看到你和先生…” “你胡说什么!”不待刘芸儿说完,景木梨抬手一巴掌又要打下,被木若扣住,“谁许你胡闹!” “哥,你莫不是当真信了这贱人?她对先生意图不轨早不是一两天的事,你难道还不信我?”景木梨失声叫起来。 裸露面纱外的肌肤搭配她此时泼妇模样,当真有些瘆人。 “芸儿确实心属先生,又怎会坐着等下贱事?若木若公子不肯相信,芸儿愿以死证明清白!”言罢,她当真朝着柱子撞去。 所幸木若动作迅速,抓着她的后颈往地上一甩。 “都胡闹什么?还不快去叫大夫!” 目光落向床榻上的景司言,他白皙皮肤此刻泛着不正常红晕,时时有压抑的呻吟响起。 “出去!”又是一声喝,景木梨两人连跪带爬跑出房间。 眼看木若起身要去叫大夫,舒清妩抬手将他拦住,“你先出去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剩下交给我,我能治好他。” 迎上舒清妩清冷眸子,木若欲言又止,“放心,我定会还你一个完整先生。” 木门“咔哒”一声合上,舒清妩走回床前,抬手在景司言裸露的腕上一点,烫的她瞬间缩回手。 ‘吱吱。’积分减一。 小松鼠话落再看景司言面色,仍泛着红晕。 “景司言,景司言?你可能听见?”连着唤了好些声,男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若说舒清妩眸子如黑曜石般干净纯粹,那景司言的眸便如浩瀚宇宙,幽深、看不透。 “清妩…” 抬眸看向舒清妩,不同以往,此时的景司言眸子似蒙了曾纱,略显呆愣。 “你可能听见我说话?” 皱了皱眉,舒清妩话音落便觉脸上目光更加炽热。不待她有所反应,腰间猛地一紧,身子便被带着天旋地转。 “唔。” ‘吱吱!’妩妩! 识海中舒吱吱看到这幕,惊地松鼠眼睛都快掉出来。 腰间手臂紧的似能将她勒断不说,此时舒清妩呼吸都愈发困难。 可恶。 身上男子犹如一座大山,任她如何推动也毫无反应。 亲吻的动作缓缓停下,舒清妩蓄力将他一把推开。 眼看景司言跌坐在地,花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清妩…”他脸颊微红,嗓音还带着魅药的性感。 “抱歉我…”他张口愈解释,眉头却先一步皱紧。 分明只酌了一口,竟能让他失去理智。 第137章 解药 可见这媚药是有多强烈,真是千防万防没能防住这个! 在看舒清妩,粉嫩唇瓣上赫然破出一块血口,“没什么好道歉,这也非你意愿,我权当被狗啃了下。” 狗? 景司言眸子一沉,刚站起身便听舒清妩开口:“你先去床上坐着。” 眼见舒清妩径直走至桌前,紫蝶花茶仍散发着淡淡香气。 ‘吱吱!’就是这个,就是这里面有药! 小家伙飞快指控道,舒清妩抬手拉开窗户,冷风唰的卷进来,带走所有温度。 虽说有积分已经清楚景司言身上媚药,但难保这药香闻久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舒清妩可不想再浪费。 默默看着她动作,景司言不由抬手抚上唇瓣。 方才同舒清妩激烈时,他也一点点恢复了神智,不过几息功夫,竟将那药性完全泯灭?景司言眸中不由闪过思索。 眼见舒清妩将所有窗户打开,便找了椅子坐下,也不理会他。景司言便起身欲出门,被舒清妩骤然一喝:“你做什么?” “既是好了还傻坐什么?”他抬手要开门,又是一声轻喝:“谁和你说好了?回来坐着!” 许是冷风吹久的缘故,舒清妩小脸被动的通红,同她严厉语气有种反差萌。 “坐着,等我说可以了再出去!” 平白失了积分还挨了咬,舒清妩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去。眼见景司言乖乖回到床沿坐下,她便合眼休息,实则同舒吱吱对话。 ‘吱吱?’妩妩你为什么不让黑洞走啊? ‘让他走了我怎么解释?’ 门口可还守着三个麻烦,倘若这么快出去难免引人怀疑,她不能暴露系统。 ‘也对,妩妩真聪明!’ 小家伙也才反应过来,登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感受到景司言灼灼目光,舒吱吱趁着这段时间同舒清妩闲聊,约莫两刻钟的样子,她率先出了门。 木若当即迎上来,满面焦急,“如何了,我家先生…” “放心。” 眼见舒清妩同意,木若举步就朝屋内跑,没过一会儿又转身跑出来拉着舒清妩一阵感激。 想起两只祸害,舒清妩不由问道:“刘芸儿和景木梨哪去了?” “先生,芸儿当真是冤枉的,芸儿叫了大夫回来便见阿梨姐姐已在屋里,此事当真与芸儿无关啊先生!”刘芸儿边哭诉,恨不得扑在景司言腿边恳求。 她脸上,赫然五个指印,半边脸颊高高肿起,可见景木梨那记毫不留情。 “胡说八道,先生您莫听这狐狸精瞎说,她觊觎先生本就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今日分明是想逮了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好逼迫先生娶她!” “阿梨姐姐怎能这般污蔑芸儿,芸儿对先生一直便是仰慕之情,根本不屑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你、你个狐狸精还嘴硬!” 景木梨气急,还未动手便被木若制止,反倒衬得刘芸儿更加无辜可怜。 “先生,哥,难道你们宁愿相信这狐狸精也不肯信我吗?”景木梨急的也快落下泪来,松开对她的钳制,木若脸色阴沉,“阿梨,说实话!” “哥,你不信我?”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景木梨疯了般扑上去扯住刘芸儿头发,动作之快木若反应过来去阻止时,刘芸儿疼的眼泪直淌。 “阿梨姐姐为何执意将脏水泼给芸儿,若先生不信,芸儿以死证明就是了!” 一边哭闹着要寻死,一边拦也拦不住的要打人,景司言烦的没了耐性,一声“闭嘴!”惊地两人都噤了声。 “先生,你要相信阿梨是无辜的!” 打闹中,景木梨也没讨得多少好处,面纱不知何时掉落,头发散乱,衬的她面容如罗刹一般。 景司言冷冷看着他,眸子似能穿透人心,“我问你为何在我房间?” “阿梨听闻屋内动静,便进来瞧瞧,谁曾想看见这个狐狸精对先生欲行不轨!”被她一瞪,刘芸儿又低声哭诉起来。 “先生,您当真不信阿梨吗?都是这狐狸精一直觊觎您,今日敢借沏茶给您下药,说不定哪日便背叛您了。这种祸害决不可留!先生您一定不能放过这狐狸精啊!” 躲开景木梨的飞扑,转眼刘芸儿又凑上前来,“先生明鉴,那茶是阿梨姐姐昨日拿给我,说先生喜欢,芸儿不知那茶竟是被下了药!” “芸儿知道不必阿梨姐姐得您信任,愿以死为证!” “我呸,你个狐狸精,嘴上说的好听有本事你就去死啊!若不然,你说的便都是假话!故意栽赃于我!” 刘芸儿骨子里毕竟是个骄纵的性,景木梨笃定她没有寻死勇气。 嘴角讥讽还未来及勾起,只听“咚!”地一声,刘芸儿竟当真撞在柱上,鲜血顺着额角流下,她身子瞬间软倒。 “你还有何话可说?!” 感受到一记冷眸落在头顶,不待木梨再开口辩解,景司言已然冷喝:“木烟!” “属下在!”窈窕女子骤然出现,无人注意到她从哪来。 “忤逆犯上该如何处置?” “鞭刑摆道,书经百变,不得探望!”木烟应道,转身看向景木梨时眸子已然恢复冰冷,“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不、不要,先生!哥!” 对上她哀求目光,木若轻叹口气偏头避开。 木烟抬手揪了景木梨衣领将人拖出屋子,不忘寻块布堵住她的嘴,可怜景木梨只能连声呜咽。 “带她去找大夫。”瞥了地上刘芸儿一眼,景司言抬手揉揉太阳穴。 这不过一个上午,竟是闹出这么多事。 “舒姑娘,你昨日当真与先生…”舒清妩起了大早,木若正忙活早膳,见她上来帮忙终是按捺不住。 “什么?”瞥见他脸上羞涩,舒清妩抬手端起杯盏递到唇边,“你若是不想说也无事,先生并非不负责任之人,更何况当时情况也别无选择。” 昨日这番动静可谓引了不少人注意,皆被木若随便寻了借口搪塞,也是后来仔细回想方才察觉异常。 舒清妩自是也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当即抽了抽嘴角,“胡说什么,我不过为他解药罢了。” 第138章 游湖害命 只是她口中解药显然与木若所想不同。 “是,舒姑娘放心,先生定会为此事负责。”心知木若脾性,舒清妩也懒得同他计较。四人聚着吃了早膳,刘芸儿便回了房间休息,她脸上还残余通红巴掌印。 连着几天都未瞧见景木梨,舒清妩照常回到客栈跟着景司言识字,平静的日子差不多维持到赵良来信。 信上邀请几人游船赏景,意弥补舒清妩初来白岩城约定。 “早听说白岩城特色游湖赏景,芸儿倒是一直没有机会。”除却额角还有淡淡疤痕,明艳美人儿一张笑脸灿若繁星, 白岩城游湖特色不假,但腊月湖冰冷刺骨,又能瞧见几人有这暇情? 更何况舒清妩日日忙于店铺事宜,只是…赵良亲邀她又不好拒绝,见她答应最高兴的反倒是刘芸儿。 时间飞逝来到约定好的日子,赵良特意挑了傍午,舒清妩早早收了摊子便赶去河岸。 远远便瞧见一抹白色身影,霞光照的她面容都分外柔和,引得不少行人驻足。“清妩姐姐来了!” 躲过刘芸儿触碰,木若搀扶着景司言,两人皆一袭墨袍。 这般衬下来,独独舒清妩穿着朴素又相貌普通,与三人站在一道显得格格不入。百姓自是也有发现,议论间时有嘲笑传入舒清妩耳中。 “清妩姐姐莫理他们,不过一身衣裳,若是姐姐喜欢,芸儿愿将自己的脱下来给姐姐。”她话音落下瞬间,人群又喧闹几分,无一不是夸赞刘芸儿的男人。 “芸儿姑娘好意我心领了,像你所说不过一身衣裳,我又怎会夺人所好?不过芸儿姑娘这穿衣裳的眼光确实独特,回头若是碰上适合我的,帮我带身便好。” “那是自然。”扯了扯嘴角,刘芸儿不再说话。 不过一会儿功夫,赵良来到,百姓探究的目光不由更重几分。 仍是早先带舒清妩坐的大船,夕阳照了半边天的橘色,微光映在湖面,似在闪闪发光。 “先生快看。”跟在景司言身边,刘芸儿当真如少女般,见啥都稀奇有趣。早在赵良赶到,舒清妩便装作不经意匀了一积分给景司言。 刺骨的河水只碰一下便能夺取所有温度,若是掉下去只怕就没那般容易再上来。 “清妩你瘦了。”感受到赵良温柔眸子,舒清妩转而看向河面。偌大船身透出一片阴影,翻涌间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再看又毫无异常。 无论赵良说什么,舒清妩不过应上一两句,照面打完赵良邀请几人上船。 “清妩姐姐怎的不高兴吗?”刘芸儿不知何时凑过来,瞥见她满脸天真,舒清妩只微微勾唇,“芸儿姑娘喜欢便好。” “芸儿是沾了清妩姐姐的光,若光芸儿自己开心未免太不懂事,这般漂亮的景色,姐姐也当开心些才是啊。” 美人儿天真烂漫的笑颜晃了不少人,她伸手便朝舒清妩双手抓去,刚刚触及便被猛地一拽,“哇!”只听“扑通”声响,溅起一阵水花。 “救、救命!” 众人反应过来,便见她伸了脑袋大声呼救。 这次,刘芸儿并非故意挑逗,冰凉的河水瞬间裹去她所有力气,脚踝似被什么搀住,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不、不要!”眼看舒清妩伸来小手,刘芸儿抬手便死死抓住。连带水下的力道,拽的舒清妩险些身形不稳坠入进来。 不过片刻功夫,木若已来到近前。“芸儿姑娘,将手给我!” 河水时不时拍打在刘芸儿面上,淹掉她还未出口的声音,纤纤玉手不待握住木若,脚下猛地一坠,刘芸儿慌忙抓着舒清妩,“扑通”一声调入河中。 ‘吱吱!’妩妩! 识海中舒吱吱险些慌了神,耳边骤然响起舒清妩提醒,“看看水里真正情况!” 她虽不怕水,但眼下如此汹涌架势,再加上本就是傍晚时辰,光线暗淡,映照水里也是浑浊一片。 “快点!”早在落水瞬间,舒清妩便挣脱刘芸儿对她的控制。 眼前隐约几团黑影闪过,却连模样都难看清,似是围在刘芸儿身边。不待舒清妩出声询问,识海中小家伙惊叫起来,‘妩妩不好了!有两个黑衣人扯着坏女人往水里拉!’ ‘什么?’舒清妩一惊,她一面屏着呼吸,费劲维持住身子。黑衣人似察觉舒清妩存在,隐约有朝她攻来架势。 ‘糟了!’ “清妩,清妩!”刘芸儿被拉上岸后,偌大河面始终不见舒清妩身影,木若心中莫名一跳。“清妩,你可听到?!” 不待木若跳下去搜寻,身后已然传来落水声,竟是景司言主动进了水。 水中活动不比平日方便,所幸舒清妩水性不错,没让两人抓着,但她毕竟是具十几岁姑娘的身子,体力消失不过片刻功夫。 ‘该死,必须想办法躲过去!’药粉在此时失了作用,眼看二人就要抓住她脚踝,舒清妩已然做好搏命准备,腰间骤然多出只手臂来。 景司言一把将人捞进怀中,另一只手抓着男子手腕便用力。微弱的“咔嚓”顺着水流进舒清妩耳中,以及男子压抑惨叫。 趁着另一人愣神功夫,景司言已然抱了舒清妩露出水面。 “快!水下有人!” 两人本不甘心再将他们拖下去,听见景司言这么一喊登时惊地掉头跑。但已经在水内消耗过多体力的他们,又怎能比过木若速度?和赵良身边几名侍卫将人逮上岸时,舒清妩已恢复平稳呼吸。 从头到尾冰凉的河水叫她忍不住打个哆嗦。 “木若。”景司言眉头一皱,脱下木若外袍拢在舒清妩身上,旁边刘芸儿瞧见登时露出委屈模样,“先生,芸儿咳咳,芸儿好冷,好难受。” 她话落,便见景司言起身对赵良道:“好好的游湖竟平白遭人害命,城主大人总归要给个说法,这两人是何来头?” “说,谁命你们来的!” 两人扑通跪倒在赵良面前求饶,哭得比女人还惨,愣是没有点名身后之人。 景司言没了耐心,掰住一人手腕咔嚓一折。 第139章 不好定夺 惨叫于湖面响起,引得不少行人注目。 手腕呈v字型曲折,男子倒是个倔强的,咬着牙不肯招供幕后指使者。江上时有冷风吹过,冻的人直打哆嗦。 舒清妩身子本就瘦弱,自受不起这般摧残。景司言懒得再浪费时间,抬手拽着她手腕离开前不忘对赵良摞下狠话,“望城主大人能尽早查出结果,好给我们一个说法。” “自然。” 眼见几人离开,他面上笑容多了几分冷,“把这两个人带回城主府!” “是。”云顷点头。 入夜城主府,唯独主屋赵良房间还点着烛火,“叩叩”轻响,可见门外一道黑影。 “进来。” 赵良冷冷看向来人,女子一袭白裙,姣好容颜在明黄火光映衬下多出几分柔和。合上门,刘芸儿扑通跪下,张口便道:“芸儿自知任务失败,请大人责罚!” 今日的游湖,是刘芸儿与赵良约定引诱舒清妩的主意,她处处寻了机会将舒清妩推下,岂料落水的反倒成了她。 可笑湖里提前安排的刺客,竟将她错认为目标,险些丧命! 惊吓和落水双重刺激下,饶是刘芸儿已换了干净衣裳,眉眼间也不禁透露疲态。 “责罚?”赵良唇角微勾,眸中透露着危险,“你可知眼下事情闹成这样,我若拿不出交代,便只有将你推出去,这样的责罚你可认?” “不…”刘芸儿一惊,额角不自觉沁出冷汗。 “那你说说,觉得本大人应给你什么样的责罚,才能挽回这件事?” 感受到头顶目光,刘芸儿垂下脑袋,道:“是芸儿办事不利为大人添忧!芸儿愿尽全部之力弥补!” “哦?你想怎样弥补?” 一滴红油骤然低落,轻微“啪叽”声,并未引起任何人察觉。 第二日赵良便带了人上门,面上仍是那副翩翩公子模样,舒清妩却能察觉来者不善。领着他去到景司言房间,木若也自觉去准备茶水。 “城主大人今日前来可是有好消息告知?”蒙了白纱,景司言却能猜到他身份,赵良眸中飞快闪过讶色,笑道:“司玉先生果真不凡,昨日刺客已经招供,只是有些事情本大人必须亲自问过先生才能定夺。” “大人这话倒是太过抬举草民了。” 眼看赵良抬手挥退仆从,只留了云顷一人在身边,舒清妩本意离开却被两道声音同时叫住。 目光从景司言脸上收回,赵良轻笑:“昨日舒姑娘亦受了波及,若是方便坐下听听也无妨。” 寻了位子坐下,舒清妩也着实有些好奇。 他方才那句话虽有些虚情假意的抬举,同时透露出昨日落水事件并不简单。 不待她细细猜想,赵良开口一句话叫屋内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大人此话当真?”舒清妩眉头紧皱,迎上她一双黑眸赵良似有些无奈,“我岂会拿这些同你们玩笑?昨日一番逼供,是那两人亲口指认。” “空口无凭,可有证据?” “自是有,我才特意来找的你们。”赵良又道。 只听“哐啷”声响,众人纷纷朝屏风看去,木若端了茶盘,即便有意克制,仍掩不住那眉心川纹。 将盘子放于桌上,可见有茶水洒出,想来方才的话他都听到了。 舒清妩眉头更紧,道:“大人可能再查查,实不相瞒木梨姑娘前些天刚受了罚,日日关于屋内思过,怕是根本没有机会策划此事。” “这…本大人不好定夺,不过从那二人口中证词,再加上给出的东西,此时怕与那位木梨姑娘脱不了干系。” 他抬手,云顷从袖口掏出快帕子,右下角上赫然绣了“梨”字,模样娟秀公正,显然是姑娘家所用之物。 “这是那幕后之人意外落下,被二人捡到便留在身上打算事后威胁更多好处。”赵良补充道。 这般狡诈手段正符合他们身份,只是不曾想不待正式实行,便落得如今下场。 木若瞳孔皱颤,脱口声音却不自觉发哑,“这确实是阿梨的帕子。” “草民冒昧一问,城主大人,那二人可有交代具体时间、什么场合,若是最好将对话也告知一遍。” “这是自然。”赵良轻笑,“我特意将两人带了来,云顷,去叫人。” 云顷点头转身出门,没过一会儿手里拎了两名黑衣人进来,正是昨日暗害舒清妩之人! “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鬼迷心窍方才做了这等荒唐事,求大人饶小人一条贱命!”不同昨日阴狠、凶戾模样,二人似受了天大折磨,一双连惨白有比死人。 “将你们如何受的蛊惑,何时、何处,对方模样再说一遍,倘若敢有半句虚言应当知道下场。” “是、是!”二人忙不迭点头应下。 听完他们描述,三人眉头皆皱的死死。 不论如何发问,而人托词都未有任何漏洞,那背后指使之人却与景木梨最为吻合,难道当真是景木梨所为? “对了,那位姑娘还说事成之后还有一事要我们去办,似是家小铺,名字叫…舒什么斋,只需我们砸了那家店,便可获得大笔酬劳。” 众人目光纷纷落向舒清妩,景木梨与她不和早不是一天两天,先前还在青城县她便屡屡对舒家面包坊下手。 如此说来便更加清晰明了。 “既是如此,草民有一事不懂,城主大人特意来寻我是何意思?” 目光略过景司言脸上白纱,赵良轻笑:“你们毕竟是清妩朋友,更何况此事也并未连累我白岩城百姓,本大人实在不好擅自定夺,想来还是由你们决定最为合适。” “既是如此,草民在此谢过大人好意。”景司言话音落下,便猛地咳嗽起来,“实在抱歉,昨日落水后便染了些许风寒,大人还是离我远些,免得传到。” 言罢,又是一阵咳嗽,瞬间将赵良唇边的话堵了回去。 “即使如此,便不打扰司玉先生休息。”轻笑一声,赵良抬手招呼云顷离去,舒清妩自觉出门相送,三人离开瞬间,景司言冷道:“将木梨叫来。” 第140章 驱逐景木梨 “先生…”木若张了张口,剩下半句话却是再说不出, “去!” 掩下眸中不忍,木若转身出门,没过多久,景木梨便跟在他身后进来。脸上蒙了层浅白面纱,透露出的皮肤仍是红痕遍布。 不等走近,景司言抬手“砰”地一声,杯盏在她脚边炸开,“看你做的这些混账事!” 帕子飘落,巧合的翻出角上刺绣,景木梨脸色唰的白了,“怎么会,我的帕子怎么…”扑通跪下,“先生,阿梨不知犯了何事引先生动怒,这帕子我好些天前便丢失,之后便一直不曾找到了。” “若非如此,这帕子又怎会出现在这?”他声音并未有几分起伏,却更能给人压迫。 景木梨一下慌了神,她跟在景司言身边这些天,明白他是动怒迹象,忙不得抱住木若大腿,“哥,阿梨究竟犯了何事引先生生气。” 轻叹一声,木若道:“阿梨,城主方才带人来过,那两名刺客已经招供,你当真还要欺瞒?” “什么刺客?哥你莫不是弄错了,我怎会委派刺客。” 难不成以前买人刺杀舒清妩的事情被发现了? 没有错过景木梨眸中一闪而过的心虚,木若眉头紧锁,更多出几分怒气,“你当真如此执迷不悟?” “我早先以为你是觉得面上过不去,故意同她叫板。” “不是、哥…” 打断景木梨的求饶,木若气的脸色通红,“舒姑娘一直未同你计较,你却买通刺客想要她的命?是我平日太娇惯你,才让你做出如此混账事!”砰地拳头砸上墙面,指甲直刺入掌心,鲜血一滴滴落下。 木梨吓得不敢说话,却听景司言开口:“屡教不改,作恶多端,理应逐出木卫队!从今往后你与景家再无瓜葛!” “不!先生,您不能这样对我,阿梨、阿梨知道错了,先生!” 屏风外传来脚步,刘芸儿飞扑进来,扑通跪在地上帮景木梨求情,“先生饶过阿梨姐姐吧!她再怎的也跟您身边服侍这般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就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饶过阿梨姐姐一次吧!” 没想到刘芸儿会为自己说话,一瞬的愣怔景木梨扑上前抱住景司言大腿。“先生,阿梨当真知错了,阿梨愿对天发誓再不敢做任何不利舒姑娘的事,只求先生饶过阿梨这一次!” “你当性命是儿戏?饶过一次还有下次?”景司言冷笑,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木梨如晴天霹雳,瞬间失了力气。 “我若是早知养了这般蛇蝎在身边,便不会给你出来害人机会!” 舒清妩不知何时进了屋,站在木若身后看着她,面上无任何表情,落在景木梨眼中,却更似一种嘲笑。 “贱丫头!凭什么,你不过一个乡下农妇所生野种,凭什么将我赶走!” 不待众人反应,景木梨猛地扑上前,惯性带着两人身体重重砸在地上。不待她再动作,木若已然上前将她拉开。 “贱人,你这个贱人,你根本不配跟在先生身边!” 木梨红了眼,被死死钳住身子仍欲攻击舒清妩。“不知悔改!”景司言冷喝,将木烟唤出,“她已不再是景家人,丢出去!” “是。” “先生!”木若扑通跪倒下来,眸里满是挣扎,“属下求先生,放过阿梨这一次,所有罪责,属下一人承担!” “你承担不起!木若,你何时也这般胡闹了?!” 往日,只要景司言一句呵斥,木若定不敢再违抗,可今日…“属下只有阿梨一个亲人,只求先生不要将她赶走,木若求先生了” 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一下,木若像是不知痛般。 打从他和妹妹被景司言救起那天,木若这条命便再由不得他做主。木烟是几人里的大姐,性子最随先生说一不二,若让她动手,阿梨就真的… “木若求先生…” 眼睛看不见,耳朵便比寻常更加敏锐,木若的求饶何尝不是对景司言的折磨? “愣着做什么,丢出去!”他一声令下,木烟再不迟疑,揪着景木梨后颈将她脱出房间。 景木梨还欲挣扎,却怎是木烟对手,抬手点了穴道,连声都发不出。眼泪流了一脸,将面纱都浸湿,紧紧贴在脸上。 出了客栈,木烟抬手一鞭,马蹄扬起地上一片雪花。 直至马车身影彻底远去,舒清妩收回目光。 刘芸儿被赶回房间,木若仍维持着跪倒姿势,隔着门板隐约能听到哀求。 ‘吱吱。’那个坏女人终于被赶走了!妩妩,你怎么不开心啊? 回到房间,小家伙便按捺不住蹿出身形。 “我没有不开心。”于桌前坐下,舒清妩抬手倒了杯茶。景木梨害人不浅更是与她结仇,如今被赶走却为好事,只是…她也说不清心底感觉。 许是没想到景司言当真会为她赶走身边服侍多年的护卫,不,或许也不能说是为她。 他本就是那样一个人,公正不阿,景木梨行径恶劣,那样的人留在身边倒像是条蛇,不知何时就会被咬上一口。 小蛇虽小,就怕带毒。 不知木若跪了多久,舒清妩第二日早早起来准备早膳,却发现他照平日模样已经制备完毕。除却眼圈下有些青灰,整个人看着也清冷很多。 同他说了几句话想帮忙回复一下状态,却发现时有应不上来的情况。 想来景木梨被驱逐对他当真造成很大打击。 饭桌上四个人依次做好,刘芸儿本想开口说话,迎上三人都不太好看的面色,硬是憋了回去,默默吃完,回了房间。 想起昨日突然出现的女子,她就似阵风,只在景司言需要时来到。 “木烟…” 低声将两个字念了出来,女子冷艳面容不由叫舒清妩想起远在青城县的流苏。 待到分店稳定,她便可放心撒手回去了! 怀揣着回家的动力,舒清妩转身投入面包坊的工作。冬日的傍晚总比夏日来的更加迅速,一天忙活下来,比之前些天不知怎的少了许多生意。 舒清妩起初只当日子不好,岂料第二天舒芳斋更加惨淡,眼看第三天早上竟是一个客人也瞧不见。 第141章 关门 趁着中午在街上逛了一圈,舒清妩敏锐发现,除了舒芳斋,别家糕点铺无不是生意火爆,再此也不像她这般凄凉。 几个掌柜瞧见她面上笑脸相迎,舒清妩却并未错过他们眸中异样。 回了舒芳斋,她便叫来麻仁去暗中大厅,约莫半个时辰青年便鬼鬼祟祟跑回来,一副身怀聚宝生怕叫人发现的模样。 “掌柜你真没猜错,那些铺子似乎联了手一起针对我们!” 舒清妩眸光微眯,听麻仁将打听到的事情说出。原,白岩城数十家糕点铺竟似商定好,一夜间全都降了价。面包的优势在单价面前被瞬间击碎。 舒清妩原先正疑惑怎的不见人来闹腾,想不到他们竟给整了这么一出! 青年又急又怒,“他们本就是白岩城老铺子,现在居然还不要脸的合伙,掌柜,这下可怎么办呀!” “别急,许他们降价,我们就不能降吗?” 开店前夕,考虑到白岩城比之青城县更加发达,因而在这基础上稍稍提高了价格。不就是降价吗?她奉陪到底! 就不信这些老铺子当真舍得白花花银子和她耗! 穿过回廊,云究一路朝后院走,其间瞧见他的下人丫鬟,无一不恭恭敬敬地请安。他却似毫无所觉般,冷厉的面庞也因此粉碎不少婢女的春心。 赵良正埋头看着份兵法,闻讯抬起头来。 “如何?” “如大人吩咐,白岩城所有铺子都表示同意,不过属下方才打听到,舒芳斋已经采取应对措施。” “哦?” 赵良生的一副纯良模样,是因唇角总噙着淡淡笑意,给人以非常好亲近感觉。仔细一看却会发现他微微上扬的眼尾,在半眯的时候更显狡诈。“说说。” 将打听到的消息如实汇报,赵良不由勾起笑容,“也对,这点小招数自然难不倒她。你继续盯着,每天需将状况同我汇报,若是有了变化,立即来找我!” “属下知道。” 重新拿起桌上兵书,赵良淡淡点了点头,“嗯,下去将云顷叫来。” 云顷云究两人实为亲兄弟,相比兄长,云顷则更为开朗,但也仅仅因他年幼,不过十七八的少年人身上背负的根本不像所表露出来那般简单。 正如舒清妩所言,降价的消息很快引来百姓,第二天舒芳斋生意就明显有了好转。不过也出乎她意料的是… 在舒芳斋实行降价后第三天,其他糕点铺又不约而同搞起了活动。 今天这家,明天就换了旁边的铺子,活动以回馈老客户为由,凡是当天购买者皆能得到份小礼物,无疑是些小零嘴。尽管如此,也引得百姓趋之若鹜。 既带动了销量,还巩固在百姓心中地位,如此手段,不简单。 当舒清妩得知消息时,舒芳斋门前已然恢复了一片清冷。 她这家铺子的位置可谓是商务街里的黄金地段,价格比之普通铺子还要昂贵不少,如此下来,只怕最先耗不住的反成了她。 舒清妩当机立断跟着搞了活动,成功挽回一些生意。 可这几家铺子就像跟她杠上一般,没过几天,又想了新的法子将生意抢去。 这一来二回,舒清妩自然有所察觉。 没有哪个商人会不爱钱,单是降价便足矣让一家铺子进账折损几成,再加上活动,只怕瞬间将那点利润尽数贴去。 而他们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大了优惠,这是哪怕亏本也要彻底将她搞垮的意思! 而能让这么多商家共同实行,舒清妩所能想到的只有一人——赵良。 知道了真相,舒清妩反而更加冷静,落入店铺伙计眼里,却让他们急的不行。“掌柜,这一天两天还行,再这样下去,铺子怕是得…” 面前男子约莫四十来岁,大家管他叫做柏叔,是个踏实能干的老实人。 “是啊掌柜,你再想想法子吧。”其余两名伙计也分外担心。 舒清妩给他们开的条件不错,再加上这段时间的相处也算融洽,他们自是不希望店铺关门。 “我也没有法子。”舒清妩神色不变。 她确实没主意了,倘若背后是赵良,只怕不将她彻底打压觉不死心。 即使如此… 舒清妩眸子骤然一亮,“柏树、麻仁、条子、小俊。” 四个人,除了柏树,其余三人皆是稚嫩青年,其中当属麻仁年纪最小。 几人正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被舒清妩一点名,只当她是有了主意,不待开口却听舒清妩道:“从明日起,我打算关了铺子,这个月的俸禄我会全部给你们,就当是作为歉意以及这段时间的感谢。” “这!”几人面面相觑,“掌柜您当真要关铺子吗?”麻仁忍不住问,得到的却是舒清妩肯定回答。 “可先前我们生意明明如此好!现在却…” 麻仁一出口,几人皆低下脑袋。 他们也是看着铺子经营起来,每日客人排的满满,虽然累倒也欢喜。“唉,这天不遂人愿啊!” 听着柏树的叹息,舒清妩眸光微闪并未开口。 简单一番安慰,几人纷纷回到岗位,今天也算是最后一天,天黑前说不准还能卖掉几个面包,多少也是好事。 铺子虽然不大,但起初开店舒清妩却抱着在此立足打算,如今后厨几个炉子显然是没了用。打烊前,舒清妩干脆抱了回去送给客栈掌柜。 掌柜又惊又喜,活脱脱乐成了个福娃,脸颊通红。 剩余的食材,让伙计拿回家当了饭食。这个月虽只干了几天,但舒清妩仍给他们结了一月的钱,几人皆是又感激又激动。其中柏树和麻仁当时便红了眼,麻仁年纪小性子直,哭着同舒清妩说倘若她再开铺子,愿给来做工,脏活累活都不挑。 虽有之前背叛一事,但舒清妩仍笑着答应下来。 几人帮着收拾完,剩下一些零碎物件她亦是能送就送,无用的尽数丢弃。一番折腾,转眼便只剩了间空店。 门庭若市的景象似还在眼前映射,舒清妩无奈一笑。 与此同时城主府—— “你说什么?” 赵良眸色骤变,把玩杯盏的手指赫然收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勾起唇角,“她倒是会给我制造惊喜。” 第142章 醉酒 “明日去趟客栈,务必在人离开前带来城主府。” “是。”云究点了点头,临走之际又回过身问:“那铺子可还要属下继续盯着?” “盯着吧,谁知道那丫头是否在耍些花招。” 云究点头离开,偌大房间便只余了赵良一人。 手指无意识的轻扣桌面,赵良轻笑:“真是有趣的小丫头。” 第二日接受到赵良邀请,舒清妩没有拒绝,吃完饭后便同景司言木若一道去了城主府。她虽是昨日在下定主意,但想离开白岩城却不是一天两天。 虽其间时念着送信回去,但据起初答应时间过去太久,她心中是不是会念起想着。 也不知舅舅身上伤势是否彻底痊愈,流苏那性子遇见找麻烦人又该如何,这二人怕是也在心里念着自己何时回去。 耳边传来丫鬟声音,舒清妩方才回神,正对上赵良笑脸,“来坐。” 桌上已然摆了茶点,舒清妩刚于景司言身旁坐下,面前就多出一只手。抬眸刚好看见景司言完美侧颜,睫毛浓密,尾端微微翘起竟莫名有几分邪魅。 “多谢。” 对上她眸子,景司言只是微微勾唇,一张俊脸却瞬间柔和。 早在马车上,她便帮景司言恢复了视力,如今面对赵良,她不得不保持警惕。 “倒茶这等粗事自有下人来,何劳司玉先生亲自动手。” “不过举手之劳一点小事。”淡淡一句话,赵良一时间却答不上话,只能转头看向舒清妩,“好些天没见,我听闻你突然关了铺子,可是遇到什么麻烦?我们早先约定,可有我能帮上的?” “谈不上麻烦,只是觉得我还是太自得了。”面对赵良假意关心,舒清妩笑的淡然,“白岩城毕竟不是我所处的那等小村落,我原先信心满满以为能在这闯出田地,如今看来还是回去再磨炼一番。” “想来再过不久我们便要离开白岩城,趁今日特此来同城主告别。” 赵良眉头一皱,“当真要走?你尚年幼,遇到挫折自会觉着困难,不过能有这番成就已然不简单,哪儿需要帮助你同我开口便是,朋友之间不就是有难互相帮助。” “城主大人心意清妩领了,不过确实没有再开店打算,就不必再麻烦您。” “这…”眼看舒清妩神色坚决,赵良不再劝阻。“既是如此,你何日离开我好去送送你。” “尚未确定,不过也就是这几天了。” 再耽搁下去怕是就要过年,这是舒清妩来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舅舅他们大抵还在家中盼着,她又怎能辜负? “好,若是定了记得捎人来城主府说声,我当真有些舍不得你。” 迎上赵良眸子,舒清妩扯了扯唇角,“有缘自会相见,更何况城主大人如此厚待清妩,又怎会忘记你呢?” “说的也是,来人,拿上好酒,今日既然来了,我们不醉不归!”赵良一声令下,婢女已然走上前,舒清妩没再拒绝,要了壶青梅酒。 很快下人便取了酒来,大都是捎带烈性,舒清妩自是不喝,这担子便落到景司言木若两人身上。 “来。” 酒杯满上,赵良起初还笑着同他们攀谈。随着时间推移,红霞已然浮上他面容。 “莫在喝了。” 舒清妩不知不觉间也有了醉意,大手裹着她小手,抬眸便撞见景司言幽深眸中,“你醉了,这般差的酒量,怎的还有瘾。” 趁着景司言和赵良喝酒,舒清妩也不知觉被带了兴致。酸甜可口的酒水下肚,她心中对于家人思念便更重一分。 “没有。”理智稍稍回笼,舒清妩抽回指尖。 见她放下酒杯,景司言不忘又叮嘱一句:“少喝些。” 两人说着话,落入赵良眸中却叫他眸色微深。 经过这出,舒清妩差不多也反应过来,抬手招来下人道:“你们城主大人喝多了,将他送回房间休息罢。” “没、没醉!”摇头甩开婢女搀扶,赵良抬手又要灌酒被舒清妩拦住,“大人再喝明早起来该头疼了。” “我也该回去收拾行李,怕是不能再陪大人喝下去了。” “你要走了?”赵良一怔,迎上他眸子舒清妩竟险些当他是清醒的,“不错,民女酒量不佳,已经有些醉了。” “好。”点点头,赵良此时模样竟格外憨萌,“将、将清妩送回去。” “不必麻烦,还是先将大人送回房休息吧。”转头对婢女吩咐,舒清妩站起身,“民女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大人了。”拉了景司言飞快离开。 出了门,冷风吹过她面容舒清妩终是有了一丝清醒。 她从不在外露出醉态,今日竟险些破了忌。 想及此,舒清妩抬眸看向身旁男子,明明一壶酒下肚,他面色不过稍稍红润,感受到她目光,景司言微微一笑,“走吧。” 两人离开后,赵良眸子转瞬清明,“将这收拾了,再去备碗醒酒汤一会儿送去我房间。” “是。”下人正惊诧赵良变化,他已然站起身出门。 依稀还可见到两人牵扯离开的身影,赵良眸子一抹幽深席卷。 “去同云究说,叫他别管铺子,时刻注意舒清妩一举一动,汇报于我!” “是。”云顷不知何时出现,得了吩咐转身离开。 冷风很快带走人脸上温度,除却残余一点红晕,酒气环绕在身边,赵良眉头更紧。 他方才虽是故意装醉,那酒却也没少喝,单从舒清妩反应可以看出她却已有所察觉,不过…这丫头当真这么简单放弃? 舒清妩不知赵良怀疑,马车到了客栈门口,景司言先她一步下马,出来便瞧见他一只手。 “我自己可以。”她还没有醉到那种程度。 没有去接景司言的搀扶,舒清妩跳下马车,径直回了房间。身上酒气熏天,她实在得泡个热水澡洗洗。 除却开始几杯过场,木若之后便再未碰一滴酒,因而便扶了景司言回房。 不待他将火炉点燃,便被景司言阻拦:“将窗打开。” 冷气瞬间席卷进屋子,也让他脸上温度稍稍退却。 “属下去准备醒酒汤。” “嗯。”轻轻应了一声,景司言道:“备两碗。” 第143章 大火 他方才…罢了!当真是许久不喝酒,退步了许多。 眼看快到午膳点,刘芸儿出来却是一人未见,木若忙着制备醒酒汤也忘了还有一人。 “先生喝酒了?”瞧见桌上三碗,刘芸儿不傻自然意识到这第三人是谁,眸中一抹暗色飞快闪过,“芸儿闲着无事,不如帮公子端去给先生?” “不必,这等小事我一人便可。”木若头都未抬,刘芸儿不甘心道:“那先生可有什么想吃的,这醒酒之后定然饿着…” “芸儿姑娘不必麻烦了,这午膳时候到了,我同掌柜说声备些吃食,我等就不同用膳了。”言罢,木若转身便上了楼。 酒醒后已是第二日早晨,难得一身轻松,游城买了不少特产装在包裹中,第二日四人便踏上回乡之路。 景司言本无意让刘芸儿跟从,抵不住她死死纠缠。 临出客栈命小厮去城主府给赵良送了消息,三人坐上马车,木若抬手一鞭,马儿迈开蹄子径直出了城门。 白岩城位于南面方向,沿北行驶半天,晌午停留半个时辰让马儿休息,终是赶在天黑前寻到家客栈落脚。 “几位客官里面请!”客栈不过半点大,要了四间客房,便再没有其他客人。栈内不过一对夫妇,不见小厮。 许是难得迎来客人,夫妇俩分外热情,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张罗了大桌菜式。 虽模样简单,但胜在新鲜,分外勾人食欲。 木若在外赶了一天马车,脸上冷风吹的通红。 客栈破旧,即便坐于室内也能时时感受冷风吹拂,扬起一缕发丝刘芸儿不经打了个喷嚏,“一会儿麻烦二老再备几个浴桶和热水送到房间。” “这…”男人五十余岁,头发已泛花白,“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客栈建在山脚,没有条件烧太多热水,每日供洗漱已是紧缺,至于这浴桶倒是有。” “光是浴桶何用?”刘芸儿眉头微皱,“这般冷的天没有热水,岂不叫人冻死?” “这倒不是,只是若想洗浴怕是只够一人。” 老伯开口,气氛有瞬间凝固。 “我无需热水。”木若率先开口,他脸颊通红,显然是这一路被冷风吹拂所制。 “这怎的好意思,若说起来当时木若公子最劳累才对。”刘芸儿满面关心,落入舒吱吱眼中引得她一阵不屑。 ‘假惺惺!’ “当真不必,这天气确实严寒,不知这热水可能再煮些?可供二位姑娘分用即可。” “实在不巧,昨日夜里下了小雨,我们这块潮湿,没有多的干柴烧水了。不过往北过去几里有家村子,要不我去…” 不待他动作便被木若阻拦,“不必麻烦了。” 外边夜色已深,再加上山路崎岖,即便相差几里路,难保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那这…” 老伯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他一身粗糙布衣,处处可见补丁,再加客栈设备陈旧,可见确实条件不佳。 刘芸儿抬眸,正对上舒清妩看过来的目光,“那这热水还是送去清妩姐姐房间吧,清妩姐姐身子瘦弱,更吹不得冷风。芸儿离家之后四处流浪,也时常吃不饱穿不暖,早便习惯了,不打紧。” ‘呸!虚伪。’ 将手中杯盏放下,舒清妩自是没有错过她脸上神情,勾唇一笑,“那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多谢芸儿妹妹好意。” 对付白莲,就要重拳出击! 果不其然刘芸儿面色皱黑,偏生在木若看过来之际只能扯着嘴角道:“呵呵,清妩姐姐客气了。” 点点头,老伯转头下去准备浴桶。 晚膳过后,舒清妩回到房间,舒吱吱立马抱了核桃卧在床上。 客栈虽陈旧,掌柜两人却是个淳朴性子,心思细腻在床下垫了好些层被褥,模样粗糙的被褥极其厚实软和。 “吱吱。”笑死我了,妩妩你看到她刚才脸色没有!我好像听到嘎吱一声,你说她气的牙都咬碎了? 方才刘芸儿说话间,余光大都是在景司言身上,这要换做寻常男子,怕是得上演一出怜香惜玉。不过她既看准了这点,又怎会给机会? “吱吱。”活该,谁叫她装呢,这下好了,活活给自己作没。不过这天却是冷啊! 打了个哆嗦,舒吱吱不由抱紧尾巴。 方才一直待在识海,并不会受外界温差感染,出来它便有种入赘冰窟的感觉。虽说身上有毛,可自打跟在舒清妩身边便养成泡澡习惯。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轻响,是老伯过来敲门告知。 原,在从刘芸儿手里抢来热水后,她便趁饭后去寻老伯说了声,转将木桶送去木若房间。 “有劳您了。”点点头,老伯递过一个暖炉,“这炉子虽年头有些旧,但好歹能用。你拿着,屋里稍稍暖和些。” 炉子比她巴掌大些,黑煤时不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 “好,多谢您了。”舒清妩没有拒绝,老伯笑着离开后,她方才合上门走回屋。 客栈条件落后,炉子亦如老伯所言,只有在伸手靠近方才能感到暖意。尽管如此,也让舒吱吱高兴的不得了。 将火炉放于床头,又拿了几块布垫在地上,变成了小家伙的窝。 木若泡了热水,身上疲惫瞬间下去几分。透过窗户缝隙,可见外面已然如浓墨般,时时能听到寒风呼啸而过。 轻微的“咔嚓”传入耳中,木若眸光皱凛。抬手打卡窗户,一片漆黑中隐约可见一抹飞逝而过的身影。 有人! 在他离开后不久,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从客栈内响起。 马车坐着僵硬,再加上被褥松软,舒清妩听着煤炉燃烧声很快进入梦乡,等她察觉不对睁眼,爆炸声瞬间席卷入耳。 “怎么回事?” 舒吱吱被她声音惊醒,一跃从窝里跳上舒清妩肩膀。身为动物的灵敏以至它比舒清妩更敏锐察觉异样。 “吱吱!”这里的温度不对! 推开门瞬间,火焰瞬间蹿高几丈,浓烟瞬间呛如舒清妩喉中。目光在横梁和地板上掠过,她眸光骤变。 是谁在这撒了火油?! 整间客栈都是木头做的,如何经得起这般大火?火光燎过之处,瞬间留下一片黑印。 第144章 再开家铺子 想及此,舒清妩转身回到房间,抓起床下包袱,又用茶水将布浇湿捂住口鼻冲了出去。 动静已然将掌柜夫妇惊醒,眼看自己多年心血变成如今模样,老伯险些快晕过去,被舒清妩及时扶住。 “快出去!” 眼下并未有多的湿布,舒清妩让他们用袖子捂住口鼻。 火场急救这等知识她早便在心中熟知,比起火势浓烟才是最叫人致命,更何况眼下被人泼了火油,高温会让火油挥发造成更加浓烈的毒气。 火势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功夫肉眼可见之处皆灼目滚烫。 老伯缓过劲来转身就朝房间跑,眼见妇人也跟着往上冲,舒清妩忙将她拉住。“不、老丐,老丐!” “你先出去,我把阿伯劝下来!” 容不得舒清妩迟疑,抬手将妇人朝门口推去。桌上还有几壶茶,一拎都是空的,舒清妩咬牙紧了紧湿布追上老伯。 客栈一楼是招待和做菜,老伯房间处于二楼左手边第一间,见他四处翻找寻了东西塞入包裹,皆是些首饰、白银之类。“赶紧走!” 浓烟卷进屋内,在这般下去便没机会走了! “都这时候了,难不成钱比命还重要?你当真舍得抛下你夫人不成!” 老伯手腕一僵,任由舒清妩带着朝门外跑,妇人瞧见二人出来当即控制不住泪水,扑上去抱住老伯。“莫哭莫哭,我这不来了吗?” 妇人受了不小的惊吓,只呜咽着说不出话。 眼见两人如此亲密,不待舒清妩开口,只听“啊!”的一声,刘芸儿满身狼狈跑出,大火燎了她半截头发,一身白衣更是脏如煤炭。 “景司言和木若呢?!”骤然被舒清妩抓住,刘芸儿也顾不及发作,“我、我不知道,我没见到他们。”她神色慌乱,手里死死抱着包裹。 “该死!”暗骂一声,顾不得众人惊叫,猛地冲回客栈。 “景司言?,景司言!” 以木若能力,按理早该发现客栈失火,舒清妩径直推开景司言房间,他一袭白衣倒在地上。“景司言!”冲上前将他扶起,肌肤相触瞬间,景司言恢复视力。 “咳咳。” “你怎么样?!”景司言房间处于客栈最里,还未完全被大火侵袭。 “快走!”反手抓住舒清妩,两人站起身朝屋外冲去。走廊已完全被火龙吞噬,“小心!”舒清妩惊叫拉住景司言,随之“擦咔”一声,脚下木头应声断裂,焦黑木片落地瞬间粉碎。 这家客栈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受惯性所制舒清妩狠狠摔倒在地,更多的爆破声传来,不带她反应,只觉身子被人抱起,抬眸可见景司言弧度完美的下颚。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舒清妩想挣开,脚腕一痛。余光可瞥见一道血淋淋口子,碎木直插进伤口。 “嘶…”这可真痛啊。 “别动。”他说话间,胸腔微微震动清晰传入舒清妩耳中。任由景司言抱着她几步跨过横木,时有火焰舔舐过他们衣角,俩人也顾不得。 “往那走!”抬手为景司言指引,舒清妩大脑飞速运转规划着逃生路线。 借着景司言怀抱,她能更清楚看到各个地方状况——房梁倒塌、支柱断裂、哪儿浓烟浓度最淡。景司言身高优势亦成了他此时的致命因素,尽可能的让他伏下身子,躲过浓烟,但也因此降低了移动速度。 “小心!”眼看一块木头掉下,露出尖端的铜钉直直朝两人砸来。手里抱着人,自是不可能躲过,不待舒清妩反应,面前场景已然被取而代之。 一声闷哼响起,身后男人只是僵了一瞬间,便道:“快走!” “先生!舒姑娘!”门外传来木若喊声,舒清妩眸子一亮,;连忙回应:“我们在这!” 木若武功极佳,有他自然安全将两人救出,顾不上查看脚上伤势,舒清妩示意景司言放下自己,“你怎么样,方才有没有受伤?” “什么,先生受伤了?”刘芸儿挤上前,瞧见他后背瞬间惊叫出声,“这、先生…”钉子直插入他后心位置,鲜血渗湿一片衣服。 “别乱动!”打掉刘芸儿欲触碰的手,木若忙从袖间掏出墨绿药瓶。确认钉子并未穿入后心,木若松下口气,忙抬手治疗。 客栈年久失修,钉子早便生锈,但也因此不会太过锐利。将带着钉子的木板取下,木若从身子撕下干净布匹,将药粉撒于伤口简单包扎,同样的方法亦为舒清妩处理了一番。 木若方才将事情同众人告知,“这里面肯定有人捣鬼!”可惜那家伙溜得太快,他并未成功抓住。 “那眼下…” 客栈已经没了,大火仍未停止,势要将所有木头烧成灰烬,夫妇俩看着眼前场景皆是泪流满面。再如何,那也是他们的心血,是他们的家! 轻叹口气,木若眉头紧锁。“实在抱歉,我未能将人抓住。” “此事皆有我们赔偿。”打断木若的话,景司言道。他眼睛不方便,方才光顾着逃亡,并未将包裹拿上,此时怕已经… 所幸木若有随身携带银钱习惯,抬手从衣间掏出张银票递给夫妇二人。 “这!我们不能收!”妇人惊恐退还,旁边老伯也跟着道:“这不关你们的事,要说该我们道歉才对,这钱我多少拿了些,足够我们夫妻二人用,这钱我们不能要。” 银票上赫然一百两三个字,对于寻常人家确实是不小的数额了。 眼看两人还要拒绝,舒清妩不由开口:“收着吧,阿伯阿婶这么好的手艺可不能浪费,这钱拿着再开家铺子,我们以后还好再来吃不是。” “这。”夫妇俩面面相觑,终是露出抹笑。“好,那肯定得来吃。” 询问了夫妇俩之后的走向,往北面走不远就有家小村子。这块除了客栈再无其他东西可燃,剩下灰烬便待去到村子寻些村民帮忙收拾即可。如此,舒清妩方才放心。 幸运的是,马车拴在客栈后面一块土地吃草,并未受到火势波及。夫妇吓得不轻,不用舒清妩开口,木若便将二人邀上马车。 回头看向身后火海,火光映照着夜空如同白昼一般。 第145章 专业 将夫妇俩送至村子,几人便径直朝北马不停蹄的行驶了一天,总是在傍午赶到李村。想及景司言身上有伤,马车在舒家门口停下,他方才转回朝景家方向驶去。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舒清妩抬眸正对上从屋里走出来的沈春年。“阿、阿妩!”沈春年激动上前,拉着她的手打量一圈满眼心疼,“阿妩瘦了,阿妩吃苦了。” 如今已是腊月中旬,院子里种的果蔬花草都覆了皑皑白雪,唯独一株寒梅长得漂亮,是沈春年在她离开期间移至院里的。 同沈春年攀谈一会儿,舒清妩却未瞧见流苏身影,“我带了些特产回来,流苏可是在烧饭,我去找她。”言罢,起身朝后厨走,沈春年抓耳挠腮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跟上前去。 后厨干干净净,一看便是每日打扫却空无一人。 “舅舅,流苏哪去了?”回眸撞见沈春年脸上心虚,舒清妩眉头微皱,“舅舅,你可是有事瞒我,流苏呢?” 沈春年性格老实,做错事都会愧疚一天,脸上藏不住事,抵不过舒清妩追问终还是将事情告知。原,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赵虎愈发嚣张,凭借舒清妩留下那些药粉,起先还能对应。随着时间推移,许是已经摸清套路,再加上赵虎心思狠毒,专对骑手明目张胆使各种手段,如今舒芳斋铁骑团已然溃不成军,更有甚者现在还卧床不起。 ‘吱吱!’岂有此理!舒吱吱不能当着沈春年面出来,只能在识海中大声叱骂。 “那流苏呢?”听着沈春年描述,舒清妩心中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买通了店里伙计,不仅料到我们会作何反应,还往食品里下了毒…”只听“咚!”一声,舒清妩心脏骤然下沉。“那流苏她?” “放心,没有出事,但…从那以后流苏的舌头,便像没了味觉。”沈春年轻叹一声,“她去街上找陈大夫了,但陈大夫说这病怪,他也没把握治好。” “估摸着时候也差不多好回来了。”沈春年喃喃的话音落下,隐约听到院外传来脚步,木门被人推开。流苏入目瞧见舒清妩,在原地愣了好会儿。 直到舒清妩一声“流苏…”唤回神智,几跨步冲上前抱住她。 “我回来了。” ‘吱吱~自动治疗,扣除一积分。’识海传来系统提示,舒清妩眸光微凛。流苏看着冷淡,只因不会与人相处,这段时间与舒清妩相识相知,也终于袒露小女孩般性格。 “阿妩。”她眼眶有些红,看得舒清妩更觉鼻酸。 “我给你和舅舅带了白岩城特产,可要试试?”舒清妩话音落,并未错过流苏眸中黯淡,却见她点头应下。 准备了几个小菜,将青梅酒倒于杯盏,澄清酒液散发着酸甜香气。人丧失味觉亦会对嗅觉造成影响,就是因为两个器官之间存在关联性,就像哑巴大概率会造成耳聋。 一边倒酒,舒清妩眸子从流苏脸上掠过。接过酒杯,浓郁酒香于鼻间萦饶,流苏眸子晶亮,一口下肚,她手中杯盏几乎不稳,迟疑好半晌才道:“好喝!” 沈春年不知内情,忙跟着附和,舒清妩也不点破。她这一桌特意制了些口感丰富,味道浓重的菜式,每吃一口,流苏眸子便亮一分。不知不觉间,桌上已然干干净净,饶是沈春年也不由咂舌。 流苏胃口小,又挑剔,哪怕自己所作菜式平常也不多吃。这顿一半都进了她肚子,撑的直打嗝。 “我烧了热水,你去好好泡个澡,帮助消化。”拍拍她的肩,舒清妩一面收拾碗筷,流苏摇头,欲上前帮她被拦住,“你先去洗,一会儿再烧新的换我和舅舅。” 老宅虽已重新维修,但很多设备毕竟陈旧,连着热水一次也不过能烧单人量。 眼见流苏离开,舒清妩方才转头看向沈春年,“舅舅,明日我同你们一道去店里。” 赵虎着实是个狡诈的,抓准流苏是店内核心,特意下了这等奇药。另外在面包食材中准备了泻药,凡是当天买了舒芳斋吃食的客人无不中计。 若非沈春年及时道歉赔罪,每家每户安置了医药费,只怕此事没那般容易结束。 不过据他所说,蒋海涛亦在这件事里帮了些忙平息风波,不过他毕竟与舒清妩有过约定不能暴露关系。偏生赵虎极其狡猾,明面上蒋海涛也不能对他如何。 点点头,舒清妩推门走进店内。铺子干净整洁日日都有小厮打扫,只是偌大店内空旷无比,一个上午也不过十来个客人。 这还是多亏蒋海涛暗中平息百姓怒火的功劳,不然怕是连这一成客人都留不住。 眼看到了中午,舒清妩径直出去店铺去找宋恒,此时他正闲了在家,瞧见景司言瞬间便来了精神,“清妩,你何时回来的?” “昨日。” 宋恒也算舒清妩信任之人,在她离开白岩城后来找,沈春年也并未隐瞒尽数告知。 简单询问了舒清妩近况,宋恒自是明白她有事相求,忙道:“说吧,可是又有案子了?”舒芳斋与赵虎的争斗,他自是有所耳闻,先前也想出手帮助却被流苏拒绝,想来还是不信任他吧。 听完舒清妩的讲述,宋恒反应飞快,“你是要我找出这个内鬼吧。” “不错,我这段时间不在,舅舅他们也从未在这些事上有过注意,如今虽能猜到店里有人勾结赵虎,但毕竟比不得你专业。”舒清妩由衷夸赞,宋恒一声轻咳,紧接着浮现一抹骄傲。“放心,这事交给我。” 沈春年流苏平日主将目光放在生意买卖,反倒不如店内店员相互间更加了解。因而宋恒先从店内几名伙计下手,一一询问试探后,很快将嫌疑锁定于几名已经离开的小厮。 舒芳斋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大家皆是看在眼里,这也就让不少店员动了脱身想法,有的已经投奔了赵虎,唯独一人竟是无业在家却每日过的潇洒。 从旁人口中套出线索,宋恒领了舒清妩一路摸索到家铺子门口,不由顿住脚步。 “咳咳,你当真要进去?”宋恒偏头看向舒清妩。 第146章 红杏阁 浓重的脂粉气铺面而来,门口姑娘打扮花枝招展,抬眸“红杏阁”三个大字赫然入目。 据宋恒调查,这名小厮叫做筒子,原是舒芳斋一名洒扫下人,人前装着老实模样但了解他人都说其本性势力,乐于讨好。想来也是因此才能在这段时间偷摸着和赵虎里应外合,临前还故意于舒芳斋倒了不少麻烦。 “去!”舒清妩冷哼。 若是不给这小厮一个教训,只怕要当她是病猫了好欺负了。 宋恒深知她脾性,目光从舒清妩面容掠过拦住她脚步,“这样进去可不行。” 一刻钟后,一身着桃粉长裙的娇小女子出现于红杏阁门口。 瞥了宋恒面色一眼,舒清妩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为何将我打扮这样?”她理解宋恒所想,但这桃粉色…着实有些不适。 “不然怎的混进这姑娘堆里办事?”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宋恒抬手拍拍她肩膀,“好了,这不还有面纱挡着,谁知道你身份?进去吧。” 老鸨瞧见宋恒身影瞬间迎上来,一身浓烈胭脂气险些叫他打了个喷嚏。 忍着将老鸨推开的冲动,宋恒折扇“啪”地一声打开,自诩风流遮住面容,“小点声,你想让所有人注意到本大人吗?” “是是是,那宋公子里面请?”老鸨媚眼一眨,余光瞥见手中银两,抬手叫来姑娘将二人迎进,竟是连舒清妩身份问都不曾过问。 女子瞧见宋恒英俊,一个个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将舒清妩挤开老远。 “大人要喝什么酒,奴家这就去为您拿~” “是啊大人,你喜欢什么可要同我们说,姑娘几个若是有怠慢了叫妈妈知道,怕是得责怪我们。”又是一女子道,身上纱裙与舒清妩同色。 感受到她余光中的挑衅,舒清妩不过懒懒抬了下眸,目光在大厅中扫过,却并未看见熟悉面容。 从他熟悉之人口中的打听,这家伙平日便有逛花楼习惯,一周七天六天都是在这。 不过青城县的花楼不同于其他繁华城市,这儿生活大多父老乡亲,思想虽允许纳妾,多妻,青楼这种地方却弃之如履。若是当真被发现,只怕连带那插足女子都要背负十里八乡叱骂歧视。 尽管如此,能有美人一旁寻欢作乐这也是极好。 小心推开一名女子怼过来的波涛汹涌,宋恒抬手从袖口掏出张画像,“不知几位姑娘可见过这人?” 画像不大,清晰映出小厮面容,是找店内伙计循着印象说话,总体也有七分形似。女子娇哼一声,抱着宋恒手臂埋怨,“感情大人来这不是寻我们玩了。” “就是啊,大人是不喜欢我们还是姑娘们哪儿做错让大人不满意了?” “这自然不是。”从未对付过如此多的女子,宋恒额角不禁沁出薄汗。 识海中舒吱吱看着不由调侃道:‘没想到这位宋大人看着不像缺女人的模样,竟然这么青涩。’ 舒清妩没理它,望向几名女子声线淡淡,“宋大人查案,你们若是不怕耽误被治罪便当我没说。” “你。”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姑娘们到底没敢再嘴贫。一青衣姑娘仔细端详了画像半会儿,骤然开口:“我认得,这男人几乎每日都来,不过要壶酒点盘小菜,不过最近突然大方起来。今日我还瞧见他同妈妈要了雅间,连带将阁中好看姑娘叫了三四名。” “不错是他,大人找这家伙作甚?” “不该问的别问,对你也是好事。”舒清妩直起身,走至宋恒身旁。 女人看她打扮虽俗,开口气势却不简单,终究没敢发作。宋恒问要了雅间位置,便同舒清妩上了二楼。穿过一扇扇木门,隐约可闻调笑逗乐声传来,直又走过两间,宋恒顿住脚步,对舒清妩道:“接下来便看你了,我在门口候着,若有危险随时叫我。” “嗯。”点点头,舒清妩抬手叩响房门。 等了一会儿,是名女子开的门,看打扮为红杏阁姑娘。一张小脸酡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你是?”瞧见舒清妩,女子眸中露出疑惑。 “是妈妈叫我来的,说这位公子天天光顾我们生意,叫我和姐姐学习学习。”隔着面纱也能瞧见舒清妩脸上娇羞,软糯声音传入宋恒耳中,叫他险些没站稳。 “谁啊?”屋内传来叫声,女子转头将舒清妩来历同他说了声,便听男人笑道:“那还不快让姑娘进来,这门外站着多累人。” “是,公子~”女人娇笑应道,转身让舒清妩进了屋。 雅间不算大,胜在布局精致,桌子上菜式琳琅满目,左右各围一女子。方才开门的青衣女子也快几步越过舒清妩坐到男人身边。 “呦,美人儿,咋还蒙了面纱,快叫哥哥我瞧瞧你这张小脸蛋。”男人抬眸瞧见她,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痴笑,抬手便朝舒清妩抓来。 “公子这也太着急了些,奴家会不好意思的。”敏锐躲开魔爪,舒清妩娇笑声音将男子还未反应过来的大脑唤醒。“嘿,哥哥就喜欢你这样的小美人儿~” 他欲起身来抓舒清妩,好在其余三名姑娘及时拽住,“公子,您这可不能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 “是啊公子,这妹妹青涩,哪有我们会照顾人。” “哥哥我就喜欢青涩的,这般娇嫩的小美人儿更有一番滋味不是?”男人大笑,抬手揽过身旁女子腰又道:“不过哥哥我也喜欢你们这种的小狐媚子,磨人!” 一阵欢笑,舒清妩借机于旁边位子坐下。“奴家确实是刚来的,没有几位姐姐成熟漂亮,来,姐姐们喝酒。” 抬手为三名女子倒了酒,不待舒清妩动作,手上赫然多出一只大掌,“小美人儿怎的不给哥哥我倒酒啊?”粗糙指腹在细嫩手背一阵摸索,激的识海中小家伙破口大骂:‘呸!这咸猪蹄也太恶心人了吧!’ “公子这话说得,奴家当然不会忘了您。”忍着反手给他一耳光,舒清妩轻笑将酒杯倒满,男子接过之时不知有意无意的哆嗦,酒水尽数撒于舒清妩手上。 “小美人儿别生气,都是哥哥错。” 第147章 一一讨回 “哥哥这就负责给你擦干净~”男人说着,便低头朝舒清妩手背吻去,所幸她及时抽回,“是奴家没拿稳,怎好劳烦公子呢,奴家这就为公子重新倒酒。”言罢,已然递了一杯到他面前。 男人一愣,倒也没怒,“好好好,美人儿亲自敬酒,哥哥当然得喝。” 仰头饮净,男子咧嘴一笑,“嘿嘿,小美人儿,哥哥还要…”紧接“砰”地一声,男人倒在桌上没了动静,身旁女子竟也不知何时倒下。 舒清妩冷冷瞥他一眼,起身叫了宋恒进门。 “这些女子如何处理?”扛起男人,宋恒目光看向桌上女子。舒清妩神色淡淡,“管她们作甚,都是红杏阁的人。” 方才倒酒之时,她偷偷撒了药粉进去,剂量不大想来昏睡一会儿自有人来处理。反倒是男子,“还是快将他带走,免得一会儿醒来闹腾。” 宋恒点头,二人出了红杏阁很快消失不见。 “哗啦”一声响,一盆冷水倒进,男人从激灵中醒来,便见面前两道身影,“你们、你们是谁?”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束缚,“怎么回事,放开我,放开我!” “睁大狗眼看清楚我是谁?”舒清妩抬手将蜡烛凑近,便见男人惊地瞳孔皱缩。“怎的,在我店里做完坏事便忘干净了?” “舒、舒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坏事,小的为铺子努力干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大半夜将我捆来是作甚?” 舒清妩已然换去桃粉装扮,因而男人并未认出她就是方才揩油的小美人儿。 “哦?你真当我好欺负,还是觉着我不敢对你怎么样?”舒清妩轻笑,抬手拿下墙上挂的皮鞭,“啪”一声抽在男人身上,痛得他嗷呜惨叫。“舒、舒掌柜您怕不是误会了,小的当真没做对不起您和铺子的事啊!” “嘴硬?”又是一鞭挥下,隔了厚厚衣料,男人痛的直哀嚎,做戏成分再明显不过。“您对小的也算有再造之恩,小的巴不得能为铺子鞠躬尽瘁,怎会做对不起铺子的事呢?” “那你倒说说,这般爱我的铺子怎还要走?” 眼看舒清妩停止鞭打,小厮松下口气,“哎呦”一声叫唤,“您可冤枉小的了,小的这不是家里有事不得已,方才离开铺子的。这并不是做了坏事心虚逃走啊,您可千万莫要误会。” “什么事不妨说说?”舒清妩抱臂而立,一副静看好戏的模样。 男人尴尬一笑,张口便来,“那这家里出了点事,小人也是迫不得已,这不得回去解决。” “我若没记错,今日可是在那红杏阁逮的你,怎的,你这家在红杏阁不成?” 舒清妩话音落,小厮猛抬头在她面容打量,“你、你是!”显然,猜到了她的身份。 冷汗从额角滑落,小厮反应倒快,扯出假笑道:“哎呦您误会了,实话实话,小的这平日就有去红杏阁喝酒的习惯,如今马上要离开青城县,这不舍不得,临行前再好好潇洒潇洒。没想到掌柜您也会去,多有冒犯,这您别同小的计较啊。” “计较谈不上,只要你肯老实交代伙同赵虎干了什么事,没准我还能给你条出路,不然…”感受到舒清妩眸子,宋恒面容冷厉,“单一个出卖商业机密,你剩下半辈子便准备在牢里过吧!” “不、不要!我说,我说!”小厮自是认得宋恒,饶是他天大胆子,也不敢在官爷面前耍滑。“只要您肯放过我,小的愿将一切说出来!” “讨价还价?”宋恒冷哼。 小厮一个哆嗦,就差没直接跪下,“不、我这就说!” 将赵虎命令他所干之事,还有给的报酬尽数交代,舒清妩眸光发冷。破坏食材,损毁名誉,故意下药,屡屡对她手下店员出手,如今赵虎全方位打压舒芳斋,已经毫无人性。 “大人、大人您就饶了我吧!小的保证再也不敢了,自从那些事昨晚,小的就再也没和他有过来往了!大人请您相信小的啊!” 耳边小厮求饶愈发聒噪,舒清妩抬手一块布塞进他口中,走出门外。宋恒随之跟上,瞧见她面容不好看,轻叹口气,“你现在打算如何?” “他既是敢对我的人下手,我便不可能放过他。”舒清妩原则便是如此,虽是商人,但比之金钱,远不及一条人命重要。“至于那个狼心狗肺的,按照例律如何处置便如何吧。” 帮着赵虎害人,这样的家伙留着也不过是个败类。 “好。”点点头,宋恒抬手拍拍她肩膀,“你放心,我一定让他付出代价。” 两人去到红杏阁时候便已是暮色,如今一番折腾已是半夜,宋恒不放心硬是送舒清妩回到家门,方才驾车返回。临前还不忘安抚,叫她有何事随时知会,切莫伤及自己。 躺在床榻上,舒清妩睁了双眸子看床梁,白日从小厮口中得知事情真相,她心中便有了猜测,接下来的主意并未告诉宋恒。 第二日白天,舒清妩先去看了遭受赵虎荼毒而受伤的店员,其中当属舒芳斋铁骑团最为严重。早在舒清妩还未离开,赵虎便模仿了自行车同她争抢。 很多铁骑都是因此,要不车被动了手脚,亦或是故意而为的车祸导致手腿断裂。这些铁骑都是男子,可谓是一家栋梁,如今受伤严重,别说工作怕是连行动都困难。 没想到舒清妩会亲自探望,众人感动之余纷纷想要起身迎接,被舒清妩摁回。 “你们为舒芳斋受的苦,我定然要全权负责。” “掌柜您别这么说,都是那赵记饼铺欺人太甚,他们分明是故意害我们想要搞垮店铺,掌柜您可千万不能叫他成功啊!”男人躺在床上,满面不甘。 他断了条腿,正是因为赵记饼铺的铁骑故意相撞,如今已在床上躺了一周。 “你放心,我不但不叫他得逞,你们受的苦我也一一讨回!” 先前没管,看来让这赵虎过度膨胀了! “是,我们都愿相信您!”男人激动地又要起身,舒清妩及时摁住。 第148章 最后的赢家 担心自己再留着影响他恢复,舒清妩没敢多留,让流苏把食材送去灶房,又留了点看病钱,方才离开。将所有伤员探视完,已是晌午,舒清妩没有回去店铺转而领流苏朝西面山脚下去。 赵虎家住地址是她专门找人打听的,穿过林子、小道,终是瞧见山脚一户独立木屋。房子老旧,但胜在空间还宽敞,门口只用栅栏围了圈,木门上铜锁已然生锈。 ‘吱吱。’这个锁一掰就能打开哦。 识海中舒吱吱好心提醒,舒清妩却并未去碰那锁一分,围着老房绕了一圈,转而寻个隐蔽位置叫流苏帮忙爬上墙。她身形瘦削此时便有了好处,如同猴儿一般灵敏,都未发出多大动静。站稳后,她抬手又拉了流苏上来。 院子里扎实中了片菜,还有一颗柿子树,为舒吱吱所说。 除此之外扫过院子,便只一间房,老旧的木门并未上锁,抬手推开屋中一股潮湿的霉味,流苏眉头瞬间皱起。 方才舒清妩拉她之时便帮助恢复了味觉,察觉到她不喜,舒清妩便干脆叫她在门口守着。房间里还算整洁,只是整体略显空档。 目光于床褥桌面扫过,舒清妩抬手翻找。 在她第一次瞧见赵虎卖与她相似面包时,只当赵虎照着模仿。直至后来相似越来越多,想起自己丢失那本秘籍,他便有了怀疑。 如今赵虎靠着与她舒芳斋相同食物,在青城县已然抢占一番地位。 料定他白天要在店里忙活,舒清妩方才如此大胆找来,尽管如此她也特意留了心眼,在翻动前记准原来模样,寻完后原封不动给摆了回去。 约莫一刻钟过去,却并未发现她寻找之物。这房间不过这点东西,舒清妩转而将目光放在墙上、地上。犹记现代古装剧时常演到这出,她便学着一阵敲敲打打,特意于墙角桌角等隐秘角落搜寻。 ‘吱吱。’不好了妩妩,外面好像来人了! 舒吱吱话音刚落,流苏也走进来,“有人来了!” ‘可知道是谁?’舒清妩眉头一皱,拉着流苏朝里屋走,一面在识海中询问舒吱吱。 ‘是赵虎!’ 听到舒吱吱回答,舒清妩眉头更紧,‘他怎的会突然回来?’难道那家伙知晓她的举动,这怎可能? ‘快躲起来,他已经到门口了!’舒吱吱显然比她更急,于识海中不断催促。 房间不过这点大,不论往哪躲藏若赵虎当真进来也瞬间便能发现。舒清妩眉头紧锁,余光扫过一处,连忙拉了流苏快步走近。 而就在两人藏好身形不过片刻,木门“砰”地被人打开,赵虎喘着粗气,一张脸被冷风冻的通红。目光于房间一番扫视,他转而在桌上一番寻找。 ‘他在找什么?’透过窗户缝隙,舒清妩看不清赵虎动作,识海中的舒吱吱便起了作用。‘好像在检查,难不成他真的知道了?’ 平日赵虎白天都是呆在店里,若非如此舒清妩断不可能挑了此时,却不曾想他会突然回来。 ‘继续盯着。’ 赵虎翻完桌子,转而又拉开被褥,瞧了一眼放下。眼见他面色凝重,衬的那没了眼的半边脸更加恐怖。 于房间一番寻找无果,赵虎神色素有了放松,殊不知舒清妩眸子一直紧锁在他身上。转而走出门外,舒清妩摁着流苏没让她动作,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赵虎回来,手中多出一个小铲。 伏下身子,将桌子搬开一米,利用铁铲撬开地砖,拿出一本蓝色封皮的本子。 ‘秘籍!’舒吱吱惊叫,自然认出那本子,‘狡诈的家伙,居然把秘籍藏在这种地方!’ 舒清妩没理会它,看着赵虎宝贝似将本子于心口揣了一阵方才重新放回,小心合上地砖将一切复原到原本模样,紧接转身离开。 直至他消失的一刻钟后,由舒吱吱确认赵虎离开,舒清妩方才拉开窗户,领流苏翻了进去。 方才情况特殊,她只有这样才不会叫赵虎发现,小心擦去地上泥土,舒清妩来到桌前,照着方才赵虎模样将地砖撬开,拿出那本秘籍。 这是她记录了自己与流苏经验的菜谱,先前房梁坍塌之际便不翼而飞,如今终是失而复得。 “走吧。”担心赵虎再度折法,舒清妩复原后连忙领了流苏离开,下午便没再去店铺。由于生意不景气,沈春年亦早早打烊回家。 三人于桌前聚集,面前是喷香饭菜。 舒清妩拿回菜谱,沈春年自是高兴,一连喝了好几杯酒被扶回了房间。 洗浴完,舒清妩便坐于床前翻开了那本秘籍,书中娟秀字体一行行映入眼帘,她越看眉头越紧。 “不对。” “吱吱?”妩妩怎么了? “这本是假的!”啪的一声,舒清妩抬手扔掉手中秘籍。上面写的菜谱与她原本所记七分相似,却在材料与手法上皆做了改变。看似一点点变动,却能让这道菜直接换个味道。 拿到秘籍时她不过随手翻了眼,如今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问题。 “吱吱!”怎么会,难不成那个坏蛋真的知道… 舒清妩面色愈发深沉,她着实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被骗的一天。想来以赵虎敏锐性子,担忧房里有人才故意做了那副模样,如今已是打草惊蛇,想要真秘籍只怕难上加难! 该死! 第二日早上,舒清妩去到街上便见对面赵记饼铺已然开门。似察觉她视线,赵虎抬眸一笑,独眼用黑色眼罩挡住,另只眸子里毫不掩饰讥讽。 ‘这可恶的家伙,居然还敢挑衅!’舒吱吱看得分外窝火。 怎么样? 赵虎嘴唇动了动,笑容愈发嚣张。 ‘可恶!欺人太甚!’ 抑制住想要发作的舒吱吱,舒清妩只回了他记冷眼,转而走进店内。 不过赢了一局,最后的赢家可还说不准。 许是觉着已经胜券在握,赵虎行径可谓愈发嚣张,舒清妩面上毫无波澜,转而于商城解锁微型炸药一枚,趁着他上茅房,抬手精准丢了进去,然后飞快蹿下墙壁。 只听“轰”的一声惊响,紧接是赵虎怒吼和伙计的惊叹,隐约还有一道笑声。舒清妩悠哉悠哉朝店铺走,身上半点不沾染。 第149章 荣幸之至 ‘妩妩干的漂亮!’舒吱吱典型看热闹不嫌事大,巴不得舒清妩再多捉弄捉弄赵虎。 不过炸弹这等危险物品,饶是商城也有限制,炸了赵虎一身粪水后,她明面上安安稳稳,转而买通街上孩童,成天往赵虎院中丢石子。 这砸坏花草倒是其次,不过店内伙计一不小心就得挨上几记,痛的哎呦叫唤。 这些熊孩子倒也不负舒清妩所望,干了坏事便跑,硬是没叫抓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诸葛亮,没过几天,便瞧见赵虎整个人都憔悴许多,眼下一圈青灰。 “吱吱。”这个坏家伙一定没想到这招,怎是活该遭报应! 舒吱吱乐的看戏,仗着身形娇小攀在树枝更立于它看清赵记饼铺内情形。 一连几日的折腾,铺内伙计大都受有轻伤,且不说身子受苦,连带精神上亦是种折磨。眼见一个伙计疏漏送错的餐,被赵虎劈头盖脸的骂,就差没当场哭出来。 足足训斥一刻钟,方才作罢朝里屋走。 这段时间,赵虎每到晌午时间便会突然消失,引起舒吱吱满心好奇,“吱吱。”妩妩你说这坏家伙到底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在想法子报复我们吧! “既是好奇,看看不就行了?”舒清妩抬眸瞥了一眼,小家伙瞬间明白她意思,“吱吱~”神探舒吱吱保证完成任务,绝对要把这坏蛋见不得人的事情都挖出来! 一个起跃,舒吱吱灵巧声影于树间跳跃,很快消失不见。 赵虎走入后院,对下人吩咐了什么便将房门合上。 舒清妩离开青城县这段时间,赵虎大肆大战,如今赵记饼铺比之先前小铺已然改造不少。院墙外几棵高耸大树,里面除却颗果树便是片菜园,旁边一张石桌,并未过多装潢。 小厮离开后,舒吱吱便从大树跃至房檐,轻巧声影走动间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吱吱。’它倒要看看这赵虎能搞什么名堂! 小爪偷偷掰开瓦片,隐约露出里面情形——赵虎全身光裸,坐于一木桶,水面浮了厚厚一层花瓣。 ‘吱…”饶是舒吱吱一颗小心脏也不由惊了下,着实没想到赵虎看似凶悍的外表下竟会如此…如此热爱生活。不仅如此,屋内更是点了熏香,一缕缕飘上房梁,它险些没打个喷嚏。 屋内陈设简单,一旁架子上摆了赵虎卸下的粗布麻衣,舒吱吱偏开目光猛地一激灵。‘这、这不是!’看着露出一角的蓝色封皮,不是舒清妩的秘籍又是何物? 好家伙,居然把秘籍随身带,真是谨慎。 正当舒吱吱捉摸着如何偷摸进去将秘籍抢回,远处传来脚步,小厮抬手敲开房门,手中放着崭新衣服。“掌柜,这是您要的衣服,按您要求已经用熏香熏过。” “嗯。”点了点头,赵虎面色隐隐发青。小厮深知他脾性不好惹,放了衣服便转身退出。就在他关门瞬间,一道身影闪电般蹿进,速度之快着实叫人惊起。 眼看小厮彻底远去,屋内一阵哗啦声,屏风后隐约可见赵虎高大身影。舒吱吱松下口气,从桌布下冒出头来。 它嗅觉敏锐,很容易察觉熏香掩盖之下的一股恶臭,熟悉的叫它瞬间回想起前几天发生之事。原来赵虎之所以这般是为了遮掉身上粪水臭气! 好不容易捂着嘴将笑声憋回,它大脑飞速运转间已然蹿出身形。 赵虎正在洗浴,并未察觉屋内多了只眼线,舒吱吱干脆巴拉门柱站于房梁上。小爪在尾巴里一阵巴拉,掏出包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粉包。 眼看粉末尽数消融于空气中,小家伙嘴角扯出抹弧度。 这般寒冷天气,一盆热水着实是种享受,在家上面厚厚花瓣,皆为新鲜采摘还散发着淡淡香气,给人以舒缓疲劳之感。赵虎合眼休息,意识却一点点变得沉重,他混迹在外多年自是瞬间察觉不对,身形还未起来又重重跌回桶里,溅起一阵水花。 该死,是谁! 待到赵虎彻底失去意识,舒吱吱径直奔了秘籍去。有过上次被骗经历,到手先仔细审视一遍。‘这果然就是妩妩的秘籍!’ 大脑飞速运转建,小家伙已然抱着秘籍离开房间。 “你这小家伙倒聪明。” 入夜,得知舒吱吱白日作为,舒清妩摸出块核桃奖赏给它。 “吱吱。”那是当然,本系统作为正义的化身绝不容忍这样可恶的家伙偷盗别人秘籍胡作非为! 赵虎本就颇有手艺,这段时间靠了舒清妩这本秘籍没少给舒芳斋添堵。如今就是拿回来,只怕上面东西也已被他记得差不多,不过…“干的好。”她舒清妩的东西怎能这般便宜了旁人? 于此同时,一件雅间内,赵虎沉着面色将周遭姑娘打发开。门外传来轻扣,一肥胖男子率先走进,身后跟着的瘦削男人正是章图。 “不知赵掌柜这般晚了将我二人叫来此处何意?”章图脾性臭,径直于椅上坐下开门见山地问。旁边朱生脸上带笑,出口的话却分外噎人:“赵掌柜特意叫来自是有事相商,这红杏楼虽非我等有家室之人该来的地。不过听闻章掌柜家中母老虎一只,莫不是明面装着不乐意,心里怕早便偷乐呢吧?” “朱掌柜还真有闲情笑话人,听闻芙蓉阁生意愈发没落,您这般悠哉怕是早便准备好告老还乡回去种地了吧?” “呵呵。” 两人明面带着,一双眸子里潜藏杀意却瞒不了对方。赵虎打压舒芳斋的同时,更未放过于青城县立威机会,经过秋收大会时间,如意阁声誉受损一落千丈。芙蓉阁糟了折腾,又被舒清妩狠狠敲诈,本着养精蓄锐的主意,如今又被突然杀出的赵记饼铺打压一头,日子也未曾好过。 默默看了两人争斗,赵虎抬手招了下人上酒,“今日我做东,二位只管吃好喝好,千万莫同我计较,我不过一个糙人,一不小心怠慢了。” “怎会,赵掌柜亲自邀约我等荣幸之至。”朱生笑道,“只是不知…这除了喝酒赵掌柜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我二人说?” 第150章 奶茶 章图眸色微变,不动声色观察赵虎面色。他能跟朱生相斗如此多年,自然也是条老狐狸。 舒清妩回来的消息他自是有所闻,近日街上闹闻也派下人打听,二人明上一杯酒下肚,“好酒!好酒!”地夸赞,心中算的分明。 接受打量同时,赵虎咧嘴一笑,他人前伪装着憨厚老实模样,如今瞎了眼后,却怎的看怎的凶险。 “既然二位人已到,有些话我便直说了。”将剩余下人尽数打发出去,赵虎转眸看向两人:“不知二位可听说,有句话叫做利益之下无仇敌,如今舒清妩回来,以她手段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重新于青城县站稳。” “舒芳斋生意红火早便不是一天两天,不过各凭本事,又怎谈得上仇敌之说?”迎上赵虎眸子,朱生笑道。他天生一副笑面虎模样,外人看来分外亲近,不过是叫人无法猜度所设障眼法。 赵虎一笑,冲他拱手赔罪,“鄙人是个糙人,说话不得体之处还望朱掌柜莫怪。只是听闻…二位与她似乎之间似乎是有过矛盾,难保舒清妩性子重新立足后不会再对二位下手,晚辈出于担心建议二位不妨先下手为强?” “呵呵,赵掌柜所言不错,我与那位舒姑娘却有过矛盾,但已和平解决,有劳您挂念。”朱生笑道,一旁章图只是沉着脸并未说话。 “哦?即便她舒清妩不寻仇,朱掌柜莫不就以为能和她共同致富了?”瞥了他一眼,赵虎骤然冷笑,端起杯酒仰头喝尽。“我们都是商人,那自然要做赚钱买卖不是?倘若二位愿意与我合作,我敢保证所得利润三人均衡,至于这舒芳斋…再不会成为我等绊脚石。” 他话音落下瞬间,屋内烛光随之摇曳,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朱生不再说话,深知他的迟疑,赵虎转而看向章图。 “口说无凭,赵掌柜若愿署下合同,我如意阁自是愿意相助!”章图冷道。 他确实记恨舒清妩,但也并非赵虎三言两语便可欺骗。 秋收大会那件事本于他计划之中不应有误,若非舒清妩插足,如意阁断然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赵虎本事他也有所耳闻,倘若当真能够铲除舒芳斋,他自是不会放过这机会。“不知赵掌柜打算如何做?” 两人相视一眼,赵虎一笑,抬手将面前酒杯倒满,“这法子自是有的。” “实不相瞒,鄙人一直仰慕两位掌柜名号,二位前辈皆是白手起家方才打下这般产业,却被一黄毛丫头害成如今模样,未免叫人遗憾。这舒清妩仗了有几分本事,便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只手遮天,哪还有半点后生模样?” “赵掌柜这话倒是有些抬举我们了,不过一点小家子产业,如何能妄称前辈?”朱生笑道,眸里却多出几分冷意。若非知晓赵虎诚心合作,他此番说辞便是直接踩上两人痛处。 如今的如意阁芙蓉阁不过空有规模,一天盈利怕还不如区区民间作坊。二人明面上悠哉,实际每多一天便多一成亏损,爱财如命的朱生早便坐不住了。 赵虎轻笑,自是早便将这一切调查清楚,张口便道:“只要二位愿与我合作,眼下困境便能迎刃而解!” “哦?”两人皆是眸子一变,章图率先按捺不住道:“是何法子,赵掌柜不妨说说?” “再次之前有件事情鄙人需要询问询问朱掌柜。”烛火映照着赵虎半张脸,黑暗中的右眼中隐约可见一丝危险,“听闻当初舒清妩从您手中讨要走两张糕点配方。” 第二日舒清妩照常跟着沈春年去到街上,经过这段时间一面同赵虎斗智斗勇,她也花了好大功夫将舒芳斋重新装点恢复,只是少了大半客人难免冷清。 而与之截然相反的便是对面赵记饼铺,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将店前小桌围满,隔了条街都能听见喧闹。 “大家莫急,人人都有!” 隐约可见赵虎高大身影,“小心这位婶儿!大家伙儿放心,绝对不会少了一个人的,可千万别着急伤了老人孩童啊!” “去打听打听。”偏头对身旁舒吱吱吩咐,舒清妩眸中多了几分思索。 不大的店面被人群挤得满满,店内小厮不如赵虎身形高大,皆被淹没其中。舒吱吱仗着动物体态,攀在树枝上往下看了一会儿转头便奔回店内。 “吱吱!”妩妩我回来了! 一跃蹿到舒清妩肩上,小家伙吱吱叫唤。店内并没有多少客人,因而也没几人注意到两人互动。 原,赵记饼铺突然开设了活动,实行多买多送,且不论价位,哪怕只买一块烧饼也能额外领到一小块糕点。而最叫人新奇的莫过于这赠品糕点,竟是以往名声大噪的如意阁和芙蓉阁支持! 即便两家铺子生意名誉都不如从前,但这免费赠送的噱头仍能带动百姓情绪。 赵虎自拿到秘籍,便将舒芳斋明面售卖的甜食种类模仿了遍,只是食材上的差异让他所有商品价位皆比舒清妩便宜一文。 百姓大都图个便宜前去赵记饼铺购买,又多少人愿为追求口感多花这一文钱呢? 而接下来几天,如意阁、芙蓉阁也轮流做起了活动,三家店铺联名的动静引来大批百姓前去,连带章图面上都带了笑。 即便这样的新鲜感并不会持续太久,但如今三家合作已然分明,难保接下来不会再搞其他花招。饶是舒吱吱都坐不下去,连翻基本食谱终是想出一道新的法子。 “奶茶?” 迎上小家伙晶亮大眼,舒清妩摸了摸下巴。早在发生这桩事前她便有过此想法,奶茶风靡现代,不论男女老少皆会被其味道所迷。 “吱吱!”奶茶那么好喝,一定会很受欢迎! “让我想想。”抬手摸摸它大尾巴,舒清妩确实有些心动。从积分商城兑换的配方上清晰写明了最基础奶茶的制作方法,茶叶煮成水,再放入一定量奶粉,加入果糖和一些配料便可完成。 制作简单,味道绝佳,于眼下的舒芳斋确实是赚钱的不二选择。 第151章 好好商量 只是这奶粉…古代并非没有奶制品,却并非普通百姓所能消费。 再加上因为科技不足,这里的奶大都是新鲜挤来的牛乳,稍稍加热酌饮。虽说浓度上面比之现代处理后的牛奶要高,但其中残余的腥味也非寻常人所能接受。 “吱吱。”不是有茶吗?茶叶的味道一定可以稀释掉奶中腥味! “不错!”舒清妩眸光皱亮,如今正是冬季,加热过的奶本就更具香甜气息,若是加上糖浆一同熬煮便想要掩盖腥气便不是问题。 法子既定,舒清妩立刻要了马车。牛乳往往不在店面售卖,需要专门去寻畜牧的牛夫,当天直采也更能确保新鲜健康。至于糖浆舒清妩干脆用积分商城兑换了超大容量的一桶。奶茶最标配的红茶,除此舒清妩又买了些绿茶便于研发新口味。 材料到齐,她转身便埋头于后厨研发,一个人紧闭木门。约莫一个时辰后,浓郁香味从缝隙流出,引了大批伙计,“这是什么味啊,好香!” “好弄的奶味,但好像还有其他东西,太好闻了,比女人身上的香薰还要香!” 吸着唇边口水,伙计动静引得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性子活泼的阿石当即开口问道:“掌柜你这是再搞什么美味,怎的这般好闻!” “想不想试试?”舒清妩勾唇一笑,话落便是一众齐声的“想!” 叫人帮着盛出几碗奶茶,看着眼见说黑不黑说白不白的液体,伙计皆满心疑惑。“掌柜,这便是你捣鼓一个时辰的东西?” “怎的?” 迎上舒清妩眸子,伙计挠了挠头,“这东西闻了一股奶味,可这颜色怎的…当真能喝吗?”眼看他一脸难色,周遭几名伙计也都差不多表情。 红茶浓度及高,再加上舒清妩中火慢炖了好一会儿,煮出来的茶水几乎如墨一般乌黑,同牛奶稀释后的样子也仍是偏深。 “不敢喝?担心我害你不成?平日看你胆子挺大,怎的这时候就不行了?”舒清妩轻笑,“你若是不喝还给我便是,也省的浪费。” 不待她伸手碰到,便被伙计宝贝似护在怀里,“我可不是害怕,喝就喝!”他跟随舒清妩已久,自然相信不可能下毒。闻着这般香的东西,总归不可能难喝吧? 仰头一口闷下,许是喝的着急,呛得伙计一阵咳嗽,面色通红。旁边同伴见此,险些没将手中小碗扔掉,便听他不可置信的惊叫起来,“好、好喝!咳咳!真的太好喝了!” 又香又甜还有不知什么东西的清香,丝毫不觉着腻!“掌柜,这、你这做的是个什么东西,也太好喝了吧!”看着碗内空空如也,伙计目光看向周遭同伴。 几人连忙仰头喝尽,眸子瞬间亮了。 将众人反应敛入眼眸,舒清妩笑道:“记住,这东西,叫奶茶。从明天开始,舒芳斋正式出售。正好你们几个快去给我买些材料。” 折腾了这般久,买的材料都被她用了差不多。 这奶茶看了简单,其实对于浓度的掌握要求极高,她亦是从失败中摸索了经验方才做出如此味道。比之现代奶粉冲泡做出味道不同,不论是茶香或奶香都更加纯粹,偏向于港式奶茶的味道。 不过因为红茶熬煮时间过久,隐约还能品出一丝苦味,看来还是需要多多试炼。 伙计点头应下转身便跑了没影,舒清妩也重新回到灶房剩余接下来的研制。 果不其然第二日奶茶的推出引来不少百姓好奇,因为价格不高,有百姓试验过后立马将其推荐给周遭亲友,只一个上午便将奶茶名号传了整个青城县。 奇妙的口感是他们从未尝过,只要一喝便再不能忘却。而且由于牛乳具有高蛋白和脂肪含量,一杯下来便足矣妇孺孩童饱腹。 短短几天时间,奶茶的客量便让舒芳斋重新恢复火爆,转看如意阁和芙蓉阁这边又如往日清冷。 “该死,不是说能让那个小丫头片子就此消失吗?!”砰地一声,章图沉着脸将桌上杯盏打碎,前来服侍的姑娘们惊地尖叫逃离,更显嘈杂。 “都滚出去!”朱生一声喝,屋内便只剩了三人。他抬眸看向赵虎,道:“赵掌柜难道不该给我们个解释?先前合作时可是应允了定然要让舒芳斋彻底没有立足之地,如今她却直接将我们风头抢去。” 促销活动本就是赵虎提出,大批量的赠品对三家铺子皆是消耗,加上带动的销量,其实也不过赚得一点利润。但为了早些挽回两阁名声,章图朱生方才答应,眼下奶茶将所有噱头抢走不说,他们早便做好的糕点因为无法售出,造成大批浪费,一下将几日的收益赔了近半! “我先前也说了是三方获利,难道现在不比你们先前赚了?”冷冷瞥了二人一眼,赵虎面色发冷。 他本以为舒清妩已是强弩之弓,那本秘籍的东西他却已学了干净,所以更加没想到舒清妩竟还藏了大招。眼下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带赵记饼铺的面包都大量滞销。 “但若是再这般下去,这点利润又能维持多久!赵掌柜若早说了会有现在模样,我们又怎会答应了你!”按照活动顺序,章图轮了最后,也恰是舒清妩推出奶茶的那天,因而他可谓是三人中亏损最为严重的。 “如今赵掌柜倒好,决口不提自己当日许下诺言。” 章图面色难看犹如锅底黑,连带出口的话都分外锐利,不待朱生提醒,赵虎已然色变。“哦?我何时说了不认,章掌柜这个意思是不想再与鄙人合作了?” “合作?你说的好听,我们三家店中当属你赵记饼铺亏损最小!” 许是来了火,章图这番话落下瞬间只听“轰隆”一声响,赵虎竟是抬手掀了桌子。若非他反应迅速,只怕不残也非伤着条腿。“你、你这是何意?怕是戳中你心思恼羞成怒了吧!” 朱生也吓了一跳,眼看章图还要开口连忙上前堵住他的嘴。“赵掌柜莫气,有何问题我们坐下好好商量便是。” 第152章 瓦解 “呸!什么好好商量,根本就是受了他的骗!”章图自认阅历颇深,如今受了赵虎挑衅哪还有再留的脸面。不过赵虎体格凶悍,怒归怒他也深知不是对手,转而朝朱生撒气。“你也别装着好人模样,若想继续受骗你只管跟着他便是!” “你!当真是好心没好报!”被章图甩开的手掌火辣辣疼,朱生大骂:“疯狗乱咬!” “呸!你个老东西越活越糊涂了?真当这家伙是成心为我们着想,从现在起如意阁同赵记饼铺合同终止,你就继续当他的狗腿子吧!” 言罢,“砰”地一声摔门离去,力道之大烛火险些都被震掉。 “赵掌柜莫气,这老章脾气臭性子急,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说法?”打量了眼赵虎面色,迎上朱生脸上假笑,赵虎冷哼,“那朱掌柜的是选择相信我喽?” “那自是相信的,只是眼下时局不对,有些事情还是得好好酌情再进行考量。” 话已至此,赵虎当然明白她话中意思,只勾了勾唇不再说话。朱生离开,昏暗屋内便只剩了他一人,楼下欢声笑语透过紧闭的窗户传进来,引得赵虎眉头更紧。 三家联盟彻底瓦解,舒芳斋的生意也终于回归正轨。铁骑队们迫不及待修养身子重新开始工作,少数不能行动的也被舒清妩劝慰好好休息。 在她离开这段时间,赵虎对整个舒芳斋都进行了打击,如今舒芳斋日日生意火爆,单靠仅剩大半店员压根忙不过来,舒清妩转而招募了几名女子。 这是她一直的想法,古人对于女子的歧视认为她们除了照顾家庭没有任何价值,但比之粗糙汉子,女人毕竟要更加细心。 新鲜血液的涌入,带动着店铺更加活力,舒清妩按照以前经商采用的做六休一方式,每名店员轮流都有一日的休息时间,不仅能做到劳逸结合,更是让整个店铺显得专业。 这日好不容易轮到舒清妩休息,便被沈春年强摁着留在家里,好说歹说都不行,偏生流苏也跟着劝说。这段时间的忙碌,舒清妩确实疲惫,干脆应了两人心思,顺道在家打扫打扫卫生。 “阿妩放心,有舅舅和流苏呢。”摸摸舒清妩脑袋,沈春年便领了流苏上街。 早早的铺前就围了等候人群,招呼小厮张罗,众人纷纷投入到工作中。一个上午的时间飞逝而过,中午本是闲暇时光,铺内只留几名小厮。 其中阿石便是自告奋勇的留着收拾桌面,只听“砰”地一声,大门被人踹开,走进数名男子。 男人大都一身黑衣,单看打扮便非寻常百姓,阿石抬手在衣服上一抹,笑迎上前:“几位客人要点什么,这是菜谱,您先请坐。” “把你们店里好东西全上来。”为首男人身形高挑,下巴上续了快络腮胡,他看也没看桌上食谱对阿石吩咐。“是,小人马上就去。” 他方才开始忙活,还有几桌残余没有收拾,男人兀自找了脏的坐席坐下,眉头便皱的紧紧,“人呢人呢?” 阿石刚同沈春年通报完,一听叫喊连忙跑回,“怎的了客人?” “怎的?”男人旁边一男子骤然提高音量,“你还好问怎的,自己瞧不见?这脏的桌子你们也好意思拿来招待客人?什么意思,不欢迎我们?” “不、当然不是,几位稍等,小的这就清理。”阿石连忙赔笑,看他态度殷切,几人面色稍稍好看。 几名男子虽长相普通,但一身衣服却做工极佳,布匹更非寻常百姓所用粗布棉麻。想来他方才要求,阿石点了菜式皆为铺内最受欢迎类型——巴掌大的精致糕点、喷香四溢的奶茶、蜜桃夹心欧包以及几份中式小菜。既解决饱腹,更能品尝到不同口味。 “没事吧?”刚送走一名客人,沈春年抬眸问道阿石,方才训斥他自是听见,对方显然不是好打发的主。“你先休息休息,换我来。”言罢也没等阿石反应,将剩下菜式送去。 “熊哥,你别说这东西还真好吃。” “瞎叫唤什么,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被叫做熊哥的男子便是几人领头,斜了开口男子一眼冷嗤一声:“再怎的好吃也不过是个面团,还能比上酒楼里山珍海味不成?” “是,熊哥说的是,小的跟着您那才是吃香喝辣享福!”男人的奉承让熊涛露出笑容,抬眸便瞧见沈春年,被他脸上疤痕吓得跳起,“什么东西,你是这家店的活计?长得一副丑样,谁叫你过来的,赶紧滚,别碍我们哥几个眼!” “不是、我…”沈春年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捂脸,却被旁边男子一掌打开,“我们熊哥说什么你听不见?赶紧滚开!” “抱、抱歉,我这就走。”被两人大声叱骂,沈春年也未有半分怒意。 阿石方才去后院洗了个手,听闻动静连忙跑过来,瞧见地上一片狼藉,是方才男子起身意外打碎。“沈掌柜、怎的了,您没事吧?” “掌柜?你是这家店掌柜?”熊涛惊诧抬眸,却在瞥见他脸上疤痕瞬间皱起眉头,“不是说这家店掌柜是个黄毛丫头,呵,就你这副德行的能是这家店掌柜?” 他口中黄毛丫头自是舒清妩,沈春年心脏咯噔一跳,不待他开口,阿石已然喝道:“这位是我们舒芳斋的沈掌柜,舒掌柜亲舅舅,不知几位到底有何事,若想故意为难我们舒芳斋定然也不会平白受人欺负。” “呦呵,一个伙计胆敢这般同我们熊哥说话?”一道轻笑响起,几名男子瞬间站起身。“小鬼,你怕是不知道我们熊哥身份,吃豹子胆了吧?” “你、你们做什么?”阿石咽了口唾沫,他身形不算瘦弱,但眼下却气势不足。沈春年抬手将人拉至身后,迎上熊涛道:“伙计嘴快得罪了几位,我这就替他道歉。” “道歉可不够,这小子胆敢对我们熊哥无礼,势必要将他舌头卸下长长记性!”男人抬手便朝阿石抓来,电光石火间,手腕赫然僵在空中。 第153章 熊哥 阿石睁眼,便见沈春年钳制着男人手腕。 “你、放手!”男人空有体型,但平日也不过拿着名头四处吓人,如何敌得过沈春年这种干几十年粗活练出的蛮力。晚上似被铁钳夹住,疼得他面色铁青。“傻愣做什么,还不把他给我抓住!” 旁边随从终是反应过来,不等上前沈春年已然松手,“抱、抱歉,我方才…” “你胆敢对我动手,就是打了我们熊哥面子!兄弟们,上!”男人大手一挥,其余三名随从飞扑上前。“掌柜小心!”阿石大惊,接下来一幕却叫众人大跌眼镜。 只听“砰砰”几声,方才嚣张不可一世的男人们转眼倒在地上连声叫唤。 “你、你有种!”男人狠狠瞪了沈春年一眼,转头便向身旁熊涛求救:“熊哥,你看着丑八怪好大的胆子,他这分明是不讲您放在眼里!” “闭嘴!你个废物!”熊哥也没想到沈春年如此厉害,一张脸上青白交错。这边动静引得不少百姓注目,探了脑袋围在门口。 “可是熊哥…”男人委屈开口,立马挨了一记巴掌,“还说!赶紧领人滚!”言罢,也不管地上男子转身挤开人群不见身影。 “你、你给我们等着!”男人临前不甘心瞪了沈春年一眼,转头落荒而逃。 “掌柜,这…”阿石不放心看了沈春年一眼,方才若非沈春年出手,现在鼻青脸肿的只怕就是他。眼看满桌狼藉,他方才惊觉,“这些人还没付钱!” 满满一桌皆是店内招牌,少说也要几十文。“我这就去报官将人抓起来!”“罢了。”抬手拦住阿石,沈春年只让他收拾收拾,转头重新回去台前忙碌。 直到晚上回去舒家,沈春年并未将白天发生告诉舒清妩,直到第二日从阿石口中得知。“你再将那几个人模样打扮说一遍。”舒清妩眉头紧锁。 阿石也不隐瞒,就这回忆将观察到的尽数告知。 “吱吱?”怎么了妩妩? 舒吱吱趴在桌上啃着欧包,身上着了件马褂,是它苦苦纠缠舒清妩专门找人定做。松鼠身子虽说灵便,但小家伙是个怕冷性子,淡绿马褂衬的整只小鼠分外可爱。 “好了,我知道了多谢你。” 阿石憨憨一笑,就在他离开后,舒清妩站起身领了舒吱吱走出店门。冷风迎面吹来,冻的小家伙一个哆嗦险些被吹到。“吱吱。”妩妩你跑出来做什么啊? 小爪子死死抱着舒清妩脖颈,微微暖意传来让它再不肯撒手。 没有回答它,舒清妩来到县衙门口,守门侍卫通报完将她领进后院。舒清妩此行是专门来寻宋恒。阿石话中的一些问题很明显有异常,加上她在青城县开店这般久,从未听说有这一号人。 将此事告知宋恒,他面色微微肃穆,“好,我会多加留意。” 青城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除却当家做主的县令,家境尚可的舒清妩大都有过了解。对方绝非流氓混混,舒清妩不得不留个心眼,以免对方不知何时出手报复。 不过没等她调查出什么,整个青城县便遭到了一场劫难。不知从哪出现的一伙人,大肆在各个店铺加收保护费,一旦有不如意,便会对铺子进行打砸报复。 百姓大都诚惶诚恐的选择隐忍,可尽管如此,迎来的却是对方更加嚣张的作为,吃霸王餐、骚扰顾客、调戏姑娘。偏生那伙人自称身份不一般,这般嚣张作为舒清妩转瞬便联想到那伙人。 忍无可忍之下,几乎全显商家都诉苦到了城主府门口。 “城主大人,您当真要为我们想想法子啊,再这般下去别说赚钱,我这铺子都要关门了!”一中年男子跪倒在地,舒清妩认得他是街头卖烧饼的铺主。 二文一个的烧饼本就赚不来多少钱,也因此,他的铺子没少遭那群恶霸打砸,可谓损失惨重。 “就是啊大人,那群恶霸天天来,这谁遭得住,我一家老小可都靠着这家店铺吃饭,再这样下去还不得饿死啊!” “大人、大人…”一众商家的哭诉几乎将房顶掀破,蒋海涛连忙抬手将声音压下方才开口:“诸位放心,青城县发生如此恶劣之事,本大人定然查明真相给大家一个公道!” 得到蒋海涛亲口保证,众人方才散去。敏锐察觉蒋海涛眸间忧愁,舒清妩放慢脚步,走在城主府的鹅卵石路上,隐约可以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吱吱!’妩妩等等! 被舒吱吱突然叫停,所幸商家皆沉浸在马上获得安稳的喜悦中,她借此拐进一棵树后,并未引起任何人察觉。早便不是第一回来到蒋府,由舒吱吱指引穿过几个拐角,那阵笑声愈发清晰传入耳。 “熊哥,来喝酒,这可是那老家伙为讨好您特意花重金买的,您尝尝。”一身深棕衣袍,男人相貌精瘦,浓眉大嘴,满脸谄笑。 舒清妩借假山掩住身形,顺着他目光看去,被称作熊哥的男子映入眼帘。结果他手中酒杯仰头喝尽,男人轻笑一声,“还不错,拿去给兄弟几个分了吧。” “哎,多谢熊哥!”男人大喜,他身后随从打扮站了七八人。 一口酒下肚,男人忍不住咂咂嘴巴,“要是配点小菜那能真是绝了!哎熊哥,头天闹事的那家铺子,叫什么斋来着的,味道还真不错,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闹一场?” “怎的,还嫌挨揍不够?”想起那日场景,熊涛冷哼。“一群废物,这么多个人还打不过一个!” 他目光所及之处,侍卫们纷纷低下脑袋,连带男子面上都有些讪讪,“熊哥别气,这也是哥几个大意,没想到那丑八怪还有些本领,下次去绝对要好好收拾他一番!还有那保护费,说什么都得多要点!” “哼,回头多叫几个人,我就不信还弄不了这家店!” “是是是,熊哥放心!”男人点头,转而挂上讨好为熊哥倒酒,殊不知自己这番对话已经被人听了去。 ‘啊呸!我看他们分明是挨揍不够,要是再敢来绝对叫沈叔叔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第154章 蒋家大小姐 ‘那是自然。’舒清妩眸光微眯,她方才已然将几人面容记住,该听到也都听到,眼下还是及早离开好。她转身走出一步,只听“咔嚓”声响,虽然细微还是引得院内几人察觉。 方才倒酒男子骤然起身朝舒清妩方向走来,惊地识海中舒吱吱尾巴都炸开花来。 假山高大加上围墙遮挡,男子并不知墙后有人,但隐隐也有猜测,脚步声愈发急促,“是谁?!”一道浅白身影出现瞬间,男人连忙顿住脚步。 “这不是蒋小姐吗?怎的这般空闲,跑来我们院子?” 眼前女子正是蒋海涛唯一女儿——蒋依,蒋家大小姐。冷冷看了男子一眼,蒋依淡道:“爹爹叫我来看看几位可有哪儿不满意,他定会好好安排。” “呵呵,有劳蒋老爷挂念,居然还让小姐亲自跑一趟。”熊涛骤然开口,迎上他眸子,蒋依面色不变,“大人莅临蒋府,我等自然要好好招待。” 男人咧咧嘴角,笑道:“那就有劳蒋小姐回去同蒋老爷说声,我们没有不满意的,说来还得谢谢蒋老爷特意送来这酒,我兄弟几个都分外喜欢。”被他目光一扫,数名侍卫纷纷点头附和。 蒋依扯出抹笑,“那小女这就回去禀报爹爹,不打扰几位雅兴。”她举步便走,直至身影彻底远去,男人方才回到熊涛身边。 “熊哥您当真就这么让她走了?”想起蒋依冷艳面容,男人不由舔了舔嘴唇。熊涛懒懒往后一仰,冷笑:“那不然?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怎的。” 走出一条长廊,蒋依抬眸,梅花树下一道纤细身影正不安的四处张望,瞧见她舒清妩连忙迎上前来:“你没事吧?” 原来,方才她转身之际,恰蒋依在身后。由于一直打听里面对话,一人一鼠皆没察觉她是何时到来,两人同时认出对方,蒋依不由分说抬手指了方向叫舒清妩离开,自己则走进院内。 临前舒清妩听见男人对她称呼,如今再看她不由多了几分客气,“方才多谢你。”若非女子及时挡住,只怕她的身份便要暴露。不待舒清妩话落,蒋依骤然抬眸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先前在街上,我不小心砸了摊子,是你帮我。”张了张口,蒋依眸中露出歉意,“实在抱歉,我之后一直没能找到你,不过幸好我们今日遇见,你等着,我这就叫下人将银两还给你!” 她抬手便要招呼婢女,被舒清妩一把拉住。“不…”不带她说完,远处传来婢女叫唤,瞥见她面色肃穆,蒋依一把拉拉住她袖脚,“跟我来。” 两人七拐八拐直到一处雅间,比之方才所见,这座院子的精致饶是舒清妩也不得不惊叹。清雅的设计只在院内开设一块梅园,脚下白玉石子在白雪中散发微微荧光。房梁四角绘制了栩栩如生的图案,瓦片下挂着鱼鳞般的鱼片,折射着七彩光芒。 蒋依直将舒清妩领进房间,小心瞥了眼周围方才合上门。 “抱歉、擅自将你带来我的院子,你方才想和我说什么?”抬手为舒清妩倒了杯茶,屋内还有残留的火炉温度,比之外面确实舒服。 舒清妩也没矫情,“不过一点小事。”看着蒋依在抽屉中一阵巴拉,掏出硕大一枚银元宝递给她,“这是我欠你的,虽然耽搁了这么久,但好在终于见到你了!” 瞧见蒋依瞬间,舒清妩便想起两人初次见面,连忙将元宝推回:“当真不必,不过一点小忙,你还是自己收着罢。” 岂料蒋依却是个倔强的性子,“不行,那天要不是你帮忙我肯定没法解决,你是我的恩人,无论如何我也要报答你!” “但那不过一两银子。”眼前这银元宝抵得过她一百两银了,舒清妩不肯收,“再说今日你不是也帮了我,一次换一次,应当不欠我了才是。” “可…”不待蒋依再开口,舒清妩又道:“不过有件事情不知道可否寻你帮忙。” 约莫半个时辰后,舒清妩出来蒋府已是傍午,一路回去店铺,沈春年正收拾着杂物,瞧见她回来立刻上前脱下围巾缠上。 “跑哪去了,外头这般冷,看你冻的。” 柔软的围巾带着沈春年残余体温,舒清妩脸颊却被风吹得通红,却似毫无所觉咧嘴笑道:“没事,还剩什么活,我来帮忙。” 帮着收拾完,三人便坐车回了舒家,没有人知道,她同蒋家大小姐达成了合作。 从蒋依口中了解到,这些男子身份却不简单,连带蒋海涛都要对其恭恭敬敬。而白日各商家的申诉,他显然也是知道何人所为,明面将众人忽悠过去。 揉了揉太阳穴,舒清妩大脑飞速运转。 果不其然,正如她所言,得知百姓居然敢向蒋海涛告状,那伙人做事愈发嚣张。趁着中午休息,舒清妩便闻店外喧哗。赵虎门前,围了数名黑衣男子,“你可知我们是何身份?若是老实的将钱叫出来,我还能不跟你计较。” “是何身份说出来听听?”赵虎冷冷看了他一眼,他身形比之男子高出一个头,眼神中的讥讽毫不掩饰。 男人虽气,到底没敢动手,只是大声威喝:“说出来怕吓死你,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二十两,一分不少,从今以后你这家店便有我们熊哥罩着!我告诉你,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识相的赶紧把钱掏出来,不然明天便让你这家铺子关门!” “你有本事便试试!”赵虎冷下语气。赵记饼铺如今也算青城县一霸,何时听说过还要缴纳保护费之说?“有种就把你们老大叫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敢收这银两!” “你、不识好歹!若是我们熊哥来了,立刻就叫你这铺子关门!”男人着实没想到他敢公然挑衅,百姓早便围了一圈看这热闹,议论纷纷更叫男人觉得落了面。 “还傻站着做什么,立刻把这店砸了!我就不信你还敢嚣张!”他一声令下,身后四名男子转瞬便朝店内冲去。百姓被吓得纷纷散开,买了烧饼的也顾不上给钱便没了身影。 第155章 辜负 “哎、别走、别走啊!你们还没给钱呐!”伙计拼命阻拦,但百姓何曾理会他,转眼铺前便只剩了赵虎和几名男子。 百姓的反应显然令男人很满意,“还不快上!一个独眼残废我看你还敢嚣张!” 赵虎眸子微眯,抬手抄起烤炉边铁钳,抬手一挥,只听一声响彻天空的惨叫,不待侍卫反应过来,他又抓着人手臂狠狠一折!手臂不自然呈v形弯折,侍卫竟当场口吐白沫痛昏过去。 围在外圈的百姓看到此幕,纷纷惊叫着捂住眼睛。 “你、你竟然这般残忍!”为首男子面色骤变,转而更加愤怒:“上,今天一定要把这个独眼抓住!”不然若让熊哥知道被废一兄弟,绝对会怪他无能!言罢,他也大吼一声挥拳朝赵虎砸去。 所谓双拳难敌四腿,只听“砰”一声,拳头结实砸在赵虎腹部,他倒退几步,紧接着其他人的攻击也尽数落在身上。 “吱吱。”这也太狠了吧? 远远看见这一幕,舒吱吱不由小爪捂住眼睛,却按捺不住透过缝隙再张瞧。 赵虎毕竟不是吃素的,忍着身上疼痛,猛一发力将周边男子震开。侍卫们纷纷倒地,发出哎呦一声惨叫。 “废物、废物!今天若是拿不下他,等着回去熊哥怎么收拾你们罢!” 为首男子的话成功激起几人战力,他们相继起身朝赵虎扑去纠缠在一起。赵虎似被逼急,一双眸子逐渐发红,手上的力道也愈加狠辣。 此起彼伏的惨叫响起,竟是恶霸这边落了下风。 为首男子眉目一转,瞥见地上静躺着的铁钳,一把抓起就朝赵虎脑袋上敲去,有两名侍卫注意到,二话不说抱住赵虎手臂,身体被限制,只听“哐当”一声响,铁铲结结实实落在他头顶。 百姓惊叫中,只见赵虎身形一阵晃荡,有鲜血从后勺流出,染红半边脑袋。“砰”地一声,整个身形赫然摔倒,竟是没了意识。 “磊哥,这、怎么办?”一名侍卫惊恐问道下手男子,正是方才帮着制住赵虎的其中一人。“这、不会是死了吧?” “胡说什么!”磊哥咽了口唾沫,手中铁钳被他随手扔在地上,周遭百姓的议论声仿佛在此刻变得清晰。血迹逐渐在地面漫开,惊地他手脚冰凉。 “臭瞎子,算你运气好,今天我便放过你一回,走!”言罢,已然只剩了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看领头人都没了,几名侍卫自然也不多留,地上只剩没了动静的赵虎。 舒清妩挤开人群,店内小厮都被眼前一幕吓得傻在原地,“还愣着做什么,去叫大夫。”抬眸迎上她一双黑眸,伙计方才如梦初醒,俩忙应着跑没了影。 赵虎再醒来,已是傍午时分,干净的窗幔入鼻一股浓郁药香。“醒了?”耳边响起冷冷女声,赵虎惊觉抬眸,舒清妩神色淡然,“药已经在煮,既然醒了正好。” “你怎么在这。”目光在周遭一圈打量,赵虎面容肃穆。 瞧见他眸底警惕,舒清妩只微微勾唇,“这便是你对救命恩人的态度?若非我叫人唤来大夫,你怕是得当场交代在那儿。” “哦?即使如此赵某人却得谢谢舒掌柜的大恩。”他嘴里说的真诚,眼底却满是冷意。 门外传来脚步,舒清妩懒得同他计较,小厮推门走进,瞧见赵虎瞬间险些激动地手中药碗跌落,“掌柜的您终于醒了!小的差点以为您…” “哦,这是刚熬的药,您快趁热喝吧!”抬手将药碗递给赵虎,小厮似松下口气,“太好了,多谢舒掌柜反应及时,小的立马就将您送来医馆了。大夫方才说了,您脑上破了口,现在身子正虚,可得好好休息。” 小厮絮絮叨叨,可见确实忠心。赵虎没说话,拿着药碗的手却一瞬间顿了顿,“你先出去。” 他声音沉静,听不出喜怒,小厮的声音戛然而止,只当是自己意外惹了掌柜不高兴,神色登时变得小心翼翼,“掌柜您…” “先出去。”仰头一口喝下药汁,他抬手将空碗塞回小厮手中,一双眸子直直落在舒清妩脸上。“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屋内只剩了二人,赵虎也不屑再伪装。“你救我,不过想以此要挟我,什么条件提就是。” “哦?”舒清妩挑眉,飞快将眸底惊诧掩下,勾起唇角:“什么条件都行?” “那单看我愿不愿答应。”赵虎也露出笑容,只是配着他此时模样有些可怖。“事先声明,我这人睚眦必报,若舒掌柜想单靠一个所谓救命之衔便觉着可以拿捏住我,未免太天真烂漫了些。” “那是自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自古流传的美好品德,难道赵掌柜没听说?”舒清妩一番话直噎的赵虎面色僵硬,好半晌才扯出笑容,“舒掌柜还真是有趣。” “多谢。”眼见舒清妩如此厚脸皮,赵虎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场面一时有些沉寂,窗外隐隐透露出的霞光预示眼下时辰已然不早。 舒清妩骤然开口:“你可知那伙人的来历?”她这句话没头没尾,赵虎却瞬间反应过来,一双眸变得阴狠。瞥见他脸上神色,舒清妩又道:“眼下他们四处霍乱,整个青城县商家皆受波及,我要你同我合作。” “这便是你的条件?”赵虎眸光微眯,却是冷笑,“舒掌柜未免太高看鄙人,今日情景你不是亲眼瞧见,我又何来胆子再同他们叫板。” “哦?头皮血流却只敢忍气吞声,赵掌柜何时变了性。”舒清妩眸光紧锁赵虎,却见他已经收起眸底愤恨,当真一副被打怕模样。 ‘吱吱。’不会吧,这个赵虎平日和妩妩作对怎没见这般好脾气? 识海中舒吱吱也大惊,连它都不会相信,舒清妩又怎会看不出赵虎想法。 “制服恶霸这等事情,舒掌柜理应去找县令大人,鄙人不过一个普通商贩,一心只有好好经营生意怕是要辜负舒掌柜好意了。”言罢,他也不给舒清妩开口机会,扬声叫来门外等候的小厮。 第156章 冒充官府 “今日恩情赵某人铭记在心,时辰不早,有劳舒掌柜,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罢。”想起赵虎方才所说,舒清妩轻嗤勾了勾唇,“当真是个精明的家伙,也罢。” ‘吱吱。’那妩妩接下来可怎么办?之前来惹麻烦被舅舅赶走,他们心里一定还记恨着呢! 赵虎的凶狠它亦亲眼所见,都被伤成这样,舒吱吱更加担心。由于冬季缘故,街上较为冷清,暮色的橘光映照在房檐、地上,竟无端带来一丝暖意。 呼吸喷洒于空气瞬间化作一团白雾,余光瞥见铺子上挂的红灯笼,她方才反应过来眼下已是腊月末,再过些日子便到新年,距她初来这个世界已经半年过去。 ‘吱吱?’妩妩? 好半晌没得到回应,小家伙急的抓耳挠腮,舒清妩方才轻笑,‘回去罢,舅舅流苏还等着我们。’ 入夜,不知何时下起的白雪缓缓将草木盖上薄薄一层锦被,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蒋依明艳小脸。“珠儿。” 她轻声呼唤中,一名婢女快步跑来,眼见她鼻子微红张口便责怪道:“小姐您找奴婢何事,快些进屋吧,外边天这般冷,冻着可怎办?” 蒋依轻笑,语气有些无奈,“你当我还是孩子,哪有这般容易冻着?”言罢,眸底划过一丝落寞。她平日便只能呆在屋里,下人口中危险无趣的外界对她来说却如同做梦一般只能是奢望。 “您快别说了,咱先进屋。” 不由分说拉着蒋依走进屋子,暖气铺面而来,带着好闻的香薰味道。“小姐您说罢,可是想吃什么了,奴婢这就叫厨子去做。” “不、珠儿。”打断婢女嘘嘘道道,蒋依神色骤然肃穆,她抬手从梳妆台抽屉中翻出一封信件,“这封信,你务必将我交给一名叫做青碧的婢女,再有她亲手转交给一个人。” “小姐这。”信封不厚,想来不过塞了一纸书页,珠儿却似碰到烫手山芋一般扔回桌上,“小姐,您何时同外面人有了接触,还特意送信过去,这、这要让老爷知道…” “不可让其他人知道!”蒋依突然喝道,珠儿被她吓了一跳,面上仍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可是、可是小姐,老爷说过不让你胡乱同人来往,您、您总得告诉奴婢,这信里写的什么,又是送给什么人。” “若、若您是看上哪家男儿,这万万不可啊!若让老爷知道绝对打断婢女的腿!” 整个城主府,无人不知道蒋海涛对蒋依的严厉,从记事起便熟读女子守规,学习琴棋书画、女工锦织无一不会,可就是这般优秀的女子,却犹如金丝雀一般,被牢牢限制在这个城主府。 外界甚至不知蒋府竟还有这么一个大小姐,因而珠儿才如此惶恐。“小姐…” “珠儿,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蒋依眸中有悲伤,“你自小同我长大,这个家中,我只当你是真心为我着想。我不过是送封信,也并非给哪家男儿,你也不肯答应吗?” “不是的,小姐…”珠儿眼眶不禁湿润,看着蒋依落寞模样,她的心里也跟着难过。她却是看着蒋依长大,也深知她这些年的不易,干脆一咬牙应下:“好,珠儿绝不辜负小姐意愿。” 青碧是城主府管事丫鬟,平日吃穿用度照顾主子的一些事宜皆由她负责,因而珠儿也认得她。 将人叫至安静之处,她张口便吩咐:“切记,小姐交代此封信必须亲手交于那人手中,另外,绝不可告诉除我们之外任何人!” “奴婢知道。”点点头将信封藏于袖口,珠儿离开后,她便转身出了蒋府后门。 看完信上内容,舒清妩眸光微变,她原先只当这些混混背后有来头,却根本没想到竟是白岩城派遣来!赵良,那个家伙! “吱吱?”妩妩怎么了? 瞧见舒清妩面色不对,舒吱吱抓过桌上信封,看完之后当即气的炸毛。“吱吱!”赵良,又是那个赵良,现在都回来青城县了,他怎么还阴魂不散啊! 白岩城本就是这方领土的管辖者,也难怪蒋海涛都如此费力讨好,明面上派人过来说是治安官,可看那些人所作所为,活脱脱一群恶霸! 舒清妩也同舒吱吱一样,心中多了几分烦躁。不带她有所动作,门外“哗啦”一声响,紧接便是骂骂咧咧的吵嚷。 小厮骤然冲进来,正是阿石,“不好了舒掌柜,上次那群混混又来闹事,这次带了好多人!”他额上沁了层薄汗,说话也喘着粗气,显然是着急过来通报。 话音落下瞬间,已然不见舒清妩身影。 店铺内,原本崭新的桌椅此时塌了好几张,一只脚正嚣张踩在断裂的木头上。“怎的,听不懂我们熊哥说话?一百两银,交不出来我们便砸了这破店!” “你这分明是故意讹人,没听说过要交一百两银的!”一名女子不满的喝道,引得男人目光尽数落在她脸上,“呦呵,还是个漂亮的妞。你若是不肯交也没事,过来当我们熊哥的女人,保你吃香喝辣。”说着,淫邪的目光已然将女子从上到下轻视一遍。 “你!”女人气的眼泪都出来了,不待发作便被一只手拦住。迎上流苏眸子,她终是稍稍冷静。 李毅也听闻动静站出身来,他性格老实听不得男人如此侮辱姑娘,便道:“你们连身份都没有,凭何要将银子交给你们,就算要交,也是交给官府才对!” 男人一怔,瞥见他缺少的半只胳膊,骤然大笑起来,“蠢货,我们便是官府,早些把银子拿出来,要不然这家店你们就别想开下去!” “简直胡说八道!”眼见男子如此嚣张,李诚也来了火,“你们不过一群恶霸,冒充哪门子的官府!” “居然不信,熊哥,要不这家铺子还是砸了吧?”男人一双倒三角眼在店内几名女子身上扫过,目光中的侵略性直叫姑娘们气的眼眶发红。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熊涛冷哼一声,抬手之间身后男子便要冲上前,只听一道女子声音骤然响起。 第157章 太邪门了 “身为青城县治安官,几位大人这般堂而皇之索要费用不成便动手砸店怕是不好吧?”舒清妩显出身形,跟着满面惊慌的阿石。 “治安官?”打都早便引来百姓,对于这伙人的兴起整个青城县可谓无人不知,如今却被舒清妩一番话惊地当场愣住。“青城县何时来了治安官?” “莫不是弄错了,这、这怎的可能是治安官呢?” 左一句右一句议论叫几名男子当即青了脸,方才叫嚣男人转头便看向熊涛,只见他面上阴沉大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小丫头,既然你知道本大人身份,那还不老老实实将银子交上来?” 他话音落下瞬间,人群惊呼更高,显然是对他承认治安官身份感到不可思议。 “大人说笑了,这银两民女自是要交,只是一百两…我怕是将整家店铺卖了都拿不出这笔钱。”舒清妩真诚不似作假,摇头轻叹的模样更像在惋惜。 熊涛冷笑,自是不会被她骗到,“既是交不上那简单,让本大人砸了这家铺子,剩下不够的也不同你计较了。”他抬手便又要招呼手下人打砸。 近段时间,这群人没少在青城县惹事,大都四五人聚在一起,而近日熊涛身后足足站了数十名侍卫,这是将所有人手都带上了! “且慢!”舒清妩忙叫住几人动作,脸上带着歉疚的笑,“恕民女不知大人为何执意要跟我这一小铺子过不去,这一百两银虽没有,但民女自愿上交十两银子不知大人…” “十两银子也敢打发我们熊哥?打!给我砸了这家破店!”熊涛身边男子是他最得力下属,一声令下打断舒清妩,数十名侍卫再不受钳制,疯了一般涌上前,手中木棒所落及之处,一片狼藉。 “该死。”暗骂一声,舒清妩忙叫沈春年带着店内伙计姑娘离开,岂料被他摇头拒绝,“我留下保护阿妩,流苏姑娘你快带人离开吧!” 话落,他已然冲上前夺下一名侍卫棍棒。 “我…”流苏还想开口,却被舒清妩拉着推给阿石,“还不快带着店里的人走?!”流苏不会功夫,留下也不过徒增伤亡,更何况店内还有不少姑娘,舒清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落在这群恶霸手中。 “那清妩你。”流苏眉头紧锁,不待说完便被阿石打断:“流苏掌柜,你留下也只让舒掌柜和沈掌柜担心,还是快些走吧!” 阿石虽年纪不大,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是个沉稳性子,招呼其余几名伙计护着姑娘朝后院走,那里有一个后门,可以保证不受波及。 眼看众人开始撤退,沈春年这边也呈现弱势。一名男子趁他不备转从背后抬手便要一棍敲下,舒清妩抬手一包辣椒面朝他眼上撒去,另一只手已然抓着沈春年退开。 “臭丫头,你做了什么!”男人惨叫一声,抱着脑袋在地上乱滚。舒清妩不理会他,从袖间掏出帕子让沈春年捂着,抬手用袖子捂住口鼻,又是一挥手,白色粉末四散瞬间,又是数道惨叫。 痒痒粉的效果极其迅速,男人们纷纷抓挠着身子痛呼惨叫。但毕竟是粉末状物,连带舒清妩一时不觉手上也钻心般的发痒。 忍着抓挠的欲望她闷声道:“民女并无意同大人作对,大人若执意如此便恕民女不得已了。” “狡诈的臭丫头!”熊涛面色难看,他站于最后并没有收到波及。旁边男人同样气的咬牙切齿,“这下怎么办熊哥?这丫头手段实在太可怕了!” 谁也不知道舒清妩藏了多少毒粉,眼下根本就没有近身机会。 “废物!区区一个黄毛丫头,这么多人还制不住她?无论如何先把人制起来,她还能翻了天不成?”熊涛大骂,劈头盖脸挨了训斥,男人看向舒清妩的神色更加愤恨,不过也立马将计划告知周遭几人。 还剩了七八号人,舒清妩一刻不敢放松警惕,眼看又有两名男子冲上,她抬手一包招蜂引蝶粉,趁两人呛粉的同时,第二批侍卫赫然冲上前朝她扑来。 “阿妩小心!”沈春年大惊,抬手一拳击中其中一男子面容,可却没能防住另一人攻击。 只听“咔嚓”一声,舒清妩险些痛的惊呼出来,男人也没想到这般成功,钳制着她肩膀没等露出喜色,一阵嗡明逐渐传入耳中。 男人并没放在心上,抓着舒清妩的手又是一用力,便见舒清妩面色一白。“臭丫头,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耳边是他讥讽的笑声,忍着手臂处的疼痛,舒清妩苍白面上骤然露出抹笑。不待他反应,一声惨叫赫然响起。“什、什么东西,走开!” “这是什么?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只见一只黑黝黝的小东西扑朔着翅膀,紧紧跟随在几名侍卫身上。冷汗不受控制从额角滑落,竟是越来越多的涌过来,其中几只飞舞的蝴蝶似在欣赏这一幕,围在旁边翩翩起舞。 “救命、熊哥救命!啊!”男人的惨叫很快被蜂群淹没,不同于先前捉弄景司言。一整包招蜂引蝶粉足以让蜂群失去理智,也因此失去对舒清妩的挣脱,她猛地往后一退,被沈春年扶住。 “咕咚。”熊涛咽了口唾沫,眼前一幕已然超出他的认知,恰他得力下属上前,“怎么办熊哥,这丫头实在太邪门了!” “撤,赶紧撤!” 数以成千的蜜蜂还在往店里涌入,眼看有几只到他近前,熊涛再顾不上剩余手下,转头落荒而逃。几名侍卫眼见领头人都跑了,哀嚎着从地上挣扎起身朝店铺外冲。 街上百姓皆被这一幕吓到,惊叫在整个青城县上空响起。 “呼。”店铺重新寂静,舒清妩松下口气,手臂钻心的痛,她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沈春年看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连忙抓着她的手安慰:“阿妩不急,舅舅马上去叫大夫来,你先好好在旁休息。”他偏头,入目狼藉哪有一张完整椅子? “没事舅舅,一点小伤。”舒清妩淡笑。不过就是脱臼,若非她不方便,自己也能安上。 第158章 如此好友 以往在现代时候,她也没少遭到对手恶意报复,最惨时候险些将命丢掉。 “这哪是小伤?你先搁院里坐着,我这就去叫大夫。”摁着舒清妩在凉亭坐下,沈春年便朝外跑。方才打斗中他也没落到好,却丝毫不顾及身上伤痕。 冷风阵阵吹来,钻进脖颈间,舒吱吱窜出身形。“吱吱!”呜呜,妩妩你的胳膊… ‘下次再碰到那些坏家伙,我一定不放过他们!’感受到寒冷,它自觉跃上肩头大尾巴犹如围巾一般环住舒清妩半边脖颈。 “好好好。”忍不住揉揉小家伙脑袋,舒清妩面色仍泛着惨白,唇角却是勾起笑容。 她无数次在心底庆幸能够来到这个世界,虽说落后,虽说她再不是那个商业大亨,却拥有这般多真心爱她的亲友,以及这个可爱小家伙。 一人一鼠相互依偎间,终是等来沈春年带着陈深,以及听闻消息匆匆赶来的宋恒。 “清妩!”瞧见舒清妩伤势瞬间,宋恒气的险些没冲出去再找那些人搏斗被陈深拽住,“好好管管你的猪脑子。” 他面无表情,比之平常浅笑儒雅模样更叫人不敢反抗,宋恒张了张口终是在旁站定,“清妩,你且忍忍,回头我定叫那些家伙付出代价!” 笑着冲他点头,舒清妩已经痛的说不出话,陈深蹲下身子先用纱布蒙住她双眼,方才道:“有些痛,你若是想叫便叫出来罢。” 脱臼不比骨折严重,但那一刹那正骨的痛楚也非平常人能忍受。“没事,唔!”只听咔嚓一声响,陈深收回手,在行医箱中翻出药膏。 忍着疼缓了好半会儿,舒清妩惨白的面色方才好看些。“多谢。”抬手扯下纱布,正对上陈深看过来的目光,他手中一瓦罐小瓶,模样脏兮兮。“这药膏专治跌打损伤,每日两次用它揉揉有助于恢复。” 将瓦罐放在桌面,陈深转而抓起舒清妩右手。 按摩的工作必须要脱衣裸身,他毕竟是男子,但早在进门便注意到舒清妩手上红肿。陈深毕竟在舒家住过一段时间,深知她平日会捣鼓些防身怪招,不由轻叹口气。 眼看他神色温柔的为舒清妩上药,旁边宋恒忍不住有些酸涩,“陈大夫可看出那些家伙用了什么手段?怎的只是默不作声上个药便完了。” 这般简单的工作,换他也能来!这黑大夫分明是在心里打了别的算盘! 冰凉的药膏散发淡淡苦味,果真抑制住痒痒粉的药力。对于积分商城药粉的强度舒清妩深有体会,看向陈深的眸子不由多了几分深意。 “哦?那倒请宋大人好好讲讲这里头都是些什么药?”将纱布缠绕打结,陈深站起身,“宋大人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让伤害清妩的那些家伙付出代价,难不成一直站这便能成了?” “调查的事情不劳陈大夫关心,我前来看看清妩安危。”冷哼一声,宋恒转而走上前,在舒清妩身边坐下。“清妩如何了?可还觉着疼?” “好多了,陈大夫医术高明。”舒清妩此话不假,除却被冷风吹得通红的脸颊,面色已然好看很多。 肩上隐隐的疼并非一时便能治好,但她也并非那十几岁女孩,面上仍能如寻常一般笑着。沈春年方才一直将她护在身后,身上也明显可见淤青伤口,好在不用舒清妩开口,陈深已然在为他治疗。 “是我没能及时赶到,不曾想那些家伙竟下如此狠手,亏得他们好意思,顶了治安官名号在青城县为非作歹!”宋恒忿忿开口,在场三人皆是一震。“你怎知他们身份?” 迎上舒清妩眸子,宋恒下意识躲闪,却突然想起什么张口道:“你先前不是叫我打探,我也是才得了消息还没来及通知你便出了这档子事。” 将打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宋恒所得与蒋依转交舒清妩信件内容大致相同,治安官却为白岩城指派而来。 不同于青城县这样的小镇,白岩城手握权势之人众多,舒清妩原先不过猜测此为赵良所做,眼下却从宋恒口中得到确切回应:“你何时得罪了白岩城城主?他故意选了批混混前来,摆明是故意为难你!” “此事说来话长。”简短的将白岩城发生之事说出,连带沈春年也没想到舒清妩竟遭遇这般磨难,“阿妩,是舅舅不好,舅舅当初就该陪着你去。” “舅舅…”迎上沈春年愧疚的眸子,舒清妩摇摇头。 眼下事情已经发生,且她并不后悔。赵良如此年轻便能坐上一城城主,心性远飞常人所比。即便她选择臣服,也是与虎同谋,不知何时便会遭到反噬。 “如今他们在你这吃了亏待伤好之后定然重蹈覆辙。”陈深正好治疗完沈春年,一双眸中可见担心。 治安官这般大的名头,倘若当真为难只怕蒋海涛都救不了她。 宋恒眉头紧锁,少年英俊面容此刻似有些凌厉,“他们若敢再来又如何?我定然不会再让你受伤!” 许是被他霸气宣言震了震,舒清妩转而露出笑容,“好。” 此生能得如此好友,值得! 眼见舒清妩没事,沈春年转而便去到前院忙活。那些混混一个个手持棍棒,力道狠辣,给店铺造成的损失不小。三人攀谈了没一会儿便见流苏跑来,“清妩!” 喘出粗气接触空气瞬间化作一团白雾,流苏小脸被冻的通红。 她是舒清妩身边唯一一名女子,陈深看了她一眼,便起身拉了宋恒离开。临前不忘将瓦罐塞进舒清妩手中,“每日早晚一次,切记用热水。” “好。”来不及多说,陈深已然拎了不甘心的宋恒不见身影。 “清妩你如何了?”流苏满面关切,哪有半点平日的冰霜模样。 轻笑着用健全的右手拍拍流苏肩膀,舒清妩安慰她道:“我没事,店里伙计怎样?可都安全回去了?”方才情况混乱,她只看见阿石招呼着伙计朝后院去。 阿石平日一副青涩模样,但方才他强作镇定的引领气势着实让舒清妩欣赏。 “嗯,我叫他们回去了,清妩你的手…” 第159章 冲着我笑 流苏转头便见舒清妩右手上厚厚一圈绷带,眉头登时皱的能夹死苍蝇。深知流苏其实是个火爆脾性,担心她冲动做事,舒清妩连忙打着哈哈着岔开话题。 手心光滑的瓦罐被她温度捂得热乎,舒清妩一时没敢同流苏提及自己左手之事。两人去到前院帮助沈春年,也更加看清铺内损失。 八成的桌椅都被打烂,门框也受损严重,木门被狠狠踹开眼下几乎不能合上,除此之外一些店内装饰也接遭到毒手。 “吱吱!”这群可恶的家伙! 舒吱吱看着又气又心疼,好在最近店铺生意回转,舒清妩手上也积了不少银两,再加上那日蒋依执意赛给她的一枚银元宝,装修店铺不是难事。 只是有了这一折腾,只怕舒芳斋生意又得耽搁几成。 花了好一番功夫收拾完店铺,舒清妩利用机关锁原理在门前设下关卡,寻常人根本无法打开。转身同正要沈春年流苏离开,一道魁梧身影先一步上前。 “不知舒掌柜可方便移步,有些话鄙人想同您谈谈。” 眼下正是日落时分,男人影子被投射的更加高大,几乎将三人笼罩。赵虎出现瞬间,流苏眸中便显出敌意,舒清妩微微勾了勾唇,“自然好。” 夜幕彻底降临,整个蒋府唯独一间房里还映照着烛火的橘光。 “熊哥,你可一定要为兄弟几个做主啊,若不是那个臭丫头,大伙何必遭如此苦!”绉产半跪在地面,一面哀求熊涛,另只手却不受控制抓挠着脖颈。 数道红痕烙印在红肿的皮肤上,莫名有些可怖。 “都是那该死的臭丫头,不知使了什么歪门邪道,啊。”男人一身惨叫,脖颈赫然多出一道血口。火辣辣的痛楚伴随入骨的痒意,折磨的他几近崩溃。 熊涛看着眼前一幕,半边脸于黑暗中更显阴沉。 足足十五名手下,除却在他身边保护的三人,全都被那白色粉末折磨的不成人形,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那阵阵哀嚎。“舒清妩,一个黄毛丫头也敢骑在我头上,不管那位大人怎么说,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话音落下瞬间,“呼!”一声屋内烛火应声而灭。二人皆一怔,惨白的月光依稀照射进来,伴随着空灵的风声。绉产面上有恐惧闪过,咽了口唾沫安慰自己没事。 熊涛整个人皆被黑暗笼罩,只闻他恼怒的声音响起:“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蜡烛点起来!” “是、是…”绉产站起身,踱步走到窗边。原本紧闭的窗户不知何时敞开一半,那风正徐徐往里涌,带走屋内火炉温度。 他转而走上前想先将窗户关牢,却在此时,一抹白色身影飞逝而过。只听“啊!”一声惨叫,绉产整个人跌倒在地,动静之大惊地熊涛都站起身来。“鬼叫什么!” 屋内温度一点点下降,熊涛莫名觉着心跳有些快速,但他毕竟是混混出身,又怎会这般容易被吓到? 可接下来,绉产一声惨叫便让他一颗心凉了半截,“鬼、鬼!” “胡说什么!”他恼怒大喝,绉产却仍哀嚎着:“真的是鬼,熊哥,我方才在窗外瞧见鬼了!”他话音落下瞬间,“砰”地一声重响,二人抬头只见门前隐约可见一团黑影,正一下一下的撞门。 “鬼、是鬼找来了!”绉产惊叫,双眼不受控制上翻,大有当场昏厥架势。熊涛冲上去一掌将他扇醒,“废物胡说什么,这世上哪有鬼?一定是哪个混蛋在外面捣鬼,还不快出去将人抓起来!” “不、不是,熊哥我当真看见鬼脸了,冲着我笑,我们做了这么多缺德事,一定是鬼来找我们要报应了!” 眼见绉产惊恐模样,熊涛面色更加阴沉,“简直胡说!”他转身便朝门外走,大门被推开瞬间,冷气一股脑钻进来,却并未瞧见人影。 “鬼、鬼啊!”身后一声惊叫,熊涛涛回头便见绉产竟当场口吐白沫失去意识。冷风钻入后颈,他反应过来回眸瞬间,赫然对上一张惨白鬼脸。 “咚!”地一声,院内重新回归寂静。 ‘吱吱!’妩妩你太厉害了,哈哈哈,这两个家伙也太胆小了吧! 识海中舒吱吱将这场好戏看的分明,笑的四叉八仰。 俗话说不怕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两人平日嚣张跋扈四处作孽,也正因此,才更容易相信鬼怪之说。 赵虎也显出身形,撩开头上假发,露出一张惨白的脸,方才砸门的人影正是他。两人看向昏倒过去的熊涛二人,眸中有阴狠一闪而过。 第二日一早,下人推开院门,在发现空空如也的房间后,惊叫着去寻了蒋海涛。 蒋海涛当即下令让整个衙门四处寻找,终是在县外一条小溪中发现昏迷不醒的两人。据说当天青城县便传开了,新上任治安官不知怎的跑溪里睡了一夜,紧接满县大夫都被叫去了城主府。 “阿嚏!”绉产裹着后背,一张脸惨白犹如死人,“熊、熊哥,这背后一、一定有人搞鬼!” “还用你说!”恶狠狠剜了他一眼,熊涛仰头灌下口酒,“废物,竟被人装神弄鬼吓昏过去,要你什么用!”虽说他是不信鬼神,但当时… 绉产低了脑袋不敢说话,闷闷灌下一壶酒后,脸上方才有些色泽,“那、那熊哥你可看清那人模样了?” “若是看清,你当老子还能让你在这坐着?” 熊涛着实气的不轻,想他在白岩城也算条地头蛇,如今来到这一破落县城,竟屡屡碰壁。混沌的脑海中一抹人影飞快闪过,不带他思考清楚,门外传来轻响。 “治安官大人可在?奴婢给您送东西来了。” 那声音娇柔悦耳,不待熊涛反应已然推门走进。深色长裙包裹着纤细身姿,许是年纪缘故,胸前已然有了女人风姿。 绉产一怔,一双眸子竟傻傻不会转动了。“美、美人儿…” “谁、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熊涛很快收回目光,脸色阴沉,换做平常女子定然吓得失声逃跑。眼前女子却转身轻合上门,扭步上前。 第160章 偷窃 “我、我叫你滚!”熊涛醉酒,比之平时更没耐性,脑袋一阵阵发懵,眼前女子是何模样都看不清了。娇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叫他稍稍清醒些。“大人难道不想知道是何人在背后作弄你们吗?” “你是何人,知道什么老实说!” 迎上熊涛目光,刘芸儿款款一笑,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大人莫急,这做生意讲究诚信,大人既想知道真相难道不该付出些什么?” 目光在熊涛脸上掠过,不待她再开口,黑影猛地近前掐住她脖颈,“少废话!再给老子装神弄鬼信不信我现在就干了你!” “别、熊哥、熊哥!”绉产连忙冲上前,抓住熊涛发力的手。“人家美人儿一定是来帮咱的,熊哥你先冷静一下听美人儿说。” 许是绉产劝说起了效果,亦或是冲动之后酒意有了缓解,熊涛松手瞬间,刘芸儿险些软倒在地,被绉产及时扶住。 “咳咳。”当真是个莽夫!忍着嗓间不适,刘芸儿眸中愤恨一闪而过。“美人儿、美人儿你怎么样?”耳边是绉产关怀的询问,腰间一只大手已然开始肆意游走。 熊涛发怒时力道着实不轻,刘芸儿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缓过来,连忙起身想要挣脱绉产的怀抱。奈何那只手臂力道极重,带着她身躯紧紧贴在男人胸膛。 不待她张口反抗,绉产先一步开口道:“美人儿,那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你快些告诉我们罢。” 迎上熊涛恶狠狠眸子,刘芸儿隐隐有些后悔,“我可以告诉你们,你先松开我。”言罢,她感受到那只大手已然朝自己丰满的臀部摸去。 “放开!”被熊涛一瞪,绉产登时没了胆子。 刘芸儿松下口气,方才将真相说出:“那舒清妩性格狡诈,不过我着实没想堂堂治安官都能被一个黄毛丫头耍了。”她语气略有讥讽,熊涛却没怒:“你到底是谁?” 冷冷瞥了他一眼,刘芸儿也不卖关子,“你们做的那些蠢事,真当那位大人不知道?他特意传信给我,从现在起,由我来帮助你们对付舒清妩!” 距离春节只剩下六天时间,青城县大街上已经随处可见大红灯笼张罗,百姓们兴高采烈的采购年货,已然沉浸在过节的气氛中。 而舒芳斋经过两天的装修,终于重新恢复,各个店铺因为熊涛风寒未愈也难得过了段舒心日子。 “小偷?”听闻百姓闲谈八卦,舒清妩挑了挑眉。 “可不,这一到过年啊,偷东西的贼便格外猖狂,最近咱也得小心些,这门窗必须锁死!”李诚面色凝重,几人中当属他阅历最深。 舒清妩点点头,却是突然笑起来,“若只是偷些吃食倒也无谓,大不了留些放在门口省的他们再费事翻进来。”当初建立舒芳斋时,舒清妩便着重将墙壁修葺更高。只因古时建筑习惯低瓦,遭到侵袭的危险性也就更大。 至于这偷窃…其实在现代她也没少瞧见,过年本是一家团聚的热闹时刻,但这世上,也并非每人都能有这般运气。过年偷窃的大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这…”李诚也没想到她会这般说,愣了一会儿竟也跟着笑起来,“这倒也是,本就不值几个钱,权当过节给旁人送了礼。” 门口风铃叮铃一声响,打断几人笑声,眼见有客人进来,几人自觉回到岗位忙活。 而谁也没想到,今日的闲谈竟突然成了灾难降临。 每个城镇至少都有一家当铺,青城县当铺位于街上一块繁华地段,可就是如此,一天夜里经遭人偷了几个宝贝,加起来足有百两银的数值险些没叫老当主当场昏厥。 这一桩事当即被告到蒋太爷府,由于涉及金额不小,蒋海涛本意交给宋恒处理。可不知怎的,熊涛站出来以治安官身份要求职管此事。 不待舒清妩察觉异样,转眼官兵来到舒芳斋门前,以舒清妩盗窃为由要将她抓去衙门。 “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阿妩每日都在铺内忙活,何时来的功夫行偷窃!”眼看官兵上前,沈春年一把横在舒清妩身前。 无视他满脸愤怒,熊涛只冷冷一笑,“这行偷窃之事何必在白天,月黑风高岂不更适合动手?谁又能作证她夜里不会去干这事?” “自是不可能,阿妩夜夜都在家里不曾出去!”比不得熊涛无赖劲,沈春年气的脸色通红。 目光越过他看向舒清妩,熊涛已然没了耐性。“呵,单凭你们关系难保不是一伙儿,所说话不足为证!带走,到底干没干自有官府查明!” 数名官兵围上前,又怎是沈春年一人能敌? 旁边李毅也急的不行,流苏一双眸子冷的几乎能冻死人,皆被舒清妩抬手拦住,“有治安官大人这句话在,民女自是相信您不会平白冤枉了人。” 推开沈春年,任由官兵制住她肩膀,舒清妩回头看向流苏,她嘴唇翕动间,熊涛已然等不及转身走出大门。 “阿妩!这、这可怎么办?!”沈春年急的来回踱步,若非舒清妩阻拦他方才就冲上去动手了。转头看向流苏,却见她面色平静似在思考什么。 仔细回想舒清妩离开时的口型,流苏骤然道:“去找景司言!” 马车在景家大门停下,木若听闻动静走出便见沈春年满面着急,“木若公子,求您让景先生救救我家阿妩!”他说着便要跪下,所幸木若手快。 “舒姑娘发生何事了?您先进来说。” 流苏跟在身后于客厅坐下,不等木若转身泡茶又被沈春年拉住,“木若公子,景先生在何处?求您快让我们见见他罢,阿妩她…” 从未见过沈春年如此着急,木若连忙托住他身形,安慰道:“你莫急,我这就去叫先生。” 看他转身消失,一道白色身影突然推开门,透过她所占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客厅内情景。刘芸儿眸光微眯,骤然踱步朝山下走来。 “砰!”地一声,身后大力猛地将舒清妩推倒在地。 ‘吱吱!’妩妩! 前些日子刚刚伤了手臂还没好全,眼下这一摔,看得舒吱吱一颗心脏猛地揪起。 第161章 私刑 ‘这个混蛋!’ ‘我没事。’耳边适时响起舒清妩的声音,她知道舒吱吱是为自己好,但眼下开罪不起熊涛,“大人不是说要查案,将我带来这是何意?” 周遭熟悉场景,舒清妩一眼便认出是县衙的刑房,难不成这熊涛光天化日便想对她用刑? 看着他悠然坐下,翘着条腿,“小丫头,你既知道我身份眼下还不明白吗?”熊涛抬手,有侍卫上前抓住舒清妩肩膀将她摁在刑架上。“本大人敢将你抓来自是有证据证明你就是那盗贼。” “荒谬!”舒清妩怒喝。 眼下情形再明显不过,他当真好大的胆!“我从未做过偷窃之事,你口口声声说有证据,那为何不开堂问审给百姓一个交代?就不怕私自用刑的事传出去让百姓口舌!” 说着,只听咔嚓两声,沉铁打造的镣铐死死禁锢住她两条手臂,任她如何挣扎,只有手腕带来火辣辣的疼痛。刑房的沉铁即便一身高体壮的成年男子都无法挣脱,更何况舒清妩这般十几岁女孩的身子? 只听“啪”一声,皮鞭抽在她腹部,犹如一团火灼灼燃烧,痛得她险些失声惨叫。 “想不到你个黄毛丫头还挺能忍。”唇角露出抹残忍的笑,熊涛冷哼:“对付你这般牙尖嘴利的丫头片子,我若不言行逼供又如何让你亲口承认?” “打!给我继续打!本大人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到何时!” 熊涛话音落下换件,侍卫抬手又是一鞭,直抽得舒清妩身子打颤。偏生沉铁吊着她的身子,根本无法躲避。 ‘妩妩!’舒吱吱眼眶骤然湿了一圈,乌黑的眸子中隐隐有红光。 “唔!”被熊涛盯着,侍卫不敢放水,一鞭接着一鞭,噼啪声犹如爆竹燃烧在空气中炸响。咬着牙承受,舒清妩不忘叮嘱识海中舒吱吱,生怕它一个忍不住蹿出来暴露了身份。 ‘我…我没事。’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里,又酸又辣,舒清妩已经连偏头的力气都没了,却还是在识海中安慰舒吱吱。 临被带走前,她有冲流苏比口型。熊涛摆了明的是要将罪名扣在她头上,只希望宋恒能快些赶到。 眼前愈发模糊,就在舒清妩意识即将消散瞬间,哗啦一声响,兜头的冷水将她整个人浸湿。也不知是否熊涛有意,大开的窗户冷风席卷进来,冻的舒清妩一个寒颤,脑子竟瞬间清醒。 “不肯承认?就继续给我打!打到她认罪位置!” 熊涛的声音劈头盖脸砸下,不待舒清妩反应,侍卫抬手又是一鞭,她终忍不住哀嚎出声。隐约瞥见熊涛脸上快意笑容,她冷冷出声,“什么治安官,不过一群四处害人的地痞流氓,也好意思自称公正?” “臭丫头还敢嘴硬!”侍卫也没想到她敢出言辱骂,面上惊慌一闪而过抬手便要发力,却听熊涛骤然道:“停!” “大、大人息怒,小的这便加紧力道让这臭丫头说不了话!”侍卫吓得当场跪倒,生怕熊涛怪罪。岂料熊涛不过冷冷瞥他一眼,沉声道:“边去。” 忍着疼痛抬眸,看见熊涛满脸阴沉,舒清妩反勾了勾唇,“怎的戳着你痛处了?还是怕让人知道原来所谓治安官竟是连他们都不如的祸害!” “呵。”骤然一声冷笑,熊涛欲抬手扇下,却骤然于半空顿住,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掌暴露他此时怒气,“都滚出去!” 他转头冲侍卫大喝,几人深知他脾性,哪敢再往枪口上撞,连滚带爬不见了身影。 “你从哪知道的这些?” 熊涛冷冷出声,舒清妩却趁了现在微微喘息以缓解身上痛疼。即便她瞧不见,也大概猜到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刑房她没少跟宋恒来过,平日用来恐吓那些小人的手段如今却实打实落在自己身上。 “说!你从哪知道的!”见她不说话,熊涛没了耐心。舒清妩下意识抬手想要抹点脸上唾沫,奈何双手被禁锢,她一双眉头登时皱起。“怎的,大人是害怕我将你真实身份公之于众?” “你来到这不就是受了人指使故意找我麻烦,在青城县的这段时间,也没少四处祸害,还会怕这些?” 她满是讥讽的话非但没有挑起熊涛怒意,反倒叫舒清妩瞧见他震颤的瞳孔。 “你还知道什么,说!”面前骤然浮现一名男子面容,熊涛下意识紧了紧腿边拳头,看向舒清妩的眸中多出几分深意。难道这黄毛丫头当真正知道了? 只是这回,舒清妩却不再搭理他。合着眼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险些没叫熊涛抬手砸下。“好!算你嘴硬,我倒要看看你个臭丫头能撑到什么时候!” 他转身便又叫了人进来继续对舒清妩进行鞭打,噼啪的爆破声隔着一层门板都分外清晰。 “大人!衙门有人来找。”熊涛走出刑房,便见衙府衙役上前禀报,眸间似有躲闪,“是、是来为舒芳斋掌柜伸冤的,您快去看看罢!” 衙府门口,鼓声“咚咚”响声引来大批百姓围观,看着木若动作,人们议论纷纷。 “这是发生什么了?” “你没听说?今日舒芳斋掌柜叫新上任的治安官抓去,说是偷盗罪名!”有一人回道,人群中立刻响起质疑,“这怎的可能,舒芳斋掌柜多好一人,咋可能偷盗呢!” “谁知道呢?”摇头叹息声响起,百姓目光再度落回木若身上。 “先生,芸儿相信清妩姐姐一定是清白的,这背后定有人故意栽赃。”搀扶着景司言,刘芸儿白帕捂面,一双美眸泪漪漪。柔美面容引得不少男人探头观看,痴迷模样仿佛被勾了魂般。 “清妩姐姐那般好的人,先生可一定不能让姐姐平白蒙受了这桩冤屈。”刘芸儿矫揉造作的嗓音并未得到景司言任何回应,直至熊涛走出百姓中响起惊叹,他方才抬眸。 熊涛亦一眼便瞧见他脸上白纱,眸中有情绪变换。“不知何人击鼓?所谓何事?”他扬声问道,木若立即停下动作走至景司言身边,微微垂下脑袋道:“舒芳斋掌柜并非偷盗贼人,还望大人明鉴!” 第162章 公然作对 “哼,本大人亲自查证,各种证据皆指向舒清妩,你如此大胆,是在公然与本大人作对?” “不,草民并无此意,只是恰草民也寻到证据可以证明舒姑娘并非那偷盗之人。”面对熊涛咄咄逼人,木若面上一派镇定。 他话音落下瞬间,熊涛眸中有深色闪过,面上却冷冷勾起唇角,“哦?是何证据不妨说说说?” “首先,舒芳斋每日申时末刻方才打烊,舒姑娘家住青城县往北数里的李村,即便乘坐马车这一趟也要一个时辰。舒姑娘心地善良平日便有援助乞丐行为,当日返程便顺手去城门口桥边送了些面包,这些大人自可去询问那些乞丐。而当铺失窃时间就是在天色黑下之时,因为如今临近春节,大多店铺不等暮色便收摊回家。此为草民亲口询问当铺掌柜得知。” “即便如此,难保她不会趁了天黑又折返回来。要知那可是白两银钱,不过一个时辰功夫自是值得。”熊涛冷哼,铁了心将罪责咬死在舒清妩身上。 岂料木若却道:“草民要说的正是这一点。据当铺掌柜所言,当日他家中来客早早便回了家,铺内剩余杂事则交给得力活计处理。此活计跟随铺主十数年,算是铺内二把手,他当日放小厮离开后,便一人留着处理杂务。而也是此时听闻店内有动静,查看后发现宝物失窃。按照时间计算,当时的舒姑娘几人才刚刚离开县门,当时时候不算太晚,想来只要问一圈便有人能够证实。” “不错,这一说我便想起来,那天舒掌柜临走还同我打了声招呼呢!”人群中有一男子声音响起,正是与街门口售卖烧饼的老大叔。 此人性格憨厚,家境一般,不过靠着售卖两文钱的烤饼在青城县街也有不少年头。早在秋收大会便被舒清妩手艺折服,平日舒芳斋剩余面包还会送些给他带回给家中妻儿。 他一开口,立即有不少百姓跟着附和,熊涛面色肉眼可见沉了几分。 “那又怎知她是否装了模样,出城门后又半路折回?空口无凭,本大人如何相信你,要知这当铺可是损失了百两银子。身为治安官,本大人自是要严查给他一个公道。” 熊涛治安官的身份虽只是近几日被公布,但百姓在得知这层身份后非但没有多出尊敬,想起他先前为非作歹四处祸害只觉更加厌恶。 尽管如此,也只敢暗暗唏嘘,不敢直接得罪这名恶霸。 “让一让,麻烦让让。”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声线,有些熟悉,瞧见宋恒面容瞬间百姓自觉让出一条道路,也因而发现他手中拎着的男子。 “咦?这不是…” 只听砰一声,宋恒抬手将男人甩在地上,转而对熊涛道:“回大人,此人便是这桩盗窃真正祸首。” 男人手脚皆被困了绳索,眼下被拎至众前,忙不迭挣扎着跪倒对熊涛求饶:“大人,治安官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也是一时鬼迷心窍方才做了这等事。求大人您绕过小的吧,小的家里还有亲人…” 不待他说完,沈春年流苏也带着当铺铺主赶到,男人瞧见小厮面容瞬间险些没气的当场背过去,“你、我待你这般好,哪儿对不起你,你竟这般对我!” 原,改名伙计正是跟随铺主是十多年的二把手。听见掌柜声音,小厮一个哆嗦竟不敢抬头看他,“不是、不是的,小的已经知错了,掌柜求您饶过小的这一次。” “混账!”怒喝一声,掌柜险些又要栽倒,所幸沈春年及时扶住,“您先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他一面拍着掌柜后背一面安慰。 当铺掌柜是个近五十的男人,头发已经一半花白,身为商人他虽精明,可自认没有亏待过手下人。“我将你当做亲人般,几乎将半个铺子都交于你,你如今,你如今做出如此荒唐事,是要气死我好早些接受这家铺子是吗?!” “不、小的不敢,小的当着没有这个心思!” 眼看小厮爬动着到他近前,不待他伸手触碰,掌柜突然来了力气一脚将人踹翻,“我才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你自己造的孽,该如何处置便如何,从今起你别再指望我与你有半分关系!” “掌、掌柜!” “闭嘴!”不待小厮话落,熊涛已然没了耐心再看这场闹剧。一双眸子阴沉的似要将人吞噬,看向木若,“我怎知你们是否早就串通,跟随十几年的心腹背叛,可笑至极!” “大人是不愿相信草民?”木若眸中亦有寒意闪过,近段日自他虽跟景司言呆在景家,但偶尔也听闻山下消息,早便暗中将熊涛身份打听清楚。不由冷笑道:“大人不相信草民无妨。” “只是不知我的话大人可愿相信?”宋恒勾唇,抬手间有官兵走上前托着一托盘,上面摆放正是当铺丢失宝物。“这些都是我亲自带人去该伙计家中发现,认证物证皆在眼前!” “你。”迎上宋恒眸中挑衅,熊涛险些没怒骂出声。 百姓中一半秉着看热闹心态前来,而另一半则是相信舒清妩清白的,如今亲眼见证这一切当即响起较好,“宋大人威武!” “青城县只要有宋大人就没有解决不了的案子!” 宋恒二字,早在熊涛来至青城县之前并听赵良提起,他方才正想怒喝质问,如今听到眼前男子身份登时没了声音。 宋恒看着他,一派气定神闲模样,“大人若还不相信也不打紧,您不是说查到些罪证,不妨拿出来给大伙瞧瞧,到底是些什么证据竟能让您认为舒掌柜才是真凶。” “是啊,大人不妨拿出来看看!”宋恒话落,立刻有百姓跟腔。 熊涛拳头一再握紧松开,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扯出冷笑,“不必,本大人相信宋仵作的话,来人,立刻将舒清妩放开!” 看着侍卫转身走进衙府,沈春年险些没激动的当场给宋恒跪下,约莫过了一刻钟,方才瞧见几人架着血淋淋的舒清妩走出来。 “阿妩!”瞧见这一幕瞬间,场内众人皆瞳孔震颤倒吸一口凉席。 第163章 得民心 “阿妩、阿妩!”忙不迭打开侍卫接住舒清妩,流苏眸中亦闪过心疼,紧接便是冻死人的冰冷。“你们这些!” “流苏…”不知是否有所感应,舒清妩骤然睁开眸,声音微弱却瞬间撞进几人怀中。“阿妩,舅舅这就去叫大夫,对,陈深大夫医术高明他定然能治好你!” 前些日舒清妩脱臼一条胳膊,便让沈春年自责没能保护好侄女。眼下舒清妩奄奄一息,他险些没捶地冲上去将熊涛打死。 倘若重来一回儿,他说什么也要拦着这群人! “清妩,你先忍着。”宋恒看见这一幕也满是心疼,转身对官兵喝道去找大夫,再看向熊涛时已然多了分怒,“尚未定夺罪名之前,熊大人擅自用刑是将衙府、我大烨王超的规矩放在何处!” “本大人既是掌握证据,方才认定舒清妩是那偷窃之人,怎算擅自用刑?”耳边百姓的议论叫熊涛面色有些不好看,他何曾想到舒清妩竟如此得民心?眼下这么多人中竟有大半都在为她说话! “大人口口声声掌握罪证,怎的不见将证据拿出!眼下是我查明了那偷盗之人身份,可是舒清妩?擅自将人打伤至此,即便是治安官身份也应当为此承担责任!” “你是叫人也对本大人用刑?”熊涛不可置信,“荒谬!”想他于白岩城世人闻他名号都要敬而远之,眼下却要当众受罚,这传出去如要他何立足! “天子与庶民同罪,天子尚且能做到如此,大人莫不是身份比天子还要尊贵?!” “你!”熊涛气急,抬手便要动作只听人群一声惊呼,蒋海涛满脸讪笑快步上前,“有何误解放到之后满满解释便可,眼下自是舒姑娘伤势要紧。” 看见舒清妩模样瞬间,蒋海涛不由暗暗心惊,抬眸瞥了眼景司言脸色,连忙指挥下人将她抬去医馆。 识海中,舒吱吱虽已指导舒清妩运用积分治疗,她糟了数十道鞭子,身上皮开肉绽的皆是表伤。经过积分治愈,已然不再渗血,只是那疼痛却分好不少。 陈深许是也听闻消息,正朝着衙门赶来便撞见几人,连忙又跟着去到医馆。 从未瞧见舒清妩伤的如此严重,宋恒也没了与陈深较劲心情,约莫半个时辰功夫,他方才撩开纱幔走出来。“放心,已经没事了。” 有陈深担保,沈春年方才放下心来,一双眸子却仍旧通红,“多谢陈大夫!” 轻叹口气,宋恒眸中比平日看着更加阴郁,“那刑房的鞭子不同于平日所见,上边布了倒钩,眼下虽不会危及性命,但这皮肉却伤的严重。我虽有药能保证快些愈合,但难保不会留下点痕迹。” “另外近段日子…就叫她卧床休息别再动弹了。” 舒清妩本就身体娇弱,这血一流叫她神情更显脆弱,又是临近新年,几人气氛皆有些压抑。 还是景司言出言打破,“现在可否进去看看了?”他眼睛瞧不见,虽不知舒清妩到底伤的如何,可从几人对话中也大概有了猜测。 只有了解他的木若才知,眼下景司言心情不比其余几人愤怒。 “她还未醒,过会儿再看罢。”陈深吐出口气,这一番折腾已是暮时,天边的霞光映照着明亮,温度却依然冷下。他转身去抓了药,便在院子里熬煮。 木若宋恒见着,自主上去帮忙。约莫到了半夜,舒清妩方才起来,外边天色已经如浓墨般化不开。 陈深本是顺路来到青城县游历,因为景司言发现后又结识舒清妩便未离开,眼下医馆是蒋海涛找了青城县最好的一家。馆主上了年纪,便干脆将医馆留给几人,自己回了家。 听闻屋内动静,几人见舒清妩却无事后,木若方才扶景司言回了景家。 “我们明日再来。”木若开口,舒清妩虽还虚弱,但也有了些精神冲他点头,“有劳先生和木若公子。” 眼见终于可以离开,一旁刘芸儿早便困的不行,心中郁闷恼怒,面上却没敢表露分毫。眼看景司言起身,立刻扭了身姿搀住他另边手臂。“先生等这般久,身子怕都僵了,芸儿扶先生回去。”娇滴滴的嗓音引了流苏几人眉头瞬间皱起。 感受到她挑衅的眸子,舒清妩神色未有分毫变化,三人离开后,她方才叫沈春年几人回去休息。 她昏迷这会儿功夫,舒吱吱却一直清醒,早便将几人尽心守护之事告诉给她。 “舅舅不累,舅舅守着你。”眼眶中分明有了血丝,沈春年却仍旧固执。旁边陈深无奈叹口气,以舒清妩需要静养为由方才让他离开。 不过难保半夜不会再出其他意外,连带宋恒也坚决留在医馆,随便选了间病房临时休息。 “该死的,一个臭丫头老子还拿她没办法了!”与此同时城主府中,只听砰一声,熊涛发泄地抓起把椅子砸在门框。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地绉产直打哆嗦,“熊哥别气,你看那丫头不也被您打了有气进没气出了吗?” 好不容易逮了这次机会栽赃一把,若不是那几个家伙凭空捣乱。 想起这茬,熊涛便更气,“一个姓宋的,一个姓景的都不能动,他奶奶的,区区一个丫头片子竟还有这么多人护着?!” “白岩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吗?!”距离熊涛来至青城县已然半月有余,赵良却似完全忘了他一号人。“这个姓宋的到底什么来头,区区一个仵作,老子还能怕了他不成?” “这…小的也不知道啊,但城主大人不是说要先把这人背景调查调查,在那之前您就先别跟他明面上对着干了。”想起赵良那日的话,绉产也拿不准主意。 “该死的,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老子就这么怕着吗!” 熊涛越想越气,好好的屋内已经被他摧残犹如废墟一般,如今又是半夜,绉产生怕他再闹动静连忙好言劝道:“熊哥您别急,说不准过几天大人便来信了。这小村子离咱白岩城还有些距离,没准信已经在路上了。” 言罢,绉产险些一个喷嚏打出。前些天被丢在溪里跑了一晚,他身上风寒还未好全。 第184章 新年 许是累了,也或是绉产所言有效,眼见熊涛终是平静下来,他连忙转身叫了下人进来将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一番折腾,再过不足一时辰便要天亮,绉产拖了疲惫身子转身回去自己房间休息。却不曾想他这一等,竟是迎来新年。 作为一年中最大的节日,新年到来,鞭炮从天空还未亮起便响彻街头巷尾。红灯笼红彩带挂的到处都是。 古人家过年最讲究贴窗花,大红的精致窗花将舒芳斋装点的更加活力。卖了一个上午功夫,舒清妩便遣散了店铺伙计,领沈春年流苏回了家。 屋外白雪皑皑,舒家可见之处都被挂了红灯笼,是沈春年亲手制作。他虽是一大男人,但以往家里伙计都是落在他身上,连带手工这等精细活他也学了几成。 细看之下虽有些歪七扭八,但如今一番装点可谓年味儿十足。 然而对于舒清妩来说,这鬼天气她只觉得冷的想发抖,恨不得天天围在火堆边儿。身为地道的南方人,她本就畏冷,再加上如今这具身子营养不良更不耐寒。 打从入冬起,她便夜夜都得泡上一桶热水,只是眼下还没到晚上,便只能缩在火炉旁,一面添柴,趁此寻点暖意。 沈春年将流苏新做的糕点用一漂亮盒子包起来,动作十分细心,将盒子表面的那张红封抚了又抚,一点褶皱都开不过眼。 舒清妩推门进屋,瞧着不由新奇,“这是从哪弄的?” 沈春年咧着嘴角看了她一眼,眸中掩饰不住的欣喜,“流苏刚做热乎的,之前那件事多亏景先生帮忙,这大过年的,当然得上门道谢。快看这红皮纸,流苏专门上街买的,好看不?” “好看极了。”舒清妩一顿,笑着夸赞。 油量的红皮纸上可见鞭**文,当真是看眼便能觉着新年之气。 除却此,沈春年的话叫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其实当日她被救回后,便在医馆待了几天,陈深医术不凡,而宋恒也执意不肯离开的守着。因而舒清妩也没能逮着机会同两人解释… 其实她当时做的口型是叫流苏去请宋恒,岂料她看成景司言,虽说后来宋恒也出手帮助,不过这也多少有景司言一点功劳。 因而这场乌龙,她还是不明说好了。 见她还在旁站着,沈春年眼睛一瞪,强拉着舒清妩在椅上坐下。“身上伤都还没好全,怎的不知道在意在意。” “知道了舅舅。” 多亏系统的优势,舒清妩利用积分恢复速度极快,搭配陈深给的特殊药膏,不过几天身上便都结了痂。除却不能做太大动作,不再影响生活。 尽管如此,沈春年却仍日日盯了她休息,舒清妩已经好些日子没能上街。生怕沈春年再絮絮叨叨,忙开口提醒道:“不是说要去景家,再晚糕点可都凉透了。” “对,得快些送去!” 猛地拍了拍脑袋,沈春年转身便去叫流苏,舒清妩正打算将舒吱吱唤来一道去,却见他骤然回头道:“舅舅还为你准备了一身衣裳,就搁屋里,你快换了去。” 言罢,也不待舒清妩反应过来,举步跨出房门。 起身去到沈春年房间,果不其然桌上赫然摆了一个盒子,里面淡粉色裙子,边上裹了一圈白绒。 模样有些熟悉,似是瞧见刘芸儿穿过。 “吱吱!”妩妩你找我呀! 小家伙恰听闻传唤赶到,一眼便瞧见她手上新衣裳,不由怪叫起来,“吱吱!”这不是先前那个绿茶坏女人穿过的吗? 沈舅舅怎的这般不靠谱!居然撞衫了! 这身衣裳制作精美,材质更是不同于寻常的粗布麻衣,表面摸着略有质感,那外围一圈雪绒虽不必兔绒、狐裘柔软,但也不错。 舅舅定是花了一番功夫。 “无妨,也挺好看。”轻笑一声,舒清妩正要准备换上,敏锐瞧见盒子角上一卷,展开竟是个跟她手掌大的小绒衣。 “吱吱!”这、这是舅舅给我准备的吗?! 舒吱吱不敢相信,一双鼠眼瞪得滚圆,竟是有些感动。“吱吱。”看在舅舅辣么好的份上,他一定不是故意准备那身和绿茶女一样的! 轻笑着揉揉它松鼠脑袋,一人一鼠换好衣裳走出,恰看见也换了新衣裳的流苏沈春年。 流苏一身衣裳偏向于梅子色,她面色一如既往冷凝,但在艳丽衣服衬托下,更多出几分端庄。 而舒吱吱的亦是一身明艳,大红的小马褂上还贴心缝了个兜用于装核桃。 几人中,唯独沈春年自己,虽也看得出是新衣裳,但相对做工、材质都比不舒清妩和流苏,甚至还不同舒吱吱的一样。 “舅舅今日当真好看。”舒清妩并未多说,脸上绽放的笑容带动着几人都满心愉悦。 目光围着舒清妩转了圈,沈春年面上浮现满意。衣服不是他亲手缝制,却是专门寻了款式拿去找最好的裁缝铺赶工打造。 流苏那身亦是如此,想来这也是为何,他不舍得给自己穿的好看些了。 “走,阿妩说的没错,再等下去糕点不好吃了。”拍拍舒清妩肩膀,三人转身走出门外。 顾及到舒清妩身体还未好全,流苏极其细心叫了马车,约莫两刻钟功夫终是在景家大门停住。 沈春年一手拎着糕点,身后舒清妩和流苏,走在最前。三个人出现在景家门口瞬间,木若便已闻讯探出头。 见他迎面而来,眼角泛着点点笑意,“舒姑娘身子可好些了,我和先生正想上门拜访,不曾想反倒你们先来了。” “多谢木若公子关心,我身子好多了,不知先生可在家,我们做了糕点,特意送来给先生拜年的。” 木若一笑,面上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头应道:“在的,外头冷,你们先进屋里,我这就去叫先生。” 景司言正一人在竹屋,坐在窗前,冷风透着缝隙钻进来,他也似毫无所觉。温文尔雅的神态怎么瞧也不该是个眼瞎的。 “先生,舒姑娘沈大哥和流苏姑娘来了。”叩响木门,便听木若声音响起。 第165章 适婚年纪 舒清妩正坐在客厅中,手中热茶蒸汽生疼迷了她视线,隐约瞧见一道白色身影,木若小心在旁搀扶着景司言以免他被台阶绊倒。 脑海中突然有个念头,他这情况也只能在家待着,外头满是年气,他却看不到分毫! “景先生,上次多谢你救了阿妩,这是一点糕点,您快尝尝如何。”沈春年主动搀着景司言坐下,他性格憨厚,让人根本无法冷对。 景司言淡淡一笑,声音温润应道一声:“好。” 几人依言坐下,舒清妩发现这屋子四角皆放了暖炉,不由暗暗咂舌。这寻常人家一间房光一个暖炉已是享受,落魄的便只能靠烤炉取暖。 这光是招待人的客厅便摆了四个,当真是大手笔。 胳膊突然被人捅了捅,舒清妩回头便迎上沈春年目光看向对面的景司言。“阿妩…”隐约听见他压低了嗓音在说什么,显然是在示意她说几句话回应。 想起那日衙府之上,舒清妩却有几分感激,不由道:“景先生最近身子可好?” 景司言肉眼可见一怔,方才点头回道:“甚好,倒是你…” “多亏陈大夫药膏,我已好的差不多。”没有察觉景司言异样,舒清妩声音落下后屋内一时有些沉默。 感受到舅舅不断看过来的眼神,不待舒清妩反应,门外一道娇滴滴嗓音,“先生近日来吃的好睡得好,反倒是清妩姐姐那日糟了这般刑罚,芸儿最近一直挂念,可惜没能亲自去照顾姐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刘芸儿,她一身大红色的衣服,就连外面披的披风也是大红色,衬的她整个人更加白嫩、娇艳。 沈春年瞧瞧她,又瞧瞧自家侄女,心底不由有些落寞。他为舒清妩准备的衣裳花了他一番心血,可如今同刘芸儿一比,当真是差的极大。 日后一定要给阿妩也准备这样一身! “不知清妩姐姐突然到访,芸儿来晚了,还望姐姐不要生气。” 看不惯刘芸儿娇柔造作模样,打从她出现瞬间,舒吱吱便蒙上眼睛捂着两只耳朵将身子团成球形,典型的眼不见心不烦。 扯了扯嘴角,舒清妩懒得同她计较,只回道一句:“自然不会。” 刘芸儿惯常会做一些表面功夫,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必须时时刻刻体现出她的优越感,彰显她的存在。 可惜先生一双眼睛…不然定会被她深深迷住! 这般想着,面对舒清妩的冷淡,刘芸儿面上愈发得意,“今日清妩姐姐好不容易来一趟,芸儿理当亲自准备饭菜招待。还望姐姐不要嫌弃芸儿厨艺不精,便留下等吃了再走可好?” 她眸子乌黑分明,若是寻常人怕当真要受了蛊惑。 点了点头,舒清妩欣然答应,当即便把刘芸儿下一句,‘姐姐若是拒绝便是看不起芸儿’给死死噎住。 咬了咬牙,刘芸儿面上却是温温柔柔的笑着回应。“那就请几位稍等,芸儿这就去张罗几道好菜来。” 看她起身款款离去,舒清妩倒也不怕刘芸儿会在饭菜里动什么手脚。 景司言从始至终便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直至刘芸儿彻底远去,他也不过淡然端起手边杯盏浅引一口。 只是微微抿紧的唇角暴露他此时似乎有些心情不佳。 谁又招惹他了? 收回目光,舒清妩也懒得再猜测。她料定这刘芸儿一会儿准没好事,有时候,最了解你的也许是敌人,这话一点也没错。 舒清妩非常清楚刘芸儿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你往后退一步,她得进两步,只要你表现出完全的退让,她就能把尾巴翘上天,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饭菜香气,将饭菜准备好。 热腾腾的饭菜看着就很有食欲,景司言拿起筷子,“动筷吧!” 刘芸儿厨艺确实不错,若非她执意要同自己过不去,舒清妩定然会将其收入麾下。见她默不作声,刘芸儿终究耐不住寂寞。 “芸儿手艺拙劣,比不得姐姐那般灵巧,这一点小菜姐姐喜欢便好。不过芸儿着实羡慕,若有姐姐这般手艺,天下多少男子想娶。” “咦?我突的想起来,那日姐姐衙府大堂上昏倒,是宋大人抱了姐姐一路。这…听闻宋大人与姐姐关系极好,当时姐姐出事大家皆是明眼看到宋大人有多么着急。难不成姐姐同宋大人之间?” 她似发现什么惊天大事一般慌忙捂住嘴,但剩下半句话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 瞥见舒清妩微微冷凝的面色,她又做出一副愧疚模样,“芸儿无心探究姐姐同宋大人之间的私事,只是宋大人年轻才貌,姐姐早也到了适婚年纪。这白岩城有一说法,若未出阁女子同意被男子抱了可就是定下终身之意!”言罢,刘芸儿抬袖掩面轻笑起来。 木若流苏听着皆察出不对,唯独沈春年性子憨厚,以为是刘芸儿误会二人关系,连忙摆着手替舒清妩解释。 “宋大人与阿妩和我们都是朋友,平日有空便会来店里吃点面包。像他那般厉害之人,若是当真能看上我家阿妩,我这做舅舅的反倒要高兴坏了。” 看了舒清妩面色一眼,沈春年心中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二人凑对一事。不过他一向尊重舒清妩意见,并不强求两人在一起。 景司言抓着筷子的手微微握紧,木若挨他旁边瞧见这一幕,心中暗叫不好。不待他开口圆场,便听刘芸儿又道:“这有什么,那日瞧见姐姐受刑,宋大人可是当众斥责了治安官大人。若他心中没有姐姐又怎会这般?” “容妹妹多言,这般好男人,姐姐还是快些表明心意,芸儿定会祝福二位。” “嗡嗡地烦死了!”不待流苏发作,只听啪一声,舒清妩筷子猛地拍在桌上。抬眸迎上众人惊诧目光和刘芸儿难看脸色,她故作疑惑歪了歪头,“方才瞧见一虫子,怎的了?” “没、没事。” 轻咳一声掩下笑,木若抬起酒杯给每人杯子都倒满,“喝酒,这酒可是我家先生让我好不容易找来,舒姑娘快尝尝,可是与你白岩城所喝相同?” 第166章 草包 在刘芸儿黑如煤炭的脸色下仰头喝尽,舒清妩笑道:“确实,不过另有一番滋味,好喝!” 这一番圆场,屋内重新恢复过来气氛。景司言眼睛不便,刘芸儿便各种凑上前要给他喂菜,被一再拒绝也没有分毫气馁。 直至她纠缠中意外将桌上杯盏打碎,上好的玉盏足有白两银子,这一个坏了,便是毁了整套杯具。 瞧见这一幕,她整个人当即傻在原地。所幸木若又开口,语气不冷不热将这一事故带过,之后刘芸儿便一直保持沉默,显然是被吓的不轻。 她不说话,其他人聊得便愈发畅快,不知不觉间舒清妩也灌下一整壶酒,加上屋内暖炉燃烧。她整个人面色绯红,一双眸子已然不太清醒。 “吱吱”妩妩,妩妩你可别睡着! 舒吱吱本抱着美食在旁啃唧,一抬头发现舒清妩状态,惊地连忙跳上前,一双小爪不断拨拉她发丝,方才让舒清妩有了点神智。 “今日拜访多谢款待,新年新气象,小女再次恭祝先生和木若公子在新的一年可有更好走向。” “不、不错,这、这新一年祝景先生眼睛能早些恢复!”沈春年一直同木若拉扯,桌上酒瓶大多为他所为,眼下能大着舌头说出这番话已然不错。 “多谢款待,恭祝更好。”相比二人,流苏依旧是那副冷艳模样,只是脸颊酡红衬的她比之平日又多些可爱。 木若一笑,笑意很快将眸中落寞盖住,“木若再次亦住几位生意兴隆,万事平安!” 一枚积雪落下,砸在纤细树枝上,哗啦啦一片抖下更多雪花。景家四处房檐下挂着大红喜庆灯笼,虽未点灯,迎风飘摇时也分外惹眼。 可谓是喝酒误事,舒清妩没有清醒多久,待坐上马车便忍不住合眼。脑海中是景司言在她离开前说的一句话:万里江山是归程,村口古柳把邀功。 想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干脆眼睛一闭死死睡了过去。 颠簸间,不知什么时候停下,由于舒家地处叫偏,几人吃了这一顿竟已到下午。车夫一心想要回家团员,将几人送到一处近道便御马离开。 三人刚刚走到巷子口,便听里面传来怒骂,叽叽喳喳,还有砰砰的拍打声。其中吼的什么,他们只隐约听清几个字眼,但却并不影响他们分辨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看着沈春凤在自家门前又哭又闹,叹了口气。这沈春凤终是不记教训,竟是还敢找上门来。 舒清妩无动于衷模样,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接受不了自己亲生母亲为了同母异父的米虫弟弟来找自己要钱。 众人都忍不住可怜舒清妩,小小年纪就被亲生母亲磋磨成这样。你看那身板,大风一刮就飞了,好不容易离开家,这母亲还要赶上门来要钱。 舒清妩不知道沈春凤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上门,总归没有好事。 不带她动作,沈春凤看见舒清妩过来,当即往地上一躺,大声哭嚎起来,“我这不孝的丫头啊,她弟弟都念不起书了也不掏钱供她弟弟,这以后她弟弟当了状元,还怕吃了亏不成。”一边说着装模作样拍打着地面。 “要叫唤别处去,跑我这来可没人要听你唱戏。”冷冷看着沈春凤做戏,舒清妩话音落下瞬间,响起一片哄笑。 “你!阿妩啊,你再怎的不认我这个亲娘,也别忘了你弟弟。”她一面说着,轻抚肚子动作落入众人眼中。 村民不由纷纷附道:“就是啊舒丫头,你娘肚里可还有个孩子,大冷天的你就当为她想想。” 这地上还落了雪,沈春凤趴在地上一双手冻的通红,舒清妩早便看见只是故意拉着沈春年不叫他冲动。 原本不太清醒的脑子被如此一激可谓是酒意全消,眸中闪过讥讽,“酷暑你叫我站搁麦田里一天忙活,不许喝水不许吃饭,哪怕我昏过去也未曾管及。怎的这趴了一下,还能冻死你了不成?” “阿妩!”沈春凤面色难看,眼见当真没人帮她,干脆从地上起身。积雪在这片刻功夫已然将外层衣服浸湿,冷风一吹冻的人几乎僵住。 舒清妩不过冷冷一笑,心中暗道一声:‘活该’ “阿妩…这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娘疼天华,当然也疼你,娘那是为你好只是你为何不能理解。如今天华可还得读书,他是我们家唯一的栋梁,身为姐姐你怎的也应当好好照顾他!” “照顾?我又不是她亲娘,得了状元还能给我养老不成?”早知道这便宜妈难搞,但不曾想竟是为了李天华。 那个草包即便能读书又如何?他注定无法考取状元。 村民本就听说过沈春凤对女儿偏带一事,只是身在如此时代,大多人都难保不会做出相同事情。 眼下亲眼瞧见她被舒清妩嘲讽后的滑稽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有个年轻小伙子忍不住嘲讽沈春凤说道,“沈大娘,你自己生的儿子还得女儿养啊,那你干脆让李天华叫舒姐姐叫妈吧。” 这小伙子话一出,看戏的众人都笑出了声。 少年也不过十来岁,同李天华是一辈的,可惜他家境贫寒没那本事送去县里读书。因此对于拥有如此宠爱的李天华,多少也有些羡慕。 整个李村大部分少年都由私塾先生指点过,但先生毕竟上了年纪,再加县城新学堂开办,名额有限。众人可谓是挤破脑袋也想将自家孩子送进去学习,好望子成龙。 李天华原在村里读书便算不得拔尖,如今看沈春凤逼迫舒清妩要学费,它这姐姐当的可不就像个妈吗? 沈春凤一听小伙子这话,一个打挺从地上起来就破口大骂,“哪来的臭小子,嘴里放不出一句好屁。老娘的家事用不着你个毛小子插嘴,还不快滚回家里干活!” 劈头盖脸一顿骂,小伙脸色青了又白,“难不成我说的哪儿错了?”周遭人群又传出笑声,沈春凤生怕被他坏了好事,转而扬言要逮着小伙向他家里人告状。 方才惊地小伙转身逃离,不过也因此剩余村民俨然没有先前那般同情她。 第167章 金榜题名 “你就是不舍得给,眼睁睁看着你弟弟才华被埋没在这种小村子里,他左右一个姐姐唤着你,你、你怎的这么自私!” “他姓李,我姓舒,巴不得他不再唤我姐姐。大小一有吃的你总第一时间紧着李天华,碰到活计不论大小都落在我身上,就因他是儿子,到底谁自私?” 舒清妩一番话说得沈春凤面色通红,旁边村民听的都忍不住忿忿不平,她更觉难堪怒道:“咱家的条件就那样,难得落得天华那般出息了,我真的能让粗活分了他学习的心思?以后天华金榜题名了可不带着咱家都跟着光荣?” 似乎已经看见李天华中了状元风光回家模样,沈春凤又软下脾气,上前去拉舒清妩的手,却被她躲开。 “阿妩,你好好想想,天华他心里一直都知道你个姐姐的好,只要咱家日子好了,哪还能再亏待了你。” 舒清妩还未从景家回来,沈春凤便已在门口候着。眼下冷风吹了这般久,她已然有些疲惫的拖着肚子,落入沈春年眼中,隐隐有些愧疚。 舒清妩敏锐察觉,眼下周遭村民还在看着,她也没再针锋相对,“你要多少银子。” 沈春凤一听舒清妩是要给钱的意思,心里大喜。她早知这傻女儿就是好拿捏,自己只要稍稍服个软就能叫她心软… “不多,就十两银子,。”沈春凤早便想好,张口便道。就在她话音落下瞬间,却让其他看热闹的村民大吃一惊。 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他们省吃俭用一年的开支了,再说这不过上个学,哪用得着这般多钱?这沈春凤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舒清妩自没错过沈春凤眸底暗喜,语气淡淡回道:“我没那么多钱。” 沈春凤一听,当即就又大声哭嚎,“你怎的可能没有,你那铺子搁街上不是开的正红,还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我看分明是不想给故意找的借口。你这丫头当真如此狠心,这是要让咱家再也没有光宗耀祖的机会啊!” 生怕舒清妩吝啬不肯给,她转而又去拉一旁的村民,让帮自己说话。 “我开铺子难不成就用不着花销?你若愿意,一两银子我给你,爱要不要。”言罢,她径直绕过沈春凤打开大门。 任由她坐在地上又哭又闹,也懒得不理。 看向门外凑热闹的街坊邻居说了句,“今日打扰了诸位,这戏已演完,剩下只猴子有什么看头。天色已晚,不如回去休息吧。” 众人也不愿被沈春凤纠缠,你一句我一句慢慢散去。 沈春年看着她一人在门外,有些不忍,却还是叹了口气没有动作。舒清妩偏头瞧见沈春年神色,不由道:“时候确实不早了,舅舅今日也喝了不少酒,再吹冷风对身子不好,不妨先回屋里泡个热澡,有什么一会儿再说。” 沈春年见状点点头,临转身又忍不住对舒清妩劝道,“你娘她本不是这个性子,可惜却愈发糊涂,她说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点点头,两人在院里谈话的功夫,沈春凤已经哭得没了气,始终不见人出来,心里终有些着急。 单交学费确实不足十两银子,但打从听闻舒清妩店铺生意愈发红火,李劳便按捺不住想来要钱。 他每日喝酒赌博,家里那点积蓄已经花的见底。眼下肚中孩子欲长欲大,沈春凤终忍不住。 她越想越不甘心,猛地起身冲到舒家门前咣咣砸门,里面寂静无声。 流苏听得闹腾,想出门将沈春凤赶走,被舒清妩拦住。“让她闹吧。” 以沈春凤性子,越是无人搭理越能快些消停。果不其然,砸门声约莫过了一刻钟,便再听不见分毫动静。 不过这动静却是在村子里传了开来,对于沈春凤如此偏心作为,大多人都表示不认同。但毕竟是人家家事,也没本事插手。 刘芸儿是下山采买时知道这件事,景木梨离开后,整个景家便剩木若一人照应。刘芸儿为讨欢心,干脆自觉揽下一些小活计。 从村民中得知李劳家,她拎了篮子便朝南面走去。 “大娘,这是舒清妩家吧。”刘芸儿笑容满面的走进院子。沈春凤正在院子里挖菜。她挺了大肚子十分不便,刘芸儿便主动上前帮着她。 沈春凤瞧见一个陌生人进来,本是要开口驱赶,听闻舒清妩三个字一张脸轻咳阴沉下来,冷哼一声,“那不孝女早就被赶出去了,你要找她可来错地了。” 面上划过一抹惋惜,刘芸儿转而又笑道:“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来找大娘的,我与舒清妩也算相识,平日见她那般友善,却不曾想对家里人竟是这般狠心。” “我听说大娘儿子学费凑不够,便专门来给您送些银两。这孩子读书是大事,若日后榜上有名,可是连带着整个家里都脸上添光。” 沈春凤一听是送钱来的,笑得眼睛都睁不开,连忙让刘芸儿坐下,拿出平常舍不得喝的茶叶招待刘芸儿。 看着桌子上的油渍,刘芸儿直犯恶心,赶忙推脱说不做了,却被沈春凤强拉着招待。 沈春凤常年干体力活,力气总归比她一个深闺小姐要打,刘芸儿拧不过沈春凤被按在椅子上,一张脸当即便阴沉如锅底灰。 沈春凤又端了茶上来,碗里飘着一层油,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刘芸儿又是一阵犯恶心,赶紧掏出腰包的银子开口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应当能管够学费的了。” 沈春凤忙不迭打开钱袋,白花花银子险些闪花她的眼,乐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子去了。“够够够,就是不知姑娘是…” “我只是看不下去舒姑娘的做法想着帮点忙,这人心都是肉长的,自己亲生娘亲自上门求了,怎的还能这般残忍。” “唉,我那不孝丫头,都是我以前太放纵她,竟将她惯得无法无天!”叹着气,沈春凤装模作样抬袖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刘芸儿怎会看不出她拙劣演技,面上却装着附和道:“不过大娘放心,只要您按我说的做,定然能叫她乖乖听你的话。” 第168章 一个目的 约莫一刻钟后,刘芸儿走出院子,一个男人醉醺醺的从她身旁经过。许是余光瞥见她脸上容貌,竟是有片刻呆愣。 待反应过来伸手之时,已然瞧不见刘芸儿身影。 李劳摇晃着走进大门,沈春凤刚刚撤下桌上茶盏,忙不迭小跑过来扶他。“怎的又喝这么多酒。” 难闻的气味熏得她直想呕吐,岂料沈春凤话音落下瞬间,便见李劳面色一沉一把抽出自己的手。 摇晃的身子险些栽倒,却仍开口大骂:“臭婆娘,一点事都干不了还有胆子来管我。饭呢,都这个点了,还不赶紧做好饭菜!” 胡子拉碴的脸,一身打扮更是不修边幅,沈春凤看着他,终究没有开口,忍着满心气愤朝灶房走去。 城主府后门—— 刘芸儿看了看两边高墙,抬手扔了不知什么东西进去。夜色笼罩在她身上,却无法遮住那艳丽容颜。 不赡养父母可是大罪,她倒要看看这舒清妩能如何脱逃这顶帽子。 不过一会儿,一名小厮探出脑袋将她请进,跟着走了一会儿,便来到一处院子。刘芸儿独身走了几步,便听闻间屋子里传出欢声笑语。 推门绉产正抱着一美艳女子调笑,被刘芸儿突然出现吓得当即便把女子甩在地上。 “大、大人?” 女人许是有些痛,竟趴在地上没起来,嘤嘤哭泣的模样只要男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疼,奈何绉产却连一个眼神都未落在她身上。 “你先出去!”被他眸子一瞪,女人剩下半句呜咽瞬间消失,吓得连滚带爬逃出屋子。 迎上刘芸儿似笑非笑目光,绉产却不得不讨好一笑,“不知芸儿姑娘有什么事,怎的突然跑来了?” “带我去找你们大人。”淡淡回了句,刘芸儿转身走出房门。 因绉产先前风寒,蒋海涛特意命人给熊涛换了院子。 绉产领着走了没一会儿,便抬手叩响一间木门,不多时传来熊涛声音,“进来。” 瞧见刘芸儿,熊涛面色微微诧异,转而便听她率先开口,竟是将舒清妩与沈春凤之间的矛盾如实告知。 不赡养父母的罪名足以让舒清妩名誉大跌,只怕她辛苦塑造的形象瞬间便能崩塌,连带面包坊亦不会再有人光顾。 熊涛眸中微亮,心中已然打定主意要如何设计将罪名扣在舒清妩头上。 迎上刘芸儿微笑的目光,却忍不住开口道:“我受大人之名前来不过是给打探打探舒清妩的情况,顺带让她不能那么顺利。这芸儿姑娘却从未说明自己前来之意,是不相信我们兄弟几个?” “怎会,既都是受大人之命前来,我们自是一个目的。”飞快掩下眸中暗色,刘芸儿神色镇定。 熊涛打量了一会儿终收回目光,俩人又聊了一会儿,刘芸儿方才离开。 绉产在旁默默听着,好不容易起身活动活动发麻的身子,小心跟在刘芸儿身后送她离开。 “哼,精明的丫头。”看着两人背影消失在墨色中,熊涛方才冷冷勾了勾唇。刘芸儿的心思他怎会看不出,不过…对付舒清妩,也的确是他所想。 第二日夜里,一伙儿黑衣人动作轻盈翻进间院子,屋内隐隐传来鼾声,除此之外便只剩东风刮过的动静。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为首黑衣人还是从衣服间摸出跟竹管,白烟顺着管道飘散在空气中,约莫三分之一刻钟,屋内呼吸更加平稳。男人方才动手打开屋子,秉着呼吸在各个抽屉间翻找。 第二日早上起来,便听沈春凤一声尖叫,李劳昨夜喝了酒,此时被她一吵更觉头痛。“死婆娘,鬼叫什么!” 他猛地翻身从床上起来,却被眼前一幕当场惊住。 整个桌子一片空档,被打开的柜子里也空空如也,连带他们床上的幔帐,地上扫帚竟全部消失! “这是谁干的!”李劳气的呼吸都有些不畅,连忙扑向一旁架子上,果不其然,连他昨日穿的衣服也都没了! 响起挂在腰带上的钱袋,里面虽不过两三文铜板,但却是他一日的酒钱! 而相比他的面色阴沉,沈春凤一张脸煞白无华,她平日化妆所用的台子上空空荡荡,竟连一根簪子都没给她留! 其中虽大多都是木头制品,但少数镶了珠子的她平日都宝贝的紧特意锁在匣子里,就怕叫人偷去。 可这哪里来的贼人,竟连她匣子一块拿去!唯独留下撬开的锁,似是故意炫耀。 不待二人缓过劲来,紧接李天华屋里也传来骂声,沈春凤忙不迭跑去,当即被眼前空档的屋子惊了一跳。 那贼人竟连一本书卷都不放过! “报案,一定要报案!抓住那该死的盗贼!”看着空空如也的床铺,李天华气的直跺脚。冷风吹过冻的他当即一个喷嚏,面色更红。 由于平日李劳喝酒赌博,全家东西加起来也不过几两银子,最可恨的是那贼人连件衣裳都没给留。 顶着村民怪异的眼神,沈春凤低着头问邻居要了衣裳,三人便气势汹汹上去官府。一大清早,咚咚鼓声便将整条街的人都吸引了来。 “该死的家伙,一定要把他逮住狠狠揍一遍!”李劳面色阴沉,显然已经想好该如何把那盗贼扒皮抽骨。身后李天华虽未说话,但眼神同样阴狠。 熊涛赶到之际,身后还跟了绉产,他颇有气势在主位上坐下,惊堂木砰地砸在桌上,“底下何人,何时击鼓?” “回大人,昨夜草民家中糟了盗贼。”三人中,李天华道。唯独他读过书,说出的话也像模像样。 “哦?竟有这般事发生,这盗贼好大的胆子,居然赶在本大人眼皮下左岸,是没将本大人放在眼里!” 又是砰地一声响,熊涛怒斥让底下三人皆满脸惊诧。 李天华虽心中疑惑,却马上附和道:“回大人,那盗贼十分可恶,不仅投去银两还将我们家中连带杂物全部带走!甚至连把扫帚都不放过!” 他话音落,人群中隐约传出几声哄笑。 青城县安定不假,但盗贼难免会有,前不久还发生了当铺被偷事件。 第169章 丢脸 虽说是为内部人员起了贼心,但却从未听说哪家盗贼竟连人扫帚都不放过。 百姓议论传入耳中,李天华面色青了又白。 他原先实在愤怒才头脑一热冲来衙门,眼下百姓的笑声更像一种讥讽,让他恨不得寻了地洞钻走。 真是丢脸死了! 不待他转身逃跑,便听熊涛骤然开口,“你们放心,有本大人在自然会调查个水落石出。来人,立刻根本大人去亲自查探!”他随手点了几名官兵,也不待沈春凤同意,拉着三人起身浩浩荡荡出了衙府。 途径舒芳斋,舒清妩不经意抬眸瞥见李天华面容,不由起身问道刚走进来的客人,“这是发生什么事?” “哎呀,就是这户人家夜里糟了贼,那贼胆子极大,竟将人整个家都偷空了。治安官一听这事当即气的带人火急火燎去查案了。”妇人热情答道,眉目间还有几分笑意。 舒清妩点点头,笑着感谢完,心中却隐隐有些好奇。 “吱吱。”哪个盗贼这么有眼力,居然干了这么件好事! 舒吱吱方才在旁,听见大娘回答,笑的手中核桃都险些捧不稳。尤其是听说被偷空了整个家,当真想扬天感叹一句:干得漂亮! “谁知道呢,有句话叫妖孽自有天收。”兴许便是现在这样,沈春凤前些天才来她门前闹腾着要钱,如今倒好,落得个身家尽失。 她转头继续忙活,而另一边熊涛带人经过一个时辰的路程终是感到李劳家。 有不少李村村民听闻治安官亲临,满眼好奇的围上来,当然瞧见大门里空荡荡的屋子,纷纷哄笑起来。 “大、大人。”李天华又气又羞,一张脸涨得通红,熊涛经他提醒也立马叫了手下人进去查看。不足一刻钟的功夫,便又出来了。果不其然,整个房子,除了那些无法被搬走的大型家具,竟是被偷了个一丝不挂! “大人您看这贼人实在可恶!眼下我们几个连顿饭都吃不上,您可一定要抓住这个盗贼还我们一个公道啊!”沈春凤挺着肚子上前。 她已经怀胎七月,本就比寻常人身子更缺营养。眼下已经过了早饭店,肚子饿的咕咕叫。 点点头,熊涛摸着下巴一圈打量,最后走进菜园,看着里面已经被人败坏干净的菜地,张口道:“这贼人摆明了不是为钱而来。” “这怎的可能,我揣在枕头下的钱袋都叫他摸了去!”李天华不可置信打喊,话音落下瞬间便感受到李劳投来的凶狠目光,不由飞快低下脑袋。 沈春凤对他尤为宝贝,因为以往碰到好东西总先想着给儿子。李天华也深知钱的宝贵,平日里多少积攒下来一些,都好好藏在枕头底下,哪怕李劳吃酒害的整个家都吃不上饭他也没拿出来。 “一会儿再收拾你!”耳边传来李劳的低声呵斥,李天华下意识一个哆嗦,放在腿边的拳头却不由紧了紧。 “那大人,您看能不能抓住这个贼人,将我们的东西都讨回来。”沈春凤只担心能不能讨回宝贝,她想不通对方除了钱还能因何而来。 眼下连身穿的衣服都没有,睡觉盖得褥子也被偷去,她已经没有多余的钱重新购置。 吐出口气,熊涛面色有些肃穆,“这贼人本大人自是要将其逮捕归案,不够…这贼摆明了不是冲钱,而是故意报复。你们想想平日可是和谁家结仇了?” “这怎的可能?”熊涛话落,便听沈春凤惊叫,目光却有些躲闪。她平日嘴巴难听,却没少得罪街坊邻居,不过说到底也就是关系不太融洽,再说她自身孕愈发大了,也没工夫再去找麻烦。 瞥了她一眼,熊涛没说话,略微阴沉的面色却让几人更加不好受。“定是那白眼狼!”李劳骤然一拍手,咬牙切齿道:“前些日她才将你赶出去,一定心里记恨着故意找人来干这种事!” 经他一提醒,周遭村民也想起几天前的传闻,不由议论纷纷。 “对,一定是她!她的坏点子最是多,而且也有那个钱去买人做这些!”李天华也跟着附和,一张俊脸气的隐隐扭曲。 先前得知舒清妩竟拒绝为他支付学费,李天华心中就有了恨意。如今更是将自己丢脸的罪责一道怪在舒清妩身上。 “大人快去将她缉拿归案,此时一定是舒清妩所为。除此之外再没有人同我们交恶!” “不错,一定要将那小贱种抓起来!” 父子俩左一句右一句叱骂,百姓听在耳中看向两人面色不由有些怪异。 熊涛偏头看了他们一眼,却并未派遣人去抓,而是探口气摇摇头,“这既已知道了是何人所为,本大人觉得,还是应当你们自己处理。” “这是为何?!”李天华惊声问道。 熊涛又道:“实不相瞒,几位家事本大人也略有所闻,这舒清妩即为你们家属,是有血缘关系,这一家人怎能逮捕一家人?” “那有什么,舒清妩早便不是我们李家人了!”李天华叫道,一张脸上满是阴鹫,“她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便已经是不顾及那最后一点情分!大人尽管去将她缉拿归案,定要还我们一个公道!” “是吧,娘?” 迎上李天华目光,沈春凤再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抵不住身旁李劳的眼神,终是牙道:“不错,还请大人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这孽女做的混账事理当由她自己承担!与我们李家再无关系!” “好。”眸中一抹狠意飞快闪过,熊涛抬手便命了下人去舒芳斋。 从李村又折返回去,约莫一个时辰功夫,熊涛带人来到舒芳斋时,已然引了不少百姓跟着看过来。 “这是发生什么了?”百姓议论纷纷,有方才瞧见李天华报案的更是惊叹,“这治安官大人莫不是已经抓到盗贼,可这抓人跑来舒芳斋门前做什么?” 只听“砰!”地一声,熊涛一脚踹翻把椅子,脸色阴沉的似要吃人一般。店内食客皆被眼前一幕吓得不轻,有部分顾不上排队已然跑到旁边。 第170章 为人正直 “治安官大人这是何意?”舒清妩迎上前,面对熊涛没有分毫畏惧。流苏走上前,将被踹倒的椅子扶起,便听旁边李劳大声斥责:“你个白眼狼,我们好心将你养这么大,你居然反过来报复!赶紧把你偷走的东西还回来!” “我偷你们什么东西了?”舒清妩眉头紧锁,李劳却只当她是装模作样,更加气愤,“少给老子在这装傻,早知道你这个小白眼狼会反咬,老子当初就不该收留你!” “舒清妩,我娘不就是前天向你要学费,你不肯给就算了,竟还记恨着找人入夜将我们家东西偷光!”李天华跟着附和道。 他话音落下瞬间人群中便响起一阵议论,有人忍不住为舒清妩出言道:“舒掌柜为人正直,怎的可能做出这等事情!” 前段时间栽赃一案,舒清妩被用重刑气息奄奄的模样被很多青城县百姓亲眼看见,如今旧案再现,众人也不由自主选择相信。 “不错,这说话讲究证据,有本事证据拿来看看!”又有人扬声道,李天华哪曾想竟还有人维护舒清妩,一张脸青白交错,竟答不上话来。 迎上舒清妩眸子,久违开口的熊涛冷冷一哼,“本大人已经派人去舒家搜查,证据很快出来,眼下还是先请你跟本大人去趟衙府。” “呵。”冷笑一声,舒清妩眸中满是讥讽道:“大人的邀请民女不敢答应,谁知道好好的会不会又挨顿鞭子,还是等大人将证据集齐再来抓住民女罢!” “好大的胆子,你这是公然抗捕!”猛地一拍桌子,熊涛面色发黑。岂料舒清妩也毫无畏惧,“民女话已至此,大人若没有什么事便请先行离开罢,您这尊大神,民女的小店实在接待不起。” “熊哥,这丫头这般嘴利,不如我们先…” 不待绉产话落,便被熊涛抬手打断,“那边人还没来?” 早在出发回来青城县之前,熊涛又派了对人马去舒家搜查,他话音落下,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回头便见数名官兵举步走来,只是身后跟着的几人却叫他眸光骤变。 “县令大人!”百姓瞧见蒋海涛面容,纷纷色变恭敬唤道。而他身后,赫然跟着景司言木若以及刘芸儿三人。 “见过县令大人。”熊涛为白岩城派遣而来之事并不为外界所知,眼下他只能恭恭敬敬朝蒋海涛请示,“县令大人怎的在这?” 舒清妩敏锐察觉,蒋海涛面上一闪而过的虚。不待他开口回答,身后景司言抢先一步道:“草民恰好约了县令大人喝茶,回来经过舒府,发现有官兵在场,敢问治安官大人可是发生了何事?” “一点小事,怎的好意思劳烦县令大人亲自动手?” 面对熊涛的恭敬,只见蒋海涛轻咳了咳嗓子,笑呵呵回道:“无妨,既是正好路过,听听便是。” 话到如此,熊涛再不好推辞,简单将李天华报案的事情说了一番,舒清妩转瞬便搞明白一些事。前脚才听闻李家被人偷了精光的事,她原先只当是那小贼做事不择手段。眼下这熊涛便想将罪名扣至自己头上,此事定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恕民女直言,敢问诸位官爷可查到什么?又或是找到什么证据能够证明民女的罪责?” 她一双黑眸看人时本就极具压迫,官兵面面相觑,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走上前同熊涛小声道:“大人,我们什么都没有查到。” “这怎的可!”绉产失声惊叫,却在接受到熊涛眸子瞬间没了下文。 此时,比他疑惑的还有熊涛,他分明叫了人将那偷来物件藏于舒家后院,眼下怎可能找不到! 目光骤然落在景司言身上,熊涛想起临前赵良叮嘱他的一句话——其中有名景姓男子,切不可平白招惹他,他比你想象难缠的多。 景姓男子,熊涛先前与景司言也有过几次照面,听见周遭人对他称呼,景先生。 该死,难道是这个人在从中作梗? 熊涛头脑风暴的功夫,舒清妩已然没了耐性,“既然大人没有证据,这场闹剧是否也应该结束?” “不可能!除了你还有谁会这般报复我们?!”李天华歇斯底里大叫起来,他私藏的银子尽数被那贼人拿走,他无论如何也得要回来! 眼见熊涛不出声,沈春凤心里也一下没了底,忍不住上前一步道:“阿妩,你不就是想气气我们,娘不怪你,你快些把东西还回来罢。那是唯一能供你弟弟上学的银子了,你再怎的胡闹也不能拿他一辈子玩笑啊。” 说着说着,她眼泪已然一滴滴落下,再加她听了大肚子形象,不少青城县百姓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舒清妩冷笑一声,不带她开口讥讽,便听一道温润男子声先一步响起:“既是没有证据证明此为她所作,又何来还物一说?这真正的贼人,想来有治安官大人在,定会揪出其真身,大人说是吧。” 他眼上明明蒙了白纱,偏头看过来时,蒋海涛和熊涛皆感到一阵压迫。 忍不住抬手擦去额角冷汗,蒋海涛连忙打着圆场笑道:“先生说的是,有治安官在,这点小事自是能完美解决。” “那!”不待李天华再出声,便被一双眸子瞪得说不出话来。默默低下脑袋,直至熊涛偏开目光,他方才吐出口气,只是心里却有些不甘。 凭什么她舒清妩有这么多人庇护!分明先前不过是娘要卖出去的丫鬟! 景司言财力雄厚,再各个地方都有出资扶持,包括李天华心心念念的学院。若是能得他一句话,只怕也不用这般费力往里挤。 眼见事情落得这般田地,熊涛已然没法再开口将舒清妩强行带走。蒋海涛的谄笑落入眼中,熊涛阴沉着一张脸,转身便领了官兵离开。 身边骤然宽敞下来,李天华三人方才察觉窘迫,周遭百姓看过来的目光似人人都在讥讽他们活该遭报应。李天华毕竟年少,再加娇生惯养脸皮薄,当即顶不住压力转身跑出店铺。 沈春凤看了看舒清妩,也赶忙扶了肚子追出去,三人落荒而逃的模样落入沈春年眼中,他无奈摇摇头。 第171章 人情换感情 沈春凤看了看舒清妩,也赶忙扶了肚子追出去,三人落荒而逃的模样落入沈春年眼中,他无奈摇摇头。 “民女谢过县令大人。” 眼见热闹已经散场,百姓也大都回归日常,只是脸上还未退散的兴奋让他们忍不住细声议论起来。舒清妩突如其来的感谢叫蒋海涛一怔,紧接浮现一抹心虚道:“舒姑娘客气,此事应当多谢景先生才是。” 紧接蒋海涛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原,他确是受邀去景家喝茶闲聊,回来路过舒家时听闻院子里有动静,景司言当即派遣木若进去查看,便将那些官兵逮了正着。 有蒋海涛作证,官兵搜寻无果后便只能乖乖跟着返程。 舒清妩抬眸看向景司言,白纱挡着他半张脸,却似有所感受一般垂下头来。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一抹笑,当真是好看极了。 四人又坐了会儿,舒芳斋生意火爆,蒋海涛自觉提出离开,便见景司言跟着起身。 “不必送了。”木若笑着拦住舒清妩动作,“马车就在门口,不打扰你做生意。” “同我客气什么。”笑了笑,舒清妩还是坚持将二人送至门口,刘芸儿主动挤上前搀扶住景司言半边胳膊。打从瞧见舒清妩瞬间她便一语不发,此时却矫揉造作地开口道:“先生前些天不是还说闲着无事,眼下清妩姐姐的事情已经解决,不如芸儿扶先生上街逛圈?” 眼下不过年后两三天,街上还四处洋溢着新年气氛。舒清妩抬眸看了看屋檐下红灯笼,却是难得附和:“先生难得出来,确实应当好好逛逛再走。” “可惜清妩姐姐忙着,不过还有芸儿陪着先生。” 感受到她转过来的目光,舒清妩却懒得再回应,眼看着刘芸儿搀扶景司言离开背影,方才转身回了铺子。 而就在她进店瞬间,景司言骤然顿住脚步道:“回去罢。” “先、先生?这是怎的了,不是说要逛逛再回去的…”刘芸儿瞪大了眸子,不待她话音落下便被景司言打断,“没什么好逛的,回去罢。”声音冰冷毫无感情。 拢在袖子下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只抓的手掌发白,景司言已然挣开她的手臂由木若搀扶转过身去。 “先生既这般在意舒姑娘,怎的还…”两人走开一段,木若方才开口,一双眸落向不远处的刘芸儿有些复杂。想他都能看出,景司言又怎不知刘芸儿心思。 想当初阿梨也是这般才… “不该说的便别说。”顿了顿,景司言语气多了几分淡漠。 其实打从白岩城回来,他便派了人暗中查探舒清妩一举一动,熊涛自诩手段高明,殊不知他找人栽赃舒清妩的举动尽数被景司言得知。 那支埋藏院中的簪子早被他派人提前取出,这也是为何熊涛手下人空空回归的原因。只是这些他并不打算告诉舒清妩,拿人情去换感情吗?若让她知道,只怕反而会心生厌恶。 入夜—— 李劳家中漆黑一片,空荡荡的房屋中只见一道蜷缩身影。 “贱人,都是你生出来的那个臭丫头,否则哪来这么多事?”抬手一掌扇在沈春凤脸上,打的她整个人身形一偏,险些栽倒。 “我、那丫头早便不将我当做亲娘,她巴不得看我死,我要早知道有这一天,当初发大洪就直接淹死她!”沈春凤坐倒在地,一双眸子里泪眼漪漪,是痛的。 眼下人没抓住,东西也没要回来,若非早上问人要了身衣裳,不然只怕都得冻死。 隔着门窗,隐隐有冷风透进来,饶是李劳也打了个哆嗦,口中更加骂骂咧咧,“该死的小贱人,真是个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连个睡觉的褥子都没有。 再加整个灶房都被洗劫一空,三人今天好不容易东凑西拼解决了肚子,若是明天只怕还不知该如何是好。越想越窝火,李劳抬手又要一掌落下,沈春凤下意识合上眼,却听门外传来几声轻扣。 眸中闪过一抹惊疑,李劳将眸子看向沈春凤,示意她出去查看。 颤颤巍巍站起身子,冷风几乎将沈春凤整个人都吹歪,木门拉开露出的却是刘芸儿那张艳丽面容。“姑、姑娘?!”惊诧之余,她连忙让开身形。 “我白日听闻了大娘的遭遇,便想着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的。”刘芸儿微微笑道,她生的好看,皎洁月光照在她脸上衬的犹如仙子下凡。 而在沈春凤眼里,现在的刘芸儿却是仙子无疑。 穿过院子,将人迎进屋子,李劳抬眸瞧见刘芸儿一张小脸,不待开口便被沈春凤扯了扯袖子。“姑娘您先稍等,我去煮些热水。” 言罢,拉了李劳走出房门。 “这是…” 小心瞥了屋子一眼,沈春凤方才将上次刘芸儿找上门之事告知,果不其然便见李劳瞬间阴沉脸色。“一会儿收拾你!”恶狠狠说了句,转而又问:“那先前的银子都哪去了?” 刘芸儿至少给了四五两银,沈春凤本想先交了李天华的学费剩下自己留了。毕竟若是落在李劳手中,定是要拿去花天酒地。可不曾想,突如其来的失窃,连带沈春凤私藏的那袋子钱也不见踪影。 “你个该死的废物!”李劳怒骂,一颗心几乎滴血。 只听哐当一声响,屋内传来动静,二人方才惊觉。沈春凤着急忙慌跑去后厨倒了壶水,李劳也顾不上再训斥她。 “姑娘喝茶。”满脸讨好的将面前水碗倒满,李劳一双眸子已然将刘芸儿打量了透。眸子中似有异样光芒闪过,不待开口便听刘芸儿拒绝道:“不必了,我是特意想来看看大娘,待不了多久。” 眼下眸中厌恶,刘芸儿眸中似有心疼闪过,道:“我着实不曾想到舒清妩竟能做出如此事情,大娘莫要担心,我这还有些银子,你们不妨先拿了去用。” 她抬手解下腰间钱袋,钱币落在桌上瞬间发出的脆响叫二人瞬间亮了眸子。 第172章 棺材 “这、这怎的好意思。”嘴上说着推辞,沈春凤一双手已然自觉摸向钱袋,李劳却比她更加迅速将整个袋子捞走道:“既然是姑娘的心意,我们收着就是了。” 垫了垫手中钱袋,李劳已然大概算出其中数额,眸子中亮色更甚。这俗话说得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收了银子,李劳可没有沈春凤那般愚蠢,以为刘芸儿当真如此好心过来白送。不由暗暗试探道:“不知姑娘想叫我们做什么?” 他可是个怕死的性子,除此之外倒是不妨做些活计。 唇间绽出一抹笑,刘芸儿眸中有暗色飞快闪过,紧接便听她道:“明日,我要你们…” 春节过后的第三天,照古时传统,要过了七天之后热闹才会彻底散去,舒清妩和沈春年一道擀饺子皮,旁边流苏精心调制肉馅。 “这猪肉馅的饺子,我还是头次吃呢。”看着色泽艳丽的肉末,沈春年不由露出笑来。 以前条件差,就算吃饺子,寻常人家都是用野菜之类的代替,加些猪肥膘,味道也不差,但主是为了省钱。眼下他们发达了,舒清妩自是提出要吃肉馅的。 “那可得多烧些水,流苏的手艺只怕舅舅你吃不够。”舒清妩笑道,一双眸子神采奕奕。 回想以前无数个新年,打从她记事起,爸爸就一直忙碌着家族事业,妈妈虽每年回给她包饺子,但只有两个人吃的年饭,总归是冷清没有味道的。 再到后来妈妈去世,舒清妩便再没吃过饺子,这么多年她几乎都要忘掉饺子究竟是什么味道。 “流苏,一会儿可得多包点,让舅舅吃个够。” “好。”温柔的点点头,与最初相比,现在的流苏已然有了很大变化。 三人嬉笑谈论间,隐约有唢呐响声传来,舒清妩起初没太在意,直到那响声在自家门口停下。伴随阵阵锣鼓拍打声,还有砰砰的砸门声。 “我去看看。”皱了皱眉,舒清妩放下手中皮馅。 她身上还沾了不少白面,奈何外头动静实在吵闹,也顾不上擦拭。愈发走近,那砸门声就愈发响亮,咚咚撞得木门直震,似不将其撞开就不肯罢休。 舒清妩站在旁侧猛地一拉,几个男人碰地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眸子看向一身黑白服饰的沈春凤,还有她身后木棺,舒清妩眉头瞬间皱起,“你们来干什么?” 李天华先一步走上前,一双眸子里满是讥讽,“怎的,我娘想来看看李家不孝子,戳着你痛处了?” “呵,这里是舒家,你们要闹腾去别处随便,这儿不是你们撒野之地。”眸子冷冷在几人面上瞥过,舒清妩抬手便要合上木门,奈何沈春凤一个手势她身后男子骤然上前,舒清妩不敌几人力道,猛地往后一退,竟险些栽倒。 “滚出去!”她眸子瞬间染了冷,比之地上冰雪还要动人。 李天华被她吓得打了个哆嗦,一张脸上轻咳染上红晕,“舒清妩,你少嚣张!我娘能过来给你送礼已是仁至义尽,你做了这么多缺德事,就算治安官大人收不了你,老天爷迟早也不会放过你!” 他说话间,那几个男子已然强行闯进院子,先前倒地几人也不知何时站起,抬着棺木进来。 沈春年流苏许是听闻动静,顾不得手上活计连忙跑过来,便看见眼前一幕,气的脸色瞬间黑下。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沈春年几个箭步冲上前,打开黑衣男子将舒清妩拉至身后。入目一排整齐的锣鼓队,旁边还有两名手持唢呐身着黑白衣裳的男人。 舒清妩许是没有看明白,但沈春年怎会看不出,气的整个人直打哆嗦。 这新年刚过去三天,便连着送葬队伍都上了家门,这哪是送礼,分明是咒人死! “春年,你非要护着那丫头我管不着,不过从今日起,我沈春凤的女儿就是死了!她舒清妩跟我李家再无关系!”只听砰地一声,棺木重重落在地上,震起一片灰尘。 沈春年眸中先是复杂紧接转化为愤怒,“阿姐,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你以前是如何对阿妩的你心里不知道吗?她也不过才是个小女孩,却连一点关爱都没得到,你现在还!你真是糊涂!” 被亲弟弟当场指责,沈春凤脸色自是好看不到哪,不带她开口说话,便听一旁李劳骤然开口:“春年,你这话就说过了。若我们当真对她不好,又怎的将她养这么大?可结果呢,养了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你闭嘴!”沈春年最厌恶李劳,听他指责舒清妩,一双眸当即便红了。眼看就要冲上去动手,流苏和舒清妩一边一个将他拉住。 沈春凤这次绝对够下本,先不说这棺木得花多少银两,竟是叫了十来个帮手,即便沈春年再能打,也讨不得好处。 “春年啊,你就是生气也没事,这小丫头的真面目你迟早有天能看清。现在我们只要她把偷去的东西都还回来,从此以后她和我们李家就再没有关系!” 李劳说的决绝,连带旁边李天华满是讥讽的嘴脸,换做寻常人家女孩只怕当场便要哭死过去,可舒清妩却勾起抹笑。“首先,那件事并非我所干,第二,我同意你说的再无关系。我早说过,我姓舒,不是你们李家人!” “你个臭丫头!”李劳一恼,当即便要冲上前。不等他手掌落下,腕上赫然多出只铁钳,痛的李劳惊呼一声转头对那数十名帮手大喝:“都傻愣做什么,还不给我把他抓住!” “那个臭丫头抓了丢进棺材!我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这。”沈春凤刚刚张口,迎上李劳和李天华犹如看仇人般的眼神,终是没了声音。 舒清妩虽未说话,一双眸子却是敏锐注意到沈春凤的反应,当看见她选择沉默的时候,眸子里终是彻底冷下来。想起自己穿越来第一天,不由有些同情身为原主的舒清妩。 口口声声并未亏待,那他们可知原来的舒清妩竟是活活饿死在麦田里的。 第173章 强抓 不过十几岁的小女孩,孤单离开这个世界却并未有一人察觉。 吐出口气,舒清妩稳了稳莫名沉重的心思,躲开一只妄图抓住她的大手。沈春年反应飞快,抬手间已然将她护在身后,“阿姐!阿妩也是你的亲女儿!” “她、她若老实的,我当然还当她是我的闺女!”许是被沈春年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沈春凤大喝为自己辩解道。只是她的这番话却让沈春年对她更加失望。 曾几何时,沈春凤也有真心对自己这名女儿过,可如今。 舒清妩无法理解古人重男轻女的思想,眼看一名黑衣人绕开沈春年的攻击伸手来抓,舒清妩下意识抬手想要挥洒药粉,余光瞥见旁边流苏、沈春年二人终是一顿。 也就是这瞬间的功夫,手腕被扣住狠狠一扯,她地身子不受控制非了出去。 “阿妩!” “清妩!” 两道叫声同时响起,流苏想要过来帮助,但她也被两名男子纠缠着,眼下一个空档反被抓住肩膀狠狠摁在地上。 手臂的疼痛叫舒清妩额间溢出冷汗,不知是否巧合,眼下被抓的手臂正是先前脱臼那只。偏生肩膀被人制住,她连动弹都做不到。 迎上李劳小人得意的嘴脸,舒清妩死咬着牙露出冷笑。 “贱丫头,可算叫我逮着你了,你既然不肯把偷得银子拿出来,我们有的是法子自己找!”李劳眸中阴狠一闪而过,旁边李天华在他示意下转头朝屋内跑去。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便见他手里各拎了一袋鼓囊囊的钱袋。 “爹!你快看,好多银子!”打开钱袋瞬间,里面哐当作响的铜板叫众人齐齐亮了眼。这可比他私藏的那些要多得多!李天华下意识想将银子藏于衣服间,耳边李劳狠戾的声音一下将他打回现实。“小贱丫头,老子搁那饿着肚子受苦,你倒在这逍遥快活的很吗!” “那是我们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沈春年终究抵不住那么多人围攻,腿弯被人狠踹一脚跪倒在地。 膝盖与地面碰撞瞬间,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舒清妩眸子骤然一凛。 “我呸!”李天华正忙着将银子揣进兜,只能老远朝沈春年吐了口唾沫,“要不是花老子钱把她养大,能有她舒清妩现在发达的时候?” “沈春年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收留你们一家三口,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居然还敢冲我叫!”许是光骂不够过瘾,李劳走上前一脚将沈春年踹倒。 他人虽算不得健壮,但眼下沈春年被人制着,硬生生挨了这一脚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往后仰倒。“欠、欠你们的,我早就和阿妩还了!” 数十年的任劳任怨,即便没有原主舒清妩的死亡,这份情沈春年也早就还完了。 可李劳却怎会如此放过他?又是一脚踹的沈春年闷哼一声,嘴里更是骂骂咧咧:“还敢嘴硬?当初要不是老子看你们可怜,赏了口饭,你现在哪还有命给我在这叫!” “他吗的,老子要不是看在这些年你还有用的份上,谁留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我连把你卖去当下人,都没人肯要!” 一脚又是一脚,就连隐藏在树叶间的舒吱吱都看得不忍。 ‘妩妩,舅舅也太可怜了,这个混蛋怎么下得去手!’它一双小爪早便蠢蠢欲动,奈何方才被舒清妩勒令不可轻举妄动,眼下已然坐不住。 视线虽是在沈春年身上,舒清妩的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两边男子动向。趁着两人稍有放松间隙,她立马于识海中同舒吱吱交汇,只见“嗖”地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 两人男子甚至还未来及反应,便“啊!”地放声惨叫,脸颊两侧火辣辣,竟是多出一道血痕!最要命的则是眼睛被一片红雾覆盖,痛的他们满地打滚。 “吱吱!”顾不得擦去抓伤血迹,周遭男子已经反应过来,大喝“抓住这个畜生!”它惊叫一声,转头朝舒清妩奔来。‘妩妩救我!’ 抬手接过舒吱吱,小家伙飞快扒着她衣服蹿上肩头,就这片刻的功夫,舒清妩已然仗着身形娇小来到沈春年面前。抬手一把白面迷惑的空档,借由舒吱吱发动攻击。 白烟之中,只听又是两声惨叫,叫听得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从头到尾,沈春凤便一直站在旁边并不出言说话,也没有分毫阻拦的意思,哪怕是看到沈春年被人摁跪在地上,也不过是眸子闪烁了一下。 可如今几个侍从受伤,却见她满脸惊慌跑到李劳身后。 白面不过是用来迷惑敌人的障眼法,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尽数散去,露出李劳那张阴沉如墨的脸。“该死的臭丫头,全都上,一定要给我抓住她!” 数十名黑衣男子骤然涌上前,舒清妩好不容易同样方法将流苏救出,三人不同程度上都受了伤。 手臂间传来的阵阵疼痛连带舒清妩动作都慢了半拍,沈春年虽有心想护,奈何一条腿却似不受控制地原地打颤,只能任由舒清妩被包围。 “吱吱!”看我的! 舒吱吱猛地蹿出身形,不待它利爪落下,便见一只大手抓来,紧接整个身子便直接悬在半空。“吱吱!” 男人并未有半分手软,掐着舒吱吱的力道几乎将它拦腰斩断,舒清妩抬眸便见小家伙痛苦挣扎着想要逃出来,奈何男人又是一握,便见它猛地一声惨叫,身子竟软软倒下去。 “舒吱吱!”舒清妩瞳孔猛地一缩,不带她再抬手,已然被人摁住肩膀强压下脑袋待到李劳面前。方才的混战连带远处李劳二人皆受到波及,身上残余的红色刺激粉末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脑中不由响起熊涛提醒他的一句话——千万提防那臭丫头的动作!不然任务失败别怪本大人手段残忍。 熊涛说话时,一双眸子是阴沉的,语气中更有明显的咬牙切齿,可见是对舒清妩恨到一种境地。 连堂堂治安官都在这个臭丫头身上吃过亏,绝对不能再留这个祸害! 第174章 活该流产 这个念头在李劳脑中响起瞬间,他已然张口道:“赶紧把这个丫头给我装进棺材里!” 任由舒清妩再怎的挣扎,却终究敌不过体型上的压制。只听“砰”地一声,棺木被人打开,男人强摁着她的双手将她塞了进去。 “阿妩!”沈春年只能隔了距离看着这幕,一双眸子几乎裂开,他毕竟一身蛮力,挣扎之下两名男子竟隐隐有些控制不住。 ‘妩妩!’后背与棺木接触瞬间,舒清妩险些痛的惊呼出来。识海骤内传来舒吱吱担忧的叫声,她亦是一惊,‘你没事!’ 原来,方才舒吱吱是做出了假死模样,待到男人将它丢至一旁,又借着旁人不注意的功夫逃开来。眼下看见舒清妩竟是当真被塞进棺木,当即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急。 一人摁着舒清妩防止她挣扎出来,迎上旁边男子目光,李劳冷笑一声,“把棺盖盖上钉死!老子倒要看看这臭丫头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这…”男人眸中露出片刻迟疑,他却是拿钱做事,原先只当李劳想要故意惩罚一下,但这棺木一旦定死,可是当真会出人命。 不待他开口劝说,便听沈春年歇斯底里的叫声从身后响起:“姓李的!你今天要是敢动阿妩一分一毫,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就是下地狱,我也要把你拖,咳咳!” 腹部猛地受了一拳,沈春年蜷在地上痛苦的咳嗽起来。 流苏看得分外恼怒,奈何她不过一介女子,又没学过任何傍身招式。只能用一双眸子冷冷瞪着李劳:“你要敢伤清妩,我也不会放过你!” “呵,臭丫头,口气倒不小。”冷笑一声,李劳眸中阴翳更甚,“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钉起来!” 眼看男子便要动作,一道破空之声骤然传来,只听“哇”地哀嚎响起,钳制舒清妩的大手骤然松开,她也趁着间隙飞快起身。 ‘兑换一包辣子面!’ 细嫩小手一扬,只见红色烟雾滚滚,升级版辣椒面的威力不同凡响。饶是李劳都止不住咳嗽,一面捂着嘴还一面叫道:“抓住那个贱丫头,快点抓住她!” 侍卫们毕竟是受他指使前来,哪怕泪水淌了满脸,也只能认命抬手乱摸。混乱中,不知谁抓住一女子手腕,他惊喜叫声刚刚响起,便被更大的一声惨叫覆盖。 不知过多去多久,终于恢复清明的时候,眼前一幕也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沈春凤哀嚎着躺在地上,腰际往上一点衣服不知被什么尖锐之物扯破,露出的皮肤鲜血淋漓分外可怖。 最要命的是她下腹之处,血水一股股流出来,顷刻便将衣摆打湿蔓延开来。 ‘嘶。’饶是舒吱吱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随着舒清妩目光落在棺材口裸露出一小截的钉子时,一下子便明白过来。想来方才的混乱,沈春凤由于反应不够及时便被波及着扯到,惊吓加上猛烈撞击引得她胎中婴儿提前出世。 只是… 眼看鲜血欲流欲多,沈春凤只剩下哀嚎,“救、救命!我的、孩、子…”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一涌上前,连带对沈春年的钳制都忘了。 舒清妩只淡淡看了眼便收回目光去搀扶舅舅起来,人群中隐约可以听见李天华的惊叫,沈春年脸色更沉,“都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抱人去找大夫!”他一声大喝似起了提醒,有人一把将沈春凤抱起迈步冲了出去。 李劳不甘的看了舒清妩一眼,不待他跟上步伐,便见一道身影上前。 约莫一个时辰后,李村卫生所的病床上,沈春凤躺在上面,一张脸惨白,双眼半合。 “大夫,大夫怎么样了!”眼见大夫出来,李天华赶忙迎上前,一张脸上可见焦急。卫生所大夫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大伯,胡子花白,摇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人是没事了,不过孩子…”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意思却再明确不过。 李天华眸中有一抹情绪飞快闪过,便见大夫又道:“眼下病人身子正弱,你们可得好好照顾她,另外来个人随我去开药。”言罢,他已然举步离开,李天华顿了顿还是选择跟上。 卫生所是每个村子建造的简易医馆,由于不少年头缘故,不论设备或条件都相对落后。李劳抬手,木门“吱呀”一声惨叫后露出一角,许是他接近的动静惊醒床上沈春凤。便见她抬眸,眼角赫然还残留着眼泪流过痕迹。 李劳在旁边坐下就一直没开口,沉着的脸连带屋内气氛都有些压抑。 不知过去多久,隐隐约约响起一声抽噎,竟是沈春凤忍不住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阿宝都还没有出来就…“她哭得悲戚,哭声也就愈来愈大,李劳起初还隐忍着不说话,最后终是暴怒起身冲她大喝:”哭什么哭!要不是你生了那个贱丫头,如今哪来这么多事!” 仔细看,便能发现他脸上、手上多少有些淤青,正是方才舒清妩沈春年所为,不仅如此,连带他夺取的钱袋亦被舒清妩拿回。 眼下他这番动静,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是没有好心情。 沈春凤一愣,眼泪却流的更欢,“怪我,你就知道怪我,我的阿宝没了,也不见你有半分伤心难过!要不是你非得去找什么麻烦,瞎答应什么活计,我们的阿宝何至于…” “够了!”不待她说完便被李劳冷声打断,“现在又怪我了,当时不是你看重那银子答应的最快!眼下孩子没了都是你活该作出来!” “大贱人生的小贱人,早知道当初真该弄死她,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糟心事!” 下意识抬手,迎上沈春凤满脸泪痕,李劳冷哼一声终是没落下去。不过这部番话下来,便见床榻上沈春凤猛地用被子蒙住脑袋,沉闷的呜咽声不断从被子里传来。 门外——一把拉住险些冲进去的沈春年,舒清妩松口气,拉着舅舅离开这家卫生所。冷风迎面吹来,似乎还夹带了一丝腥气,舒清妩眉头皱了皱便听耳边沈春年厉声大骂道。 第175章 死缠到底 “该死的畜生,呸,畜生都不如!连自己孩子都护不住就算了,现在连点男人的担当都没有!” 阿姐怎的会嫁给这样的人! 沈春年又气又无奈,他们当初经历了大涝,好不容易寻到这么一处落脚地方。但沈春凤毕竟一介女子,又带着两个拖油瓶哪能这么容易生存。 当时的沈春凤可谓是十分辛苦,天还未亮便要起来到处找活计,每日不过能得来几个嬷嬷,直至她后来遇上李劳。李劳曾经有过一届妻子,虽不知是何原因跑了,但迎娶沈春凤不过是因她便宜。 几个铜板的价格便能买到一个媳妇,再加沈春凤年轻时却有几分漂亮,这笔生意可谓是稳赚不赔。如今回想起来,倒还是最初那段吃不饱饭的苦日子最叫人想念。 叹了口气,沈春年没再说什么,任由舒清妩拉着他出了医馆。路上经过院子,看见手段笨拙熬药的李天华,舒清妩想了想还是留下几个铜板付了要钱。 她并非是同情沈春凤,只是不忍沈春年如此难受。 “舅舅…”吐出口气,看着情绪低落的沈春年,舒清妩剩下半句话尽数淹没进肚子里。回家这一路上沈春年都未在开口,来到舒家,推门入目的便是那巨大棺材,还有地上一滩半干血迹。 生怕沈春年心里再难受,舒清妩主动开口道:“舅舅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和流苏打扫就行。”奈何沈春年摇摇头,仍是一字未说,但依然主动开始忙活起来。 桌上包的水饺甚至还未有下过机会,眼见收拾差不多,舒清妩又跑回灶房少了年饭,只是不同于往日几天,饭桌上格外沉默。 一夜过去,第二日早上关于舒清妩和李家的事情便在青城县传了开来。几人起先并不知道,还是小厮偶然听到百姓议论,将此事告知给舒清妩。 “今儿早上,你娘便去了衙府报案,说自己被你害的流产,一定要治安官给她讨回弄到。舒掌柜,眼下只怕很快就会来人找你麻烦。” 李毅走过来,毫不犹豫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舒清妩,一双眸子里满是担忧。 他一直手端了餐盘,在舒芳斋的这段时间,李毅可谓是亲眼看到舒清妩如何凭借自己度过这些难关,整个人也跟着自信许多,眼下即便只有一只手也能灵活干事。 “我知道了。”吐出口气,舒清妩面色微微发冷。 昨日到底什么情况旁人不清楚,她沈春凤自己还不知道吗?如今竟将流产的罪责一并怪到自己身上,当真是足够心狠。 “那清妩你…”李毅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忙活。他眼下能有这样的生活已是满意,至于舒清妩的私事他终究没有插手机会。 抬眸在店内打量一圈,也是竟李毅告知,舒清妩方才发觉今日客人比之往日却是少了些许。她抬手接下腰间围裙,自己一人朝衙门方向去了。 整个街上都偏向空荡,有的店铺更是空空如也连主人都瞧不见,一直快到衙府门口,便听一阵喧哗几乎将她耳朵顶破。百姓议论纷纷,并未察觉她这‘女主角’的到来。 “你说这真的假的?舒掌柜当真是那样的人?” 人群有一女子问道,语气满是天真烂漫,旁边立刻有声音回怼:”这难说,看着虽然不像,但难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没听说昨天这家人糟了窃,被那盗贼偷得干干净净!” “听说了!” “这户人家主人一口咬定是那舒掌柜偷得,眼下又直接流了产,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言罢,不待男子再开口,人群前头隐隐传来动静,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给沈春凤过去。 与昨日所见不同,如今沈春凤一袭白衣,脸上苍白无血色,眼睛无神,整个人都是一副憔悴模样。李劳跟在她身后,一语不发,只是脸上神色稍稍阴沉。 舒清妩本是站在后头,不知怎的李劳骤然抬眸,两人目光相撞间,便见他神色突变,快步走来。 “都是你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居然还敢出现在这,要不是因为你,你娘怎会没了孩子!”他说着,竟有动手架势却忘了周遭百姓,人潮拥挤间,他根本无法靠近舒清妩。 冷笑一声,舒清妩眸中有讥讽闪过,“是谁大年初三带了人上门找麻烦,你们狗咬狗,如今却怪罪到我头上,可笑。” “臭丫头,你还敢嘴硬!”李劳更怒,不待他再动手,骤然一声呵斥打断他的动作。众人抬眸望去,只见衙府之中走出名黑衣锦袍男子,不是熊涛又是何人? “治安官大人。”瞧见熊涛出现,他便没了怒气,转头恭敬道。 微微颔首已是打过招呼,熊涛看向舒清妩的眸子里叫人猜不出情绪。“舒掌柜莫要情绪激动,眼下本大人已经着手开始调查,相信要不了多久定能查出真凶!” “虽说你眼下已经非李家人,不过本大人也不是那般不明事理之人,证据尚未调查清楚前,自不会平白诬陷你。” 微弱的太阳照射在熊涛后背,只能看见他隐约露出的一抹笑容,被阴影覆盖的大半脸颊无端给人以压迫感。 “有大人这句承担,民女自是再放心不过。”微微勾了勾唇,舒清妩不拒反笑迎道。那模样,仿佛不过一个路过的看戏群众,熊涛看见她笑容眉头当即一皱,紧接便转身拂袖离去。 直至他身影彻底远去,舒清妩也转身离开。百姓看到二人方才你来我往的模样,满心好奇的议论着四散开来。 既看出沈春凤打算和她过不去,舒清妩本是没有退缩想法,一时间反倒忘了其中还有治安官这个麻烦家伙。他明面上是调查公务,就分外嚣张带着人来舒清妩店里查了一圈,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尽管如此,他也并未打算如此放弃,店内生意在他屡屡折腾下也逐渐折了两成。 “阿妩,眼下可怎的办?”沈春年也听闻了这场闹事,一双眉头紧锁成川字。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更何况外头如今已然有了抹黑舒清妩名誉的言论。 第176章 四处害人 不用猜也是是熊涛背后搞鬼,如今这桩案子已正是交到他手中,连带宋恒都被勒令不得插足,拉着脸和她抱怨。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想说什么我们如何管得着。”手里一下一下揉着面团,舒清妩气定神闲的模样叫沈春年看得又急又无奈。 至于那损失的两成客人,她之后有的是法子挽回。 “把这个刷黄油放进烤炉。” 将面团分成一个个剂子,制成欧包模样均匀分开排列放烤架上,舒清妩转头对身边伙计道。 “是掌柜的。”男人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烤盘。 随着舒芳斋的成熟,眼下舒清妩已然再原有厨师上,拓展了新的学徒。眼下正是晌午,活计相较早上较为轻松,她便趁着空档给学徒演示制作过程。 沈春年摇摇头,终是没再说什么。 近端日子,可谓是天天都不太平,此事本就是李劳家率先找事,棺材早在当天回家便被舒清妩扔了老远。 眼下沈春凤一个劲闹腾,由于没了罪证,他们也愈发嚣张。 “阿妩,要不你先…”看舒清妩又开始忙活做馅,沈春年动了动唇,不带他将话说完便见阿石匆忙跑进来,大叫:“不好了掌柜,那治安官又来找麻烦了!眼下正叫人要围了李毅哥!” 哐当一声响,沈春年回头已然见舒清妩摞下手中木铲,不见人影。 眼下前厅—— 熊涛面色微冷看着李毅,瞥见他空荡荡的一只袖口,语气略有讥讽,“小残废,你可知阻拦本大人办案是个什么下场?” “我、我没有。”李毅慌乱的摇着头,他不过是见熊涛动作粗鲁弄坏了不少东西,“大人查案便查是了,只是这桌子椅子实在经不起您折腾。” “把嘴给我闭上!”绉产作势一抬手,吓得李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便听他又道:“这有你小残废什么事?我们熊哥查案时候你过来废话就是在耽误查案!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耽误查案是什么后果你担得起吗!” “抱、抱歉,我…”李毅被训得面色通红,垂着脑袋低声说道。 绉产眸中露出满意,不待他再开口为难,周边伙计和百姓的惊叹引得绉产和熊涛同时抬眸。 “掌柜的。” 李毅愧疚的看向来人,却迎上舒清妩轻轻一笑,“你先下去罢,这里我来。” 言罢,她正对上熊涛阴狠目光,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刺眼,“不知治安官大人今日前来又是想查什么?后厨?院子?还是茅房?” 她声音清冽,带着一点少女娇嫩,却叫绉产气的险些上去动手,被熊涛拦住。“舒掌柜还真是一如往常的无所畏惧。” “该交代的我早便交代清楚,沈春凤流产是她自己原因,大人觉得,我应该畏惧什么?” 冷哼一声,熊涛转而又是一声轻笑,“呵,那本大人倒要看看舒掌柜这装出来的镇定还能维持到什么时候。” “把人带上来!”他话音落下瞬间,门外哐当一声响,只见名黑衣男子拖了个一身蓝衣的青年进来。 青年脸上俨然有几点淤青,嘴角也可见一处破口,迎上舒清妩眸子瞬间,青年大喊:“我没有害人,你们连事情都还未搞清,凭什么强行抓我!” 他手头还有一份单子没来得及送完,眼下这个时辰定然是来不及了。 想及此,青年挣扎愈发用力,但抵不住肩上那只手,再加双手都被绳索束缚在后背,根本发挥不出原有力量。 打从看到青年身上蓝衣瞬间,舒清妩便知道对方身份。 如今听完他一番话,眸子冷意更甚,“敢问治安官大人这是何意?好端端抓我家的骑手,难不成是他说话直接,得罪了大人?” 她这番话看似平和,更深层却是在讥讽熊涛为人狭隘,睚眦必报等,奈何熊涛根本没有半点生气之意。 “砰”地一脚踢在青年后膝弯,绉产又摁着他脑袋往下,方才道:“这舒芳斋出来的伙计连性子都和主子一个模样,竟敢对治安官大人不敬,单凭这条你可知我们就能定你的罪。” 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冲击其实寻常人能够忍受,青年痛呼一声,额上便渗出冷汗。 舒清妩语气终是多了丝波动,“到底什么事,还请治安官大人明说!” 唇角弯起一抹讥笑,绉产又开口道:“我同大人亲眼看到,你们舒芳斋的人对对家伙计下手,害的人现在还在医馆躺着!” “我没有!掌柜您、唔!”肩膀被摁着往下一压,青年痛呼一声,看得沈春年都险些忍不住冲上来。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们伙计从不会干这种事!” 面对沈春年的好言好语,熊涛眉毛都没抬一下,“本大人亲眼瞧见,在场还有不少青城县百姓,那受了伤的伙计如今就在医馆,舒掌柜不信可以亲自去看眼来证实一下本大人所言可属实。” “不过本大人在此奉劝你一句,如今认证物证俱全,无论你耍什么花招都没用。” 熊涛一番话,顷刻便在人群中投下一颗炸弹,百姓议论纷纷,似在猜测这件事的真假。而跪在地上的青年骑手,却再忍不了,卯足了力气大喝一声:“掌柜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没有下杀手!” “熊哥断案,有你在这废什么话?” 一脚下去,青年便只剩了呜咽声。沈春年再忍不下去,疯了似的冲上去,却被流苏一把扯住。 摇摇头,流苏虽未说话,眸中劝说意思却再明显不过。熊涛毕竟是名义上的治安官,即便知道他是故意找麻烦,但若再妄自动手,那才真的解释不清了。 “别急,本大人正好还听闻一些事情想问问。”熊涛咧嘴一笑,便听他声音再次响起,“据本大人调查得知,你们舒芳斋专门会给伙计配备毒粉,凡是碰到对家的人,便会使出这招。而这毒粉,是舒掌柜研发给配备的,没错吧?” “这!”沈春年神色骤变,连身旁流苏的眸子也暗了暗。 “既然如此本大人是否可以认为,是舒掌柜指使手下人四处害人呢?!” 第177章 规矩 “我们根本没有害人,那些粉也不是毒!不过用来报复对家人一点手段罢了,谁叫他们也经常暗害我们!”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原本是愤愤不平的解释,落入众人耳中,却叫百姓惊叹,舒清妩变色,熊涛露出笑容。 “看来是果真有这回事了?”眸子看向舒清妩,便听熊涛紧接一声喝令:“给我搜!务必把所有毒粉都搜出来!凡是跟舒芳斋有关系人员,一律不许放过!” “是!” 官兵朗声应道,飞快围上前,凶猛架势惊地店内不少伙计想要逃跑,却都被提着后颈摁在地上。 舒清妩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她眉头微微皱紧,迎上熊涛似笑非笑的眸子,只能冷声质问:“大人擅自搜身似乎不合规矩!” 亲眼看着官兵摁着女店员在她身上摸索,舒清妩终是忍不下去冲上前将女子护在身后。“滚!” 官兵正要发怒,迎上她冰冷眸子,竟不自觉凉了半边身子。 “舒掌柜这是何意?拒绝查案这也是有违规矩的。” 熊涛走上前几步,打从进门,他便一直十分从容,叫舒清妩忍不住生出这是他早便设计好的想法。 可眼下情况根本容不得她多想,紧紧挡在女店员身前,舒清妩冷道:“民女并未有违抗之意,不过叫男子随意触碰姑娘身子,这岂不是平白毁人清誉。想来以治安官大人这般身份,手下人也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你!”官兵脸色一沉,却只能狠狠瞪着舒清妩。 熊涛也不生气,眸子落向周遭几名官兵,没过一会儿便见他们手上多了几包药粉回来,“回大人,找到了!” 由于舒清妩定制的轮班制度,铺内大部分伙计都是揣了几包药粉,以防轮到派送时遭遇危险。 “这不过是我给店员一点防身手段,且不说这些粉末根本不是毒药,更连一点害命之效都没有。大人若执意觉得药粉有毒,不妨去舒芳斋其他几名骑手家中看看,他们因遭受对家暗害,到如今已经在床榻躺了半个多月!” 余光中一抹黄色身影闪过,舒清妩眸中冷意更甚。 奈何熊涛根本不在乎她口中说辞,抬手便将药粉收入掌心。犹记他当初,便是被这指甲盖大小的东西吓得狼狈逃跑。 “哼,本大人眼下只看到那赵记饼铺的伙计身受重伤,你还有什么辩词,只管随我到朝堂之上慢慢说罢!带走!” 抬手指挥身后人上去抓住舒清妩,熊涛甚至不打算放过整个舒芳斋的店员。伙计惊叫声中,“砰”地一声响,露出宋恒容貌。 “治安官大人!”只见他似没看见店内情景,笑迎着熊涛走上前。 “此事本大人早便同县令说过,不许任何人插手,宋仵作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熊涛眸中警告含义再明显不过,奈何宋恒却似毫无所觉咧嘴笑道:“大人误会,下官是受命前来调查另一桩案子。” 只见他抬手指向舒芳斋对面的赵记饼铺,“实不相瞒,下官接到举报说是赵记饼铺赵虎故意指示下人害人,所以下官这是特意前来调查,没想到竟如此巧合能碰上大人。” 话虽如此,但到底是不是巧合在场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听着宋恒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说辞,熊涛面色微微发沉。他似根本没看到赵虎投过来的目光,冷声道:“既然如此,宋仵作不去调查案子跑来这耽误本大人作甚。” “啊实在抱歉,原来大人是在查案。”宋恒似才发现一般惊呼一声,紧接又满面不可置信地问道:“不知这些人是犯了什么罪,大人要如何处置啊?” “放肆!我们大人查案何时轮到你质问?”绉产第一时间跳出来斥责,奈何宋恒之所以忌惮熊涛不过是因他眼下治安官身份以及那身后之人。 对于绉产混混身份,他不过冷冷回了记眸子,便吓的人没了声音。 察觉到宋恒动作,熊涛面色更沉,一双眸子中大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转头便对几名官兵喝道:“还不将人抓起来?等着本大人亲自动手不成?!” 官兵们方才如梦初醒般想要动手,可比他们更加迅速的是从赵记饼铺跑来的一名侍卫,“宋仵作,已经查到罪证!” 只见他摊开掌心,露出一包包指甲盖大小的粉包。 舒清妩敏锐察觉到熊涛有些精彩的面色,眼底露出浅浅一丝笑意。“不仅如此,属下还在其掌柜赵虎身上查出几封书信来往。” “信上是何内容?”宋恒问。 侍卫面上露出几丝窘迫,一双眸子小心瞥了眼熊涛面色方才咬牙回道:“回仵作,是与…治安官大人的书信来往!上头约定了碰头地点、时间等,还有共同的敌人、合作等词字出现。” “胡说八道!本大人怎的会与一个卖烧饼的村夫有合作!”熊涛骤然开口喝道,岂料宋恒根本没理会他,从侍卫手中抽出信件大声读了起来:“尊贵的治安官大人,鄙人一直敬仰您的风采,奈何身份低微,今日斗胆邀您夜出碰面,青山脚下,碧湖旁,有一合作与您相谈,想必您会感兴趣赴约。” “尊贵的治安官大人,商人中有句话自古流传,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我们眼下既然有一位共同的敌人,斗胆提出与您合作…” 只读了开口两段内容,宋恒没再说下去,他与赵虎交情不深,但也着实没想到这般魁梧的外表下,写出的东西竟…这般别扭。 想来以他谨慎性子,是料到万一被发现会留下证据,但这弯弯绕绕的路数,只怕未出阁的黄花闺女也赶不及他。 百姓也强忍着笑,一手捂着嘴,眸子却是在熊涛面上扫过。 信件是寄给谁的再明确不过,若非担心撞枪口,只怕现在店内早便是一片哄笑。 “咦?看着日期还是新鲜的,不知赵记饼铺暗害对家之事可是与治安官大人有什么关联?还是说。” “胡说!本大人压根不认识这家伙,又何时与他有过合作!”熊涛恨恨剜了赵虎一眼。 第178章 宋恒的异常 方才道:“此事定然是有人故意伪造,胆大的家伙,你可知污蔑本大人是何罪责!来人,立刻将这家伙抓入刑牢伺候!” 官兵动身便想要去抓赵虎,但赵虎又怎是好惹得,他身上伤已经好全,脑后也康复的差不多,抬手一拳将官兵打趴。一双带火的眸子死死看向熊涛,“你这分明落井下石!从我这挖了消息设计栽赃,如今事情败露就翻脸赖账!” “你要想我完,说什么死前我也得将你拖下水!今天这出陷害计谋本就是你的注意,我铺子里伙计也是你找人伪装成舒芳斋伙计模样故意下毒!” “这、竟然是这么回事?”百姓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熊涛的眸子厌恶又畏惧。 “你、你可知污蔑本大人,我现在就能要了你的脑袋!”熊涛似乎气急了,一双眸子通红,颇有吃人架势。 想他先前于白岩城也算制霸一方,如今到这一个小县城,竟四处被人欺负。 “证据我留着,你再怎的洗也无法清白!”赵虎吼完,紧接着自己笑起来,宋恒命去赵记饼铺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过来,手里各种各样粉包,里面学着舒清妩弄得辣椒面也有、普通白面也有,或是一些报复的东西。 “够了,剩下的本仵作自会查证,将人和东西都带回衙府,指示旁人暗害性命,此等罪责决不轻饶!凡是跟此事相关的,本仵作都不会放过!” 目光若有若无落在熊涛脸上,看得他唇瓣几乎抿成条线。 “且慢!”骤然开口叫住宋恒动作,迎上他故作不知的小脸,熊涛只觉心口一阵堵塞,“不知大人有何事?” 轻咳一声,熊涛道:“本大人觉着此事还有调查必要,不过两家铺子之间小打小闹,实属常见,不必如此严格。” “这怎的行,这些粉包可都是罪证,说不准里头藏了毒药什么的,那岂不是害人不浅。 “不过一些搞怪的白面、辣椒粉怎的可能害死人,宋仵作此事不必调查,你先将人撤回去便回去衙府吧,这里不需要你。” “可这…”熊涛轻咳一声,打算宋恒剩下的话,只见他欣然一笑,“正如大人所说,不过一些小打小闹,商场竞争最不缺的便是这些,确是太过惊动我们了。” “既然事情已经调查完毕,是没听到大人所说?还不回去衙门?” 迎上宋恒目光瞬间,原本跟随熊涛前来查案的几名官兵方才清醒一般,自觉跟在他身后离开。这一幕看得绉产吹胡子瞪眼,却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大人还有何事叮嘱?”舒清妩勾起笑容迎上前,清晰瞧见熊涛眸底翻涌的怒气,却没有半点惧意。 耳边甚至隐约传来舒吱吱得意叫声——“吱吱。”气死他,气死他! “哼,既然误会一场,那本大人自是不再多留。”冷哼一声,熊涛甩袖便要离去被舒清妩叫住,一张笑脸笑颜如花道:“大人是不是忘记有些东西还没还给民女?” 她所指自是那些粉包,当着众多百姓的面,熊涛自是不能私吞。 咬了咬牙,甩手将粉包从袖间丢了出来,舒清妩没有弯腰去捡,只是笑看熊涛离开背影。在他跨出门槛那一刻,还十分热情喊了句:“大人走好!” 熊涛脚步僵了一下,身边绉产险些没一个跟斗栽倒下去。 “该死的臭丫头!”暗骂一声,绉产连忙桌上前面那道身影。 除却店内还有些杂乱的模样,伙计纷纷松下口气,几乎不敢相信当真逃过这场劫难。 方才被舒清妩护在身后的女子现在才松下口气,柔柔弱弱对舒清妩道谢,“无妨,下次可记着保护好自己。” 转头迎上赵虎目光,由于熊涛答应放过这件事,相应宋恒也没有将赵虎带走。 微微勾起的唇角带着讥讽之意,舒清妩权当未曾看见他,指派小厮将铺子打扫干净。 “吱吱。”哼,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他忘了上次被那群家伙偷袭,要不是妩妩及时提醒送去医院,他哪还有命在这!居然这么快就忘了恩,和那坏家伙联合对付妩妩! “吱!”妩妩你以后可不能再帮他了,这个白眼狼根本不计恩! ‘行了,你看看自己身上。’ 任由沈春年担忧的拉着手臂打量,舒清妩一面在识海中同舒吱吱说话。其实赵虎早便将人情还她了,当时答应合作,不过是一时放下争斗的意思。 信上有句话没错,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即便为了更多利益,他也不可能放弃与自己争斗。 “阿妩,你可吓死舅舅了,说你多少次别逞强,怎的还要一个人上去!你可知道先前因为这你受了多少苦,怎的就是不长记性?” 沈春年的责骂不过比平常肃穆了几分,听得舒清妩非但不怒,反觉心中有些暖意。“说了那么多回,舅舅不也还是直接挡在我身前了?” “那怎的一样,我是你舅舅,若是你受伤了,舅舅得多难受!”面对舒清妩的嬉皮笑脸,沈春年重重喝了她一声。 眼看店铺又要忙活起来,她连忙站起身,沈春年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无奈摇摇头。 旁边流苏看着两人互动,一双平静无波的美眸中似有一圈涟漪荡开。她已不知多久没有感受亲人的关爱,从今以后,也很难再有。 当天傍晚打了烊,舒清妩便叫沈春年先回家。担忧再被熊涛抓到找麻烦,干脆寻了宋恒家中地址。 只听“叩叩”两声响,不一会儿便见宋恒拉开木门,“你怎的…”瞧见舒清妩瞬间,剩下半句话戛然而止。 “怎的?”好奇歪了歪头,宋恒似才回神一般,摇头似拨浪鼓问道:“你怎的突然来寻我了。 “白天那事,多谢你。”心中有些疑惑宋恒的异常,舒清妩还是笑着回答。她手中拎了几款新鲜蛋糕,随宋恒进到院子,敏锐察觉桌上两盏杯。 “这是方才来客人了?” 顺着舒清妩目光一看,宋恒忙快步上前将桌上杯盏尽数收走,“不错,一个朋友。” 第179章 大好人 若当真只是个朋友何必如此惊慌? 舒清妩眸子微眯,却并未多问,看宋恒手忙脚乱收拾桌子,无意间撒出的茶水险些落在舒清妩身上,宋恒面色一紧:“抱歉,我…” “没事,没淋着我。”连忙开口回道,舒清妩鼻尖却是微微一动,看向杯盏的眼神有不可置信,“这是…碧尖茶?” “什、什么?”她话音落下瞬间,宋恒瞳孔骤然一颤,端着茶盘的手微微收紧。 许是没想到舒清妩竟能叫出茶名,一时除了傻愣在原地,竟未做半分反应。 此茶名作碧尖,前为碧玉之意,以表其珍贵和不菲;后头尖字则是因整叶茶只取其最嫩的苗尖,口感清冽,微微的涩味之后紧接涌上来的便是甘甜。 舒清妩之所以对这茶叶如此了解,只因她曾在景司言身边见过。打从第一次闻见,便深深记住这茶的味道,有次瞧见木若泡茶,她方才听说这茶的真正来历。 “你的朋友是景司言?” 除此之外,舒清妩再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够用得起这般昂贵茶叶。 面对她的质问,宋恒咬了咬牙终是决定将真相说出,“你且先做着,我泡壶新茶给你。” 宋恒住的宅子不算大,正适合一个人自在,不过胜在雅静,地段也相对不错。大概一刻钟功夫,便闻袅袅茶香飘来。 屋里烧着火盆,噼里啪啦的响着。 宋恒一面倒茶,眉目间似染了层淡淡忧愁,“其实今日我并不知治安官去找你麻烦。” 抬手接过杯盏,透过杯壁直传来的暖意叫舒清妩手指逐渐恢复灵活。她没有说话,只听宋恒继续道:“是他特意传了消息给我,叫我带人去赵记饼铺找麻烦,那两人勾结的事也多亏他告诉我。” 他口中之人,虽未明说,却也叫人瞬间明了。 虽说已经过去新年,但许是天气寒冷缘故,没过多久天色便开始暗下,屋内只点了支红烛,映照着一方空间。 听完宋恒所说,烛火映照不到的地方,舒清妩脸上神色似有些梦幻般叫人看不清楚。 “清妩,抱歉,我并不是故意…” “不、我没有怪你。”迎上宋恒歉疚眸子,舒清妩笑着摇摇头。 这件事却是有些超乎她意料,但舒清妩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此事怪不得宋恒。只是没想到…景司言竟会一直在背后帮助她。 “此事他不让我同你说,但我实在瞒不了你。”宋恒扯出一抹笑,只是看着莫名苦涩,奈何舒清妩现在全心都在这件事的真相上,并未察觉。 “我知道了,多谢你。” 点点头,舒清妩站起身。 桌上茶盏温度已经差不多散去,她也差不多该离开。 “我送你。” 回眸迎上宋恒目光,余光瞥见一旁糕点,便听耳边声音响起:“这糕点还是拿回去罢。” 他不过是承了景司言的情,眼下既然真相说出,哪还有脸面再收这份礼。 许是知道宋恒心中想法,舒清妩露出一抹轻笑,抬手拉开木门,霞光照进来的瞬间,也似给她整个人镀了层光。 “给你的,这么重的东西我可没力气再拎回去了。” “可。” 张口欲再劝阻,眼前却只余舒清妩远去背影。 “吱吱。” 只听嘭地一声响,舒吱吱凭空出现,小爪子两三下扒着舒清妩衣裳站在她肩头。‘真没想到那个黑洞居然是这么好的人。’ 方才识海中,它已然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全。 没有得到舒清妩的回应,一人一鼠走在小道的身影被夕阳拉了老远,不远处一块白色身影,舒清妩骤然顿住脚步。 看了一会儿,才发觉不过是块挂在竹架子上的白床单。 舒清妩吐出口气,胸腔心脏逐渐恢复跳动。 今日若非听宋恒亲口所说,想来她根本不知道景司言竟在背后做了如此多,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门口,宋恒终是扯出抹自嘲的笑容,“宋恒啊宋恒,你还是没有告诉她全部。” 清妩,我终究还是发现的太晚了。 入夜,城主府西院的房间哐当声不绝于耳,凡是西院婢女下人无一不满面惊恐,巴不得跑远些,就怕一不小心被连累。 “他还没完吗?” 听着屋内动静,蒋依眉头紧皱,旁边婢女珠儿不断催促道:“小姐,都这时辰了,您快回屋吧,还管这些杂事做什么,一会儿若叫老爷知道肯定又吃不了好。” 蒋海涛对这个女儿的严厉可谓是整个城主府都知道,被质问的小婢女也忍不住跟着劝:“小姐放心,婢女几个定会守在这,您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眉头骤然一凛,蒋依抬手从珠儿怀中抽出手臂。 她面色微微发愣,竟颇有几分气势,婢女被她吓得连忙低下脑袋:“回、回小姐,是的,这位大人打从回来便心情不好,已经叫了好些个下人进去。” “叫下人进去做什么?” 蒋依疑惑道,话音落下瞬间,便听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的张鼻青脸肿的面容。 珠儿被吓得险些一声惊叫,而再看旁边几名婢女,皆是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到底怎么回事!”蒋依低声喝道,一双眸子冷的似要将人冰冻。 她是趁着饭后闲逛,听闻动静才过来看看,虽在门前站了有一会儿,却还是方才才瞧见下人惨状。 婢女抵不过她的质问,终是将真相说出。 原,熊涛白日强抓舒清妩之事已经传遍整个青城县,连带城主府下人也都有所耳闻。在宋恒那受了气,熊涛转而回到城主府便挨个召了下人进屋。 待再出来时,俨然变得如今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他怎么能这样!”饶是珠儿,都忍不住气的跺脚。眼看伙计低垂着脑袋惊慌逃走,蒋依终是忍不住转身离开。 “哎,小姐!”珠儿后知后觉跟上她步伐。 怒气一股一股冲击头脑,蒋依步子极快,待珠儿追上她已然是来到城主屋门前。 “小、小姐?”抬眸瞧见硕大‘主居’二字,珠儿不由咽了口唾沫。 第180章 迷途知返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罢,若叫老爷知道您这个点还在外面,只怕会…哎,小姐!”不待珠儿话音落下,只见蒋依已经举步走进。 这下,她是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主屋不同于蒋依卧房,虽四处都装潢豪华,却比不得‘依阁’精致。穿过长廊,顾不得屋内隐约传来的谈话声,蒋依抬手推开尽头那间房门。 屋内蒋海涛被她动作吓了一跳,手中杯盏哐当一声响,滚烫的热茶便随之洒出,浇了蒋海涛一身。“谁叫你来这的!” 迎上父亲威严面容,蒋依下意识抿了抿唇,却难得有了胆子同他叫道:“我有话必须同父亲商谈!” 迎上她坚定眸子,蒋海涛一怔,似是从现在起第一次看清自己这个女儿。反映过后,便转头对身边下人道:“你先出去罢,没有重要的事别叫人来打扰。” “是。”下人点头退下,还不忘贴心将屋门关上,珠儿不由小心翼翼抬眸看了一眼。 屋内点了明火,一点不输于白昼的亮堂,也正是因此,火光映照的蒋依眸子里似灼灼燃烧。“父亲,您不能再跟那些有关系了!算女儿求您,别再帮他们为非作歹了!” “胡说什么!”脸色骤然阴沉,蒋海涛大喝,眸中惊恐一闪而过,快的没叫任何人发现。他转头看向旁边珠儿,厉声质问:“珠儿,你便是这般管小姐的?还不将小姐领回去休息,不然我拿你是问!” “是、是,奴婢这就带小姐回屋。”珠儿打了个哆嗦回道,她指尖刚触及木梨手背,便听“啪”地一道清脆响声。 “爹!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甩开婢女的手,蒋依几乎是哭着喊出这句话的,却只得来蒋海涛沉着脸的一道呵斥。 “还不将小姐带回去,我看你平日真是太惯着你,怎的叫你这般任性跑我这胡闹来了!”沉着一张脸,蒋海涛毕竟是青城县几十年的县令,此时气势模样吓得珠儿连忙架住蒋依肩膀,在她耳旁悄声劝道:“小姐,小姐我们回去罢,老爷生气了,你莫在惹她了,不然回去定又罚您禁闭。” 眼看蒋依僵着身子在原地不肯挪步,珠儿当真是耐着性子好说歹说,“小姐!您好不容易现在自由些,若是再惹老爷发怒,这段时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珠儿不愧是打小便陪在蒋依身边的丫鬟,这一番话说完,确实见她面上微微松动。可很快,这种想法便被紧接涌上的愤怒覆盖。 抽回自己的手臂,蒋依抬眸迎上蒋海涛看过来的目光,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爹,算女儿今天在这求您,不要再与他们有瓜葛了。你可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 将方才自己门前所见说出,蒋依眸子便忍不住泛起泪花,“什么治安官,根本就是恶霸、混混!到处祸害我们青城县的百姓,爹,您若是再将人留于城主府,难免什么时候就被波及了!爹…” 眼泪一点点渗出,润湿的眼角,蒋依跪倒在地,冰凉地面冻的她身子止不住颤抖。眼看女儿哭得梨花带雨,蒋海涛面上终是露出一抹不忍。 却是吐出口气摇摇头,“阿依,你还小不懂这些,今日你这些任性举动我不同你计较,快些回去房间休息罢。” “不,爹,这些都是女儿亲眼所见,他们一生气便拿府里东西出气,花瓶、桌柜都不知坏了多少。这便罢了,他们甚至不将我们蒋府下人当人看!您若是不信大可去问西院下人!” “我不是不信你!”吐出口气,蒋海涛却根本不知如何解释,干脆软下脾性又道:“阿依,你可知他们身后之人的身份,是你爹摘五个脑袋都赔不起的,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 他话音落,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看着父亲按揉太阳穴的动作,也是此刻蒋依方才发觉,自己印象里威严肃穆的父亲,不知何时他头上已然爬了不少白丝,脸上更是明显多出数道皱纹。 她默了默,好半晌才开口达到:“女儿有个建议,就是不知爹愿不愿意听。” 第二日逮了午饭后的空闲,蒋海涛便命人将熊涛叫来了书房,不过一刻钟功夫,便见他面色阴狠走出来,气势比之方才进去前更加骇人。 “大人…”绉产迎上前,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什么。两人迈开步子,转而朝城主府后门方向赶去。 沈春凤正探着脑袋往里丑,被视为拦住便哇啦大叫,大有不进城主府誓不罢休架势。 “哪来的疯婆娘,赶紧滚!”守门小厮满脸不耐,抬手便要将木门合上,被沈春凤抬手挡着。“行行好这位大人,您就叫我进去,我只见治安官大人一面就行,有些话不得不当面同他说清。” 小厮倒当着是个固执性子,任沈春凤如何叫唤仍旧拒绝道:“没有许可就是不能进来!哪来的泼妇这般不懂规矩,我们城主府岂是你这种能进来的?赶紧滚远些,别再来这找不痛快,不然我现在就叫人将你抓起来丢出去!” “你!”沈春凤气急,不待她开口反击,便听一道男声骤然响起,“将谁抓起来?” 熊涛快步走来,一张脸肃穆阴沉,小厮看见他瞬间便伏下身子满脸敬畏,道:“回大人,您不知道,这妇人怎的都不肯走,小的也实在没办法了。” “大、大人!”打从瞧见熊涛出来瞬间,沈春凤一双眸子便直勾勾盯着他,“大人!”一个劲的叫喊,她声音尖锐,引得几人皆皱起眉头不悦的看着她。 尤其熊涛,面色沉的似要将人吞噬,“本大人还有什么好同你说的?”冷哼一声,熊涛转身便要走,却被一只手拉住裤脚。只见沈春凤跪倒地上不断哀求:“大人,民妇求您了,这次只是一点失误,下回定然不会…” “你先出去!”骤然一声喝,熊涛一记眸子,惊地那守门小厮一个哆嗦飞快逃走。 眼看只剩了绉产熊涛和沈春凤三人,他彻底冷下脸。 第181章 是个废物 “本大人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谈的,赶紧滚。” 被熊涛厌恶眸子瞪得一哆嗦,沈春凤却不死心,“大、大人,请您再相信民妇一次,舒清妩那个丫头一直便鬼灵精怪,点子数她最多!更何况,她心里一直还记恨我们,之后定然还会再动手。大人…” “哼,那与本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冷冷瞥了她一眼,熊涛话音落下瞬间便将沈春凤整个人直接僵在地上。 熊涛却与舒清妩有过节,二人一直过不去,但他也没傻到轻易相信沈春凤的话。想当初若不是听了她的,如今何至于被发现把柄。 这般一想,熊涛面色更冷,抬腿一脚,只听“啊”地一声惨叫,沈春凤重重摔在地上。因流产变得更加脆弱的身子不堪如此重击,痛的好半晌没能爬起来。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丢远些,省的再过来烦!” 只听他一声令下,绉产立马点头应下,再回眸已然不见熊涛身影。 “不、不要,大人,民妇、民妇求大人不能就这么放过舒清妩那个小贱人啊!”绉产走过去,听见她嘴里念念有词,眸中登时露出讥讽。“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熊哥先前帮你一次已是仁至义尽,剩下的便是你们自己的事。” “不、不要…”死命摇着头,沈春凤眸子通红,奈何身体摔得不轻,只能任由绉产将她从地上提起来扔到旁边寂静巷子。 冰冷的白雪覆盖在房檐、树枝上,“砰”地一声,沈春凤砸在地上溅起一片雪花。 绉产丢下她便转身离开,仿佛她是什么垃圾,甚至不屑回头多看一眼。沈春凤不可抑制一声惨叫,竟没有半点爬起来的力气。 打从家里矛盾不断,沈春凤可谓是又干活又操劳每日忙里忙外维持,这段时间别说休息,连饭都不过清汤寡水,能勉强饱腹就好。 眼下一场流产,她整个人便像被掏空一般,瘦了大半。李劳根本不知体贴,拿了得来的银子便出去花天酒地,独留沈春凤连月子都没做就又跑出来求人。 冰凉的雪将她体温一点点带走,沈春凤想起身,奈何手脚皆没了力气。眼前一阵阵的发昏,不知过去多久便彻底陷入昏迷。 待到再苏醒之时,入目白色床单白色墙壁,浓重的药味冲入鼻腔,沈春凤动了动手指,便听耳边一声惊叫:“娘!”在他手边的,不是李天华又是谁? 抬眸另一半坐着的李劳曾冷着眸子看她,眼见沈春凤醒来,不由冷哼一声道:“也不嫌丢人,这点事办不好还叫人丢了出来。” 他话中满是指责和厌恶,而不见半分关心。沈春凤脸色一黑,却是隐忍着没再说什么。 瞥见两人脸上神色,李天华骤然开口:“娘,你身子还没好,大夫交代了得好好休息,你快些躺下休息罢。爹,你也别再气娘了,她身子正虚着,需要好好调养。” 抬眸瞥了李天华一眼,李劳冷哼,眸中讥讽不见。门外传来脚步,只见大夫走进来,眉头紧皱面色有些不太好看。瞧见他这副神态瞬间,三人心里皆是咯噔一下,便听大夫开口:“实在抱歉,有件事情老夫必须和你们说清。” 言罢,不待李劳父子再开口便听他道:“夫人最近几天是否刚经历了小产,身子本就虚弱至极,这又在雪里冻了一天,寒气入体,只怕这从今往后…是再不能生育了。” 唉。 吐出口气,大夫同情的摇摇头,“我开了些方子,一会儿熬好了便差人送过来,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他转身离开后,房间内有好一会儿的沉寂,沈春凤咽了口唾沫,迎上李劳目光心里莫名一阵收缩。只见他面色阴沉,赫然扬起抬手,“啊!”地一声惨叫,沈春凤脸上赫然多出五个指印。 李劳边打边骂,“贱人,叫你非要折腾这些,好好的,你不给老子添点堵是不是心里就不舒坦了?生的小贱人也是这副模样,处处和我果不其然,你们母子当真是一个贱样!” 李劳许是当真火了,力道极狠,打的沈春凤半边身子倾斜。求助目光看向旁边李天华,奈何李天华亲眼看着父亲暴怒,竟不由得偏开视线,不敢上来帮忙。 “呸,贱货!你他娘的自己非贱就算了,现在倒好,是要给我们李家绝后啊?老子娶你还有个屁用!当真是废物一个!” 越说越气,李劳干脆从旁抽出扫帚,筒粗的竹棍抽打在沈春凤身上痛得她想要哀嚎,又被李劳摁住嘴巴,无奈将惨叫尽数吞回肚子。 眼泪不受控制从眼角流下,沈春凤身子一阵阵颤抖。 旁边李天华看得心里难受,忍不住往前一步想要阻拦,岂料刚有动作便被李劳发现,一记阴狠眸子投过来的瞬间,他便险些软了腿根子。 “爹…”喃喃出声,李天华竟是连抬头对视的勇气都没了。他平日没少见李劳对沈春凤动粗,只是眼下沈春凤的状态已经足够虚弱,哪还经得住他这般折腾。 一张脸苍白无血色,沈春凤尽可能蜷缩着身子以减少身上疼痛。 偏过眸子,李劳自然没有错过儿子脸上惊恐交加的表情,语气中满是讥讽道:“窝囊废,真不知道老子怎么生的你这个废物,跟你娘一个模样!连这点胆子都没有还指望做大事?你也就能读点破书,废物一个!” “不、我不是!”没想到李劳竟会如此说他,李天华眸子瞬间瞪大,他举步就想要扑上前,却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脖颈。 李劳身子其实不算好,但相比文弱从未干过重活的李天华,想要制服他可谓是轻而易举。 俊脸一点点涨红,李天华死命的拍打李劳大手,越来越稀薄的空气令他忍不住生出恐惧。不、不要,他不能死!只听“砰!”地一声,身子猛地向后倾斜,李天华一个不稳,屁股砸在地上,痛得他脸色发白。 感受到头顶那道凶戾目光,他下意识一个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地上起来夺门而出。 第182章 珍珠奶茶 “这个臭小子!”沈春年气的便要上前将李天华抓回被舒清妩拉住,摇头道:“舅舅,你冷静些,就是将他打死又有什么用,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站在墙后透过大开的房门能清晰看到沈春凤的惨状和她脸上掩饰不住的悲痛,“这是她自己造的孽,这恶果也当由她好好尝尝。” 俗话说的好,慈母多败儿,若非沈春凤一味的溺爱,又怎会造成如今这样。 看见沈春年脸上的挣扎,舒清妩吐出口气,转身拎了篮子将其交给医馆大夫,由他转交李劳二人。再回眸,沈春年赫然回到她身边,只是低垂的脑袋暴露他此刻的复杂心情。 “阿妩,是舅舅不好,你娘她都那般对你,我分明都是看见的还…”吐出口气,沈春年似当真想明白了,摇着头道:“是舅舅糊涂,现在这样确实怪不得别人,我若还站在她那边反才是害了她。” 舒清妩面上露出笑容,轻摇了摇头,“我没怪舅舅,你现在能想明白最好,回去罢。” 她是从百姓口中得知了消息,趁着人少便领了沈春年匆匆赶来。打从昨日当众怒怼熊涛胜利后,舒芳斋又重新回归了火爆生意,眼下既是完成看望,自然要快些回去帮忙。 淡金色的阳光薄薄撒在两人发顶,舒清妩呼吸间热气在空中化作一阵白烟飞速消散,眼下已是大烨王朝二零二年,正月初的天气相比之前稍稍回暖,奈何舒清妩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出门瞬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虽已劝沈春年想通不少,但到底是同样血脉的亲人,时不时瞧见他走神的望向窗外,实则是在打听百姓口中的八卦,以此得知沈春凤的近况。 对此,舒清妩装作充耳不闻,一心忙活店内大小事宜。 “舒掌柜舒掌柜,奶茶又不够了!还有不少客人等着呢!”阿石火急火燎的跑进灶房,额上沁着薄薄一层汗,脸上却满是阳光笑意。 房内浓郁的茶香,混合一丝淡淡甜味,舒清妩正搅动着手中大勺,笑回道:“你且等会,马上便好。”只见她抬手舀了一勺黑黝珠子倒进旁边冷水盆里。 旁边伙计早便准备好,当即挥舞着漏勺左三圈右三圈一阵搅和,“好了!” 刚刚出炉的珍珠莹润饱满,经过冷水的浸泡颗颗分明,放在碗中犹如上好的墨玉。阿石连忙从伙计手中接过来,转头冲着前院跑去。 “掌柜的,您研发的这东西可真厉害,居然这么快就卖完了。”舒清妩每捞出一勺,伙计便从旁辅助,看着眼前晶莹漂亮的珠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这是舒清妩近端日子刚刚研究出来的,按照现代所喝珍珠奶茶配方,所用材料极其简单——将红糖煮化,倒入适宜比例的木薯粉中,充分搅拌后用手揉匀,搓成一个个大小相同的圆珠。裹上薄薄一层面粉防止粘锅,最后放入清水中煮透便大功告成了。 同先前奶茶的制作差不多容易,可等真的动手,舒清妩方才感受到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单说红糖与木薯粉的搅拌便是十分费力一件事,而她做出的要不太干,要不就是黏在了一起,前功尽弃。好不容易掌握了正确比例,却总觉做出的成品不比自己现代所喝那般美味。 一连数次的失败,她方才从中摸出经验——必须将刚刚煮熟的珍珠过入冰水中浸泡一会儿,洗去表面粘性,这样的珍珠才能拥有最完美的q弹口感。 “既是知道卖得快,还不赶紧忙活?”笑着斥了伙计一声,却不见他有半分怒意,咧着嘴角应了一声,转而又挥舞起手中漏勺。 正如舒清妩所说,没过一会儿便见阿石屁颠颠跑来。 一天忙活下来,总计营业额竟是再创历史新高,见舒清妩清点着银两,连带流苏面上都染了几分温柔。 继珍珠之后,舒清妩大肆推出新款产品——汉堡、炸鸡、鸡肉卷等等,若非古时中国地界根本生长不出土豆,她坚信若是能够推出薯条,土豆泥等产品定能受到很多百姓喜欢。 想她当初最喜欢的一样事物便是薯条配番茄酱,酥脆的外表与酸甜酱汁的融合即便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只留口水。 心动不如心动,舒清妩当即从积分商城兑换处一大份薯条。 流苏和沈春年都是头回瞧见这东西,知道他们对于新事物的好奇,舒清妩却无法详细解释积分商城的存在,只能打了个马虎眼将二人忽悠过去。 不过薯条的美味口感却叫一向没什么喜好的流苏都情不自禁爱上,舒清妩当即又兑出一份让她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薯条吃到饱的快乐。 一连四点积分扣下,她可谓是毫不心痛。 随着舒芳斋的飞速发展以及舒清妩半年来的任务累计,她眼下已经攒了整整四百九十六的积分,按照以往系统规则,这也叫她忍不住升起疑惑。 “平日不是每一百积分都能提升一级,我眼下都快五百了,怎的还是停留三级?” 回到房间,舒清妩一把揪起在小窝里睡得舒服的舒吱吱,许是窝内窝外温度差实在太大,冻的小家伙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瞪着满眸惊恐,可谓是再清醒不过了。 在看清舒清妩面容瞬间,舒吱吱一双眸子里便沁出泪来,“吱吱。”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嘛,妩妩你先放开我。 声音委屈而娇嫩,虽说后颈被提着并无不适,但还是下意识扭动身子想要挣扎。 舒清妩也没想责罚它,随手一抛,小家伙圆润的身子一连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方才头昏脑涨的站起身子,第一反应不是回答问题,而是竖直了大尾巴奶声抱怨起来:“吱吱!” 妩妩你居然丢我,我太伤心了,你怎么可以对人家这么粗鲁!人家被你摔得脑袋都晕了! “少来,先回答我的问题。” 不客气的抬手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便见舒吱吱人性化的捂住脑壳哼唧一声。眸子里隐约还可见几点泪花,当真是可爱的叫人想狠狠rua一把。 第183章 不靠谱的系统 不过毕竟正事要紧,打从天气冷些,舒吱吱便发挥了松鼠的本性,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睡觉。若非它实为系统化身,只怕早便睡得昏迷不醒。 如今趁着它好不容易清醒,舒清妩将方才疑问重复一遍。“按理说我早当达到四级了吧?” 她只当是舒吱吱冬眠习性导致脑子不清醒,漏了这一重要消息,看着小家伙一双爪子于虚空中划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奶声奶气答道:‘没有哦,随着等级的升高,系统也会增加难度。最近上面刚刚改了制度,三级以后便要两百积分才能升一级。’ 也就是说,她眼下必须攒够五百积分才能升级了。 饶是舒清妩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什么时候发的新规矩?”怎的这么好巧不巧就用在她身上了?再说她眼下只差六分便能够五百积分,也不是这段时间才有的。 她话音落,便见舒吱吱眸中一抹心虚闪过,人模人样将小爪成拳放在嘴边一声轻咳,“吱…” 其实已经有段时间啦,只不过人家一直在冬眠,没有看到而已啦… “你。” 忍不住又抬手在它脑袋上敲了一记,舒清妩无奈摇摇头。 她原先以为系统就是开挂的,定然能让她好好潇洒一番,怎的就摊上这般不靠谱的小家伙。看着舒吱吱张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她抬手又将鼠塞回了它的小窝。“睡吧你,有事我再找你。” 许是窝内太舒服的缘故,没过多久小家伙便沉沉睡去,隐约还可听见它微弱的呼噜声。 舒清妩忍不住抬手揉揉太阳穴,她怎的就摊上这般一个不靠谱的系统? 为了快速升级,舒清妩更加大力研发新品,一连多种从未在百姓面前出现过的美味试运营几天后,竟不知怎的将周边县城也都吸引来。 店内多了许多从别城特意赶来的客人,这些人大多家底不错,几乎都是大包小包拎了回去,无形中给舒芳斋打了更大的名气,也因此吸引来了不少想要合作的。 有过白岩城经历后,舒清妩便一直不死心开分店的想法,细细在数名商家中进行挑选,终是选定几家不大不小的县城签署了分店合同。 一共三家,这些城市距离青城县大都不近不远,在此之前,舒清妩也有命人去实地考察一番方才得出的结论。 由于新店开业,自是要一点点来,舒清妩从店内挑出几名可以深信的员工派遣去管理分店事宜,其中便包括李诚。 她本意是想将李毅派遣过去,想及他残缺的胳膊,又是陌生城市,只怕会遭到欺负。舒清妩一向是护短的,李毅人老实耿直,若是当真受了委屈也不会同她说。 吐出口气,舒清妩拟定好名单的瞬间,便将几人一一叫至跟前。 “此行你们去任务坚重,我虽与他们签署了合作不假,但出门在外必定要留个心眼。可别受人欺负了哭着跑回来同我诉苦,你们代表的可是舒芳斋,是我的脸面,要当真那副模样,可不得遭人笑话?” 一共十二人,其中领头的皆是稳重之人,因而舒清妩此话是对那些年轻伙计说的。他们初出茅庐,只怕不明白外面社会的凶险,商圈比之表面见到的要更加危险狡诈。 “不会的掌柜,若要当真受了欺负,我们一定马上打回去!怎么能叫人打了舒芳斋的脸面不是?”其中一名小伙笑道,黑黝黝的脸上可见一双眼睛明亮。 “粗鲁,我平日怎么教的你们都忘了?既是报复怎能明着来?深怕旁人抓不到把柄是吗?”她先是面色一板地呵斥,紧接后面的话便叫众人乐开了花。 “掌柜说的是,报复当然要暗着,您给我们的防身药粉我们可都贴身存着呢。”又是一名伙计道。 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的喜悦,舒清妩眉眼也多了几分温柔。除却有手艺的老师傅,舒芳斋大都招的年纪不大,二十出头的小伙儿放在现代,其实也正是刚踏入社会的时候。 “可都跟家里商量过了吧?”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句,在得到众人响亮回应后,舒清妩便将之后去到分店的诸项事宜分布清楚。 开设分店最重要的一项便是选好地址,建造。打从签合同时,对方便以好的极端当做条件同舒清妩商谈完毕。而其中具体模样,她也已经拟好设计图,到那只需找到靠谱师傅监督完工便行。 单建造看着简单,尽管如此,这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舒芳斋的名声既能吸引合作商,自然也有其他商家听闻,只怕在建造过程绞尽脑汁的要插手搅局。 凭借舒芳斋眼下的程度,再加舒清妩手头积攒的银子,三家分店的建造自是没有问题。将心中担忧说出,确定伙计们全都记住,外头的太阳也已经缓缓朝西面下落。 将众人遣散,便看见李毅探出的半个脑袋,察觉被舒清妩发现又猛地缩回。 “阿毅。”舒清妩无奈出声,“进来吧。”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晓李毅性子,是个极其容易害羞的小少年。 眼下被点了名,他终是不得已显出身形,低垂着脑袋走进屋,不敢看舒清妩一眼。 “你可是有何事要同我说?” 少年不安的搅动手指迟疑了好一阵,方才支支吾吾开口道:“我、我也可以帮、帮你的。” “你想去帮忙分店?”舒清妩瞬间明白他话中意思,却见李毅神态更加窘迫,连忙又摆了摆手,道:“你、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我、我…” 他我了好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舒清妩一时间有些沉默,这种气氛压得李毅更加产生了逃跑的想法,但老实的性格却又让他不敢如此,只能用仅有的一只手不断抓紧腿边衣料,脚尖也不自觉摩擦着地面。 吐出口气,舒清妩骤然笑了一声,“没关系,你若想去,去便是了。” 她早先便是担心才取消了这一想法,但仔细一想李毅的性子,若是不接受点打磨有又怎能彻底成长。 第184章 嚣张 “我将你安排至玉泉县,同你父亲一起,关于分店的示意一会儿你回去问他便是。若是哪还有不明白的,明日来了再问我,如何?” 迎上舒清妩清亮的眸子,李毅先是一怔,一张脸瞬间涨红,竟是激动地直接结巴,“好、好!”下意识高兴的想要冲出屋子去同父亲告喜,却在转身瞬间,对舒清妩郑重的说了一句:“谢谢你!”清妩。 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舒清妩笑着摇摇头。 说起来,她小的时候,不,是这具身体原主人幼时曾受过李毅的恩惠。那个只有一只胳膊的稚嫩少年,乌黑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以及他脏兮兮小手上喷香的烧饼。 安排好了所有事情,三天之后,包括李毅在内的十三名伙计便朝各个县城出发,趁着众人还未离开,舒清妩立刻发布了新的招聘告示。 舒芳斋的名号整个青城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其中舒清妩对于伙计的待遇和态度也都显而易见。如今赵记饼铺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生意,舒芳斋终是再次坐上青城县糕点铺的第一名。 告示张贴第一天,便涌来络绎不绝的百姓前来报名,其中还有不少其他村子赶来的村民。伙计安排着众人排成一溜候在店前,一眼过去竟是望不到头。 忍不住扶了扶脑袋,舒清妩连忙命伙计将告示撕下。再这般下去,她怕是明年都面试不完! 被派遣离开的伙计中大多是男子,因而舒清妩也主招男子,店内虽然不用干什么粗活脏活,但一天下来也难免累的腰酸背痛。 饶是舒清妩这般体力,时间长了都有如此感觉,更何况说普通姑娘? 尽管如此,仍是条长龙队伍,舒清妩当即招了阿石过来,将此事交托于他,再由流苏一旁坐镇。毕竟阿石也不过是个普通乡下孩子,大字不识几个,流苏性子稳重,有她舒清妩也更加放心。 另外增加几名特殊名额,是舒清妩早便有的想法,她虽有系统外挂,可以依据食谱做出特色菜式。但古时一些古方早便失传,这几名特殊名额便是专用于招募一些高技术职工。 倘若他们愿意将自己手艺供出,想来舒芳斋定能更上一层楼。不过她并非是要获得旁人秘谱,因而在吩咐时特意叮嘱了几句。 外头寒冷,舒清妩便划了一块区域专供应试。不过店面就这么点大,显然不够全部人进来,即便如此,众人还是愿意顶着寒冷等候。 见两人有模有样的,舒清妩方才放心回了后厨。想当初流苏跟在自己身边一同应试的,眼下由她从旁指导阿石,定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抬手将一份白纸递到眼前之人手中,阿石咽了口唾沫按照舒清妩的指示将要求说了一遍。 “若是愿意,你便将在这纸上填了名字、年纪、性别还有家庭住址。” 阿石对面是名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只见他抬手抓了抓脑袋,有些窘迫道:“俺、俺不会写字。” “没事,你说。”不待阿石再开口,流苏已然拿过纸笔,听着小伙的声音,抬手之间一行娟秀漂亮的字体跃然纸上。 “谢、谢谢。”小心的偏过脑袋同流苏感激道。阿石脸上清晰可见一片通红,这记住是一回事,等亲自上阵却先慌了阵脚,实在丢脸! “无妨。”流苏头也没抬回道,小伙声音停止,她也缓缓停下笔,淡淡道:“下一个。” 舒清妩应试的要求不只是那些基础条件,更是要考虑此人品行,因而在流苏提醒下,阿石也方才冷静下来,在流苏书写之时,也会试着询问写问题来考察对方心智、反应等等,遇到合适的便在纸上做个记号。 将他进步看在眼里,流苏眸中露出一丝满意。这样枯燥的应试不知不知过去多久,正当流苏写下最后一笔,只听“砰”地一声,桌子猛地颤动,笔头一重,墨水瞬间将素白纸张晕出一片污点。 神色平静的收起纸张,流苏抬眸正对上一个壮阔男子。 对方皮肤白皙,脸上却胡子拉碴,衣着打扮也分外随意,隐约可见头上还落着几片枯叶。 “麻烦报一下名字、年纪、住址。”阿石敏锐察觉到,当即抢先一步开口,他脸上和和气气带了一丝浅笑,岂料对方却连眼神都未施舍,一双眸子几乎粘在流苏身上。 目光在她胸前扫过,男人手指摸了摸嘴唇,露出一声轻笑。“老子秦一刀!年纪嘛,二十九岁,至于住在什么地方,这位美人儿随我回趟家不就知道了。” “你放肆!”阿石大喝,瞬间沉了脸,“这位大哥若是不响应试离开便是。” “谁告诉你说老子不想?”秦一刀终是回眸看他,只是眼神却无比凶恶,“听好了,老子住在青城县花田巷110号。” 看着流苏低头书写,他转头又将不善的眸子瞪向阿石,“老子跟美人儿说话你哪来那么多屁事,要不是看在你们铺子薪水还算高,就是求老子,老子都不来!半大的小兔崽子,你家里是没人教该怎么同长辈说话吗?” “你!”阿石确实稚嫩,不过十八九岁的脸上可见稚气未脱,被男人粗鲁的言语气的当场红了脸,却还是按捺住性子没有同他争吵。 秦一刀却在看见他模样瞬间发出嗤笑,“还真是个没长大的小兔崽子,你们掌柜是怎么想的,把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派出来做这个。你能行吗?我怎么看你还没有人美人儿能耐,怕不是你们掌柜的关系户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被如此羞辱,阿石终是怒道。 他毕竟少年,也正是叛逆大胆的时候,不待再同男子较劲,只觉袖间一紧,低眸便对上流苏清冷的眸子。 张了张口,阿石脸上怒气散了大半。“哼,我有没有能耐都跟你无关,你只管按要求回答问题便是。”瞥了男人一眼,他重新回到位上坐下。 岂料秦一刀却根本没打算这么放过他,讥笑一声,竟是又开口骂:“小兔崽子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就你这样的也能进来,老子还用得着你来考?” “这是每个人都需走的流程!”阿石皱着眉头,冷声道。 第185章 流苏动怒 “老子就是不想听又怎的?” 猛地一拍桌子,两方气势箭弩拔张,周遭人群纷纷投来惊恐和好奇的目光,沈春年注意到这边动静欲过来帮忙,被流苏予以一个安抚眼神。 “若是不听,离去便是。”她语气冰冷,正如她冷艳外表一般不好亲近。 秦一刀目光在流苏面上转一圈,勾了勾嘴角,竟是服下软来。“行,看在小美人儿份上,老子不同你个兔崽子计较。” 阿石心中有气,亦被流苏一个冰冷的眸子扫过,不甘心的坐下来。 出乎两人意料的,秦一刀竟是个会舞文弄墨的,大手挥洒便在纸上写下一行字,看着模样也端正帅气。 将手中资料填写完递交给流苏时候,他大手似无意般在流苏背上抚过,只听“啪!”地一声,迎上流苏冷峻目光,秦一刀大喇喇咧开嘴角毫无诚意的道歉:“哎呀美人儿别生气,我真是不小心的,不小心的。” 冷哼一声,流苏并未同他计较,抬手将纸张同先前资料叠上,刚要张口宣下一人,却见秦一刀目光落在她右手边纸上。 “这是什么?”说着,已然拿过纸张。 阿石动了动手,却没阻拦。那本就是舒清妩准备的招募需求,不过是针对她口中高技术职工,不同于普通员工的要求待遇。 因而当秦一刀目光落在右下角的薪资数上,一双眸子瞬间变了。只听“砰”一声,纸张被重新拍回桌面,“给老子报这个。” “方才你应该都看到上面要求了,这是针对有手艺人拟定的,你必须证明自己有足够的手艺才可以…” “废话什么,老子说要报你给填上就是了!”不客气打断阿石,秦一刀面上满是不耐。 高技术职工的报名必须由招募者填写,将亲眼看到手艺展示一一细写出来,最后提交舒清妩进行定夺。若非如此,秦一刀早便挥笔。 阿石憋着气没同他吵闹,耐着性子道:“那请你先描述展示一下自己的手艺。”他抬手朝旁边一指,桌上摆放着各式锅炉,铲勺,“具体需要的食材我们会命人准备。” “真麻烦。”嘀咕一声,秦一刀依言来到桌前,随手抄起一个铲子却不见动作。 应试规模本就宏大,后头排队之人等了好会儿终是不耐烦催促——“到底做不做啊,傻愣着干什么呢。”“就是啊,咱这么多人都等着呢,不做可别浪费时间,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一人接一人开口,胆子便愈发大起来,抱怨传进秦一刀耳中瞬间,便见他猛地回头大喝:“都他娘的瞎嚷嚷什么,给老子把嘴闭上!” “你!” 他这般嚣张态度自是引得不少人不满,奈何瞧见那凶狠眼神,又都不甘不愿的将话咽下。 流苏眉头登时皱起,“最后给你一刻钟,若是还不能完成,这次机会便是没有了。” “美人儿别心急啊,这不就是炒炒菜,和和面有什么难的,等你把我招进来我再慢慢学就是了。”迎上流苏,秦一刀转脸换上笑容。 可他这一番话却是叫众人瞬间明了,感情他方才根本就是装腔作势! “要是这般容易,那不妨将大家都招进去是了。”又有人发出不满,说完就飞快合上嘴。 关于这条新颁布的招募守则,众人自是都心知肚明,比普通员工整整高出一倍薪水,若没点真本事哪这么容易进去? 冷哼一声,秦一刀却毫无羞愧之心,转头又嬉皮笑脸对流苏道:“有你这么个美人儿在,不论叫我学什么那还不是动动手的事。只要美人儿肯将我招进来,就肯定不会叫你失望。” “抱歉,若是你没有足够本事,便只能应试杂物伙计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冷冰冰,面对秦一刀百般骚扰,流苏也没有半点怒意。 啧了一声,秦一刀眸间染上不耐,依旧不肯放弃纠缠,“美人儿别这般无情吗,这好不好当然试了才知道,你说是吧?” 淫邪的笑了一声,粗糙大手说着便向流苏柔胰伸去,阿石终是忍无可忍啪地一声拍在桌上,“够了!这位大哥请你离开!” 他这般动静不小,饶是秦一刀也止住动作,回头看向他时眸子里满满的冷意,“哦?老子怎的又关你屁事了?” “我们舒芳斋不收品行不端之人,即便你现在能够拿出相应手艺,我们也不会再招你!”下意识哆嗦了一下,阿石却比之前更有气势。 岂料秦一刀这样的人根本不将他警告放在眼里,大手一伸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他揪住阿石衣领,将他整个人拉至身前。“小兔崽子,老子先前放过你可不是叫你长胆子的,这没你事,赶紧滚!” 他力道极大,阿石喘不过气一张脸瞬间涨红,不待他张口反驳,便听一道冰冷女声先一步大喝:“该滚的是你!” “舒芳斋不收品行不端之人,请你离开!” 流苏语气冰冷,一双眸子微微上挑,若是舒清妩在此便知道这是她生气症状。 “呵。”轻笑一声,秦一刀满脸讥讽,“美人儿,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先前也没待你不好,现在怎的还帮这个臭小子赶我走?” “狗屁!“”阿石被提的气息不畅,听到他这般不要脸的话当即便忍不住大骂出声。就他方才那色眯眯的眼神,心里打了什么主意谁猜不到?呸!可真有脸说! 话音落下瞬间,便见秦一刀面色骤变,只听“砰”地一声,阿石禁不住一身哀嚎,身子被砸在地上痛得他一时竟爬不起来。 “现在离开!” 流苏面色骤变跑过去搀扶,一面转头对秦一刀冷斥。 屡次挑衅就罢了,如今还动手伤人,这样的动静怎能不引起沈春年注意,他顾不上眼前生意连忙推开柜门跑了过来。 “阿石、阿石你怎么样?” 搀扶着阿石起来,迎上沈春年关心,阿石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却比哭还难看。“小的、没事,谢谢沈掌柜关心。” “你是这家店的掌柜?” 敏锐抓住阿石话中重点,秦一刀将眸子看向沈春年。 第186章 代替管教 “是你在店里闹事,还伤了我们的伙计?”沈春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的。护短这方面,舅甥俩是一样的,面对比自己高大整整一个头的秦一刀,他也没有丝毫畏惧。 嗤笑一声,秦一刀并未回应他话中问题,只是开口道:“既然你是这家掌柜,来的正好。你们店这小兔崽子对我无礼,还扬言将我赶出去,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荒谬!”流苏冷斥。 饶是她这般冷寂性子都受不了秦一刀这般胡搅蛮缠,再加跟随舒清妩这般久,她早已在心里将舒芳斋当做自己的家。虽平日跟店里伙计也没得多亲近,但也容不得旁人欺负! “刚才明明是你找的麻烦,真当我没看见吗?”沈春年瞬间黑了脸喝道,岂料他话音落下瞬间却听秦一刀嗤笑:“你这看到了还来问我干什么?” 他压根没有半点伤人觉悟!脸上讥讽反倒是在为自己的举动感到得意。 阿石当即升起怒气,但他刚一动作便觉腿上传来剧痛,显然是被刚才那一摔给伤着了。 “别动。”耳边传来淡淡呼吸,阿石回眸正好撞上流苏眼睛。一瞬间的愣怔后不由得低下脑袋应道:“好、好的。”敏锐观察便可发现一抹红正悄悄从他耳根往上爬。 看见两人互动的秦一刀眸中不耐更盛,抬手一拳砸在桌上将众人目光重新引到他身上,方才道:“老子今天话就摞在这,你们店这不懂事的小兔崽子招惹了我,要是拿不出点银子,这事就别想这么过去!” “这根本就是讹诈啊!”人群中议论纷纷,皆是对秦一刀的不满,奈何对方却毫无所惧的应道:“没错,你们关老子是讹诈还是骗钱,十两银子,没有我就不走。” 这秦一刀根本就是个无赖! 包括沈春年在内,看着他脸上得意,众人都有这个想法。 阿石心里虽然也忿忿不平,但他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沈春年背锅,连忙一瘸一拐上前扯了扯他袖子,轻声道:“掌柜的,您可千万别同这种人生气,大不了别管就是了,我也没事。” “你都伤了腿,怎么叫没事!”沈春年果真气了,阿石怕他当真和秦一刀闹起来,连忙摆手劝说:“您放心小的当真没事,只是有点擦伤,很快便能好的。” “阿石…”吐出口气,看着青年纯良的面孔,沈春年终是选择妥协。 他只偏头看了秦一刀眼,留下句:“随便你。”便和流苏一人一边搀扶着阿石往店里走。 眼看美人儿连个眼神都没给,还被众人忽视了个透彻,秦一刀终是黑了脸。 不待沈春年走出多远,只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回眸便见原本整齐的桌椅倒了一片,秦一刀手里举了把椅子正在大肆破坏。 “这个疯子!”流苏举步便要冲上前,岂料沈春年速度更快。 众人只见一道身影犹如炮弹一般飞来,不等看清动作,秦一刀已然轰然倒下。半边脸颊清晰可见一片通红,竟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秦一刀有片刻的愣怔,抬手抚上下巴,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从地上翻身爬起便要和沈春年纠缠。 只听门外一声大喝,“住手!”众人纷纷看去,只见是名着了粗布麻衣的温婉女子,手里抱了一个半大孩童。许是一时情急,这声阻拦中带了几分尖锐。 女子快步走到秦一刀面前,双眸中似有泪水。“你不是答应了我出来找活,怎的、怎的又在这跟人打架!”她明明是带着怒气,说出来的话却柔柔弱弱,满是女人家的娇嗔。 众人见此,哪还猜不到两人关系。 “芙蓉姑娘?”仔细在女子面上打量几遍,沈春年终是确定眼前人身份——正是先前多次帮助过舒清妩的怀孕女子。 说起来自此之后,已经大半年未见,比之先前芙蓉整个人出落得更加清瘦,脸颊两侧明显可见凹陷,神情憔悴,也是为何沈春年第一眼没认出她。 冲沈春年点了点头,芙蓉抬手擦拭脸上泪水,对沈春年歉疚道:“实在抱歉沈掌柜,是我家相公粗鲁了,给您添了麻烦。这些赔偿,我一定会还给您,不过可能要等段时日,不过你放心我…” “闭嘴!” 不待芙蓉说完,只见秦一刀面色比先前都要难看,“你们认得?” 他不是傻子,两人对话透露的信息再明显不过。 敏锐察觉秦一刀眼底的怒意,芙蓉心惊,张口便想要解释,岂料根本没给她机会便见秦一刀抬手,“啪”地清脆响声在整个店内响起瞬间,换来一片死寂。 只听秦一刀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贱人,什么时候和这些人认识的,老子怎么不知道。” “不是,我…”又是啪地一声打断芙蓉声音,秦一刀气势可怖,“臭婆娘,你既然认得在呢么不和我说,现在跑过来拦着,成心让我丢脸是不是?怎的,看老子没钱了,后悔了?想跑了?” “不是的,阿秦,我没有。”芙蓉惊慌摇头,两边脸上通红一片也空不出手去管。怀中婴孩许是感受到外界动静,从睡梦中惊醒哇哇大哭。 尖锐的哭声将众人从呆愣中唤醒,也吵得秦一刀更加烦躁。 “还敢顶嘴?”眼见他还要动手,沈春年已然上前阻拦。扣着他粗壮的手腕,一时竟僵持不下。 有聪明伙计已经跑去后厨唤舒清妩,更有甚者慌忙跑去报官。 “给老子放手!”猛地一用力挣开沈春年,秦一刀却是忍不住在心中震惊,手腕赫然可见一圈红印,这个家伙居然这么厉害? 眸子不禁落在沈春年脸上,那条上疤衬的他此刻模样分外凶煞。 舒清妩听闻出事的瞬间便撇下手中活计跑出来,刚靠近便听秦一刀开口叱骂:“老子管教自己内人轮得到你管,他娘的别在这多事,不然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教训!” 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芙蓉身上,舒清妩瞳孔骤然一阵瑟缩,声音已然比步子先到。 第187章 变化 “内人便可随便动手,那这么说,你妻子也可以动手打你了?” 少女的声音分外清冽,还带了明显的冷意,莫名威严。 听见熟悉声音响起的瞬间,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秦一刀抬眸便见那道娇小身影迎面走来。“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老子轮得到你个黄毛丫头说教?” “我看你空长一副大高个,也没比我这个黄毛丫头脑子灵光。”舒清妩毫不客气回怼。 秦一刀面色皱黑,举步便要冲上来对她动手却被沈春年挡住。 舒清妩看都没看他,目光投向芙蓉瞬间正好迎上她泪眼涟漪的眸子,显然也是认出了自己,但对于秦一刀的恐惧以至于她不敢出声。 “小丫头片子,你要是没娘教,老子不介意代替好好教教你。” 秦一刀粗鄙言论响起瞬间,人群中一片为舒清妩打抱的声音响起。 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家人,放在旁人身上也受不得这般侮辱,更何况青城县百姓一直便为舒清妩小小年纪出来打拼的形象感到同情和敬佩。 “你!”沈春年刚欲发作便被一只小手拉住,再看舒清妩面色平静,甚至还能不客气的讥讽回去:“哦?想不到你这般粗鄙的外表下原是有颗姑娘家的心。” 她就是没娘教又如何?这具身体的主人早便死了,沈春凤根本不配做她娘。 “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暗骂一声,看着挡在身前的沈春年,秦一刀早便冲上去动手。袖边传来一阵拉扯,便听芙蓉柔声劝道:“阿秦我们回去罢,大不了明日再找新的活计,我一直便信你能力,我们别再找麻烦了…”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呵斥:“给老子闭嘴!要不是你个贱妇,老子怎会跑来这!”他便是听了流苏建议今日才专门前来报名,感受到周遭百姓目光,秦一刀瞬间便将责任全部推给芙蓉。 “我知道错了,阿秦,我们回去罢。”低下脑袋,芙蓉柔声劝道。 她也没想会发生这样的事,舒清妩待她不错,如今却给添这么多麻烦,这般想着,芙蓉便多扯了秦一刀几下。岂料这一动作却更激起他怒气,猛地一抬手将她打开,便听骂声:“你他娘的是不是老子给你脸了,瞎嚷嚷烦死了!” 眼看他又要动手,不用舒清妩说,沈春年已然冲上前。他力道极大,不做防备之下秦一刀根本不是对手,身子往后一晃,猛地扶住一旁桌子这才免去摔倒。 尽管如此,这也足够叫秦一刀丢脸的,百姓叫好更加响亮,都是站在舒清妩这边的。 冷哼一声,舒清妩抬手将芙蓉拉至身后,迎上他眸子也不畏不惧,“只会将气撒在女人身上,我看你也就这点本事。我们舒芳斋不会要你这种品行有问题的人,赶紧滚!” 感受到袖间一阵微弱拉力,迎上秦一刀杀人般的目光,舒清妩只冷冷又道:“不滚?就这么想去大牢里坐几天?” 想来以这边动静,定然会有人去惊动官府,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 秦一刀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想到这个问题,凶狠的眸子剜了她身后芙蓉一眼,冷喝一声“等着!”便见飞快爬起来朝门外跑去。 他动作粗鲁,避让不及的百姓多少被撞到,抱怨的声音刚刚响起,却在对上那双凶恶眸子时弱了下去。 无奈摇摇头,舒清妩目光落在店内一片狼藉,转头看向旁边阿石,柔声问道:“怎样,我已经命人去叫大夫,你先去后院休息会儿。” 方才小厮来叫她时便简单汇报了事情经过,虽未亲眼瞧见,但方才阿石脸上毫无惧色却是落入她眸中。 这小子,还真是成长不少。 不知舒清妩心中想法,阿石忍不住挠挠头,道:“谢掌柜关心,小的没有重伤,休息一下便能好不必再麻烦大夫。只是小的辜负您期望了…” 低下脑袋,阿石声音满是歉疚。 虽是秦一刀故意找麻烦,但他若不那般冲动想来也就不会造成这般麻烦。 方才那一下也就是秦一刀力道比较重,摔倒时不慎崴了一下,痛归痛,但出来干活的哪能一点事都没有?比起店铺损失算不了什么。 轻笑一声,舒清妩抬手拍拍阿石脑袋安慰道:“好了,此事怪不得你,先去后院休息,一会儿大夫来了就去看你。” “那、那阿石谢、谢谢掌柜!” 流苏主动帮忙搀扶着阿石去到后院,沈春年也被舒清妩劝说回到岗位,目光看向一直畏缩不敢说话的芙蓉,她眸中不由闪过同情。 “芙蓉,你同我过来吧。” 迎上舒清妩眸子,芙蓉先是一怔,紧接眸中似有感动。自打快生,她便没再来过舒芳斋,不曾想舒清妩竟还记得自己,快步跟上步伐,两人来到二楼休息室。 伙计瞧见她纷纷热切打招呼,舒清妩知晓芙蓉性子,将人都差出去,屋里便只剩了两人。 下楼拿了几块点心和奶茶上来,递给芙蓉瞬间,她惊慌摆手,“不、用了,家夫今日给姑娘添了这么多麻烦,我真的好意思再收这些。” “他添的麻烦跟你有什么关系?”舒清妩轻笑一声,强硬地将奶茶塞到她手中。 隔着瓶身,温热一点点渗透,芙蓉冰凉的手终是多了丝暖意。“谢、谢谢。”她喏喏开口,竟是连直视舒清妩的目光都没了。 看着她这般怯懦、柔软的模样,舒清妩忍不住吐出口气。想当初那个温婉女子哪儿去了?这得受了多少苦才能变成这样? 这般想着,耳边已然传来芙蓉柔弱声音,“舒、舒掌柜放心,回去我定然好好劝说相公,还有、今日店里的损失,我定然会全部赔偿,只是、只是需要您等一段时间。” 她面上不自觉浮现红晕,可见窘迫。虽未详说原因,但看她身上打扮舒清妩已然能猜到大概,摇摇头劝道:“不用,这跟你没关系。” “这怎的行!家夫的罪责我怎能置之不理,舒掌柜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将钱凑齐还过来的!”摇摇头,芙蓉此刻模样终有几分往日影子。 第188章 秦家变故 明明方才当着众人都那般受辱,却不见芙蓉脸上有半分怨恨,舒清妩轻叹口气起身拿了膏药给她。这是先前陈深看她屡屡受伤,便贴心的备了不少常用药品,都被舒清妩摆在架子上,也供店内伙计使用。 冰凉药膏触碰肌肤瞬间便见芙蓉瑟缩一下,入目舒清妩认真眉眼让她不由低下脑袋。 秦一刀下手力道不轻,可见当时确实动了怒,两边脸颊不同程度的肿起,反衬芙蓉憔悴面色有些滑稽。 “其实你不必将自己放的如此卑微,既是一家人,又分什么贵贱?” 舒清妩声音清冽,尤其此刻说话语气平和,无端便让人心中平静,可芙蓉却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相信地猛然抬起头抬头看向她。 “我…”她动了动唇,出口却突然失声,良久发出一声叹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看着舒清妩将药膏放回原处,芙蓉不由紧了紧手中奶茶,仿佛像捧了什么至宝一般缓缓道出隐藏在心底的伤痛。 秦一刀,原是青城县一家米铺掌柜独子,柴米油盐这些东西放到哪个时代总归缺不了,因而他自小便未缺着饿着。早先青城县一家不大学堂,整个县只有二十名少年有机会入学,秦一刀便是其一。 他性格温和,待人友善,虽芙蓉是被家里强附上秦家这个大树,但相处下来,她却是真心被青年性格打动。 “我以为我们一直能这般和和睦睦,他父母待我极好,后来怀上孩子,他开心抱着我说要给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抚摸着孩子细嫩脸蛋,流苏道。 不过半大的小家伙根本不知外面的疾苦,睡梦中露出甜甜笑容。舒清妩本不是个喜欢小孩的,看到此幕也不禁抬手摸摸他柔嫩脸颊。 “那你们后来…又经历了什么?”舒清妩问,方才瞧见秦一刀模样,根本与芙蓉口中毫无半点相似,实在叫人无法想象温润起来是个什么模样。 她话音落下,便见芙蓉身子轻颤,眸中似有痛苦溢出,忙道:“你若是不想说便算了。” “没事,都是过去的了。”轻轻摇头,芙蓉缓缓道出真相:“后来出事在我怀胎七月时候,爹娘一名好友来到青城县做客,饭桌上他提出合作,说是要将米运往偏远的贫困山区低价出售。这本就不是赚钱生意,可爹娘都乃生性善良之人,念在做善事便答应好友请求。” 话到此,舒清妩已然猜到之后发生,商场之中最忌轻易相信情。爱情、友情亦或亲情,这是舒清妩上辈子经商二十年的经验之谈。 但她还是安静地听芙蓉说完—— “我一个妇人,哪懂这些商圈之事,阿秦有劝过爹娘,但那好友爽快提出承担路费,我们大家便也信了他。起先一切都好好的,他每月都将银子寄回,虽不多但爹娘却很开心。一连三月,突然有人找上我们家叫爹娘赔钱,且并非一两个,爹娘不明缘由,他们便以骗钱为由告上衙门。也是从那时,我们才知道那好友都做了什么。” “那合同根本就是假的,他不知将大米运去何处,并借此扮做爹娘名号用同样手段骗了许多人家后便消失不见,爹被迫承担责任将秦家几代积蓄赔的精光,这边算了。可那人不仅只是招摇撞骗,其中不乏激愤者便将怨气转到爹身上…” 回想那日看到惨状,芙蓉不由闭了闭眼,指甲死死嵌入掌心,指骨微微泛白。舒清妩抬手覆上她柔胰,方才见她脸色好看些。 “家中值钱东西尽数变卖光仍补不上欠的窟窿,爹无奈准备将房子卖了,顺便架着家里马车想一同出售掉。就行驶在山路上的时候,竟被、竟被那受骗者连人带车撞下山谷!” 家中本就是危难时刻,连带主心骨都没了,可想而知对当时的他们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起身坐到芙蓉身边,舒清妩只能尽可能将她搂住,一面轻抚后背听她断断续续将后面事情说出。 撞人者自是被官府抓起来,考虑到受骗在先,不过受了三十年刑,而在秦父逝世不久后,秦母也因伤心过度离开人世。 芙蓉母家本就是看中秦家背景方才撮合两人,如今秦家出事为了不惹上麻烦,当即便和芙蓉断了关系。这一事更给秦一刀带来打击,当晚买醉酗酒喝的酩酊大醉了三天才醒,也就变成如今模样。 对于芙蓉,她虽不辞辛苦将家中力所能及之事全部完成,可却清楚,大部分原因还是愧疚。母家的冷酷是她万万没想到,也是她觉最对不起秦家的地方。 若是她当初没有答应母亲,或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是我,是我害了秦家才是,我当初、我当初若是没有答应那该多好…”再控制不住泪腺,眼泪犹如乱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下,很快染湿了她一张脸。 “这怎会怪你,世事无常,这兴许便是他命里定数。”舒清妩耐心劝道。 她其实也不信命,不过有时人在命运面前的脆弱也是不可否认的,若非如此,她又怎会来到现在这个世界? 流苏只拼命着摇头,说不出话,出口的除了呜咽便是压抑的哭嚎。泪水将她脸上药膏冲去,隐隐觉着脸颊又是火辣辣的疼。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流苏哭得几近昏厥,坐起身,整个视线都是一片昏暗。 “我去给你拿点喝的。”看她犹如提线木偶般坐在椅上不动,舒清妩起身道。 芙蓉手上奶茶已经冷透,方才无意碰到她甚至觉着有些冰人。俗话说甜食是最能冲去苦涩叫人开心起来的宝藏,舒清妩要了两杯奶茶。 面对沈春年的关心,她只能摇摇头。 “唉,真是个可怜的姑娘。”见此,沈春年也轻叹口气,想当初瞧见芙蓉可不是这副模样。 担心她出事,舒清妩接过奶茶便上了楼,推门见她正抱着孩子,方才松下口气。 “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看着婴孩稚嫩小脸,舒清妩不由夸赞,方才芙蓉哭诉时,这个小家伙也没哭闹,当真是乖巧懂事的很。 第189章 捉摸不透 “他可取名?” 许是舒清妩动作惊扰到他,小家伙睁开眼睛,眸子乌黑犹如葡萄般水灵,这一点像极了芙蓉,她的眸子便是如此清澈。 芙蓉脸上露出笑容,“嗯,他叫秦栋,东木之栋,是我爹在我怀胎之时便取好了的。” “国家栋梁,好寓意。”点点头,舒清妩笑道。 孩童与她双目相对看了一会儿,不由也咧开嘴笑起来,屋内气氛不由渐渐回暖。 “那你最近这段日子过的只怕不容易,我正巧在招人,你若是有意愿大可来我舒芳斋帮忙,总归比一直在家来得好。” 看见芙蓉骨瘦如柴的手指,舒清妩骤然开口。 她也没想着今日会遇见芙蓉,她心灵手巧品行端正,舒芳斋不妨多着一个店员,而且她也真心想帮帮这对母子。 岂料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芙蓉一惊,“这怎的好意思,今日你能帮我已是大恩,这使不得。” “你若担心孩子无人照顾也不打紧,我招你来只需负责一下后厨帮忙,若是累了,店里也有不少姑娘可帮你照顾他。” 不同于一般店铺,舒清妩没有男女歧视,她觉得女子在很多程度上本就要比男人更加细腻,店内算来也有五六名姑娘。 奈何芙蓉还是摇头拒绝,“芙蓉多谢舒掌柜好意,但这建议怕是不能应下。” 瞥见她眸中掩藏的恐惧,舒清妩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隐隐有了猜测道:“你是害怕丈夫知道了更加生气罢。” 以秦一刀如今的暴戾性子,今日刚被舒清妩大庭广众拒绝,回去得知芙蓉被招募只怕确实会做出些无法想象之事。 眼见芙蓉脸上露出为难,不待她开口道歉舒清妩赫然开口道:“无妨,我知道你有难处不会非要你答应。不过你要知道,若是碰到难处,随时可来找我。” 迎上她不可置信的眸子,舒清妩笑着拉住她的手。 临前,舒清妩还是拿了些银子塞到她手中,尽管芙蓉百般拒绝却抵不过她的强硬。“收着,就算不为了你自己,总归也得替孩子着想。它才多大,哪经得起你们这些苦?” “可…” “你若不介意,权当我是这孩子的干娘,给我这干儿子的一点见面礼。”打断芙蓉,舒清妩笑着说道。 芙蓉知她好意,忍住想要掉下来的眼泪露出抹笑,“有你这般的干娘,是这孩子有福气。” “那你可更不能苦着他。” 舒清妩也笑,一面抬手逗弄他,心中竟是有些舍不得。 芙蓉看他们亲昵动作,终是没再拒绝,一双被泪水浸过的眸子分外坚毅,“舒姑娘对我的情谊,芙蓉此生决不忘怀!” 看她瘦弱的身影走出大门,很快消失在人群中,舒清妩终是收回目光。 回身撞上流苏眸子,见她似有些出神,不由走上前几步,问道:“阿石那小子如何了?” 方才她派去的小厮已然回来,想来是将大夫叫到。流苏回眸,看着她摇摇头,“不打紧,你可要去看看。” “好。” 舒清妩一口应下,抬脚便朝后院走,却发觉流苏并未跟上步伐不由又回过身来,瞧见她眸子怔怔看向门外,“怎的了?” 除却时不时涌动的人流,舒清妩并未发现外面有何异常。 紧接便听流苏似轻叹口气,开口道:“我只是没想到她变化如此大。” 她口中之人自是方才离去的芙蓉,对于先前芙蓉主动帮助舒清妩,流苏对这名温婉女子是有几分好感的。方才秦一刀当众打她,流苏并未认出芙蓉身份,直到听舒清妩道出,心中便觉震撼。 “那样的人,为何还要在一起。” 看见她眸中露出的疑惑,舒清妩想起流苏说过的身世——她父母早早去世,后来也是因为亲戚私心而四处流落。但若没有这些意外,她答小的家庭环境应是和睦快乐的。 “感情之中有很多令人费解的事,若你哪天遇到自己喜欢之人,只管叫我给你把把关,定不会碰到这些糟心事。” 舒清妩笑着拍拍她的肩,拉着她手走向后院。 默默由着舒清妩牵引,流苏一向毫无波澜的眸子里终是掀起一星半点的涟漪。喜欢之人?那是何物? 去后院看了阿石,老远便听见哀嚎,大夫正握着他脚缠绕纱布。 “一个大男人叫成这样,丢不丢脸?”舒清妩揶揄一句,却是实打实关心,向大夫询问状况。 伤势并不算重,只是短时期有些影响,可能要瘸着走路,想到画面舒清妩不由露出笑容。阿石感受到她笑声中嘲笑,余光飞快瞥了流苏一眼,红着脸叫起来:“我才不是怕痛叫的,就、就是太无聊了,我才…”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也没说你怕痛,急什么。”前一秒还好好的安抚,舒清妩后半句话又引得周遭一片哄笑。 阿石也是知晓舒清妩性子的,平日看她对付别人总乐呵这看戏,如今落着自己身上只涨红了脸无力反驳。 后厨房间温度本就偏高,阿石脸皮薄,受不了众人揶揄,整个人从脖子跟红到顶,乍看像极了被煮熟的虾。流苏就站在舒清妩旁边,一双眸子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阿石几次从她脸上掠过,又飞快低下头,殊不知这自认谨慎的小动作早被舒清妩收入眼底。 眸子在两人之间细细打量,想起方才秦一刀暴动时阿石一直护在流苏身前的动作,舒清妩瞬间猜到其中猫腻,心底不禁升起看好戏的念头。 要知流苏跟在她身边这般久,虽说比先前温和许多,但性子里冷却是很难轻易动心的。 阿石长相不算差,小麦色的皮肤上浓眉大眼,一看便知是个温良性子。说不准还真能打动流苏呢? 轻笑一声,舒清妩留了几天假期命他好好休养,便招呼其余伙计忙活,自己则领了流苏继续招募应试。有了秦一刀的插曲,一直到傍晚时分再没发生任何意外,两人才算结束了当天任务。 总共近百张报表,其中叫舒清妩惊喜的是,竟然当真有几名手艺人前来应试。虽说也不过是些较为精致的糕点,到底与市面所见有不同。 第190章 虐待 将选中名单整理完,舒清妩第二日来到店内第一件事便是将其交给伙计公布。总共十五名额,其中包含了三位高技术职工,将众人安排完毕,门外“叮铃”一声响。 只当是有新客人进门,舒清妩并未太在意,却在将众人送至门口瞬间,一双眸敏锐锁定在那道纤细身影上。 不过一日不见,芙蓉脸上便满是青紫痕迹,舒清妩快步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却听芙蓉轻嘶一声,整个身子一颤。 裸露在外的皮肤清晰可见淤痕,舒清妩眸子冷的可怕,“他干的?” 许是被她口气中咬牙切齿吓到,芙蓉连忙摇头,“我没事的,就是看起来吓人点,其实不…” 舒清妩二话不说拉着她衣袖将人带至二楼,默不作声取下柜上药膏为她涂抹。冰凉的药膏缓解疼痛效果十分明显着,敏锐察觉到芙蓉稍稍放松的身子,舒清妩神色方才好看些。 “他都这般对你了,你还要忍到何时?” 看着她脸上还未散去的指印,舒清妩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任她也想不到那秦一刀真能如此狠毒,就算因为变故性子转变,但眼下这已经不是暴戾可解释。 “一会儿随我去报官,断然他以前如何好,也不当让你受这些委屈。” “不行!不、可以。”避开舒清妩的手,芙蓉摇头哀求,“清妩,我知道你为我好,但、但绝不能报官,不然他便毁了!” “那你便让他肆意凌虐你?不要命了!”舒清妩怒道,险些冲动将手里药罐扔下,却还是小心地没有伤到她分毫。 不同于普通挨打,芙蓉身上清晰可见多道伤口,血淋淋的有些可怖。 这样的男人还留着做什么! 早在现代舒清妩便听过一句话: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眼下他都能下这般狠手,迟早有天会要去芙蓉的命。 舒清妩根本无法容忍这种行为的发生,抬眸见芙蓉一面抬手抹掉脸上泪痕,仍旧固执摇头,到口的斥责一瞬间不知该如何说出。 默默掏出秀帕为她擦去眼泪,舒清妩无奈摇摇头。 为芙蓉上完药,她坚决买了面包回去,舒清妩没有阻拦,却在她跨出大门瞬间,举步朝不远处的巷子走去。 小乞丐一身脏兮兮蹲在地上,旁边围了一圈孩童嬉笑着将手中雪球扔向她,许是舒清妩走过来的声音惊动了小乞丐,只见她抬起脑袋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一双眸子在看清舒清妩面容瞬间似乎亮了亮。 “你是舒芳斋的舒掌柜。”刚将孩童打发去别处玩,舒清妩便听一道少女声音响起。 “是我。”迎上乞丐黑瘦小脸,舒清妩露出笑容。她平日会将店里面包分给县上乞丐一点,因为少女能认出她并不奇怪。 目光往人群看了一眼,舒清妩没得时间磨蹭,抬手从腰间钱袋取出几个铜板递到小乞丐面前,道:“有件事需要你帮下忙。”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黑瘦身影在舒芳斋门前出现瞬间,有伙计想要上前驱赶,却被舒清妩先一步拦住。 “不好了,你快点跟我去一趟!”刚刚跨出店门,衣袖便被只小手拉住,容不得舒清妩反应,便被小乞丐拉着往前跑去。 七拐八拐的穿过几条胡同,差不多在最深处之时,隐约可见一家破旧木屋,里面隐隐传来哀求。 “贱妇,我叫你上街买点吃的,谁让你又去找那个臭丫头了!”只听啪地一声响,伴随女子尖细的哭声,秦一刀声音入耳瞬间舒清妩便认出。 她二话不说加快步子,砰地踹开木门。 狭小的屋子入目是一片小院,秦一刀手中扫帚刚要落下,一道身影说时迟那时快已然冲到他近前,抬脚在他膝弯踢了一记。 “呜啊!”秦一刀反应不及,膝盖重重砸在地上,痛得他冷汗直流惨叫出声。 “你怎么样?” 耳边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秦一刀反应过来抬眸看去时,便见舒清妩已然拉着芙蓉起身,将她挡在身后。 “臭丫头,老子没找你,你倒直接送上门来了。”认出舒清妩,秦一刀冷笑医生,从地上站起身。他身形高大,如今整个人站直,影子几乎将两人完全笼罩。 手中腕粗的扫帚方才被舒清妩打掉,如今也重新捡起握的紧紧。 眼看他举步就要上前,芙蓉瞳孔震颤,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舒清妩往后一拉,身子便挡在她前喝道:“不、不关舒姑娘的事!” 扫帚尾端骤然停在半空,秦一刀眸子落在芙蓉身上,阴沉的叫人害怕,“你他娘的这是要和老子作对?”他脸颊微微发红,吐息间一股浓烈酒气,熏得舒清妩眉头直皱。 “不是的,阿秦…”芙蓉被他目光看得发颤,不待话音落下便被舒清妩反拉着后退一步,“同这种人解释什么?”只见舒清妩满脸冷笑迎上秦一刀开口:“好一个大男人,自己没点本事只会对自己女人出气,像你这种人或着也不怕叫人笑话?”少女清冽的声音中毫不掩饰讥讽。 方才在舒芳斋为芙蓉上药之时,她虽是答应了不报案,也从未打算就此姑息,方才留了心眼叫小乞丐偷偷跟上。 只是万万没想到就这一会儿功夫,他竟还对芙蓉动武! “因为自己的变故便一蹶不振,还将所有怒气撒到无辜之人身上,你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是窝囊废一个!” “你说什么?!”秦一刀骤然将眸子看向她,额头清晰可见青筋暴起,许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他,他提高了嗓音又道:“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说一遍?!” “怎么?戳到你痛处了?”迎上他猩红眸子,舒清妩不过稍稍惊了一下,却根本不露惧色。她生平最痛恨家暴的男人!如今亲眼见到,便让舒清妩心尖一块地方不受控制发疼。 只见她一声冷笑,毫不留情将秦一刀最后一点尊严揭穿:“芙蓉身为你的妻子,即便你家道中落也没有半分嫌弃陪在你身边,可你呢?你都做了什么?!” 第191章 离开 “她为你生下孩子,尽心尽力养你、付出,你身为家中顶梁柱,每日不过喝酒潇洒,你可曾想过她一个人是怎样的?” 舒清妩每指责一处,便见秦一刀脸色阴沉一分。 “她一个女子,本应是最花季时候,现在却饿的只剩皮包骨头。每日任劳任怨替你找活,操持家务,还要挨你毒打,身为妻子,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而你呢?只会将所有责任、怨气牵扯到一个最爱你的人身上,不是窝囊废是什么?” “你给老子闭嘴!你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懂什么!老子家事用得着你多管闲事,老子想打她就打她,你要再敢胡扯,信不信老子连你一块教训!” 他话虽如此,却没有上前对舒清妩动手。 敏锐察觉到那微微泛白的骨节,舒清妩毫无惧色地再次开口讥讽,“呵,只会对女人动手,你也就这点出息。” 只见秦一刀面色骤然阴沉犹如锅底黑,怒骂出声:“臭丫头,牙尖嘴利!看老子怎么替你爹娘好好教育你!”说着,便见他举起木棍又要冲上来。 却被舒清妩一声“你敢!”给喝在原地,迎上他满眼猩红,舒清妩反倒勾了勾唇,道:“你若是不怕尽管对我动手试试。单是你殴打妻子这条我若告到衙门便足够你待上几年!而你今日但凡敢动我一下,衙府的宋大人公正严明,定能叫你这下半辈子都出不来!” “你!” 秦一刀果然没敢动手,一双眸子几乎要将舒清妩瞪出个窟窿。 芙蓉被眼下情景吓得直接傻在原地,如今看两方僵持不下,一双眸子方才回神。扯了扯舒清妩衣袖,小声在她耳边劝说:“算我求你了清妩,你快回去罢,这是我的事,本不当连累你的。” “不算连累,再说我都看见他这般对你,要我眼睁睁见你被打死吗?我早说过,你若有难处,只管对我开口。” “不行,你若是在这出了事可怎么办?”芙蓉有些着急,不断摇头请求舒清妩离开。 秦一刀的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倘若舒清妩当真将人逼急,只怕连她也拦不住,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芙蓉打定主意,催促的声音便越发着急,也因此,秦一刀敏锐察觉两人对话,只听“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在地上,他破口大骂:“你他娘的贱女人,还在那小丫头背后站着!到底谁是你丈夫你他娘瞎不成?给老子过来!”言罢,他伸手便要去扯芙蓉。 舒清妩一直防着他动作,岂料她刚要阻拦,秦一刀竟松了扫帚另一只手将她挡住。 该死! 眼看大手便要扣上芙蓉肩膀,此时阻拦已然来不及! 舒清妩手中白纱已然准备好扬起,岂料一道破空之声率先响起,黑黝黝的石子好巧不巧砸在秦一刀手腕,只听他一声痛呼,竟是松了手。 门口黑影一闪而过,快的叫人根本看不清楚。但凭借舒清妩头脑,还是马上猜到对方身份。 趁着秦一刀还未反应,舒清妩立马拉上芙蓉往后跳开,与他相隔足有三米之远,方才道:“看来你是不相信我的话,既然如此我们官府上见!” “少废话,你他娘的给老子过来!”秦一刀又气又恨,眸子却是看向芙蓉的。 “你当真还要留在他身边?”舒清妩也回过眸子,看见芙蓉脸上惊恐,她不由轻叹口气,“现在你还不能明白吗?不论他以前多好,如今的他已经变了,你就算不在乎自己,总归得想想,若是连你都没了,孩子怎么办?” “他不过半大,以秦一刀性子可会将他饲养长大?”舒清妩的话犹如警钟一般敲响了芙蓉,只见她瞳孔震颤,竟是清明起来。 “老子最后给你机会,再不过来你他娘的从此就跟我再没关系!” 秦一刀凶狠叫嚣还未停下,二人却都没有理会。舒清妩在此开口:“好好想想吧,只要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 “不、我、我跟你走。”摇摇头,这次芙蓉坚定道。 舒清妩说的一点没错,她眼下不能因为自己就将孩子性命抛之于外,孩子是无辜的。 想及此,她抬眸只对上秦一刀眸子,下意识的心虚之后,却还是硬了头皮开口道:“阿秦,对不起…” “你…”秦一刀来不及张口,便见芙蓉飞快冲进屋子将孩子抱出。“你要干什么?给老子站着别动!”秦一刀脸色骤然一僵,他已然预感到芙蓉是要干什么。 可这次,任凭他如何叫嚣,芙蓉是铁了心跟在舒清妩身后。 “你若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只管动手就是了。”回过眸子冷冷看向他,舒清妩话音落下瞬间,便见秦一刀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飞快拉了芙蓉的手跨出秦家大门,门外小乞丐的身影一闪而过,竟是消失不见。舒清妩顿了顿,还是先领芙蓉离开。 两人一路狂奔,总算到达舒芳斋,沈春年可流苏看见芙蓉瞬间皆是一愣,但却没有多问,将二楼收拾干净,舒清妩另外命人去叫了陈深。 认识的大夫中,唯独陈深医术为舒清妩所见最高。芙蓉遭到虐待显然不是一天两天,除却肉眼见到的青痕,还有大大小小上疤以及新添的口子。 等了有一会儿,便见一袭蓝色厚衫的陈深快步走来。 他先同舒清妩打了招呼,放下手中行医箱,便开始细细诊脉。正如舒清妩猜测,不单单皮外伤,芙蓉整个身子比之往日也虚弱很多,照陈深的话,要再这般虐待下去,确实坚持不了几天日子。 “抱、抱歉、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听见陈深说完,芙蓉不由低下脑袋,声音不自觉带了哽咽。 同陈深相视一看,舒清妩无奈摇摇头,“你现在应当庆幸才是,若我没有发现,你岂不是要丢下孩子一个人了?” 对,孩子! 芙蓉瞬间回过神,抱起腿弯的秦栋,几乎要将他嵌入身体一般不肯撒手,嘴里一面喃喃:“栋儿,是娘不好,都是娘没用让你跟着受苦。” 眼下秦栋便是芙蓉唯一的精神支柱了。 第192章 自己看着办 “那你从今日起便跟在我身边罢,舒芳斋定会管你吃住。” 实在同情母子俩如今遭遇,舒清妩主动开口,敏锐察觉芙蓉眸中一闪而过的虚意,她似有些不敢置信,“难道你还想回去受罪?他都那般对你!” “不、不是的。”芙蓉惊地站起,连忙摆手否认,“舒姑娘对我们娘俩的大恩大德芙蓉没齿难忘,感谢您收留还来不及。只是…芙蓉愚笨,没有什么本事,若姑娘不嫌弃,愿随舒姑娘身边尽心尽力!” “你不必担心,若有什么难处都有我教你。”放下心来,舒清妩笑着将她摁回座上,抬眸迎上陈深目光,随他出了房间。 随手召来小厮安顿芙蓉,舒清妩便对陈深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方才见他神色,分明是有话要说。 在她面上停留一瞬,陈深摇摇头开口:“不是大问题,不过她身子异常虚弱,那孩子能如此健康实属不易。平日里切不可过度劳累以及受到惊吓,我待会开些药,你平日注意着点便是。” “可会留下病根?”目光在门前转了一圈,舒清妩无声探口气。 她脑海中至今还残留着初见芙蓉是那个鹅黄长裙,模样温婉的美丽女子,落落大方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如今畏缩性格。 若是她早些知道,绝不容忍这样的渣男肆意胡作非为! 许是察觉到她怒气,陈深轻笑一声,大手在她柔软发顶轻轻一揉,“换做旁的大夫定然会留,但我的医术你还不知?” “那次事便有劳你了。”微微一笑,舒清妩总算彻底放心。 陈深并未开设医馆,所幸他住处就在县上,舒清妩将人送到门口,抵不过他强硬态度便止住脚步,只是一双眸子却直直目送着他身影消失。 刚要转身回去店内,一道黑色身影飞速闪过,舒清妩顿住脚步,正迎上一张探出来的漆黑小脸。只见那小人儿在她身后看看,小爪冲她招手示意。 眸中一抹好奇闪过,舒清妩刚举步凑近,便觉袖子一紧被拽着往前走出几步,正好是条一人宽的小胡同。 “你…”张了张口,不待舒清妩话落便被一道尖锐嗓音打断,“我可是想了好久决定告诉你,你声音小点,可别叫人听见了。” 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娇柔细软,乍听刺耳,却更似门前线杆上叽叽喳喳的麻雀,生动活泼。 到底是谁嗓门更大啊? 心中无奈吐槽,舒清妩面上却配合的点头,“好,你说罢。” 只见小乞丐似还有些不放心,一双黑黝黝的眸子四处打量好一会儿,方才拉了拉她衣袖,清清嗓子开口。只是话落瞬间却叫舒清妩眸色骤变。 “多谢你好意提醒,不过此事当是误会,不必再提。” 小家伙说的正欢,被她一句打断,愣怔之后便有些气愤,“我告诉你别不信,我这人感觉一向很准,你救来的那姑娘一定有点问题!” “此事我已知晓,多谢。”淡淡开口,舒清妩眸中拢上一层暗色,衬得她面容愈发琢磨不透。 小乞丐只当她是敷衍,颇为恼怒的跺跺脚道:“你不信就算了!要不是看在你先前照顾过大伙儿,我才不会白好心呢!” 她蹬蹬跑出几米,顿了顿又蹬蹬跑回来,哼地一声。“我话就说到这,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当着出了事,也别怪我嘴灵!”这次,也不待舒清妩反应,撒丫子跑了没影。 看着她犹如一颗小煤球滚的飞快,舒清妩无奈一笑,眸中闪过思索,也举步朝店内走回。 舒吱吱还在窝里睡觉,哪怕几人热切交谈也未能惊动它分毫。舒清妩看了一眼,便去慰问芙蓉状况。按照陈深开的药方,已然有小厮抓来药材忙活着在后院煎煮。 “你且放心在这呆着,定不会再叫人来欺负。”拍拍芙蓉手背,舒清妩转头投入舒芳斋的工作。 差不多傍午时刻,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沉,马车载了五人回到舒家。芙蓉先前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瞧见舒宅眸中不过微微惊诧。 怕她拘束,舒清妩连忙叫了流苏一同帮忙整理房间。 自打经过房梁横断砸上沈春年一事后,她便对屋子进行了新的加固、改造,即便空余房间也颇为干净,足够母子二人活动。 对此,芙蓉自是恨不得跪下感谢,却被几人眼疾手快扶起。 “姑娘不必客气,先前你还帮过我们几次,都是缘分。”沈春年耿直一笑,他是个极其记恩之人,先前芙蓉帮助度过难关,因而对她好感颇深。 “尽管当自己家。”舒清妩也道,旁边流苏只淡淡嗯了一句,也算表达了欢迎。 芙蓉瞬间红了眼眶,却是破涕而笑,终是没那般客气。 之后几日,受到指派的店员一一出发前往目的地,新上任的活计经过培训,如今也能够跟上店铺节奏。眼见不缺劳动力,舒清妩便拉了芙蓉去到后厨,耐心教她制作糕点。 首先先从最简单的花生面包,舒清妩可谓是尽心尽力,俨然将她当做自己亲传弟子一般,芙蓉也并未辜负她期望。这个时代女子大都会些厨艺,加上她愿意吃苦、勤奋学习,很快便掌握要点,进步飞快,连带后厨原有师傅见了都忍不住直夸。 这一来二往,芙蓉已经差不多融入舒芳斋氛围,更是自揽伙计,每日早早起来去到街上买菜。秦栋年幼,除却制作糕点大都被她抱在怀中,所幸是个懂事的乖娃娃,极少哭闹,也算省事。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除却大雨天,似乎这儿就从未有冷清时刻。 小迪本是坐在路边装模作样讨要银两,敏锐察觉到芙蓉身影,手肘狠怼旁边同伴,便听她低声吩咐:“去帮我跟着那个女的。” “啊?”同伴被打扰睡梦,原先愤怒的表情却在瞧见芙蓉后背瞬间烟消云散,“咋的,那女的犯事了?还是说啥时候招惹到到咱迪丫头了?嘿,那真可怜。” “废话什么,还不快去!”小迪不耐,又狠狠给了一肘,方才听他烦躁应道:“知道了知道了。” 第193章 告密 芙蓉步子不快,奈何同伴这絮絮叨叨实在耽误时间,带他起身,只能看看瞧见一道浅咖身影。 重新坐回冰凉石头上,小迪面前一张破瓦大碗,嘴里喃喃叫着:“行行好,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给点银子吧!”这样的话,一双眸子却是紧紧追了两人离开身影。 按照菜单所写,芙蓉以此来到摊前,别看她性格柔弱,却是个会当家的主。如今跟随舒清妩更是不遗余力的讨价还价,生怕叫人多赚一分银子。 跟了有一会儿,眼看她不过同寻常人一般,同伴隐隐有些不耐。 扬天打了个哈欠,便见那道纤细身影又动了,只是这回,她却是绕过所有摊位,借人群流动穿过一条巷子。 不宽的巷子阴暗潮湿,地面覆的积雪不见,只剩满是泥污的碎冰、青苔,隐约充斥一种难闻气味,芙蓉却像毫无所觉,反加快步子。 一身破旧棉衣的小乞丐探探脑袋,登时来了精神追上她步伐。 弯弯绕绕走过许多条巷子,又穿过半截胡同,终是来到间破旧木屋。 眼看芙蓉轻轻推开木门,吱呀一声惨叫不见身影,小乞丐顿了顿,还是选择走上前去。他刚刚靠近便听里面传来对话——“臭婊子,你倒听话还敢回来。” 瞥了她一眼,秦一刀仰头灌下口酒,拎着酒瓶缓缓起身朝她靠近。 下意识瑟缩一阵,没等芙蓉后退,一阵大力已然拽着她向前倒去,身子重重撞在快结实胸腔,芙蓉忍着痛呼,眼睛却不自觉沁出点泪。 猛地挣开他往后退出几步,忍着掉头逃跑的欲望,芙蓉咬牙道:“我趁着买菜出来寻得你,若是回去晚了定会叫发现。” 冷哼一声,秦一刀面色隐隐发黑,却没再抓她。“看你这段日子在那小丫头身边过的不错吗?想来打探的东西也不会叫老子失望。” “老实交代!”大手捏住她下巴,扣的芙蓉眉头一皱,却咬着牙没服软。“你、你答应我的…” “学本事了?敢先跟我谈条件?”只见秦一刀脸色骤变,手指骤然收紧,力道之大竟在她细腻皮肤上留下一片红痕。 芙蓉实在害怕,竟吓得忘记做出反应。 只听“哼”一声,秦一刀甩手收回,受到惯性趋势的芙蓉险些栽倒,所幸抓住旁边墙壁方才稳住身形。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沁出,将她几缕发丝染湿。 轻轻一阵喘息,便听芙蓉开口。 她声音不快不慢,只是时不时停顿,能听出隐藏的惊恐。 单听秦一刀凶恶声音,便知是个不好惹的主,担心身形暴露,小乞丐没敢贴太近,只能费力扒拉着院墙尽可能去听芙蓉说话。 起先还未明白她所言之意,可一点点听下去,就愈发心惊。 “算你还有点用。”咧开嘴角,秦一刀面上一闪而过满意。“那你答应我…”喘着粗气,芙蓉刚毅开口便见秦一刀转头看来,又是一副煞神模样,“急个屁,你只要乖乖听老子的继续在那黄毛丫头身边打探情报就行,看你这次有点用处,老子就不跟你计较先前跟那丫头跑的事情了。” “你明明…”芙蓉面上闪过怒气,可她毕竟只是一介羸弱女子,再加平日受惯秦一刀虐待,被他眼神一瞪登时没了勇气。 “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只听啪地一声,是酒罐摔在地上碎裂声音。 小乞丐下意识瑟缩了一下脖子,忍不住想探出脑袋去看屋内情形,却听芙蓉半惊恐、半委屈的哭声响起:“我、我知道了。” 紧接脚步愈发接近,小乞丐眸子一瞪。只听木门“吱呀”一声推开,芙蓉抹着眼泪走出来。 手中菜篮就环在手肘间,只用半张袖子掩脸啜泣,许是受了委屈,她头也没回朝来时方向走去。直至纤细她身影彻底远去,那道黑瘦身影方才显出,快步跟上。 眼看近一个时辰过去,眼前大碗并未多出几块铜币,懒懒瞧着腿,小迪一双眸却不断在人群张望。终是瞧见那浅咖纤细身形,没过多久那熟悉黑色身影便快步朝她跑来。 “你绝对不知道,我都听到些什么!” 刚一坐下,便听伙伴惊喜叫声,一双眸子里神采奕奕,闪烁着八卦的色彩。 静静听同伴将事情转述,小迪眸子微眯,在看人群已见不到芙蓉身形,她想了想还是道:“你现在这坐着,我去去就回!” “哎?不是你…”肩膀猛地被人按下,不待小乞丐再开口,已然看不见那黑瘦身影。疑惑的抓抓脑袋,小乞丐显然有些疑惑,“这是上哪的茅房,怎的还这么急?” 熟门熟路来到舒芳斋门前,小迪举步刚要跨进便觉周遭数道目光投来,充斥着厌恶、嫌弃… 早便习惯这些,小迪黝黑的脸上看不清神色,她啪地一声拍在前台桌上,对沈春年道:“你们掌柜那,叫她出来,我有大事和她说!”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舒清妩显出身形对周遭百姓好脾气的解释,眼见大家终是收回目光,她一把拉了人去到后院。 “喂,轻点!走这么快干什么!” 许是身高压制,舒清妩扯着她衣袖模样,反叫人觉着是在提着她要问审。 终是来到后院,舒清妩刚刚卸力,便见小迪猛地一甩抽出袖子,身形受惯性往后仰倒,险些没栽在地上摔个眼冒金星。 “你!”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小家伙一声大喝,竟是气的不轻。 没有理会她情绪,舒清妩迎着她目光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有什么事找我?” 她语气不冷不热,若是自己看便能发现眸底疑惑。若因为先前几天自己的态度,怎么也不至于今天专门跑到店里扬言见她。但除此之外,舒清妩不觉自己和眼前这小家伙还有什么纠集。 难道… 她这一句话瞬间让小迪反应过来,傲慢地哼了一声,只见她仰着脑袋,即便看不清脸,也能感觉得意。 “你先前不是不肯信我吗?我告诉你,我今天可是找到证据才专门跑来的!” 第194章 坐视不管 “哦?”不自觉扬了扬声调,眼前活泼的小乞丐叫舒清妩不由想起某个同样活宝的家伙,“你找到什么证据了?” 又是高傲的一声哼,小迪抬眸瞥了她眼,方才开口:“看在你这般想知道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 言罢,她也确实没再磨蹭,将从同伴口中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转告舒清妩,果不其然瞧见她瞬间黑下来的面色。 ‘活该!叫你不信我!’勾了勾唇,小迪得意开口:“我小兄弟可是亲耳听见,觉对没骗你!” 迎上她眸子,舒清妩自认在商场纵横这么多年,透过眸子便能看清一个人到底是否真诚。眼前小乞丐模样并不像在骗她,不由问:“你为何特意来将此事告诉我。” 虽说没有撒谎,但难保是被人利用,或是怀揣什么其他目的。 顿了顿,舒清妩这个问题显然也将小迪问住,她抬手在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上抓了抓,方才开口:“我不是说过吗?你先前照顾了大伙儿,你就、就当我乐意!”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喽,省的又嫌我多嘴。”摆摆手,小迪转头朝前院走。她方才虽被舒清妩拖着走,但也不至于傻的分不清方向。 刚刚踏出房门,只见她脚步一顿又转头摞下句话:“要我说啊,这种两面的人最过分了!绝对不可以轻饶她!” 冲舒清妩做了个略略略的鬼脸,那小巧一团已然跑没了影。 真是个怪呼呼的家伙。 收回目光,舒清妩轻叹口气。她并不完全相信小迪所说,但…关于她前几日说的,其实舒清妩也并非毫无察觉。 照常回到店内工作,除了几名伙计心生好奇凑过来询问,一天时间飞速而过。 将第二日所需菜单交到芙蓉手中,在她离开两刻钟后,舒清妩方才离开店铺。 刚刚凑近秦一刀家破旧木屋,便听里面传来几道骂声,她凑近几分,还隐约听见名女子哭声,娇柔、软弱。正如那名小乞丐所说,舒清妩眸子瞬间降了几分温度。 打从家中事故发生,秦一刀便养成喝酒习性,听着几声清脆的碰撞,以及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声,虽未能亲眼瞧见,但她已然有了猜测。 “哼,明天这个点,要是敢不来,你知道下场!” 恶狠狠地警告一番,芙蓉颤抖着推开木门,走出几步才惊觉手中菜篮没拿,小心瞥了眼院子景象,正对上秦一刀凶戾眼神,险些没直接软倒。 “你他娘的还磨蹭什么?”脚步停在房门外,秦一刀大声叱骂。 芙蓉不敢拖延,连忙冲进去拎了菜篮转身便跑,一直到看不见秦家木屋,方才扶着腰大口喘息。热气化作一阵阵白烟瞬间消散,芙蓉脸上通红一片却是被冻的,仔细看还能发现她眸中晶莹。 好不容易回过劲,她刚举步往前走,整个身子却瞬间僵硬。“舒、舒掌柜…” 舒清妩并未说话,每走近一步便能感觉芙蓉身子颤抖。只听“扑通”一声,不待她反应过来,芙蓉已然跪倒在地,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却似毫无痛感。“芙蓉知道错,芙蓉不敢祈求掌柜原谅,是芙蓉对不起您的大恩大德,您若是要报官,芙蓉也…” “我不是说过!”一道声线骤然打断她,只见舒清妩眉头紧锁,眸中似有无奈:“你有苦衷大可同我直说,还是信不过我?” “不、芙蓉能有现在多亏掌柜救命,芙蓉怎会信不过您!” “即使如此,那为何要瞒着我?”舒清妩又道,此次语气中更多一分质问。 她平日看着亲和,但若拿出上位者的气势,像芙蓉这般胆怯女子自是根本无法招架。身子颤的更加厉害,芙蓉眼眶竟忍不住染上一层红。 “您方才都听到了,掌柜对我这么好,我却…”哽咽了一声,芙蓉又道:“私自泄露秘方,芙蓉知道会有什么下场,欠您的实在无法补上,掌柜您、您直接报官吧!” 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看她这般弱不禁风模样,舒清妩终是没再磨蹭。她记得陈深所说,若是受了刺激惊吓,也很容易出事。更何况她一直相信芙蓉不是那种不记恩情之人。 眼看芙蓉张嘴又欲赔罪,舒清妩下一步将她打断,道:“你先老实的将菜同我拿回店里,有什么待会交代。” 她可以等,但店里那么多客人总归不能耽误,扯着她纤细手腕,两人一路回了店里,所幸刚好赶上了点,将菜递给几位师傅,便见他们抄起菜刀一阵行云流水。 舒清妩这次的招募并不限种类,在这样落后的小县城里也不指望发现什么特殊技艺,不过眼下这三人也确有几分能耐。 所做出来的中式甜羹,采用了新鲜素食材,经过特殊烹调手法研出其香味,爽口又美味。 食材交接完毕,舒清妩便拉了芙蓉去到隔壁房间。这里是她平日用来招待客人所用,眼下并未点燃火炉,门窗合上,方才比屋外稍稍暖和。 “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可是他又难为你了?” 许是因为环境缘故,又或这一路上芙蓉已经有所感悟,眼下见她这般温柔质问,终是控制不住眼泪啪嗒留下,砸在手背滚烫的厉害。 上前轻拍她后背,芙蓉方才将真相一点点道出。 原,先前秦家一夕从辉煌落败,芙蓉母家苏式当即便和他们切断关系,连带芙蓉也不得不改姓换名。一直到孩子生下,她受尽折磨,母家也未有一人出手。 秦一刀之所以变成如此模样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如此,他本是性格良善,上天不公让他遭受变故,亲人背叛,他恨苏家,心里也把芙蓉划做苏家人,对她再不信任。 因而他终是按捺不住对苏父及其夫人动手,也就是芙蓉的亲生娘亲。 苏家不过是村子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家农家,芙蓉嫁给秦家后,也没少给家里好处,如今秦一刀竟直接杀去苏家,将苏父两人绑了威胁芙蓉。 心软如芙蓉,即便已经遭到家人背弃,也还是无法狠下心坐视不管。 第195章 冷心 “此事你放心交由我。”抬手安慰性拍拍她后背,芙蓉在她清冷声音中骤然抬眸,面上满是讶然和不可置信。 入夜,一间模样雅致的院落门口,隐约可见道高大身影鬼鬼祟祟靠近。清脆地“咚咚”声在夜晚格外清晰,惊地树上鸟儿扑簌簌扇动翅膀,落下几片树叶。 一只脑袋探出来,引着那道身影走进屋子。 即便在黑夜中,也隐约可见院子气派装潢,比之城主府也不遑多让。 穿过前院,引路人在一间门前顿住脚步,确定屋内传来回应后,方才吱呀一声打开房门。 “大人。”微微伏下腰,秦一刀恭敬对眼前男子道。 若是舒清妩在,看到眼下情况定是瞬间就能猜到。 “嗯。”懒懒应了一声,熊涛坐于主位上,旁边是讨好服侍的绉产。他眼神示意秦一刀旁处跪下,叫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 平日嚣张跋扈的秦一刀竟毫无任何不满,“咚”一声便跪倒下来,将自己来意一一禀报。 约莫一刻钟功夫,听完他所言,熊涛面上飞快闪过一抹异色,却并未开口。这让一直小心打量他神色的秦一刀有些按捺不住,“这就是小的今天打听到的,不知大人可满意,按照您说的,这银子是一条消息一条消息的算,还是…” “你急什么,没看大人还在想,难道我们会赖你账不成?”绉产一看秦一刀面上神色便明了他的小心思,张口呵斥。 不敢惹怒他的秦一刀只敢连连赔笑道:“不敢不敢,以大人身份哪会做出赖账这等事情。” 他这话看似直接,实则却暗暗将熊涛身份捧高。 只听一声轻哼,熊涛面上多了几分笑意,“自然,只要你肯老老实实为本大人做事,好处少不了你的。”他转头将眸子看向绉产。 绉产无奈扯了扯嘴角,抬手在袖子中掏了好一阵摸出几块同伴朝秦一刀丢去,都被接住。 “这…”看了看掌心,秦一刀嫌弃之意再明显不过。 感受到旁边熊涛看过来的目光,绉产暗暗一咬牙,忍着胸腔怒意,又好一番功夫摸索出块白银丢过去。尽管他万般隐忍,也不难从那额角青筋看出他此刻心情。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宝贝般捧着手中银两,秦一刀咚咚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行了,没其他事了还不走?大人要休息,一点眼力见都没!”绉产正为自己失去的银子心疼,压根不买他账,张口便驱赶。 秦一刀不恼不怒,几乎是笑着爬起来冲出屋子。 他脚步飞快,没过一会儿功夫便彻底融入黑夜消失不见。 从芙蓉这得知真相,舒清妩很快便制定好计划,第二日将采购任务转交其他伙计,两人径直朝西面刘村方向赶去。 据芙蓉所说,苏家早先并不是青城县人,流落至次后便干脆定居下来,也有几代,这苏的姓氏方才能流传至今,这也是为何苏母能如此冷酷与女儿断绝关系。 这代的苏家就出了一名男子,名叫苏衢,是芙蓉亲生的哥。同舒清妩差不多,苏衢从小便受父母恩待,因而养成了一个混世魔王的性子,将打压妹妹当做人生乐事,直到芙蓉被定给秦家,方才结束这种折磨。 对比下来,舒清妩原身不过遭受几年苛待,如今被她换了壳子,更是享福快活。 轻叹口气,两人一路走着终是在处旮沓角找到苏家——一间模样漂亮的小房子。 若非门上挂的熟悉配饰,芙蓉犹豫了好一阵都没能认出眼前这崭新房子会是自己以前遭受数十年苛待的地方。 顿了顿,她有些不适应推开门前栅栏,刚刚举步走进院子,便听屋内传来一道声线,并不清晰却瞬间叫两人顿住脚步。 ‘吱吱。’这不是那个秦一刀的声音吗? 识海中,小松鼠有些迷迷糊糊道。 得知舒清妩今日有活动,它无奈舍弃自己温暖小窝,尽管如此,本就不大的松鼠脑袋转动却比以往迟缓很多。 几年的同床共枕,即便换了音调,芙蓉也能从语气认出来,屋内正是秦一刀和自己的父母! 只听一声尖锐笑声,大抵是苏父,“贤婿啊你放心,爹和你娘也不是糊涂人,当然是要帮着自己人啦。之前咱们之间有些误会,你就不要放在欣赏,啊。” “就是啊贤婿,娘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可怜我那傻女儿,也不知怎的生出这么一个和爹娘都不像的玩意儿来。你别生气,我们回头帮你好好劝她就是了。” “你们只需按我说的做,别多事!” 感受到他凶戾眸子,苏母不由咽口唾沫,往丈夫身后缩缩。苏父显然是个精明的,连忙笑着打圆场,“贤婿放心,你说什么我们照做就是了,绝不会给你添乱!” 冷哼一声,秦一刀似满意点点头。 看他欲起身离开,同苏母交换一个眼神,苏父连忙迎上前拦住他身形,面上笑道:“贤婿一大早便赶来,怕是还没吃什么东西,要不在家里吃?你娘已经准备烧饭了。” “说起来贤婿好些年没吃到你娘手艺了吧,你有所不知啊,这几年她那厨艺可真是…” “用不着。”冷冷打断他声音,秦一刀毫不掩饰眸中厌恶,“我没有你们这样的爹娘,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管好自己的嘴!知道吗?” 身子瞬间僵硬,他这句话可谓是毫不留情打了两人的脸。 苏母轻咳一声,尽可能放轻语气道:“贤婿啊,你是不是还在气先前我们…你要相信爹娘都是有苦衷的。” “我话说到这,你们要不乐意做也行。” 扬了扬手中比沙包还大的拳头,苏父苏母终是不敢再绕弯子,连忙谄媚一笑讨好开口:“贤婿这说的哪里话,我们自是乐意的很。” “哼。” 冷哼一声,秦一刀起身便走,压根不理会他们神色。 提前从舒吱吱这知道屋内动向,舒清妩拉了芙蓉便躲到一处狭角。直至秦一刀身影走远,他也未曾发现两人存在。 “呼。”吐出口气,舒清妩刚想示意芙蓉,却察觉她面色异样。 第196章 没完没了 “你莫要多想,眼下不还没知道真相?”拍拍她肩膀,舒清妩话虽如此,心间却隐隐有种不好预感。 方才两方话中语气再明显不过,苏父苏母定没安好心! 芙蓉回神点点头,不待二人举步朝屋内走,便听声音清晰起来。 “哼,也不知那臭丫头这点像谁,都嫁人了,还净知道惹事。”苏母冷哼一声,抱怨声刚落,便听苏父笑着开口:“可不像我,要我那般你当初怎的看上我?” “贫嘴!”羞红着脸瞪了苏父一眼,两人正好站在门口,殊不知自己一举一动皆落入芙蓉眼中。 看见她瞬间煞白的面色,舒清妩忍不住皱起眉头,却没动弹。 果不其然,苏母一顿,忍不住又问:“你说咱之前那样,他现在有钱了,会不会还记恨着。” 面上露出一抹犹豫,苏父摇摇头,有些不确定道:“咱哪知道这小子竟还有藏的,现在听他的好好劝那傻丫头回来,没准人看在这面上就不计较了。听说秦家那祖产可是几代人累下来的,亏那小子当初装了一副可怜相上门借钱,手里怕是揣着不少宝贝呢!” “哼,这次说什么也得要点过来,那蠢丫头就是不开窍,一点能耐都没有,还得咱帮了收拾烂摊子。” 苏母像是打开了话匣子,骂骂咧咧好一阵无一不是指责芙蓉蠢笨、赔钱货等等难听言语。饶是舒清妩也有些听不下去,却被芙蓉拽住。 此时的芙蓉虽面色难看,手脚也是无力的,一双眸子却因沁了泪水十分晶亮。 “不…”她摇摇头,有一滴泪珠飞出,不知落到哪儿去。 “好。”吐出口气,舒清妩果真没有为难,趁夫妇俩不注意拉了芙蓉飞快离开。 走出好一阵,只远远瞧见苏家木屋,芙蓉方才顿住脚步,看着舒清妩迟疑开口,“芙蓉多谢掌柜不计前嫌调查真相,不过…还有件事,芙蓉厚着脸皮想求掌柜帮帮忙。” 舒清妩微微一滞,以芙蓉性子,方才怎的也要上前质问,如今这般反常,她瞬间便猜到。方才苏父苏母话中的事情她也分外在意。 “我答应你。”她一口应下。 芙蓉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却迎上舒清妩晶亮眸子,眼眶瞬间染上泪意,“芙蓉谢过掌柜!您的恩情,芙蓉来世也无法偿还!若您不嫌弃,愿在您身边做牛做马。” “好了。”打断她的话,舒清妩将人从地上拉起,“这些话你回头再说,再磨蹭可就赶不上时间了。” 她说的时间,正是往日芙蓉前去秦家时候。 叫了马车匆匆赶回,随手抄过个菜篮,零零碎碎买了众多蔬菜。在距秦家数米远,舒清妩便停住脚步绕道旁边胡同。 看着芙蓉在原地愣了会儿,终是举步走进屋,舒清妩立刻指示识海中小松鼠时刻倾听里面情况同她汇报。 “你做什么去了?磨磨蹭蹭,这次不怕叫那臭丫头发现了?” 入耳便是秦一刀的讥讽,芙蓉咬了咬下唇,并未有浪费时间,便将舒清妩吩咐她的如一说出。 听她花了一刻钟功夫说完,秦一刀满意点点头,并未察觉任何不对。“哼,看你难得老实,老子放你一马。”许是心情不错,秦一刀当真没在为难。 只又交代芙蓉要守在舒清妩身边如何如何,都被舒吱吱尽数传给舒清妩。 ‘吱吱。’这个秦一刀,绝对又在整什么鬼点子! 饶是舒吱吱都能察觉出秦一刀心怀鬼胎,更惶谈舒清妩了。眼见芙蓉出来,两人走出好久,方才汇合一道回了舒芳斋。 有了这一番动静,芙蓉可谓是万分愧疚,她虽知舒清妩并未责怪,心中却更加无法原谅自己。 而舒清妩,却一直暗中打听秦一刀如此做的原因。 他就算曾经家境优良,也仅限于读过书、有几分商业头脑,拿了舒清妩秘方又能如何,再说还是依靠转达这等落后手法。即便知道过程,也不一定就能做出一般味道的来。 不过好在,有宋恒这样的朋友帮忙,很快便有消息说来,说看见秦一刀夜晚出入治安府。 此事又与那熊涛脱不了关系! 将手中面团重重摔在砧板上,舒清妩眸中隐隐有怒气涌动。她着实没想到那熊涛竟如此不安分,竟没完没了了! 不待舒清妩准备发动报复,突然有消息在青城县蔓延,说是将由大人物亲临,全县百姓无一不暗自揣摩。连点舒清妩也想不出会是何人前来,倘若是那赵良,可就叫她头疼了。 回了舒芳斋,她千丝万想法子。 迎来第二日,熊涛醉醺醺睁开眼,沙哑着嗓子叫唤绉产。 “熊哥你醒啦。”绉产眼尖拿来清水递给他,一杯水下肚,那干哑的嗓子方才有了缓和。 熊涛平日便有饮酒习惯,如今秦一刀每日都会上门禀报一天所得,他再将此禀报给赵良,任务轻松且好完成,这一高兴便忍不住多喝了些酒。 宿醉的感觉着实不好受,绉产见他神色不对,却有些心虚开口:“熊哥,这昨儿个实在太晚,街上铺子都关了门,小的也没能买到醒酒汤材料。这…要不您同我一道上街,正好饿了一晚上,吃点东西不是?” 脑子昏昏沉沉,熊涛沉默许久方才点头答应。 一大早的县城格外热闹,街上百姓叫卖嚷的熊涛脑袋更沉,这下了马车,便有种头昏想吐之感,好在绉产及时扶住。 身后跟的几名侍卫也敏锐察觉出熊涛不对,为首那名叫做刘辉的二十多岁男子开口问道:“大哥这是怎的了,可要咱哥几个去叫大夫。” “瞎说什么,熊哥喝多了些,叫什么大夫,赶紧去找能卖醒酒汤的地方!” 恶狠狠剜了眼刘辉,绉产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眼见几名侍卫连连点头自觉散开,没过一会儿便从百姓口中打听到茶楼位置。 “还不快御马?”瞥见傻愣着的刘辉,绉产又骂。 搀扶着熊涛一脚刚刚踏上马车,只听一声嘶鸣,不知从哪钻出辆马车竟朝几人迎面撞来。 “保护大哥!”关键时刻,刘辉一声喊。 第197章 大官 众人眼疾手快护着熊涛避到一旁,却没按捺住趋势,在地上猛地一滚,再爬起来已是灰头土脸。 而那冲过来的马车也因躲闪不及撞上熊涛马车,嘶地一声惨叫,身子滑出几米终是堪堪维住身形,车夫一脸惊魂未定的抓着缰绳,似还没反应过来。 便见一名男子拉开帘子,张口呵斥:“瞧你这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是出了事你担当得起!” “小、小人错了,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原谅!”车夫扑通一声跪下来,止不住磕头求饶,一旁百姓缓缓从惊吓回神,满目好奇围着这幕瞧看。 “哼,废物!爬起来,净知道在外头丢人!”瞥见百姓反映,东福面上一抹羞赫闪过,口气更劣。 眼见车夫站起身又要重新去御马,熊涛也终是恢复一丝清明,眼见撞了他的人居然毫无反应便想离开,他怎能忍得了? 当即冲上前一把揪住东福领子,只听“砰”一声,瘦小身躯与车身碰撞,痛的东福一声惨叫,嗓音尖细难听。 “撞了老子就想跑,你真将自己当个东西?” 他力道极大,再加是暴怒状态,几乎将东福半个身子提空,他一张脸瞬间白了。旁边侍卫冲上来大喝,警告熊涛放开,“你是哪里来的乡野村民,竟这般粗鲁对大人动手,再不放手,我们便不客气了!” 熊涛脑子昏沉,敏锐察觉他话中大人二字,面上讥讽一笑,“老子就是这青城县的老大,你是哪根葱,也敢冒充老子?” “冒充?”东福一怔,压根不相信他所说,“就你这样也是青城县之首?” “嗤。”连带他身后侍从都跟着发出嗤笑,“什么时候青城县轮到你这种家伙当家做主,是谁昏了脑子下的决定,当真荒唐!” “你!找死!”熊涛手臂一震,东福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啪地丢在地上。 身子与地板接触瞬间痛得他一声惨叫,面上风度再消失不见,“一群废物,还不把这个混账给本大人抓起来!” “敢对大人动手,你这野小子等死吧!” 侍卫挨骂丢了脸,转头将怒气发泄在熊涛身上。两人纠缠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精彩的叫人忍不住喝彩,而周遭百姓也确实如此做了。 绉产一慌,想上前帮忙却被刘辉拉住,“你糊涂了!没听那人口口声声的大人,要是得罪了,我们大家的脑袋可都得没!” “那也不能丢下老大不管啊!”绉产欲甩开刘辉,却没能成功,便听他又喝:“动动你的脑子!大哥是治安官身份,又有身手,打输打赢都不要紧。咱们要是上去了可就成一伙儿的了!回头你门连累十几个兄弟一道完蛋,看你怎么办!” “这…”绉产一顿,面上犯了难色,“那咱就旁边看着?怎么对得起大哥平日对咱们那般好!” 懒得听他絮絮叨叨,刘辉抬手,几个兄弟立刻上前捂住他最将人拖至后头。既能看清眼前发生,又明显与他们划开界限。 包括刘辉在内众人,一双眸子都紧紧落在旁边东福身上。 看他打扮气度不凡,身边还有侍卫保护,就连那辆马车都格外豪华,自称大人,又怎会是一般人! 刘辉心思敏锐,一抬眸余光瞥见车侧挂着的一个“赵”字,眸子瞬间便亮了。“熊…”不待他开口,只听砰!一声,熊涛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一时半会儿竟没爬起来。 “给我查!哪来的乡野村夫,好大的胆子,敢对本大人动手!”东福站于一旁,身后守着侍卫,单看气势便叫人忍不住害怕。 “你他娘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待熊涛起身,便觉肩上两道重力,他被摁着跪倒在东福面前。这是何等耻辱!“放开老子,你他娘的,撒手!” 他挣扎之下,手上力道竟隐隐松动,侍卫见不好,抬脚一记将人踹倒,连带将手都给束住。 眼下熊涛除了一张嘴,再无任何发力机会,一张脸阴沉犹如锅底黑。 被他眸子瞪得不悦,东福开口便叫百姓一阵瑟缩,“把这乡野村夫的眼睛挖下来,既然这张嘴如此能耐,干脆割了喂狗,本大人倒要看看他还如何吠叫!” “你、你敢!感动老子一下,信不信老子弄死你全家!”熊涛气的都快炸了。 想他当初白岩城无人敢惹,后来受了舒清妩几次亏,却从未这般当众被人摁着说要拔了舌头! 东福面色皱黑,当即又道:“把他牙齿全部敲碎!” “是!”侍卫朗声应道,眼看就要动手,不待绉产上前阻拦,一道嘶鸣由远及近,马车在距三尺停下。一只白玉手拨开帘子,露出赵良那张温润脸庞。 他一眼瞥见地上熊涛,不够微微弯了弯唇问:“这是发生何事,公公怎的这般气愤?” “公公?!” 人群一声惊呼,再看东福时满是不可置信。 要知道寻常地方可根本见不到公公,这、这是皇宫派人来了?皇宫竟派人来他们青城县这种地方! 百姓一下子激动起来,巴不得凑上去说几句话,哪还有人注意地上跪着的熊涛。 东福冷哼,简单将熊涛如何冒犯他的事情说出。迎上那双快杀人的黑眸,赵良轻笑道:“福公公有所不知,此人正是这青城县的治安官,说起来,还是下官将他派遣来的,自是不曾想竟冒犯了公公。” “哦?你的人?”眯了眯眸子,东福面上看不出喜怒,“既然如此那就看赵城主要如何解决了,这人屡屡侮辱本大人,决不能留!” “福公公尽管放心,此事定不会叫您委屈了的。”点点头,赵良收回落在熊涛身上的目光。 他始终挂着浅浅笑意,两人对话并不大声,但仍落入近一圈的百姓耳中。 初听赵城主三个字时,众人皆是一愣,可再看他如此风度翩翩、气质不凡模样,瞬间便想起关于白岩城年轻城主的传闻。 亲眼一见,名不虚传! 这般年轻有为又模样俊美,瞬间引得人群不少女眷投来爱慕目光,对此,赵良却似毫无所觉。 第198章 城主府受牵连 “大人莫要动怒,这城主府就在不远了,不妨下官先带您去瞧瞧这青城县的蒋太爷?” “哦?可。”点点头,东福面色好看些许。看他径直上了马车,旁边有侍卫看了看地上熊涛,又小心打探了眼赵良脸色,不成想却被抓了正着。“大人,那这个人您看…” 漫不经心瞥了熊涛一眼,赵良勾唇,“压去衙门便是。”转身上了后一辆马车。 当蒋海涛知道县上来了尊大神之时,两辆马车已然稳稳停在城主府门口,正好撞上出来迎接的蒋海涛。 “不知福公公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轿帘抬起瞬间,熊海涛伏下身子,对眼前人恭敬模样引得东福冷酷面上转瞬闪过丝满意。 只见他清了清嗓子便道:“本大人心血来潮前来瞧瞧,未曾知会怪不得你。” “那不知大人可要就餐,下官这就命人准备。”方才听闻街上一事,眼下蒋海涛不由有些受宠若惊。耳边一道温润男声响起,“大人一路奔波过来,想来是累了,你且备些招待吧。” 抬眸撞见他那温润外表,蒋海涛大脑好一会儿空白,反应过来时险些没按捺住激动情绪。“是,下官这就去吩咐!” 眼神示意下人,蒋海涛已然热切迎上,一路指印为两人介绍城主府风景。 大约逛了两刻钟功夫,东福便懒懒结束行程,三人坐在大厅中,从他诸位依次往下。身为城主府原主人的蒋海涛只能轮着最末,还时不时自己充当仆人为两人端茶倒水。 他方将热茶满上,东福淡淡收回目光,骤然开口:“说实在的,本大人此行前来是有目的而为。” 心中噗通一跳,熊海涛面色不变,仍是一副讨好笑容,“不知大人可需下官帮忙,您有哪儿吩咐,下官定然竭力而为!” “呵呵,那本大人便在此先谢过蒋县令了。”东福呵呵一笑,看着和蔼可亲的外表下不知藏了多少诡谲心思。 奈何以蒋海涛身份,压根没有他拒绝的余地,便听东福缓缓开口。 原是他造访白岩城,赵良为款待特意呈贡了几种精致点心,这些点心模样好看,名字古怪,但味道却属一绝。起先都并未有什么问题,可就在前两日的点心上,凡是吃了的人无一不腹痛难忍。 虽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前来,却只能查出吃坏东西这一结论。 按理说,是当直接揪出这点心师傅进行严惩,奈何赵良却告知,教授此种点心的师傅早已离开白岩城。 “不知蒋县令可在青城县见过此种糕点。” 他抬手,下人走上前掏出一块锦布裹着的物件,布角掀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烤面包,即便因为时间缘故有些发软,但蒋海涛仍一眼认出。 “这、这是…”他眸中情绪变化莫测,许是在思索什么。 东福看他模样自然也猜到什么,冷声追问:“蒋县令这是认得此物喽?那可知那点心师傅究竟何处!” 只听扑通一声,蒋海涛直直跪倒下来,神色惊慌道:“回大人,下官只知制作这点心之人…” “是名漂亮女子,不过她眼下已经离开青城县。” 一道轻灵声音响起将蒋海涛剩下半句话堵住,只见门口显出蒋依身形。她一身鹅黄长裙,脖间裹得绒皮衬的那张小脸更显小巧。长发梳成简单一个髻用簪子盘在脑后。一身打扮略显素雅,却更具别样风情。 “这位是…”东福目光在蒋依身上掠过,竟是没有生气。 赵良淡淡收回目光,已然回道:“想来是蒋府的大小姐,早听闻蒋府有位大小姐久于深闺不为外人所见,今日一瞧果真名不虚传。” “小女鲁莽,是下官没有管教好,还望两位大人莫要怪罪!”恶狠狠剜了蒋依一眼,隐约可从他口型中看出‘快走’之类意思。 对于蒋海涛如此保护蒋依行为,赵良眸中一抹深色飞快闪过,便见他扇动折扇轻笑道:“蒋县令莫担心,福公公其实极好相处,从不轻易为难人,更何况如蒋小姐这般天真女子。” 不待蒋海涛松下口气,便听他又道:“蒋小姐说她已离开青城县,难不成你们二人认识?”这句话却是质问蒋依的。 眸中下意思闪过惊慌,蒋依咬牙道:“不错,本小姐也曾吃过那位师傅的点心,十分喜欢便特意将人叫来城主府想留她做城主府的点心师傅。” “哦?还有这回事。” 点点头,蒋依面上露出遗憾,“可惜她竟一口拒绝,还说自己不过四处游历,并不会在青城县久留。小女见实在无法阻拦,方才了了这个念头。”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除却地上蒋海涛不断变换的眸色,赵良偏头对东福小声询问:“不知大人打算如何?” 顿了顿,东福似在思考,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道:“哼,既是如此不巧,本大人便再叫人查探!听了蒋小姐此言,本大人对这女厨反倒更有兴趣了!” 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蒋依飞快掩下眸中惊慌,旁边婢女珠儿搀扶着她,一张脸上也满是担忧。 “呼。”舒出口气,东福神色重新冰冷起来,“本大人累了,这一路奔波,今日便到此为止。待明日起来,还要劳烦蒋县令带本大人好好逛逛,瞧瞧这青城县风光。” “自然,自然。”谄笑着从地上起身,蒋海涛立即命人将东福引去早就备好的房间。 二人临跨出大厅,赵良忽然回头看了一眼,那温良谦和的笑容却莫名叫父女俩齐齐打了个寒颤。“大人慢走。”好不容易送走二人,蒋海涛面上笑容瞬间消失。 他转头瞪向蒋依,张口便训斥:“你好大的胆子,可知今日来的这是谁,你胆敢骗他,是要你爹和整个城主府都赔进去是吗!” “不是这样的老爷,您别生气,小姐她只是…”珠儿满面着急地为蒋依解释,却被她抬手打断,“我若是不阻拦,爹方才就要将舒清妩供出了吧?” “和整个城主府比,她一个丫头自是不要紧。”冷哼一声,蒋海涛爽快承认。 第199章 严刑拷打 他虽并不多探听舒清妩平时状况,也没留意她是何时去了白岩城,但那糕点模样绝是舒清妩所为!想及此,他又冷下面色,“我看真是平日里太溺爱你了,竟这般没轻没重!若是那大人没发现还好,若是知道了,整个城主府都得受牵连,简直胡闹!” “那也比你那般冷心好!”终是忍不住出声,不待蒋海涛再开口,她已然冲出大厅。 珠儿看了眼,也忙追出去,只余蒋海涛一人在大厅中。 “胡闹!这丫头!” 怀揣一肚子的气跑出大厅,蒋依便一下子失去目标,站在空旷院子里任由冷风吹拂的脸颊通红。 珠儿似没想到她跑的如此之快,一时间竟未能寻上来。 看着院子里逐渐呈现生机的花草,一抹翠绿在白雪中格外亮眼,眼下已是正月中旬,马上便到春季,对于蒋依来说却并没感觉快乐多少。 她已记不清是何时便被拘束在这,就连外面是何模样都未能见过。她自是知道父亲心思,正因如此也才觉得心寒,尤其看他犹如精明商人,毫不留情出卖别人时。 “想不到这寒雪还未退散,竟是迎春花先冒了头。”一道温润声音从背后响起,蒋依骤然回头便对上赵良那张温润面庞。 “见过大人。” 一眼认出他是方才在东福身边之人,只当赵良是他随从,当即保持了几分疏离。 笑着动了动扇子,赵良举步走上前来,温润的声音很容易便叫人心生好感。“蒋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说来我也不过是恰巧来到此地,你只管将我当做普通客人便行。” 不待蒋依开口回答,他又问道:“不知这城主府可还有什么有趣地方?” “家父方才似乎带了那位大人一同观赏,大人不是也在场吗?”推开一步,蒋依毫不掩饰同他的疏离。 她虽久居深闺,但为人处世的道理蒋海涛却没少命人教导。尤其她在眼前男子身上感受到某种危险气息,虽说他看着如此温良。 皱了皱眉头,蒋依没再说话。 赵良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儿,却是轻笑着没有生气,“确实,可大人乏了,有好些地方都没能逛到。可否劳烦蒋小姐带着在下转转?” “实在抱歉小女有些累了,大人若是想逛,我这就吩咐下人带您。”蒋依话音刚落,便听珠儿声音,“小姐,奴婢可算找着您了!” 她惊喜跑上前,在注意到赵良存在后有一瞬间愣怔,便听蒋依又道:“大人若不嫌弃,便叫我这贴身丫鬟珠儿领着您在府里好好一逛?” “小、小姐?”珠儿一愣,转头便对上赵良带着笑意的眸子,登时红了脸。没等她开口应下,却听赵良说道:“既然蒋小姐累了,那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的好,在下就不打扰您了。” 言罢,他倒是爽快转身离开。 主仆俩怔了一下,蒋依便拉了还未回神的珠儿走开几步,确定周遭没有旁人后方才开口道:“珠儿,我有一事必须你帮忙。” 将自己想给舒清妩通风报信的想法告知,珠儿当即拒绝道:“小姐,您是忘了方才老爷怎的说了,你若再这般叫老爷发现了可不得了!” “你只管告诉我答不答应。”蒋依倔强道,似根本没听她话中意。 “可小姐…”轻叹口气,珠儿可谓是左右为难,“奴婢知道您和那位舒姑娘感情好,但、但这可是事关整个城主府,您可知方才那两位大人是何身份?” “两位?”蒋依一愣,便听珠儿已道:“首位上坐的,那可是皇城里的公公,亲自驾临我们青城县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还有旁边那位俊俏公子,也就是方才同小姐你说话的,是白岩城那年轻有为的赵城主。只是没想到他们前来是要寻舒姑娘,小姐,这种时刻您可不能犯糊涂呀。老爷说的没错,若是让那两位大人知道您今日说了谎,那可是整个城主府都吃不了好!算奴婢求您了,您就…” “行了。”受不了丫头絮絮叨叨,蒋依打断。眉间却有几分忧愁,拉住珠儿的手,“可珠儿,你明知道我爹是什么性子,我相信舒姑娘是无辜的,此事定有误会。” 不给珠儿开口机会,蒋依又道:“我知想让你帮我送封信出去,只要让她有个警醒便好,若连你也不答应我,我可就再没有能寻求的人了。珠儿…” 抵不过她苦苦哀求,珠儿只能咬牙答应下来,“那小姐,您之后可一定不能再胡来了!” 得到蒋依的应承,珠儿心里却还是不能完全松下口气。 之后一定要好好盯住小姐! 傍午时刻,珠儿便搞来信鸽,将写好的纸条塞进竹筒,她猛地一托,信鸽扑簌着翅膀很快消失不见。 她松下口气,担心被人抓住,连忙转身回了屋子。殊不知就在鸽子刚刚越过城主府大门,一只暗箭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刺穿它躯体。 灰白色的羽毛犹如白雪般飘落下来,静静挂在树枝上。 “大人。”抬手将鸽子呈给赵良,侍卫自觉站到一旁。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开竹筒,展开信条,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抬起头来。“呵,倒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小丫头。” 抬手之间,纸条很快被火光吞噬,橘黄的火光映照着赵良眼底隐约可见一团火苗,只是噙在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冷。 入夜,漆黑的夜空中几颗繁星闪烁,也因是快到春天,夜空才能如此清明。 青城县衙门,由侍卫一路引到此,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良举步走进,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激的他眉头皱起,唇角微勾,“进去。” 只见刑房之中,一个男人血淋淋被困在木架之上,四肢皆被铁链束缚。 许是感受到动静,男人抬眸,露出一张凶神恶煞的脸来。只是此刻那张脸上却被鲜血给浸透,冷戾的眸子死死看着赵良,张口有些沙哑的声音。 “赵城主。” 打从白天,他便一眼认出赵良,但之所以没有开口,皆是因为那警告的眼神。 只是不曾想,二人离去后,下人便将他带到次数,一番严刑拷打。 第200章 是真是假 赵良微微抬手,云究便收了手退到他身边站定。 刑房的鞭子皆为惩治罪大恶极之徒所用,因而上边倒刺每抽一下便能剥去人一层皮,这一下午功夫,熊涛身上几乎看不出完好,一张脸不知比平日白了几个度。 “你、你原先答、应我!”喘着粗气,熊涛虽未说完却也能叫人明白其中意思。 只见赵良微微勾唇,刑房内只有一支烛火,火光跳跃映照的他那半边脸颊犹如镀了层金,脸上笑容却是恶魔一般。“本大人何时叫你去开罪福公公了?” “我、我不知那人身份。”沙哑着嗓音,熊涛眸子一刻不层挪开过。 换做一般人,只怕要被盯得浑身发憷,率先输了阵势,奈何眼前赵良却没有丝毫反应。 再加一天没有吃饭,喝了酒后的脑子到眼下可谓是头疼欲裂,冷汗从额上滑落到伤口瞬间,激的他浑身一个哆嗦,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小人保证,绝不会再犯,只求大人、饶过这、这一回。” 他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说出这句求饶,也耗去了所有尊严。往日那个不可一世的混混消失不见,只剩眼下卑微祈求的模样。 “本大人从没有怪过你。”赵良轻笑着回道。 不待熊涛眸中迸射出光芒,他下一句话却叫人如坠冰窖,“只是你冒犯了福公公,福公公是为皇上做事的,此事即便有我保你,又能如何?” “怪只怪,你自己没用。本大人将你派来这,可不是叫你来吃喝玩乐。” 熊涛在青城县的所作所为,一直便有暗探禀报给赵良,他之所以没有阻拦,也是觉着没有意义。这棋,走到这已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你!”不待熊涛将话说完,赵良转身便对旁边云究吩咐:“处理了。” 只听一道破空之声响起,熊涛整个人便被定在刑架之上,一双眸子到死前还是大睁着,唇角溢出一缕鲜血,夹杂着他涣散的生机。 “赵良、你…”他隐隐约约似说了什么,很快便不再动弹。 赵良径直走出门外,云顷跟在他身后,一语不发沉默的像是从不存在般。瞥了他一眼,赵良淡淡收回目光。 皎白月光照射在树梢顶端,映的树叶一圈盈盈幽光,照在湖面,便镀了层银白,风轻拂过,微波粼粼的闪烁,仿佛人间仙境。 第二日一早,将熊涛暴毙衙门一事告知东福,他不过懒洋洋抿了口茶,提不起几分兴趣。 赵良微微一笑,也不恼,开口问道:“大人休息如何了?这青城县不比皇宫,只怕很多东西即便蒋县令尽心也没法办到。不过下官看他也十分用心。” “哼,乡下就是乡下,这床铺又糙又硬,莫说盖在身上,就连摸着本大人都觉剌手!”不客气开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嫌弃落入蒋海涛耳中,他只能尴尬笑笑。 还是赵良再次开口打破沉默,“那您昨日说今天要出来逛逛青城县,若要出门下官这就叫人去准备妥当。” “嗯。”皱着眉点了点头,蒋海涛一听赶忙吩咐下人。三人用过早膳后,马车便驶上青城县街,此时时辰尚早,正是人来人往时候,马车只能一点点行驶。 这叫东福眉头瞬间皱的能夹死苍蝇,出口的话也莫名多出几分讥讽,“想不到这穷乡僻壤也能瞧见这般多活人。” “大人有所不知,据下官统计,白岩城周边城镇,青城县的发展可在其中排上前三,您再往前看看便知道。”赵良笑道。 他长扇挑开窗帘,有百姓看见他的俊美容颜纷纷红了脸,险些没尖叫出声。 没想到赵良会为自己说话,蒋海涛不由感激看了他一眼,转头却对车外下人吩咐。没过一会儿,便听外面传来轻微骚动,马车行驶顺畅不少。 青城县虽说繁华,但毕竟比不得京城,因而东福也未能提起兴趣。这一家家看过,他也对青城县目前经济水平有了一个定数。 眼看马车又放慢速度,原是前面一群小孩嬉戏打闹,下人正忙着驱赶孩童,赵良目光却落在一家装潢精致的铺子门上——‘舒芳斋’三个大字。 “咦?怎的还是头回瞧见这般新颖铺子。” 赵良一声惊叹东福也随之看过来,眸子中骤然划过一抹兴致,“进去看看。” 抬手招停了车夫,东福下车瞬间便引得周遭百姓纷纷看来,他们早便听闻青城县有大官来访消息,眼下看蒋海涛乖巧跟在身边,更加确认眼前这个相貌普通之人身份不一般。 “不知客官要点什么,若是想好可在前台排队等候。”三人刚刚进店便由伙计迎上前,带笑的面容加上清爽声音分外给人好感。 东福目光在她面上掠过,扬了扬头便不再理会。 大致在店里看了一圈,那女店员见态度傲慢也不生气,继而又开口道:“客官若是还没想好,可在旁边座位等候休息。” 顺着她手势,东福正纳闷那些椅子是作何而用,不曾想女店员给了解答。他点点头,径直便寻了快干净位置坐下。 眸子在感情的桌面瞥过,不由微微讶然。 “想不到这青城县还有个能上台面的地方。”点点头,东福话中虽满是嘲讽,却不难看出对舒芳斋的欣赏。 据他们这时候认知,桌椅大都酒馆、茶楼所用,仅供点菜吃饭才能行,而在这转了圈,却发现很多人只是闲着在这休息聊天。更有甚者还拿了卷书,读的津津有味。 店内有免费提供的水,可谓是思虑周全了。 目光落在前台正在忙碌的沈春年脸上,东福敏锐察觉他那身不同寻常的衣服,比之方才招待店员,更加精致,材质也看着更好。 “那便是这家店的掌柜?” 东福此话是询问蒋海涛的,看他脸上变化,蒋海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道。再三犹豫还是咬牙道:“回大人,不错,不过这店里不止一名掌柜,还有一位掌柜是个十来岁的年轻姑娘。” “哦?”东福眸中瞬间来了兴致,“当真如此?快将人叫来,本大人倒要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第201章 发现流苏 堂堂大太监发话,蒋海涛自是无法违抗,不带他了起身叫人只见一抹绝色声影走来,正同旁边女店员说着什么,时不时点头。 看见那张冷艳面容瞬间,东福险些一个趔趄撞上桌角,抬手指着流苏对蒋海涛吩咐,“快,快将那名女子带过来!” “啊?”愣愣在流苏面上掠过,蒋海涛一时有些呆愣。东福更加激动地命令,他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去。 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见一身干净掌柜服的流苏走来,衣领里面露出暗紫内衬。 东福直直盯着她看了好一阵,抬手从副手怀中掏出张画纸,上面黑白分明勾勒着一名美丽女子,其模样与流苏有八分相似。 “找、找到了,可算叫我找到了!”东福先是哆嗦着唇瓣喃喃自语,脸上神色逐渐从惊诧转为狂喜。 无视旁边蒋海涛与赵良惊诧目光,他抬手便去拉流苏双手,却被她猛地躲开。迎上那双冰冷眸子,东福轻咳一声,摆出官姿,道:“厨娘流苏,见到本大人还不跪下领旨!” 他话音落,便见流苏退开数步,脸上冷色逐渐转为惊诧,“何旨,我不知!” “放肆!本大人亲自寻你,已是你莫大荣誉,岂容得你故意装傻!”东福面色沉下来,他嗓门不小,又涉及旨意二字,立刻引得不少百姓看过来,议论纷纷。 “这不是昨日才到访的白岩城城主吗?” 大部分人并未亲眼瞧见东福模样,而白岩城三字却是早在青城县传开。这人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反驳:“发话的可不是那白岩城城主,这位大人,是从皇宫来的,圣上身边的人!” “天哪,竟是皇宫的人!”众人纷纷惊叹,有人却敏锐察觉异常,问:“这般尊贵的大人怎来了舒芳斋,还有他方才说领旨?厨娘流苏,不是这舒芳斋三掌柜吗?难不成也是皇宫里的人?” 一连串问题,眼下除了流苏怕再无人能够解答。 “我听不懂你的话。”冷下脸,流苏转身便要走。东福何时被人这般不给面,当即沉了脸大喝:“好大的胆子,今日容不得你听懂不听懂,都得随本大人进宫!” “来人,将她拦住!” 侍卫立刻上前挡住流苏脚步,百姓从未见如此阵仗,早便退开老远。沈春年抬眸瞧见这幕,身边伙计也跟着挤上前来。 “厨娘流苏,朱太妃亲自下令许你进宫,本是你今生修来福分!竟如此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本大人用强的将你带走!” 侍卫眼看便要动手,沈春年也虎视眈眈准备帮忙,只听一声大喝:“大人住手!”数道目光看向走出来的舒清妩。 “回大人,这便是舒芳斋真正掌柜,舒清妩。”赵良抬眸一笑,附耳在东福旁边说道。 东福眸中方才多了分兴味,抬手命侍卫停手。“舒清妩?本大人听说过你,安城的厨神赛上,本应是你夺得魁首,却当众拒绝进宫。” 他顿了顿,目光在二人脸上掠过,眸中狠意更甚,“不过你莫要以为凭借这点,就可阻拦本大人带走她。你虽拒绝魁首之名,不过看你如此手艺,本大人特许你和流苏一同进宫服侍太妃!”众人哗然声中,他不忘补充一句:“你当知道,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福分。” “恕民女能力浅薄,自认没有能力服侍太妃,且家中有人照顾,实在没这机会。”神色淡淡,舒清妩一身气度看得一众百姓忍不住折服。 赵良目光落在她身上,唇边多了丝浅淡笑意。 “哼!既然你自己不肯把握,日后后悔可怪不得别人。”被当众拒绝,东福面上有些过不去,但他主要目标是流苏,转而又道:“不过厨娘流苏,身为厨神赛魁首,时隔数月,如今既找到你,就必须同我进宫!” 感觉袖间一紧,舒清妩回眸便对上流苏目光,隐约可见其中哀求。 明白她的意思,舒清妩抬手附在她柔胰之上,转头对东福回道:“大人指令民女不敢不从,只是…这三个多月其中发生许多意外,眼下便出发只怕有些困难。”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觉衣袖又紧了几厘,眸子仍一瞬不瞬对着东福,“不知可请大人耐心等待几天,且给流苏点处理时间。” “哼,可。”面上狠厉稍逊,东福扬着脑袋点点头,不忘警告一声:“本大人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县门口会有马车接候。可不要想着耍花招,不然一律轮作抗旨处理,应当知道都是什么下场?” “知道,谢大人开恩,大人慢走。”点点头,舒清妩拽着流苏应下。 沈春年提醒之下,立马有小厮上前送行。眼看东福面上呈现满意,抬手领了下人转身离开。 “大人慢走!”齐刷刷的响声几乎传了一条街。走出老远,东福方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前去舒芳斋是所谓何事,只是眼下碍于面子却无法回去。只得由蒋海涛推荐,又寻了其他饭馆用餐。 “阿妩,难不成你真叫流苏…”几人离开,沈春年便按捺不住问道舒清妩。 抬眸在百姓面上瞥过,舒清妩只拍拍他肩,“客人都还等着,舅舅你先去忙,我晚些在告诉你。”言罢,便拉了流苏朝后院走去。 不长的一路,流苏却比之往日更加沉默,一双眸子暗沉沉叫人看不出情绪。 在屋子里坐定,舒清妩抬手合上房门,转头便对她问道:“你可是不想进宫?” 避开她目光,流苏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不安蜷缩的手指可见她心中复杂。舒清妩轻叹口气,上前拉住她,“你只管循着自己内心回答我,若你不想去,我怎的也帮你留下。” 进宫并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对于流苏这种直性子,更是一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但她犹记得流苏先前所说,她不想改变她真实意愿。 “我、我不知道…”皱了皱眉,流苏摇摇头。 紧扣的指骨隐隐泛白,她却像毫无所觉般,指甲深深抠着掌心嫩肉。 舒清妩敏锐察觉,抬手便抓住她手掌。 第202章 进宫 一双眸乌黑分明直视她道:“我不想你因为其他原因,包括我改变自己想法。我知你现在还有些难以抉择,还有三天时间,不用急。” 抬手为她倒了杯水,流苏点点头,面色稍有好看。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没有动弹,流苏目光看向院子,无意识咬紧的下唇暴露她内心纠结。 进宫…她应当去吗? 入夜,在青城县逛了一天,东福拖了满身疲惫回到城主府,蒸汽腾腾的热水澡叫他不由轻叹一声。他虽是皇帝身边太监,但皇帝身边人又不止他一个,更何况…眼下的皇帝到底是不是以后的大烨之王还很难说。 如今好不容易叫他找到那名女子,说什么也要带回去,借此讨好讨好朱太妃!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他自然没有发现门外异常。只听“叩叩”轻响,惊地他立刻从水桶中坐起。“谁?!” “大人,下官有事想同你商谈。”赵良温润声音传来瞬间,东福面色稍霁,待穿好衣服后,方才回应:“进来吧。” 一身白袍赵良,脸上温润笑意衬的愈发翩翩。 东福刚才主位上坐下,冷傲问道:“赵城主究竟何事深夜还找本大人商谈?”他虽知道赵良亦是朱太妃手下人,不过凭借在宫中这么多年眼里,怎会瞧不出眼前少年并非良善之辈,总归还是留点戒备的好。 似并未查出他异样,赵良微微一笑道:“回大人,是白日那事,下官觉得有些不妥。” “哦?” 东福眯了眯眸,便听他又道:“那女子倘若愿意,白日又怎会屡不承认,更无半点欢喜之色。这寻常女子能进宫已是幸事,更何况在朱太妃身边伺候?下官担心,她是否只是面上应下,心里寻了其他路子。” “有道理。”东福点头,不由抬手抚上下巴,问:“那依你看,该如何?” “派人时刻盯着,以免她们逃跑。”赵良回答,一双温润黑眸中有暗色飞快闪过。“大人有所不知,那舒清妩性格狡猾,头脑聪明,若是不盯紧点,只怕偷偷便将那厨娘送走。” “好,便按你说的做!”东福一口应下,他此番势在必得要将流苏带回,这关键时刻决不能再出意外。 不过说起来,他一直查到现在,也未能调查清楚那流苏到底是消失不见。 赵良点头,又提醒一句:“不过大人切记,必须暗中盯梢,绝不能打草惊蛇。” 直至第二日,流苏照常在店内做工,绝口不提进宫一事,不过店里伙计看她面色冷凝,一时都不敢上去询问。就连阿石,也在忙活时屡次出差,将目光看向流苏。 “怎的这般忧愁?” 耳边骤然响起一道声音,阿石慌忙抬眸正对上舒清妩明亮黑眸,又慌忙垂下脑袋,“小的知错,小的下次绝不敢再走神了!” “慌什么,我没说怪你。”直起身子,舒清妩轻笑。顺着他方才目光落在不远处流苏身上,又问:“你是在意流苏去向?喜欢她?” “我、我没有!掌柜、掌柜莫要取笑小的,流苏姑娘那般女子,小的不过普通农夫出生怎配上她…” “我不过随口问问,怎的突然说什么配不配的上?”舒清妩噗嗤一笑,便见阿石面色更红。生怕将人逼急了逃跑,舒清妩轻咳一声没再逗弄,道:“你若是当真喜欢便去追,可别待她离开青城县,那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小的…”顿了顿,阿石不舍收回目光,“流苏掌柜她…是真的要进宫吗?” “嗯?进宫服侍太妃,这是多大荣幸。”眼看他这般神情,舒清妩忍不住又想逗弄,点头笑道。 阿石面色一僵,登时有些急了,“可、可进了宫,不就再也见不到了吗?” “进了宫便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比起外头苦日子好了多少?高墙之后便是两个不同世界,所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自是要放弃些东西。” 这些套路,舒清妩没少在电视剧中看见,不过应用到如今社会,才能感受到这些的真实性。 阿石抿了抿唇,一双眉头紧紧皱成个川字,似喃喃又似自语,“那、那多残忍啊,进宫也没什么好的嘛。” “所以说,你若是心意她,可得抓紧时间表明,若是晚了此生你们便是真正无缘。”抓住机会,舒清妩又调笑道。不过这次,阿石虽红了脸却没再叫板。 进京到底是不是好事这无需讨论,主要看得便是流苏是否愿意进宫。 一天时间飞逝而过,东福没来作怪,赵记饼铺也愈发衰弱,早便不是舒清妩对手。照常打烊回家,流苏始终沉默的不说一句话。 沈春年几次想要开口,都被舒清妩劝了回去。 这种东西,越是劝说越会左右她的决定。 大抵是夜里的时候,舒清妩被阵窸窸窣窣动静吵醒,起初不过以为是院里虫鸣蛤蟆之类,可舒吱吱比她更加灵敏,察觉出动静不对,也把她一同叫起。 ‘妩妩快去看看。’从窝里站起身,舒吱吱大耳朵一耸一耸,俨然一个信号器时刻接收远处信息。 依言来到隔壁屋门前,紧挨着舒清妩房间,里面住的是沈春年,而那动静,俨然是从更远地方传来。想起流苏屋子是在最外头那间,靠近墙壁之处,舒清妩踮了脚尖一点点靠近。 果不其然一抹黑影正鬼鬼祟祟朝屋内探听,看不清人脸,所幸还有舒吱吱在场。 吱。‘是那个皇帝身边的大太监!’ 识海中传来舒吱吱报信,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眸子。 他跑来做什么?难不成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眼看那黑影摸进流苏房间,容不得舒清妩猜测连忙跟了跑过去,刚刚靠近便听屋内一声冷喝,“你来做什么?!” 银白色月光隐约照清流苏半张面容,衬的更加冰冷。 “哎呦流苏姑娘莫要害怕,本大人是好心前来看看你而已。”面对流苏的冷漠,东福笑着搓了搓手道,“这不是怕你做了什么傻事,得罪了朱太妃可不好。” “不用你提醒!”流苏冷道,张口便下逐客令,“请你出去!” 第203章 好好游玩 面上一抹愠怒闪过,东福转眼又笑着迎上前道:“何必呢流苏姑娘,这是多大的福分你怎就不知道好好珍惜,要知朱太妃为寻你可是各大城市都贴了告示,可见其重视,如今你既被我发现,又能逃到哪里去?” “用不着你管。”彻底冷下脸,流苏声线几乎毫无波动。舒清妩知道这便是她生气表现,刚要举步推门,又听里面传来谈话—— “哼,我看你是不识好歹!你既是不愿进宫当初何必参加厨神大赛,何必接下那魁首之名,你既是自己做的选择,如今反悔便是不将朱太妃放在眼里。这若是告到太妃面前,定治你全家死罪!” “你…” “这池子许久没清洗,怎的又生蛤蟆,一到夜里就呱呱不听吵得人不得安宁。” 门外传来舒清妩不满抱怨,东福身形一僵,不待隐藏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露出舒清妩那张白嫩小脸。“流苏,怎的你也被那蛤蟆吵醒了?” 她走进几步,脑袋向右一偏转,面上登时作惊恐模样,“大、大人?” “咦?福公公怎的在这?”舒清妩后退一步,提高了嗓门叫道。 生怕她引来其他人,东福连忙开口道:“本大人实在担心流苏姑娘想不开,特意来劝劝。” “哦?大人怎的挑了夜里来了,这流苏白日忙活一天,好不容易夜里休息会,大人您来的实在不凑巧。我方才还当是池里蛤蟆叫嚷,正骂着,实在对不住您。” 她一番话说得诚意满满,落在东福耳中却怎的听怎的别扭,只能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转而又问道流苏:“流苏姑娘还是快些做决定的好,太妃一直在宫里念着您,想来你若是去了定不会亏待与你。” 流苏沉默着没有回答,舒清妩看了她一眼,骤然开口道:“实不相瞒大人,流苏她并非是不想入宫,只是…” 顿了顿,她轻叹口气:“只是当初在安城,因安城城主包藏祸心想将流苏留下做他妾室,流苏不愿,他便狠心下手,流苏是一路逃亡方才出了那危险之地。后来四处流浪,所幸碰到我将她救起,不然您今日怕是见不到她了。” “还有这等事!”东福大惊,一双眸子瞬间阴沉,“这安城还真是要翻了天,看本大人回去如何在太妃面前参他们一本!” 转头看向流苏,比之方才更加耐心,“不过流苏姑娘放心,如今有本大人在,定不会发生这等事,你应当快些做决定我们也好早些出发不是?” 迎上舒清妩眸子,流苏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她一双黑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隐约可见脸上噙着一抹笑,流苏不由想起那日她对自己所说:遵循意愿。 抿了抿唇,她终是开口,“好。”一双眸中满是坚毅,仔细一看却比之以前更多些叫人看不懂的晦涩。 如今听流苏亲口应允,东福终是放下心来,舒清妩目送他辛苦翻上高墙,只听一道咔嚓,紧接是东福压抑哀嚎,不由勾起唇角。 回眸正迎上走出来的流苏,舒清妩抬手给她一个拥抱。附在她耳边的声音清晰又温柔,“我支持你的选择。” 三日期限一道,青城县门口果真停了辆气派马车,只是此刻马车前除了等候侍卫,并未瞧见几名主角。 舒芳斋之中,流苏被众人团团围住,每个人眸子都微微发红,其中当属女眷哭得最惨。 “流苏掌柜,你、你去了宫里可、可别将兄弟几个忘了啊!”有人开口,抬手拍了拍流苏肩膀,她眸子微闪,难得没有抗拒。 “就是啊!可不能、有了福,就、不管我们了!”又是一人道,身后众人纷纷应和。 流苏平日都跟于舒清妩做事,冷酷性格引得大部分人不敢主动亲近,却是清楚她为舒芳一员。如今又要亲眼目送她离开,心中便忍不住生悲凉。 木若也听闻消息,带了景司言前来,刘芸儿站在不远处目带不甘地看向这边。 “你若之后受了委屈,只管找人给我们通风报信,我去京城找你。”拉着她的手,舒清妩笑说道,只是眸中难免不舍。 “好。”流苏不多话,拉着舒清妩的手却愈发地紧。 景司言看了两人一眼,不知何时恢复的眼睛清明黑亮,骤然开口道:“若要帮忙,我定和你舒掌柜一同前去。” “还有我,怎的也不能叫流苏姑娘受了委屈不是?”木若轻笑道。他与流苏相处不多,但一直将她当做朋友,若非如此今日也不会特意相送。 沈春年更别说,堂堂大男人唯独在分别之际竟落下泪来,哽咽着做出担保。整个店的人此刻都围做一团,舒芳斋更是为送别流苏而谢绝迎客。 独独不远处站的刘芸儿,脸上挂着假笑,却显格格不入。 门外传来脚步,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木门哗啦被人打开,露出东福那张老脸。他实在放心不下,临前特意过来看看,目光落在流苏脸上方才松下口气。 “流苏姑娘…”不待话音落下,余光瞥见景司言模样,整个人骤然僵住。 “先生…”木若眉头瞬间皱起,隐约可见杀机显现,却被景司言抬手制止,他神色淡淡似毫无察觉东海打量的眼神。 “记住我的话,在宫里万事小心。”拍拍流苏手背,舒清妩轻叹口气。见她拉着流苏迎面走来,东福方才惊觉回神。 “大人?”眸中一抹疑惑闪过,不待舒清妩再开口,东福轻咳一声点头道:“既然流苏姑娘准备完毕,便同本大人一道上车吧。” 众人拥着流苏走出店铺,来到青城县门前,果不其然瞧见那豪华轿撵,足足两顶。 赵良站于旁边,显然已等候多时。 “大人请上车。”只见他迎面走来,一张俊俏脸上挂了浅浅笑意,却看得舒清妩眉头紧锁。“赵大人此行不同福公公一道吗?” 有人上前将流苏搀扶上马,却唯独没瞧见赵良马车。 只听他轻笑回道:“难得来到青城县,本大人应城主要求便多留些时日打算好好游玩。” 第204章 暗杀 “说来也是缘分,不知清妩姑娘可愿与本大人同游呢?” 迎上他温润小脸,舒清妩亦勾了勾唇,“实在抱歉,民女并非闲人,您还是找身边侍卫同游吧。”言罢,她转头搀扶流苏上了马车。 车夫早就准备就绪,眼见二人上车便准备离开。 流苏一把掀开车帘,此刻她终是忍不住红了眼。“清妩,春年舅舅。”这三个多月的相处,她早已经将沈春年当成自己舅舅。 沈春年抹着眼泪,抬手握了握流苏小手,“若是受了委屈便回来,我们一直在这。” “好。” 流苏弯唇一笑,有滴泪水顺着风滑落,在场众人无一不呆愣原地。 见惯了流苏平日冰山美人模样,眼下巧笑倩兮的姑娘险些没认出来,当真是美得惊心!即便一身普通服侍,也无法遮住她身上动人气质。 “走喽——”车夫一声叫唤方才回神,看着马车一点点远去身影,车窗外流苏那张面容也愈发模糊。 阿石终忍不住放声大哭,一张俊脸通红,口里喃喃念着流苏名字。 轻叹口气,舒清妩拉过沈春年,店铺还等着开业。 “舅舅,走了。” 众人拥着阿石,一同回了铺子。赵良偏头,正对上景司言目光,微微勾唇,露出抹友善笑意。“好久不见,司玉先生。” 淡淡点了点头,景司言转头跟上队伍。 偌大街上,便只余赵良一伙人站于原地。“大人可要?”看着景司言背影,云顷眸光微眯,却被赵良抬手打断,“回去。” 山间泥炉上,两辆马车摇晃着前进,周遭围了圈侍卫。哐当哐当的走路声响惊了树枝上鸟儿飞起,流苏不由再次掀起车帘。 眼前陌生的景象提醒她,眼下已经出了县城。 “大人,我们已经…”前面隐约传来侍卫和东福的交谈,似是在为夜晚落脚做安排。 流苏吐出口气,放下帘子瞬间,一抹银白在她眼底闪过,待她反应过来重新看去,山间一如往常。 隐藏在暗处的身影一动不动,几乎同景物融于一处,冷眸微微眯起,直到流苏收回目光,放下车帘。 许是雪水融化以至山路泥泞,眼看面前巨大一水坑,车夫及时勒住缰绳,放慢车速重新向前。也就是马车停顿这一瞬间,一阵风吹过,谁也没有发现。 马车内壁钉了只银白冷箭,左侧车帘上多出道划痕,若是不仔细看根本未曾察觉。利箭直直穿过东富脑袋,最后固定墙内,没了声息。 鲜血迸射的满地满墙,与暗色车厢相融的恰到好处,时不时吹过微风掀起半点车帘,侍卫忍不住皱起眉头,“大、大人您可是遇到什么事情,需要小的几个…” “继续赶路。”淡淡四个字响起,一如东福平日高傲口气。 侍卫方才松下口气,继续守着马车前行。 随着东福离开青城县,众位百姓方才反应过来,当真是许久没瞧见那位恶霸般的治安官。 难不成当真被处死了? 有人亲眼目睹那日发生,不由猜测道。不过这种说法并未来及风靡,城主府转眼又公告了新的治安官——刘辉,不过熊涛手下混混里一名普通下属。 模样普通、能力亦不出众,当他被赵良选出成为新一任治安官时,登时遭到全部人反对。 “再怎的,也是产哥跟在老大身边最久,凭什的这好事轮到他刘辉?在场哪个不比他更有能力担当,我们不服!” 差不多一半人支持绉产,剩余一般人则是各怀心思。 面对大家叫嚣,赵良不过浅浅一笑,半个时辰后刘辉任职一事便传了整个青城县。 连蒋海涛都一字未说,其余人一时间也没了声音。 “产哥,这小子一定有问题,没准暗地里去和赵城主打关系了,我们要不要?”一侍卫蹲在绉产旁边,落在刘辉身上的眸子满是阴狠。 绉产抬手拒绝,不同于以往满脸谄媚,他眸中可见暗色闪过,“少整些花花肠子,人家背后是城主大人撑腰,我们能怎的?” “那难不成就让他!” 抬手拍拍兄弟肩膀,绉产摇头回道:“走一步看一步,可别鲁莽。” 就连堂堂青城县城主蒋海涛都只能默认发布,他一个没了头子的混混又能整出怎样风波?旁人看不明白,他确实知晓,刘辉这是抱上了根新大腿。偏生这大腿特粗,眼下便权当猴子上树,任他表演。 刘辉一身痞气,满脸胡茬从未剃干净,身形不高不矮,倒还壮实。打从任命治安官的瞬间,便愈发嚣张,逮着下人倒茶都能一番训斥。 走远,隐约还能听见几声轻骂,不过这做客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城主府无一不听闻了他大名。全都避着躲着,不愿来前厅服侍。 “这…大人还要喝酒?您已经下去不少了,只怕再这般下去要伤身子了。”青碧无奈道,身为婢女大总管,她不得不主动成为那个牺牲品。 抬眸瞥了她面容一眼,刘辉轻笑,“小美人儿是在关心本大人吗?”他通红着眼,伸手便要来抓青碧,被她及时退开,“大人,您喝多了,不如奴婢叫人送您回房?” 不待她抬手唤来侍卫,只听刘辉一声轻嗤,“老子不用你们,自己逛!”摇摇晃晃站起身,便朝着门外走。 穿过前院,走上条石路一直向前,便可来到城主后院,也是整个城主府最繁华之处——桃花园。 眼见来不及阻止,刘辉身形已经跨出大门,她无奈摇摇头,跟上前去。 “小姐,您看这花,先前还不过露了个苗头,眼下竟已开出瓣花!看里头这花蕊,真漂亮!”远远的,传来女子娇俏声音。 刘辉眯了眯眸子,转头对刚追上来的青碧吩咐:“不用跟着本大人,本、大人想、自己、自己逛!” “可若是没有奴婢为您带路…”不待青碧话音落,便听刘辉大斥:“本大人说了不用,赶紧滚!”惊地青碧连忙点头转身没了影。 他声音不算小,虽有些距离,还是引得蒋依察觉。 “你去前头看看,可是发生何事?”偏头对身边珠儿吩咐,蒋依眸光微眯。 第205章 提亲 珠儿刚刚靠近,瞧见刘辉瞬间猛地往后退开,“大、大人。”一双眸里满是惊恐,连蒋海涛都得给刘辉三分面子,更何况她一个丫鬟。 眸子在面前女子身上转过,余光一抹淡黄衣角引得他下意识抬头,正对上蒋依那绝美面容瞬间,眸中淫邪光芒大作。“哎呦,还真巧,蒋小姐也来赏花啊,不如一道啊?” 他凑近瞬间,酒气熏得蒋依眉头直皱,珠儿护住心切一把挡在身前,隔开他不轨心思。 “蒋小姐别这般冷漠嘛,一个人赏花多没意思,咱可以两个人一道看。”抬手拉过珠儿,刘辉眼里只有蒋依身形。 淡色衣服衬得她格外温柔,那张精致面容毫不掩饰一抹厌恶闪过,“实在抱歉,小女准备回屋休息,大人还是换个人陪赏花吧。” 她转身便要走,面前却骤然横出只手臂,若非收腿及时,只怕便叫刘辉得逞。 蒋依恼怒抬眸,正对上刘辉笑嘻嘻的神情,“蒋小姐是心情不好吗?说出来,本大人帮你一道解决解决不是?” 他又要上前,蒋依终是忍无可忍抬起一脚在他档间一踢,趁着刘辉惨叫哀嚎的当,拉了珠儿飞快离开。 “大、大人!”有侍卫赶来,看见他惨样忍不住询问,却被刘辉一记眼神吓得说不出话,“还不扶老子回去休息!” 目光落在蒋依离开方向,刘辉眸中一抹阴鹫闪过,唇角勾起的笑容透露着不怀好意。 美人儿,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小姐!”喘着粗气追上蒋依,两人站着休息功夫,珠儿一双眸晶亮,“小姐!您方才那记也太漂亮了,踢了那治安官都没追上,奴婢怎的从来不知您还会功夫,不过幸好,差点就叫那混蛋占去便宜!” 静听珠儿骂骂咧咧,蒋依不由勾唇一笑。 她会什么功夫,这招是先前绉产骚扰自己,舒清妩得知后特意教她的,还有些她没敢实践,身体却牢牢记住方才一击。 “好了,我们先回屋吧,省得他一会儿又来烦。”扯了扯珠儿衣袖,蒋依率先举步。 她对刘辉印象不深,只听闻他原是熊涛手下一名随从,却不知,早在初次进府遇见她,刘辉便对她心怀不轨。眼下只是趁了自己身份,将这份野心放大。 将房门紧紧合上,一会儿就算人来了,也进不了房间。 如此,蒋依方才是放下心来,她不过趁了自己禁闭期间,每日抄完卷书便出来透气,谁曾想这确实给了刘辉更加亲近的机会。 之后每日只要蒋依出来没多久,他一准能摸过来。面对那张不修边幅偏又模样一般的脸,饶是蒋依并非看外表之人,也忍不住直感恶心。 尤其是他屡次想要动手动脚,都被珠儿拦住,却抵不过胡搅蛮缠,每次至此,蒋依便胡诌借口,拉珠儿落荒而逃。 蒋依没了法子,干脆只在院子里活动,这日刚刚跨出房门,迎面撞上刘辉那油腻面容,“本大人来看看蒋小姐如何了,身子可好,今日的饭菜可合胃口?” 猛地往后退开,刘辉便飞速黏上,那张大脸更越贴越近,恨不得多闻口她身上清香都是值的。蒋依忍无可忍,抬腿便要踢,只是这回刘辉显然有了准备。 他大手死死扣住那纤细腿骨,另一只手竟覆在上面轻轻抚摸,“唉呦,蒋小姐这般主动,那本大人也不好意思拒绝了!” 眼看他还想有更近一步动作,珠儿急了眼冲上来,脑壳重重撞在他胸口,两人齐齐往后一仰。珠儿摔倒之际,多亏有蒋依身后扶持,而刘辉便惨了,他无一名护卫,屁股结结实实摔在地上,痛的一声惨叫。 “快走!”面上稍稍轻松,蒋依反应飞速拉了珠儿跑进屋,木门“砰”地重重砸上,看得刘辉直跳脚。 站在门外,他一声声叫的险些叫蒋依忍不住出来动手。 “蒋小姐,你莫要害羞吗,本大人这就去向伯父提亲,你且等着我这就娶你。”一面拍的木门砰砰作响,只听刘辉又道:“我的好美人儿啊,你可别生气了,相公向你赔罪还不成吗?” 再到后来——“夫人?夫人?” 房间内,蒋依珠儿皆是一脸受了恶心模样。 “小姐!奴婢这就去向老爷请示!”珠儿气的眼睛通红,对于一个未出阁女子来说,这种言行莫过于一种侮辱。 岂料蒋依面色骤然变了,压低嗓音冷喝道:“管他作甚,大不了我们避着点便是!” “可…”迎上蒋依面容,珠儿终是没再说下去。 眼见得不到回应,门外响声持续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小心拉开木门,眼前空荡荡场景终叫珠儿松下口气,“小姐放心,已经走了。” 离开蒋依寝阁,刘辉径直去了整个县令府主屋,蒋海涛见他一咕噜便从床上起身,笑迎上前,“刘大人怎的来了,可是赵城主有何吩咐?” 赵良才是蒋海涛顶头上司,他手中管辖方圆百里乡镇,若非如此,蒋海涛也不会如此给刘辉面子。他不知怎的想要在城主府住下,蒋海涛答应,可就是这段时间,闹腾的整个蒋府不得安宁。 下人的抱怨几乎将他房门都冲破,眼下看见刘辉亲自找来,他只当自己终于熬出头,获得赵良青睐。正要狂喜,刘辉下一句话却叫他当场僵住。 “本大人同阿依两情相悦,总藏着掖着对她身份不好,不如我这就提亲,蒋大人您先允了我们婚礼,之后聘礼我再叫人送来。” “大、人莫不是同我玩笑?”扯着嘴角说出这句话,蒋海涛大脑还未完全转回。 他虽不多关心女儿,但…也并非傻子这般好叫人欺骗,单凭刘辉这副德行,只怕显少有人看上。更何况… “这婚礼就按你们青城县规矩来,蒋大人只管放心将阿依叫到本大人手里,大人若允了,我这就叫人去安排事宜。” 自顾自说着安排,刘辉浑然没理会蒋海涛询问。倘若蒋依在场听见,只怕又要气的动手。蒋海涛只觉脑袋一阵嗡明,当即抬手打断。 第206章 胡搅蛮缠 “不、不是,刘大人,我只想知道,依儿她可亲口这么说?” 被打断,刘辉倒也没生气,只嘿嘿一笑,“蒋大人是不放心将依儿交到本大人手里?大人放心,我只对依儿一人好,保证娶了她绝不纳妾!” 任他之后再说些什么,蒋海涛只觉脑袋里嗡嗡声响。 “大人,大人?”刘辉见他不回话,抬手在他肩上轻拍,蒋海涛方才扯出抹笑容,“大人莫心急,待我同依儿商定完此事,定然会给您回复。” 言罢,也不给刘辉再开口机会,站起身念叨着老了,累了不中用等话,命下人将他送出。就在刘辉离开之后,他又从屏风露出身形,唤来下人吩咐:“去将小姐请来。” 入夜的县令府主屋,仍旧闪烁出灯火光晕。 蒋依不可置信看着面前男人,隐约可见眼眶通红,“您什么意思?要将我嫁给那种人?” 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蒋海涛面色阴沉,“你可知他今日直接找上来提亲,如今白岩城城主还在府中,你叫我如何拒绝他?” “若非要我嫁给那种人,我宁可死!”蒋依怒上心头,大吼出声。 近段时间受的委屈仿佛全都积压在心头,火山喷发般全部倾泻出来。 蒋海涛心情也不佳,被她一嚷眉头登时皱的更紧,“胡闹!随意就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哪有一县城小姐模样!若是让你未来夫婿听到,他如何要你!” “我不稀罕!父亲若非要我嫁给那种地痞流氓,便只待看见我的尸体罢!” “简直放肆!我何时教你这些!”蒋海涛猛地一拍桌子,震了台上笔墨砚台齐齐晃荡,他面色冷凝,开口不容置疑,“此事我已想好,容不得你再做反抗。想来明天便能收到左家回信,左家是贤平城第一大世家,若他们少主能答应娶你,就算是做妾也好,都算高攀了。” “什么意思?”一双美眸睁大,蒋依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只当父亲是执意要把她许亲刘辉,却不知这左家是从哪冒出,可突如其来便要定亲,还是给一从未蒙面之人做妾,蒋依还是下意识心生反抗。 “我不…”可不待她将话说完,只听一声令下,“将小姐带回房间,没有我准许不可踏出一步!” “是!”被下人强架着肩膀出去,蒋依喊声逐渐融入夜色中,犹如那化不开的浓墨,很快便不见分点痕迹。 “什么?蒋海涛被打了?” 两日过去,舒清妩照常在店里忙活,便见宋恒到来将这一惊天大事说出。他起先听闻时也有些不敢相信,可待了解之后却不意外。 “那刘辉竟有这般大胆子,如今身在县令府也敢这般妄为。”想到什么,舒清妩又问:“白岩城城主不是还在县令府,就放任此事发生?” 轻叹口气,宋恒耸了耸肩,“我不是没同你说过,那些不过是白岩城地痞流氓,行事暴力,这熊涛刚没,白岩城城主便将刘辉扶持上位。可不就是在给他撑后台,放纵他四处惹祸。” “不过想来他也没料到这刘辉如此肆意,求取蒋家小姐不成,便动手打了县令,如今他怕是在想法子致歉赔罪呢。” 听完这话,舒清妩眉头更紧,“求取蒋依?这是何时的事。” “自打刘辉上位便开始,不过蒋老爷自也不是傻,很快便寄了书信去贤平城左家,宁肯做妾。蒋家小姐不肯,如今正被软禁着,怕是要等左家人上门提亲了。”宋恒说完,不由有些唏嘘。 他从未见过那蒋家小姐,不过堂堂一大小姐却落得这种地步,犹如商品般任人买卖,着实可怜。 依蒋依那烈性子,遭受这般多委屈,怎会坐以待毙? 舒清妩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顾不上责备宋恒为何没有早些告知,立刻出了店铺朝县令府赶去。 此时蒋府内正一片慌乱,舒清妩被拦在后门,好不容易待到青碧赶来,连忙跟在她身后进了府。随行中便可见大多下人都三五成聚,满面惊恐地不知说些什么。 “蒋依她如何了?”舒清妩心中挂念,问道青碧,奈何她只能摇摇头,“小姐被软禁其间不许任何人探望。” 眼下,她能做的就是尽快将舒清妩带到蒋海涛面前。 “恕下官不知错在何处,蒋大人出尔反尔,答应的事没做到我不过是忍不住才动了手。”远远便听见刘辉那傲慢声音。 紧接是下人怒斥,“放肆,我们大人何时出尔反尔了,再、再说,分明是你理亏在先,动手在后!赵城主难道不应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赵良一袭白衣,手中折扇时不时扇动一下,唇边噙着一抹笑,只是那面色怎么看怎么阴沉。 被他目光一扫,刘辉下意识瑟缩,却嚷的更加大声,“我说的都是实话,明明答应了要将蒋小姐嫁与我,我都准备提亲,如今却又改了主意,和什么左家定亲,哪有这样的!” “大人何时答应要将小姐嫁于你,根本是无稽之谈!”下人是蒋海涛身边心腹,听见这话气的脸都红了。 他确实听刘辉胡搅蛮缠蒋依一事,既是胡搅蛮缠,又怎会答应他。 “哼,堂堂青城县县令居然还敢做不敢当。”他眸中满是鄙夷,气的蒋海涛心肝都在颤。 舒清妩走快几步,眼前便看得更加分明,蒋海涛仍旧一声锦服,只是此刻额角一块纱布,脖颈,手腕也清晰可见淤青,着实狼狈。 再看刘辉,不修边幅比之街边乞丐也好不到哪去,舒清妩眉头当即皱的能夹死苍蝇。 就是这般一个地痞流氓也痴心妄想要求取蒋依? “老爷,赵城主,治安官大人,舒姑娘到了。”青碧声音适时响起,将几人目光吸引来,其中当属赵良眸子最为晶亮。 “清妩。”他笑着走上前,一身白袍衬的面色都好似发光,与身后两人简直形成强烈反差。 看他这般模样,哪有宋恒口中头疼影子,倒像是个不管世事的闲人。 舒清妩心中如是想,面上却露出抹笑来,“见过赵城主,蒋大人。” 第207章 赵良道歉 独独掠过刘辉,好似他根本不存在,所幸刘辉满心都是蒋依之事,对此毫无察觉。 瞥了舒清妩一眼,刘辉转头又质问蒋海涛,“蒋大人可不能赖账,我与蒋小姐情投意合,有句话叫什么拆什么不悔一桩婚,您可不能做这损事啊。” “大人说的是宁拆十座庙不悔一桩婚。”舒清妩笑着补充,刘辉连声应道:“不错不错,没想到舒姑娘都知道这句话?” 迎上他挑衅眸子,蒋海涛几乎快气吐血,也顾不上什么县令威仪,破口大骂,“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依儿从未和你定终身,分明是你百般骚扰,不缠不休!” “你!”眼看两方又要打起来,舒清妩及时阻拦,“既然两位大人各有说辞,不妨将蒋小姐叫来,亲自查验?” 众人沉默下来,不知谁开口附道:“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到底有没有私定终身问了不就知道!” 冷哼一声,蒋海涛从刘辉面上瞥过,张口便应下,“来人,去将小姐请来!” 约莫两刻钟时辰,众人与县令府客厅坐下,看着一袭米色长裙的蒋依走进,婢女珠儿贴身在侧。 “不知父亲找女儿何事。”目光从舒清妩面上掠过,蒋依飞快掩下眸中惊诧,淡淡出声。 只听蒋海涛将疑问问出,蒋依当即开口:“女儿从未和治安官大人私定终身,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她说的斩钉截铁,舒清妩却敏锐察觉那一闪而过的厌恶。 刘辉早就坐不住,如今听她这般说,当即跳起来冲上去拉她的手,所幸舒清妩及时起身挡住。拉着蒋依后退一步,舒清妩面容有些发冷,“大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激动。” “就是,你又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蒋海涛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旁边赵良神色淡淡的,抬眸看向他。 饶是嚣张如刘辉,此刻也忍不住灭了气焰,拉着脸色在原地站定,一双眸却死死纠缠蒋依,“阿依,如今当着你爹面便正好告诉他,我保证这一生都只对你一人好。” 舒清妩在中间当夹心饼干,面对刘辉深情款款模样只觉快吐出来,更何况深受他骚扰的蒋依? 几乎哆嗦着唇瓣说出那句话,“大人一定是误会了,小女并非您的良人。” “怎么不是!你先前每日与我相会,分明是心中有我!”他大叫出声,一双眸子似要将人吞噬般阴沉,转而不过一息,又重新缓下面色软声软语道:“阿依,我知道了,你定是不好意思在众人面前承认。不要紧的,我一定会对你好,只要你现在说出来,我马上就下聘礼迎娶你!” ‘吱吱’好恶心的家伙!他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识海中舒吱吱一身绒毛都忍不住炸开,看着眼前一幕只觉一双大眼疼痛无比。 ‘就他这油腻样,只要不是个瞎子谁能看上他。’ 包括赵良在内,场上众人无一不和舒吱吱志同道合,舒清妩看着他神色变化,心中忍不住有了猜测——按照现代发达的医学科技,刘辉这种症状很显然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会自动将脑中美好想法替代为现实,信以为真,这种人往往执念很深,只怕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将他劝退。 “小女已经说得很清楚,从未和大人有过情谊,还请大人不要再纠缠!”忍着满腔恶心,蒋依尽力维持大小姐风范,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熊海涛拍桌附道:“刘大人,小女话已至此,你是否该为自己所做道歉了?” 他动作间无一牵扯伤口,疼的一阵龇牙咧嘴,看向刘辉面上却满是得意。 可不待他高兴多久,便见刘辉歇斯底里一声大吼:“她说谎!你分明是中意我的,为什么不承认!难道嫁给那什么左家少主做妾就那么好?比当本大人的正室还要好!” 众人都被他这惊天一吼给震得脑壳作痛,谁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击,眼看便要扑到蒋依面前,舒清妩抬手一把红色粉末,另一只手已然护着蒋依倒在地上。 手臂与地面直接接触叫她下意识闷哼,却被刘辉冲破天际的惨叫掩盖。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红色粉末散去,只见刘辉捂着双眼满地打滚。蒋海涛虽说心中有恨,眼下却不能叫人在县令府出事,转头边呵斥下人去找大夫。一双眸看着刘辉惨状,显然还有些惊魂未定。 “清妩,清妩你怎么样?!”蒋依满面着急,抬手便要去看舒清妩胳膊,被她先一步拦住。“没事。”除却有些疼痛,她方才手臂并非弯曲状态,因而并不会造成骨折。 顾不上擦去额间冷汗,一块帕子已然贴上肌肤。抬眸正对上赵良眸子,比往日更多一丝阴沉,舒清妩连忙从地上起身,蒋依不放心还在一旁搀扶。 “多谢赵城主。”自主结果帕子擦拭,舒清妩面色无常。 听着她毫无感情的五个字,赵良眸子一暗,下一秒重新勾起唇角,“朋友之间何须如此客气,是吧,清妩?” 被他如此音调叫的汗毛倒数,舒清妩面上却不得不摆出职业假笑,点头附和。 “清妩,你当真没事吗?我方才都听你…”蒋依眸中满是自责,不带她话音落下,便听舒清妩一声轻笑,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回道:“放心,我真没事。” 身体里有舒吱吱这个外挂系统,倘若受伤,它定是第一时间知会反馈给她的。 耳边刘辉惨叫仍未消停,看着他如此模样,蒋海涛小心瞥了赵良一眼,“大人这…” 人是舒清妩伤的,与他可无关系,更何况方才是刘辉欲对蒋依下手。尽管如此,听见舒清妩赵良二人对话,蒋海涛此刻却有些打鼓,难保不会被牵连。 只冷冷瞥了刘辉一眼,赵良露出歉意笑容,道:“此事却为刘辉之错,本大人定会好好严惩,给蒋县令添麻烦了,实在抱歉。” “怎会怎会,此事也怪不得赵大人。”蒋海涛受宠若惊摆手回道。 一张脸上哪还有方才气煞模样,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根子后面。 第208章 抢权 蒋依抬眸瞧见这幕,一张小脸登时多了几分愠怒。 抬手拍拍她的后背,舒清妩柔声安慰,“放心,此事有我,我定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不论是刘辉也好,亦或是那什么左家少主,只要蒋依不愿,她即便带人逃婚也无惧。 大夫赶到,木门砰地一声合上,将外人视线隔绝。蒋海涛走上前对舒清妩道谢:“今日多亏舒掌柜护住小女,方能平安无事,依儿,还不快对舒掌柜道谢?” 即便不用他提醒,蒋依也有此想法,款款福了个身道:“蒋依谢过舒姑娘。” 她并未称呼舒掌柜,想及方才大厅之中蒋依对舒清妩亲切称呼,蒋海涛心念一动,余光却瞥见赵良,只得将猜测吞下。 “时辰不早了,民女就不多打扰。”事情解决,舒清妩方才想起自己是一时冲动赶来,如今若再耽搁下去被人问起,她实在不好回答。 蒋海涛心下想讨好,连忙热切叫了下人陪同,却被舒清妩拒绝。 临跨出院子,她不由转头对蒋海涛道:“如今既是真相大白,还望县令大人能早些放出蒋小姐,一个姑娘平白受了两份委屈,着实叫人不忍。” “那是自然,自然。”不敢去看蒋依眸子,蒋海涛笑着将人送走。 直到出了蒋府大门,小松鼠总是憋不住从识海钻出,不过外人眼里,它却是从舒清妩腰间小包中冒出来。 “吱吱!”以前看着蒋老爷人还挺好,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亲生女儿受人骚扰,非但不维护还关禁闭,方才大厅上那变态扑上来,他也没关心过半分!摊上这样一个父亲,这蒋小姐得多心寒啊! 话音落下,舒吱吱又反应过来,飞快瞥了眼舒清妩面色,捂住嘴巴。 只看了它一眼,舒清妩点点头表示认同,“确实,真不知这蒋老爷是怎生出蒋依这般好的姑娘。”不同于她现在这具身子,那蒋依可是蒋海涛亲生的女儿,虽说他也没怎么爱戴子民,但平日对人还算和善,却为何对自己亲生女儿这般冷酷。 轻叹口气,舒清妩不做他想,她方才出来着急,也不知眼下宋恒还是否在店里,有些东西问他再合适不过。 “嘭!嘭嘭!” 入夜,整个治安官府哐当作响,府中下人无一不是瑟缩着脑袋,唯恐被波及。 发生了这事,刘辉再无颜呆在县令府中,挨了赵良一顿训斥后,便被赶回治安官府。心中受了气的他,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残垣。 打砸声,叫骂声响彻整个治安府的空中,连带树上鸟儿、池里的青蛙都被吓得乱窜,不知道的还以为马上便要发生祸事了。 “产哥,就真让这疯子继续胡作非为?” 西面一处房间里,几名侍卫围在绉产身边,他们先前都是跟随熊涛的部下,如今刘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突然上位,几人心里都不服气。 “那能怎的,没听说他白日打了蒋县令,还胆大妄为提亲蒋府小姐。”绉产冷冷开口,他如今模样比之以往谄媚嘴脸像换了个人。 “哼,这根本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不是那白眼城城主脑子抽了筋给他弄上去,现在有他说话的分吗!”一人当即忍不住拍桌大骂,同伴忍不住出言提醒:“不要命啦,那城主可是你能骂的。” “怂什么?现在他听不到,我就要骂他!当初就是他找上我们把我们弄来,要不然现在怎么会出这档子事,熊哥他到现在都还没消息!” 男人倒也是个重义气的,说着眼眶便红了个度。 其实不用说,大家也明白熊涛下场,得罪了京城来的公公,他当日可是名言要处死熊涛。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只余几声叹息。 只听“啪!”一声,绉产一把拍下手中杯子,开口喝道:“既然熊哥不在,就更不能叫那混小子毁了我们黑熊帮!” “对!决不能放纵那小混蛋!”被他一说,众人登时又激起斗志。 还没等他们热血上头要冲去主屋弄死刘辉,只听绉产又道:“不过眼下都不能轻举妄动!有句话怎么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这些混混,比君子还狠!就不信找不到机会给他整死!” “在那之前,你们可别昏了脑子给我整事,都老老实实的!咱们黑虎帮不怕死,但也要死得光荣!没弄死那小混蛋之前,谁都不许出事!” 迎上绉产眸子,众人全都忍不住湿了眼眶,一双眸却比平日更加亮堂。砰砰几声,整齐划一的将水碗拍在桌上,“都听产哥的!” 正如舒清妩猜测,刘辉并没有那般容易死心。黑虎帮一部分忠于熊涛,但也有势力的,眼下熊涛行踪不明,便起了心思去讨好刘辉,跟着他为非作歹——今日去打劫铺子,明日吃霸王餐,碰到谁家漂亮姑娘,更是当街调戏,将整个青城县弄的乌烟瘴气。 连带舒芳斋也没少受到摧残,不过舒清妩也非好欺负的主,一手诡谲莫测的药粉不知叫刘辉吃了多少亏,更是叫着要将她关入刑房。 只是他既没有熊涛身手,也不具备绉产的头脑,每日嚷一遍,舒芳斋众人也权当听了笑话。 这一来二去,刘辉在手下人眼里威望也日益骤减,登时想了新的法子,一大早就找上城主府。 “岂有此理!”猛地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响,上好杯盏碎成两瓣,旁边下人连声安慰:“大人莫理会便是,这个刘辉,刚坐上治安官位子没几天还真将自己当个官了,竟异想天开的讨要青城县领地!” 只听又是一声砰,蒋海涛拳头重重砸在桌上,下人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多言,连忙抬手捂住嘴巴。静了几息又笑着凑上前讨好,“大人您放心,只要我们装傻,他又能如何呢?” “哼,你知道什么!”蒋海涛面色阴沉道:“如今那白岩城城主可是还在府里,最近这段时间城里风声他怎可能不知,却没有丝毫作为,这摆了明是放纵刘辉如此做!难保、难保刘辉不是受了他指示来管我要地契。” 这般想着,却又隐隐有些不对。 第209章 以死相逼 “这白岩城本就是这块土地的管辖人,他要有此想法,直接来管您要不是更好?”下人喃喃道,末了又忍不住偷看眼蒋海涛面色,飞快低下脑袋。 不过这次,蒋海涛并未生气,“你说的不错。” 这话虽然直接,但倘若是赵良亲自讨要,他着实没法拒绝。 脑中飞速运转,蒋海涛一双眸子忽明忽暗,忽而对下人吩咐:“速去打听左家那边消息!” “是!” 入夜,蒋依正在梳妆台前,刚沐浴过的头发湿漉漉,珠儿拿了细细擦拭。看着铜镜中那不施粉黛的美人儿,不无意识的喃喃道:“小姐真美,能娶小姐回家,那左家少主当真是走了大运。” 这话落入蒋依耳中,她下意识皱起眉头,“珠儿,莫要胡说!” 珠儿方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她旁边跪下,“奴婢失言,小姐莫要生气,奴婢知道错了。”她抬手一张打在脸上,没等第二记落下便被蒋依拉住,“好了,我没怪你,只是此事休要再提!” 看她重新合眸坐正,珠儿方才站起身,重新动手,只是心里却隐隐有些可惜。 贤平城也算是个二等城池,其中当属左家最声名远扬,他们虽没有城主那般尊贵身份,却连城主都要敬他们三分,只因左家财富无人能比。 据说早年几代人有是在朝中任职,积累下不少家业,后来改为从商,其中产业涉及面广,服饰、餐饮、赌场、青楼皆有产业。 贤平城城主也是靠拉拢左家方才稳坐城主之位多年,还满满带着整个城从三等到二等。 其实除了做妾,能够嫁进左家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那可代表着飞上枝头变凤凰,从此享不尽荣华。 门外一声轻扣打断珠儿思绪,她连忙跑去开门,露出蒋海涛的面容,“老爷?”珠儿话音刚落,便见蒋海涛走入屋子。 蒋依从台前起身,对上他眸子,神色淡淡问道:“父亲前来所为何事?” “爹还不能看看你?”指挥珠儿出去,房门合上瞬间便听蒋海涛开口。 蒋依神色未掀起半点涟漪,重新坐回梳妆台前,目光落在铜镜里那个人儿,可以看见她眸中几分讥讽。 没有得到回复,蒋海涛也不生气,只是继续开口:“我已差人问过,左家的人很快便要到达青城县,嫁衣我派珠儿准备好了,她在你身边服侍,对你的喜好最了解。” “既然如此,父亲还来做什么。” 她终掩不住语气的讥讽,蒋海涛面色当即沉下,“这是你对爹爹说话的态度?!” “那左家少主生的一副英俊外貌,家底又数一数二,你可知爹废了多大心才同他们攀好关系!”越看蒋依冰冷面色,蒋海涛便愈发抑制不住脾气,又道:“嫁给一个家族少爷,怎的不比被那混混强娶的好?不过即便没他,你差不多到了年纪,为父也准备去给左家寄封帖子商定婚事。好在他们少主看了你的画像,一口便答应下来,不然眼下还真不知怎么…” “我说了不嫁!”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手腕翠玉镯子因受不了撞击竟咔嚓一声露出裂痕。 “别胡闹!”蒋海涛吓了一跳,脸色比之方才更加阴沉,不待他再开口,只听蒋依又道:“我说了不嫁,不会嫁给那个流氓,也不会去做一个从未蒙面之人的妾室!” “妾室又怎的,你可知想要嫁给左家当妾的人有多少?你怎的就不能理解为父一番心血!” “既然如此,就更不缺我一人,随你找其他人去!”冷下面色,蒋依举步便要朝门外走。木门推开瞬间,冷风灌进来,眼下虽已非最寒那会,但她只着身淡薄里衣,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尽管如此,她也未有丝毫退缩,就当她要举步跨出房门瞬间,身后一道怒喝:“你今日要敢踏出这房门半步,明日便只能看见为父尸体!” 蒋依那只脚瞬间僵在半空,蒋海涛见有效,当即冷哼一声又道:“你若想你爹爹快些死,尽管走一步试试!” “你非要这般逼我!” 蒋依果真转过身来,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她通红的眸子落入蒋海涛眸中叫他呼吸有一瞬间凝滞,很快就回道:“是你在逼爹爹!你可知我若反悔了婚事,左家人会如何对付我?我若不寻个庇护,单那混混就要跟我没完!依儿,你也替爹想想。” 轻叹口气,蒋海涛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蒋依身子颤抖。 她抿着唇一字不发,面上时有挣扎闪过,静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见她合了合眼,颤抖着唇瓣开口:“好,我嫁!” 直到蒋海涛离开,珠儿进门便见抱着双膝低声啜泣的蒋依坐在地上,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小姐,小姐您这是怎的了?” 跟在蒋依身边数十年,她只在幼时瞧见小姐哭得模样,还记得那时她如何委屈想要摆脱这种被束缚的生活。转眼时过境迁,外表的坚强终是被再次打破。 翌日傍午,在结束当天生意后,为了迎接春季到来,一方面也是因流苏离开,舒家少了许多人气,舒清妩提议去街上逛逛,采买些新鲜挂饰回去装点。 沈春年也十分怀念往日生活,欣然答应下来。不过因为后厨食材之事,舒清妩耽搁几分收拾,便叫沈春年先去街上看着。 青城县虽逛过许多回,但舒清妩初到这个世界时正值夏季,烈日炎炎根本无法见识到乡镇风情。 沈春年也显少逛街,左右看看便被不少新奇玩意吸引住目光。正看着,忽然感觉袖间一紧,低头便见一脏兮兮乞丐拉住他。 毫不嫌弃的伏下身子,沈春年只当他是饿了想要些吃的,正欲从袖子里取出几块铜板,却听他抬手指了指某处方向。 下意识抬眸望去,隐约可见道身影一闪而过,沈春年反应过来,对乞丐道了声谢,也顾不上再逛。临前还是将手中铜板塞到他手中。 巷子很深,因为傍午缘故,太阳不盛,只映的一细条光线,其余皆为漆黑。 第210章 金屋藏娇 下意识眯起眼睛,不待沈春年适应完眼前昏暗,只听袖口便被拉住,耳边是道好听的女声,“您是沈叔吧,我是蒋依,我想见舒清妩,求您帮帮我!” “你是…” 原是关于新材料的储存不到位,舒清妩忙活着整理完便赶到街上,按照约定好的方向走了好会儿却始终没瞧见身影。 ‘不会是出事了吧!’ 从随身小包中探出脑袋,舒吱吱有些担忧。 不怪它不说好话,最近那刘辉行事一天比一天嚣张,再加与舒清妩有了过节,难免不会暗暗报复。奈何街上人群涌动,饶是舒吱吱嗅觉再灵敏,也无法辨别出沈春年踪迹。 舒清妩连忙加快步伐,无意识一枚石子飞速射来,“啪”地打上她脑袋,舒吱吱惊叫一声——“吱!”是哪个坏心眼的家伙!妩妩你没事吧! 没顾上回应,舒清妩抬手在脑上一抹,除了疼痛倒无伤口,再加她方才被砸中时隐约听到的惊叫。 巷子中,蒋依正疯狂向沈春年道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实在是太久没有这样玩,我也没想到…”一块阴影笼罩下来,挡住巷子唯一的光线,蒋依戛然而止,抬眸瞬间对上舒清妩略带惊诧目光。 “蒋依?你怎的在这?” 入夜,舒家自流苏离开便空置的房间终是重新亮起灯,三人围在桌前,台子上握了小爪趴着的舒吱吱正竖着耳朵旁听。 听完蒋依的解释,大尾巴不由高高竖起,隐约可见有些炸毛。 “吱!”这个蒋县令实在太坏了!怎么会有这样的爹爹!亏我以前还被他蒙了双眼,差劲,太差劲了! 除了舒清妩,其余两人听不懂它叫声之意,蒋依似有所感悟般抬手摸摸它脑袋,小家伙难得没有任何反抗。掌下柔软触感叫她面上多了抹温柔,道:“我知道是我太任性了,连爹爹都如此说,那左家身份定然不简单。其实现在把这些说出来,我心里已经好受多。” 她收回手,款款从椅上站起身,“夜深了,今日是我打扰了你们,清妩,多谢你。” 眼看她转身便要出门,沈春年意图阻拦,舒清妩已然抬手将她拉住。对上那双疑惑眸子,她勾唇一笑:“既然你都这么谢我了,我当然好事做到底。” “清妩?可这…” “我理解你,换做是我也一定会选择出逃,这不是你的错,谁说女子便要受人安排?我们怎的不可以创造自己的生活?” 身为现代人的思想,舒清妩无法理解也不愿接受这种封建思想。兴许此时此刻还有其他地方也正发生类似灾难,但眼下她无法看着蒋依回到狼窝。 摁着蒋依回到椅上坐下,舒清妩道:“趁蒋府还没发现,你且在这住着,左家那边我明日去找宋恒问问,放心,有我。” “清妩…”哑着嗓子开口,蒋依终控制不住泪水倾斜而下,看她犹如三岁孩童般左一下右一下擦拭眼泪,沈春年也露出不忍,跟着附和。 “谢谢、谢谢!你们对我太好了!”三分之一刻钟过去,蒋依终是止住泪,一双眼睛却比原先红肿一圈,看着有些滑稽。 “好了好了,褥子床铺得给你备好了,你逃出来也不容易,快些歇息吧。”抬手在她眼角擦擦,舒清妩神色温柔,蒋依一颗不安的心也被她沉稳声线安抚下去。 “嗯!”重重点了点头,蒋依目光锃亮。 第二日一早,整个青城县便席卷开蒋依失踪信息,这也算蒋依头回公开在大众眼前,百姓议论纷纷——“听说了吗?蒋家大小姐?” “你不知道吧,蒋县令确实有个独生女,不过十多年一直藏的好好,真不知这人怎么就失踪了。” “可不,我还听闻新上任的治安官心仪蒋小姐,屡次纠缠被拒,先前蒋县令被打就是因为这事!”说话之人满脸小心谨慎,却掩不住声线中激动。 “真的假的?我们怎的从来没听说过这茬?”旁边百姓听闻立刻转过身来一同凑热闹,原先两人桌转眼便围了七八人。 被围在中央的正是方才透露消息之人,此刻他面上满是得意,手中杯子于唇下轻轻一晃,“哼”的一声道:“那当然,我表姑家的大外甥是蒋府小厮,他亲眼见到治安官暴打蒋县令,以及求娶蒋小姐的场面。若非我同他关系好,这些事情他哪会说出来?” “天啊,那这蒋小姐突然失踪怕不是治安官干的?” 像是无意间发现一惊天大秘密,众人纷纷做捂嘴状,一张通红的脸却暴露内心激动情绪。 当舒清妩得知此事后,已然将宋恒送出舒芳斋,百姓口中津津乐道的八卦落入知情之人耳中,倒有些哭笑不得。 蒋依逃跑原因之中却有刘辉责任没错,只是这被掳走,金屋藏娇的说法是哪位仁兄如此大胆想出来的。 也不知这蒋海涛到底会不会受百姓谗言,当真将熊涛当成掳走蒋依之人,若当真如此,对她而言反是好事。 治安官府,门口列了数名侍卫,身上服侍一看便为县令府。走进院子,足足数十人两相而对,最前头站的正是蒋海涛和刘辉。 “刘大人,上次之事既已经真相大白,你如今却将小女绑出县令府是不是就有些欺人太甚了!”蒋海涛沉着脸,隐约可见他整个身子都在发颤,身后侍从亦瞪了眸子看向刘辉。 “听不懂蒋大人这是在说什么,本大人正睡着觉,你带人闯进来,到底谁欺负人!”刘辉脸色亦不好看,他一上午都在府里睡觉,此刻还不知外面传闻。 看他转身便要回去房间,蒋海涛只觉威严受损,周遭目光看得他脸颊火辣辣一片。 “给我拦住他!不将小女交出来,我便自己带人搜!”一声令下,身后侍卫立刻蜂拥涌入府中。刘辉何曾想到他竟敢直接动手,怒火燃烧理智,他转身一拳便朝蒋海涛挥来。“你敢!” “放肆!大人!”下人大惊,忙冲过去想为蒋海涛抵挡。 第211章 不知所踪 他拳头舞的虎虎生风,眼看便要落在蒋海涛脸上,他鬼使神差往下一蹲,竟是擦着拳风躲了过去! “刘辉!你好大的胆子!” 旁边手下反应过来大喝,已然有侍卫冲上来将蒋海涛护在中心。 “我好好的歇着,是你们带人上门栽赃,老子就说一句,没抓蒋依!” 迎上他窝火眸子,蒋海涛被数人护着,又有了挑衅勇气,道:“哼,你真当我会信了你的鬼话,不让我们搜,分明是做贼心虚!本大人要亲自搜查小女!” 话音落下,侍卫又欲冲进府中,却被几名男子拦下。蒋海涛一眼认出这些正是先前跟随熊涛手下混混,张口怒斥:“你们好大的胆子,公然阻拦查案,刘大人就是这么个诚意?” 许是涉及蒋依,刘辉难得没有冲动,反是冷哼一声道:“县令大人既是不信我,还问我作什么?反正今儿个谁也不许搜老子的府!” “你!”蒋海涛气的脸颊一抽。 眼看两方战争一触即发,门口道白色身形走进来,身后跟了云顷这个侍卫。他手中折扇轻扇,面上看不出喜怒。 “赵城主!”蒋海涛大喜几步迎上前。 他相信赵良此时来,定然是要帮着他的,毕竟这件事上怎么说都是刘辉不占理。 同样看见赵良,刘辉神色果真略古怪,不待他开口便听赵良说道:“实在抱歉,本大人也是听了民间传闻方才得知此事,事关蒋小姐,定会给您一个公道。” 蒋海涛掩都掩不住脸上笑意,余光挑衅目光落在刘辉面上,谄媚回道:“下官瞧见大人来,便已是放下心。” 赵良除几乎形影不离的云顷,身后还跟了数名白岩城随行侍卫,经他指示二话不说走进治安府。刘辉张了张口,却没等出声便听赵良喝:“此事你实在胡闹!若当真查出蒋小姐在你府上,看本大人如何收拾你!” 刘辉没了声音,站在原地像个石柱般。 而这边有了带头之人,县令府侍卫也连忙跟上在府中搜查。蒋海涛跟在后头一处处看过去,别说蒋依这个人,连关于她的半分物件都不存在。 难不成当真是误会? 咬了咬牙,蒋海涛眼下眸中阴沉,却在身侧随从耳边不知嘀咕什么,便见他飞快跑开又对侍从下了吩咐。 也不知百姓是从何得知刘辉与县令府那些恩怨,民间那些猜疑大都与其相关,而也却像刘辉行事风格,这也是为何蒋海涛竟直接找上门原因。 昨日他已收到消息,左家还有两日功夫就到,倘若还没找到蒋依,那才是要了人命的大事! 只见半个时辰功夫过去,侍卫纷纷回来,只是全都摇头说没有找到蒋依。按照蒋海涛吩咐,墙砖地缝等地方都没放过,生怕底下藏着什么机关、密室,如百姓所说金丝笼里金丝雀,也并非没有可能。 不过这治安府看似辉煌,其实在熊涛等人没来前不过一间稍稍精致的老旧空宅,其中有没有地窖、密室、暗格,蒋海涛比刘辉更清楚,这般短的时间,想来他也没机会打造一间。 “如何?蒋县令可有找到?”赵良走进来,身后侍卫亦摇摇头,无果。 两方人都是这般结论,刘辉不由一声冷哼,“蒋县令一口咬着我抓了蒋小姐,那怎的不见你将人找出来?” 沉着脸,蒋海涛没有回应。 这治安府确实没瞧见人,可难保他不是藏在其他地方,想及此,蒋海涛心中愈发焦急,顾不上回怼过去,转头便对赵良道:“下官多谢赵城主相助,眼下是我误会刘大人,但事关小女安危,恕下官不能久留!” “无妨,快些去吧。本大人亦会叫白岩城和治安府手下人一同寻找,蒋小姐温柔善良,定不会出事。”手中折扇微微挥动,赵良笑道。 又一番感激,蒋海涛转头带人离开。 偌大院子,除了周遭几名侍卫,赵良眸子看向刘辉,其中冷意叫人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一整天下来,非但没有瞧见蒋依身影,蒋海涛没有料到的是,第二日晌午未到,左家竟带人带了。 敲锣打鼓的响声直从老远传进青城县,一队红衣红绸的队伍走进来,前后两侧皆有撒花童女站着,中间是顶华丽喜轿。经过处理的花瓣随风扬起,百姓纷纷探头去看。 有些孩童,俨然控制不住玩心,将地上花瓣一块块捡起来。 “这是哪来的?怎从没见过,打扮这般扬起。” 直到队伍远去,隐约还能瞧见那大红轿子,百姓方才议论起来。 大多数人都摇摇头,他们虽听说不少蒋依新闻,但与左家结亲一事却并未流出。“不知道啊,说不准是哪家漂亮妹子嫁来我们青城县了,没看方才那大红喜轿吗?装点的多漂亮。” “也是,也不知哪家人这般幸运,娶了这么个大小姐来,也不知这大小姐长的是何模样。”摸了摸下巴,一男子满眼好奇道。 人群讨论的欢天喜地,却并未注意到一道纤细身影,她帽檐遮着脸,眼见马车离去,也转身退了出来。 队伍敲锣打鼓好不容易到达县令府,喜轿缓缓被放下,眼看好一会儿都没传出动静,旁边一男人立刻抬手在璧上一敲,压低声音道:“还不快出来?都到了!” 大约三息功夫,轿中一只修长细嫩手指伸出,撩开车帘露出一张风流倜傥的脸来。 一身大红喜袍,俨然一副新郎官打扮。 只见他抬手捋了捋衣袖,故作风姿翩翩挥开一把羽扇,扇身精致非常,羽毛油光发亮,上面镶嵌的宝石流光溢彩数不胜数,单是随便掉下一块怕都够寻常人家吃好些顿饭。 “如何?我这身打扮够不够英俊?” 骚包的扇了扇,左志华问道那男子。此人是他手下侍卫,也算是忠心耿耿,长相不出众,但有几分头脑,因而被左天华重用。 “少主风姿,只怕那蒋小姐见您瞬间便被迷倒。”点点头,男人张口就是一串夸赞,可见这种马屁不知拍了多少回,竟连面色都未红一下。 第212章 不放在眼里 “嗯,进去吧!”点点头,左志华率先进了县令府,下人早在听闻动静时便去向蒋海涛汇报,眼下自是满脸谄笑的将人迎进去。 “几位大人要喝些什么?”下人笑问,左志华头也没抬道:“将你们蒋小姐叫来,我倒要看看,她是否当真同那画上一般美貌。” “啊?这…”下人愣在原地,瞪着双无神的眼睛不知该如何是好,眼下蒋海涛应当正在赶来路上,他必须得再坚持会才是。“不妨您…” “磨蹭什么,听不懂我们少主的话?将蒋小姐叫来!”左志华旁边,那一直未开口的男人冷喝。他一身气质比左志华更有少主之势,“哦,好,小的这就去!”小厮被吓了了一跳,连忙拉门出去。 早在定下婚事时候,蒋海涛便命人将县令府一番装点,因而府里到处都通红一片,并未引起左家疑心。 主屋中,得知消息的蒋海涛正不安地来回踱步,“该死,真的这般快就来了!” “眼下可怎么办啊老爷。”旁边下人也是一连急切,“这人已经在厅里等这里,张口便要见小姐,可咱们上哪去找小姐给他!” “废话什么?赶紧找人去赔罪!”猛地一拍桌子,蒋海涛怒气冲冲模样将仆人吓了一跳,他连忙应着跑了下去。 而蒋海涛在原地杵了一会,终无奈探出口气推开房门。 怀揣着不安的心脏还未跨进客厅,便听一阵嘈杂,“你最好给我们放尊重点!左家少主可是你一个混混能够侮辱的!” “切,老子不就说了几句话,好心提醒你们居然还反咬。” 一道冷哼响起,蒋海涛骤然惊出一身冷汗,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刘辉!这个混蛋怎的跑这来了,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顾不得擦去额头冷汗,蒋海涛加快步子走进来先一步堵住刘辉话音,“左少主,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这一路上您可是不容易吧?我已命人备好房间,今夜你们大可在县令府歇下。” “有劳。”点点头,左志华身边男人应道。 目光懒懒从他面上瞥过,左志华打量蒋海涛之时,蒋海涛已在打量他。一袭制作精良的衣服,随处可见暗金色流光闪过,腰间束带上绣满宝石,直直垂下的一名玉坠更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蒋大人。”他轻笑一声,骤然开了口:“本少主也等了半天,你这下人应了去叫小姐,怎的人就没了?” 额间一滴冷汗沁出,蒋海涛面上仍是一副笑脸,“哎,少主莫气,回头我便好好训斥那下人,还望少主见谅。” 他罗里吧嗦说了一堆,却句句都未提到重点,左志华没了耐心,张口便要直入主题,只听旁边一直未开口的刘辉忽然大叫起来,“做什么?我这好端端坐着,你们凭什么将我赶走?” 甩开一名下人的手,刘辉气势汹汹模样引得下人更慌,一时竟也忘了抓人而是解释起来,“您误会了,只是老爷要和左家来到客人商讨正事,您若有什么事劳烦等改日再来。” “那我要是偏不走呢?” 刘辉话音刚落,便听一道冷喝响起:“你若不想走,我有的是法子将你丢出去,全看你想废了哪只手脚。” “好大的口气!” 目光落在左志华脸上,只见他一派淡然,若非自己看的分明,怕是还不敢相信方才那狠戾如煞神的会是眼前小子。 蒋海涛正在一旁看戏,他巴不得刘辉被废了手脚,许是脸上幸灾乐祸之意太过明显,偏头便对上刘辉阴沉眸子,心脏咯噔一下。 不待他反应过来,只听刘辉已然开口:“可惜这位左少主一定不知道,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蒋小姐,蒋小姐早在两天前便离奇失踪。我本是不忍心看几位受骗方才来说出真相,可惜…” “啧啧,不识好人心啊。”他幽幽说完,果不其然左志华连同他身边男子眸子瞬间冷下来。 偏头看向蒋海涛之时,几乎能冻死人般,“蒋老爷,此话当真?”男人问道,一身气势压得蒋海涛险些直接跪下认错。 但余光瞥见刘辉脸色得意,转头又大喝:“来人,还不将这个绑架小姐的混蛋抓起来!” 侍卫有一瞬间愣怔,飞快围上来去抓刘辉,刘辉不过一人前来,论身手连熊涛一半不如,不过几息功夫便被摁着肩膀跪倒在地。 “姓蒋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昨天都查了,我哪里绑架过她!快将我放开!” 任由刘辉大骂,蒋海涛都不予理会,转头在左志华面前跪倒哭诉:“左少主,求您帮帮我和我那可怜的女儿吧,此人本是名混混,不知用什么手段混了个治安官名号。便处处打压我,他见小女美色,一直垂涎,甚至还因我不答应婚事便将我暴打一顿。您看我这身上的伤,都是他干的!” 抬手先前衣角,露出底下青紫一片的淤痕,着实惨烈。 “我确实没及时告诉您真相,小女两天前忽然失踪,定是这人将小女绑去藏起来,阻挠她嫁与左少主您呐!如今他还上门挑衅,实在可恶!” 蒋海涛越说越气愤,一双猩红眸子转而对向刘辉,大声质问:“说,你到底将小女藏去哪了?还有,你是怎么混进我县令府的!” “老东西,我看你才真是可恶的那个!老子都说没绑了!有本事你再查!你要能找到人,你说什么罪名,我认了就是!” 挣扎着想要再动手,奈何肩胛骨传来疼痛叫他不得不安生下来。 “哼,早下你便处处骚扰小女,整个青城县这般大,谁知你又将人藏去了哪?!我劝你早些叫出来,小女与左少主婚约做定,便是左家的人!轮不到你在这胡搅蛮缠!” “你…”刘辉黑了脸,不待他再开口大骂便听左志华终是动了身形,他抬手对旁边男人嘀咕了什么,便见他走上前几步,道:“少主有命,速将这个贼人言行拷问,逼出蒋小姐下落!” “婚约再此,蒋依便是我们左家之人,敢动她,便是不将我们左家放在眼里!” 第213章 捉奸 “还不将这胡搅蛮缠的混混抓入大牢!” 左志华一声令下,侍卫摁着刘辉肩膀便将人拖出门去,叫骂穿过院子清晰在大厅回荡。蒋海涛看着左家凶厉手段,不由抬手擦擦额角冷汗,一抬眸便对上左志华看过来目光。“左少主放心,我已派人四处搜寻小姐下落,即便是翻过整个青城县,也定将人完好无损交到您手中!” “好!有蒋老爷这句话,本少主也就放心了。”他站起身,抬手示意下人跟上,临跨出门前还不忘回头看眼蒋海涛,“还望蒋老爷能快些,本少主可是冲了蒋小姐风姿不辞辛苦赶来,可没有太多功夫在这浪费。” “是是是,来人,送左少主!” 眼看着马车远去,蒋海涛方才直起身子,脸上讨好转瞬消失,对身旁下人吩咐:“去请宋恒,务必要快些将小姐找回!” 虽畏惧左家气势,但蒋海涛本意讨好将人留下,奈何左志华嫌弃县令府寒酸,抬手便叫下人去定了全县城最豪华客栈。 马车一路行驶,却并未在客栈门前停下,而是来到衙门。 木门“砰”地被人踹开,灰尘飞扬间夹杂几声怒骂——“脑子呢?没看少主在这,左家怎的招了你这没眼力见的东西!” “小的知错小的知错了!还望少主大人原谅。”仆人扑通跪下,一个劲给左志华磕头。 他头也没抬,一双眸紧紧锁在柴房中那道人影,随口道:“把他手筋挑了。” 嘴里塞了破布,刘辉瞪大了眸子看向左志华,从他喉间呜咽不难听出是在叱骂什么。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递过跟鞭子,左志华抬手瞬间,破空之声响起,鞭子落下瞬间便见一条手指粗血线炸开。 刘辉惨叫一声,奈何出口便成了闷哼,手脚上皆被缠了一圈圈麻绳。左志华动作不停转眼又是几鞭落下,鲜血溅出来,落在地上梅花一般。 看他满地打滚模样,左志华眸子里满是疯狂之色,“呵呵,我要你知道,敢和本少主叫板是种什么下场!来人,把红烙拿来!” 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有下人端了盆烧得滚烫的炭火过来,里面不足巴掌大的烙铁通红。 “不、不…”只能断断续续发出几个音符,刘辉身子不受控制哆嗦起来,下身好像有什么缓缓流出,大腿连带屁股都热烘烘一片。 “天啊。”有惊呼响起,只见下人们用满是嫌恶的眼神看向刘辉,手指在他某处指点,议论起来。 “亏得还是治安官,竟就这般胆量?” “呵,没听方才蒋县令说的,什么治安官,分明就一混混。再说即便他真是,得罪我们少主,也是活该!” 下人们讨好的声音传入左志华耳中,只见他有些享受的眯起眼睛,就在这一功夫,手中烙铁以迅雷之势印上刘辉胸口。 “唔唔唔!!” 伴随滋滋的燃烧声,只见刘辉双眼上翻,没过一会儿功夫竟晕了过去。 “啧,没意思。”抽回手,左志华轻嗤一声将烙铁扔回火盆,看见他胸前那焦黑一块,只微微勾了勾唇,傲慢对身侧男子道:“走吧,去这街上逛逛。” 当蒋海涛得知消息时,屋里正坐着赵良。迎上他不含一丝感情的眸子,蒋海涛险些当场跪下,“城主大人,下官当真不知这回事啊!” “下官发誓,当时是那刘辉开罪了左家少主,左家少主一怒便将人带走,之后发生何事下官一概不知。您、您若是生气,下官这就派人去将刘大人救出!” 抵不住蒋海涛絮絮叨叨求饶,赵良唇边没了笑意,他偏头对身边云顷吩咐了什么,转而已然站起身。“行了,吵吵嚷嚷,此事用不着你插手。” “哎,下官谢过城主大人!”松下口气,蒋海涛登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不待他高兴完,只见赵良眸子再次看来,蒋海涛从未瞧见如此冷戾眼神,犹如兜头浇下盆凉水。“不过这左家既是来寻蒋县令,待将人救出后,剩下本大人便不多插手,免得叫左少主误会了您。” “大、大人…” “走。”手中折扇啪地合上,赵良举步跨出房门,云顷紧跟其后。 之后到底发生何事就连蒋海涛也无从得知,但刘辉好歹算是被救了出来,只是听人说他模样惨烈,几乎只剩一口气。 左志华心性狠辣,将人来回折磨数个小时,直至刘辉彻底失去意识前,口里还喃喃咒骂这什么。 约莫三天功夫过去,他可算能够行动自如,而这三天功夫,蒋家仍未有蒋依半分消息。左家明面上派了几人帮忙寻找,却并未见几分诚意,反倒是蒋海涛听见传闻,那左志华几乎日日泡在红杏楼中,流连忘返好不快活。 “砰”地一声,杯盏应声倒地,碎成两半。蒋依惊慌俯身去捡,却被只大手先一步拦住。 “小心些。” 抬眸对上舒清妩眉眼,蒋依有些自责道:“对不起,都是我…” “没事,不过一个杯子,不值钱。”抬手将她拉起,舒清妩已然将蒋依神色收入眼中。左志华行事嚣张,压根没有避讳任何人,最近街上传的沸沸扬扬,想来连着村里也没少被荼毒。 “你莫要多想,只管在这好好呆着,待到时机成熟自有机会现身。” 点点头,蒋依轻叹口气,“我知道的,多亏这段时间有你在我身边,只是…我还是想求你件事。” 翌日晚上,夜空已然缀了几颗星,一闪一闪分外好看。青城县街隐约看见人流穿梭,嬉笑,其中当属红杏阁最为热闹。 按照以往法子,舒清妩乔庄男子身份成功进入阁中,旁边跟着比她半个脑袋的蒋依,亦是男子打扮。 “官人想要来点什么?” 耳边嬉笑片刻不停,打发走前来自产自销的姑娘,无视对方幽怨眼神,舒清妩拉了蒋依走上二楼。 按照左家身份,想来定是不会屈尊在大堂之中,二楼一直往里走,是整个青城县最好的包厢,这是舒清妩上回来时偷偷打听的。 第214章 左志华死 穿过大半条长廊,隔着门板透露出女子娇滴滴嗓音和男人猥琐笑声。蒋依久居深闺,何时见过这种场面,一双眉头当时皱起,若非不想给舒清妩添麻烦,定是要直接冲进去。 终是在最后一间门前停住脚步,透过门缝,隐约可看见里面情景——两男子相对而坐,除此竟未见一名姑娘。 依靠穿着打扮,舒清妩可以猜到背朝门板的大抵就是那左家少主,只是他对面那人隐约有些熟悉。舒吱吱从兜里跳出来,一溜烟绕到外头窗户,一颗小脑袋是不是探出,为舒清妩汇报情况。 叫她没想到的是,与左志华商谈的竟是刘辉。 他不是受了重刑,险些连命都没了吗? 心中闪过疑惑,识海中传来小家伙声音,舒清妩转瞬又将注意力放在房间内。 ‘吱,那个刘辉端了杯酒,好像在说什么赔罪。’怕被发现,舒吱吱不敢太近,窗户离两人有些距离,恰外头人声吵闹,其中不少对话皆因此被掩盖。 舒清妩只能依靠它提供的零碎线索猜测。 不知怎的,当听到左志华喝下酒水瞬间,心脏骤然一紧,好似有只大手忽然握住。不待舒清妩再思索,只听舒吱吱一声惊叫——‘不好了不好了!那个左什么的少主忽然口吐鲜血倒在桌子上了!’ “什么?”屋内隐隐传来脚步,舒清妩一把拉过蒋依。 刘辉开门,眸子转过空荡荡的走廊,不由皱了皱眉,不过眼下容不得他犹豫。脚步逐渐远去,舒清妩方才推开房门。 她身后,是一对已经昏迷的男女。 回眸看了眼趴在桌上的两人,识海中紧接传来舒吱吱询问:‘妩妩你们没事吧?’ ‘你那边如何?’ 她神色不变,蒋依也不知她此刻正与舒吱吱商讨对策,不由开口:‘清妩,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原先不过是想来看看这左志华是否如传闻中那般日日留恋花天酒地,也好权衡之后走向。即便心中万般不愿,蒋依也无法做到对父亲、家庭完全置之不理。 一边是蒋依询问,另一边也想起舒吱吱啜泣,‘呜呜,好可怕,他好像死掉了。刚才我亲眼瞧见那刘辉擦掉了血,他也没有动弹。妩妩现在可怎么办啊,不会有人误会本鼠杀人吧?本鼠是无辜的哇!’ ‘你先安静会,不要被人发现从窗户离开!’舒清妩一面下达任务,拉着蒋依朝楼下走。 两人低着脑袋,速度极快,也因而并未察觉一道身影靠近,两人重重撞在一起,舒清妩受惯性往后仰倒,所幸蒋依反应及时将她拉住。 身形虽稳住了,却面临更大麻烦。 “啊!天啊,是血!”百姓下意识朝着一瞥,在看见舒清妩衣裳血迹瞬间纷纷惊叫。只见方才还围在旁的百姓顷刻退开,说时迟那时快,舒清妩猛地将蒋依推开,任由百姓在她身上打探。 不知怎的又一声怪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只见有大批人涌上二楼,舒清妩刚有动作便被人挡住身型,直至人惊呼着告知左志华出事,人们将矛头尽数指向舒清妩。 “她方才偷偷摸摸从楼上下来,绝对有问题!” “好大的胆子居然广天下日做这等事!”人群一呼百应,竟是直接认定舒清妩做了亏心事。 迎上蒋依看过来的眸子,舒清妩无奈摇摇头,眸中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决不能再将蒋依拖下水!没过一会儿功夫,左家便来人,当亲眼看到左志华死去模样时,怒火几乎将一双眸子燃起。 “你为何要如此做?!”跟随左志华的那名男子怒喝,抬手便吩咐:“立刻把这罪女抓入衙门!我要让你对做这件事付出代价!” 大批侍卫涌上来,舒清妩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释,嘴巴便被捂住。直到被带进衙门,看着眼前久违的刑房,说不上是害怕或是无奈的摇摇头。 “我要见你们身份最大的,你们少主不是我杀的。”低头看向两边正在束缚她手脚的侍卫,舒清妩道。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人群中那声绝对有问题,还有她无意间撞到的人。在此之前,衣摆上分明是没有血的! 她眉头紧锁,正思虑间,被耳边一声轻笑拉回神智,“就你还想要见我们南大人?杀害左家少主,是在公然挑衅我们!左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并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是我所做,你们南大人若真想知道凶手,就叫他来。”舒清妩神色淡淡,并没有因为男子的话而有丝毫恐惧。目光在她脸上一番打量,侍卫轻哼一声,“少想着那些法子忽悠我们,你杀害少主,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任你那些花招也骗不到我们!” 言罢,他紧了紧手中链条,领了身旁伙伴就走出刑房,根本不给舒清妩再哀求的机会。 宋恒得知此事时,是被蒋海涛叫去给左志华验尸。想起方才一路来时听到的传闻,他一张俊脸瞬间沉下来,“此事绝不可能是舒清妩所为!” “这轮不到一个仵作说话!你的任务就是验尸!还是说蒋老爷,这便是你们青城县人员对人的态度?”男人目光冷冷看向蒋海涛,正是方才侍卫口中的南大人。 这位南大人约莫三十余岁,长相不丑不俊,倒是很有气势。被他一喝,蒋海涛立刻哆嗦着训斥宋恒,“宋大人听到了吧,还不快验?!” 抿了抿唇,宋恒没说话,他要亲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约莫两个时辰功夫过去,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宋恒方才从屋内走出,手上鲜血已经清洗干净,只是身上难免沾染味道。 “禀告大人,这位左少主乃中毒而死,只是这毒有些不简单。”顿了顿,他皱眉道:“据手下人调查所得,左少主出事前半个时辰才将陪同姑娘全部赶出屋。一般寻常毒药能够这般快发作的,又怎可能不留丁点痕迹。” 可看方才左志华模样,除七窍隐隐溢出点血,面色照常。 第125章 怎会善罢甘休 又是手持酒杯趴在桌上,以寻常人看了说不准只当他醉酒昏睡过去,而舒清妩之所以被当做凶手全因衣摆沾的鲜血。 “不知大人可否叫我见一见舒清妩。”直对上左南眸子,宋恒一身腰板挺直,气势上半分不输。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马车缓缓于衙府门前停下,宋恒二话不说跳下来直奔刑房去。门口侍卫刚要阻拦,却在瞧见他身后之人瞬间没了声音。 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宋恒目光直直落在刑房中央架子上。 舒清妩本是合眼休息,一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她此刻着实有些受不了,只觉脑子里一团浆糊,耳边宋恒询问将她拉回神智。 “清妩,清妩!”宋恒抬手便想去解她手上链条,身后适时响起左南声音:“别忘了我将你带来的目的,若是查不出少主死因,我连你一块陪葬!” 面对他凶恶警告,宋恒只淡淡瞥了他眼,转头开始询问舒清妩在红杏阁的具体情况。 “谁说女人便不可以逛花楼?我恰听闻那屋有动静,透过门缝瞧见你们左少主正与一名男子会谈。只隐约看清他喝了杯酒,就趴在桌上。” “酒?”宋恒一怔,神色略微有些古怪。“验尸时,我便连着桌上酒一同查了,叫人奇怪的是,那酒竟是无毒的。” “什么?”舒清妩眉头一皱,终于明白刘辉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这摆了明是要将她当做替死鬼! 可她分明是看着左志华喝下酒才出的事,怎么会… 容不得她想出答案,便听旁边左南冷嘲热讽道:“你若执意不肯说实话,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一点点说出!” 淡淡看了他眼,舒清妩毫无畏惧勾唇冷笑:“我不会傻的脸命都不要为了呈这一时口舌之快,我所言都是亲眼看见。我怕那男人出来迎面撞上,便躲了旁边房间,之后他离开我下楼便发生了后来之事。” “你既从没有跨过那房间半步,这血迹又是如何沾上的…”宋恒眉头紧皱,他并非是不想舒清妩出来,却始终想不通其中部分变化。 “在出门其间,我无意撞上一人,这血定是那时候他泼在我身上。” “可看清那人长相打扮!”宋恒立即追问,却见舒清妩摇摇头。倘若她看见了,定能知道到底是不是刘辉所为,不过眼下看此时与他八九不离十。 “你说的,我并不能相信,谁知那男人是否为你捏造出来!”左南冷笑,抬手瞬间又拥挤大批侍卫,“来人,继续守着,你若执意不肯说实话,我便只有采取手段逼你说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对他的强硬,舒清妩只冷冷回道。 眼看他便要呵斥手下人动手,宋恒赶忙上前阻拦,“此事我已有方向调查,只需给我五天时间,在此之前,你却不可动她分毫!” “我凭何信你!”左南越过他,又要只会下人动手。只是宋恒接下来一句话却叫他瞬间顿住脚步——“你若想让自家少主蒙冤而死便尽管不信!只是堂堂左家少主竟落得这份地步,说出去也不知会不会打了左家的脸。” “你!”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左南果真顿住脚步。 宋恒面色不变,只是眸中冷意却叫人不敢冒犯。 直到此刻,蒋海涛才发觉眼前少年人与他平日所见模样大相径庭,这身气度才是宋家嫡传少主应有的! 只见他走上前不知在左南耳边嘀咕了什么,左南神色变幻莫测,最终竟是点了点头,道:“看在宋家面上,我信你一回!这五天里,你可别丢了宋家人的脸!” 他冷哼一声转头走出刑房,蒋海涛小心在二人面上扫过,也紧跟着出去。 偌大刑房中,除了两旁站立的侍卫,便只余舒清妩和宋恒二人。对上他坚毅眸子,舒清妩动了动唇,在吐出那两个字的瞬间,便见宋恒眸中惊诧闪过。 半晌,他才点点头,“好,你放心,我定会将你救出!” 除了衙门,宋恒便去了趟舒芳斋,经过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彻底亮起。街上遍布着左家少主青楼遇害的消息,想来也已传进舒芳斋众人眼里。 果不其然,宋恒到达店铺时,便见从沈春年到伙计无一不是一篇哀色。芙蓉敏锐察觉他到来,连忙迎上来询问:“宋大人,我们掌柜现在怎么样了?!” 她一句话,整个店里伙计也顾不上招待客人,全都蜂拥跑来,七嘴八舌的询问险些将宋恒整个人淹没。所幸沈春年及时赶到,拦住这一暴动。 他毕竟不是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但看宋恒满脸疲惫就知他应是忙活一宿,连忙将人请进店内一边休息一边打探具体情况。 当得知事情经过后,沈春年不由一声叹息,“我相信阿妩,她绝对是被冤枉的!阿妩性子善良,定是想为蒋依去看看情况,但绝无杀人可能!” “你说什么?蒋依,蒋家大小姐?”宋恒眸子一变,他激动情绪将沈春年吓了一跳。不待开口便听他又道:“将你们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两刻钟后,出了舒芳斋,宋恒又租了匹马径直赶往李家。 既然昨日蒋依便回了舒家,那在青楼发生之事,她定然要比在场其他人更加清楚! 半个时辰的路程,马儿终是在舒家门口停下,他翻身下来,动作帅气,可惜眼下却并没有观众能够欣赏。抬手叩响舒家木门没一会儿,便听里面传来一道弱弱女声。 娇弱的嗓音隐约可听出丝不自然,宋恒如实告知自己来头,便见木门吱呀声打开,露出一张只和蒋海涛有三分相似的美艳面容。 “蒋小姐。” 看着眼前女子,宋恒一眼便确定她身份。 “哦?左家少主被毒杀。” 与此同时的景家竹屋内,景司言握着卷轴的手指微微停顿,指腹还能清晰感到上面纹路,却没了心情再读下去。 木若站在一旁,将刚刚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一双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只怕这次舒姑娘是当真遇见麻烦,这左家可不是一般人,怎会善罢甘休?” 第216章 蒋依自爆 一片沉默之中,隐约听见西索的意料摩擦声,景司言从椅上起身,摸索着走到木若身边。 一阵风吹过,掀起左南衣角,侍卫正欲送他回去房间,却见他骤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一双眸子里满是叫人看不透的阴沉,“去找蒋老爷!” “大、大人不是已经答应宋仵作…”咽了口唾沫,没等蒋海涛将话说完便听左南猛地一拍桌,“放肆!事关我们家少主性命,蒋老爷当真就信于一个仵作?” “可他是…” 左南冷哼,“哼,我们少主怎么都是在青城县出事,若要家主查起来,蒋老爷你一当脱不了关系!”他的威胁显然十分奏效,只见蒋海涛颤巍巍跌坐在椅子上,张口问道:“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做?” 不问不知道,这一问,左南的回答却显叫蒋海涛当场昏厥! “杀了那名女子给我们少主偿命!” “这!” 虽当时红杏阁人多眼杂,但也没有确切证据能指向舒清妩是那个杀害左家少主的真凶。任熊海涛如何劝说,左南始终坚定自己的答案。 以他的说法就是,宁肯错杀绝不放过!且他一点不认为舒清妩是无辜的。 “这下可怎么办啊!当真是欲来欲闹哄了!”好不容易送走左南,蒋海涛整个人像是一下被抽干力量跌坐在椅上。 他眼下只口头先将左南应付过去,但宋恒调查一共需五天,只怕… “来人!”一声令下,下人走进来,只见蒋海涛沉着眸子,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准备文房四宝,本大人有封信需你亲自交给宋仵作!” 叫蒋海涛以及整个青城县百姓都没想到的是,左南第二日就按捺不住,下令在全县张贴告示,宣布处决舒清妩日期就在隔天。 如此急切的时间落入众人眼里,不免议论纷纷。 舒芳斋伙计知道此事时,也顾不上做生意,呼啦啦一大圈去到县令府门前伸冤。只是这回,蒋海涛也无法帮到他们。 “明日!这未免太快了些,即便重犯处决都需三日后!”蒋海涛话音刚落,便被左南一记眸子,吓得噤声,“在她胆敢谋害我们少主之前,就当料到会有这个下场!” “此事我已上报家主,容不得你答不答应!敢害我们左家少主,便要让她知道代价!”啪地一声,桌上茶盏被尽数扫倒,稀里哗啦砸在地上碎了一片。 蒋海涛哆嗦着身子却不敢再说话,他知道左南的行为更像是一种警告。左家并非左志华一个儿子,能够继承家业的大有人在,因而谁也无法确定这件事发生,左家少主到底有几分悲几分怒。 “你且放心,我定不会让此事发生!”宋恒沉着脸,周遭围了圈舒芳斋的伙计。发生这一大事,包括沈春年在内的舒芳斋众人哪还有做生意兴致? 宋恒坐在一旁,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他夜里才刚得蒋府送出的信件,谁曾想一大早左家便公开处决告示。 就连宋家名头都压不了他们吗? “都是因为我,是我害了清妩。”蒋依骤然开口,看她眉眼的自责沈春年摇摇头,“怪不得你,阿妩也不会怪你。” “可如果我没有劝她陪同去看那个左志华,她现在定然还好好的在这!” 眼泪不受控制砸下,蒋依的呜咽更像一块秤砣,重重压在舒芳斋众人心中。其中不免也有想要见机行事,趁舒芳斋彻底倒台前多捞些好处再离开的人。 轻叹口气,宋恒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下更重要的是尽快调查出真相! 待他离开,沈春年也打发舒芳斋众人回去休息,却遭到大部分人拒绝,看着他们眸中坚毅,这个三十多的汉子终是忍不住红了眼。 可结果很显然,他们跪在蒋府门口求了一天,也未见蒋海涛露一次面。 明日便是处决日,沈春年急的恨不得直接闯进蒋府之中,而他也确实如此做了,只是蒋府众多侍卫,他进的了大门,却没有机会瞧见蒋海涛,整个人便被丢了出去。 “赶紧滚!要不是看在老爷面上,现在就将你押去衙门!”砰地一声关上大门,沈春年身边一只纤手将他扶起。 “蒋依?”他下意识道,却在出声瞬间压低音量,“你怎的来了。” 因为她的身份,舒清妩还在时便不让她来到青城县街,眼下这是在县令府门口,“快跟我回去,不然等会…” “沈叔叔。”打断沈春年,蒋依摇摇头,“我有些事,便不送你回去了。” “你要做什么?”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见蒋依明明是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滑下眼角,“对不起沈叔叔,都是我害的清妩。如果不是我任性,就不会惹出这么多麻烦。是我对不起你。” “我一定会想法让清妩回来的,你放心。” “不是的,你等一下!别!”许是方才那一摔,沈春年刚要去抓她便觉脚踝一痛,失了力道。 也就是这一瞬间,蒋依已然来至门前,看她抬手敲响蒋府大门,小厮从门内探出头来,“还不滚?都说了老爷不见人!咦?” “小、小姐?!”看清眼前女子面容,小厮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多亏扶着门框,面上满是惊喜,“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带我去见左家。”径直走进门内,蒋依冷道。沈春年也在此时扑过来,却被及时冒出来的侍卫挡住,“好大的胆子,胆敢骚扰我们小姐,来人!废了他这条胳膊!” 身后两人大步上前,手臂刚刚抬起便听一声喝:“不许动他!” 迎上蒋依冷厉眸子,侍卫竟下意识虚了虚,便听蒋依又道:“不许伤他,放他走!若让我知道你们敢动他分毫,本小姐决不轻饶!” “是、是!”低下脑袋,侍卫仍未松开对沈春年束缚,只是提溜着人拎出门外。 这两天时间,他们早便见识到沈春年厉害,对于眼前这个一身蛮力的家伙半点不敢放松警惕。 相隔着数尺距离,沈春年只能眼睁睁看着蒋依走进蒋府,口中呼喊逐渐变的愈发沙哑,也没能阻断她的决心。 第217章 守护一生 “你说什么?蒋小姐回来了?”左南正于屋内看着告示,上头赫然写着处决日期,他已然想好该怎么叫这个农女付出代价,却忽然听闻下人来报。 “是的大人,蒋小姐刚回来便气势汹汹要见您。”缩着脖子,下人还有些心有余悸。 他虽看过蒋依画像,但远不如亲眼见到来的气势,那哪像一个闺门小姐? “哼,早不出现,少主出事她反倒出来了。”眸中一抹冷意划过,左南理了理衣领站起身来,“来者是客,本大人便好好会会这个蒋大小姐。” 早换去大小姐装扮,蒋依不过一身棉衣,虽料子不差,但总归比不得蒋府重金定制。尽管如此,她进门瞬间还是左南愣了愣神。 与画像上温婉模样不同,此时的蒋依当真对得起气势汹汹四字。 一双眸子冷厉无常,隐约可见其中翻涌的怒意,五官端正不施粉黛,微微紧抿的嘴唇衬的面容更加冷厉。“小女见过左大人。” 只见她福了个身,出口声音犹如百灵鸟般婉转动人。“蒋小姐客气了。”清了清嗓子,左南道。 “不知蒋小姐这段时间身在何处,又有何事要找本大人?” 他实在好奇的很,得知蒋小姐消失,他也多少派了人去帮忙,可这蒋小姐愣是逃过所有人的追查,到如今又突然出现。 扑通一声跪下来,只见蒋依骤然开口:“小女知错,还望左大人惩罚!” 不待左南开口,她紧接便将所有真相说出,如实交代自己是为了逃避这桩婚事,费劲千辛万苦逃出蒋府,却意外遇见沈春年。 “请大人恕罪,此事全因小女任性妄为,从蒋家时因伤了脚,便哀求好心人收留。他们并不知我真实身份是蒋府小姐,而那日之所以出现在红杏阁,也全是小女心生悔意想去一堵左家少主真容。” 她话音落,屋内有片刻的沉寂,紧接便是左南压抑的质问:“亲眼看到我家少主左拥右抱,你就心生妒意下毒将人害死!” “不…是的!此事都未我所做,与舒姑娘无关!”下意识否认,蒋依及时反映改口道。 此事本就因她所起,宁愿牺牲自己,也决不能叫舒清妩挨了这苦。 咬着牙,蒋依低下脑袋,虽看不清她神色,但左南这样人精的人物,又怎会猜不到? 只听他冷哼一声,开口道:“蒋小姐怕是有些误会,这事情本大人已调查完毕,却为那平民女子所为!蒋小姐莫要因为一点恩情,就昏了脑袋。” “不是的,我!” 她张口欲辩解,却听左南提高音量压下来,道:“您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您既是回来了,这婚约自是也得继续生效。我们家少主的冤屈,自有我来洗清,不需劳烦蒋小姐费心。待回去左家,我会劳烦小姐一同前去,这门婚事当初是由家主亲口答应,如今要换个人也应由家主定夺!” “你!”完全没想到左南能如此厚颜无耻,蒋依气的脸色通红。不带她再开口,却听一声令下,左南扬声吩咐:“蒋小姐累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蒋家,还不将人待下去休息?” “是!”下人齐声应道,上前便去抓蒋依肩膀。蒋依不过一个文弱女子,脑中一瞬间闪过几个念头,她终是将手拢回到衣袍下。 几番挣扎果不其然还是被制住,临前,蒋依不忘回身看了左南一眼。 那眸子冰冷,偏又透彻无比,叫人看一眼便没了勇气再瞧。 左南眯着眼看她被带下去,抬手领了下人又奔赴蒋海涛院落。 另一边景家竹屋,此时的众人还根本不知道蒋依变故,宋恒皱着眉头又一遍问道:“要我跪下来求你都行,此事只有你能帮她了!先生!” “你既知道我们先生身份,就更应了解这么做的危险。”木若开口,轻叹口气,“先生好不容易逃出皇宫,那左家明面嚣张恣意,但谁不知背后是为朱太妃做事。倘若先生出手,只会将他身份暴露!到时下场根本不是我们能担得起的!” “可、可明日就是处决日了!难道真要看着清妩死吗?”咚地一拳砸在墙上,宋恒厉声道:“我只当你们与清妩也是朋友,方才来求你,你当真要看她白白冤死?” 许是情绪所致,他话落便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却还是抿唇不语。 木若本是好好劝他,眼下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宋少主,皇宫的争斗是你想象不到的,此事我必须替我家主子拒绝。舒姑娘却为我们朋友不假,但若代价是付出先生的命,我不会同意!” “你们!”宋恒好不容易理智些的脑子登时又热起来,话到一半却终究没说出来。 其实他何尝不明白木若所说,可…“你亲口说了你爱她,会倾尽自己之力保护她一生,我方才说服自己放下感情。可如今呢,这便是你说的保护?!” 屋内一时有些沉默,眼见景司言不开口,木若又道:“与其在这质问我家先生,宋少主难道不应该调查此事真相?我记得左家好歹给了你两天,这两天难道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用不着你提醒我!”怒喝一声,宋恒豁然站起身,“既然你不答应,我自己去救她便是!即便豁出我的性命,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她死!” 他摔门而出,砰地声响震了整间竹屋都隐隐颤动。 眼看他走出一段距离,木若方才叹了气看向景司言,“先生…” “去将木烟叫来。”淡淡打断他道,景司言亦起身,木若自主上去搀扶他回到屋子。 轻轻合上木门出来,木若忍不住又叹息一声。其实外头动向,景司言比谁都更上心,可眼下既然宋恒已经认出他身份,就更不能叫他知道自己意图,这也是为何让木若一直拒绝的原因。 气势汹汹的下山,天色已经暗下来,天空似笼罩了一层阴翳,整个气氛都莫名沉重。 刚刚推开舒家大门,宋恒便觉有些空荡荡,容不得他多想走进屋内,便被沈春年模样吓了一跳。“沈叔!你、你这是怎的了?” 第218章 转折 眼前沈春年哪有平日阳光憨厚模样,眼眶通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只见他失神一般坐在地上,屋里凌乱像是被打劫过一般。 许是听到熟悉声音,沈春年抬头便对上宋恒眸子,断断续续开口道:“蒋依、蒋依姑娘她…” 从沈春年口中得知事情后,宋恒一双眸便瞬间沉下来,“真是胡闹!”他大概猜得到蒋依此去是为何,但也正因此,才低估了左家人的阴险。 他们能做到如此地步,又有哪个人是清白良善之辈? 眼下蒋依这一举动不异于引狼入室所带来的影响,只怕是再出不来了! “沈叔,你先莫急,我再去打听打听消息,蒋依姑娘敢如此直截了当的去,定然也是有些法子,没准事情已经有转机。” 拍拍沈春年肩膀,宋恒只能如此道。 他终归没有将被景司言拒绝一事说出,而这句话落入沈春年耳中显然起了效果,面上稍稍恢复活力,沈春年点头道:“是,我得相信阿妩,家里就我一人了,不能傻坐着,我得快些起来,等她回来要能吃上碗热乎饭!” 扶着他去到窗边坐下,宋恒方才是松下口气。 眼下沈春年状况虽还有些魔怔,但好歹比方才好了。又叮嘱了些,他转头便向县里赶,待到来至青城县,天色已经完全黑下,只是关于蒋依回到蒋家一事,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他不死心又去了趟衙门,却同样遭到拒绝。 打从舒清妩被关进衙门,左南便将审问这桩案子的诸项事宜全部握在手中,且逼迫蒋海涛下令不让宋恒干预半分。 他眼下,是一个人在偷偷调查。 “咳咳。”门前一抹亮色闪过,舒清妩不适的眯了眯眼睛,整整两天,她却感觉无比漫长。好在商人的头脑和两世为人的意志力叫她坚持下去。 身上看着毫无损伤,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衣服下的身子会是什么景象。 这左家到底是位高权重,就连折磨人的手段都不一般。识海中舒吱吱可谓是一面哭,一面安慰,时不时引导她用积分治疗。虽不能完全治愈,但此番缓解也叫她没直接失去意志。 “哼,还真是顽强。”一道冷哼响起,单听声音,舒清妩便知来者左南。没有理会他,只是面上扯出一抹讥讽。 左南也不生气,而是轻笑开口:“不过任你再怎的坚强,又能有什么用?明日便是处决之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挺住这最后一晚。” ‘混蛋!该死的混蛋!’舒吱吱气的整个鼠都炸开,它就看不得左南这副虐待女人偏又装一副风度翩翩的假模样,直教人作呕! 没有理会他的讥讽,舒清妩干脆闭上眼。却听他幽幽又道,只是这句话却叫她瞬间精神一震。 “真不知道如果蒋小姐看见眼下的你会是什么想法?亏得她还愚蠢的跑来自投罗网想要将罪过引去,不过这种行为非但没用,只会叫人觉得可笑。” “你敢对她动手!”舒清妩冷喝。 不过她的警告显然不起作用,“她再怎的也是蒋家小姐,我自不会怎的。死了一个左志华,左家还有无数少爷够她挑选。” 顿了顿,又似才想起来一般讥笑:“不过是做妾,好像也容不得她能如何?” “反倒是你,我虽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对左志华下手,但除了你,我还真找不到能有谁做出这种事!”他最后一句话是附在舒清妩耳边说。 一双眸子阴沉的叫人脊背发冷,舒清妩不过眯了眯眼,反倒平静很多,“蠢货想不明白的事有很多。” “牙尖嘴利!”恶狠狠剜了她一眼,左南唇角微勾,“你也就这时候还能逞能,到了明天,看你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抬手命手下人动手,只见他们手中各握了一根粗绳,用力抓着往不同方向拉扯,隐约可听到“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响,舒清妩险些没抑制住唇边惨叫。 冷汗顷刻从额头涌出,有的滴进眼里,火辣辣疼。 很满意看着眼前一幕,左南冷笑,不过三分之一刻钟时间,下人隐隐松开力道,舒清妩已经差不多失去意识,脑袋垂着好半晌不动。 左南自然不会以为她死了,眼前这个羸弱少女的脑子也不简单。 他刚欲抬手再示意下人,骤然有敲门声从身后传来,只见侍从拿着一纸信封面色凝重交到他手中,又附上他耳朵轻声说了什么。 只见左南眸子瞬间沉下,点了点头,他也顾不上再折磨舒清妩,径直走回房间。 纸质平滑的封面,干干净净,他只略一思索,便叫下人过来打开信封。里面并没有他意料的毒粉,也没有所谓暗器。 只一张纸,上面青秀字体叫他隐隐有些熟悉。 目光一行行扫过,再落到最后一个印章上,他不受控制将手中纸张甩出。“这是…!” 宋恒都准备好打算劫法场,叫了几个愿意忠心他的手下,虽赴死的可能大于成功,他还是毫不犹豫这般做了。布置好一切,眼看便要到预定时间,却迟迟没见一人出现。 看着空空荡荡的台上,就连百姓也满心疑惑。 不知等了多久,左家像是才想起这桩事一般,叫人过来公布说案子已经审明,并非舒清妩所为,而眼下正在全力追查那个谋害左志华的真凶,更是不忘叮嘱一句严惩之类的话,便打发众人离开。 宋恒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这突如其来的转折甚至叫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舒清妩已经安全回家一事。 二话不说叫了马车赶往舒家,连带身后几名下属都给忘得干净。 “大人为何又忽然改了心意?” 县令府——蒋海涛站于一旁,小心翼翼打量左南面色。饶是他也刚刚得知这件事,实在想不明白按照左南性子,怎的会突然这般。 “不该你知道的就不要多问!”冷冷瞪了他一眼,左南直起身子又道:“真凶本大人已有了线索,给你一个将功赎过的机会,势必要将这个人活捉!” “是!”低头应下,蒋海涛方才退出房间。 冷风吹过他一身冷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第219章 报复 刘辉根本不知自己是怎么暴露的,将手下人挨个审问一遍,也未发现丝毫破绽。官府的搜查叫他不得不抛弃治安府优渥生活,伪装成一个乞丐只能缩在阴暗潮湿的角落。 旁边一老头正颤颤巍巍倚着墙念叨,手里一块金黄馒头散发诱人香气。所有人不由咽了口唾沫,为了躲避追查,他们已经三天没能吃饭。 “辉哥,不如…”耳边响起手下人提醒,刘辉转头瞪了他眼方才噤声。狠狠咽下唾沫,他缓缓挪动身子朝老人靠近。 他方才那番训斥,自不是什么良心谴责,而是怕打草惊蛇,要知一声喊便能引来官兵,他可不愿拿自己命赔进去。 猛地一抓,抢在老头咬下之前将馒头握在手里,而另一只手飞快堵住那张呜呜哀嚎的嘴巴。“老实点老东西,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嘈杂的头发间露出老头惊恐眸子,见他乖巧点头,刘辉微微松动手掌,下一秒却以更加迅猛地力道将老人整个摁倒在地。 手下人听闻动静靠拢,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就知道你个老东西不安分。”冷哼一声,刘辉无视众人饿绿的眸子,一口下去吃的满嘴流油,酥脆的口感和精致模样叫他隐隐熟悉。 “这不是那小丫头店里卖的?” 当初跟着熊涛,刘辉有幸尝过面包味道,后来去舒芳斋找麻烦却总吃舒清妩的亏,因而再没那福分尝到。 “哼,又是那个黄毛丫头!”精明的倒三角眼里划过一抹阴沉,刘辉脑中隐隐有个念头,回想舒清妩莫名被放出之日,也是他遭到抓捕那天。“该死的!” 难不成真是那个丫头搞的鬼? 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刘辉也顾不上细想,抬手招呼手下人跟着离开。 绉产身旁一小弟顿了顿,站在原地没跟上去,“产哥,我们…” “别想了,先跟着。”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记,眼看人声近了,绉产拉了人便跑。 小迪赶到时便只见地上喘着粗气的老头,“阿伯!阿伯您怎么样了!”只有十三四岁少女的身躯,费力拽着老人坐起身。眼看他鼻青脸肿的模样,登时红了眸子,“到底是谁这么混蛋!我这就叫人去收拾他们!” 嘴上如此说着,她却是并未离开,抬手擦去老头脸上泥巴,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面包。 因为先前帮忙,小迪也同舒清妩打好关系,时不时从她那拿些便宜面包来给街上乞丐分食。老头两手空空,显然是被抢去。 “啊…” 沙哑的叫着什么,老头不会说话,但不难从他语气中感到谢意。 小迪瞧着愈发气愤,那群混蛋怎的下的了手!若让她知道是谁,定不会放过! 逃出巷子,街上时不时走过的官兵惊了刘辉连忙又钻到泥泞子里,探着脑袋等人走了才敢动弹。 “辉哥,我们现在要去哪啊?” 这样东躲西藏的日子实在有些难捱,回身便见众人脸上苦色,刘辉面色一黑却没发脾气。他知道眼下将怒火撒在这群兄弟身上才是最蠢得做法。 “等天黑,老子就带你们去个地方!” 从衙门被放出来,三天时间舒清妩都是在家躺了歇息,虽看着没有一星半点问题,却是比皮外伤更严重的内伤。 几块竹板犹如铁甲般紧紧裹着她身子,每次拉扯都似要将肺腑挤烂。这种刑罚舒清妩只在宫斗剧中看见,通常是恶毒妃子用来对付低等妾室的。 陈深抬手将银针拢回袋子,便偏过头去,“状况已经好多,剩下我便交由芙蓉了。” “好。”点点头,芙蓉起身,舒清妩亦点头说了句有劳,目送二人离开她方才从床榻上起身。 其实有系统这个外挂,她身上已经好了七八。因内伤,陈深与她男女有别每次只能粗略用银针查看,舒清妩方才敢如此大作为用积分治疗。 ‘那个臭混蛋,妩妩绝对不可以放过他!’ 旁边传来舒吱吱咬牙切齿的怒骂,即便三天过去,它也犹记在心。舒清妩抬手揉揉她脑袋,没等为自己倒杯茶水,便见芙蓉已然回来,“姑娘你怎的起来了,快回床上歇着,要什么同我说声便是了。” “我喝口水。”无奈一笑,舒清妩兀自倒了水碗。 总在床上躺着她都快成石头了,在这个一没手机二无网络三还是硬板床的时代,这受伤着实麻烦。 芙蓉无奈,见她喝了水便温柔开始缠绷带,因怕她又耐不住寂寞,临前不忘一番叮嘱。直说的舒清妩一句顶三句打发她回去歇息。 只是再躺会床榻,却好半会都没睡着,也因此,窗外嘻嘻索索的动静尤为明显。 她越听越觉不对,舒吱吱也竖了耳朵细心分辨,‘吱吱,是有人闯进来了!’言罢,小家伙已然跳至窗前,借由分析打探。 隐约可见数十道黑影朝几个房间摸索,舒清妩门前也不例外。 她立马闭了眼睛装睡,小松鼠早便跃至房梁,大眼盯着入侵者动作,时时向她汇报。 只觉阴影笼罩下来,为首男子瞧见床榻上人容貌瞬间,抬手招来同伴在他耳边一阵嘀咕,竟是有越来越多人靠近。 舒清妩被窝下的手悄然握紧,里面不知何时多出袋红包,只待入侵者靠近便大显神功。 借由横梁挡着身形,舒吱吱亦小心屏住呼吸,亲眼看着为首男子手里握了把短匕,高高举起的手臂竟是一点点朝舒清妩靠近。 糟了!暗叫一声,小家伙连忙提醒:‘不好了妩妩,他要杀你!’ 银白光芒一闪而过瞬间,有什么东西更快闪过,只听男人一声惨叫,手中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同一时刻,舒清妩像是惊醒一般,飞快从床上弹起,手中红粉扬了一屋。 惊叫着捂住眼,男人抬手挥舞待红烟散去,眼前还哪有那道人影。 该死!“狡猾的臭丫头!”扬声呵斥手下人跟上。舒清妩着实没想到他们反应如此快,缠了厚厚绷带的身子有些迟缓,她抬手又要撒药粉,岂料这次对方却早有预料。 第220章 先生的人 手中短匕猛地一丢,险些就命中舒清妩那只手,尽管如此她手中药粉却是一个哆嗦落在地上。来不及购买新的药包,腹部已然被飞来一脚踹倒在地。 “该死的臭丫头,我看你还怎么跑!”怒骂一声,刘辉上前便踩住她腹部。 舒清妩一声痛呼,也就是这个瞬间,舒吱吱不知从哪蹿出来对着刘辉那张臭脸狠狠一挠,惨叫响起,只见他左脸赫然一道血口。 那伤口极深,血水糊了半张脸,更衬皮肉外翻的模样有些骇人。 “畜生!”刘辉登时气红了眼,手臂僵在半空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还不给我把这个畜生抓起来!我要扒了他的皮,把它的贱肉烤了吃!” 一番凶残话语惊地手下人幡然醒悟,奈何小家伙身形灵巧,知道他们动作早便蹿上高墙。朝下俯视一众人干瞪眼的可小模样。 “吱吱。”哼,就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想抓住本系统? 没等它得意太久,有灵活些的人已然将手转向舒清妩,她挨了那记飞踢,即便爬起来也没那般灵活身手,自是很快被抓住。 双手被制住,饶是再变出药粉也根本来不及。 迎上刘辉狠戾眸子,她面上重新回归一派镇静,“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不明白,两人之前除了那次辣椒面和平常刘辉带人找麻烦,似乎没别的过节,何必劳他兴师动众。而且这般动静,竟也没让屋里半分察觉,“你有什么冲我来便是,若敢对旁人动手,你下场会更惨!” 她并未听闻官府正在抓捕刘辉,蒋海涛未将此事公开,因而这句话无意识戳中刘辉痛楚,激的他一双脸瞬间狰狞。“小贱人你还敢提!是不是你把老子给告上去的?别仗着你跟那宋恒有一腿便当老子就能这么算了!今天我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刘!” 他扬起手中匕首,尖锐的锋芒眼看便要要刺入舒清妩身体,奈何她双手皆被制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吱吱!”妩妩! 舒吱吱惊叫一声,拔腿跃下墙壁,但,也快不过那破空袭来的短刀。 “铛——”铁器与铁器碰撞的嗡明,震了临近几人皆下意识想捂住耳朵。一道红色身影出现瞬间,伴随砰地一声响,刘辉倒飞出去。 身子在半空完美划出一道弧线,惊地众人纷纷瞪大嘴巴呆滞原地。 这一切发生太过迅速,待到刘辉发出痛呼,才有人反应过来去搀扶。“辉哥,辉哥你怎么样!” 一阵阵的摇晃只叫刘辉更觉脏腑移位,他铆足力气将人打开,眸子瞪向舒清妩身前之人,“刚才就是你他娘了踢了老子?” 木烟冷冷看着他,一语未发。 也正是这样的态度才叫刘辉更怒,“他娘的小贱人,老子真是给你脸了,上!给老子把这娘们一道逮住!” 他气势汹汹的下令,场上却一片沉寂,回眸迎上手下人心虚目光,竟是讨好笑笑,“辉哥,要不算了吧…” “废话什么!上去!”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刘辉自然明白这群人心里什么年头,现在脑子缓下劲来,才觉整个胸腔都疼的厉害。 眼前这个女人竟如此厉害?想当初挨熊涛毒打才抵得上这一脚。 “不上?”淡淡开口,优雅声线犹如天生高人一等,刘辉在她面前只觉更加卑微。 ‘该死的!’心里暗骂一声,刘辉面上却只敢嚷了声装腔作势,“告诉你,这没你的事,要你现在识相的走人,老子不跟你计较。” 微微勾了勾唇,包括舒清妩在内都没反应过来,只见一道身影已至刘辉近前,“砰!”地一声,他身影再次飞起。 紧接着的三分之一刻钟,前来七八名入侵者竟都被她打趴在地,哀嚎着求饶。 “滚。”淡淡瞥了一眼,所有人像是瞬间恢复活力,连滚带爬逃出了舒家。 看着她缓缓走近,舒清妩稳了稳有些发疼的腹部,道:“多谢,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救命之恩,我定当报答!” “木烟。”说话间,木烟扶住舒清妩手臂,将人带回房间。 看她从怀中掏出几瓶药膏,便要为自己上药,她方才运转的脑子一下又有点当机,“不必麻烦木烟姑娘了,我自己来便是。” 眼前女子虽才救了自己,但毕竟是初次相逢,脱衣服还是叫她有些不自在。好在木烟并未强求,点点头便将药瓶放在桌上。 “吱吱!”妩妩你没事吧! 舒吱吱猛地蹿进来,一双小爪紧紧巴拉着舒清妩衣角,眸子里隐隐续了泪水。 简单在识海中安慰它一番,舒清妩敏锐察觉到一双眸子,抬眸撞见木烟瞧看舒吱吱的眼神,不由觉得几分好笑。 “多谢木烟姑娘救命之恩。”她道,口中二字莫名叫她熟悉,“敢问姑娘可认识木若?” 木若、木梨二人皆是景司言身边护卫,方才见识了木烟身手,舒清妩更觉自己猜测准确。 只见木烟终将眸子移到她身上,轻轻点点头,“先生景司言为吾主。” “原来如此,今日还真是要多谢木烟姑娘出手相助,这大半夜,我着实没想到会遭遇突袭。”装着惊魂未定的样子拍了拍胸口,舒清妩一双眸却是时刻打量景木烟脸色。 想来她定能明白自己话中暗示,不过可惜的是,她始终绷着那张美艳脸。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感受到她落向自己的眸子似有三分深意,七分了然,心间莫名爬上几分好奇。不待舒清妩再开口询问,便听木烟点头,“先生眼光果真毒辣。” “什么?” 舒清妩眸子微眯,只听木烟又道:“遇事足够冷静理智,若非你与先生关系,我倒想将你招进木卫队。” 她这句话反倒叫舒清妩更加迷惑,面上却只能扯出笑容道:“是先生意愿吗?不过可惜我不会功夫傍身,怕在关键时刻只能拖后腿。” “不。”木烟摇摇头,“此为我个人所想,既是先生的人,又怎能屈尊做名护卫。” “先生一直命我暗中保护你,因而舒姑娘不必担心,带你遇到危险,木烟定誓死相互!” 第221章 钓大鱼 暗中保护? 舒清妩登时愣住,难怪方才刘辉那第一刀并未刺中,她分明听到东西撞在刀柄上的声音。“不、木烟姑娘是否误会什么,我感谢你今日想救,只是我与先生不过朋友。” “先生心意木烟不会弄错,只怕是舒姑娘自己并未想清楚。”开口打断舒清妩,木烟并未与她多做辩解。若非今日情况紧急,她定不会就此暴露身份,“时辰不早了,不应打扰舒姑娘歇息,木烟告退。” “不是,哎!” 转身飞快跨出房门,舒清妩追出去时,已然瞧不见她身影。 “吱吱!”妩妩,景黑洞这是再和你表白吗! 迎上小家伙一副比她还兴奋的模样,舒清妩只觉颇为头大,“你个松鼠懂什么,回去睡觉。” “吱吱!”本鼠才不是普通松鼠,本鼠可是无所不知的系统!按照人类行为学上说的,这种暗中守护行为分明就是变相告白! 挺着脊背说完这句话,它转眼又没了正形,跳到舒清妩身边一脸八卦地问:‘妩妩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受景黑洞哇~’ “接受什么,再不睡觉便出去把明天做面包的花生刨了!”故作凶煞的语气搭配恶狠狠的眼神,舒吱吱果然乖乖捂上嘴。 哼哼唧唧地还能听到它委屈抱怨——‘才不要再剥花生了,人家漂亮的指甲都要断了!’ 打从冬眠过去,舒清妩没少压榨小家伙这个劳动力,借由它灵活手指剥些果子米。不过当然最后都是单独给它当零食吃了,毕竟用嘴啃过的东西,定然不能拿去服务客人。 扔下一句睡觉,舒清妩转身便回到踏上,腹部的疼痛被她用积分治疗的差不多。 脑海中隐隐闪过木烟方才那句话——‘先生下令保护舒姑娘,木烟哪怕是死也会护您周全!’ ‘既是先生的人,便不会叫您出事!’ ‘木烟不会悟错先生心意,能叫他如此对待的唯姑娘一人。’ 伴随着忽而闪过的画面,舒清妩眼皮缓缓下沉,睡梦中她好像回忆起当初白岩城马车上,景司言翻身坠马还紧紧将她护在怀里的场面。 直到第二天起来,她还躺在床上愣神许久。 这种情况直到两日后她重新回去舒芳斋干活,忙碌的事宜使得她很快便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 而因为宋恒关系,她也方才得知刘辉如今生活,只是不知这家伙怎的如此滑溜,左家连同衙府竟都没能将其抓住。其中陆陆续续逮了不少刘辉手下,不过按照他们指认地点,等寻到那已是人去楼空。 而左南始终不肯放心宋恒,也不愿将此事交给他,宋恒乐得清闲,干脆跑到舒芳斋蹭吃蹭喝再闲聊。 看她思索模样,宋恒忍不住道:“你莫不是想帮着左家将刘辉抓住?” “确实想抓,不过不算帮着左家,我虽不知道左家为何突然放我,但他们显然未打算将这项罪名洗清。再加刘辉也是个烦人的主,还是早些解决为好。” “那你打算如何做?” 听了舒清妩一席话,宋恒登时又来了兴趣。单单抓人他确实懒得做,不过想来以舒清妩的头脑,定不会如此简单! 两日后,仍旧未能抓住这个狡猾家伙,左家已经开始急切。主家回了消息,说要惩治蒋府,蒋海涛可谓是哭着求着左南,答应一定将刘辉揪出。 尽管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和左家这梁子算是结上了。 蒋依听了这消息,反倒是乐呵起来,明上虽被关了禁闭,但眼下整个蒋府人荒马乱,她趁下人不备,想领珠儿一同出府。 奈何性格老实的珠儿哪有这胆子,好说歹说都要留在家里,好在有人查房是替蒋依挡挡。蒋依无奈答应,转头便踩了箩筐翻上墙。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在地上狼狈滚了一圈,她拍了拍群上脏污兴致冲冲便朝舒芳斋方向赶。 在得知舒清妩计划后,果断选择帮助。 蒋依不愧为千金大小姐,在蒋海涛要求下从小便学习书法、琴棋,按照舒清妩描述外加勾勒的轮廓,可算写出与赵良原迹七分相似的字体来。 “这样当真行吗?要不我再练练?”蒋依抬手想要撕了重写,却被舒清妩先一步拦住,“这样就够了。那刘辉不过一个没识过字的地痞流氓,他分不出来。” “接下来只需悄悄把这信纸放到他可能去的地方,叫他看见便行。” 三人思索着刘辉可能回去何处,其中当属宋恒脑袋转的最快,“跟我来。” 俗话说狡兔三窟,为了能在遇到危险时有更多逃跑可能,兔子往往会挖许多巢穴。而刘辉寻了那么多处躲避,可整个青城县就这么点大,想来他一定会抱着几分侥幸回去先前几处地方看看。 将信纸小心放在一处隐蔽却又能叫人发现的地方,三人便起身离开。今天能不能成功全看运气会不会让刘辉恰巧回到那处巢穴。 尽管如此,舒清妩还是将自己和蒋依扮做男子,同宋恒一道混入红杏阁。 有句话叫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红杏楼作为事发地点,眼下却还是照常营业,只是客人比之以前稍稍减少。 但若是混进这里定是最容易,也最不会叫发现的。 三人在二楼包厢坐下,透过雅间窗户观察着底下一举一动。旁边坐着莺莺燕燕几名姑娘,都安分的紧。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随着夜色越弄,红杏阁生意反而愈加火爆。蒋依已忍不住打了哈欠,饶是舒清妩也觉稍稍疲乏,她这具身子到底还比较羸弱。 宋恒本想开口劝二人回去,余光却敏锐瞥见一道身影。 那人低着脑袋穿梭过人群,只一眼宋恒便肯定,“是他,来了!” 顺着他目光看去,舒清妩也很快锁定。她不是神探,但凭借商人的毒辣眼里,对于人脸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谓是熟烂于心,那人虽低着脑袋看不见容颜,凭借身形、骨架、肤色以及一些行走方式依旧能辨别出来。 看着他寻了最角落一个位置坐下,有姑娘想要靠近,却比他比手势拒绝。 第222章 抓捕归案 转而要了壶酒在那自饮自酌,一双眸时不时在周遭女子满面腰身上扫过。 记得听治安府下人说,刘辉也是个酒鬼性子自打坐上治安官的位上,每天都会指示下人去采买县里最好的酒,为此也没少叫蒋海涛心疼。 宋恒转头将一名女子叫来,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没过一会儿功夫,便见那女人拎了壶酒,醉醺醺出现在楼下。她一身红裙,长相当得算不错,只是一身酒气及满嘴咕哝着什么叫人不敢靠近。 只听“铛!”一声响,女人好巧不巧靠到刘辉桌前,因受碰撞洒出的酒水溅了刘辉一身。“你他娘的!”他刚要骂,便见女人抬头娇笑:“呦,爷~心情不好啊。” “没关系,奴家心情也不佳,陪爷喝几杯啊?”她自说自话已然滚到刘辉怀中,纤纤玉手揽住男人脖颈,肩上红纱不受控制滑落露出半个肩头。 好一副美艳画面! 舒清妩看得都有些把持不住,更别说身为男人的刘辉。 他大手顿了顿,终是没推开女人,甚至在她圆润肩头摸了一把。“咋的,谁惹美人儿不高兴了?” “爷还问呢,当然是你们男人,男人啊,都是负心汉!” 粉拳在刘辉胸口一锤,女子又嘤嘤哭泣起来。美人儿落泪,刘辉自是情不自禁将她往怀中紧了紧,抬手拭去她眼角泪珠。 阁楼之上,舒清妩听不到两人对话,但看女子这般动人哭戏,也忍不住暗暗惊叹——当真是个天生的演员! 啜泣着将自己悲伤往事说出,大致就是她受一男子蛊惑,两人约定要远走高飞。到了约定那晚,男人非但没有带着银子来赎身,更是从此都未出现。而她因妄想逃跑被发现,自是免不了受罚。 “呜呜,如今妈妈不疼,客人也不愿意再点奴家陪了…”女人哭着,抬手就灌下一口酒,许是太猛直接不受控制的咳嗽起来。 刘辉见状,借着轻拍后背的当,又好好揩了油。 安慰道:“美人儿别哭,这不是还有爷吗?今晚你哪都不许去,就搁着陪爷!至于这赏钱嘛,爷给!” 咬牙从袖子里掏出十来枚同伴,这是除了酒钱单单陪聊的费用,足够刘辉买上三四罐酒来。 当初从治安府逃走时候虽然慌乱,但他到底没忘记藏些银两,如今袖子空了,只觉后槽牙都是酸的。但俗话说得好,一掷千金博美笑。 他心间安慰着自己,抬手便将人揽在怀里。 见了银子,红衣姑娘面上也下去几分悲伤,娇笑着勾住他脖颈,应道:“那爷可不能反悔,今儿个,甜儿便是爷的人了。” “来,甜儿敬爷一杯~”纤纤玉手将酒杯倒满,递到刘辉唇边。 看他顺从的喝下,舒清妩和宋恒皆是露出笑容。 “砰!”酒壶砸在桌上,发出巨大响声,但此时红杏楼人潮涌动,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嗝。”打了个酒嗝,刘辉看看扶住桌面,不知是酒劲太大还是累了,随着时间流逝,一壶酒空了,他已然快站不稳。 “爷儿,甜儿陪您喝~” 美人娇软声音在耳边响起,抬手去抓却是空空如也。 甜儿笑着看眼前男人倒在地上,抬眸和雅间两人叫唤一个眼神,立刻有几名女子围上来扶着刘辉身子去到一处房间。 “醒了?” 眼前一个朦胧身影就在不远处,刘辉眯了眯眼,有些不适这强烈灯光。“呵,可惜,这酒可不比你上次给我那壶厉害,差点将我命都要去!” 视线愈发清晰,看着眼前那熟悉背影,刘辉登时犹如冷水灌顶,扑通声从床上掉下。“左、左少主!” “左少主,不、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 “本少主可是左家继承人,真当你那些不入流手段能骗得了我?”男人冷笑,手中酒杯“砰”地砸在地上,稀里哗啦碎成几瓣。 “不要!”刘辉尖叫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发颤。“不要,左少主,您既然还活着,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 “我、我是一时昏了头脑才想对您动手,您要蒋依,我、我让给您,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敢跟您抢女人了!” “你也配?!” 男人呵斥非但没叫刘辉有半分怒意,反而更惊恐的跪地祈求,“是是是,小的不配,小的当时真是昏了头。后来想想为一个贱婆娘豁去性命实在不值当!您、您…” “你说谁是贱婆娘!”一道娇喝响起打断刘辉,只见屏风后显出蒋依窈窕身姿。 而紧跟其后的则是:舒清妩、蒋海涛、左南以及一众侍卫。 “你们!”看见眼前一幕,刘辉哪还反应不过来,只见眼前男子骤然起身,砰地一脚将他踹翻,大脚狠狠碾在胸口。“眼下看你往哪儿跑!” 眼前这张面容英俊挺拔,微微上扬的眼角显出眸子里几分桀骜,正是宋恒。 “你!” 不给他在开口机会,宋恒脚下用力压得他险些吐出口老血。 “左大人,您既然都听到了,也该还民女一个清白吧?”舒清妩偏头看向男子,左南却似根本没听懂她话中含义,只轻哼一声,“本大人早便将舒姑娘放出。” 典型一副不管他屁事的模样。 舒清妩勾了勾唇,也不恼,反道:“既然眼下真凶抓到,接下来处置便交由大人了。” “自然。” 他抬手命人去将刘辉从地上抓起,钳制着双手,压着脖颈带走。 “贱人、该死的贱人!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也不知是否故意,左南并未命人将他嘴堵上,面对刘辉百般恐吓,舒清妩面上毫无变化。 蒋海涛看了她一眼,转头便要带着蒋依离开。 心中万般不愿,蒋依终是没开口,刚要乖乖跟随父亲离开,忽听舒清妩道:“不知可否同蒋大人商量件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刘辉被抓的消息便传了整个青城县,众人谁不知道他是赵良指派的治安官,因而这一遭直接便牵扯了白岩城和左家的恩怨。 两方虽同为太妃手下,但俗话说得好,后院都有争宠的,两家也皆非友善之辈。 第223章 小偷 左家以少主之名没少找赵良麻烦,如今他自顾不暇,当即下令带刘辉回城后再给左家一个交代。 可左南也不是傻子,自不会容许他将刘辉带走,反而加固了牢房外守卫。尽管如此,两日后,刘辉死于牢里的消息还是不径走漏,百姓们议论纷纷,大都都是庆幸这名恶霸身死的。 赵良匆匆带了云顷以及侍卫离开青城县,从宋恒口中得知这一消息时,舒吱吱幸灾乐祸叫了数声好,连带舒清妩也松下口气。 治安官一下死了俩,被抓走的几人也因跟随刘辉被秘密处置,剩下这些虾兵蟹将就没人再去关注。 青城县重归平静,舒芳斋也安稳下来,业绩一直处于居高不下的地步,先前派去的几家分店也传来消息。有的已经稳定经营,少部分甚至在当地小镇有了名气。 舒清妩虽不能亲自飞去看看,但每日积分的起伏也算折射了各家状况。 “吱吱~”积分数值已达一千点,商城升级中~ 脑海中叮咚一声响,传来系统机械化的声音,看着眼前凭空显示的正在升级ing…四个大字,舒清妩眸中登时闪过抹亮色。 ‘触屏模式?’ 抬手在虚空中轻点,指尖触及地方犹如湖水般激起涟漪。舒吱吱一跃至她肩头,蓬松的尾巴轻蹭舒清妩面颊。 “这升级大概需要多久?” 湖蓝色的屏幕犹如一幅镜像,眼看再无其他反应,舒清妩无趣的放下手。不同于先前几次,系统升级的同时还将整个商城关闭,好在舒清妩平日眼下也没有需要用到的地方。 “吱。”这个… 翻动着说明书,舒吱吱声音隐约有些不确定,‘大、大概五个工作日就会给回馈的,不过具体时间要随系统等级来定。’ 这次升级是从四级突破至第五级,由舒吱吱所说,三级后的系统便是跨入初级门槛,每次提升等级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行吧。” 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瞬间,眼前画面又重新便会嫩绿菜芽。 芙蓉正在厨房忙活,隐约有香气一阵阵飘来,耳边传来熟悉叫唤,舒清妩起身朝沈春年走去,三人围在桌前画面十分温馨。 随着舒芳斋的进步,赵记饼铺自是一天比一天惨淡,赵虎不惜用降价来挽回那所剩不多的客人,这才撑了铺子没有关门。 不过经历了这般多事情的赵虎,再不复以往虚情假意,每日沉着张脸,搭配那独眼造型,大多数客人都是被他这副模样吓跑,原有数十名伙计也随之缩短只剩两人还在忙活。 “这份外卖,送去兴丰胡同八十五号黄婶家。” “哎!好嘞!” 耳边一声叫唤,骑手接过纸袋转身便走,余光瞥见台上奶茶,舒清妩张口叫唤,却只见人火急火燎冲出去的背影,她连忙拿了袋子跟出去,总算赶在骑车前将人拦住。 “你呀,下次别这么粗心。”叮嘱一句,舒清妩笑着目送离开,转头刚要回去店铺,耳边一声叫骂引得她下意识抬眸。 “小畜生,把东西拿出来!” 只见赵虎手里抓着一黑黝黝小家伙,揪着后领的大手几乎将她整个人提起。 “你、你说什么呢,放开我!”挣扎无用,小家伙转头又像周遭百姓叫唤,“欺负人,呜哇,这里有个坏家伙欺负人啦!” “吱吱?”这不是先前那个小混混吗? 听到熟悉声音,舒吱吱蹿出身形,舒清妩也认出乞丐小迪的身份。 “吱?”要帮帮她吗? 对于同舒清妩作对的人,舒吱吱全都抱有敌意,对赵虎也没有好印象,下意识认为是他仗了身形高大欺负弱小。 “等下。” 抬手拦住小家伙动作,舒清妩提步走进些。 “小畜生还敢装?把你偷得烧饼拿出来,赶来我店里偷东西,我看你真是活腻歪了!”啪地一下将人甩出,小迪瘦弱身子重重撞在旁边台子,痛的险些叫出声来。 不过她倒是个灵巧的,硬是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想逃,岂知赵虎早有预料,一把又将人抓回来。“想跑?” 因为男女有别,赵虎倒也没直接动手,提着后领的手使劲一甩,小家伙再次倒飞,这次,连带衣服里的烧饼也一道掉出。 不止如此,还有原味面包、蜜桃派、夹心欧包等东西一道掉出,小小身体里竟是藏了不少货物,最要命的是里面还有一袋银钱! 抢在小迪前将钱袋捞进手,里面稀里哗啦声响,没有百个,也有数十个同伴。 “小兔崽子,还说没偷!”赵虎登时红了眼,不用想,若非去偷,一个小乞丐哪来这么多钱?赵记饼铺生意本就不好,这一下可谓是几天收入没了。 “小畜生,看老子不弄死你!” 赵虎气急,抬手便去掐她喉咙,周遭百姓有意阻拦,到口又不知如何劝说。 单看赵虎凶样,谁敢在这时候讨不痛快? 眼看小迪已经有些喘不过气,黑黝黝的手掌不断拍打也仍未让赵虎有丝毫卸力。 舒清妩终是忍不下去,一个箭步冲上前,“够了!”扫帚棍敲在手腕,痛得赵虎瞬间松力。舒清妩只一拉,便将两人分开。 “她若偷窃送去官府就是,何必要命!” 舒清妩一句训斥也让赵虎兜头灌下凉水,猩红的眸子逐渐褪去。 当众杀人,他不傻,知道什么下场,只是却不打算感谢舒清妩的阻拦。“舒掌柜说的轻巧,不如我店里损失你还了?” 小迪反应过来,一面整理凌乱呼吸,抬眸便瞧见舒清妩肃穆面容。 “多少钱,该赔的我自会赔。” 低头扫了眼地上点心,舒清妩抬手从袖间取出二十四枚铜板拍在台上,“两个原味面包六文,蜜桃派八文,夹心欧包十文,总计二十四,没错吧?” 身为商人,舒清妩自是没有算错。 也正因此,赵虎面色更黑,“呵,那还有舒掌柜打伤我手的药费,以及耽误了这半天,我店铺的损失费!三两银!” “三两,你这是讹人!”小迪气的当即骂道,在受的赵虎凶恶一扫后,又下意识心虚。 第224章 业绩 她毕竟还是有自知之明,偷东西被抓现行,实为小偷耻辱!不过三两银子也… 端看赵虎脸上神色,不难察觉他是故意为难,不过舒清妩也傻,敌人出招站着不躲岂不白挨?“三两银子不得把你这间铺子都买下来了?要不我给你三两,你这赵记饼铺改名叫舒芳斋?我额外给你一铜板,当做回家车费。” 众人哈哈大笑,落入赵虎耳中便是赤裸裸的嘲讽。 “舒掌柜自己要为这孽畜出头,如今又光明正大打起我铺子主意,三两银,我倒是愿意把铺子茅房卖给你。” “那赵掌柜以后来上我家茅房可得给钱啊,我这也不贵,一两银解一次。”舒清妩不甘示弱回击,引得百姓又是一阵热闹。 牙尖嘴利的丫头! 赵虎心中暗骂,瞥向小迪时自觉带了几分怒气。 冷哼道:“既然舒掌柜不打算赔偿,那这小畜生就得交由我处置!” 他抬手又要去提人,舒清妩眸子一暗,没等她再阻拦,这小家伙倒灵巧的很。猛地在赵虎手上一咬,趁其惨叫空档,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躲到舒清妩身后。 这下好,也直接将赵虎怒气引来舒清妩身上。 “舒掌柜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店铺有什么恩怨何必指示这个小乞丐报复我?!” 看着赵虎大手上清晰一个牙印,舒清妩还真没想到这小乞丐竟如此厉害,不过仍抬手将人护住,“兔子急了都得咬人,更何况人呢?” “不过我也不赖账就是了,赵掌柜若心里不痛快,大不了在我手上咬一记。”她抬手递向赵虎,感受到周遭百姓如狼似虎的目光,这叫赵虎堂堂一大汉怎的下的去口。 不待他再开口挑衅,舒清妩又道:“不过我也说了,并非不认理之人,赵掌柜不放心同我去趟医馆便是。该要多少费用当面便能理清,也痛快。” “至于这店铺损失…”顿了顿,舒清妩弯了弯唇,只是那笑容怎看都叫赵虎觉着刺眼。“按照以往计算,赵掌柜的铺子每天早上能迎五名客人,大都买俩面包就走。我就当其中谁大方些,一人十文,除掉这钱袋里十二两,还有三人我给三十文,不过考虑到现在时间尚早,耽误这一刻钟也就够你招待一人,因而我给你十文。” 说着,她也当真从兜里摸了四文出来,不够的又叫人帮忙去将舒芳斋店员叫来,取了剩余六个铜板给他。 掉落的面包滚了一地,全都沾了泥点,舒清妩抓住小迪想要去捡的手,也不看赵虎一眼,领了人便回去舒芳斋。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凑,摇着头纷纷散去。 只余赵虎站定看着眼前几十枚铜板,放在腿边的拳头一点点收紧。 “谢、谢谢你舒掌柜。” 眼见舒清妩没有嫌弃自己肮脏打扮,站在桌前,小迪不由真诚道。 看着她一张脏污小脸,瘦弱的只剩副骨架子,舒清妩不由想起遭受母亲虐待的原身。她没有回答,而是转了一个话题,问:“你多大?” 只见小家伙伸出黢黑的指头,一个个掰数过来,最后摇摇头看向舒清妩,“我、我不知道,我从小没有爹娘,连是哪日生的都不知道。” 抿了抿唇,舒清妩不由浮上几分歉意,“抱歉…” 即便放在现代不少由福利院收养的孩子身上,也多少感叹自己悲惨身世,更何况这落后的古代。知道小迪乞丐身份,因而舒清妩才更加心疼。 岂料小迪却毫无所觉般拍着胸脯,道:“没事,就算没爹没娘又有啥关系,我不照样活得好好。再说舒掌柜今天你救了我,是我的大恩人!不用和我道歉!” “是你今天运气好我才救了你,不过这偷盗之事毕竟不好,下次可莫要再做了。”摇摇头,舒清妩拉住她小手。明明还是个稚嫩的孩子,那双小手上却布满粗茧,“我不是说过,你们要饿了就上我店里要吃的,怎的还不学好去偷盗?” “我…”低下脑袋,小迪沉默着不肯说出原因。舒清妩见状也没再逼迫她,只是又叮嘱了些,还从二楼取了药给她涂抹脖颈。 赵虎收紧着实大,那细嫩脖上清晰可见一圈紫痕。 抬眸便撞见舒清妩认真神情,小迪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道:“我小迪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然不能把银子还给您,不过这份恩情肯定还是要报的!” 她不过一个乞丐,能做的不多。 对于舒清妩玩笑般的答应,小迪却也当真努力用自己的方式表达。 一旦青城县里发生什么事,她总第一个冲上来给舒清妩汇报,以及需要打听什么东西了,找她也准没错,俨然一个小情报站。 对此,舒清妩也没说什么,只是时不时拿些面包给她,以及分给周遭其他乞丐。 时间一点点流逝,系统的升级可算在第五个工作日彻底完成,不同于以前具象化世界,现在一切操控只需触屏解决。 商城物品会以一个图片为形式陈列在一排排架子上,舒清妩只需轻点一下便能轻松购买。其中舒吱吱也随着系统升级,对于系统认知和商城的操控皆有长进。 眼下它已然成为积分商城的智能助手,可根据舒清妩指令代替操控。这使得在遇见特殊情况下,舒清妩将更有应对于地。 而其中变化最大的当属积分银行,由于积分数值足够充足,它将自动与舒清妩绑定。 也就是说,眼下舒清妩已经可以自由操纵积分,不再受那条自动治疗伤患的bug约束。相同的,也开设了年期合同,利息比之以往更加丰厚。 “吱吱~”妩妩我说的没错吧,这次升级是不是超~厉~害! 回头瞥见小家伙得意模样,舒清妩敏锐察觉它尾巴上一簇白毛,犹如一团白雪,平添一分可爱。 “你的尾巴这是?” 手下柔软触感叫舒清妩忍不住多捏了几下,小家伙立刻炸毛般将宝贝尾巴抱回手里,转头得意一哼,‘怎么样漂亮吧?这是我优秀业绩给我的奖励!’ 第225章 小迪挨打 “奖励新皮肤吗?”舒清妩轻轻笑道,抬手又逗弄起这个可爱的小家伙。 时间飞速流逝,芙蓉在她店里也算待了一月,不同于以往食不果腹的日子,这短短一段日子里整个人便又回归几分温婉美人儿模样。 半岁大的秦栋已经开始蹒跚学步,并用稚嫩语调唤着舒姐姐。 每日将他带来舒芳斋,小家伙也分外懂事不会到处乱跑,顶多在后院赏赏花草,当然还有舒吱吱这只小松鼠陪他玩耍。 “鼠鼠、鼠鼠!”这日,小家伙正亦步亦趋追在舒吱吱身后。 听见他口中叫唤的舒吱吱当即一个趔趄,险些就这冲力滚成毛球。“吱吱!”本鼠是高贵的系统!才不是普通松鼠呢! 小家伙哪能听懂它叫声含义,猛地一个飞扑倒在地上,一双小手却紧紧护着小松鼠没有受伤。 “鼠鼠!鼠鼠!” 眼看他欢喜模样,舒吱吱大尾巴晃荡,傲娇一哼。 “吱吱。”小东西你好脏啊,快去找你娘换身衣服吧!小爪子扯扯他溅满泥点的袖脚,叫声有些嫌弃。秦栋不明所以,脏兮兮的小手反而在它油量皮毛上一抹,气的舒吱吱险些炸毛。 “哎呦,你们也在啊!” 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一人一鼠皆抬起头,眼前这忙活翻墙的黑煤球不是小迪又是谁? 只见她轻快在墙身轻踩,扑通一声砸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吱吱吱!”哈哈哈! 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笑起来,气的小迪一下从泥里弹起来,“两个小混蛋,不许笑!你们知道我逃过了多少危险才完整到这吗!” 哼地一声扬起脑袋,没等她举步跃至凉亭,便听一道女声传来,“哦?那你倒是说说都经历了什么危险?” 舒清妩纤细身影显出,一双黑眸熠熠生辉,落在小迪身上瞬间叫她打了个哆嗦,“哎,舒姐姐我的好姐姐…” “少来那些,我先前怎么说的你是给忘干净了吧?” 几个箭步上前,舒清妩抬手提着她耳朵尖,张口训斥:“老实交代?又去偷哪家的东西了?我说你怎的这般胆大,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前被当场捉住落得什么下场还要我再提醒你一遍?” “不不不、好姐姐好姐姐你先放开我吧,我这次当真是干好事!”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小迪五官不算好,唯独这双眸生的极漂亮。 舒清妩本就没用多大力气,听她这般说不由将信将疑松了手。 便见她飞快跳开一步道:“这不是我听说那如意阁和芙蓉阁以前跟您有过节,就顺便去他们店里转悠了圈。”不待舒清妩再动手,她又忙补充一句:“不过舒姐姐你放心!我只是顺了些吃的,没有偷银子!” 仔仔细细在她面上掠过,脏兮兮的小脸上隐约可见几分可怜,舒清妩方才轻哼一声,“行了,算你会来事。” “嘿嘿,我的好姐姐,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眼看舒清妩面色重新缓和,小迪笑嘻嘻凑上来揽她胳膊,讨好模样叫旁边看着的舒吱吱不由暗暗唾弃。 因为担心外头还有抓她的人,小迪干脆在后院里四处闲逛,瞧见哪儿需要帮忙,倒也自觉搭把手。秦栋本就是个孩子,瞧见有人陪同,一张小脸灿烂如花。 看着俩人玩的开心,连带店铺众人也仿佛受到渲染。 终于结束一天任务,照例将店铺后续打扫完成,小迪方才回神般,恋恋不舍的起身跟在三人身后。 打从知道她无家可归四处流浪时,舒清妩本想将她收留,虽说如今芙蓉住在舒家,不过那老宅最大优点便是空间足够。 将侧院小房间打扫出来总归要比晚上睡大街要好。 不过一想精明的小迪却摇头拒绝她的好意,看着她欢快跑向反方向的胡同,那里隐约可以见到几个同样打扮的乞丐。 小迪将自己偷来的食物连同舒清妩赠与的一道分给众人,自己只留一块揣进兜里。 想起她当初说过的一句话,舒清妩不由释然一笑。 “走吧。”转头和芙蓉上了马车,鞭声响起,车轱辘吱嘎吱嘎的转动起来。 其实再好的生活又怎能比上亲人陪伴?想来对于小迪来说,这些出生卑微的乞丐就是她心中一道温暖的光。 自从那日一别,舒清妩足有两日没能瞧见小迪。 那个性格跳脱爱惹是生非的小家伙竟像是人间蒸发一般,趁着打烊回家去给街上乞丐送食,舒清妩顺道打听一番,岂料… “唉,那丫头…”摇摇头,约莫四十来岁的邋遢男人叹息道:“那丫头也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好些天没有上供,上头人当然不可能绕过她。前天挨了好顿打,帮忙的几个兄弟也一道受了罪,我是后来才听大伙说起,估摸着现在还在家里养伤。” “不说了不说了,我这俩天好不容易攒了几个铜板,一会儿正打算去买帖药给她带去。也不知道手里这钱够不够,现在看病都贵死个人,唉…” 邋遢男人站起身,舒清妩方才发现他腿脚有些不便,走起路来一晃一晃格外磨蹭。 眼看他走出几步,舒清妩连忙上前拦住他脚步。 约莫两刻钟后,舒清妩领了芙蓉出现在一处破落小屋前,与其说是小屋,其实就是在桥洞底下搭了个棚,以抵挡夜风吹过带来的冷意。 破旧的帘布上随处可见补丁,脏兮兮的模样不知积了多少层灰。 抬手掀开一脚,眼前昏暗场景叫她下意识眯了眯眼,方才看清洞内情景。 小迪虚弱躺在地上,身上只裹一块黑漆漆的破布,帘外微弱的光照射进来,还是那张漆黑小脸,只是之以往,一张小嘴毫无血色。 “唔…”许是感受到冷气,小迪下意识缩了缩身体。 芙蓉看见眼前一幕,险些没落下泪来,下意识扑上前轻唤:“小迪,小迪你怎么样了?” “芙、芙蓉姐姐?”她喃喃睁开眼,愣了几下方才认出眼前二人,脸上飞快闪过慌乱,竟挣扎着想要起身。舒清妩抢先一步上前,将她摁着躺下。 “别乱动了,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第226章 欺负弱小 迎上她关切眸子,再加耳边芙蓉低声啜泣,小迪终是将原因说出。 原,青城县突然冒起一群混混,残暴不说,因为地盘缘故,这群混混与他们发生争执。青城县虽只是一个小县城,但其中乞丐数量没有几十也有十几,却大都老弱病残。 大家只能选择臣服,隔一段时间便得上交银两,这也是先前小迪为何偷窃原因。 偷食是为饱腹,盗银却是不得已为之。 可因为答应舒清妩,小迪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偷钱,时间到了无法上缴,自免不了受训。 但看她如今模样,芙蓉眼睛更红,“这群人实在太过分了,怎的能下如此狠手!”自古便有不欺老弱病残之说,更何况他们本就身世可怜。 “不、是我的问题,因为、我早就、不想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她睁着眼睛看向舒清妩,“舒姐姐说的、对,我不想、再当贼了。” “那就不当了。”抬手摸摸她额头,指尖温度有些烫人,舒清妩不由沉了眸子。 她只听说小迪挨了打,方才买些伤药,不过眼下状况确实不适合养伤。 俯下身将她抱起,小小的身子比她想象更轻。舒清妩这具身子到底用了半年,早不是以往羸弱模样,因而也不算费力。 “我带你去医馆。” 示意芙蓉跟出来,舒清妩边走边安慰她道。 许是背上手臂分外有力缘故,亦或者是觉得找到依靠,小迪点了点头便合上眼睛,隐约可以听见一声微弱的“谢谢。” 舒清妩去到医馆时正赶上人打烊,所幸那大夫人还不错,眼见小迪模样连忙将人带进屋。 身上大都是拳头砸的淤痕,个别地方像是受了重击破了口,其中当属最严重的还是手臂和小腿都有些轻微脱臼。再加上桥洞里冰凉潮湿环境,也难怪两天下来会这般严重。 瞧见二人一个神色凝重,芙蓉悲戚难掩,大夫连忙安慰道:“放心,主要就是身子骨虚,皮外伤养养就能好,不会留下病根的。” “那就好,有劳老先生您了。”松下口气,舒清妩忙对大夫道谢。毕竟人也是耽误下班时间给小迪看诊,她不由在结算药费时偷偷塞了几枚铜板。 由于店里帮工都走干净了,老大夫毕竟是个男子,因而上药包扎等伙计都由舒清妩和芙蓉完成。所幸她先前没少看陈深给自己包扎,多少也学到点。 将人摇醒,迷迷糊糊灌下药汤,小迪转而又阖眼睡着。 外面已经从傍午逐渐暗下,舒清妩早将芙蓉打发回店,想来现在沈春年已经安全到家。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便听门外传来脚步,沈春年急匆匆跑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芙蓉。 “舅舅,你怎的又来了?” 怕惊扰小迪,舒清妩压低声音问。好在沈春年也是个心思细腻的,看见小迪如此模样不由露出怜惜,“小迪这丫头平日叫我一声沈叔,如今出事我真的不得来看看?” “如今怎么样了?” 听他如此问,舒清妩抬手将两人拉出,方才缓缓道来。 听见真相,沈春年当即升起怒气,“哪有这种人,我这就去好好教训他们!” “舅舅!”连忙拉住他,舒清妩摇摇头,“都说了是混混,哪是你说要找便能找到的,还是等小迪好些了我们再问问她。” 沉默了一会,沈春年吐出口气道:“也对,现在照顾小迪要紧。” 喝下药后的半个时辰,明显能感觉到她额间温度有所下降,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 老大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沈春年也不忍心地劝舒清妩回去休息。不过眼下小迪正睡的香,是修养最佳时机,舒清妩摇头拒绝,反倒合着芙蓉将沈春年劝走,自己则在旁边床铺躺下。 老大夫是个实诚人,选择相信舒清妩作为,自觉的回了家。 念及明天还有铺子照顾,沈春年终是点头答应。 第二日鸟鸣婉转,阳光将大半个屋子照亮时,小迪终是醒来。下意识想要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身上传来疼痛叫她嘶了一声。 只是放眼望去空荡荡一片,隐约记得昨日一些片段,她不由扬声呼唤:“舒姐姐?芙蓉姐姐?咦,人呢?” 胡同里,舒清妩正被三四个混混包围,旁边一个邋遢大叔,正是昨日告诉舒清妩真相的那人。“赖老大,您误会了,我哪敢跟您作对啊。” “哼,不敢?那这丫头吃了熊心豹子胆过来帮你?”淡淡瞥了舒清妩一眼,为首男子不由摸摸下巴,“啧,别说,这丫头我真的看着眼熟。” “老大,这不就是那个舒芳斋的掌柜,据说是个有钱的主呢。”旁边随从附和道。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赖炯眸子亮起,“对,我记起来了,这舒芳斋每天可得赚不少钱吧?臭丫头,你要是想保这个臭乞丐,简单,十两银子,哥哥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十两?!”邋遢男人一声惊叫,一张脸瞬间垮下,“赖老大,您这不是开玩笑吗,她就一个卖饼的,哪赚的了十两银子?您行行好,小的这就跟您赔罪。” 他说着便要磕头,被舒清妩抓住肩膀,“切,不过十两银子,给你就是了。” “哦?这么大方?”赖炯不敢置信般的摩挲着下巴,眸子里精光闪烁。旁边小弟显然也不太相信,道:“老大您可别被忽悠了,这商人没一个好东西!” 将他们对话收入耳中,舒清妩不由噗嗤一笑,“十两银子换我这个人,那不要太便宜。不过我身上也没带那么多钱,这样,我把手里现有的给你们,剩下再去取,你看行不?” 抬手从袖兜里摸出一个钱袋,巴掌大小,里面也就十几个铜板的样子。 赖炯旁边小弟不由轻嗤,“亏你还是个掌柜,说十两银子不多,这才十二个铜板!” “青城县就这么大点地方,十二个铜板还不够吃顿饭?谁身上揣那么多银子出门,也不嫌重。”舒清妩同样轻嗤,一番话毫不客气将小弟怼了回去。 只见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第227章 狭路相逢 “怎么样,到底要不要?你们这么多人,我又跑不了不是。”撇撇嘴,舒清妩不耐催促。但看她这番架势,好像打劫的人换了方向。 哼了一声,赖炯也是个贪财的,抬手带着随从上前,一双眸子时不时警惕地看向周遭,好像生怕受了埋伏。不过他千算万算没料到,真正的危险藏在舒清妩手里。 邋遢男人看着一切,也不由屏住呼吸。若说不心痛自是假的,那可是十几文钱,竟就这般交给了混混。 眼看他抬手便要去拿钱袋,哗啦一阵白烟,糊了赖炯及身边小弟一脸。“你!”怒骂的话还未说完,便觉无力感蔓延全身。 只听接二连三的扑通声,待到白烟散去,地上已无一个站着的人。 舒清妩就站在相距数米的地方看着眼前一幕,此位置为逆风向口,并不担心会有药粉吹来。她这次撒的是积分商城升级后的新商品——无力散。 触之既发,如今这群人便同那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臭、臭丫头!”暗恨恨地说出这句话,赖炯便觉更无力了。脑袋枕在冰凉的地板,这感觉着实不好受。 四个人横竖躺了一地,其中最委屈的当属那邋遢男人。迎上他一双带泪的眸子,舒清妩不由歉意一笑,走上前从兜里摸出一枚药丸塞进他口中。 这也是商城更新后的一项属性——解药。 “舒掌柜,厉害!” 感觉身体逐渐恢复控制,男人缓缓从地上起身,朝舒清妩竖起拇指。“不过这…”他小心翼翼看了眼赖炯,眸中有惧意闪过。 舒清妩或许不怕,但他们不过一些乞丐,以赖炯性子之后定然要报复。 “放心,交给我。” 拍拍男人肩膀,待到他身影远去,舒清妩方才将眸子看向几人,只是那唇角笑意莫名多出几分恐怖。 赖炯只能睁大了眸子,眼下他已经连说话力气都没了。 约莫一刻钟后,舒清妩方才从胡同中走出,此刻若有人进去,只怕要被里面惊吓给吓出心脏病来。 借着这次机会,舒清妩将积分商城新推出的捉弄道具全部尝试一遍,什么毁容粉、臭臭粉、还有那种不褪墨水,她便将几个人脸上都画了画。 而她也额外发现,因为触控模式的缘故,积分商城自动增加一个背包选项。凡是商城所属物品没用完的,皆可以储存在背包里面。 不过仅限于死物,可以长久存放的,诸如面包、蛋糕这种食材,除非没有开封,否则就不能存放。 这一技能大大增强了系统实用性,连带舒吱吱瞧见时都忍不住大为惊叹,眼下这群家伙怕是有段时间不能祸害人了。 勾起唇角,舒清妩脚步轻快的离开胡同。 算着时间,小迪应该已经醒来。 果不其然,待舒清妩回去医馆时,大夫早便将昨日发生事同小迪说了一遍,当听到是舒清妩花钱给她买了药,还守在旁边陪夜一晚,一双眸子当即落下泪来。 “呜呜呜!舒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我小迪这辈子都要抱紧你的大腿!” 死死揽着舒清妩纤腰,小迪哭声直掀房顶,就连耳朵不太好使的老大夫都忍不住双手抱头逃出房间。 “行了,赶紧养伤再说该怎么报答我吧。”揉揉她脑袋,舒清妩笑容有些无奈。所幸小丫头也真的聪明,听她如此说便知舒清妩这是答应了,也顾不上哭,巴拉巴拉地吹嘘自己有多能干。 好似生怕舒清妩反悔将她这个宝贝丢弃,那可是大大的损失。 时间转眼过去三天,果不其然这段日子里青城县难得太平。舒清妩特意去问了几个乞丐,都没有再见赖炯出现。 其实那天,舒清妩只是想趁小迪没醒去找了人问问混混的事,不曾想就遇见赖炯在欺负乞丐大叔,当即出手相助,便有了后来的发生。 而一番询问,舒清妩愈发察觉不对。 先前青城县不过有几个混混,但因为遭过宋恒管教,一直老老实实不敢掀浪,如今这伙人显然不是之前的。而再看他们形式,除了威胁乞丐并没在大众跟前出现,就像是…在害怕什么似的。 舒清妩起先猜测他们是害怕宋恒,随着赵良离开,宋恒已经重回神探之位,平日对于周边城市的管及也从未疏漏。 直到瞧见眼前男子—— “你是…熊涛身边的人?” 看见舒清妩,高瘦男人显然也一愣,正是先前熊涛身边狗腿绉产。 两人显然都有些意外,竟好死不死在转角撞上。 ‘吱吱!’哇,居然是这个坏家伙,妩妩上,用药粉搞他! 随身小包里,舒吱吱探出脑袋,隐约可见小爪紧握,竟是成个拳头模样。这段时间亲眼见证舒清妩如何利用新系统的便捷惩治坏人,小家伙早便没了以前畏缩性子。 “安静。”识海中喝了它一句。 只听绉产亦开口道:“哼,真是冤家路窄,听说你教训了老子的人?黄毛丫头胆子还真大,老子正想好好收拾你,你又自己撞上门来!那就别怪我…” “咳咳,产哥,您先前不是说闭着点吗?”抬手做捂嘴状,旁边下属轻轻咕囊道。 他声音压得极低,按理除了绉产是没有第三个人能听见,岂料这人群中还掺杂一只鼠。大耳朵轻轻翕动,小家伙不由吱吱笑起来。 赶忙将听到的话转达给舒清妩,小家伙毫不掩饰嘲笑,‘装的这么厉害,居然是个胆小鬼!哈哈哈!’ 听不懂它叫声含义,绉产脸却瞬间黑下,“闭上你的嘴!” 他低喝中隐晦的警告之意,叫属下立刻抿紧了嘴,不敢再吱声。 迎上他凶恶眸子,巷子里箭弩拔张的气氛再次升起。 “臭丫头,看老子这回不好好教训你!” 他话音落下,却不见身影向前,只用余光示意周遭下属,其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只撇了撇嘴,舒清妩抢先一步上前,接下来发生的一幕,险些叫舒吱吱控制不住爆笑。 感受到周遭齐齐后退的众人,绉产一张脸黑的犹如锅底,迎上他吃人般的眸子,方才开口那人不由扯扯嘴角。 第228章 服软 “产、产哥,之前不是您说的,要小心这丫头…” “闭嘴!”恶狠狠剜了一眼,两人一举一动皆由舒吱吱转达进舒清妩耳中,她勾了勾唇再次上前,众人齐齐后退。 不过这次,绉产显然有些按捺不住,只见他一双凶神恶煞眸子转向舒清妩道:“臭丫头,老子可不是个脾气好的,你先前得罪熊哥那些事,老子今天就不能放过你!” “熊涛已经死了吧?”舒清妩淡道,绉产神色比之方才更凶地骂:“臭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不待他冲上前来,舒清妩又道:“若是我没记错,下令要杀他的是那宫廷太监,而这亲手将他逮走的是你们白岩城城主赵良。先前那些恩怨,亦是你们挑衅在先,至于这是受了谁指示,不必我再提醒。” “因而你口中的得罪熊涛,左右都不该寻着我报仇吧?”抱着双手,舒清妩一双眸紧紧盯着绉产面容,自然没有错过他眸中一闪而过的迟疑。 关于熊涛那些事宋恒早便告诉她,舒清妩只能感慨一句人生无常。 熊涛在青城县惹是生非,全因赵良只是,他到底没伤过人性命,如今好好的天熊帮死的死、走的走落成这副模样。 说来天熊帮这三个字,是舒清妩前些日从赖炯口中听说,那个蠢家伙执着的相信绉产会替他报仇。 “不过你若执意找我麻烦,我自当奉陪!” 附在后背的手已然捏了一袋粉包,迎上舒清妩冷静眼神,绉产不由轻哼,“那又如何,你敢对我手下动手,便是对老子的挑衅!哥几个,上!” 他一声喝做势要冲上前,实则暗暗转了步子留在最后。 一共七八个人,似乎都早有防备,上来便有俩人想要制住舒清妩双手。想及他们方才反应,想来因绉产先前没少吃亏,已经将事项都叮嘱过了。 不过… 眼看舒清妩抬起手臂,立刻有人惊叫着“屏住呼吸!捂脸!”等词。 耳边“砰”地一双炸响,一场白烟瞬间席卷整个胡同,到处白茫茫一片,就连身边之人都看不清来。 “该死的,别让人跑了!”绉产大叫也不忘捂着口鼻。 可惜的是,他声音很快便淹没在弟兄慌乱叫声中,由于什么都看不见,咚咚声响不绝于耳,伴随的是数道惨叫。 “吱吱~”哈哈笨蛋,这下见识到烟雾弹的厉害了吧! 舒吱吱扬着小脑袋奸笑,它虽也看不清迷雾内情,却不难从嘈杂声中分辨出来——眼下这群家伙一定开始自相残杀了! 烟雾弹亦是系统升级后的产物,这阵烟雾只具有迷惑效果,但在眼下这阵无风的情况下,也足够叫人头疼。 抬手将手中白粉朝白烟中一撒,只闻几声咳嗽,“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呛!”紧接咚咚几声,直到烟雾彻底散去,只见满地横躺的男子。 “你…!”绉产瞪大眸子看着舒清妩走近,浑身无力的异样叫他瞬间反应过来,千算万算竟还是没逃过! “吱吱。”哼哼,臭家伙,就你还想欺负妩妩?妩妩你快把他也画成猪头!就和前几天那个丑八怪一样! 小家伙无意识的用大尾巴轻扫舒清妩脸颊,看向绉产的眸子里满是幸灾乐祸。 蹲下身子,舒清妩顿了好会儿终是开口,“我这人一向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以前那些恩怨我们早就算清,这次是你找上我麻烦,落得这副景象怪不得别人。” 她又抬手掏出一个小瓶,里面白细药粉犹如烟雾般飘出落在绉产身上。只听她道:“这便当我给你的一点教训,倘若你们不再作恶,我们也井水不犯河水。” 在每个人身上都撒了些药粉,无视绉产紧紧跟随的眸子,舒清妩站起身出了胡同。 她这次所施药粉并不害人,只是接下来的几天里会叫他们安安分分不敢作恶。 一段时间的悉心照顾,小迪转眼恢复活力,有句话叫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便是说的如此。从小流浪的身子,虽然比之寻常人更加瘦弱,但这顽强程度也十分可怕。 因念及她已经改好,舒清妩依言将人收进舒芳斋,不过是从最低级工作做起。 性格跳脱的小家伙虽一心想要好好表现,却也因此经常帮了倒忙,这其间的舒芳斋可谓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好在她也不是真的想坏事,舒清妩将性格温柔的芙蓉派去教导,两人互补性子可谓是十分融洽。小迪也逐渐融入舒芳斋生活,在旁观芙蓉制作面包时,也会大胆的去尝试。 一个月的时间里,这个到处惹事的烦人精总算获得大家喜欢,成为店里公认的活宝。而小迪也在不知不觉间与芙蓉培养出身后感情,凡是舒清妩和芙蓉的话,她必定乖乖听从。 这日,小迪正低头勤奋地练习制作掼奶油,看着累了好半天的成果,她不由吐出口气揉揉酸涩的手臂。 “哎,然后该怎么做来着?” 看着眼前已经成型的奶油,小迪抬眸却不见芙蓉身影,不由轻轻咕囊:“芙蓉姐真是的,这拿个食材怎么还不回来?” 甜腻腻的奶油直勾人胃口,小迪不由咽了口唾沫。 她答应了已经改过自新的,可不能再做偷吃这种事啊! “不行了不行了,我还是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吧!”抬手放下搅拌棍,小迪转头跑出后厨。路过的活计纷纷冲她打声招呼,“我去找芙蓉姐。”她随口应了一声,便朝西面赶。 毕竟也是在青城县长大,小迪对于那条街上有几家店,买什么东西都清清楚楚,按照方才芙蓉所说,是要去西面王婶家取点细糖。 她脚步轻快走进胡同,小巧的身影像只猫儿。 穿过这条胡同,再朝左边拐下,走段路便到王婶家了! 心中嘀咕着,小迪走了一会儿,弯弯绕绕的胡同里有好多条道,所幸她记忆力好,并不会被蛊惑。只是耳边隐约传来一道谈话,叫她不由放慢脚步。 声音有些微弱,但其中略带慌乱的女声不难听出是芙蓉。 芙蓉姐在和谁说话?! 第229章 姐妹情深 小迪皱起眉头,循着声音方向缓缓靠去,走了不一会儿那两道对话便愈发清晰传入耳中。 “别和老子哭哭唧唧的,钱呢?拿来!” 男人粗犷声音中满是不耐,小迪探出半个脑袋,看见眼前一幕时恨不得立刻便冲上去,将男人拦在芙蓉身边的手扒开。 “阿秦,别这样,你替孩子着想也行,别再赌了…”芙蓉忍不住眼眶酸涩,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啪嗒砸在地上。 她抬手扶上秦一刀半边肩膀,柔声劝道:“阿秦,孩子已经半岁了,会叫爹爹了。以前是我太懦弱,一直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这段时间我好好想过。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我不会站在爹娘那边,只要你能回到以前那…” “够了!你他娘的不想给钱就直说!叽哩哇啦的还想着来教训我?我告诉你,那是你爹娘,跟老子没屁点关系!” 猛地一挥,芙蓉瘦弱身子当即被甩出去,后背砸在墙上痛的直皱眉头。却还是稳住心生,劝说:“阿秦,你心里气说出来才能好,我和孩子都会一直陪着你,你别再赌钱了好不好?” “我叫你闭嘴你听不见?!” 清脆的啪声响起,芙蓉身子重重跌在地上。 好不容易养回些肉的脸上通红一片,连带唇角都沾了点血。 这个混蛋! 小迪看得瞳孔发红,头脑一热便要冲上前,余光瞥见地上一只棍子,不由顿了顿。 无视芙蓉惨叫,秦一刀一步上前大手抓起她头发,大骂:“他娘的贱坯子,跟在那个臭丫头身边真以为老子收拾不到你了是吧?” “那小贱蹄子不是挺会赚钱吗?你跟在她身边怎的也拿了不少银两吧?把钱给老子,老子这回就放过你!” 迎上他贪婪眸子,芙蓉不由深吸口气。一方面是为缓和几处疼痛,更多的却是抚慰心间那钝痛之感。“没有,我不会再给你钱了,那样才是害了你。”只听她坚决道。 秦一刀眸子最后一丝耐心也消耗殆尽,“娘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抬手便又一巴掌,芙蓉认命般闭上眼睛,只是耳边“咚!”地一声响,隐约听见声闷哼。 秦一刀转头便见小迪手持棍棒,后勺一阵阵的疼,手掌触及竟是一片血红,连带将他眸子也染红。“该死的,你个小畜生!” 他大手携裹迅猛力道袭来,小迪堪堪侧身,只觉一阵风刮着衣角那凌厉的似要将它削掉。 “小迪!”芙蓉看清眼前人模样,当即惊地大叫。 她此刻头发披散,衣着凌乱,半边脸红通通,就连眼眶都是通红,着实可怜。 “芙蓉姐你放心,我绝对不让这个臭混蛋欺负你的!”手中棍棒猛地一挥,正好击中秦一刀抓过来的手腕,只听他闷哼一声,气的连呼吸都沉重起来。“你个小畜生,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木棍本就是旁人不要丢弃再次,棍身乌黑隐隐还有些发霉,顶端带了点点艳红,引得秦一刀通红亦发红。 “臭混蛋,别以为我会怕了你!敢欺负芙蓉姐,我看看今天到底是谁完蛋!” 许是一击得逞,小迪面上有得意闪过。 眼看秦一刀又要上前,她挥舞手中棍棒又是一击,岂料这次秦一刀早有防备,另一只大手猛地袭来,抓住棍身使劲一扯。 “哇!”小迪惨叫一声,身子便被带着栽倒在地。木棍脱手,转而落入秦一刀手中。 完、完了! 反应过来瞬间,小迪只觉一颗心脏拔凉,不带她从地上起身,木棍砰地一声打在她后背。“唔!”不同于先前小迪使用,秦一刀这棍下来,只觉能将人肋骨打断。 “小迪!”“芙蓉嘶声尖叫,秦一刀露出奸佞笑容,“小畜生,你刚才不是能得很吗?现在还贱不贱了?” 一只脚踩在她背上,小迪只觉后背火辣辣疼,尤其秦一刀时不时加重力道,就好像在伤口上撒了把盐一般,偏生一张嘴还不甘示弱,“呸!你个混蛋,就知道欺负女人小孩,你阴损!” 她话音落下便见秦一刀又是一踩,一双眸子赤红大骂:“小贱蹄子,还真是不怕死!当真是和那舒清妩一个贱模样!” “不许你说舒姐姐!”小迪破口大叫,挣扎着想要起身,但显然是无用功。 阴笑一声,越是看见她这般模样,秦一刀眸中得意更甚。他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正挨着小迪脸蛋不足一指,小迪厌恶的偏开脑袋,耳边又想起他恶魔般的声音,“你不是嘴硬吗?那老子今儿个人就好好教教你,看看你这小嘴究竟能不能学着说点好话。” “不要!阿秦够了!这与她无关,她不过一个孩子!”芙蓉扑上前来,泪水成串落下。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似完全不敢相信,“阿秦,钱我给你,你放过她,你怎的忍心对一个孩子下手?” “芙蓉姐!你别给他,这个混蛋他都欺负你,你怎么还能!”小迪指控的话还未说完,便觉腰间一痛,整个人不受控制蜷缩起来。 “小贱蹄子,老子让你说话了吗?” 秦一刀冷冷收回脚,抬手掐住芙蓉下巴,似有讥讽开口:“老子不在这段时间,你他娘的日子挺滋润,都敢这样跟老子说话了?” “钱你得给,这小畜生老子今儿个也非得教训教训她!我就不信这张小嘴学不会说人话。” 甩开芙蓉,他俯下身子又要对小迪动手,小迪疼的厉害,顽强意志却叫她拼命爬起来朝巷口跑,一面大声呼救:“救命啊,杀人了!救命,杀人了!唔!” 猛地一阵力道扯着她整个人向后栽倒,秦一刀眸中有不可置信地骂:“畜生崽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看来是不行了!” “不、不要!”芙蓉失声大叫。 眼看他手中木棒对准小迪天灵盖就要敲下,小迪已经害怕的合上眼睛,一道破空声响起,只听秦一刀惨叫一声。 二人齐齐一怔,眼前一幕叫她们大为吃惊。 一道身影飞速掠过,抬脚便将人揣在墙上,方才打开木棍的是只暗箭,此刻正深深埋在一旁墙上。 第230章 拔刀相助 虽说是泥巴糊的墙,不牢靠,但眼前这种场面还是不免叫人热血沸腾。 “打得好!”小迪大叫,不自觉牵扯伤口疼的她一阵龇牙咧嘴。芙蓉反应过来,也顾不得疼跑到她身边去。“你个傻丫头,怎的这般胡闹!” 饶是性格温婉的芙蓉,此时话中都不由多了几分严厉。 方才那幕她当真是吓坏了,倘若小迪当真出事,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 “没事芙蓉姐,再说我也没法看着这混蛋欺负你不是?你看你自己,要叫舒姐姐看到肯定心疼。”小迪扯了扯嘴角说道,又下意识嘶了声,抬手想要抚上脸颊被芙蓉拉住。 “快别乱动,瞧你手脏的要是让伤口更严重怎么办?忍一会儿我就领你去看大夫。”抬手在她发顶轻揉,芙蓉眸里隐约几分疼爱。 就像是心疼自己孩子的母亲一般。 这边木若几下便收拾的秦一刀跪倒在地喘着粗气求饶,“行行好大哥、大侠!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我这也没招惹你啊,大侠,你就放过我吧!” 一身衣服上印满了脚印,后勺伤口的鲜血缓缓将耳根后边染红,再加他脸上泥污,却是有些狼狈。 目光在芙蓉小迪脸上淡淡瞥了眼,木若冷哼,“欺负女人,你这样的男人就算打死也不为过!” “说得对!大侠,你干脆就直接打死他吧!这个混蛋时不时便要来骚扰我家姐姐,而且已经不是头回动手打人了!我们女人打不过他,大侠您就帮忙出出气!” 小迪一番指控登时叫木若眸子更冷,秦一刀被看得后背发凉连忙叫道:“大侠您别听她的,您是不知道,这婆娘是我贱内,她不听话闹离家出走,我是来劝她回家,一时上了脾气这才…” “我呸!你分明是!”小迪瞪大了眸子想要反击,却被秦一刀提高声线打断,道:“大侠,要是这个原因小的人了,小的这就道歉,大侠您就行行好放过小的吧!” “你这个!”小迪哪料到秦一刀如此油嘴滑舌,不带她说完便觉袖脚一紧,回眸便迎上芙蓉眸子。 冷哼一声,见他面上变化尽数收入眸中,木若却只淡淡道:“你应当向受了委屈的姑娘道歉!而不是对我!”他方才本是路过这里,意外听见了小迪呼救,谁曾想进来便看见这一幕。 “是是是!小的这就道歉,道歉!”许是感到他面色有所和缓,秦一刀满口应下,转头将眸子看向芙蓉,顿了顿方才开口:“夫人啊,刚才是我做错了,我保证下次都不敢了,你就跟我回去吧,咱抱了孩子回家,啊?” “你想都别想,我们的家在舒芳斋!你死了这条心吧!”抬手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小迪话音落便觉木若看过来的眸子亮了亮。 秦一刀被拂了面子下意识想要发作,却不得不顾及木若在场,只能换上假笑又看向芙蓉。 “夫人,你不是说要我为孩子着想吗?我现在想明白了,你快些抱了孩子跟我回家,好不好?”他以为,只要自己软声软语的,芙蓉一定会答应下来。 岂料这次,芙蓉只摇了摇头,她的神色比之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明,决然,“小迪说的没错,我家在舒芳斋,我不会跟你回去的。请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小迪明显感觉她身子晃了晃,连忙抬手扶住。 秦一刀面容有好一会儿呆滞,紧接从醒悟到愤怒,木若敏锐察觉他变化,轻咳一声,只见他瞬间没了脾气。“好、你不跟我回去。”他面上仍带着笑,出口却有些咬牙切齿。“那我自己回去!” 言罢,也不敢再看木若脸色,拔腿便跑,那逐渐消失的背影隐约可见有些晃荡,甚至滑稽,此时却没一人有笑的心情。 “芙蓉姐…”有些担忧的看了芙蓉一眼,只见她摇摇头,偏头对木若道:“多谢公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定会报答!” “对啊,刚才谢谢你啊!多亏你出现及时,不然差点就叫那臭混蛋得逞了!”小迪性格跳脱,开口也比较直接。 见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木若只勾了勾唇,“路见不平自是应拔刀相助,更何况二位姑娘还是舒芳斋的人。” “咦?” 随着木若来到马车前,眼看窗帘里露出的那张容颜,小迪不由当场呆住。 “先生…”将方才之事简单同景司言说了一遍,木若又转头对芙蓉二人道:“这位是我家先生,方才也是他叫我去救二位姑娘的。” 将景司言的不凡气度收入眼中,芙蓉眼下震惊,对景司言感激道:“多谢先生恩德。” “无妨。”淡淡点点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到他脸上,给景司言整个人拢了层神圣气质。“上车吧。”只听他淡淡开口。 木若点头从后车厢拿出把小椅子,芙蓉虽有些受宠若惊,但见景司言放下车帘,也不好再拒绝。 转头看向旁边呆滞的小迪,不由拿手撞了撞她胳膊。 “啊,哦,好的!”飞快抬手摸去口水,小迪一咕噜爬上车,好似连身上的伤都忘了一干二净。 木若敏锐注意到,不由又问景司言,“先生,先去医馆还是先去舒芳斋?” 车内有片刻沉默,紧接便听那道清冷声音响起,“去舒芳斋。” “好,坐稳了!”木若点点头,抬手一鞭催动马儿重新开始动作。 马车内,刘芸儿坐于景司言左侧,看着两人一身狼狈眸子里是掩不住的嫌弃,“先生真是好心,二位姑娘这般落魄,就连芸儿看了都不忍。” 她娇滴滴声音响起瞬间,便叫小迪皱了皱眉。 只见刘芸儿一袭黑裙,一头乌发挽成个漂亮的髻,簪子上的流苏随马车起伏而微微晃荡,煞是好看。不论身材、气质、或是长相,小迪不得不承认,自己和刘芸儿查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听见她这般语气,还是下意识开口呛道:“哎,那还真得谢谢姑娘可怜。” 她声线正是少女的清爽,再加活泼性子,这话一出反倒有种嘲讽之意。 第231章 对着干 刘芸儿脸色一黑,显然没想到她敢跟自己叫板,偏生小迪那双眸子自打进车,就不曾从景司言身上偏移半分,看的她妒意更甚。 “这位姑娘别误会,只是我不过一介女子,单有善心却没能像我家先生这般能力帮助二位…”微垂着眼眸,刘芸儿自责道。不待小迪张口,一双眸转而含情脉脉看向景司言,“所幸先生正好路过此地,方才能出手相助,救了二位姑娘。都说相逢即是缘,看来我和我家先生却与二位姑娘有缘。” 她一面笑说,已然倒了杯茶递到景司言手中。 看着两人亲昵模样,小迪心中一梗,张口还要反怼被芙蓉拉住袖脚。迎上她抗拒的眸子,小迪终是沉默下来,芙蓉方才回道:“姑娘说的是,就是不知姑娘尊姓大名,你我这般有有缘,不妨互诉姓名缔交友好情谊?” 飞快掩下眸中鄙夷,刘芸儿面上娇笑点头,“那是自然。” 将自己名字告知,芙蓉却没有提及小迪分毫,趁着还没到铺子又同刘芸儿一番攀谈,小迪像个哑巴一般静静坐着,也不知是有意无意,总能感觉刘芸儿看过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挑衅。 若非芙蓉摁着,只怕她顷刻便按捺不住冲上去撕破她虚假笑脸。 “先生,到了。”车外传来木若叫唤,方才算结束了这场争斗。景司言欲放下杯盏,被刘芸儿先一步接去,对于耳畔娇滴滴的女声,他只是淡淡点头。 出了车身瞬间,木若便主动上前将他搀扶下马。 舒清妩也发现小迪芙蓉不在之事,却只当出去办事,亲眼瞧见鼻青脸肿的两人着实吓了一跳。“谁干的?!” 目光下意识落在紧随而来的三人,惊地木若连忙摆手,解释道:“清妩你莫误会,我们也是恰巧经过,听见这位姑娘叫声方才将人救下,至于这具体的事…” 他将眸子落在芙蓉身上,舒清妩瞬间便明了,出口颇有些咬牙切齿,“是秦一刀?” 裸露在外的皮肤明显有几处破口,再看脸上半边高肿,这般狠辣的手段除了秦一刀再无他人。掩不住眸中心疼,舒清妩忙将几人请至二楼休息室,取出架子上药膏为芙蓉治疗。 “今日之事多谢先生和木若兄,要不然只怕要出大事。”缠上一圈绷带,舒清妩颇为责怪的看了眼芙蓉,道:“你怎的就这般死心眼,怎的不知快些逃跑,若不是小迪去了,你可怎么办?!” 听到自己被点了名的小迪当即骄傲的扬了扬脖子,接道:“舒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可狠狠敲了那混蛋一棍子,他脑袋都破了呢!” 回想赵虎头破血流的模样,小迪那棍子可真将吃奶劲都使了出来。 “还说!你的性子我不知道?死鸭子嘴硬,只怕那棍子非但没将人敲晕,还将祸惹了自己身上吧?”舒清妩一记眼神,瞬间便灭了小迪得意气焰。 眼看她低着脑袋不敢说话模样,一旁芙蓉忍不住出言:“掌柜的您就别怪她了,是我不好,我若直截了当些也不会将旁人连累进来。” “呸!我怎的算旁人呢?你和舒姐姐都比我亲姐还亲!我哪能眼睁睁看你受欺负?!” 她话落瞬间便听小迪叫道,一张小脸写满义气二字,只是落入舒清妩眼中却颇为惹眼。轻哼一声,她抬手便将药膏揿在她面上,小迪惊叫一声,转眼皱成了苦瓜脸。 “舒姐姐…” “行了,知道你们姐妹情深,但下次都稳重些,若是没有这般好运气看你们可怎么办?”感受到她可怜兮兮的视线,舒清妩不由放缓力道,“还不快向人景先生和木若公子道谢?好好的。” 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 小迪性格大大咧咧,这虽是好事,但也正因过分跳脱的性子,店铺众人这一月相处下才算习惯,舒清妩怕她性子吓了木若。 好在眼下这个小家伙格外懂事,起身重重向木若景司言鞠了一躬,郑重其事道谢,芙蓉自然也是如此。 好不容易为二人上完药膏,舒清妩眉头紧紧皱起。芙蓉也就看着狼狈,要说严重却是小迪身上伤,手肘、腿关节上皆是一片青紫,手指触及都会发疼,显然是遭受了巨大撞击。 深知小迪灵敏身形,亲眼瞧见这些伤的瞬间,舒清妩又心疼又愤怒,“你呀,处处不叫人省心!” 秦一刀找上芙蓉唯一一件事,即便被小迪出手打断也不会愤怒至此,想起她方才所说一棍子,只怕这丫头不仅将人打伤,一张嘴巴也没吐好话。 单给小迪处理完,便耗了半罐药膏,不过单单只是上药显然不足以叫人放心。 眼看外面天色还早,舒清妩心中盘算着一会儿将人带去寻陈深再看看,推开屋门瞬间,便迎上刘芸儿面容。 “舒姐姐可是好了,照顾两人真是不容易。”她娇笑开口,话中含义却叫人有些捉摸不透。舒清妩只是淡淡看了眼,目光在走廊寻找,却并未瞧见景司言身影。 许是猜到她想法,刘芸儿又是一声笑,道:“舒姐姐莫误会,先生本就是这般性子,就算是换了只阿猫阿狗在路上躺了,他也会出手相救。” 小迪刚好走近门边,听到她这句话哪能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她快步冲上去,下意识想去扯刘芸儿衣领,却在伸到一半僵住。便听刘芸儿讥讽声音再起,却是对舒清妩说的:“舒姐姐也算照顾过先生一段时间,应当也知道这点,因而…” 一个眸子扫过去,比之寻常更多几分冰凉。刘芸儿下意识一僵,便听耳边小迪叫声炸响,“老娘问你话呢?说谁阿猫阿狗,救我的人是先生,关你屁事,少给我在这拿腔拿掉的说话!” 许是受不了她言语直接,刘芸儿当即按捺不住喝道:“先生救得你便等同我救你!” 场面有好长时间沉默,只听一声嗤笑,“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只当先生是我的救命恩公,要报答也是报答先生,哪来你说话的分?” 第232章 没完没了 “方才马车上就看你没完没了的骚扰先生,就你那点花花肠子当我们看不出是不是?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可配不上先生!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刘芸儿脸色皱黑,下意识想要反驳,却不知想到什么又换了脸色。“姑娘想来是误会了,我一直在先生身边服侍,先生的心思,我最了解。” “不过姑娘放心,像一般的姿色,是根本入不了先生眼的。”她眸子在小迪身上上下打量,其中暗喻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回换了小迪脸黑,只是不待她开口,只听一道女声先一步响起,“刘姑娘这般的,也没见先生入眼,看来这先生的心思,寻常人还是不要猜的好。” “万一自作多情了,那刘姑娘可怎的还有脸面在先生身边伺候?”最后一句话,她虽是附在刘芸儿身边说,音量却足以叫在场四人皆听见。 小迪脸上愤怒转瞬变为得意,眼见舒清妩举步下楼,她临过刘芸儿身边,也不忘再火上浇油一番,“唉,要说这后脸皮,难不成姓刘的人家要更厉害些?” “你!”刘芸儿怒喝,岂料小迪直接打断她道:“哎呦,整天每天没了上杆子巴结,要我是先生,早就烦死了!” “芙蓉姐,走了!”也不给刘芸儿在说话机会,小迪转头拉了芙蓉下楼。 楼下大堂里,景司言在靠窗一面坐着,他分明一袭黑袍,整个人看着却犹如谪仙。轮廓分明的下巴在阳光照射下分外完美,舒清妩不由想起方才刘芸儿所说。 木若察觉到她身影,低声同景司言说了什么,只见他抬眸看过来。 明知他看不见,白纱又附着双眼,舒清妩还是愣了一瞬,举步走过去。 方才之事,还是得好好感谢一番。 她去前台要了些吃食,递到景司言面前,方才在对面坐下,“这段时间铺子里研究了不少新品,先生和木若兄尝尝喜不喜欢?” 珍珠奶茶香气浓郁,旁边肉松小糕也模样可口。 点点头,木若也没客套,抬手刚刚触及面包表皮,便觉手腕被人摁住,正是景司言。 许是察觉到二人惊疑,他只微微勾出笑容,“方才又是打人又是摸剑,怎的也不洗洗干净再吃?” “是!我方才确实…实在抱歉,是属下粗心!”木若惊觉,连忙福身赔罪,向舒清妩问了位置,举步便朝后院去了。 看着桌山分毫未动的点心,舒清妩不由一顿,道:“那这点心也不能吃了,我去再取…” “不必了。” 打断她声音,只见景司言已然抓起一个递至唇边。 “那是…”容不得她阻拦,巴掌大的面包已然落了口牙印。 咸香肉松附在外皮,松软的蛋糕分为两瓣,中间一层酸甜口的色拉酱,在景司言唇上薄薄覆了层。他像是有所感应,轻轻一舔。 粉嫩的舌头与白皙肌肤的对比当真是分外惹眼,舒清妩不由在心中感叹。 她分明不是头回见到景司言模样,但仍得承认,就连那红杏楼花魁只怕也比不得他好看。 “很好吃。”他淡淡夸奖,摸索到旁边奶茶轻酌一口,半空中的手明显有一瞬僵硬。 “如何?”舒清妩下意思问,丝毫没察觉语气中比寻常更多一分紧张。 “我第一次喝到。”手指微微扣紧杯身,景司言轻轻一笑,“很新奇,突然觉得我平日那些茶叶都没了味道。” 舒清妩也露出笑容,“你喜欢便好。” 她知景司言喜欢喝茶,对茶道也有很深讲究,往往这种人也最是不喜这种不伦不类。 只见景司言又酌了口,奶茶带着温度,偏生他眼睛又不方便,因而喝起来也有些不容易。舒清妩方才惊觉,方才接了杯子便走,“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吸管。” “等、清妩…” 伸手抓了个空,景司言终是没再开口。 舒清妩刚至前台,便听楼梯旁边闹哄哄一阵动静,回眸一看只见是小迪插着腰不知同刘芸儿争吵着什么。与其说是争吵,偏生她又一副你拿我什么办法的模样,气的刘芸儿平日伪装温柔模样隐隐崩裂,一张俏脸青了白,白了黑。 芙蓉敏锐察觉到她身形,连忙靠过来将事情说了。 其实就是小迪心里不快,故意去找麻烦。刘芸儿要做,她便偏将椅子踢歪,害人险些跌倒又装着无辜嘴脸。刘芸儿想去寻景司言,她又拦着绊着,将人缠住。 “这丫头。”摇摇头,眼看刘芸儿吃瘪模样,舒清妩不知怎的也有些痛快。在芙蓉耳边嘀咕了一句,便见她跑去同小迪提醒。 没过一会儿,刘芸儿终是抵不住小迪无赖模样,红着眼圈跑到景司言身边,打断了两人谈话。小迪也跟过来,叽叽喳喳的将自己瞥了干干净净。 在场哪个不是明眼人,深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司言也不过点了点头。“不过误会,何必计较。”淡淡一句话瞬间叫刘芸儿剩下哭诉没了声音。 小迪刚做了个挑衅鬼脸,被舒清妩眸子一扫,也瞬间怂了气焰。 眸子扫向窗外,木若又附着景司言提醒,他顿了顿站起身来告辞。眼看二人离开,舒清妩连忙去前台将早便准备好的点心提出,强迫着木若收下,方才送二人离开。 至于刘芸儿嘛,她权当没看见这个人,以至于刘芸儿本想发难,却一直寻不着机会。 打了烊之后,舒清妩又带人去了陈深住的地方,一间清净的小木屋,空间不大,但干净雅致。对于陈深医术,舒清妩一直十分相信。 好在这次大斗并未留下内伤,不然以芙蓉虚弱身子定是难缠。 舒清妩又趁着搀扶当给二人匀了一积分加快修复,约莫着三四天时间,二人身上便瞧不见多少伤口。这等恢复速度,放在寻常大夫眼里只怕要惊掉下巴。只是她没想到,秦一刀也如此快地卷土重来。 原以为芙蓉现在总算看清,岂料秦一刀再次上门,却换了法子纠缠。 “阿芙,你就当真不管我?你看你如今这般快活,孩子在你身边才能过上好日子,我以为你多少能理解我的苦心。” 第233章 螳螂捕蝉 “如今我有着上口没下口,又落得一身伤,连找大夫的钱都拿不出!你当真如此狠心不管我了?” 面对秦一刀的质问,芙蓉干脆避开他眸子,深吸口气才颤巍巍开口:“你不用说那些,我没得银子,舒姑娘肯收留我们母子已是大恩,在舒芳斋做事给的银两我都攒着等回头报答回去,给不了你。” “你!”一张脸瞬间涨红,秦一刀喘了粗气平息怒气,只是眸子仍有些发红,“她舒清妩哪缺你这点银两,你赶紧给了我,我们才是一家人,哪有为了外人委屈自家人的?” 他尽可能带着笑容,软声软语地劝说。 殊不知这些话落入芙蓉耳中更叫她眼眶发酸,身上的伤虽能好,心上被割口子却没这般容易愈合,“你可有当我和孩子是自家人过!走吧,我不会给你一份银子。” “你若当真舍得孩子饿死,便在这把我打死,要不就走,你不走我叫了人进来,你也休想再对我动手。”眸子落在秦一刀脸上,似是将他之后所作全部猜了个清清楚楚。 “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决?” 不可置信的看着芙蓉,这句话像是从牙缝几出,叫人头皮发麻。 下意识打了个寒噤,芙蓉却咬牙回道:“你若当真快饿死,就不会喝的醉醺醺再来找我,更别想诓骗我再给银子!” “好!好得很!”冷哼一声,感受到秦一刀眸子,芙蓉只觉后背发凉。 她已经走出几米远,此时更加快步子,岂料身后之人就像只蛰伏已久的毒蛇,瞅准时机猛地蹿上来将她搀住。 脖子被大手勒的喘不过气,芙蓉一张脸由白到红,双手下意识去扒拉他的胳膊,效果却只是杯水车薪。“贱人,我看你就是天生贱皮欠收拾,老子好好同你说话是给你脸了?” 大手再次收紧,只听一声闷哼,芙蓉挣扎更加大力。 她张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岂料眼泪却先一步顺了眼角滑落,滚烫的温度落在秦一刀手上,叫他下意识一哆嗦。 “哭哭哭,他娘的一天到晚就知道哭!” 他脸色骤然阴沉,大手竟是一甩,芙蓉重重跌在地上。没等缓过劲来,脸颊又被捏住,力道大的想要将她颊骨捏碎,“老子最烦女人哭哭唧唧,出了事、没银子、别人要债,一堆麻烦找上老子,你除了哭还会什么!” “废物一个!”他抬手一掌就要落下,后勺砰地一声响,震了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坏家伙,你居然还敢来!” 视线模糊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跳至芙蓉身边,“芙蓉姐姐你怎么样,快跟我回去舒芳斋!” 她早便察觉芙蓉不对,今儿个见她忧心忡忡出了店铺,飞快忙活完手里事宜便跟了出来。方才听见二人对话,眼看秦一刀动手,她方才忍不住。 带了血迹的砖头被她紧紧握在手里,一面搀扶芙蓉起身,一回头再看秦一刀凡一惊。 许是上次旧伤未愈,再加砖头威力不一般,小迪这一记竟是将他整个人拍在地上,视线昏昏沉沉,脑袋更是痛的快裂开。 “贱、贱人!你们、两个!” 听到他嘴里骂骂咧咧,小迪当即气的跳脚,眼看他如今模样,倒也没了害怕。 冲上去又是一记,砖头重重砸在他额顶,耳朵,鲜血很快便透过伤口流出,秦一刀欲挣扎起身,小迪又灵敏跳至旁边,躲开他的拼死袭击。 “臭、丫头!” “你还敢骂?!”小迪气的脸都红了,想起上次挨打之痛,心里便似燃了把火。眼看她又要冲上去,芙蓉连忙抬手拉住。 如今秦一刀血淋淋模样,寻常女子根本没眼看,他毕竟是自己丈夫,芙蓉也有些不忍。“好了,赶紧走!“ 脚腕有些发疼,芙蓉低声劝说。 她性子稳重,考虑到一会儿要有人进来看见,只怕要说不清楚。 “呸!真是便宜你了!”小迪一直便听从她的话,只是心中多少不解气,临转身前又将手里转头狠狠扔在他身上。只听一声惨叫,比他拳头大的石砖砸在腰身,看着都惨。 芙蓉抿了抿唇,终是从袖口掏出五六个铜板放在秦一刀面前,方才拉了小迪飞速离开。 回到舒芳斋,芙蓉便将舒清妩如一告诉给舒清妩,对于她这次做法,舒清妩虽未责怪,倒也没开口表扬。反倒是小迪作为,叫她当即板了脸色。 “根本胡闹!我看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做事前怎的不能好好想想?你自己痛快了,但叫芙蓉怎办?”话音落下瞬间,便见小迪眸色一变。 舒清妩继续道:“他是个什么人你不是看不见,难保不会心生恨意再来报复!你今日作为,他又怎会放过你?!” “对不起舒姐姐,芙蓉姐,我知道错了。”小迪也是个真性情,这一提醒,她立即意识到问题严重性。“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对不起芙蓉姐…” 抵不住她委屈声线,芙蓉不由看向舒清妩,道:“掌柜的,这次也多亏小迪出来,要不就算了。”下回她也当更加理智,这回显现又将人连累。 眼看她通红眼眶低头认错模样,舒清妩顿了顿终是没再追究。“行了,赶紧擦了眼泪回去做事,下回记住,在遇到这情况先叫人!” “是的掌柜,我记住了!”点点头,小迪哽咽道。 前面传来叫唤,舒清妩应了声连忙朝前院赶去,芙蓉安慰了会小迪,两人也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一道黑影顿了顿,粗壮的树枝几乎将他整个人遮住,眼看院子重新恢复平静,他方才踮脚离开。而就在他离开瞬间,一双眸子也缓缓收回。 “当真?”铜镜前,刘芸儿眸子皱亮,偏头对黑衣男子道:“你做的很好,这件事情若是好好运用定能让那小贱蹄子不得翻身!” 抬手将崭新珠花别在发髻上,她仔细端详了镜中模样,脸上在骤然露出笑颜。 “今天夜里,我要你…” “唰!”夜风吹过,惊起一片树叶掉落,舒清妩不由打了个喷嚏,芙蓉连忙上前替她拢紧外袍。“夜里还有些冷,清妩你先回屋休息吧,可别着凉了。” 第234章 夜入秦家 “好,那你也别忙活了。”点点头,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又道:“回头看看那傻丫头,她性子倔,我怕她心里还想不开。” “嗯,你放心,小迪她其实心里都明白,只是性子上跳脱些。”笑着点了点头,瞥见芙蓉眉间温柔,舒清妩放下心来。 转身回去房间,没过多久便见烛火熄灭。 第二日没等舒清妩起来,便听见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叫声,小迪又恢复以往活力,起了个大早帮着芙蓉忙活,不曾想一个不注意反将火炉烧过,呛得满屋烟味。 “芙蓉姐,水来了!”眼看她着急忙慌的四处补救,舒清妩无奈一笑,自顾自开始洗漱。 直到去了店铺,也能听见她咋咋呼呼的叫嚷。 “小迪,一会儿麻烦你去库房取点红糖粉。” 抬头应了声,小迪将手中面团放入手边早就准备好的盆里,盖上盖子,方才大功告成。出了厨房,她毅然来到旁边间,从东面墙上取下一大袋子红糖粉。 沉甸甸的袋子足有五斤重,压在她小小的肩上几乎将整个脑袋盖住。 所幸小迪也不是个绣花枕头,刚刚跨出仓库大门,还没来得及关上,便听一声咻地声响,只听“砰”地一下,有什么东西撞在木门。 小迪惊了一跳,险些没将肩头粉包扔下,回神一看是个小石头上系了巴掌大的袋子。 将里面纸张展开,只见歪歪曲曲的写着一行字——阿芙,我知道错了,今天丑时来咱家,我有事同你说。 不用猜,上头阿芙两字自是讲的芙蓉。 小迪好不容易将内容看完,气的恨不得将手中纸条扔掉,当然她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跺了跺脚又蹬蹬跑去捡起。 “哼,臭坏蛋,我可不能再让你欺负芙蓉姐!” 前院传来叫声,小迪顾不得忿忿,慌忙将纸条揣进衣兜,应声跑去。 深夜之后的青城县格外寂寥,除了红杏楼仍是片灯红酒绿,整条街上也就只有醉汉流窜。 小迪小心翼翼盯着人影走远,方才吐出口气对身后几人道:“听好了,一会儿见到那个混蛋就给我打!一定要打到他再也不敢骚扰芙蓉姐!” “可是小迪,这要叫人发现了可咋整。”一中年男子道,破烂的衣服和乱糟糟的头发证明他的乞丐身份。 旁边几人跟着点头,皆是青城县无家可归的乞丐。 “三叔,你是不知道那个家伙有多可恶!他、他动手打女人!上次还差点将我打死!这会他又想骗芙蓉姐,我当然不能放过他。三叔,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吧!” 抓着男人手臂,小迪赖着脸皮各种哀求。 男人打从听到她受欺负便有些愤怒,眼下自是点头答应,“行了,就帮着你这一回,人舒掌柜和芙蓉姑娘也确实善良。” “就知道三叔你最好了!”娇笑着撒了个娇,几人连忙跟上她步伐。 早在白天收到那封信,小迪便专门找人打听了秦一刀家庭住址。 两刻钟后,看着不远处的老旧木屋,不待小迪动作便被一只大手拉住,只见三叔不知从哪捡了个小石子,手臂一扬,便整个飞进去,好巧不巧砸在房檐,发出细微声响。 看他行云流水这番动作,小迪立刻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等了约莫三分之一刻钟,仍不见屋内传出分毫动静,几人方才冲上前,摸了墙壁翻进院子。 不大的院子里残叶、泥土满地都是,黑暗中可见笤帚、土铲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怎的一个乱字。空气里隐隐有股臭味,小迪颇为唾弃的皱了皱眉,不由嘀咕道:“这地方比猪窝还乱哩!还不如咱的桥洞舒服。” “行了,快跟上来。” 拍拍她脑袋,三叔压低声音道。 整个木屋只有一间房,不用想,秦一刀定然住在那里。 小心翼翼推开木门,微弱的月光洒进来,能够勉强看清屋内情景——比预料中更加杂乱,桌椅全都掀倒在地,就连杯碗也都碎了满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刚糟了小偷进门。 目光落在地上躺倒的那具身体,小迪走在最前,她不放心手中握了棍子,压低呼吸,缓缓靠近。 狼藉的屋子很难找着落脚之地,一个没留心便听哐啷声响,几人纷纷一惊,却见地上身影毫无反应。 ‘睡得还真死。’ 心中直犯嘀咕,小迪却是勾唇一笑。 这样正方便下手! 他所躺方向正朝了窗户,而半开的缝隙中正好有月光照进来,映的他脸色犹如死人一般惨白,大睁着的眸子里满是恐惧和不甘。 小迪“啊!”地一声惊叫,整个人便栽倒在地,手腕一痛竟是被什么东西刮破,她顾不得多想。正好其余几人也已看见秦一刀惨样,有的几乎止住呼吸,手脚顺便被抽干力气。 “死、死…” 不待话音落下,嘴上骤然多了只大手,小迪回眸便迎上三叔一双眸子。看见那微微震颤的瞳孔,竟不知怎的明白他意思。“走、赶紧走!” 有了三叔指令,大家像是理智回笼一般,连滚带爬逃出房间。 直到此刻,众人方才反应过来空气中那股奇怪的味道究竟是什么,掩盖在垃圾之下的血腥! “呜哇!三叔、三叔!” 逃出木屋瞬间,小迪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眼泪犹如决堤之水躺了满脸。 她毕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亲眼看到一个人横死场面,能忍着现在才哭已是不易。只听她一面擦拭眼泪,嘴里已然胡乱地问:“怎么办啊三叔,我、我只是想教训他一下,呜,我,我不知道他怎么死了。这下怎么办,要是叫人知道,会不会以为是我干的,我…” “嘘!现在要做的就是决不能叫人知道!” 抬手为她擦拭泪水,三叔尽可能稳住身形道。回身看向几名同伴的眼神也满是警告,“你先别急,既然咱们没有杀他,大不了明天一早直接去报官把事情挑明,相信官府定能查出真相。” “可、可万一他们直接把我抓起来了…” 打断小迪的声音,三叔神色尤为凝重,“咱没做过的事情就不能认,但咱要不说,那才容易叫人当做凶手。” 第235章 横死家中 “可是叔…” 旁边几名乞丐意图劝说,皆被三叔示意打断,“都别说了,明儿一早我便去报官,这件事越早说明越好。” 拍拍小迪不住颤抖的身子,眼看人逐渐平静下来,三叔方才一路将人送至青城县门,看着那娇小声影一点点远去,缓缓吐出口气。 难得一早起来整个院子都安安静静,舒清妩问了芙蓉,得知小迪竟还没起来,不由有些惊诧。 “你别看她昨日又一副欢腾模样,这孩子心思比谁都敏感,等饭做好了我再去叫她。”抬手将早便准备好的热水倒进洗脸盆,芙蓉柔声劝道。 在这点上,芙蓉和流苏颇有几分相似,总是有叫人意想不到的细心。 看着她纤细背影,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好,那一会儿有劳你再劝劝她。” “好。”笑着应了声,芙蓉转头又去灶房忙活着烹饪早饭。四个人的饭菜虽不用太豪华,但交由一个人身上也不容易,洗漱完后舒清妩便跟着去帮忙。 沈春年也早早醒来,趁着空档在在院子忙活除草。眼下已是三月开春,万物复苏的季节,冬日被掩埋冻死的那些苗子全都处理干净,也好重新填上新鲜玩意。 当香浓的饭菜味飘满整个院子,所有人皆露出笑容。 只是没等芙蓉去叫小迪起来,便听门外一阵吵嚷,木门被砸的砰砰直响。 “谁啊?”芙蓉唤了一嗓,却没得到回应,同舒清妩示意一番二人方才来至门口,大门拉开瞬间,由蒋洪涛带领的官兵瞬间涌入,将原本还算宽敞的院子挤满。 “给我搜!”他一声令下便见士兵纷纷动作,凶残的行为将芙蓉吓坏,舒清妩连忙将她护在身后,质问的眸子看向蒋洪涛,“大人这是何意?一道早的带人来我舒家闹腾,民女一直本分生意似乎没有哪里招惹大人了吧?” 对于蒋洪涛,舒清妩自是还有印象,这个古板的家伙似乎一直对她不满。 “哼”了一声,只听蒋洪涛不善开口:“我们今早得了消息,秦一刀横死家中。” “哦?”舒清妩一愣,下意识去看芙蓉,果不其然瞧见她苍白脸色,“恕民女不明白,大人若是想质问些什么,我们自然全力配合,但应没必要这般大动作吧?” 他话落便见蒋洪涛沉下脸训斥:“你懂什么!” 屋内传来一声尖叫,不待舒清妩听完已然见官兵拎了小迪出来,向蒋洪涛禀报:“大人,抓到了,就是这个小乞丐。” “不、不是我,你们放开,放开我!”瞪着惊恐的眸子,小迪不断挣扎,却只让拉扯肩膀的手臂更加大力,痛的她小脸一白。 容不得舒清妩梵音,便听蒋洪涛声音再度响起,“很好,将她带回衙门!” “不、不是我!”小迪还在试图逃开官兵的压制,一双眸子已然有泪水一处。舒清妩连忙抬手拦住蒋洪涛脚步,大声质问:“大人今日若想将人带走,至少要讲明原因,难道官兵就能随随便便抓人了吗?!” “你!”蒋洪涛面色一红,显然起了怒意,“放肆!秦一刀之死与她脱不开关系,本大人必须将此人带回衙门好好审查,你若执意阻拦,大不了下令将你一并带走!” “不要,舒掌柜,舒掌柜是清白的,你们不能抓她!” 迎上小迪通红眸子,舒清妩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蒋洪涛已然不给他机会。许是受不了小迪尖锐叫声,他抬手示意手下人拿了布团将其嘴巴堵上,一伙人径直离开舒家。 沈春年追出来时已是晚了,他方才动手阻拦被两名官兵摁了肩膀拖到一旁。 “到底怎么回事,小迪、小迪她怎的可能同秦一刀的死有关系。”只能看着官兵离去背影,沈春年急的直跺脚。 他也听见蒋洪涛方才所说,才更疑惑。 抿着嘴唇一语不发,舒清妩细细将先前两次小迪出手帮助芙蓉之事回想一遍,却都没能找到任何足以致死秦一刀的线索。 “你也别急,此事我要问清楚。”余光瞥见芙蓉神色,舒清妩不由抬手拍拍她肩膀。 要说眼下受到打击最大的应当莫过于芙蓉,只是这秦一刀是否当真死了,还有待考察。 青城县街的桥洞底下—— 听见外头吵嚷声,几名乞丐不由揉揉惺忪睡眼,“怎么这么吵啊。” 话音落下瞬间,帘子骤然被掀开露出一张黢黑大脸,“不好了不好了,小迪丫头被抓了!”惊天叫声瞬间叫洞内几人清醒,不可置信的拔高银两,“你说啥?!” 蒋洪涛抓捕小迪动作毫无隐瞒,看着那瘦小身子被五花大绑赶至衙门,百姓不由议论纷纷。 “这不是那个在舒芳斋干活的小乞丐吗?这是犯什么事了,怎的还叫蒋二爷亲自逮了?” “谁知道,这舒芳斋的人怎的时不时便要出事?”有人懒懒应了一声,周遭又想起各种猜测。 大都是觉得偷了银两被当场逮住,青城县乞丐不少,很多商铺都会遭到偷窃,已是见怪不怪。只是从没听说谁家乞丐偷了点东西竟这般阵仗,“难不成是偷了什么大宝贝?” 三叔掩在人群身后,他刚赶来便听到这些议论,一张脸更加难看。 “怎么办怎么办?小迪丫头会不会是因为…” 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人道,他正是昨夜参加活动的其中一人。“三叔,早说叫你不要去报官了,这下好,小迪丫头要被!” 对于同伴指控,三叔身形有一瞬僵硬,只听他干巴巴的声音响起,却是叫众人齐齐呆住。“我没去报官,往常这个点衙门还没开门,所以…” “那、那到底怎么回事?” 小迪被抓进衙门后没多久,紧接着又有一对官兵直入秦家,将秦一刀完全冷却的身体抬了上来。 亲眼看见那血淋淋的模样,不少百姓都惊恐大叫,有甚者竟是当场昏厥过去。 头上碗口大的一个窟窿,鲜血便是从那流出染了半边脸颊,只是此时那些血液已完全黑掉,衬得他惊恐面容更加可怖。 就连不少官兵,都是忍了呕吐欲望不敢去看那张脸。 第236章 处处是疑点 蒋海涛来到,眼看他坐上那至高之位,手中惊堂木“砰”地一拍,小迪不由打了个寒颤。 副手早便将事情尽数禀告,因而蒋海涛开口便是质问:“乞丐小迪,你可知罪!还不老实交代你是因何又是如何将他杀死的!” “不、不是的大人,小迪冤枉,我没有杀他,不是我…” “放肆!”蒋洪涛厉声呵斥,“大人问你什么,你只管答便是!眼下容不得你在这狡辩!” 他话音落便听小迪厉声反驳,“不是我干的,我才不承认!”泪水糊了一张脸,往日纯净黑眸此刻之瞧见里面纵横血丝。 蒋洪涛又要发怒,却被蒋海涛抬手拦住,他仍是那副高高在上模样,出口的话却叫小迪眸子再次瞪大,“罪民小迪,你既说自己无辜,那为何我们又在秦家发现你的东西,偏又正好落在这秦一刀的尸体上?!” “什、什么?” 只见一个托盘被呈上来,上面摆了个红绳串的手链,十分朴素,只在中心留了个珠子。 蒋洪涛道:“我们已向你熟悉的人取证,这个红绳是你贴身之物,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三叔,那个红绳!”人群中,一个乞丐打扮的男人道,眸中震惊丝毫不亚于小迪自己。“那可是迪丫头自己的东西,怎么会…” “我、我不知道,但我没有、我没有杀人…”无助的摇着脑袋,小迪目光死死看着那串红绳。 眼看她还矢口否认,蒋洪涛终是没了耐性,“我们已调查,你与同为店中帮工的芙蓉感情深厚,她遭到丈夫纠缠时,你曾两次出手将人打伤。这些足以成为你蓄意谋害秦一刀的理由,我们方才问你只是给你一个认罪机会,眼下看来你根本是不知悔改!” “不、我没!”听着一声声指控,小迪终是抑制不住惊叫出声。 只是没等她将话说完,蒋海涛已然一声令下,官兵上前架住她胳膊。“蓄意杀人,实为重罪!按照大烨王朝例律,五日后问斩,现先收于衙门关押!” “是!” 有人捂住小迪嘴巴,将她喉间哭诉尽数堵住。 男人不忍看着这幕,转而将眸子看向旁边三叔。只见他沉着眉思考了一会儿,骤然开口:“去找她!只有她能救迪丫头了!” “怎么样,联系上宋仵作了没?” 眼看舒清妩回来,沈春年立即迎上前,店铺虽还在营业,他却早没了忙活心情。百姓口中议论听在耳中,直教人心烦意乱。 摇摇头,舒清妩叹了口气,“不过我留了口信给他手下人,他若知道定然会来找。” “那便好。”点点头,沈春年眼眶仍有些发红,他猛地一锤桌子,巨大动静惊地不少百姓看过来。“你说小迪那孩子怎的可能会干这种事!” “好了舅舅,你别担心,先去看看芙蓉吧,她…” 如今百姓人人乐道,秦一刀死讯已真的不能再真,可想而知芙蓉心里一定不好受。 “对,得赶紧去看看。”连忙点头应下,沈春年转头便向后院跑去,舒清妩举步欲跟上他步伐,忽闻门外一番动静。 在百姓惊叫声中,两个黑影闯进来直奔舒清妩。还不待她反应过来,便扑通一声跪下,道:“舒掌柜,求您行行好,救救迪丫头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的舒芳斋后院—— “我们当真没想隐瞒,可谁知这官兵速度如此快,我正准备去衙府说此事,便已听闻迪丫头叫抓去的消息。”男人摇着头,他看着约莫四十来岁,身形高大,只是有些驼背。 旁边较年轻些的男人跟着道:“是啊,我们都吓坏了,还以为是三叔去报官才害了迪丫头被抓。但现在反倒搞不清了,但有一点我们保证,这人绝不是迪丫头杀得,昨天夜里我们去时,他人就已经死了!” “这…”皱了皱眉,舒清妩不由问道:“既然你们说是小迪收了秦一刀骚扰芙蓉的信,那可否将信拿出来一看。” 倘若有那个证明,救出小迪的希望就更多一分! 可惜她话音落下,却见两名男子面面相觑,摇了摇头道:“咱都是听迪丫头一说,哪会怀疑她话里有假。不过我也敢担保,迪丫头虽顽皮,但从不会撒谎骗自己人。” “我知道,这件事我也相信她。”点了点头,舒清妩的话无异于给两名男子注射一记强心针。 “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年轻些的男子叹着气喃喃,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听一道声音传来,“我也想知道。” 抬眸便见宋恒俊俏眉眼,他此刻微微皱着眉头,舒清妩知道这是他遇到难缠案子时的惯有表情。 “我方才听闻消息,便过来找你了。”偏头在舒清妩身旁坐下,宋恒来到,舒清妩便觉放心很多,忙叫两名乞丐再将事情说了一遍。 只见他瞬间皱起眉头,“既是弃婴,她如何识字的?” 这个问题一经点出,舒清妩也立即意识到问题中的矛盾——以秦一刀性子,即便他识字,也断然不会写信道歉邀约芙蓉,更何况还是直接丢到院子这种蠢笨方法,连会被谁捡走都无法确定。 只见那被称作三叔的驼背男子清了清嗓,道:“其实我小时也读过些书,大字还能识得些,迪丫头是尚在襁褓便被丢弃,因而也算我们大家亲手养大。我曾教过她些,这丫头脑子是灵光的,只是不肯学习,后来我便放弃了,想来她现在多少还能记得些。” 抬手摸了摸下巴,宋恒又问了些问题,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终是道:“可否劳你们再将昨日在秦家所见情景同我细说,要包括见到秦一刀尸体时的样子。” “好。”三叔哑着嗓子道。 这说了好半会的话,都没逮着机会喝水。舒清妩见此连忙倒了热茶递给他,一杯下肚,他方才细细开口。 在衙门时候,宋恒已将尸体研究过,真正导致他死因的正是额头血口,那显然是糟了钝器捶打所制。且不说以小迪身板根本没有这般力气,再者秦一刀也不可能傻站着任她动作。 说到此,宋恒不得不想起在他手腕看到的伤痕。 第237章 调查 那分明是打斗留下的痕迹,且对方定然手劲极大,并非普通人所能做到。 “我大概有了些猜测,但还需入衙门一看。”送走三叔等人,宋恒偏头对舒清妩道。 夜晚的衙门没有白日肃穆,空档的院子只见一人影落下,舒清妩刚翻过墙壁,脚下踩空身子便不受控制一晃,不等身体接触地面,便觉腰间一只手臂紧紧扣住她身形。 “多谢。”轻轻道了声谢,由宋恒指引穿过长廊,来到偏院一间房前。 这是平日用来存放尸体的地方,也是宋恒管辖的一片区域,只见他从腰身摸出钥匙捣进铜锁中,寂静中“咔嚓”一声响,两人推门而入。 寒冷的温度迎面扑来,舒清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便听耳边宋恒解释:“因为要防止尸体腐烂,尸间墙面都采用特殊材料,且会用人为手段将这儿温度降低。” 点点头,借着月光,舒清妩一番打量——不大的房间里只在中央摆了长椅,白布下隐约可见人形。 撩开一角,露出秦一刀惨白面色,黑褐的血块粘结在脸上,十分可怖。 宋恒不知何时将一柄蜡烛点燃,在距离秦一刀数尺位置停下。火光映照着那双眸子好似有了色彩,大张的嘴巴透露了死前的惊恐。 放在这般景况来看,当真是叫人后心发凉。 “果然…”在他手腕等处细细掠过,宋恒喃喃出声,“他是被活活打死的。” “这额上的伤却为致命因素,但他身上还有多出破口,脖颈也可见掐痕,一定是先遭受了折磨,再用重物敲击致死,真是残忍的手段…” 白日时候,蒋海涛直接便给小迪定了罪,甚至没容他好好检查尸体。 如今看来,“摆明了的栽赃手段。”温润男声在背后响起瞬间,两人皆惊出身汗。宋恒下意识拉着舒清妩后退一步,看着黑暗中缓缓显出的蓝色身形,不由略微惊诧,“是你!” “你怎么在这,半夜私入尸间,可是违法的!” 陈深微微一笑,毫没半分惧色,而是反问宋恒:“那宋大人夜入尸间,算不算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呢?” “哼!少来和我呛声,我现在没工夫陪你玩!”冷哼一声,迎上宋恒冷厉面色,陈深仍笑道:“在下也并无玩闹之意。”他将眸子看向舒清妩,不知是否错觉,火光映照的他眸子有些温柔,“我白日闲暇上街正好目睹抓人,当时人群中看不清那尸体细节,不过觉着不对便想了晚上来看看,你可还好?” 笑着点了点头,舒清妩心中着实有些感动。 宋恒脸色仍旧有些不好看,不过他也不是胡闹之人,转头重新查看秦一刀尸体。旁边墙上摆了很多验尸用的器具,他轻车熟路拿下来,头也不回问道陈深,“那你看了这么久,可瞧出些什么了?” “在下也是才到,听见门外动静,便先躲了起来。”仿佛没有感觉到宋恒话中敌意,陈深仍是一派温润模样。他抬手从袖子里掏出行医袋,捻了银针刺入几处穴位,过了好一会儿又轻轻取出。 银针仍旧光洁,在黑暗中闪着点点银芒。 宋恒余光瞥见他动作,从鼻子中吐出一声哼,“这般明显是叫人打死的,陈大夫不会看不出吧。” “银针可不止能用来测毒。”陈深看都没看他一眼,出口的话却毫不示弱。火光映照着宋恒面色更加难看,看着陈深唇角胜利的笑,舒清妩不由颇为无奈揉揉眉心。 约莫一刻钟功夫,宋恒陈深齐齐收手。 “如何?”迎上舒清妩眸子,二人皆是摇摇头。 虽能看出对方所用是何手法,但苦于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身份。 正当三人都沉默不语,气氛变得凝重时,舒清妩骤然想起白日三叔来时说的一件事,“不是说小迪是收了封信方才去的秦家?” “去找小迪!”这句话犹如警钟般提醒了宋恒,他猛地一拍拳头。 将秦一刀尸体重新掩好,三人一同跨出房门。 与此同时黑暗中一双眸子正紧紧盯着几人动作、 因为涉嫌命案,小迪被关押在一处专门囚禁重犯之处,门外有士兵守候。看着眼前大门,舒清妩并不陌生,想起自己当初在里面看到情景,眉间不由闪过一丝忧色。 有宋恒陈深两人,很顺利便能溜进大牢,目送他们身形逐渐消失,木烟不由微微蹙了蹙眉,足间轻点很快便跟上前去。 “如何了?”身后覆上一抹阴影,刘芸儿头也没抬问道。 她神色痴迷的看着铜镜中那美艳女子,卷翘的睫毛,勾人的眼眸,手指往下是那高挺琼鼻和莹润嘴唇。许是灯光映照着面色更加柔和,那皮肤嫩的几乎能够掐出水来。 刘芸儿不由嘟了嘟唇,换做任何一个男人看到都会为之疯狂的景象,身后之人却不为所动,面上甚至连半点涟漪都未掀起。 “姑娘放心,他们去调查了那具尸体,并无进展。”云顷淡淡回道,好似并没有察觉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哼,就凭她舒清妩也想替那小鬼翻身,云顷,我要你时刻盯着他们动作,如果找到机会,决不能放过那丫头!” 她眸中狠戾叫人看了头皮发麻,每每提及舒清妩名字,刘芸儿便会想到自己屈辱。 那个贱丫头,凭什么先生的目光永远在她身上!明明自己比她要美一千一万倍! 察觉到她翻涌的恨意,云顷眉头不由皱起,“主子说过,不得伤舒姑娘性命。” “现在我才是你主子!” 只听啪地一声响,台上脂粉被她扫到地上,下意识看了眼门外,刘芸儿连忙压低声线,道:“赵良叫你跟在我身边,你就得听我的话!” “在不违背城主意愿情况下,云顷自当听从姑娘意愿。” “你!”迎上云顷毫无感情的眸子,刘芸儿只得咬牙将怒气吞下。 只是心中愈发有愤恨翻涌,她跟在赵良身边如此听从他的话,到头还比不过一个舒清妩?! 既然每人肯听她的,那大不了,她自己动手!只有舒清妩消失,先生的目光才会看向她! 第238章 结案 “这是?” 翌日一早,三人围在桌前,待看清信件上内容,宋恒颇为不可置信的看向舒清妩,“这信是谁给你的?” 上面清清楚楚写了秦一刀被杀真相,以及隐藏在暗处的线索,其中内容皆与三人昨夜获得贴切。昨天夜里,他们好不容易找到小迪,所幸看到她时除了模样有些狼狈倒未受什么伤。 在亲口听到小迪解释后,舒清妩也成功拿到那纸信,上面歪曲的字迹虽然经过刻意调改,却不难掩盖那种清秀之感,对方一定是个擅长文书的人。 而在杂乱的秦家,凭借宋恒毒辣眼里,也确实找到不少打斗留下的痕迹,其中便包括了几道剑痕。要知小迪一个乞丐,从哪讨来剑这种东西? 只是真正指出这最后真凶的,却是这封信件。 上面清晰写出了关于天俦帮的许多事情,“传闻他们只要给钱,便能帮你办到任何事。”皱紧了眉头,宋恒对于天俦帮也略有耳闻,“只是这秦一刀,怎会与天俦帮的人染上关系。” “这天俦帮的人都会有一个代表身份的令牌?”敏锐注意到信纸上一行字,舒清妩问。 陈深不知何时放下手中杯盏,眉眼中是与宋恒一样的凝重,只听他轻点了点头道:“天俦帮里鱼龙混杂,既有靠团队的佣兵,亦有单枪匹马的杀手。其中按照阶级不同,最普通的佣兵杀手,其次为内侍、罗刹、左右护法以及最高位的帮主,随身都会带有不同样式的令牌。” 皱了皱眉,陈深又道:“我曾听说过传闻内侍身份令牌是青色刻印了蛇头的模样,罗刹为银色狼头令牌,左右护法分别是红色虎头和狮头,至于最普通的佣兵杀手则是黑色没有任何标志的令牌。”末了他摇摇头又补充一句:“不过这些也是我当初四处浪迹时听到的传闻,并不知其中真假。” “就算是真的,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秦一刀怎会与天俦帮扯上关系,难道是有哪个仇家专门买了人来杀他不成?”揉着眉心,宋恒道。 他无意识的一句问话,却瞬间扯出舒清妩一段记忆。 记得当初在白岩城,赵良身边两名侍卫的其中一人,似乎叫做云顷的少年…他腰间,有块红色令牌…只是当时不过匆匆一瞥,舒清妩不能确定上面印的到底是什么模样。 这个想法升起的瞬间,也叫她心里咯噔一跳。 “那眼下该如何,便从刘芸儿调查起吧?”指着信封最后一句话,宋恒提醒道。 虽不知这写信之人到底是谁,但他很明确指了方向。 舒清妩点点头,以刘芸儿身手确实不足以成为杀害秦一刀的凶手,但她心思狠毒,难免就是清白的。 有了目标之后的宋恒立刻规划出一整套计划,他暗中调查的动作很快传入刘芸儿耳中,眼下已经是距离小迪处决还剩一天时间。 刘芸儿却愈发坐不住脚,“废物,什么护法,早就不该信你!” 任由她指了鼻子大骂,云顷沉默不语。他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也没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竟让宋恒调查到刘芸儿头上来。 如今宋恒向蒋海涛邀了调查真相的权利,恨不得将整个青城县翻开来搜查,所有与秦一刀有接触,或者有关联的人皆被抓去审问。 刘芸儿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宋恒看自己的神色,他肯定是知道什么了! 啪地一声响,她猛然站起身来,转头对云顷大喝:“我要你现在去给我找人来,决不能将这件事牵扯到我身上!多少银子都行,一定要完成!” “是!”无视身后谩骂,云顷转身走出屏风,一双黑眸中隐约可见讥讽划过。 只听“砰!”地一声,官兵踹开破旧木门,里面一对夫妇立刻惊恐大叫,手中碗筷随之跌落在地,发出哐当声响,撒了一地米粥。 “大、大人!”男人咽了口唾沫,不待他话音落下便有官兵上前架住他肩膀,“逃避审查,带走!”只冷冷瞥了他一眼,宋恒转身走出木屋。 在这一天中,他几乎将所有与秦一刀有关联的都抓住审查,明面查案,其实更是为了抓住刘芸儿的狐狸尾巴,看看她到底是否与那信纸上所说与天俦帮有关。 眼下这户人家可以说是最后一户,偷偷摸摸买通官兵,想要蒙混过去。 男人被压着肩膀带到衙府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宋恒求饶,“大人,大人小的知错,小的愿如实交代,只求大人开恩!” “哼,买通官兵,你可知单这一条我便足够治你!”宋恒冷哼,他断案时的气势足以将人吓得双腿打颤。 眼下男子便是如此,他又哭又磕头,鼻涕泥巴糊了一脸,“是,小人当真知错了,那秦一刀欠钱不还,小人家中本就不富裕,实在气不过才在那天夜里去杀了他,求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啊!” “你说什么?!”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宋恒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男人只当他是生气了,更加大声的哭诉,“小的当真只是气昏了头,您不知道,早年我与他兄弟感情深厚,他家中变故我几乎将整个家底搬出来借他。可后来,后来他竟分文不给!还屡次问我讨要,不成便已暴力恐吓,小的家里人都跟着担惊受怕。我才、才…” “你说是你杀了秦一刀?” 宋恒眉头顷刻皱紧,放在腿边的手紧握成拳。好不容易将情绪压下,吐出口气道:“把你怎么杀的他尽数交代清楚!敢有半句虚言,便是死罪!” “是!” 男人颤颤巍巍的将犯罪行为尽数说出,竟是与宋恒所查一一对上。 旁边女人早便哭成个泪人,甚至好些次昏厥,眼看着男人被拖下去,她双眼一翻竟再次失去意识。 叫宋恒更加惊诧的是,男人对于自己杀害秦一刀所有行为供认不讳,这不像是良心发现,反倒更像是巴不得将罪责尽数揽下。 明日便是小迪问斩时辰,男人的事很快传进蒋海涛耳中,连带舒清妩和陈深也匆忙赶来。 第239章 庆生 不论经过几次盘问,他始终死咬自己就是杀了秦一刀,明面上一副惶恐忏悔模样,舒清妩和陈深皆察出不对。只是蒋海涛可没想那么多,在确认过所有线索后,当即便下令将小迪释放,取而代之被关押的便是这个男人。 “呜呜呜,舒姐姐,芙蓉姐…”出狱第一瞬,小迪便飞扑上前抱住舒清妩的腰身,哇哇大哭。 她一张小脸灰扑扑,衣服上也落得不少脏污,短短三天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的青灰衬的格外疲惫。“好了不哭了,咱回家去了。” 摸摸她脑袋,舒清妩余光却是注意着芙蓉面色。见她回过来一个笑容,只是眼神里透露出些许疲惫。 三人重新上了马车,吱嘎吱嘎的轱辘声映着隐隐约约的哭笑,霞光一点点染上天空。 因为这突然的一番闹腾,原定五日后时间不变,只是从小迪变成那名男子。舒清妩没有去到刑场,却仍然听见百姓口中议论。 有人提及在刑场哭死过去的男人妻子,口气中满是同情。 “都说祸不及家人,这男人死了,独留她一个女人,唉。”一名大婶摇头唏嘘,旁边同伴跟着附和:“你看她哭得,后来是叫人架着送回去,听说他家里还有个孩子,眼下这日子过得得多苦啊。” “可不是。” 眼看到了时候,门上风铃晃荡着提醒众人离开,舒清妩转头便见芙蓉苍白面色,不由抿了抿唇。 “你都听见了。” 她上前拉住芙蓉双手,隐约可闻一声轻叹,“我先前说过,你若是愿意,只管将我这当做自己家。” 芙蓉颤了颤没说话,只是眼眸下隐约可见一圈红肿。 都说那处决男人的妻子可怜,其实谁又想过芙蓉处境。 若是当初舒清妩没能好心收留,她眼下只怕要比那女人更惨,尽管如此,丈夫惨死带给她的打击也足够震撼。想及此,舒清妩不由又道:“我知你心里难过,别憋着。过去这个坎,你还有秦栋要照顾,那孩子分外懂事,总不能丢下他一个人,是吧?” 任由她轻拍后背,芙蓉吸了吸鼻子,哽咽出声:“我知道,谢谢你,清妩…” 入夜—— 呼啸的风吹动着窗户重重砸在墙面,隐约可见一名女子蜷缩着身子,她怀中紧紧抱了孩童,此刻睡得正香。 一道黑影显在门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高大的影子笼罩下来,女人方才惊觉抬起头,“你、是你!” “哐当!”一声响,男人抬手将一钱袋扔至她面前,袋口散开,露出里面鼓囊囊的碎银,少说也有几十两。男人丢下钱袋转身便要走,岂料身后传来惊叫,“大、大人,钱我不要了,我求您了,您把我丈夫还给我,我不要银子了!” 面具下的眸子不带半分色彩,淡淡将目光收回,男人举步又要走。 这次女人竟直接扑上来,拉住他袖脚哭诉:“求您了大人,我不要银子了,求您把我丈夫还给我,只要把他还给我,我一分钱都不要了,呜呜。” “任务完成,现在说这些,迟了。” 男人想抽回脚,岂料却被拽的更紧,女人疯狂摇头,泪水糊了整张脸。 “呜呜,求您了大人,我后悔了,我不想要钱了,你把丈夫还给我,求求您了…我的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父亲。呜…都是我鬼迷心窍,我不该答应的,我现在后悔了,我只想求您把丈夫还给我…” 她一边说,挣扎着想要拦住男人步伐,手中孩童许是感受到不适,挥舞着小手开始挣扎,哭泣。哭声由小至大,女人似惊觉一般,连忙松手去将孩子抱紧,“乖宝,咱不哭,只要你乖乖的,爹爹很快就回来了,不哭不哭啊。” 散乱的头发,脸上脏乱不堪,偏生那哭了红肿的眸子里满是慈爱。 云顷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冷戾的话不受控制脱口:“早想明白你便不会答应!现在人死了,再说后悔,装模作样给我看又有什么用?” 他转身便跨出房门,没有去看女人瞬间僵硬的神色。 一阵风吹过来,带着老旧木门直叫唤,在黑夜中就像是人在哭泣。 女人呆呆的坐在地上,泪水顺了脸颊流下,直滴进地上。 小迪不愧是小迪,出来大牢没多久转眼就将先前惶恐抛之脑后,恢复了那副咋咋呼呼的模样。不过经过这次事件,她也确实懂事不少。 打从那件事后几天,舒清妩便听闻有传言说那男人的妻子跳井自杀,留下尚在襁褓的孩子嘤嘤哭泣被邻居人家发现。 虽不能确定此事的真实性,所幸她也没几分关心。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迎来一个大日子——沈春年的生辰,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去年栽种于院子的桃树已经结出一个花骨朵,粉嫩嫩的格外惹眼。春的喜庆也带走先前所有不快乐,随着秦栋一天天长大,芙蓉总算从当初的悲伤中回过劲来。 对于过生日,按照现代习惯便是要吃蛋糕,吹蜡烛的,舒清妩自然也不肯落下,加上芙蓉小迪帮忙,做了一个比人脸还带数倍的奶油蛋糕来。 中间是香浓巧克力,松软蛋糕坯中则用水果点缀,其中舒清妩更是增加了少许麦片,使得蛋糕吃起来更有口感。 另外按照古人习俗,她也特意烹制一碗长寿面,一大早便起来准备。 为了给沈春年庆生,舒芳斋只开设半天,且一个上午凡是到店购买的客人因掌柜生辰全都能享受优惠,也算是沾了喜气。 宋恒陈深听闻消息也随之上门,两人手上都拎了庆生礼物,这还没等正式开始已然暗暗较起劲来。 小迪在旁凑得热闹,时不时加油助威,院子里欢声笑语竟是当真有了几分喜庆。 门外隐约听见马声嘶鸣,舒清妩拉开大门,果不其然瞧见木若身影。景司言一袭白衣,腰间用宽带束着,唇角噙了淡淡一抹笑。 刘芸儿紧跟其后,同样的白色长裙,面容娇艳。 “听闻沈叔叔今日生辰,我便叫了先生一同来给沈叔庆生,应当没有来迟吧,舒姐姐。” 第240章 争风吃醋 目光从她抓着景司言袖脚的手掠过,舒清妩微微一笑。 木若引着马车去到后院,小迪原本欢喜的眸子在看见刘芸儿瞬间沉下来,“啧,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参加沈叔的生辰啊。” 她说话直接,压根没管及其他人脸色,好在芙蓉赶到及时,扯了扯她袖脚方才重归安稳。 宋恒陈深来的快,早将屋内两张圆桌搬出合拼在一块,两边摆满各色菜式,中间一块偌大的空档,是用来放置这场宴会的重头戏。 “蛋糕来喽!”远远一声喊,众人抬眸望去,只见芙蓉舒清妩二人抬了座类似宝塔的玩意走来。小迪跟在身后欢天喜地的叫唤,活脱脱的一个开心果。 因为这是头回为沈春年过生辰,舒清妩特意从商城中兑换了蜡烛。 火柴点亮烛线,七彩的蜡烛分外好看。 在场众人都是头回瞧见这般模样的蜡烛,又新奇又惊叹。骤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线响起:“舒姐姐的一番心意沈叔定是感觉到了,只是这蜡油滴上了吃食,怕是糟蹋了。” 她眉间一副惋惜模样,看得小迪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悦开口:“不吃就走,没人留你。” “小迪。”芙蓉扯扯她衣角,转头便对刘芸儿道歉:“芸儿姑娘见谅,小迪这丫头就是脾气不好。” “自然,我不会同她计较的。”微微颔首瞥了她眼,刘芸儿眸底讥笑映入小迪眸中激的她更怒。不过跟在舒清妩身边这段日子,她也学激灵不少。 眼看景司言眼睛不便,趁着舒清妩切蛋糕讨要一块,拉了椅子便凑到他身边,“先生快尝尝吧,这可是舒姐姐忙活一个时辰才做好的。” “…好。”张口咬下那块蛋糕,甜腻的感觉在唇腔蔓延瞬间,可见他眉毛轻挑。 小迪正沉浸在自己投喂成功的惊喜中,骤然听见耳边一声,“很好吃。”低沉的男音伴随微微沙哑,温热的呼吸仿佛能吹到她脸颊。 “你!”刘芸儿气的眼睛都红了,下意识抬手却在迎上木若眸子瞬间,晃过神来。 只是站起时的衣角无意带动了桌上碗筷,“噼啪”一声脆响在人群中炸开,碎片溅起瞬间擦过景司言脸颊,一条细微血线缓缓出现。 “先生!”木若神色骤变。 抬手在伤处微微抚过,景司言虽看不到,却能感受到那细微痛感,扯了扯嘴角道:“无妨。” “这哪里叫没事,都流血了!”小迪瞬间拍桌站起,也不知她是故意扯了嗓子,还是当真担心景司言,一双喷火的眸子瞪向刘芸儿,“都是你!你这个贱女人!” 手指成爪向刘芸儿面容抓去,刘芸儿惊叫一声想要闪躲,却见那只手已然在半空停下。 “舒姐姐!”小迪气的跳脚。 却在接受到舒清妩警告眼神后,无奈垂下脑袋。 “我这有药,带你去抹点。”抬手便扣住景司言手腕,带着温度的肌肤叫两人齐齐一愣。 “我…”不待景司言再开口,陈深已然站起身将两人接触的手格开。“慌什么,我这个神医在这还用得着担心?” 迎上他带着笑意的眸子,舒清妩方才恍然大悟。只是识海中叮叮作响的系统提示音却告诉她,迟了… ‘叮,治疗眼疾,积分减一。’ ‘叮,治疗伤口,积分减一。’ 淡蓝色的屏幕清晰显出两行红字,更在末尾尤为庄重的加了两枚感叹号。 她居然忘了,自己把自动扣费模式重新打开的事情。 “吱吱~”嘿嘿,妩妩你是不是心疼黑洞啦? 小家伙歪着脑袋,贼眉鼠眼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打从上次听到木烟的话,这八卦的小家伙便开始不对劲。经它这一提醒,舒清妩也骤然将积压了好些时间的思绪翻出来。 一双眸子登时不知该如何再看景司言。 所幸陈深已经拉着他去到堂厅,小迪仍目光不善的瞪着刘芸儿,被芙蓉硬拉着坐下。 “吃饭吧吃饭,来,咱切蛋糕。”沈春年生怕几人再生矛盾,卖力将气氛重新拉回。 只是好不容易等景司言重新回来,场上气氛再一次遍的微妙。刘芸儿有意想要凑进去讨好,却被小迪直接挤开,就连手里蛋糕也连带掉落,奶油抹了一袖子都是,却一个都没理会。 沈春年原本想要出言,在接收到小迪目光后,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这炸薯条怎么样?”拈起一根递到景司言唇边,小迪眸子晶亮,道:“这可是舒姐姐搞来的新鲜玩意,别人连见都没见过哩!” 金黄的薯条细细长长,闻着没有什么气味。 景司言顿了顿,抬手接过她手中薯条放入唇中咽下。外脆里嫩的口感叫他一双乌黑眸子瞬间落在舒清妩身上,隐隐可见一抹笑意,“嗯,很好吃,也很有趣。” “嘿嘿是吧!舒姐姐可厉害了,她做的东西都顶好吃,而且寻常人根本吃不到!今天这些菜就都是舒姐姐下厨做的,先生你可得多吃些!” “好。”笑着点点头,景司言举筷又夹了些薯条放入碗中。 看他如此喜爱模样,刘芸儿不由紧了紧手中筷子,面上仍是一副温柔模样看像舒清妩,道:“舒姐姐确实厉害,这东西妹妹吃一次便忍不住爱上了。还望姐姐不吝赐教,毕竟总来麻烦,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小迪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你这脸皮会比咱青城县城主府的城墙还厚哩!少舒姐姐长舒姐姐短的,你又不姓舒,谁是你姐姐?”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噗嗤一声笑。 哪想到小迪竟如此直接与她呛声,刘芸儿脸色皱黑,转而便一副委屈模样娇滴滴的哭诉:“小迪妹妹误会了,我与舒姑娘感情深厚所以才这般称她,就像小迪妹妹同舒姑娘一般。” “呸,谁和你一样,本姑娘姓舒名小迪,怎么,你也要改姓舒,叫舒芸儿?”她话音落,像是发现什么有趣事物一般,咯咯笑起来。“舒芸儿舒芸儿,哎,这名字可比叫刘芸儿好听多了,要不你干脆改姓吧?” 第241章 暗潮涌动 明面上与小迪对话,刘芸儿一双眸子却是时刻注意着景司言动作,眼见他慢悠悠端起桌上茶盏放到唇边,气的一张俏脸通红。 在舒清妩面前,她便装了一副欲哭模样,贝齿轻轻咬住下嘴唇,豆大泪珠在眼眶间直打转。“小迪妹妹何必羞辱我!若是看不顺我,直说便是!” “芸儿自打父亲过世,哥哥丧命,被赶出家门便一直四处流浪,好不容易遇到先生才算有了个家,可这姓氏便是芸儿对爹爹和兄长唯一的念想。小迪妹妹先前百般戏弄,芸儿都可不计较,但眼下,实在是过分了些!” 她言罢,扔下手中筷子便掩面跑出庭院,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呆呆坐着。 “切,走了最好,走了就别再回来了!”对着刘芸儿离去方向,小迪扬声喊道。 眼见那白色身影消失不见,众人方才重新举筷。 陈深瞥了眼景司言淡然神色,不由微微挑唇,“美人伤心景先生也不追出去安慰安慰,未免太不解风情了吧?” 悠悠然回过去一个眼神,景司言亦勾唇回怼,“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让给陈神医?” 陈深装作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拒绝,“神医不敢当,我身份低微,自觉是驾驭不了那般美人儿的,更何况这明眼人都看得出,那美人儿早已心有所属,我还是不自找不痛快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更不应当去破坏了段姻缘。”笑着为自己倒了杯茶,景司言很快跟道。 陈深心中暗骂一声狐狸,面上却是笑笑不再说话。 宋恒坐在旁边,将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是几人中喝酒最多的,此时一张俊脸上已然飞去两片酡红。 砰地一声将酒壶砸在桌上,如此大动作自然引得众人将目光看去,只见他皱着眉头看向陈深。“呸!”地一口唾沫吐在他脸上,“什么狗屁神医,听这家伙跟你吹!他、他就是一个!满肚坏点子的、神棍!” 言罢,也完全没看见陈深逐渐危险的脸色,兀自哈哈大笑起来,“你知道吗,他还会给人算命,哎!那你要不给本、本少爷算算,猜猜我、是、是什么身份,要是、是算错的话!” “唔,唔唔唔!” 短短一瞬时间,众人只见陈深抬手在他身上轻轻一点,宋恒话音戛然而止,任他如何努力的张嘴,却只能像个哑巴般啊啊叫唤。 “让你歇息会。”唇角微微一勾,迎上陈深带笑的眸子,包括舒清妩在内都觉后脊梁一冷。 不要得罪大夫!尤其是一个笑面虎类型的神医!那简直比捅了马蜂窝还要危险! 跨出舒家大门后,刘芸儿便没再往前走,她不过做了样子给景司言看,只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半个人影追出来。听着里面隐约传来的笑声,刘芸儿气的直跺脚。 “你是?”身后一道女子声音传来。 迎上蒋依疑惑眸子,目光交汇间,刘芸儿已然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在对上那娇嫩脸蛋瞬间,她眸中一抹妒色飞快闪过。 她并未见过刘芸儿,因而正当不知该如何回答之时,只听她笑着开口:“你也是来参加沈叔生辰的吧?怎么光在门外站着。” “我好不容易出来,应当比约定时候晚了不少,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吐出口气,蒋依举步跨进院门,回头瞧见刘芸儿未动身形,抬手便拉着她衣袖将人带进来。“走啦,我同你一道进去便不会害羞了。” 听见脚步走近,众人皆当是刘芸儿再度回来,抬眸撞上蒋依精致眸子。 “阿依?你可算来了!” 其中当舒清妩最高兴,无视她身后刘芸儿,上前便给了她大大一个拥抱。 蒋依款款一笑,好看的眼睛几乎完成一个月牙,“沈叔生辰我怎么能不来,你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爹爹…” 任由舒清妩拉着到她身旁坐下,蒋依同她讲述自己这段时间的状况,两人俨然一副亲昵好姐妹模样。 小迪仍在景司言身边黏着,木若坐在他右侧默默伺候。陈深正同沈春年说着什么,蒋依似才想起来,忙将手中礼盒递到他近前。 几人围做一团聊的热火朝天,宋恒也不知怎的,一直坐在旁边眼巴巴瞅着。 刘芸儿握着衣角的手不自觉收紧,明明只有几步距离,她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没有任何人注意她的存在。饶是刘芸儿平日骄傲惯了,此刻也不禁有些落寞。 但随之,看向舒清妩和小迪的目光便更加愤恨。 “多亏了清妩,爹爹总算没有那般圈着我,虽说一月只有一次出门机会,我便趁着这次机会买了不少东西。” 偌大的盒子里零零碎碎摆了很多玩意儿,有模样精致的草编蚂蚱,颜色鲜艳的小人儿糖,写了生辰八字的圆珠手串。 “这个是给清妩的!还有…”细细数着里面东西,因为不知前来的人数,蒋依便买了许多。 虽都是街上常见的玩意,但看她神采飞扬讲述自己所见所闻之时,舒清妩还是忍不住跟着笑起来。蒋依给她的是只木头雕刻的松鼠玩偶,大大的眼睛,小嘴里正啃着一颗板栗,竟与舒吱吱七八分相似。 “吱吱!”本鼠可比它好看多了!本鼠的尾巴尖是白色的! 站在舒清妩肩头,小家伙不满的哼唧。 蒋依听不懂它叫声含义,还以为它也高兴,忙不迭又从袖兜里掏出一小包干果来,竟是专门给舒吱吱准备的礼物。 小家伙登时忘了自己方才所说,高兴地跳过去领赏,末了还不忘用大尾巴扫扫蒋依手掌,以示感谢。 这般灵性的动作自然引了众人哈哈大笑,小迪本是搀着景司言,此时也忍不住凑进来,笑声直传入天空,树上鸟儿唧唧地眨了眨眼。 蒋依到来犹如一支活力剂,不知不觉间天色逐渐暗下,众人方才惊觉般告辞。只是临走前,脸上还写满了意犹未尽。 “妩妩,我太喜欢和你们一块了,等下次出来我便去舒芳斋找你!” “好,到时候正好请你吃遍我店里的美食。” 第242章 同城开店 笑着点点头,舒清妩目送蒋依上了马车。 在众人欢声笑语之时,蒋家马车便在门外恭候,夕阳映射出车身投在地面,随着马车开始驶动逐渐远去。 耳边传来一声嘶鸣,回眸便见木若牵了缰绳走出来,景司言一身白衣,没有白纱遮掩的面容尽数暴露出,一双墨黑色的眼珠犹如宝石般炯亮。 “舒姑娘,多谢款待,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迎上木若眸子,舒清妩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点头应道:“好。”感受到景司言上车前看过来的目光,她终是没说什么。 而一道火辣辣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移开目光,刘芸儿举步走过来。 紧抿的唇色微微发白,一双眼睛死死瞪着她。由于角度问题,木若并未察觉异常,而小迪便不一样了,不待她张口,刘芸儿已然恢复如常。 马车缓缓远去,小迪不由恼怒的跺了跺脚,“舒姐姐,你刚才干嘛拦着我啊!” “同她一般见识做什么?”揉揉小迪蓬松头顶,舒清妩率先举步回去院子,一共准备了数十道菜式皆被吃的干干净净。 其中蒋依的胃口着实叫她颇为意外,目光略过桌上那些精致玩意儿,舒清妩不由摇头一笑。 没过两天,各家分店再次传来消息告知经营近况,叫舒清妩欣慰的是,短短两月时间总共三家店铺竟全数稳定。 不过另一点也叫舒清妩颇为头疼,随着系统升级,声望值、劳动值、狡诈值皆已累计不少,像卖货这样的普通任务获得奖励也随之减少。 原先单靠青城县一天便可获得五点积分,眼下四家店铺合计也不过十点。 对此舒吱吱只能委屈的晃晃大尾巴,眨巴了一双水晶葡萄眼卖萌撒娇,发誓自己绝对没有从中克扣,方才逃过一劫。 而随着分店的效应逐渐扩散,越来越多的城镇开始向舒清妩抛橄榄枝,或者说,是挤破脑袋的想要达成合作。 舒芳斋的声望带来的效益可比一般糕点铺更为丰厚,毫不谦虚的说,凡是能够获得舒芳斋一星半点股份,都等于翻身农奴把歌唱。 在众多张邀请函中,舒清妩选定在城西开设一家分店。 青城县街地处东面,因而舒清妩必须横跨过整个青城县方才能够到达那家铺子位置,即便行驶马车,少说也得半个来时辰。 之所以产生这个想法,还是因为百姓之间的议论。 舒芳斋名声早便打响,慕名前来的客人不在少数,可这个时代并不如现代那般交通便利,每日颠簸半个多时辰前来,难免有些疲惫。 舒清妩此番前去便是想要选址开店,街上人来人往的,马车只敢缓缓前行。 小贩叫唤和人们议论声即便隔了层帘子也能传进车厢,舒吱吱正探了脑袋新奇的查看外面事物。他们平日大多在东面这一块区域活动,倒不知这城西又是何种模样。 街边隐约传来孩童嬉笑,几个五六岁的孩子你追我我追你玩的开心。 有人注意到车窗边模样可爱的小松鼠,瞬间便被勾了心思,挥舞着小手咿呀叫唤,“鼠鼠、有鼠鼠!”一面屁颠屁颠朝马车跑来。 人潮涌动之间,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个稚嫩的小家伙。 一名男子正大叫着同小贩讨价,争吵间身形猛地一退,此时小家伙距离马车不过几尺距离,幼小身子被这力量一带,竟是朝车轮扑过来。 舒清妩也正透过车窗看到这幕,不待她厉声大喝停车,一声嘶鸣响起,整个车子便向左面歪倒。 行人哪料到这幕,惊叫着退开,受惊的马匹嘶鸣着开始挣扎。只听“砰!”一声响,车身撞上墙壁,巨大冲击震得舒清妩整个人飞出。 耳边此起彼伏的惊叫以及舒吱吱惊恐眸子,正当舒清妩打算蜷缩身姿承受这一击时,一道声影猛然扑过来,速度之快叫人大跌眼镜。 只见他已然抱住舒清妩身子,但马车的惯性又岂是这般好制止? 砰地一声砸在地上,舒清妩只觉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闷哼。 “陈深?!”她回眸瞬间便认出眼前之人。 陈深躺在地上,眉头因承受了偌大痛苦而紧紧皱成一个川字,身上蓝色长衫已然落满尘土。而尽管如此,他紧紧扣着舒清妩腰身。 方才落地,他是拿自己的肉身来为舒清妩挡下冲击! “陈深,你怎么样!” 连忙从他身上挣扎起来,舒清妩忙不迭去看他后背。原本精致的衣裳已然破了口子,露出里面沾了泥土的白色里衣。 方才摔倒时,她分明听到一声类似骨裂的咔嚓声。 “我带你去医馆!” 俯身便要将陈深打横抱起,一只大手先一步抓上她手腕,喘了口气,陈深方才笑着摇头,“没事,就是你太瘦了,方才压上来,骨头咯着我了。” “当真没事,可别瞒着我!”舒清妩不相信地追问,却见陈深抓着她手臂从地上站起来。 他面上挂了浅笑,一身蓝色长衫虽有破损却极衬身形。抬手掸去衣摆泥土,陈深笑着摇摇头,“放心,我自己便是大夫,骗你做什么?” 将他身上仔细打量一番,舒清妩方才放下心来。 耳边的惊呼也将她注意力再次转移,想起方才那名五岁孩童,舒清妩忙不迭一番搜寻。终是在一名妇人怀中发现那哇哇大哭的小家伙。 没有半分责怪,舒清妩吐出口气,举步去帮着车夫搀扶马车。 方才他显然也是注意到那孩子动作,可惜情况太过紧急,马儿也因此受惊,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没事吧?” 迎上舒清妩关心眸子,车夫摇摇头,看着面前一片狼藉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没事便好,这些交给我。”拍拍他肩膀,舒清妩道。 马车是撞在了一剁剁草苗上方才止住身形,眼下这受到损失的主人气冲冲上来问责,舒清妩自觉道歉,也做出相应赔偿。 而对于受惊的百姓,她亦是表达了歉意。 车夫显然是个老实人,见此,也跟着一同道歉,百姓方才就此罢休。当然也有人注意到真正原因,只是再看去,那孩童以及抱着他的妇人早便消失不见。 第243章 不守礼节 陈深举步上前,没等靠近便听一声轻嘶,车夫在忙着修缮,舒清妩眉头当即一皱,“你不是说没受伤?”一把扣住他左手手腕,只见在肘关节那处隐约有血迹渗透。 察觉到舒清妩逐渐变换的脸色,陈深面上有无奈闪过,“放心,当真不是什么大伤。”他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张口反问:“你这是要去哪?” 目光一直盯着他手肘伤处,舒清妩头也没抬将事情简单脱出。 得知她是要前去城西,陈深当即一挑眉头,“正好我闲来无事,你若是不介意我便同你一道去看看。” 迎上他眸间兴味,舒清妩到口的拒绝一下不知该如何说出。好在陈深自己有随身携带着一些治疗药膏,趁着车夫筹备马车的功夫,也算是做了一番简易处理。 破口的衣服被彻底剪开,露出里面健康的小麦色肌肤,只见手肘部位少了一块巴掌大的皮肤,鲜红血肉看得舒清妩眉头直皱。 深知她要说什么,陈深抢先打了哈哈转开话题。 问旁边小贩要了碗清水冲洗,再撒上厚厚一层药粉,舒清妩抬手从衣服上撕下块干净白布为他缠上,也刚好补上了衣服的破口。 马车吱嘎吱嘎重新上路,大约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便到达目的地。 城西正是青城县边界,横跨过旁边的那条街便是平安县,平安县虽与青城县为同级县城,但因更接近主城,来往商人数量更多。 即便隔着条街,舒清妩都能听见里面人声欢笑。 偏过头来,眼前清冷的街巷却叫几人齐齐一愣,说是清冷倒也不尽然,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的商铺,小贩吆喝声不绝于耳,只是总觉少了分热闹。 没有着急挑选店铺,在陈深坚决无需去医馆之后,二人一鼠便在街上晃荡起来。 眼前这条街叫做清平街,小贩瞧见两人生面孔,扯了嗓子便开始叫唤。他摊上一个晶亮的手镯引起舒清妩注意,银色镯身上可见雕刻了各式花朵,花蕊是一颗颗类似钻石的水晶。而整个镯身最中央位置,一颗玻璃珠大小的宝石隐隐闪烁。 拿到阳光下,摧残的光芒几乎将她眼睛闪瞎。 “哎姑娘有眼光,这可是从京城运来的宝贝!您看这枚珠子,那可是上好的琉璃!就连皇宫里的贵人们,都争了抢了的宝贝!” “您看这。”指了指旁边雕花,小心翼翼瞥了圈周围,小贩一只手半掩嘴巴,压低声音对两人道:“不满姑娘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搞来这宝贝。毫不夸张的说,你就算找遍整个青城县,都寻不到这第二条来!” “这般珍贵?”勾了勾唇,舒清妩面露难色,“那还是算了,这般珍贵的宝贝只怕这价格也漂亮的厉害。” 她转身欲走,却被小贩叫住,只见他似下定了什么决心,笑道:“姑娘别着急走啊,这宝贝虽贵,但只此一条,我看这条镯子,就得您这般美丽的姑娘才配得上!” “不、我觉得…”舒清妩笑着摇摇头,不带她话音落下耳边骤然一道声音响起:“多少钱,我要了。”抬眸撞上陈深眸子,小贩再次打断舒清妩,已然和陈深定下价格。 走出摊子数米,只见他抬手将手镯套进自己腕上,舒清妩下意识想要拒绝,岂料陈深早有预料,“别,你若脱下来未免叫我太没面子。” 言罢,也不管舒清妩继而又道:“我先前不是同你说过,我四处游历。去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不少风景也没得几幕留在心里。眼下难得交到你这般好友,可算感觉到有人陪着的感觉,这就当你陪我的谢礼,不许拒绝。” 迎上他一双温柔的眸子,舒清妩不由哑口无言。 舒吱吱不知啥时候从腰包中探出脑袋,大眼睛在二人面上扫过。 “吱吱。”嘿嘿妩妩,你说陈神医不会是在和你表白吧! ‘啃你的核桃,再胡说你这星期的零食就都被想要了。’给了它一记凶恶眼神,舒清妩抬手在舒吱吱松鼠脑袋敲上一记。 小家伙痛的呜哇一声叫,颇为恼怒的揉揉脑壳,哼唧一声锁紧包里。 “吱吱!”不理妩妩的,坏妩妩臭妩妩! 陈深听不懂舒吱吱的叫声,也没瞧见舒清妩手上动作,轻柔一笑松开她手腕,“你不说话我便当你默认了。走吧,不是说还要看看铺子,晚了可就回不去了。” 清平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大约走了半道天空便逐渐阴沉,刺啦一声响,天空隐约可见白光闪过。 不待舒清妩张口提醒,脸颊骤然一凉,豆大的雨滴一颗颗砸下来,转瞬就变成倾盆大雨。“走!”陈深抬手便拉过她手腕。 小贩们也慌乱的叫着逃离开来,只是临走前还不忘掏出块布,将推车盖住。 正当舒清妩抬眸想要找寻一家铺子暂且躲避,眼下清平街的劣势便显出来。偌大一条街,竟有近半铺子都处于关门状态,雨水浇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刚刚抬手擦去,下一秒便有淋了满脸。 “跟我过来。”耳边响起陈深低沉的嗓音,舒清妩跟着他迈开步子。二人走进铺子时,里面已然坐了不少人,都是来临时避雨的。茶楼掌柜显然也是清楚这点,悠哉哉坐在柜前打瞌睡,没有半点招待之意。 雨势浩大,不过这片刻功夫便将舒清妩衣服打湿,陈深原本蓝色布卦俨然也成了墨蓝色。舒清妩方才注意到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抱歉。”顺着她目光,陈深歉意一笑连忙退开。 其实舒清妩压根没怎么在意这件事,她全身心都在感受那因为淋湿紧紧粘在皮肤上的布料,黏糊糊的叫她分外不适。 正准备先寻个位置坐下再慢慢处理,耳边一道熟悉声音骤然响起,“舒清妩!你!” 刘芸儿下意识脱口,却在迎上舒清妩目光瞬间变了称呼,“舒姐姐,你、你怎的能这般不注重礼节,和男子搂搂抱抱!” 第244章 一个人 百姓本是围着抱怨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听闻她这句话瞬间亮了眸子看过来。 “我怎的了?”舒清妩皱起眉头,她不过进来躲个雨,也不知怎这般好巧不巧碰见这刘芸儿。舒吱吱听见她声音,也探出脑袋抱怨:“吱吱。”又是这坏女人,有她在一定没安稳。 果不其然,没等沉寂两三秒便听刘芸儿声音再起。 她不可置信的眸子在舒清妩和陈深面上掠过,不知有意无意拔高了声线,就连方才瞌睡的掌柜都抬起头来。 “芸儿知道舒姐姐早便到了适婚年纪,但、但这大庭广众之下便和男子拉扯,还如此亲密的拥抱,未免!”她顿了顿,因愤怒脸颊染上薄红,衬的模样更加动人。眉目流转间看向舒清妩的神色竟充满失望,“若是先生知道了…” 听她提起景司言,舒清妩眉头便更深。 不待她出言反驳,旁边陈深先一步道:“景先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我们都是朋友,又怎会互不信任?” 他这番话说的极其高明,既撇清他和舒清妩的关系,又暗示刘芸儿的多余。 “吱吱!”陈神医好样的! 舒吱吱探出一只小爪,颇为殷勤地给他加油叫好。 而相应的,刘芸儿面上有一瞬间阴沉,舒清妩抓住这个机会骤然开口,“说起来,芸儿姑娘不是一直在景家伺候,怎的突然有功夫跑来这城西喝茶。” 打从方才刘芸儿出声,舒清妩便注意到她桌上杯盏。 清平街冷清,如今坐在这的都是前来避雨的小贩或百姓,唯有刘芸儿桌上摆了茶壶。而与她相对的那面桌上,同样立着杯茶。 许是察觉到她目光,刘芸儿眸中一抹慌乱闪过,但很快便被她掩下。 目光在舒清妩湿哒哒的衣服上掠过,只听她又道:“是先生看芸儿在家无事,便许我出来玩玩,说来也是缘分,没想到这般巧的遇见姐姐和陈大夫逛街,可惜先生不方便出来,不然若叫他看见姐姐定然也会觉得意外。” 她话音落,像是才察觉舒清妩身上异常,“咦?姐姐的衣服都湿透了,芸儿一直便在这茶楼里坐着,竟没发觉外面下雨。” “不如陈大夫你也一同上楼换换吧?方才见你一直护着姐姐,想来淋的雨更多,这半天气,若是风寒了可不好。” 舒清妩本是想换身干衣服的,但她不傻,若当真应了刘芸儿心意才叫洗不清呢。 退开一步躲过她的手,耳边陈深声音响起,“刘姑娘说笑了,我这大夫若连点风寒都管不好,岂不是叫人笑话了。” 迎上他带笑的眸子,刘芸儿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 她无端从陈深身上感受到一种危险,那是只有在赵良身上才感受过的。 眼看她面色青白交替,不待舒清妩开口便听耳边舒吱吱叫道:“吱吱!”妩妩,雨停啦! 果不其然,方才还轰隆作响的天空竟不知何时沉寂下来,隐隐有阳光透过云彩照射下来,抬眸可见天空中透露着点点彩光。 雨过天晴方见彩虹,说的便是此了吧! 拉了拉陈深衣角,舒清妩已然等不及离开,黏糊糊的衣服紧贴肌肤的感觉实在叫她难受。陈深一笑,心领神会的和她走出茶楼,临跨出门前还转头对刘芸儿道:“这一个人出来未免无趣,刘姑娘下回还是叫着景先生一同游玩罢。” 言罢,也不看刘芸儿发青的面色同舒清妩去寻了家裁缝铺,换下身上湿衣服。 大约又逛了一个时辰,舒清妩大抵将整个城西了解一番,她也听到不少关于城西冷清的真相。每个城市都会有各色商城经过,包括青城县和平安县这样的小地方。 也正因此,商人的资源可以说是分外珍贵。 青城街之所以繁华便是因此,可清平街却显少有外来客人到来,只因那相邻的平安县四处抹黑青城县名声,吓住来往客人,以此将所有资源拦截在手。 这等卑鄙的手段,传出来是如此的不光彩,但偏生平安县死不承认,以至于城西便一直这么冷清着。 “走吧。”听完平安街小贩的叹息,舒清妩转头对陈深道。 敏锐察觉她面无表情的神色,陈深不由微微勾唇。以他对舒清妩的了解,这平安县的点子,很快便不奏效了。 舒清妩雇佣的车夫是个驾龄三十来年的老车夫,也多亏如此白天的时候才未发生什么大事,总算赶在天黑前回到青城县。舒清妩先命车夫将陈深送回家,自己方才赶往舒家方向。 “刘姑娘。”瞧见刘芸儿进门,木若点点头。 并没有询问她白日去了何处,木若转头继续浇花,丝毫没有察觉她难看面色和微微攥紧的拳头。 三个多月了!分明已经三个多月了,可不论木若也好,景司言也罢,仍旧对她这般客气!就像个外人! 勉强扯出一抹笑,刘芸儿道:“我闲来无事出去逛了逛,瞧见几家没吃过的铺子,便给先生带了些点心。” “姑娘回来晚了些,先生已经吃过,这些糕点还是姑娘自己留着罢。”瞥了眼她手中油纸包,木若歉意一笑。偏生刘芸儿却像没听懂他的话,“无妨,都是些小点心,我拿去给先生尝尝便可。” “先生现在可是在竹屋看书?” 眼见他举步朝竹屋走去,木若也不好再拦,点头应了一声便没重新忙活。 还未走到竹屋前,刘芸儿便从半开的窗户看见景司言那轮廓分明的下巴。他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竹卷上轻轻抚过,动作温柔似在擦拭一件上好珍品般。 这是景司言一个人时惯做的事,没有舒清妩存在,他眼前便始终是昏暗的。 那竹卷上是用刻刀刻印上去的一行行小子,有的记录书经,有的则是论道,凭借手指的触觉去猜测上面内容,这样即便木若不在他也能打发时光。 看了一会儿,他抬手去摸索杯盏,许是看书太久,手指略微有些酸涩,无一将杯盏碰倒。 哐啷一声响,刘芸儿赶在杯子掉落前将它接住,细嫩柔胰自觉便抚上景司言大手,“芸儿来服侍先生。” 第245章 敲定 不等她身形靠近,景司言已然皱起眉头将手抽回,“木若呢。”淡淡的声线中竟隐约听出一丝冷意。 “木若公子正在给娑若花浇水,芸儿下午出去逛了逛,买回些新鲜吃食,想来带给先生尝尝。”似毫无所觉般,刘芸儿刚笑着将手中油纸包放下,便听景司言开口拒绝:“拿回去罢,我不喜吃这些。” 手指微微蜷紧,刘芸儿面色骤变。 心中翻涌的怒气叫她恨不得破口质问,自己到底哪里不如舒清妩,凭什么那个贱女人就值得他如此对待! 但这样的想法只闪过一瞬,为了维持自己一贯的温柔模样,她很快又轻笑地说道:“芸儿知道先生喜欢吃舒姐姐做的糕点,但谁知突然下了暴雨,芸儿…” 明知景司言看不见,刘芸儿还是下意识撇撇嘴巴,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芸儿本来都看见舒姐姐了,结果突然下起暴雨,便见陈大夫抱了舒姐姐去别处躲雨,害的芸儿都没来得及上去同姐姐打招呼。” “陈大夫也在。”抿了抿唇,景司言道。 “是呢,芸儿看他们两人好似在一块逛街,陈大夫还买了不少东西送给姐姐,可惜芸儿没能过去,真羡慕姐姐和陈大夫的感情。自打爹爹和兄长离开,芸儿便再没有能这般亲近的人了。” “不过幸好芸儿还有先生!先生一定…”不带她话音落下便听一道冷哼,“感情?” 没等刘芸儿反应过来,景司言已然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比之方才更加冷,“你先下去罢。” “是,先生…” 沉默了一会儿,刘芸儿终是应道。脸上悲伤在跨出房门的瞬间烟消云散,站在院子中央,看着窗户里景司言紧紧皱起的眉头。愤恨和得意两种情绪在她心中翻涌。 ‘舒清妩!你别想得到先生!永远也别想!’ 指甲狠狠陷入掌腹,不知过去多久,再松开时,已然留下深深一道红痕。 经过一整天的定夺,舒清妩再次去到清平街,只是这次没有陈深同行,而是换了性格跳脱的小迪。虽说在青城县长大,但也不过是在城东这块,初次来到城西的小迪看什么都一副新鲜模样。 早在上次躲雨舒清妩便发现,清平街上关门的铺子至少占了一半,他们都是因为平安县的作为才不得已关门,一家皆一家,这也是造成清平街冷清的原因之一。 不过弊端之下亦有一点好,这里的地价比之青城街要低上许多。 在听闻了平安县所作所为后,舒清妩愈发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开设分店,小迪从最开始的抱怨不解到后来也选择相信。 摒弃了一开始的黄金地段,舒清妩将目光锁定在靠近平安街的一块土地。 之所以说是土地,因为她决心将这里周遭几家铺子全部买下,合并改造成一家,便是分店所在。只可惜这些店铺早便关了门,眼下要一家家联系主人,难免费神。 好不容易从几家老铺主口中打听的线索,不待舒清妩动作,迎面走来一个白色身影。 那人姿态婀娜,一身白裙随风舞动飘然飞起,如果不看面容,当真如同仙子一般。 “呸,婊子精。” 刘芸儿刚刚走近,便听小迪不加掩饰的骂声。 她抬眸看去,在对上舒清妩目光的瞬间露出惊喜,“呀!姐姐怎的也在这里,当真是缘分,这次倒没瞧见陈大夫,姐姐是一个人过来逛街的吗?” “你眼睛瞎了吗?老娘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毫不客气的瞪了她一眼,所谓新仇旧账一块算,打从小迪看见她瞬间便没了好心情。“怎么在这怎么了,这条街你家开的,就许你逛旁人不能走了?” “小迪姑娘怕是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呵呵一笑,刘芸儿这次没再姐姐妹妹的称呼。 记恨归记恨,小迪这种暴脾气寻常人实在难以驾驭,她可不想再叫她白白损一顿。 迎上她面上假笑,小迪面色更臭,“不是这个意思?那你问个屁啊,我们想在哪就在哪,还没问你怎么在这呢!” “小迪姑娘说的是,是芸儿唐突了,姐姐应当也是想来逛逛。司言哥哥不喜出来,怕我再家闷着,便多给了些银两叫我出来逛逛。芸儿极少来城西,觉着有趣,便想着过来买些新衣裳。” 面对小迪的辱骂,刘芸儿非但没有半点恼怒,还将手中袋子扬起,“都说这女人要好好打扮自己,这衣服首饰哪样能少,看姐姐平日总是穿着这一身衣裳,要不芸儿做东,给姐姐换身干净衣裳罢!” “你说谁不干净呢?!”小迪哪受的她如此明嘲暗讽,抬手一巴掌便要落下被舒清妩先一步扣住。“别胡闹。”压低声音训斥一声,舒清妩转头便将眸子看向一脸天真模样刘芸儿。 骤然勾起唇角,“好啊,想不到妹妹竟这般贴心。”她抬手便去抓刘芸儿腰间钱袋。 刘芸儿哪想到这出,惊地连话都忘了说,猛地退开一步躲避舒清妩的手,面上笑容微微有些牵强,“姐姐这是做什么?” “不是你说要给我银子叫我买新衣裳?”舒清妩亦挑眉,做了副单纯模样。 “噗嗤!”看见刘芸儿面容更僵,小迪终忍不住笑出来。”对啊,难不成你说话是放屁啊,不算数?” 好不容易忍住唇边骂声,刘芸儿咬了咬牙方才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姐姐天天做生意,想来赚的银两比芸儿多的多了,芸儿这些便宜买得衣裳只怕入不了姐姐的眼。” “呸,不想给就是不想给,装什么装!” 小迪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将她谎言拆穿。 眼看刘芸儿青白交替的面色,舒清妩也懒得同她浪费时间。铺子好不容易有了头绪,她得尽快敲定。“走了。” 看也没看刘芸儿面色,舒清妩拉过小迪袖子举步离开。 一阵风吹过,撩起刘芸儿裙摆,只是眼下她一人站在门前,却显得无比孤僻。 “哼,婊子精,还想和舒姐姐斗!” 收回目光,小迪得意一哼,这些话毫不掩饰落入舒清妩耳中,她不由回眸在她脑门敲了一记。 第246章 麻烦事 “从哪学的这些脏话。”恶狠狠剜了她一眼,舒清妩冷戾道:“下次不许再说!”即便刘芸儿再如何恶俗,她也不想让小迪沾染了这份污秽。 害怕的吐了吐舌头,小迪忙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改。” 决定了地点后就开始造房,舒清妩一连将三家店铺买下,按照现代技术改造。请了全清呈现最好的师傅,方才重新回了舒芳斋。 可没想到才安稳了两天日子,这天夜里便有小厮敲门,夹杂着轰隆雨声。 她刚好洗漱完,头发都未来得及擦拭,芙蓉已然将大门拉开。舒清妩刚走出房门便听小厮叫声:“不好了不好了掌柜的,城西传来消息,说是房顶漏水将整个屋子都浇湿了哩!” “到底怎么回事?” 早在选定店铺前,她便大概将店铺检查一番,按理不应出现这种问题。 “小的也不知道,但方才听见都官兵出动了!”摇摇头,小厮喘着粗气,他显然是一路着急忙慌跑过来,整个人都被雨水浸湿也浑然不觉。 沈春年听闻动静走出来,“阿妩!”他俨然听到方才对话,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舅舅,我去看看,很快变回来。” “可…” 如今天色已彻底黑下,前去城西马车也要半个时辰,这叫沈春年如何放心?“舅舅同你一道去。”不容舒清妩拒绝他已然道。 芙蓉忙去邻家村户借了辆牛车,虽比不得马车舒适,但已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堪堪露出一截的车棚勉强挤下三人。 毕竟眼下已是深夜,舒清妩并未让芙蓉随行,小厮刚喝下口水便跟着上了路。 入夜的青城街分外空荡,牛车一路狂奔,溅起的泥水将三人衣摆打湿。还未瞧见铺子,便见旁边围了一圈圈百姓。 他们眉头紧锁,似在议论什么了。 蒋洪涛带了官兵站在最前,顾不上细听百姓言论,舒清妩翻身从牛车上跳下,径直跨进店门。 抬头便见房檐中央露了大半个口,瓢泼大雨犹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由于门槛限制竟已在屋里积了厚厚一层水。 “可去找维修师傅了?”舒清妩皱着眉头问旁边伙计。 早在她来到前,这些伙计便已在此恭候。 为首的是名出头的年轻小伙,他满脸欲哭无泪,竟是比舒清妩还要着急。“没有,都这个点了,所有师傅早便休息,小的也实在没有办法。” 不仅如此,已然一个多时辰雨势也没有分毫停止或弱下,他整个人早便被浸透,冻得直打哆嗦,问道:“这下可怎么办啊,掌柜的…” “别慌,去别家借点工具,来了多少伙计?”舒清妩神色不变,张口问道。 “就三个。” “好,叫他们拿笤帚把屋里的水扫出来。”她张口下达玩指令,转头看向旁边的沈春年。“舅舅,这就麻烦你了!” 从前在李劳家,不论大小活计多半都落得沈春年肩上。 对于修缮房顶,他亦熟知。 点点头,沈春年跟着舒清妩进到店内。 许是两人如此镇定模样,让在场三名伙计皆有了主心骨。为首认为小厮很快便找来所需工具交到沈春年手中。 门外百姓本人有些是被官兵动静惊醒,亦有的是相邻几家铺子的主人前来凑热闹。 瞥见蒋洪涛不太好看的面色,舒清妩本做好了被他找麻烦的准备。岂料,他不过上前责问几句影响百姓,便带了手下人离开。 一直忙活到大半夜,可算寻了木板将破洞弥补。 舒清妩不但给三名伙计放了一天休息,更是公告奖励。乐的三人瞬间洗去满身疲惫,眸子都奕奕生辉。 直到天亮,以后他又命人寻了师傅检修,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去舒芳斋。 原以为这一意外,算是彻底解决。 这日她正在店里忙活,初见门前一抹蓝色身影,笑着迎上前去。“伤势可好些了?我正想着挑个时候去看你,怎的先来了。” 来人正是陈深,一袭蓝色布褂,唇角带着浅浅笑意。 “一个人闷得慌,也没个人寻我看病。”叹着气寻了椅子坐下,他不由又揶揄道:“不过也好,若是我也想你的舒芳斋这般火爆,可不得累死。” 接过舒清妩递来的温热奶茶,他又挑了挑眉道:“我听闻城西那间铺子出了点事,现在怎样了?” 摇摇头,舒清妩亦在他对面坐下。“还好,不是些大事。”简单将那天夜里发生的事诉说,舒清妩颇为感慨道:“我也得庆幸正好出了这茬子事,正好提醒我先将这屋子检查检查,若是等正式开店再出这些纰漏可就麻烦了。” 陈深点头,笑道:“那就好,我方才听…” 不待他话音落下,只听又一声惊叫响起——“不好了舒姐姐!那家铺子又出问题了!” 小迪本是去街上采购菜品,突然听闻官府消息,竟是城西那边的铺子又出了问题。 “怎么会这样……” 皱了皱眉和陈深一路马车,赶到清平街,便见店前围了一圈圈百姓。 “怎么样了?”她快步上前抓住一名伙计的手臂,问道。 这是那天夜里前来通报房梁漏水的年轻男子。 伙计满脸慌张,颤颤巍巍指着铺子里,说不出话来。顺着他目光看去,眼前一幕饶是舒清妩都不由心脏一沉。 “别看了。”眼睛上骤然覆了一双大手,陈深眉头紧皱。 宋恒正在地上查看,他周遭溅了一圈圈血迹,此时还在缓缓流淌,浓烈的腥臭味直冲人天灵盖。 想起方才百姓惊恐又好奇的目光,舒清妩大概有了猜测。 凭借她过人的记忆力,单就一眼辨认出男子身份——是她为修缮分店雇佣来的装修师傅。宋恒抬眸便注意到两人。 他眉头紧锁,面色也略微阴沉。却还是张口安慰舒清妩道:“别担心了,这件事不寻常,我定然会调查清楚来。” 有官兵上前将男子尸体抬上竹担,不待宋恒再开口。 两道熟悉声音由远即近,舒清妩抬眸便对上木若看过来的目光。 “木若公子。” “舒姑娘。” 第247章 无辜殒命 两人相视一点头。 木若回眸便撞上陈深落在景司言身上的眸子,下意识眉头皱起,却听陈深笑着开口:“景先生也来了。” 回话的是蒋海涛,“本大人正巧同景先生好友会谈,突然听闻出事,便一道赶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转头看向一旁宋恒,神态间颇有几分当今县令的气势。 “回大人,属下正在调查,怀疑是房梁断裂意外将店铺的装修师傅砸死了。眼下那遇故之人已被抬去县衙做进一步检查,相信用不了多久其家属便会赶到。” 宋恒如一回答,蒋海涛点点头,神色肃穆开口:“好,本大人相信你的本事,定然要调查清楚,不能白白枉送一条人命!” “属下遵命!” 眼见身体被抬走,在经得蒋海涛同意后,舒清妩和陈深进到店铺内查看,鼻尖还弥漫着隆重血腥味,两人眉头皆皱紧。 店铺空间比之舒芳斋过犹不及,约摸两刻钟功夫,二人方才出来,木若搀扶景司言紧随其后。只见他俯身在景司言耳边嘀咕了什么,那双好看的眉头顷刻皱紧。 “我有话同你说。” 他话音未落,另有一道温润男生抢先响起,“清妩。”陈深举步走上前,对舒清妩道:“我方才仔细看了遍,这件事果然有蹊跷。” “你发现了什么?” 腰包间舒吱吱探出脑袋。 不及核桃大的小脑瓜歪了歪,吱吱叫唤起来。“吱。” 真没想到陈神医居然还有做神探的天赋,那宋恒小郎君岂不是要丢饭碗了?! 没有理会它,只听陈深道:“我刚才仔细看了看那地上碎片和房梁断口,这家铺子虽说有年头,但远远不到老旧腐烂的地步。” 他说着便拉起舒清妩手腕将他带到房檐下,“你看这块木头,干干净净,哪里会是自然断裂。定然是有人用钉子将中心刺穿,只要稍稍承受一点外力,便会牵扯了周遭一片掉下。” 这等手段算不得高明,但却异常狠毒。 看着舒清妩眸底变幻的神色,陈深压低声音道:“想来你心中会有猜测了。” 他相信以舒清妩的头脑,竟然猜到对手何人,接下来便只管报复回去。 抬手摸摸她的脑袋,陈深微微勾起唇角,“你放心好了,宋恒那小子也非花架,那般明显的破绽他定是发现的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给出一个说法。” 空气中有片刻的沉寂,舒清妩吐出口气点点头,“你说得对,此事多谢你了。” “同我客气什么。” 又露出抹笑,陈深斜了斜眸子。 “先生…” 店铺门前,木若看着陈深脸上笑容,不由有些愤慨。 这个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虽眼上蒙着白纱,景司言还是抬眸看向陈深方向。他摇摇头,脸上看不出喜怒,轻道:“无妨。” 若是换在以往,这等小破绽他一眼便能看出,不过眼下便只能交由木若完成。“再去看看还有什么发现。” “是。”无奈叹出口气,木若点头应道。 宋恒办事极快,再加上有蒋海涛的许可,不过几日功夫便已查到眉目。恰陈深也在舒芳斋内,三人围在桌前议论。 原是店内一名小厮收了赵虎好处,先前几次事故也皆为他所做。 “谋财害命,罪大恶极,可不能就这般便宜了他。”手指无意识轻扣桌面,宋恒眯了眯眸子。身为名大夫。治病救人便是他的职责所在。也正因如此,才比寻常人更能了解生命可贵。 对于这名小厮的做法,他面上虽无异常,舒清妩却清楚的知道这已是动怒。 冷哼一声,宋恒难得和陈深想法一致。不过这件事毕竟与舒清妩有关,只听他道:“我已经将他们平日暗通地点打探清楚,最快今日晚上便可动作。眼下便看清妩你打算如何处置了。” 一阵风吹过,带着些许凉意刮进舒清妩眼底。“先来一招引蛇出洞。” 入夜后的山脚下,隐约可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站于荷塘边。 三人借由树木遮挡住身形,忘记脚步缓缓靠近,对话中内容便愈发清晰起来—— “大人,我都按你说的干了,这该给的银子你总不能再拖了吧!”男子生的一副普通相貌,身形不高不胖,只是一双倒三角眼略显邪佞。 而他对面的,便是赵虎。 “急什么,眼下官兵动作勤快,你且盯仔细了!” 迎上赵虎冷戾眸子,男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语气却略显急迫。 “可、可我最开始也不过答应你弄些麻烦出来耽误一下进程,这如今出了人命,要是叫官兵发现了,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赵虎一“哼。”当即紧皱着眉头呵斥:“我是叫你弄些麻烦,可何时要你弄坏那房梁。若不然,又怎会掉下来砸死人?” “你!” 言罢,也不给男子在开口机会,又冷冷喝道:“你与其再这同我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盯着!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最先被抓紧去的也当是你!” “你!你这是过河拆桥!”语气带了分怒意,月光照射下,可见他颤抖的身子。 一阵冷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赵虎似有些不耐,“眼下你我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若是乖乖听话了,自然也不会有事。”顿了顿,又是怕将人逼急,这儿软下几分语气,道:“待这件事平息后,该给的银子一分不少。”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不知沉寂了多久。 空间中想起男人恼怒又无可奈何的声音——“这是你说的!若是敢反悔,大不了、大不了我和你一到死!” 他气急败坏的转身就走,却没啥觉得身后一抹阴影。 眼看那手掌马上落至他肩头,“咻!”地一道声音想起,不知什么东西猛地蹿出。速度之快,饶是陈深和宋恒都未看清。 只听“砰!”第一声响,赵虎倒地动作惊的男子一跳,不待他惊叫出声。又是一道破空之声响起,他“唔!”闷哼一声,身子便不受控制砸在地上。 宋恒瞪了眼睛看着这一幕,舒清妩心知他心中惊疑,压根不给他开口机会,便低声喝道:“快将人抬走!” 第248章 罪该万死 黑暗中隐约可见两个高大身影,单看轮廓比之猛熊也不遑多让。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阵冷气犹如小蛇般蹿上身体。男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面容却教他恨不得再次昏厥。 “舒、舒掌柜!宋大人!”下意识腿软想要栽倒,男人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脚皆被束缚,在一张椅子上,不由咽了口唾沫问:“不、舒、舒掌柜你这是什么意思。” 舒清妩就站在他几步之遥,身旁宋恒目光如虎,另一侧的陈深面上虽嗪了笑容,看向他的眼神却叫人不寒而栗。 “少装模作样了,看看那是谁?”舒清妩一声冷哼将男人拉回神智。 顺着他目光,男人方才看到旁边角落被捆着的赵虎,此时还正昏迷不醒。男人一个哆嗦,那还反应不过来? 张口便叫道:“不、掌柜的,小的当真不是有意,小、小的!” “慌什么,事情我都知道了。我只问你,想不想活命。”打断他求饶,舒清妩开口的话,却让男人当场愣住。 “你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 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打量,不只有过去多久,男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想!就是…” 再次出声打断他,舒清妩微微勾唇。“看在你也为舒芳斋效力这般久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 “这…”男人顿了顿。 只听她轻笑起来,“怕了?还是说,你甘愿替他赴死?” “不、不是!小的…” “我给你时间想清楚。”眸中温柔瞬间消失,舒清妩目光冷冷在他身上瞥过。开口的话,不知怎的请叫人不自觉相信。 轻叹口气,舒清妩道:“其实这鬼迷心窍不意外,不过…可别银两没到手还叫人坑进火里。” “那未免,太蠢了些……” 迎上他黑曜石般的眸子,男人不是怎的少了几分惧意。 只听她声音再次响起——“你仔细想想,你既是受他指令,如今出事他非但没给你赏银,若有意外还得你自己兜着。那为何不先斩后奏,你活命,他进去。” 男人愣了愣,好半晌才答话:“小、小的不知掌柜想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 幽静的房间中,一声轻笑想起,烛光映照着三人的身影投在地上。 带到赵虎恢复意识,眼前人是朦胧胧一片,只是耳边却响起各色声音… “看啊。”众多人指点着赵虎,满脸厌恶。 当然,其中也不缺乏八卦之人。“哎,听说了吗?真没想到居然是他…” “可不可不,真想不到那老实样都是装的,呸,恶心!” 一口唾沫吐的赵虎脸上,他沉着脸睁开眸子,眼前黑汪汪一片人头叫他吓得一激灵。待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才更大跌眼镜。“怎么回事?放开我!该死!” 粗糙的麻绳捆着他裸露的皮肤,越是动弹就越疼痛。 周遭百姓的目光更是叫他难堪。 到底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自己昨日现在荷塘边上,可之后发生什么,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快放开我!放…” “你少折腾了,待到大人来了,自然将你放下。”旁边士兵就是受不了他聒噪叫声,不耐烦,开口。 然而赵虎更加疑惑,“你什么意思?什么大人?你先放!” “县令大人到——” 围观百姓纷纷退开,显出蒋海涛身形。 他只淡淡瞥了赵虎一眼,便和宋恒兀自走进大堂。 有士兵自觉将赵虎绳索解开,强压着肩膀在堂前跪下。 “砰!”地一声惊堂木响。 伴随两边官兵“大人威武…”的呼声落下,只听蒋海涛骤然开口:“罪民赵虎,谋害人命,罪大恶极!” “不、不是!我没有害人,这是诬陷!”虽然搞不清眼下状况,但心虚叫他下意识反驳。 蒋洪涛厉声喝斥:“放肆!”紧接便听江海涛又道:“人证物证确凿,岂容你狡辩!” 不给赵虎狡辩机会,他大手一扬,“来人,将黄刘仁带上来!”立即便有官兵应声,没过多久架着名男子上来。 在看清男人面容瞬间,赵虎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你…!” 心虚躲过他看过来的目光,黄刘仁扑通跪倒下来,额头重重与地面相撞,隐约可听一声清脆响声。 “草民见过大人!” 蒋海涛神色威严,道:“黄刘仁,速速将赵虎如何指示你又许诺了你什么好处如实说出!” “是,大人!” 他点头应下,赵虎眼下哪还能不明白。也顾不上会不会被训斥,张口便大喝:“不、都是诬陷!你个小人,为何诬陷于我!” 他说着,那要扑上去男子纠缠,索性官兵早有预料,手下用力,再次将他压回地面。 “你好大的胆子!”蒋洪涛面色发沉,他转头便向身后官兵下令:“此人胆大包天,速将他仗刑三十,看他还如何扰乱纪律!” “是” 士兵朗盛应道,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长椅和木板被拿上来。 蒋洪涛一语不发,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听着“啪,啪”的声音,以及赵虎再压抑不住的惨叫。 本身看着又害怕又惊奇,三十大板过去,赵虎哪还有扑人之力。 而在这期间,黄刘仁也将自己与赵虎交易的等等细节尽数爆出,百姓听着纷纷惊叹。任谁也想不到外表老实的赵虎这如此记恨一名丫头。 “不、不是!” 听见百姓斥责,赵虎不知哪来的力气,咬牙道。 蒋海涛听见,拿起惊堂木一拍,厉声呵斥:“还敢狡辩!”他手中令牌一样,红色的字迹清晰映在众人眼前。“来人!将赵虎带下去!按照我大烨例律,三日后问斩!” “是!” 立刻便有官兵涌上前,架住赵虎胳膊。 “不、不是我!你们放开我!不是!” 直到他被拖离大堂,那凄惨的叫声仍旧久久回荡不散。蒋海涛目光落在跪倒于地的黄刘仁脸上,冷哼一声,亦开口下令:“黄刘仁,与赵虎一同谋财害命,同罪处置!” “哎!不是!不,我…” 没等他将话说完,还有人拿了手捂住他的嘴巴。迎上他不甘又疑惑的眸子,宋恒微微勾唇。 第249章 好心没好报 即便是帮凶,也应当为自己所做付出代价。 三日后,随着赵虎当众处决,这件事才算落下帷幕。没了掌柜,单靠饼铺两名伙计又如何维持?没过多久便销声匿迹。 舒芳斋愈发稳定,青城县日子也重归平静。 小迪愈发懂事,跟在芙蓉身边学习,已然有了几分独当一面的样子。每日趁了中午闲暇以及傍午的当去给城东的乞丐送食。 这日正午,她方才拿了面包出门,便听到一声声叫骂“滚开!你这老乞丐,吃了熊心豹子胆赶来抓老娘?!” 只见面前妇人,指了名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老人破口大骂。 “啊…” 小迪一眼便认出老人身份——他早些年便被子女抛弃,又聋又残,只能靠其他乞丐帮衬才活到现在,十分可怜。 “当家的,你瞧这老乞丐!”妇人看着老人的眸里满是唾弃。 他头发犹如稻草般杂乱,甚至粘着不少尘土遮住面容。 由于不会说话,老人只能不断挥舞手臂,嘴里啊啊的叫唤着什么,另一只手便要向妇人衣摆抓去。 还不等碰到,便被一脚踹开,旁边男人通红了眼大骂:“他娘的!老东西!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手剁下来!老子的婆娘也是你碰得的?” “啊!唔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男不由嗤笑起来,“嘁,居然还是个老哑巴。”他一脚踩在老人身上,得意一笑。“老东西,现在跪下来给我夫人赔罪,老子兴许还能放你一马。” “唔!”痛得只能发出闷哼,老人仍倔强地挥舞着手臂。 男人眉头皱紧,眸中有凶狠划过,“哼,我看你是找死!” 眼看拳头便要落下,小迪已然来到几人身前,大喝一声挡在老人身前,“你们在做什么!”拳头在她面容几寸堪堪停下。 趁着夫妇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小迪连忙蹲下身子,道:“阿伯,您没事吧!” 这名老人早便上了年纪,头脑都不太清醒。但小迪仍记得在自己年幼时,他慈祥笑容。登时怒从中来,“你这个混蛋!居然对一个老人家动手!” 被她当众辱骂,男人终是反应过来。“哪来的野丫头,赶紧滚开,这没你的事!” 迎上他凶戾眸子,小迪毫无畏惧,厉声喝道:“向阿伯道歉!” 久未开口的妇人终是忍不住,“嗤”一声笑出来,连带男子面上也浮现讥笑。“小丫头,劝你滚远些,这老头方才弄脏了我夫人衣裳,我没叫他赔偿已经格外开恩。”他转头又对地上老人道:“老东西,我劝你赶紧跪下磕头道歉!不然老子要你好看!” “不过是弄脏了下衣服,你们便对老人动手?”小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双眸子逐渐染上猩红,余光可见老乞丐巍巍巍的身子。 “是有怎样,最后给你一声警告,别多管闲事,这老乞丐自找的!”男人已然没了耐心,扬了扬硕大的拳头。 “你们!”小迪又气又急,不待话音落下,便觉衣摆一紧,连忙安抚道:“阿伯,你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叫他们欺负你!” 老乞丐口中啊啊的叫唤着,显然是在阻拦小迪。 奈何小迪已然直起身子,看向男子的眸中带了挑衅。“有本事你便对我动手!一会儿人官兵来了,看谁有理!” “你!”男人气急败坏大骂:“不知死活的臭丫头!”半空中的拳头却迟迟没有落下。 小迪挑衅似的一扬眉头,叫嚣起来:“怎么?不敢打了?!” 她这样的动作无异于是给男人愤怒的头脑来了一剂强力针,只见他面色涨红,骤然扬起拳头。“你找死!” “爹!娘!你们在做什么!”一声尖叫适时想起,只见芙蓉纤细身影从人群中显现。 “阿芙?” “芙蓉姐!”两道惊呼同时响起,紧接小迪便撞上妇人看过来的目光。 芙蓉还不知怎么回事,单纯听闻动静匆匆赶来,张口便问向夫妇两人。“爹,娘,你们怎的在这,这又是做什么?!”余光瞥见地上老乞丐,她连忙伏下身子问道:“老人家,您没事吧?” 小迪还沉浸在惊讶中尚未反应过来,“芙蓉姐,他们是…”颍上芙蓉鲜血无奈的目光,他当即皱起了眉头。“可他们不过因为被阿伯抓脏了一下袖口,便开始动手打人!” 语气中毫不掩饰对两人的厌恶和斥责。 “这…”看了看男人脸上神色,芙蓉叹了口气问道二人:“爹,娘,你们当真…” “阿芙,这没你的事!”男人神色比方才还要阴沉,他喝声刚刚落下,芙蓉便忍不住皱起眉头。“可是爹!” 男恶狠狠晚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阿芙,别怪爹没提醒你,这小丫头一章嘴巴可厉害的很,你难不成信她的,要跟我们作对不成?!” “我…”下意识偏开目光,不带芙蓉再开口一道声音已然由远及近。“做错就是做错,这料子脏了可以洗,心脏了却最可怕。” “又是哪来的野丫头!”皱着眉头看上来人,舒清妩嘴角噙着淡笑,一双眸却冷得可怕。 百姓早便在周遭看戏,如今条件舒清妩神色更加激动。 “舒掌柜,是舒掌柜来了!”一名男子声音响起,紧接便听有人接话:“舒掌柜心善人惠,她定然能给这老人家评评理。” 其余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的负荷起来。 “舒掌柜?”男人挑眉将舒清妩上下打量,面容可见些许惊诧,道:“你就是那舒芳斋的掌柜?” 淑芳斋的名号,即便她不常来青城县也早有耳闻。 没有理会他,舒清妩径直走到老乞丐跟前,“老伯,你方才是想指这个吧?”她举步走开几米,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话中含义。 便见一只蓝色荷包,模样倒也说得上精致。 清晰可见苏母脸上骤变神色,舒清妩已然开口解释:“他不过是因为瞧见你们掉了东西,但因腿脚不便方才动手拽住这位大娘,可你们呢?仗着老伯口不能言百般凌辱,更是动手打人!” 第250章 合好 被她犀利的眸子一看,夫妇两人下意识躲闪。 “爹,娘…”芙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爹娘,眸子里可见失望。 把心听她如此说更是恍然大悟的议论起来——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真是过分!”有人伸手指点两人,眸子里的斥责几乎实体化。 夫妇两人面色难堪的站在原地,男人隐隐有些发怒,所幸苏母一直拽着他的袖脚,轻轻摇头。 “多亏有舒姑娘,不然可叫人家老伯白白蒙冤。” 对于百姓的赞扬,舒清妩神色不变。 已然可见苏母又轻声嘀咕了什么,苏父脸上稍稍释然,便听苏母先一步开口笑道:“是,舒掌柜说的是,都是我们的错,我这方才冲动了些。”她低头看向老乞丐,再次开口道:“老伯啊,您别生气,这都是我们不好,我们向你道歉,你别介啊。” “打了人,以为一句道歉便能算了吗?!”小迪不甘心道,她一双眼眶通红。 男人也气的面色涨红,“你…”不带话音落下,又被苏母拽住。 只听她笑着迎上前道。“是是是,小姑娘说的没错。你呀,这般冲动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老人家赔不是?!” 佯怒的喝了一句,苏母软下语气走上前,抬手试图去拉小迪手腕,被她狠狠一瞪。 眼下眸底一瞬的僵硬,苏母软声笑道:“这位小姑娘啊,你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我们也就是普通人家,唯一件好些的衣裳便是身上这件,所以刚才就说话难听了些。我们这都和你道歉了,你就放过我们吧?” 小迪何曾听过如此无赖的话,当即便抑不住怒气喝出声:“到底是谁先!”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便被舒清妩先一步打断。“凡是人都有做错的地方,敢于承认便行。” “是是是,舒掌柜说的真好。”苏母面容又灿烂几分,拍手应道。 可没等她咧开嘴角只听舒清妩瞬间转了态度,“不过…这既然知道做错了,也得付点责任才行啊。”俯下身去伤老乞丐扶起,她轻叹口气。“这老伯本就上了年纪,你们这一踢一打也不知有没伤着哪。这样,你拿出些银子来,我带老伯去医馆看看,这事便算过去。” “这!我们哪有银子啊…”苏母慌乱的瞥了眼身旁男人,殊不知这一小动作早便落入舒清妩眸中。 她微微一挑眉,骤然叫起来。“老伯!你这手是怎的了?” 顺着她目光看去。老乞丐手上果然多了块破口,虽不过指甲盖大小,但却冒出血丝。小迪眉目一转,紧跟着叫起来。“阿伯!可疼了吧?” 两人这一唱一和果真奏效,只听芙蓉垂下眸眼,好声好气上前劝说:“爹娘,你们既然都承认了,便当行行好,拿出些银两给老人家治治吧?” 苏父苏母面面相觑,皆沉默不语。 只听又一声惊叫,小迪神色悲泣。“阿伯!你怎的这般可怜,明明好心却平白遭了这份罪。” 感受到百姓斥责的目光,苏母终憋不住应下“给,当然给!”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将老伯带去医馆,小迪。”舒清妩应的飞快,转头便对小迪吩咐。 面上露出笑容,小迪爽快的拍了拍胸口,“掌柜的您放心,这里便交给我和芙蓉姐。” 眼看舒清妩搀扶老乞丐身影走远,小迪偏头看向旁边芙蓉,“芙蓉姐,我们回去罢?” 迟疑的点点头,芙蓉举步欲走,身后骤然传来一声响——“阿芙!” 迎上苏母眸子,只听她可怜兮兮道:“都这么久了,爹娘一直有话想跟你说,不如找个地方,我们母子俩好好谈谈?” “我…”芙蓉面上刚露出迟疑,便听小迪开口打断。淡淡瞥了眼苏父苏母脸上神色,小迪张口便道:“芙蓉姐,店里还有不少活计,这谈天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们还是先回店里吧?” 苏母笑着迎上前,连忙摆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不会耽误多长时间。”她又将眸子看向芙蓉,比之方才更多一分讨好,“这样,不如娘跟着你一块去店里,也不影响你干活。” 不给小迪开口机会,苏父也连忙接道:“是啊阿芙,知道那姓秦的出事后,你娘心里便一直记挂着,不然我们今日怎的会上街来?你要是还念着情,便别让你娘失望回去。” 这次芙蓉没有犹豫多久便点了点头。“好,那爹娘你们跟我来。”她拉过苏母手腕,临前不忘转头对小迪叮嘱。“你先回去店里吧,我很快回来。” “芙蓉姐。”面上露出一抹担忧,只听芙蓉笑着摇了摇头,“去吧。” 看着芙蓉三人身影远去,小迪无奈跺了跺脚,方才转身回去店铺。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功夫才见芙蓉回来,她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许是心情不错。小迪还未来得及细细询问,身后一声叫唤将芙蓉唤走。 之后的几天,苏母每日都会来到店铺,她名曰关心芙蓉,却没少在店里白吃白喝。小迪几次去寻舒清妩,却都不了了之。 其实对于苏家情况,舒清妩又何尝不知。 但这毕竟是苏家之事,她能做的也不过是从旁提点几句。苏母虽来,但一直在前院活动,一方面是舒清妩知她心怀鬼胎,心有防备,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秦栋。 “又来了,啧。” 只听一声轻啧,抬眸便见一名伙计脸上讥讽。 对于苏母的厚颜无耻,舒芳斋众人虽并无任何举动,打心眼里却是厌恶她的到来。 “阿芙啊,你这一个人平日也怪辛苦,娘看着心疼,不如娘搬来跟你一块住,也好平日帮衬着点。” 站于芙蓉身侧,看着她招待客人,苏母不由殷勤道。 “不用了娘,我现在住在舒掌柜家里,你在家照顾好自己便是。”一面忙着收银,芙蓉答道。 她额上已然沁了薄薄一层汗,都来不及擦拭。 “可是娘…”苏母还欲劝说,只听一道叫声。“芙蓉姐,珍珠不够了!”那清朗的少女声,正是小迪。挑衅的看了一眼苏母,她不由冷哼一声。 第251章 偷孩子 “哎!来了!”芙蓉哪注意到两人的明争暗斗,忙不迭朝后院跑去。苏母只顿了顿,便立即跟上。 推门走进后厨,只听“咿呀!”一声叫唤,一名女子怀中抱着孩子走上前来。她轻笑着开口问候:”“芙蓉姐。” 目光从秦栋面容掠过,芙蓉颇为无奈的笑笑。“抱着小栋可累了吧,辛苦你了。” 女人连忙摆手,时不时逗弄一下怀中孩童。“不累不累,小栋这孩子当真可爱的紧,我们大家都喜欢还来不及,哪会嫌累。” 小家伙只会咿呀叫唤,却像是听懂两门对话笑得格外灿烂。眉宇间更像芙蓉的温柔,其实那挺翘的鼻子,依旧能看出秦一刀影子。 “阿芙,这是…”苏母愣了愣,一双眸呆呆看着孩童笑脸。 自打秦家破产,两人便断绝来往,当时芙蓉已怀胎七月。以至于后来就连孩子诞生,苏母也未曾慰问。 如今也算是婆孙俩头次相见。 许是太过高兴,芙蓉已然忘了舒清妩叮嘱,张口便道:“娘,这是小栋,我的孩子。” “是个儿子?!”下意识惊叫出声,感觉到周遭人投过来的目光,苏母眸中有心虚闪过。“咳咳,来,快让姥姥抱。”只听她轻咳一声,便从女子手中接过韩栋。 “咿呀呀。”小家伙并不懂得反抗,一双眸呆呆看着苏母。 “啧啧啧,小栋,咱家小栋长得可真俊,像你姥爷,嘿嘿。”抱着孩子,苏母俨然乐开了花儿。 小家伙也跟着笑起来,使得苏母更加高兴。“哎,小栋喜欢姥姥是吧?”抬手在他肉嘟嘟的面颊上抚过,眼看苏母如此模样,芙蓉不自觉露出笑容。 新的珍珠已然熬好,她连忙道:“娘,你先抱着小栋,我一会儿再过来。” “哎,好,你去忙吧。”话虽如此,她却连头都未抬。 女子本是舒芳斋店员,趁着休息帮忙照看孩子。眼下得知苏母身份,自然不会再同她争抢,转身重新投入工作。 抱了有一会儿,许是厨房太过嘈杂,闷热,苏母不知不觉便抱了孩子去到院里。 舒吱吱本卧在树上休息,隐约听到她笑声,不由抬起头来。 “吱吱。”这个老太婆怎么在这? 看清苏母面容的瞬间,舒吱吱不由皱起眉头。 当初舒清妩叮嘱芙蓉的话,她亦清楚。这老太婆面上说了悔改,谁知什么时候又露出老鼠尾巴? 这般想着,它已然跳到近前。 “去去去,起开!”苏母先是被吓了一跳,紧接张口便赶。 瞧见秦栋笑容,她不由抬手摸摸他细嫩脸颊,叫唤起来:“哎呦,姥姥的心肝宝贝,不要怕不要怕,姥姥帮你把它赶跑。” 随手抄起一旁笤帚,一巴掌下去擦着舒吱吱身子,它不由气急败坏一声叫。 “吱吱!”你才可怕呢!死老太婆! 听不懂舒吱吱叫声含义,眼见它身影不见,方才作罢。 感觉秦栋天真笑容,不知怎的骤然一个念头在苏母脑中成形。此时正在院里,空旷而清净,她小心翼翼打量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那扇小门上。 此为舒芳斋后门,出去是条胡同,走上一会儿便能去到清城街。 看着她缓缓靠近,舒吱吱不由再次探出脑袋。树叶挡着他娇小身形,因而并没有被苏母察觉。 只听“吱呀”一声响,苏母小心翼翼拉开木门。 为了方便店内伙计,这扇后门从未锁死。 “吱?”这个老太婆想干什么! 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舒吱吱一瞬不瞬盯着苏母。 糟了!她不会想将小东西偷走吧! 眼看苏母已然探出半个身形,容不得舒吱吱再犹豫,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尖锐的爪子在触碰到苏母面容之前猛地缩回,转而轻点跳开。 即便如此,苏母已然被吓了一跳。 “吱吱吱!”舒吱吱又大声叫唤起来,尖锐的叫声很快便引来脚步靠近。 此时苏母还未察觉,眼见舒吱吱再次扑来,她不由惊恐大叫。 “呀!滚开畜生!” 好不容易躲开苏母巴掌,舒吱吱一面卯足了劲叫唤起来。“吱吱!”快来人啊!这个老太婆偷孩子了! 脚步逐渐靠近,小迪入门便看见一人一鼠缠斗。一眼便发觉半开的后门,在看苏某怀中抱着的孩子。 不是秦栋又是谁? “你做什么!”她厉声大喝冲上前,一双眸子里凶光毕露。“你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来人啊,来人,有人偷小孩了!” 这一叫立马叫苏母缓过神来,“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面色一白,连忙反驳。 小迪却根本不信,嚷的更大声。“我早就看出你肚子里的坏水!把孩子放下!” “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终于赶到,瞧见眼前一幕不由问。 “她想偷孩子!”小迪张口便叫。 苏母神色比之方才更加慌乱,“你胡说,我、我是这孩子的亲姥姥,我怎么会偷他。” 小迪也不依不饶,“我亲眼看见你鬼鬼祟祟想带着小栋从后门溜走!” 顺着她手指方向,那半开的木门尤为显眼。 众人不由沉下脸色。 这段时间,看着苏母每日叨扰,借由芙蓉名头在店里白吃白喝,众人对于苏母早便不喜,此时自然下意识相信小迪所言 “我那不过是想带小栋出去逛逛,我个做姥姥的对孩子好有什么不对?”“小迪姑娘,你怕不是弄错了,我不过是好心想带孩子转转。”眼下眸中慌乱,苏母巧言善辩道。 “可是!” 小迪还想开口,身后已然传来一声叫唤。“娘!”来人正是芙蓉,看着眼前,凌乱场面,她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了?” 抢在苏母之前,先一步将事情告知给芙蓉,小迪再次指责苏母道:“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根本就是心怀鬼胎,别有目的接近芙蓉姐。” 没想到小迪竟如此直言,苏母面色不由有些僵硬。 旁边看戏的舒吱吱更是在心中叫好,“吱。”干得漂亮,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死老太婆! 想起自己方才险些被她打伤,舒吱吱便更加气愤。 第252章 照顾孩子 “阿芙。”抬手抓住芙蓉手臂,苏母神色可怜,“你还不相信娘吗?娘再怎的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不过你也别怪罪小迪姑娘,她误会了而已。” 正迎上苏母看过来的目光,小迪不由更怒,“我看的清清楚楚,你!” 不待小迪说完便被芙蓉打断,只见她摇摇头轻叹口气道:“小迪,没事。这里交由我来,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芙蓉都如此说,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纷纷回到自己岗位。小迪恼怒的跺了跺脚,也转身离去。 “娘!下次别这样了,你一声不吭将小栋带出去,你可想过我怎么办?”皱了皱眉头道,芙蓉心中也划过抹庆幸。 若非小迪发现及时,她都不敢想象后果。 “是是是,确实是娘没想周全,你放心,我下次要将小栋带出去,定会先和你说声。”苏母连忙点头,拉回芙蓉注意力。 她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记住了就好。” 忍不住又叮嘱几句,苏母便没了耐性催促她回去岗位,芙蓉走出几步回身见母亲面上灿烂笑容,眉头不由稍稍舒展。 待回去舒家,芙蓉便被叫去舒清妩房内,两人隔了好半会儿才出来。小迪好奇探寻,却被舒清妩打发去给菜园浇水。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忙碌的模样,舒清妩忍不住动了动眸子。 经过一周的筹备,分店比之原定日期晚了些许,但其中格局皆是按照舒清妩要求制备,这叫她分外满意。 考虑到城西较为冷清,为不显空档,她特意将整体设计温雅风格,墙上贴的壁纸给人以舒心之感。两边挂着的贝壳风铃轻轻摇晃时发出的声音更是将雅静做到极致。 小迪打从瞧见这贝壳风铃,便两眼发光,爱不释手的模样叫舒清妩颇为好笑,扬手便给她和芙蓉一人一串。 “芙蓉,从今日起,这家铺子便交由你手里。”将整个店铺逛下来,舒清妩顿住脚步转身道。 “啊?我、我不行的,不行…”惊地连忙摆手,不待芙蓉话音落下舒清妩已然再次开口,“你跟在我身边也小半年了,能学的你都学会,将铺子交给你我放心。” “可…”芙蓉还是摇头,一张脸上清晰可见两抹霞云。 这般柔弱的模样,确实没有一个掌柜该有的风范。 其实打从一开始,舒清妩并未产生如此想法,但随着苏母这段时间日日造访,她深刻觉得,有必要好好锻炼锻炼芙蓉柔软性子。 有句古话叫——为母则刚。 倘若芙蓉还是这般好拿捏,如何才能保护秦栋?她毕竟不能时刻提防着苏母。 “听我的,有些事你以后便知道了。”抬手拍拍芙蓉肩膀,堵住她还未出口的拒绝。芙蓉默了默,迎上她明亮黑眸,终是选择妥协。 “还有我还有我!”两人话音落下,便听小迪惊叫出声。“舒姐姐,我也要和芙蓉姐一块开店!我给芙蓉姐打下手!” “你?”舒清妩不由挑眉。 许是看出她眸底笑意,小迪颇为自信的拍了拍胸脯,一张小脸通红,“舒姐姐你就放心吧,我早就不是以前的小迪了!我一定能帮芙蓉姐将铺子开大!最好能还能开到京城去!这样我就能见识见识京城的好玩意了!” 只听“啪”地一声响起,舒清妩轻笑着在她脑上拍了记,“我看你吹牛都吹到天上去了,还做大,你先将铺子经营好再说吧!” 来不及委屈,小迪敏锐抓住她话中重点,一双眸子瞬间亮起,“这么说,舒姐姐你是答应我了咯!”她小脸酡红,不待舒清妩回答便跳着欢呼起来,“呦!舒姐姐答应我咯!我马上就是这家店的副掌柜喽!” 她此时兴奋模样才像极了那个十三岁孩子,舒清妩和芙蓉眼底皆露出笑意。 在将任务委派完成后,城西这家铺子的掌握权便彻底交给芙蓉小迪两人。 只是临开业前一天,苏母不知从哪儿听来了消息,竟直接找上流苏商谈,“阿芙啊,娘也是为你着想,你说说你要当了掌柜哪还有功夫照顾孩子。” “你且将小栋放在我这,娘替你照顾。”拉着芙蓉说,苏母软声软语劝说。 芙蓉面上露出为难,还是开口:“可是娘,你这些天跑来看我就够累了,若是将小栋交给你,怕连休息的当都没了。” “瞎说,小栋那孩子乖得很,你开店带孩子实在不方便,你就听话,啊。娘铁定给小栋照顾的好好的,你就放心吧!” “娘,我当真不是放不下心,只是…”芙蓉蹙着眉头,不待她将话说完,隐约传来声动静。韩栋不知何时从屋内出来,趴在门口探着脑袋,大眼睛直盯了两人看。 “哎呦我的宝贝啊。”苏母惊叫一声,忙跑去将他抱起,转身便指责芙蓉,“你看看你,这地上多脏多凉,竟叫孩子乱爬,还说你能照顾好!” 她转头便在韩栋脸上吧唧亲了口,又笑着逗弄他,“姥姥的宝贝孙儿,你愿不愿意跟姥姥一块啊?” 此时的韩栋不过半岁,哪能听懂苏母话中意思,只抱了她手指咯咯直笑。苏母又是一喜,连忙紧了紧手腕,“哎呦姥姥的小宝贝,你是喜欢叫姥姥带是不是啊?” 韩栋又咯咯笑起来,苏母立马将眸子看向芙蓉,不容她拒绝道:“听到了吧,乖孙儿喜欢姥姥,你呀,就好好地去忙活。你还担心娘能亏待了自己孙儿不成。” 芙蓉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是的娘,我没有这样想。” “那就说好了,你明儿个就得开店,今晚上我就先将孙儿抱走,也好熟悉熟悉。”哼了一声,苏母转身便走。 “哎!娘!”芙蓉在她身后叫唤,下意识举步想要追上,跨出几米终还是顿在原地。 轻叹口气,芙蓉只能站在原地,目光注视着两人离去身影。苏母走的极快,甚至还未给她留下同孩子道别的机会。不过几息,已然看不见她身影。 当天舒芳斋打烊,舒清妩正疑惑没瞧见秦栋身影,准备去寻,却见芙蓉两手空空出来。 第253章 无赖伙计 “小栋呢?”她心脏一沉,只听芙蓉将方才之事细细告知。小迪当即便不可置信大叫起来,“你、你怎么能就这么给她!她上次还!”声音戛然而止,小迪喘了粗气,还是没说下去。 却是忍不住皱起眉头,指责芙蓉道:“芙蓉姐,你怎的这般不长心眼!” “我…”芙蓉低下头,不待她将话说完便听舒清妩已然开口:“好了,亲娘要孙子,不是再正常不过,说不准是桩好事,你就先好好经营铺子,待到稳定些,我跟着你一同去要。” “…好。”芙蓉点了点头,一双眸子里隐约可见些许神采。 其实她又何尝不担心,只是苏母说的也没错。她眼下唯一能做的便是快些将铺子稳定,也能早些要回孩子。 新店开张自然少不了派头,不过这儿冷清,芙蓉便只招了几名伙计,平日管理后厨等杂事。开始购买的人不多,但许是舒芳斋名头打响的缘故,竟比周遭几家铺子还要火热。 这自然引得同行眼红,不过却更叫小迪沾沾自喜。 “芙蓉姐,我实在饿了,就吃一个!”拽着芙蓉手臂软声哀求,此时店内并无客人,敌不过她纠缠芙蓉无奈答应。从展柜中取出一个欧包递到她掌心,小迪拿了欧包便跑向后院。 正当她准备狼吞虎咽时,突然听闻笑声隔了墙壁传来,模模糊糊能听见,丫头、面包之类的词汇。 小迪留了个心眼,屏住脚步靠近,她弯腰伏于窗台前,只听里面有人道:“哥,还是你厉害,给钱还白吃,这么好的活计上哪找去。” “你们啊,要老子不说你们还傻着。”紧接一道男人笑声响起,毫不掩饰话语中得意,“两个黄毛丫头能做什么,瞧你们怕的样。城西这鬼地方,也就这种年轻丫头想着发财。” “我看着店,开不了多久。”男人撇撇嘴,抬手在旁边伙计肩上拍拍,“哥提醒你们,趁现在得赶紧捞够好处,回头那俩黄毛丫头做不下去,可碰不到这种傻的了!” “哈哈哈,我们都听哥的。” 屋内一片哄笑,小迪不知何时直起身,一张脸气的通红。不待男人们有所察觉,“砰”地一声她抬脚踹开门,“你们!都在做什么!” 为首男人四十余岁,他眸中飞快闪过异色,飞快便将拿了东西的手背在身后,笑道:“二掌柜,你这突然进来,也不说声实在怪吓人的。” 迎上他嬉皮笑脸,小迪黑着面色,厉喝:“把东西拿出来!” 三名男子面面相觑,只听方才开口男人再次笑道:“二掌柜,可是缺啥东西了,你吩咐一声,咱们这就去买。” “就是啊二掌柜,有啥你说是了,看你,怪吓人的。”旁边男子也逮了机会跟着附和。 小迪眸子里怒意更甚,她啪地拍在桌上,“我叫你们把东西拿出来!” 三人神色皆有变化,还是那最先开口的男子,他显然是这伙人的领头羊。“二掌柜你这是做什么啊?这好好的怎发起脾气来了。哎呦,是瞧见院子里那些垃圾了,你看我这脑子,这就去收拾。” 他举步便要穿过小迪离开,没等跨出几步,便听小迪终是忍不住大骂:“你们这群欠收拾的混蛋!我给了银两叫你们来是叫你们干活!” “别把我平日的好相处当做能够任你们欺负,方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偷了店里多少东西,我一会儿便去调查干净,我劝你们最好老实的,先自觉归还,不然有的你们好看!” “呦,二掌柜,你这话说的。”男人嗤笑一声,看向她的眸子里毫不掩饰讥讽,“我们这干的活是脏是累,那也都是本分赚钱,你这一开口就把我们说成什么人了?” 他偏头在旁边两人脸上掠过,只听他们立马跟道:“就是啊二掌柜,你这不能污蔑人啊!” “你要是看不顺我们直说就是了,这拐了弯的侮辱咱们,实在太伤人了些!” 三人一唱一和,将无赖架势展现了个淋漓尽致,小迪气的身子发颤,上牙与下牙碰撞发出咔哒咔哒声响,一时竟说出不上话来。 男人笑容更加放肆,张口说着去干活,已然穿过她出了房门。 随着脚步远去,仍然能听到那放肆笑声,小迪气的猛一砸桌子,不由倒吸口凉气,心情一下更加恶劣。 直到回去前院,芙蓉瞧见她面色难看关切询问,小迪还是没将方才事情说出。那些人根本就是抓了她年纪小,芙蓉脾气软才如此放肆。 小迪越想越气,以至于一天下来都拉了脸不应人。本就不多的客人被她模样一吓,又少去几成。 任芙蓉一路上如何询问,小迪都只是憋了闷气不答话,直至回去舒家,舒清妩一眼便察觉她异常。叫了人去屋里一番询问,在她循循善诱下,小迪便像找到主心骨般,一股脑抱怨起来。 看她又气又委屈的模样,舒清妩眸中一抹阴沉闪过,抬手在她额上轻点,“现在知道难了吧?” “哼,这群家伙根本不是伙计,是无赖才对!”小迪忿忿道。 “既然知道,那我们便用对付无赖的法子教训他们。”笑着摸摸她脑袋,舒清妩同旁边舒吱吱交换了一个眼神。 第二日小迪照常同芙蓉去到店里,三人比之昨日态度更加嚣张。 芙蓉虽觉不满,但也不过柔声责问几句,眼见三男眼底讥笑,敷衍的点头,当真毫无威严可说。 小迪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忙活。 一直到傍午功夫,小迪帮衬芙蓉收拾打烊,店里早便不见三男身影。早在先前他们便是如此,什么清扫院子、挑水洗刷、整理库房,每日不过敷衍几下,最后往往仍需芙蓉和小迪重新打扫。 好不容易忙活完,叫芙蓉在门外稍作等候,约莫一刻钟功夫,小迪蹦跳着出来。一张脸上笑意盈盈,一扫先前低沉之气。 “怎的了?” 迎上芙蓉好奇眸子,她只勾了勾唇,“明天你就知道了。” 入夜,几道黑影猫着身子蹿进院子,只见他们相互抬手示意,紧接冲向一间屋。 第254章 心意 “动作快点,磨磨蹭蹭的。”一道呵斥响起,若是小迪在场定能听出他便是那日挑衅男子。而他身后两道身影,自然便是店铺其余两名伙计。 “哥,这夜里跑来,不太好吧?”其中身形最矮的男子小心翼翼道。 他惊慌的询问落入为首男人耳中,他当即不屑轻嗤,“没出息的玩意。” “我告诉你,那小娘皮现在知道我们动作,你别看她今天没动静,心里准憋了大招等我们。不趁着夜里赶紧捞好处走入,还想等到她作弄你时候?” 哼了一声,男人已然摸到厨房门前。 他身后紧紧跟着另两名男子,都不过三十来岁,此时听他如此说,当即受教般点点头,“哥您说得对,跟着您果然没错!” 夹在中间那名男子亦跟了讨好,“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俩的好大哥,咱一切都听大哥使唤。” 透过惨白月光,可见男人脸上得意之色,他抓紧动作推开屋门,便厉声呵斥,“那还不快点进来?” 手中也没个蜡烛,三人进了厨房便只能瞎摸一通。 正由于城西清冷,房价较低,眼下这家舒芳斋是她买了两家铺子打造而成,单这件厨房便异常宽敞。采用现代后厨的格式设计,中间的厨台上整齐列着各类厨具,足足可供数十人使用的台子左边为料理区,右边则设置成烧火区。 四周皆放置半人高台面,上面撞了排定制木柜,可供存放多种材料。 台面与料理桌中间确保了足够宽敞的一条过道,原本的石地,被舒清妩特意叫师傅修改平整,推门进来,整个后厨干净整洁模样便映入眼帘。 男人抬手便在桌上摸索,指尖刚触及一个冰凉之物,只听“咔哒”一声在黑夜中尤为明显,“啊!”地惨叫冲破天际,男人猛地后退一步。 又是一声响,不知碰倒什么,一个硕大木棍迎面飞来。 男人光顾着在意手上痛处,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听“砰!”一声正中面部,咋的他那叫一个眼冒金星,鼻青脸肿。 “啊!”而另外两名男子亦没落得好,这屋内陷阱为舒清妩亲手设计,一环紧扣一环,叫人避之不及。 没过多久,便听一声接一声哀嚎响彻在整个屋顶。 第二日芙蓉和小迪刚推开厨房门,便被眼前一幕吓得一跳,屋内有些狼藉,像是被盗贼进入洗劫过。“这、这是怎么回事?”相比小迪后知后觉的笑起来,芙蓉又惊又急。“快将人放下来啊!” 她抬手示意小迪帮忙,却被先一步扣住手腕。 迎上小迪晶亮的眸子,她方才将真相一一告知。看着眼前完美杰作,小迪不由在心中感叹舒清妩的才智。 “掌、掌柜的!”三男皆被束缚着身形,只能堪堪转过来向芙蓉求救,“掌柜的,小的们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快将小的放下来吧!” “是啊掌柜的,我们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们吧!” 偌大的一张网将三人兜在半空,与麻绳差不多宽度,勒了一夜的皮肤通红,更有甚者已然磨破层皮。一双眸可怜兮兮看向二人,就差没当场哭出来。 “哼,你们昨日不是嚣张的很?” 先一步走上前,小迪仔细观察三人惨样。 为首那名男人此刻也最为狼狈,左右手上皆一铁夹,清晰可见整只手都红肿,宛若猪蹄一般。 另外两名男子要么脸上铺了辣椒面,要么脚上也落了只狼牙,凄凄艾艾叫个没完。“二掌柜,小的们再也不敢了,您行行好,您是活菩萨在世,不跟咱这几个臭石头计较,放我们下来吧!” “哼。”勾起唇角,小迪眉头一挑,“当然不能把你们放在这耽误干活,不过…” “来一来,看一看哦!走过路过绝对不要错过!” 街上本就不多的人皆被这一嗓子引去视线,不过三分之一刻钟,三名伙计面色铁青的看着周遭百姓。众人的议论,叫他们好似浑身火烧,恨不得直接钻进网子里。 待三人威名差不多传了整个城西,小迪终放下网子,将三人身上道具一点点收回。 男人努力瞪大眸子看着她,清晰可见瞳孔中遍布的红血丝,他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力气。 小迪注意到他动作,只微微露出笑容。 她不是傻子,早在将人放下来之前便用舒清妩给的特制迷散,将人浑身力气抽干。 芙蓉在旁边看着,却始终不敢吱声。 待差不多弄完,小迪一声叫唤便见两名男子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三人肩膀,挨个的丢出舒芳斋大门。他们浑身狼藉还未完全恢复力气,感受到百姓看过来的目光,气的脸色通红。 在将三人驱赶后,舒清妩便拨了几名舒芳斋伙计来到城西分店帮忙。 其实她一开始不过想好好磨砺二人,方才没有任何动作,如今虽有些偏差,倒也算完美完成。 不知巧合还是缘分,三名男子的臭名很快便在整个城西传遍,相邻的平安县人也意外听得整个八卦,不由对舒芳斋这家铺子多了几分兴趣。 分店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舒清妩却发觉小迪时常一个人唉声叹气。 这日趁了分店中午空闲,又见小迪一人趴在窗前,她放轻脚步在她肩上猛然一拍,惊地小迪“啊!”一声跳高三尺。瞧见舒清妩面容,忙不迭拍拍胸口。 “怎的又有谁得罪你了?”舒清妩笑着揶揄,却没察觉到小迪眼底忧色。 “不是…”她糯糯道,手指无意识的把玩头发,一张脸上隐约可见霞云飞过。顿了顿,不待舒清妩再开口,小迪忍不住道:“舒姐姐,你有没有这么一种感觉,就是看到他的第一眼,便再也移不开了。” 目光从她面上掠过,舒清妩不由挑了挑眉,语气中带了稍稍一点讶然,“移不开多看两眼便是,不过只是看看怕是不尽兴吧,你告诉我哪家小伙,我这就给你出谋划策。” “舒姐姐!你别逗我了!”小迪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通红,但转而又嗫嚅出声:“不过、不是小伙。” 第255章 误会 “而且,而且舒姐姐你认识的…” 看着小迪嗫嚅模样,舒清妩头脑飞快运转,将周遭认识的人全部轮过一遍,骤然浮现出一幕画面。 “是…什么样子?”她忍不住道。丝毫没有察觉语气中隐藏的紧张和颤音。 “他…很英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子。”小迪亦毫无所觉,脑海中回想着先前给景司言喂食景象,不由通红了脸低下头去。道:“每次看他穿白衣裳走过来时,我都忍不住有种配不起他的感觉。” “舒姐姐,你说,这应该就是爱慕之情了吧?每当他走的时候,我都恨不得冲上去拦住,见不到的时候,更控制不住的想起他。” 可是自打她来到城西,已经好些时间没有见过景司言。‘他应当还不知道自己在这当二掌柜了吧?’ 小迪已经不知多少次这样安慰自己,她下意识望向店门外,比之前稍加活跃的街上仍然瞧不见一抹白色。 像青城县这样的小村县,哪有人穿得起一身白裳,不消半天,整个衣服定然能叫汗水浸透。也就景司言那般气质,才配了上,甚至宛若谪仙。 可惜她不过是个乞丐出声,无爹生无娘养的,这份喜欢怕多是她的奢望。“即便景先生不喜欢我,其实我也做好心理准备了。” 迎上她认真的眸子,舒清妩忍不住又动了动喉,“你喜欢的是景司言?” “对,打从第一次见他,我就发觉忍不住想多看看他。”点了点头,小迪直言自己感情,“舒姐姐,你说我,是不是配不上景先生,他那般好…” “怎的就配不上了。”打断小迪声音,舒清妩不自觉多了几分怒气,“你又不比他差,倘若他会因此想法拒绝你,那才是配不上你这份喜欢。” “感情之事哪有配不配的上之说,既喜欢,便照了心意就是。” “真的!舒姐姐你支持我?!”一把抓住舒清妩手腕,小迪又惊又喜。待迎上舒清妩眼眸,她又忍不住嗫嚅道,“谢谢舒姐姐你愿意支持我,让我觉得自己也没有那么差劲。” “要不是当初跟在你身边,我肯定还是那个到处偷抢的小乞丐,真的谢谢你,舒姐姐。”她说了说了便红了眼眶,“我先前说过,我是靠三叔他们拉扯大,三叔便是我的亲人。但舒姐姐你也给了我成长的机会,倘若我要是有爹娘,一定也会有你这样的亲姐姐。” “傻孩子,你不一直姐姐的叫唤我?”抬手在她发顶轻揉,舒清妩轻叹。 小迪终忍不住哽咽起来,趴在她手臂好长时间没说出话。待哭得差不多了,方才抬手摸去眼泪,道:“你说的对,舒姐姐一直是小迪的好姐姐。” 两人相视一笑,呼吸稍稍平息些后,小迪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又道:“可是虽然舒姐姐你这么说了,但先生他不论样貌,家世、还有那个说话、做事的方式,就连坐着不说话时候,我都觉得,他就像一个大神仙。叫我怎么看都觉得完美,这样的他,我哪里配得上。” “别说这种丧气话了。”反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舒清妩不由抚了抚下巴道,“方才不好说,现在我可算听明白这里头有什么问题了。” “什么?”傻愣愣抬起头头来,小迪脸上还隐约可见未干泪痕。 “他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看你呀,分明是眼睛出了问题!”被舒清妩凶恶眼神瞪了一记,小迪不由有些不甘心道:“才不是呢,景先生就是样样都好!你看他长得多俊,而且头脑聪明,会识数写字!” “那又怎的,他眼下还不是瞎了眼。”脱口而出这句话,身后细微的“咔嚓”一声响,二人纷纷回头,竟正对上景司言那张脸。 木若又无奈又恼怒的瞪过来一眼,转头便去看景司言,“先生,怎么样!可伤着没?” 神色淡然摆了摆手,景司言淡淡吐出两个字,“无妨。”转身便欲离开舒芳斋,木若忙搀扶着他跨出门槛。 “先、先生!”小迪结结巴巴开口,景司言头也没回又由木若扶上马车。 噼啪一声响,待到两人追出去之际,俨然只见马车背影。 “这、先生!先生!”小迪急得又蹦又跳,本欲直接冲出去却被舒清妩拉住。“舒姐姐…”迎上小迪委屈眼神,舒清妩不由微微侧开目光,放在秀腿边的拳头却不受控制的愈收愈紧。 直到马车身影彻底远去,舒清妩终忍不住动了身形,“好了,回去店里吧。”店里并没几个客人,也无一人察觉他们异样。 小迪动了动唇,终是没说出什么。 马车嘎吱嘎吱行驶,木若忍不住回身看了看帘子,开口叹息一声,“先生,清妩姑娘她定不是这个意思,她…” “好好赶车。” 隐约可听“砰”一声,木若讪讪闭上嘴巴。 同一时间马车内,景司言像是毫无所觉一般,愣了好半晌方才抬手朝腿上摸去。因方才的激动,那里已经被完全浸湿。 他下意识偏头朝窗外看去,眼前的一片漆黑却叫他忍不住身子一僵。 对,舒清妩方才说的没错,他眼下的确只是个瞎子了。 一天过去飞快,傍午的霞光将半天天空染上颜色,眼下已是春季,天黑的速度比之先前更快。舒清妩抿了抿唇,一语不发。 眼前景司言转身离开的画面再次映出,她连忙摇摇头,却忍不住吐出口气。 “我先回去了。”摞下这句话,舒清妩举步便跨出店门。 芙蓉不知白日意外,下意识想要上前阻拦,岂料却只能看着舒清妩背影了。“掌柜的这是怎了?一天心情都不太好。”她张口问道。 虽舒清妩面上看了并无什么情绪波动,可凡是了解她之人,又怎会察觉不出那深层的沉重。 “啊…”张了张嘴,小迪飞快在芙蓉面上看了眼,又低下脑袋,没再说话。 白日景司言那决然转身,隐隐让小迪有了种特殊感觉。虽然只是猜测,仍旧堵了她的心脏,叫人怪难受的。 兴许…当真是她配不上吧。 第256章 诽议 无奈叹出口气,小迪好不容易掩下心中悲伤,扯了扯芙蓉衣袖,提醒她差不多到了打烊时间,二人方才重新开始忙活。 自打赶走了先前那批流氓小厮,在舒清妩帮助下转眼又收了新的伙计,她还从主店中叫来几名老店员。再加她时不时过来帮忙,分店终是又平稳下来。 再说舒清妩离开店里,在途径主店时简单同沈春年说了声,马车一路赶往景家大院。 刘芸儿一直闷在屋里,出门只见木若在院子里东忙西忙,抬眸看向那件竹屋之时忍不住带了些怨念。 她刚欲重新回去房间,隐约一声马鸣,不由顿住脚步。 “清妩姑娘?” 木若见她也是一惊,便听舒清妩已然开口:“我来找景司言,有话想同他说。” 她当时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下意识说出那句话,待看到景司言瞬间,心中那种异样骤然转变为酸涩和歉疚。 “好,清妩姑娘你且等我去通报一声。”木若亦从呆愣中回神,忙不迭点头应下。让舒清妩自己去客厅等候,他拔腿便向竹屋方向跑去。 她来做什么? 心中闪过疑惑,刘芸儿静静盯了舒清妩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木若便回来,舒清妩桌上茶杯分毫未动。 “实在抱歉清妩姑娘,先生已经休息,只怕不方便。”面上一抹忧色闪过,木若无奈道:“清妩姑娘,还是请回吧。” “我只想同他说几句话,是件重要之事,可否…” 木若骤然出声打断,他面容峻峭,好看的嘴唇微微抿起。“清妩姑娘,先生真的不愿见人,你还是先回去罢。” “我…” 凑近耳朵,隐约听清两人对话,刘芸儿眸中划过抹奇异光采。 先生终于厌倦这个女人了! 不带她有所动作,只见舒清妩顿住身形,像是叹了口气对木若说道,“好,多谢你。”竟直接转身离开。 木若看着舒清妩离开背影,亦忍不住轻叹口气。 第二天。第三天,舒清妩每日早晨、傍午都会特意到访,却一次未能见到景司言。他甚至像是故意为难,木若编了各种借口。 可惜他拙劣的表演,舒清妩怎会看不出来? 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拆穿,每次失败之后便默不作声转身离开,动作行云流水,利落潇洒。看得木若心中更不是滋味,原先那点怨怒早便烟消云散。 连着三日都未能取得成功,这日舒清妩仍旧利落转身,只是在马车走出一段距离后,忍不住撩开帘子看向景家。 以前好似没发现,景家一切都显得如此干净心仪,想来这倒也符合他的气质。 唇角不自觉扯开笑容,倘若小迪眼下在场看见她如此模样,心中那点疑惑定然早便解开。 天色终是彻底黑下,就连鸟儿都似完全隐没其中,落在树上时也未引人有丝毫注意。舒清妩刚刚翻上院墙,鸟儿怪异叫了两声,像是被惊了一跳。 贴了墙壁落入院子,舒清妩方才发觉瘦小身形的好处。 先前毕竟在景家住了段时间,她一路摸去景司言房间,此时他房间还亮了烛火,微开的窗户恰好露出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此时正在竹卷上细细摸索。 舒清妩抬手叩响房门,很快响起景司言淡淡声音,“进来。” 入门眼前一幕,叫舒清妩呼吸骤然一乱——景司言身着淡薄里衣,外头只堪堪覆了层袍子,头发完全披散,衬的那张容颜更加俊美。 最要命的是,他未带那条白纱,当眸子看过来时,舒清妩险些一跳。所幸她头脑运转飞快,很快便镇定下来走上前去。 “她今日来只问过几句便走了?”手指仍在竹卷上摩挲,景司言头也不抬道。 她? 舒清妩一愣,不待反应过来便听景司言再次开口,唇边似挂了浅浅笑意,轻柔的嗓音更是她从未听过的。“她真当我生气了,不过这般没耐心可不行,明日再来,你只管拒绝着,瞧瞧她能坚持多久。” 这句话落下,他便朝了舒清妩伸出手来,淡淡一句“药。” 看着眼前男人手掌,舒清妩唇角骤然勾起抹邪笑。她迅速从商城兑换出一碗墨鱼汁,放至景司言手上。 且谨慎的没有让他碰到自己任何一寸肌肤。 眼看景司言仰头喝下整碗,那双好看的眉头瞬间皱成川字时,舒清妩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你?” 景司言反应飞快,舒清妩刚欲逃跑,只觉一阵风刮过,已然被扣住手腕。景司言揽着她腰射一个踉跄,还是舒清妩堪堪将他扶住。 眼前的黑暗叫他忍不住再次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却并未在这个问题多做说法。 “方才是你捉弄我?”景司言死死扣着舒清妩手腕。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方才这一折腾,眼下他便是两只手臂将舒清妩整个人禁锢在了桌子前。 那张俊脸距离自己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也全都喷洒在她面颊。舒清妩不由稍稍偏开脑袋,“你不是也捉弄我了,现在扯平。” “我何时捉弄你了?”景司言挑眉,“若是你不在背后诽议我,我又怎会生气不见你。”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舒清妩也挑眉,抬手将他推开,与此同时识海中叮叮声作响。‘叮!治疗眼疾,积分减一!’ 分明是舒吱吱的娇嫩声线,只是却被满是浓浓机械感。 舒清妩没有理会,看着那双黑眸逐渐恢复色彩,她退开一步,不曾想下一秒一股巨大拉力便拽了她整个人向前扑去。 “你…!” 不待话音落下,她已然砸上景司言胸口,鼻梁骨与坚实胸肉的碰撞,叫舒清妩险些痛处眼泪。不过眼角确实不受控制有些湿润。“你做什么?!” 面对她恼怒质问,景司言毫无一点心虚,唇角清晰可见扯出抹笑容,道:“我还没问你,我方才到底怎的说了?你这半夜偷入来我房间,眼下若不给个理由,这叫旁人以后怎的看我?” “嗯?” 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眸子,舒清妩不由抽了抽嘴角。 这怎么听怎么像是怕被毁了清誉的良家妇女所说的话。 第257章 我娶你 好在舒清妩也并非婆婆妈妈之人,腰上还扣了景司言那只大手,她下意识扭动身子要想挣开。岂料景司言扣的更紧,“嗯?你说。” 眼见一时无法奏效,舒清妩张口便指责他:“方才是你自己说了并未生我气,先生自己所说之话,不会不承认吧?” “嗯…”点了点头,景司言竟是一副煞有其事模样,“你说的有道理,所以眼下为何半夜闯我房间,难不成我这两天拒绝让你失了面子,打算来作弄作弄我。毕竟照你说的,即便做了什么,我也瞧不见不是。”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舒清妩下意识反驳,却不自觉多了几分心虚。 她不是个喜欢逃避过错之人,只是如今再想起自己那日所说,竟觉得几分难堪。深吸口气,她立马道:“我不是来报复你,前几天那件事确实是我过错,我并未有嘲笑轻视你之意。倘若你心里还不痛快,只管骂回我便是。” “我直言,因这句身板,不知道多少男人避之不及,他们更愿意娶一个白白胖胖的媳妇。 舒清妩这具黄豆芽原身,只怕顶多当个陪嫁丫鬟。 虽说对外在并未有很执着,但至少得顺眼些。 本以为她这般说景司言便能感受到些许同病相怜之感稍稍好受些,却见他面容一瞬僵硬。“你再说一遍。” “嗯?”皱了皱眉,舒清妩只当是自己说的条件太差,不由又道:“身为女子,却没有男人肯去,我觉得这…” “唔!”手腕力道再次加深,带着她整个人扑倒在景司言身上。 许是力道太大亦或者他故意为之,两人身子转了半圈直直砸在旁边床上。预想中的疼痛并未袭来,景司言平躺在她身下,一双眸子里隐隐闪着异常的神色。 “你就这般想嫁出去?” 他话音出口,竟不自觉听出些咬牙切齿。 舒清妩当即皱紧眉头,厉声呵斥,“你胡说些什么!” 她不过是想让他心里好受一下,怎么就成自己拼命想嫁男人了。舒清妩骤然想起自己这具身子今年已经年满十八,早便是好嫁人年纪。 古时候大多女子十五六岁便已嫁做人妇,向她这种俨然是大龄剩女了。 “是你心里已有人选还是你就这般担心自己嫁不出去,眼下已经开始四处张罗男子了?”景司言一字一句道,出口的话清晰可闻怒意。 可舒清妩却被他搞的莫名其妙,大手用力猛地一甩,却只觉胳膊更痛,不由大叫,“你放开我!” 然而他的抗拒引得景司言也更加生气,翻身将她反压在身下。 骤然感觉到阴影笼罩的舒清妩不可置信瞪大眸子,便听耳边一道温润且低沉的声音响起,“你若这般缺人嫁,我娶你便是。” 没等她晃过神来,只听那声音又道:“我为你解决嫁人烦恼,你便帮我恢复视力!” “滚开!” 一股怒气涌上脑袋,舒清妩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狠狠在他腰上一掐,竟是挣脱开来。 她翻身下床,拔腿就跑。 便听景司言声音在身后响起,“嫁与我,不比随便寻人嫁了好?!” 她不由放缓脚步,然后顿在原地,道:“你若想治疗眼睛,更应当去寻大夫。再者,即便我能治疗你的眼睛,我也不想以此换去我的人生。” “我并非这个意思。”皱起眉头,景司言神色肃穆道。 舒清妩亦回神望他,不由问:“那你说,什么意思?“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景司言几次张口,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眼看如此,舒清妩冷哼一声,“我做错都已像治过歉,算是一笔勾销,清妩便先告辞了,不打扰先生休息。” “我是真心的。”迎上她冷怒的眸子,景司言终是说出口道。 “这般都看不出来,当真不知你这掌柜怎么管的店。”站起身来,景司言笑道:“这世间能教我真心笑的,也就不过一个你。” 被他炙热眸子看的浑身不自在,舒清妩不由错开视线。“清妩不打扰先生休息。” 她不自觉竟红了脸,不待景司言阻拦已举步跨出房门,一溜烟跑了没影。而就在她-离开之际,一道身形从门边隐秘之处显出来。 刘芸儿死死扣着掌心,一双眸不可置信的瞪着已经远去的舒清妩。 凭什么! 盘子上的碗因她太过愤怒,碗底与盘带相互碰撞发出细微的哐啷哐啷声。 刘芸儿正好过来送些东西,没想到便好巧不巧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彻底。尤其在听见景司言亲口说出自己是认真要娶舒清妩时,险些没遏制住脾气直接冲进去将两人扒开。 隐约听到里面动静,刘芸儿一咬牙忙快步走进。 “先生,芸儿给您送汤来了。” 她将托盘放下,忙不迭就去搀扶景司言被他不着痕迹的避开。 咬了咬牙,刘芸儿故作不知,忿忿道:“到底是哪个混蛋如此可恶,竟然胆敢伤先生!芸儿这就去告知木若公子,命他将那人杀了给您报仇!” “胡闹!” 她话音刚落便听景司言皱紧眉头呵斥,“此事与你没关系,莫要多管闲事,回去!” “先生…”眸子死死纠缠着景司言,直到瞧见他眼底冰冷后,刘芸儿登时向失了力气一般,别说搀扶景司言了,连带手脚都异常冰冷。 “回去你的房间。”见她不动作,景司言不耐催促。 刘芸儿方才咬唇应了一声,提溜着裙摆,自认为俊俏的模样在景司言眼中竟只是挨了句训斥。 为什么为什么! 她就是走了,先生仍是站在她那边。 贝齿不自觉咬住下唇,刘芸儿不由加快了回去房间的步伐。 只听“砰”一声房门轰然打开,她冲上梳妆台,铜镜映出一名美艳女子,只是此刻神情有些狰狞。 刘芸儿瞬间慌乱,抬手在脸上好一阵摸索,终是重新看见笑脸模样。 “舒清妩,我不会让你得到先生的,你配不上!我刘芸儿得不到的,就算毁了也不会让你染指!”慌忙逃出景家后,舒清妩方才想起自己模样实在有些…丢人!下意识抬手触碰面颊,竟是有些发烫。 第258章 造谣 刘芸儿静静坐在椅子上,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手心里带着丝丝血迹,清晰可见一轮弯月印在她中央。 咬着牙,刘芸儿发泄似的将桌上东西砸烂,一边抑不住怒骂:“这该死的贱人,她凭什么和我抢先生,不过是一个出生低微的下贱坯子!”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她了?先生居然亲口承认对这个贱人的感情! 看着铜镜里双眸猩红的人儿,刘芸儿脑海中却是不断回响着景司言的声音。差一点,她差一点便控制不住冲进去了! “不、我绝不会让你同先生在一起!舒清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和我抢人,你不配!”骤然松开紧握的手,她猛然朝着桌子拍了下去。 “小贱人,给我等着瞧!” “云顷!” 一抹黑影走上前,大约是个高挑的少年人,他抿着唇一语不发。“ 一双眸子落在刘芸儿闪烁的瞳孔中,可以清晰可见她眼里的恶毒在深处蔓延。 “是,属下遵命。” 尖锐声音在耳边响起,云顷淡淡收回眸子,低声应道。 第二天,不知从哪传出一个说法,竟是斥责舒清妩浪荡无比,勾引景司言。这可叫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震撼了。 对于景司言的名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即便没亲眼看过,但村子也好、泥路也罢,就连村子里的学堂都少不了景司言资助。 刘芸儿捋了捋一头秀发,途径麦田旁,便见一群妇人此时正围做一团,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 “真想不到啊,当初见过那李劳家丫头,人长得精瘦,倒是个会干活的。可人先生多贵气啊,咋的能看上这丫头嘞。” 一个肥胖女人抱了手嘀咕,旁边妇人立刻瞟了她眼训斥一声,“我看你啊真是老糊涂了,谁说先生看上那丫头了?我可听说,是那丫头主动上去的!” “哎呦哎呦,听不得听不得。”她话音落,立刻有几人吓得连忙摆手,脸上却是笑着的。 村子里的女人嫁人前听从父亲,嫁了相公便也只是干活、看娃的命,过的平凡又无趣。平日里最多便是聚在一起聊聊家长里短。 刘芸儿蒙了白纱的面上露出笑意,她假装无意靠近,便将几人对话听得更加清楚。 “先前听说李劳把那丫头卖给了人家,谁不想抱上这条大腿?说起来也是这丫头好福气啊!”妇人又是拍手又是叹气。 刘芸儿却不由皱起眉头,‘舒清妩被卖给先生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敢问大娘此事应当从何说起啊。”飞快掩下眸中惊诧,她瞅准时机,缓缓的开口问道。 “你没听说啊?”妇人面露惊诧,“哎呦,那是大概一年前的事了…”她喋喋不休说完,倒是分外详细。 “不过当时似乎闹了一通,这李劳家丫头也是那会闹翻,紧接便去了人景先生家,估摸这回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妇人摸了下巴补充道。 刘芸儿不由更蹙紧了眉头思索,却没察觉妇人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 只听她“咦”了一声,语气似有些迟疑,方才向旁边同伴惊叫道:“这、这好像是景先生家住的那姑娘,就先前跟在景先生身边的那位,是吧?” “哎!还真是!我见到过她坐在景先生的马车上!” 这一叫唤,立刻叫几人都回了神,神色中清晰可见激动。 先前见到景司言马车,也不过几息功夫便过去了,如今亲眼遇了刘芸儿,几位妇人眸子将她上下打量。 那神情,犹如饿狼见了肉般。 不知是谁动了动眸,骤然出声问道刘芸儿:“哎,敢问姑娘一件事啊,这听说那舒清妩手脚不老实,每天夜里都偷摸翻墙去到先生房间,到底是不是真的?” 迎上众人满是八卦的眸子,刘芸儿先一愣,很快便轻轻笑起来。 “几位大娘这是从哪听来的,舒姑娘这般善良之人怎会做出如此有损品德之事。我想她应是与先生有什么误会,先生虽看着好相处,但也是个倔强性子。昨儿夜里,我才听见动静,便见先生又生气给人撵了出来。” 轻叹口气,刘芸儿一副同情模样。 她这番话一落下,几位妇人瞬间便逮了其中精华,你看我我看你,一副得知了惊天大秘密的喜样。 其中一人当即满面愤慨的说道:“我就说嘛,这么个大腿不抱,又不是傻了。真没想到这李劳家的小女娃,如今竟然变化这么大。” “可不是吗!不是说她开了家点心铺,眼下已经是青城县第一。我那次上街,她瞧了我连招呼都没打声!”旁边一嘴毒大婶立刻便附和起来,一副深颇有感触模样,说的唾沫横飞。 “唉,这女大十八变,当初看她多乖巧多懂事。” “呵,这人都不是傻子,谁不知道往更好的爬,这种人啊,一惯会装模作样,你可是别再叫她骗了!” 听了几人煞有其事的对话,看她们脸上厌恶,好似自己是多么品节高尚之人。 刘芸儿不由轻轻笑了,她不过想来看看云顷杰作,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想必竟有这些三八妇人的嘴,定会把她舒清妩的威名传播更远! ‘呵,小贱人,接下来有你好看的。’ 刘芸儿心情愉悦款款离开,妇人们还在议论,并未有人察觉她的动作。 果真如刘芸儿所想,之后几天消息开始疯了般往外传,对于这些粗鄙无脑偏又不堪寂寞的农妇,一传十,十传百的效应格外显着。 整个李村上下都在议论舒清妩勾引景司言一事。而几乎压倒性的,都是抱了斥责态度。 许是议论的人多了,最开始的版本便变了味,话越传竟越是低俗和恶劣。 此时舒清妩却是毫不知情,忙活完舒芳斋的生意,她早早回到家洗漱干净。湿润的头发搭在后背似还带了整整热气,她坐在铜镜前,眸子却是不受控制落在虚空之中。 她虽一直用忙碌来将心事掩盖,但一等空下来,那个人,那件事,便都不受控制在她的脑海里一遍遍徘徊。 她直到现在才发觉,这个人算是除沈春年和舒吱吱陪在她身边最久的了。若是先前没有他的出现,现在又会是怎的模样? 第259章 情愫 轻叹一声揉揉太阳穴,舒清妩方才注意到铜镜中的人儿。 眼下这具身子已经长到十七八岁模样,一双眸子又大又亮,犹如星星般烙在脸上。和前世的她并不一个长相,反而更有灵动少女的滋味。 隐约可从眉眼中看出几分曾经商业霸主的影子,这点和沈春凤完全不像。 舒清妩不由想起原身从未出现过的爹,她搜过往前的记忆,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过她莫名觉了,那人定也是个不一般的男子。 就像景司言,从古至今,他都是舒清妩见过最俊美之人。静静的模样,就像是一块玉,温润无暇,身穿白衣之时,便更觉温文尔雅。 眉头不自觉跳了跳,舒清妩连忙抬手摁住。 她怎的又想起那人了。 于此同时的景家竹屋—— 景司言正轻轻的叩着桌角,修长手指白净无暇,骨节分明的指节带着节奏的敲打着桌子。看似平静无波的外表下,心里却抑不住带了几分从没有过的烦躁。 他自听到了村里穿的流言,以及那些人对舒清妩的诋毁。想想那日她翻墙来找,景司言嘴角不自觉带着几分微微的上扬。 当真是太放纵她了。 冷哼一手,景司言抬手,便叫来木若,只听他轻轻吩咐:“那些不该说的,别再让我听见。” 木若应了一声,马上闪身离开屋子。 景司言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他知道木若能力,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他定能妥善处置。只是除此之外还有些事情,他必须亲自动手了。 拿起桌上茶杯浅浅酌了一口,他摸索着手上扳指,似是在思考什么。 迟迟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刘芸儿已然开始坐不住。按理来说不应该,以云顷办事能力,眼下这消息都已传了沸沸扬扬,怎么偏生舒清妩还没动静。 越想越着急,刘芸儿起身便准备出门去打探消息。 只是等她装模作样去到街上,这一路的平静都叫她隐隐不安。所有流言蜚语全部消失,每个人都一改先前兴奋模样,饶是刘芸儿俯身去问,他们对于此事也都闭口不提。 关于舒清妩的只有她如何能干,小小年纪将舒芳斋成立至此。 越听,刘芸儿便愈发控制不住心中怒气。 回到房间第一件事便是“砰”第将杯盏砸碎。 到底怎么回事?! 隐约听见“刷”地一声,云顷骤然在她身后显形。 只见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便向刘芸儿请罪:“属下无能,姑娘要办的事已全数被景司言身边侍卫压下。为防止暴露身份,属下不得已将手中暗线全部撤回,眼下…” 他没再说下去,其中意思却分外明了。 “该死的!” 砰一声砸在桌上,比手掌更加火辣的是刘芸儿一张俏脸。哪还有她想不明白的,若非先生有那么大的本事吧,木若又怎敢去把所有事情都压下去。 之前她只当先生是对舒清妩有几分兴味才如此,那么现在,她清楚意识到,这何止是喜欢!先生性子她在了解不过,他岂是那种不求回报主动付出之人! 舒清妩,舒清妩你何德何能得到先生的偏爱! 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若此时舒清妩在眼前,她恨不得上去将这女人生吞活剥了! 先生那样寡淡的性子,有多少人因此被隔绝在外,就连她都费劲千辛万苦自以为已经在他心中占据一席地位。 可现在…先生居然主动去把这些事情压下来,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知道这些是自己做的了? 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刘芸儿愈发用力咬着牙齿,咯吱声从她的嘴里发出,眼睛里的恶毒已然藏不住。 凭什么,凭什么只有舒清妩在他的心里一定是不一样的! 心里无尽的恨意翻涌而过,她顷刻便想出无数计谋报复回去,最后却是缓缓吐出口气。冷声对云顷说:“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讶然在眸中一闪而过,云顷方才直起身退了下去。 刘芸儿站起身来,饶过这满地的狼藉,径直来到窗前。抬眸刚好可以看见景司言那间竹屋,以往这时候,他都在上面喝茶看书。 景司言的本事,刘芸儿虽未亲眼瞧见,但却知他身份不一般。眼下她若是再动作,怕是会让人抓住更多破绽。 她必须先放下自己所有小心思,待寻了一合适的时机再出手!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了树上叶子沙沙作响,花田里大片的娑若花迎风晃荡,已然蹿的半人高,头顶可见一碧绿嫩芽。 而就在刘芸儿老老实实的这段时间,舒清妩也方才得知这一回事。宋恒口中那神秘男子虽未明说,但她却不知怎的有种感觉。 那道白衣身影愈发勤快在她面前出现,送走了宋恒,她还未来及轻叹口气,便听房门被敲响。 “进来。”她轻喝一声。 原是店里伙计,前来汇报周边的几座城池想要合作之意向。 听着伙计的细细禀报,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眼睛,眼下这一切都在朝着正轨发展。城西的铺子已经逐渐带动了整条清平街的生意。 途径平安县的商人也更多知道青城县名号,更有甚者已然向她抛出橄榄枝。 依靠着先前的几家分店,她已经攒了一笔不小的资金,足够支撑她在更大的城池开设分店。舒清妩深深明白钱生钱的道理,这些商人来自各地,不论人脉、资源都可遇不可求! 而以她的水平,自认只有坑别人的分。迅速择出几份名单,舒清妩很快命人拟定合约,命人送去。 果不其然,在舒清妩大展神威之下,合同很快签署完毕。选定好分店所在城池,她便准备从店铺中挑选披人手送去。 对于舒芳斋的壮大,伙计们自然也是乐哉。 舒清妩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便一直没有注意到小迪的异常,眼看她开始铎定名单,小迪心思愈发躁动。 这天,她终是忍不住找上舒清妩。 刚迎上她乌黑眸子,便忍不住飞快低下脑袋,轻轻道:“舒、舒姐姐,小迪有件事想求你。” “什么时候同我还这般客气了?”舒清妩一笑,抬手想去抚摸小迪发顶,岂料她竟下意识躲开。“我、我…” 第260章 临行前的相见 迎上她不安的眸子,小迪惊慌模样不要叫舒清妩眸子深了一分。 打从那日分店得知小迪心思,而景司言意外出现听到她说坏话之后,小迪便有意无意躲了她。舒清妩深知这丫头性子,眼下不由轻叹一声,“你说罢,想要我答应什么?” 她话音落下,只见小迪又抬头看了她眼,然后才嗫嚅开口:“我、我想加入去分店的人手中。我已经长大了,跟着舒姐姐身边学到了很多知识。我想出去看看,想、多学一点知识,以后做个更加有用的人。” 说着,她眼眶不自觉泛起些许红色。 落入舒清妩眸中,不由叫她心脏一紧。“你可想好了?不同我们在青城县,那边可不是闹了玩的。” “小迪是真心想帮舒姐姐!”小迪急切道,不由紧了紧放在腿边的拳头,“请舒姐姐相信我,小迪不会在向以前那样胡闹了,求舒姐姐答应小迪,就让我跟着一同前去吧!” “你…” 看着她坚毅模样,舒清妩不由轻叹一声,揉揉她的头。 这次,小迪没有躲避,迎上她乌溜溜的大眼睛,舒清妩点点头。她自然是不可能拒绝小迪请求的。 看着她开心离去的背影,叫舒清妩没想到的是,入夜。 那处房间里仍然点了蜡烛,小迪回到了房间,掏出白日偷偷在街上买的笔墨,照了一张纸条,像模像样的画了起来。 那是她白日去寻三叔写的,她虽然认字,但写出的却只是些鬼画符。 久违体会到这种握笔的感觉,花了好一阵功夫,小迪方才吐出口气。她写了一封书信,信纸上用颤颤巍巍,却充满了柔情和爱意的字迹写了给景司言的话。 她邀请他在离开前的那一夜见面,这难保不是小迪最后一次和景司言以这种身份相见。 “小迪?”骤然传来轻扣声,是舒清妩不放心,来帮忙筹备离开事项。 小迪应了声,将信纸放在桌上,起身便去开门。 “你呀,待去了那可得听大家的话。” 舒清妩身后跟了芙蓉一同进来,此行前去分店,她并未一起。这也是为何舒清妩如此放心不下,一面帮小迪整理衣裳,两人不忘叮嘱着。 “好啦好啦,我都知道的。”一如既往的笑着,听了没一会儿小迪便以为二人泡茶为由跑开。 芙蓉叠着衣裳,舒清妩正准备去帮她将衣柜中的服饰全部取出,忽瞥见桌上笔墨,不由微微一愣。 “这丫头怎的突然响起舞文弄墨来了。” 笑着将那歪道的笔杆收正,舒清妩目光不自觉便落在桌上那封信上。 外面清晰写了四个大字——景司言收。有些歪,但却是景司言无疑。 呼吸下意识有一瞬的凝固,舒清妩不自觉将目光偏移到旁边信纸上,不过轻轻一扫,便将上面内容看了个大概。 身体好似当场僵住,就连旁边芙蓉叫声都未听到。 “怎的了,清妩?” 迎上她眸子,舒清妩有一瞬怔松,还是摇摇头,“没事。”她转身去拿衣裳,只是一颗心确不受控制砰砰跳起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 皎洁的月光穿过了窗纸,洒在床幔上,舒清妩静静躺着,一双眸子失神般盯着虚空。打从看了那封信,之后在小迪房间做了些什么她好似都麻木了。 小迪心思她早便知道了不是吗? 只是…想起先前景司言的话。 ‘我娶你’三个字久久在她脑中回荡,舒清妩不由紧锁眉头。前世她是商业界唯一的女大佬,自将舒家产业捣毁后。 她只用短短一年便将自己产业带起,这自然碰了不少人的利益,尽管如此她也毫不畏惧,反而更快的将其他人吞噬,使得‘妤青’之名自此远扬。 其间没上碰到意图接近她的男子,却从没像景司言这般带给她奇异感觉。吐出口气,舒清妩手臂覆上眸子,这一夜,她是彻底的睡不着了。 闭眼脑海中全部都是那个白衣身影,他的温润,他的容颜,他有时勾起的唇角。打从第一次见面,舒清妩便清楚意识到,景司言,和她是同一类人。 棋局中,永远是那掌握主动一方,周遭一切仿佛都成了他们手下棋子。这样的人,却是很有魅力。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有这种感觉的… 本来柔软的床褥今天晚上格外发硬,离行日期定在后日一早,小迪是在前一天晚上约的景司言。她定是想在离开前,彻底表明自己心意吧。 这般想着,舒清妩不知不觉间心情平缓下来。 一夜是那么的漫长,不知什么时候缓缓睡去,舒清妩只觉梦境中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累过,她好似被浸泡在海水中。 身子莫名发沉,心脏亦被压得有些不畅。 直到天色破晓,然后大亮,舒清妩睁眼,便发现胸口压得舒吱吱。它蜷了身子睡得,模样憨态可掬。 舒清妩却拎起它后颈,抬手便见那小身子划出一道弧度。 “吱吱!”妩妩! 愤怒的叫声传来,舒吱吱像个炸了的毛球飞速滚来。嘴里还不住大骂:“吱吱!”我对你那么好,看你难过一直陪着,你居然直接丢我! “我哪儿难怪了。”淡淡瞥了它眼,舒清妩眸里却多出点笑意。 舒吱吱平日从不跟她一块睡,难怪… “吱吱!”你、你不是好人心! 舒吱吱气的小身子直打哆嗦,舒清妩却噗嗤笑出来,“你不是人。” 第261章 心悦 她探出脑袋,清晰看见麦田旁的一个身影,黑夜笼罩下来,白日金灿灿的麦子都看不出色彩,他一袭白衣却如谪仙般,分外夺目。 他们已经到了,景司言身后站着的不难看出正是木若。 小迪缓缓靠近,在二人身前站定,两人似乎说了什么便见木若转身退开一段距离。 舒清妩不由蹙了蹙眉头,心中莫名有种酸涩浮上来,叫她自己都捉摸不透。一瞬不瞬看着那两道身影,小迪不过十三岁,仰了头的模样像是在瞻仰他。 由于距离限制,舒清妩听不到两人对话。 身体却在这一瞬间变得僵硬,眼前的景象突然恍惚了一瞬。 小迪似抬手捂住了脸,舒清妩只能猜测她已经心事说出。看着景司言身形一动不动,紧接似从袖子里掏出什么东西递给小迪。 她的心脏瞬间紧了下,大脑催促了身体赶快离开,一双脚却是怎么也不受控制了。心里的挣扎,便愈是一种折磨。 黑暗覆盖着两人容颜,却更将轮廓映的分明,她看着男人带了棱角的侧脸,脑中不由想起他笑起来时,温润而优雅。 叫她不由得想起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以前从来不相信这种人的存在,但现在,她似乎知道了这句话的真实。 身体逐渐恢复一些知觉,她悄悄的往后撤了撤。 继续留在这,仿佛已经没有必要。 正这般想着,一声叫喊打破了她的思绪。 “先生!舒姐姐真的很好!”声音是小迪没错,她话中所说却叫舒清妩整个人原地僵住。“先生,舒姐姐肯定是喜欢你的,你就和她在一起吧!这世上,可找不到第二个舒姐姐,小迪觉得,也没有比舒姐姐更合适先生的人了!” 想要离开的心突然就狂跳下来,她听到了什么?舒清妩不敢置信地看着月光下那两道声影。原来,小迪一直是在为她着想。 为什么... 她竟然下意识开始紧张起来,眸子紧锁在景司言身上,身子不自觉附上前,想听听他会说什么,他,还会是上次那样说法吗? “为什么如此问,是你舒姐姐同你说的?” 景司言清冷声音响起,隐约可闻其中淡淡笑意,砸在舒清妩的心上。就好似打鼓一般,她甚至能清晰听到那咚咚跳动声。 小迪古灵精怪的转了转眼睛,余光在周遭掠过,心里不由有些担心,她放在桌上那封信,舒姐姐应当看到了吧! 只是...夜色实在太黑,她根本看不到舒清妩身影。 兴许,现在舒姐姐就在某个角落! 唇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小迪紧接回答道:“先生只管告诉小迪,小迪所说可是事实,您对舒姐姐,其实也是有感情的吧?” 不然以景司言清冷性格,何时见他对旁人亲和以待? 看着景司言沉默,小迪掩下眸间苦涩,默默的又加了一句:“先生,舒姐姐当真很好,你若是心里有她定要好好抓紧了,这世间可只有一个舒姐姐。” 旁人或许没有注意,但歆慕景司言的小迪却能敏锐察觉他变化。每当瞧见舒清妩之时,他脸上总挂起淡淡笑意。 虽不明显,但小迪就是知道,唯有舒清妩对他是不一样的。 “舒姐姐!” 小迪骤然一声大叫让树后偷听的舒舒清妩下意识一颤,脚下趔趄,她连忙扶住树身才堪堪站稳。 心里不由叹口气,这个精明的小丫头,原是打了这个算盘。 没有听到回应,但这边细微的声音仍传入景司言小迪二人耳中。 她就知道,舒姐姐定是喜欢先生的。 勾出抹笑容,小迪已经迈开步伐,“今日小迪打扰,便先行告辞。” 她说着,余光却一直注意这树后,她今天就是说什么也要把舒清妩引出来,把这层窗户纸挑破。 不然以这两个人性子,都各自留着心思,待她离开之后,得何时才能修成正果!哎,可给她操心坏了。 没有挽留,直到小迪身影彻底离去,他方才出声,“还想躲到什么时候?” 舒清妩眯了眯眼睛探出头来,那道白色身影傲然站着,月光撒在他身上,衬的整个人犹如谪仙一般。 忍不住叫人感叹,如此人儿可是真实存在。 舒清妩沉默不语,看着小迪逃走,不由气的有些牙痒痒。 这个丫头! 跟在她身边别的没学,这鬼点子学的倒快! 没有得到回答,景司言无奈一笑,竟是自己摸索了周围一步步朝声音所至方向走去。舒清妩不自觉眼眶有些红了。 她紧握了拳头,看着景司言的靠近下意识便想逃跑。 岂料便见景司言一个趔趄,身子不稳,舒清妩忙转身去扶他。也正是这下,那只大手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清妩要去哪?” 她方才反应过来,竟是中了景司言的计! 抬手便要挣脱,岂料下一秒景司言便拉了她的手腕将人拽进怀里。动作行云流水,叫舒清妩险些怀疑他是否恢复了眼睛。 “你放开我。”皱了皱眉,她忍不住道。 离得近了,景司言身上清冷香气也传入她鼻中,是好闻的乌古木香。舒清妩情绪一时间有些复杂,她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男子承载过她的心动,她的欣喜以及她的心疼。 这一刻,她很确定自己的感情。 “我放开你,你又要跑了。”耳边传来景司言带着笑意的声音。 舒清妩一时又不知道该怎样控制身体,清妩二字从他口中说出就像魔咒一样,那般好听。 感受到她不再挣扎,景司言又出声,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好听。“清妩,方才小迪问我,到底如何。现在,我得告诉你,我心悦你。” 舒清妩惊诧抬头,他眼上明明覆了白纱,她却似能感受到那双眸子看向自己的炽热眼神。眼见这些话被再一次用更直接的方式说出来,舒清妩面色不变,一颗心却跳的更快。 她甚至觉得脸颊温度滚烫,似要烧起来了。 “我...”张了张嘴,却根本不知该如何回应。 舒清妩格外窘迫,她活了两世都没此时这般紧张过! 作为曾经的商业大佬,铁血手腕,可是在这段感情面前,她从未有过的稚嫩。 第262章 离别 感受着眼前人儿的局促和不安,景司言却满足般的紧了紧手臂。他虽瞎了眼,此时,却分外明了的地看清了舒清妩的心。 约莫一刻钟后回去的马车上,木若坐在外面。 车内偌大的一方空间,舒清妩面色通红别开眸子。 此时景司言已经恢复视力,一双眸如炬般看着她,“清妩,你肯来其实便是心里有我吧。” 迎上他眸子,舒清妩缓缓吐出口气,却是不肯直言:“睡不着,随便逛逛正好路过,碰见你们也在这里。” 车帘微微掀起,风吹动她的一缕发丝,墨发轻轻舞动着。景司言定定看了眼前一幕,唇上渐渐勾起笑容。 “我也睡不着。”他淡淡一句话,低沉的嗓音像在舒清妩心上电了一记,叫她整颗心脏酥酥麻麻。 岂料景司言又道:“不过如今,我想的人儿到了,我便可以心满意足睡下了。” 此话一出,舒清妩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抹红霞。她不自觉紧了紧拳头,感受到男人低低笑声,竟难得的回不上话。 第二日,天刚亮起。 青城县门口闹哄哄围了一群人,舒清妩站在最前,看着小迪身影不由叹息。“东西都收拾好了?该拿的可都拿了,若是落下什么,去了那可不得有人提醒你。” 青城县门口闹哄哄围了一群人,舒清妩站在最前,看着小迪身影不由叹息。“东西都收拾好了?该拿的可都拿了,若是落下什么,去了那可不得有人提醒你。” “舒姐姐,你可别再数落我了!我都要走了。”小迪看着舒清妩眼眶微微红润,面上却还是挂起笑容,“你呀,都和景先生一块了,也得学着温柔点嘛!分明就是舍不得我了,还不好意思承认。” “好好好,我承认。”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时间有些沉默,小迪不禁上前紧紧地拥抱住她。 就是这一个紧紧地拥抱,舒清妩一双眸子终是抑制不住红了。“以后没有我在你身边,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了,而且切勿冲动行事,万事都三思而行啊......”她声音难得的温柔,隐约可听出几分哽咽。 “好,舒姐姐尽管放心吧,跟在你身边这么久,别的没学会,这我可最精明了!就算要做什么坏事,我也一定会小心行事不叫人抓住把柄的!”小迪嬉笑模样落入众人眸中引得大家都破涕而笑。 乞丐三叔也不由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不舍道:“迪丫头啊,三叔没什么好给你的,就只能保佑你,去了那儿好好的。这是你第一次出远门,不过也好,一定要跟了大家好好学习,将来一番出息,知道了吗?” ‘我知道的三叔。” 大掌粗糙,还有些脏污,小迪却有些舍不得放开。她哽咽的应道,一改平日里嘻嘻哈哈调皮模样。 迎上众人关心目光,她更是十分乖巧地点头答应,示意让他们放心。 想着如今真的要到离别的时候,舒清妩心头不禁泛起层层涟漪。心中千万分不舍情绪涌上心头,她欲开口挽留小迪,但话到嘴边偏偏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句“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看着那娇小人儿跨上马车,她拉了窗帘,像是舍不得一般,目光在场上每一个人的面上扫过。 景司言眸子清亮,他平日都是个清冷性子,甚少说话。眼下看着小迪远行,终忍不住道出一句“保重”。 芙蓉几乎哭成一个泪人,她哽咽着拉了小迪说话,却又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其他随行伙计也都准备完毕,和同伴家人道别,马车终是要开始行使。 舒清妩身后,舒芳斋众人纷纷扬起手臂,他们在向小迪道别,也是对他们平安的祈愿。 景司言抬手搂过舒清妩的肩膀,另一只手牵起她的柔胰,大指和食指在她手背轻轻揉捻,安慰让舒清妩放松下不舍的情绪。 感受到身后坚实胸膛,舒清妩自然明白他的心意,不由反手抓住他的大手。 马车吱嘎吱嘎开始行使,晃荡着车身逐渐远去,大家目送车上众人直至彻底看不见...... 木若轻叹口气,待到众人准备回去,他终忍不住凑上景司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不知说了什么。 不过几息功夫,便见景司言面色变幻几瞬。 “知道了,先莫在她面前提起。”他低声对木若吩咐,迎上舒清妩看过来的眸子,面上重新勾起笑容,举步追上前去。 虽早在众人离去之前,舒清妩便已寻好了新的伙计,但眼下看了这些陌生容颜,难免还是觉得有些落寞。 店铺又陷入忙碌,除最开始还同景司言说上几句话,接下来她便再没停下来。 木若一声声催促,眼见外面天色一点点亮起,直至温度上升,景司言方才起身。此时舒清妩还在后厨忙活,出来之时便听沈春年告知。 她偏头看向景司言方才坐的窗边,那张桌上果然空空如也,就连饮过的茶水也被小厮眼疾手快端了下去。 竹屋之内——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对话声。 “先生,您打算何时启程,此时只怕容不得再拖,越早解决才越容易。”木若站在景司言身侧,一双眉头不自觉皱起。 其实早在当初陪同舒清妩去安城时就该有所准备,那些人其实好糊弄的?再加赵良又是朱太妃手下势力,此次事件难保不是他从中捣鬼。 “先将拟好的书信送去木卫队。” 相比木若满脸担忧,景司言神色不变。 接过他刚刚写好的书信,木若转身出门,岂料一声惊呼骤然响起,紧接便是道冷戾喝声,“你在这做什么!” “不、芸儿、芸儿只是想来看看先生。” 看着他手中锋利剑刃,刘芸儿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因恐惧沁出泪水。“芸儿没想偷听先生和木若公子说话,只是、只是...” “你!”木若脸色一黑。 他何曾如此生气过,一旦动怒那架势着实恐怖。 景司言听闻动静从屋内走出,刘芸儿看见他瞬间便想瞧了救星,忙不迭扑上去抱住他抬腿,叫道:“先生,求先生救我,芸儿当真不是故意的。” 第263章 作妖 “你都听到什么了?”景司言淡淡问。 他神色叫人看不出喜怒,刘芸儿小心收回目光,试探的开口,“芸儿也是刚才到,想来问问先生可要吃什么。没曾想就听见木若公子说先生要离开。” 她猛地抓上景司言放在腿边的手,一双美眸里满是哀求,“先生要去哪儿,求先生也将芸儿一起带上吧。” “你偷听已是有错,又怎能定夺先生意愿!”木若皱起眉头,他安抚第一次认识刘芸儿。 她分明一副梨花带雨模样,却莫名叫人心生厌恶。 “可是...”咬了咬嘴唇,刘芸儿委屈道:“先生,芸儿在这儿已经没有亲人了,只求先生不要留芸儿孤零零一个人,芸儿、芸儿实在不想再回到那种孤苦无依的生活了。” “但先生亦有自己事情处理,芸儿姑娘就算去了也只是拖累。”木若又道,语气却是比方才和缓很多。 可刘芸儿又怎会如此甘心,她双眸一瞬不瞬看着景司言,心下却是在酝酿悲伤的情绪。眼角可见晶莹剔透的泪珠流出,在太阳光下隐隐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先生一走,芸儿更是毫无依靠了。芸儿愿意跟在先生身边,再苦再危险也不怕,芸儿都毫无怨言!”她尽可能的放低身段,一双攀在景司言腕上的手也开始不安分。 景司言仍是面无表情,只抬手将她从身上扯下。 刘芸儿不由有些急了,她细细打量景司言面色,心中飞快思索着其他能让景司言带上她的法子。 扑通一声在景司言身前跪下,只听刘芸儿红着眼眶,悲戚哭求起来,“先生,芸儿求先生不要丢下我一人!先生是芸儿在这世上唯一家人,芸儿当初说过要在先生身边尽心侍奉。如今您要远行,这一路上更应有芸儿伺候才是。” 跪在地上,刘芸儿干净白裙被染得狼狈不堪,她通红了眼睛,低三下四抓了景司言裤脚。哪还有平日风华美人模样?“先生,芸儿求您了,您就带我一同吧。 “芸儿姑娘何必如此?”木若皱了皱眉,他从未见人如此卑微,想要上前搀扶却听景司言已然开口:“你既留在景家便可,岂非跟着拖累。” 对于刘芸儿的心意,便是木若都看出了,景司言又怎会不知。 他这句话可谓是毫不留情,木若瞬间便见刘芸儿变色容颜。 “可先生...” 不给刘芸儿再开口机会,景司言已然又道:“你且回自己房间,木若。” “是。” 轻叹口气,木若连忙跟上景司言步伐。 离开的前一天,舒清妩终是忍不住送行,两人看着娑若花长势,这是他们故事开始的地方。 “想来再过些日子待气候温宜些,便能开花。”拉起舒清妩的手,景司言道。“只是不知我可还能赶上瞧一瞧。” “你...要去很久吗?”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下巴,舒清妩不由问道。 打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景司言身份不一般,再想起当初舒吱吱所说,他这双眼睛是受毒的拖累方才如此。 就连陈深就治不了的毒,这得何等霸道。 下意识皱了皱眉,舒清妩心中隐隐有些担心。 落入景司言眸中,叫他又是一笑,“舍不得我了?” “我还没那般柔弱。”勾了勾唇,舒清妩眉目间可见独立女性的潇洒帅气。即便是有了爱人,她也难以像古代女子这般,除了操持家务便再无任何价值。 “我知道。”景司言也是一笑,抬手抚平她眉间沟壑。 他手指修长,动作轻柔又细腻,从眉间抬起又忍不住抚了抚舒清妩干净小脸。这里比之以前有了些许肉感,不过景司言仍皱了皱眉,张口便道:“多吃些,你即便胖了也好看。” 他话音落,舒清妩便抬眸看了他眼,竟忍不住想要笑出声,“从哪学了这些土味情话。”她一直以为像景司言这般男子,竟也逃不出恶俗情话的圈。 “什么?” 迎上景司言疑惑眸子,她连忙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 深深看了她脸上神情,景司言抬手便捏上她那只小琼鼻,一只手顺势拦住舒清妩纤细腰身。速度之快舒清妩压根没有反应,“瞒了我什么,还不老实交代?”带了些许威胁的话以及两人笑声传了好远。 木屋前,刘芸儿静静看着这一幕,一双眸子几近充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力道之大竟是沁出点点艳红。 该死的小贱人!她果真去勾引了先生! 目光紧紧跟随着两人嬉笑打闹身影,刘芸儿死咬着下唇,感受到一嘴血腥也毫不松口。 不、绝对不可以,先生不能属于她舒清妩! 男人那日冷漠拒绝她的情景历历在目,刘芸儿眸色发狠,如果她注定不能和先生在一起,那她舒清妩,也想都别想! 景司言离开的那一天,刘芸儿红肿了眸子哭送人离去,马车逐渐消失,她抬手拭去脸上泪珠,扯了扯唇,眸中可见阴狠闪过。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名白衣女子出现在舒芳斋,她动人身姿再加不凡气质立刻引得不少百姓目光。 就连舒芳斋伙计都有一时的愣神,便听那绝世佳人缓缓开口,“伙计,劳烦来壶茶。” 她面上覆了白纱,因而看不清全脸,尽管如此单从那精致眉眼反引得人更加好奇。“哎,姑娘想要红茶还是绿茶啊。” 伙计笑着应道,心里却早便乐开花。 不愧是美人儿,这声音都宛若天籁,要是能亲眼看下那白纱后的面容,当真是此生无憾啊! “红茶吧。”刘芸儿柔声开口。 “好嘞!”殷勤的应了声,伙计忙下去准备。 刘芸儿一人坐在中心位置,无视周遭百姓的目光,她默不作声将店铺一番打量,心中便更加嫉妒。 相对于城西那家,舒芳斋规模自是比不得,但舒清妩依靠现代技术以及自己精明头脑,每隔一段时间便将铺子做些调改。 有时还会相应当地节日,带动了不少气氛。 相比刘芸儿现在,当初从刘家偷出来的积蓄已经所剩不多。景司言却是养着她,但也仅限每日吃食住宿。 第264章 找事 “姑娘,您的茶。”没一会儿功夫,伙计将茶呈上来,一双眸子看似不经意的从她面上掠过,显然是在等候她撩开白纱。 而刘芸儿也丝毫不叫他失望。 当那张倾世容颜展现在大家面前时,清晰可闻一声抽气。 小厮兴奋的连嘴巴都合不拢,“姑、姑娘可还要些什么?”他讨好的问。 刘芸儿却只是淡淡扬了扬手,“你先下去罢,若是有什么问题再有劳你。” “好好好,那姑娘慢用!”不舍得离去,伙计高兴的步子都有些轻飘。但凡是个男人对于美色就没有招架之力,更何况那温柔声线好似一只玉手,撩动着他的心。 察觉到周遭看过来的目光,有痴迷、有嫉妒,刘芸儿不过淡淡一笑。 红茶水色泽温润,散发着淡淡苦荞香气,即便只是用来招待的茶叶,舒清妩也选用了目前所能用最好的茶叶。 按理说挑不出毛病,却见刘芸儿不过浅浅酌了一口,便扬声叫来伙计。 “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伙计话音刚落,便听刘芸儿摇了摇头,“你们这水有些不干净。” 顺着她手指方向,伙计仔细一番打量,不由抓了抓脑袋,“这...姑娘恕小的眼拙,没看出哪儿不干净了啊。” 刘芸儿却固执道:“我方才亲眼瞧见里头飘了脏东西,怕是要劳烦你帮我重新换个杯子。” “这...”伙计一顿,迎上那双风情眸子,再加上她轻柔声音,当即点了点头,“好嘞,请姑娘稍等。” 很快他便端了崭新的茶出来,杯子从里到外仔仔细细清洁一番,干净的能闪出光来。“姑娘放心,这次保准没有问题!” “有劳。”淡笑着应了一声,刘芸儿再次端起茶杯。 一口下去,眉头却是再次皱起,“伙计!”她扬声道,有人应下飞快跑来,只见又是方才那名伙计,“姑娘怎的了?” 喘着粗气,伙计下意识看向桌上茶杯,心中有些打鼓。 不待他再口询问,只听刘芸儿先一步道:“你们这茶...可是有些不新鲜了?” “这怎的可能?我们的茶叶都是精挑细选,专门从生产好茶的忠郾城购来,这方圆百里都找不到比这更好的茶叶来了,怎会不新鲜,姑娘可是体会错了?” “我也算喜喝茶之人,喝过的茶少说也数十种,可这茶水分明有些怪味...” 面对如此坚决的刘芸儿,伙计一时间反倒摸不着头脑,只能不住嘀咕,“没可能啊。” 落入刘芸儿耳中,只见她瞬间耷下眼尾,“我百般品味,确实是茶水问题,你若不信我那便算了,兴许是中间有些误会吧。” 美人叹息,落入听者耳中叫他们心肝都忍不住颤一颤,恨不得立刻冲上来为她献上最好茶叶,哄她高兴。 因而也不自觉便站到刘芸儿身边,开始指责伙计。 “这...”伙计一时有些无措,连忙抬手将茶水撤下,转眼便换了新鲜的。一名伙计迎上前来,面上挂着笑对刘芸儿道:“姑娘莫怪,都是我们招待不周,您有什么问题尽管找小的解决便是。” 阿石话音落,立即示意方才招待刘芸儿的活计也低了头一并致歉。 刘芸儿故作惊诧,连忙摆手,说道:“我并无故意为难之意,还请几位不要误会。” 她语气娇软,面上满是无辜之色,但凡看到此幕的男人无一不心脏狂跳,面露痴色。 “姑娘说笑了,您是客人,我们怎会误会您。”飞快敛下眸中神色,阿石笑着回道。不给刘芸儿再开口机会,只听他又道:“姑娘慢用,我们便不打扰您了。” 只是没等走出两步,身后“哐当”声响伴随一生惊叫,只见方才呈上的杯盏掉在地上,茶水撒湿刘芸儿衣摆。 “唔,好痛。”她捂着一只手指,双眸含泪惹人怜惜。 “姑娘您怎么样!”阿石连忙转头上前,只听刘芸儿嘤嘤切切开口:“是我太过心切,不知杯壁尚有温度,你放心此事怪不得你们。” 见她自己都已被烫伤,还如此为他人着想。 不少男人都轻叹口气,言语间满是对她的怜惜。 “这、姑娘放心,我们这就带去去寻大夫。”阿石只慌了一瞬,便张口道。 他沉稳声线莫名便给周遭伙计带来几分安慰,沈春年也听闻动静赶来,看见刘芸儿瞬间便一愣,很快便再次开口道:“芸儿姑娘放心,此事我们舒芳斋一定负责!你先跟我们去医馆瞧瞧吧!” “是啊姑娘,这可别落下疤了。”有人跟着劝。 刘芸儿不由一僵,“多谢大家如此关心,不用如此麻烦了,是我自己不小心...”话音还未落下便被人打断,众人竟是同心起来。 声音甚至逐渐盖过刘芸儿声线,她终是有些意识到自己玩闹过头,额头沁出薄薄冷汗,扯了嗓子便道:“不、当真不用了!我此行便想来看看舒掌柜,多谢大家关心,不过不用...” 场面瞬间安静,众人纷纷抬眸看向来人。 只见舒清妩缓缓走来,脸上没有明显神色,目光落在刘芸儿身上时,清晰捕捉到她眸中虚色。 “吱吱。”她又来做什么? 舒吱吱哼唧一声偏开脑袋,是它听闻前院闹哄哄动静将舒清妩叫来的。 现在一看,准又是这刘芸儿捣鬼,碰到她,就没有平静时候! “舒姐姐!”一声叫喊拉回众人神志,回眸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闪电般掠过,扑进舒清妩怀中,却被她避开。 “舒姐姐...”咬了咬下唇,刘芸儿面色小心。 舒清妩不过淡淡看了她一眼,神色不变。阿石极有眼里,上前将方才之事简单告知,只见她眯了眯眸子。“刘姑娘是不喜欢我们这的茶水?” 她话音落,便听刘芸儿立刻摆手,“舒姐姐误会,芸儿并没有此意。” “刘姑娘莫急,我们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舒清妩也笑,抬手便命人去沏新的茶水上来。方才开口:“实不相瞒,这茶叶是我寻了不少地方才寻得的宝贝,实在想不通能有哪儿出了问题。不妨我请在座各位都尝尝,好同我说道说道?” 第265章 同游 “好!” “那是自然!” 整个舒芳斋瞬间人声鼎沸。免费的茶不要白不要! 刘芸儿面色瞬间沉了沉,她连忙笑着去攀舒清妩胳膊,道:“舒姐姐误会了,芸儿并不是指责茶叶有问题。兴许是芸儿头回喝到这般好茶,反而有些不习惯了。” 抬手抽出自己胳膊,舒清妩勾唇一笑,“我想刘姑娘是选错了茶种,我店里还有另一口味的绿茶,不如你尝尝?” “姐姐有心了。”并不知绿茶其中深意,刘芸儿还当舒清妩给了台阶,立马便笑着应道。不过没等她灿烂多久,便听舒清妩下一句话响起,“既然刘姑娘已经承认问题所在,我也不是计较之人,这摔碎的茶杯我按照当时购进价算,一共二十文钱。” 二十文,用于店铺招带客人所用,确实价格不菲了。 刘芸儿面色一僵,笑容就这样凝在脸上。没等她下一句话出来,舒清妩已然笑着开口:念在同刘姑娘相识一场的份上,这二十文拟音当不会少我的。” “我...”感受到周遭百姓看过来的目光,刘芸儿这下是彻底无力反驳了。 眼看舒清收了钱转身便走,她连忙上前将人叫住。 “不知刘姑娘那还有何贵干?只听舒清妩这么问,刘芸儿到口的话突然就有些哽住,她连忙扯开抹笑,道:“舒姐姐何必同我这般生疏,如今先生走了,你我才更应当相互依靠才是。” 景司言一大早便走了,对此,舒清妩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相送亦是应了他的要求。只是如今刘芸儿的话却叫她不由抬了眸子看去。 “我不过今日与刘姑娘相见,相互依靠,是不是有些中了。”扯了扯嘴唇,舒清妩面上看似笑容,眸子却没有几分真诚。 生怕她没有耐心不肯待自己说完,刘芸儿先是故作惊诧啊了一声,紧接便故作不解问:“先生临前没有告诉舒姐姐吗?” “吱吱。”怀女人又打了什么鬼主意,烦死了! 舒吱吱厌恶的瞥了她眼,只听刘芸儿又道:“芸儿同先生虽不是一家人却胜似亲人,如今先生远行,芸儿只能在家中祈祷。可惜先生不放心,便告知我,遇到问题可随之来找舒姐姐。” 顿了顿,她小心翼翼瞥了舒清妩面色一眼,“舒姐姐可会介意?” 她这副白莲模样舒清妩早不是头回见到,只淡淡瞥了艳,竟是转过身去不再理会。 刘芸儿一怔,面色比之方才还要难看。 看热闹人群已经散的差不多,眼下舒清妩一走,便剩刘芸儿一人站于原地,分外窘迫。 “姐姐,姐姐是生气了?” 装作一副小心翼翼模样,刘芸儿不死心凑上前,道“舒姐姐莫计较,先生定然是走的着急才忘了将此事同你说。如今芸儿来说亦是一样的,姐姐...” “除了跟在先生身边,芸儿姑娘难道就没其他要做的了?”迎上舒清妩犀利眸子,刘芸儿声线戛然而止。 “不是,我...”不带她话音再说下,只听舒清妩又开口,却是充满讥讽,“一个女人若是离了男人便活不了,也难怪她没什么魅力。” “你!”刘芸儿面色一黑,岂料舒清妩根本不理她转头便去忙活。 这没人搭理她了,刘芸儿便也活跃不起来,没过多久,店内便再听不到她姐姐妹妹的嚷声。 舒吱吱在那挥拳叫好,“吱吱。”就不能给那个坏女人好好说话! 看了刘芸儿离去背影一眼,舒清妩淡淡收回目光。 这日刘芸儿才来找过麻烦,紧接陈深不知从哪听说景司言离开消息前来寻舒清妩。两人聊了一会,却见舒清妩兴致不高,他当即提出共同出游。 许是想要缓解心情,舒清妩当即答应下来。 陈深领她去了城南,那儿是与青城县差不多的繁华,只是隐约可见几只船只。陈深当即付了钱,牵着舒清妩上来船上。 紧接便一桨一桨将水推开,水面微波粼粼,漾开的圈纹将池内雨儿吓得一甩尾巴不见身影。 青城县并非白岩城那样邻水,眼下这个池子不过是人们特意弄来逗趣。中间一朵荷花,待绕过一圈,任务便算彻底完成。 俩人笑谈从船上下来,陈深便领了她又去到别处。 两人注意力尽数放在游玩之上,因而也没有察觉不知从何时起跟在身后的小尾巴。 亲眼看着陈深是如此动作温柔,比之舒清妩,她反而更能察觉到陈深表达出的别样情愫。她舒清妩何德何能,竟引得如此多男人对她好! 如今先生刚走,她便又勾搭了新的。 刘芸儿嫉妒的直冒酸水。另一边,陈深也终按捺不住心间感情,眼看摊上一只发簪,他当即走上前去二话不说直接买下。 舒清妩看了不由一挑眉,“你若说声,兴许还能便宜些。” “我只管它好看,衬人就行,至于这个价格,值得便是了。”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眼眸,陈深道。 恍惚中,舒清妩差点将他当成景司言,一声小贩吆喝又将她拉回神智。 也就是这一瞬的迷茫,陈深已然靠近,隐约间好似还能感到他温热呼吸喷洒脸上。舒清妩下意识退开一步,陈深为她别簪子的手登时就僵在半空。 察觉到这一幕,舒清妩连忙歉意道:“抱歉,我...” “无妨。”笑着摇摇头,陈深语气温柔又道:“我把簪子给你别上。”他说着又要动作,只是这回舒清妩抢先一步摇头拒绝,“你先前已送我只镯子,这簪子我可要不得。我们既是朋友,我又岂好意思总占你便宜。” “你若不要,我这簪子买了又有何用。”唇角噙着一抹笑,陈深无奈道。 “这...”看着他如此模样,舒清妩心中莫名有些怪异,可不待她察觉出来,陈深已然动手将簪子别入她发间。 要说陈深却有几分品味,这簪子颜色清雅,通身可见雕刻的银饰环绕,带上瞬间便将舒清妩气质显出。 “你带了,好看极了。” 迎上陈深含情脉脉的眸子,舒清妩不自觉皱了皱眉低下脑袋。 两人本是并排走着,这一下舒清妩便晚他一步,肩上骤然撞了什么东西。 第266章 打击骄傲 只听一声惊呼响起,熟悉的声线叫两人皆抬头望去,便撞上刘芸儿那可怜兮兮的眸子。 “舒姐姐,好巧。”她先是露出惊诧,紧接便捂了肩膀面上似有些疼痛。 舒清妩到唇边的道歉戛然而止,她冷冷打量着刘芸儿,只淡淡回了个“巧”字,只见她眸子在两人身上打量,紧接便一声惊呼。 “舒姐姐,你这是...” 方才担心舒清妩摔倒,陈深下意识伸手拉住她,此时还扣在她腕上。被她一说,反倒显得二人关系不一般。 淡淡对陈深道了一声谢,舒清妩举步便想离去。 刘芸儿再次拦住,迎上她一双美眸,舒清妩眉头瞬间皱起。“你做什么?” “舒姐姐难道不应给我一个说法!先生这才刚刚离去,你怎的能!”目光忿忿盯着陈深,刘芸儿说话声音不小,立刻引得不少百姓投来目光。 他们虽不知先生便是景司言,但对于八卦一向是热忱的。 “我需要给你什么说法?”舒清妩不由勾起抹笑,心中那段有些堵滞的气一下子更加厉害。 刘芸儿不知她想法,反而抓准了她这句话更加大声的训斥道:“舒姐姐!你实在过分了!先生待你如此好,你、你怎的能背着他!” 百姓开始议论纷纷,看向舒清妩的眸子里有几分斥责。 陈深皱起眉头,他走过许多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对于刘芸儿这样的又怎会被她外表迷惑。当即便笑了开口:“我想刘姑娘有什么误会了,我与清妩乃挚友,又谈什么对不对的起景先生?” “再者...”他顿了顿,眸中笑意不知怎的带了几分危险,叫刘芸儿后脊发凉。“即便是要说法,似乎还轮不到刘姑娘吧?你不也一直赖了景兄弟身边,怎的没见清妩大发脾气,当街质问?” “我、我的命是先生所救,先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舒姐姐既是知道这点又怎会心生误会。” 瞥了舒清妩面色一眼,刘芸儿眸底飞快划过得意。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句话可是由古至今的名言,有这层关系,就是她舒清妩再怎的想将自己赶走也不成! 她话落,却见陈深轻轻一笑。“好一个亲人。” 迎上刘芸儿眸子,只听陈深语气骤然发冷,“既然清妩都能如此相信,倒刘姑娘这却偏要将一对友人说成暧昧,俗话说将心比心,这...” “你!你这是胡说!” 感受到百姓瞬间变色的目光,刘芸儿当即沉了脸。她着实没想到陈深一个男人竟如此能说会道,且句句精髓。 “呵呵。”摇了摇手中折扇,陈深不忘再补上一句,“这还有句俗话说,心中怎想所见便为何。我与清妩的关系便同刘姑娘和景兄弟是一样的。” 言罢,他微微一笑拉过舒清妩手腕举步朝街口走。 百姓的引论传出好远才彻底消失,但舒清妩却没了再逛的心情,顾不上关心陈深不舍心情,她下了马车便回去舒芳斋。 银色簪子在阳光下闪着光晕,分外好看。陈深收回目光,唇边始终挂了丝笑,应道一声:“好。你也当照顾好自己,我明日再来看你。” 言罢,也不给舒清妩再说话的机会,已然喝驶马车离开。 “这。”看了他离去背影,舒清妩颇为头疼抚了抚太阳穴。舒吱吱从腰包里钻出来爬上她肩膀,亦伸了脑袋,吱吱叫唤。 ‘奇怪,这陈神医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小爪拨弄了那银色坠子,叮叮当当的想起来分外好听,舒吱吱亮了亮眸子,“吱吱”叫了一声。 哎,妩妩,陈神医还挺有眼光的,这簪子好看不说还挺好玩的! “睡你的觉去。” 一把将它从头顶扯下,无视小家伙委屈的眸子,举步走进店内。 小迪一走,舒芳斋便又重新安静下来,芙蓉本就是个温柔性子,从不聒噪。这反倒叫舒清妩有些回味当初店里的闹腾情景。 伙计纷纷同她打了声招呼,舒清妩径直朝后院去,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第二日,便有人传说舒清妩不守妇道与其他男人勾三搭四。 不用想,除了刘芸儿还能有谁如此恨她? 她虽知道舒清妩同景司言关系,但也不是傻子,怎会在这种时候明说出来,便联合先前她勾引景司言的流言一道。 眼下百姓只当舒清妩勾引景司言不成,便试图勾引这个给景司言看病的大夫。 沈春年听到时,饶是他现在的好脾气也忍不住打颤。 好在...这种流言应当穿不了多久。 “你、你要做什么?”看着眼前男子,刘芸儿忍不住瞪大眸子。饶是她再如何也没料到陈深竟是如此性子,心中忍不住有些发虚。 嘴上便不甘示弱的喝道:“请你出去!陈大夫莫不是来错地方了,这是景家!” 陈深面色淡淡,只在唇角微微勾起抹弧度,却不达眼底。“我记得警告过你,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你、你胡说些什么!”惊恐地看着眼前男子。 陈深每往前一步,刘芸儿便不受控制的后退。 冷哼一声,眸子在她面上扫过,陈深终是没了耐性。“我知你对景司言的感情,你若肯将这些功夫放在他身上,我不会对你怎样。” 眸子骤然变得阴冷,刘芸儿不由打了个哆嗦。耳边宛若恶鬼的声音再次响起,“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对清妩下手。” “你想做什么!陈深!我劝你不要乱来!若是先生回来知道...唔!”嘴巴被手掌狠狠堵住,刘芸儿瞪大了眸子,满面惊恐。 “啊!”地惨叫声在整个景家上空响起。 陈深既是大夫,他有的是法子让人生不如死却看不出半点伤痕。 约莫一刻钟后,他举步走出景家,偌大的院子中,一名白衣女子躺倒在地。她蜷缩了身子不受控制的直打哆嗦,眼泪鼻涕流了整脸。 云顷出现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微微偏开目光。 对于一个骄傲之人最大的打击,莫过于让她丑态毕露。 “滚!给我滚!”身后传来刘芸儿歇斯底里的咆哮,云顷顿了顿,只一瞬便不见人影。 第267章 出轨 接下来几天,刘芸儿一直便以面纱示人,即便是在空无一人的景家也不曾摘下。 她不知道陈深究竟做了什么,只是每提起这个人都又惊又恨。云顷本意出手报复,却连人都没逮着。 这日,刘芸儿覆了白纱,一袭干净长裙打算出村散心。 从景家去到县城务必要经过李村,穿过一条条巷子,老远便瞧见一瘦削男子。她本并未放在心上,将目光转回。 不曾想那男人只站了会,不知从哪蹿出个女人,一晃滚进他怀里。 两人一阵欢笑,传入刘芸儿耳中只叫她心情愈发恶劣。不待出口责骂,隐约听闻那女人一声娇笑,开口:“李劳哥,你说这不会叫嫂子发现吧?” 轻嗤一声,李劳抬手便在女人肥妹的臀部狠抓一把,“臭婆娘,你心里想了什么老子还不知道?快,老子要等不及了。” 他大手不老实的又开始乱摸,女人咯咯笑着,“李劳哥你也太坏了,哎呀,摸得人家浑身痒痒,唔。” 她轻吟一声,嘴上斥责,身子却拼命展示自己的热情。 眼看两人搂抱着去到巷子深处,刘芸儿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恶心。”她暗骂一声,举步便想快速绕过这里。 可越是迈开步伐,那大胆的调笑便更清晰入耳。 “李劳哥,你说你当初怎的娶了那黄脸婆,要不是因为他,你现在一定快活的很。” 娇滴滴的嗓音,是那名女子。伴随男人沉重的喘息,李劳冷哼一声,“当初看她还有几分姿色,到现在每日耷拉一张苦瓜相。老子的财气就都是叫她那张死人脸给败干净了!” “还有她那女儿舒清妩,活脱脱一白眼狼!老子要不是看她生了儿子份上,早给这个臭婆娘赶出我李家大门了!” 巷子外,刘芸儿顷刻顿住脚步。里面再次传来男女调笑声,她却像发现什么,眸子里先是厌恶,紧接转为惊喜,得意! “还是你这个骚婆娘讨人喜欢,你放心,成了老子的人绝对亏待不了你!”李劳淫笑一声,伴随女人娇羞回应。 一阵暧昧亲昵的动静传来,刘芸儿终确定下来,举步离开这犯罪现场。 按照记忆中,她弯弯绕绕寻去一家旧房门前。此时房门是开着的,沈春凤挺了个大肥肚低头忙碌着。汗水顺了她额头划过,沁人土壤中,隐约却听到声压抑的喘气声。 她一身粗布棉衣,因长时间辛勤而染上的脏污叫沈春凤看着更加坚信。再回想李劳所言,这一切当真荒唐极了。 她举步跨进大门,动作立刻便引得沈春凤抬眸看来。 “你是...”仔细在刘芸儿面容打量,沈春凤又惊又喜,她两只脏手在身上一抹,转身便要去给刘芸儿倒来新鲜茶水。 任由沈春凤动作,刘芸儿面上高冷。 “大人喝茶。”讨好地将杯子推到刘芸儿身前,沈春凤心中直犯嘀咕。回想上次刘芸儿前来,还是寻她对付舒清妩。 难不成这回... 不待沈春凤开口,只见刘芸儿轻酌一口放下手中茶杯,缓缓道:“实不相瞒,我此番是有件事想同大娘你说。” ...约莫三分之一刻钟功夫,一声尖叫骤然响起。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沈春凤拍桌站起,脸上清晰可见怒意。刘芸儿早便做好心里准备,此时幽幽开口,在沈春凤脆弱心上毫不留情补上一刀。“趁了现在你去那胡同口一看便知,他们一准还在那郎情妾意。” “放屁!” 沈春凤果然经不起刺激,一双眸瞬间便红了。刘芸儿不放过机会仍在刺激,“大娘,我也是意外瞧见这幕,不忍他潇洒快活,留你一个女人吃苦受累才来的。你仔细想想,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带着淡淡讥笑的声音传入沈春凤心间,她先是沉默不语,紧接竟是点点头来。她抬眸看向门外,呼吸还有些凌乱。 李劳无一例外还是醉酒回来,他东倒西歪寻了床倒下,一个便将该两人睡得床占满。冲天酒味,毫无所觉。 嘴里咕咕囊囊地说着什么,眼见没人理会,他刷的睁开眼睛,正对上沈春凤看过来的眸子。“你、你做什么?!”李劳惊出一声冷汗,醉酒的脑袋有一瞬清醒。 但他实在喝了太多酒,激动过后酒劲更快的卷上身体。瞧见沈春凤手里笤帚杆子,张口便骂:“该、该死的臭婆娘,东西、东西放下!” “你外头做的那些脏事我都已经知道了!”没有理会他的叫嚣,沈春凤咬牙道。一双眸子瞬间便见红色,“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不管我、不管天华,心里也没这个家!哪个**人虽然勾勾指头你便跟了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涨红了脸,李劳斥责。 看他声音宏大,气势十足,反倒不像是做了亏心事模样,偏生沈春凤正是了解他的性子。怒气涌上来,抬手一笤帚便打了过去。 “我沈春凤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你这个畜生,你真是猪狗不如!” 眼泪夹杂骂声流下来,沈春凤眼下模样却有几分可怜。她手中动作不停,开始还打的李劳抱头鼠窜,这力道弱下来。 只听“啪!”一声,木杆被人握住,李劳猩红了眸子瞪向沈春凤。 “臭婆娘,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毕竟是男子,力气之大又岂是沈春凤这等妇人能敌。 眼看那笤帚高高扬起,下一秒便要落在另一人身上。 沈春凤自觉不断后退,李劳便步步逼近,他凶恶的眼神似当场能将她拆吞入腹。眼看身后已经无路可退,那危险却是近在咫尺。 沈春凤余光一瞥,抬手抓起旁边桌上瓷瓶,只听哗啦一声响,瓷瓶重重砸在李劳头上,当场粉碎。 “你!” 下意识抚上额头,入眼一片鲜红,只见李劳两眼一翻,扑咚一声倒在地上。 竟是被当场吓晕过去。 舒清妩是瞧见街上闹哄哄动静,出来一看便见沈春凤被扣了肩膀压在身边,而不远处那个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的人儿,不难看出正是李劳。 第268章 劳改 这是发生了何事李劳居然变成这样? 看到此幕,饶是舒清妩都不由暗暗惊诧,好在很快宋恒便主动找上来。隔着一段距离便见他眉头紧皱,在瞧见舒清妩瞬间,他更是加快几分步伐。 “清妩。”宋恒无奈叫道。 原,他也是方才得了消息,得知沈春凤与舒清妩关系后立刻便找上门来。 “你父...”下意识出口,宋恒一顿。瞥了舒清妩面色一眼,他连忙改口,“要说也是不巧,李劳伤的恰在头部,这足以构成杀人罪。即便沈春凤提出是李劳先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之说,也无法阻拦这一事实。” “你的意思是?”舒清妩挑了挑眉,他着实没明白宋恒何意。 将她面上平静收入眼底,宋恒还是轻叹口气道:“若没有什么意外,这次沈春凤定然获罪,少说也要在牢里关上三年。你...可要去看看她?约莫还有不足两刻钟功夫,便要开堂问审了。” 现在赶去还来得及说上些话。 最后半句宋恒虽未说明,但舒清妩也大概明白了他想表达的。 眸底不由掀起淡淡一丝笑意,“我即便是去了又能改变什么?”更何况,沈春凤之所以落得如此境地,她只能说一句:自作自受。 宋恒张了张口,终没说什么。 关于舒清妩的身世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亲人之间又哪来的仇恨?宋恒原是这么想。 如今亲眼看见舒清妩的薄情,他却也未觉得冷酷。 他亲眼见过舒清妩如何待人,也清楚的知道她是什么性子。到底是什么将如此好的人儿逼成这样,宋恒并不知道,只是看着舒清妩脸上笑容,心脏不自觉有些揪疼。 只是他如此想,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是如此想。 只听门外“砰”地一声,伴随伙计惊呼,舒清妩神色骤变猛地推开门,正对上阿石目光。 “发生什么了?!”扫及满地面包,舒清妩眉头一皱。 阿石方才反应过来,脑袋甩的犹如拨浪鼓,“我、我不、知道,我方才过来便、便见沈叔叔在这,也不知道他是听见什么,突然面色大变地跑了出去。” 难道... 下意识回想,舒清妩猛地发现一抹异常。 果然!舅舅一定是心急跑去衙门了! “宋恒,陪我去趟衙门!”舒清妩二话不说拽过宋恒衣角,冲出店铺。 舒芳斋距离衙门约莫一刻钟功夫,两人一路疾跑终是赶在审讯开始前到达。识海中舒吱吱犹如雷达一般,瞬间锁定沈春年位置。 “别急,你我兵分两路去找...” “这边!”张口打断宋恒,舒清妩神色不变。 两人拼命挤进人群的动作引了不少人暗暗抱怨,但回头一看,哪还有舒清妩人影? 沈春年也拼命想要挤进去,可为了看热闹,衙门外早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起来。 他肩上一重,回眸便对上舒清妩眸子,“舅舅!” “阿妩你别生气,我实在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人群外一条小胡同里,沈春年低了头一副乖巧模样。 舒清妩本来就没有多生气,眼见如此不由轻叹口气,“舅舅,我先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先同我们商量一番也好,居然直接丢下面包就跑来了。” “都是舅舅的错,清妩你别生气了。” 沈春年头更低,他当时听到那些脑子一下蒙了神,现在一想着实有些添乱。 看着舅侄俩相处模式,宋恒忍不住勾了勾唇劝道:“好了,既然来都来了说明是上天注定。蒋老爷差不多要来了,我便先过去了。” “好,多谢你了。”舒清妩点头向他道谢。 有宋恒这样的朋友着实安心,每遇到要紧问题他总能第一时间告知,且尽心帮助。 “同我还这么客气做什么。”眸中一抹暗色飞快划过,宋恒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他转身离开,舒清妩也重新将眸子放回到沈春年身上。 “阿妩...”迎上他祈求眸子,舒清妩无奈揉了揉肉太阳穴,“走吧,去看看。” 果然如宋恒所说,二人刚刚回来便见蒋海涛下马,百姓纷纷退开一条道。舒清妩也领沈春年借机钻了空隙挤进人群。 李劳和沈春凤跪在地上,此时李劳伤口已经过处理,脑袋上缠了厚厚一圈白布。他眸子恶狠狠瞪着沈春凤,若非旁边官兵看守,不用怀疑他定然会冲上去。 反观沈春凤似还没从方才余韵中回过神,低着脑袋跪在地上,任由李劳谩骂也无动于衷。 “大人到!”一声高呼引得二人皆抬头。 蒋海涛径直去到高位上坐下,手上“砰”地一声,惊堂木拍,“开堂问审!” 全场瞬间安静,只余两边官兵整齐低喝。 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蒋海涛方才开口:“沈春凤,恶意伤害自己丈夫李劳。”早在来的路上,他便已听下人禀报。 饶是他当时也小有震撼。 自古女人便是侧位,扶持男人是好,可却险少听闻女子反欺负丈夫的。这样的女人必定是穷凶极恶,不受待见的。 许是察觉到蒋海涛神色异常,李劳当即便大叫起来:“大人英明,这个毒妇一心想要害死我啊!大人您可一定要评评理,把这个毒妇关起来,别再让她出来祸害人!” “闭嘴!”作为衙役之首,蒋县令的亲哥哥,蒋洪涛当即大喝出声。 带着警告的眼神在李劳面上扫过,他一个哆嗦方才压低了声音,只是嘴里还不住嘀咕叫蒋海涛知罪沈春凤。 男人的无情终是让沈春凤有的些许波动,她似笑似哭,猛地朝李劳扑去。尖锐指甲在他脸上狠狠烙下三道血痕。 “你个贱人做什么!”李劳不可置信的惊呼,不待还手已经有官兵上前将沈春凤拉开。 “姓李的!嫁给你真是我瞎眼!除了吃喝嫖赌你还会些什么!我、我怎后悔当时怎么没砸死你!” 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沈春凤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偏生落入李劳耳里,他更加凶狠的叫嚣起来,“贱女人,要不是老子收养你们,你和那个小贱人三人早就饿死了!还砸死我,我呸!” 第269章 最后一次 他转头又对蒋海涛道:“大人你方才都听见了,这个臭婆娘她想杀了我!你快把她抓起来,最好、最好杀了她!让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出来害人!” “姓李的,你!”沈春凤哪曾想和自己睡了十几年的枕边人居然巴不得自己死。不待她再开口驳回去。 “啪!”地一声,惊堂木一拍,全场寂静。 眼下事情已再明显不过,沈春凤对于李劳积怨已久,眼下算是抓了机会一次爆发出来。只可惜,杀人犯法,打人亦要付出代价。 再加这个时代对于女人的偏见,更是多了一项谋杀丈夫的罪名,想来此次沈春凤是逃不了入狱了。 果不其然,蒋海涛清了清嗓,扬声道:“民妇沈春凤因一己私欲,对丈夫怀恨在心,借机杀害不成,又出言恐吓,不知悔改。三重罪并罚判入狱三年诚心悔过!可有异议?” “大人,这贱妇险些就杀了我,三年未免...”李劳不甘心道,不待他话音落下蒋洪涛凶恶眼神已然扫来,他当即低下头去。 “嗯?有什么异议?”蒋海涛又问,李劳哪还敢多话,脑袋摇的堪比拨浪鼓。 “怎么能这样!”沈春年满脸怒气站出身形,他脸上刀疤落入百姓眼中,纷纷惊叹起来,“这不是舒芳斋的二掌柜吗?” “对啊,你看他长相,确实是。” “你有异议?”看清沈春年模样瞬间,蒋海涛也暗暗心惊,面上却未变分毫。 舒清妩轻叹口气,终是没上来阻拦,早在方才还未顶定罪她便察觉沈春年神色不对。他毕竟是这个世界长大的,只要有那段抚养之情,就断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舒清妩没说话,却默默显出身形站在沈春年身后。 这一下,更引得百姓惊诧,对于舒清妩他们哪会不认识? “嘿,你是不知道吧,这地上跪的毒妇,是舒芳斋掌柜的亲娘!也是旁边二掌柜的亲姐姐!”一道声音响起,将百姓注意尽数吸去。 此人是李家村民,恰好路过撞见这出事,一听有人询问,立刻扬了脑袋开始说起以前的传闻。 “李劳吃喝嫖赌,平日里更是打骂妻儿,凭什么他没有罪!” “哦?还有这回事。”蒋海涛面色皱沉,李劳不由暗暗心惊,看向沈春年的眸子便带了几分不善,“大人莫信,阿年,你就算不喜欢我,这在衙门上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你、你敢做不敢认!算什么男人!”沈春年性格老实,终究比不得李劳心眼多,脸皮厚。沈春年一气,他更加得意,“阿年啊,我这些年呢是没好好对你们,但也没亏待啊。以前有什么恩怨我们不能放下,非在这个时候胡闹?” “你!”他这一说,反倒将沈春年变成坏人,自己包装成无辜受害者。“阿姐!你说啊,他是不是一喝酒便打你!” 迎上沈春年目光,沈春凤点了点头。 李劳瞬间感觉蒋海涛看过来的目光变了色,他掩下眸中惊色,飞快反驳:“你这毒妇,杀死不我成现在还想害我!” “大人,这毒妇心思阴狠,您可不能信她的啊!” 余光瞥着沈春凤脸上神色,李劳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些天刚毒打了她一顿,若是此时不快撇清关系,等会定然要他好受! “吱吱。”都说最毒妇人心,这个李劳,还真是一点不输。 一双大眼睛将李劳神色尽收眼底,舒吱吱讥讽。 舒清妩神色不变,看向李劳的眸子也逐渐淬了冷。 “你!”沈春年大怒,余光瞥见舒清妩,她一把拉了舒清妩过来,抬手撩起她额角碎发,对蒋海涛道:“大人请看!这就是那畜生打人证据!那次,不过阿妩回来晚些,他拿了棍子,险些将人打死!若不是我瞧见抱了阿妩去寻大夫,她、她当时就要被你个畜生害死!” 没多说一个字,沈春年眸子便红一分。 舒清妩顿了顿,看着他心疼面色,终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原来舅舅都知道。” 当初接管原主身体时,舒清妩便读到这份记忆,当时的舒清妩昏迷过去,因而对沈春年后来所说毫无印象。但为了不让他担心,一直谎称不小心磕的。 却不曾想,这也是舅舅带给她的一份秘密。 感受到百姓斥责目光,李劳逐渐慌了神,“一个疤算什么!谁知她是不是自己磕了怪我,这不算数!” “畜生!”沈春年目佌欲裂,比起给李劳定罪,他更恨不得冲上去打死他。 “安静!”又是砰地一声,蒋海涛终忍不住出言打断这场闹剧。他冷冷扫了李劳一眼,方才价格眸子看向沈春年,“这疤并不能证明为李劳所作。” “大人!”不待沈春年出口,舒清妩一把拽住他袖脚。 蒋海涛又道:“但本大人早命宋仵作去查探,得到结果,整个李村村民,上到李村村长,皆指认李劳有家暴妻儿之迹。故!” “罚李劳三十大板,即刻行刑!” 这声令下,立即由官兵上前架住他胳膊拖下去,速度之快待李劳反应过来哀嚎,已改变不了什么。 指导他彻底不见人影,沈春凤似方才回神一般将眸子看向舒清妩。 “阿妩...”她颤抖着手去抓舒清妩衣摆,一张老脸上泪水横流的哭诉起来:“阿妩,都是娘不好,娘不该让你受这么多苦,娘知道错了,你原谅娘吧。” “阿姐,你这说的什么话,阿妩其实从来没恨过你,是你以前太糊涂,非要信那李劳这般对她。” 轻叹口气,沈春年心疼的扶住姐姐。 “当真?”沈春凤不敢相信地瞪着眸子看向舒清妩,似要得到她亲口回应。 无奈吐出口气,舒清妩点了点头。 沈春年说的没错,她却是不恨沈春凤,因为从来就没有过感情。 眼看她回应,沈春凤咬了咬下唇,似在纠结什么迟迟不敢开口。但蒋海涛可没闲情等她,眼看便要定罪,她连忙将眸子看向舒清妩,飞快道:“阿妩、娘知道这样做对你有些不公平,但、但天华年纪小,他必须要娘照顾。你就当帮娘最后一次,出来后,娘定然不会再亏待你。” 第270章 罪有应得 “阿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沈春年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得沈春凤无所遁形,却通红了一张脸也不肯放弃,“阿妩,算娘求你了,最后一次,娘保证是最后一次了。” “你才十七,还有很多个三年,可娘老了,娘还得照顾你弟弟。阿妩,你不能这么残忍,娘就求你这一件事,你…” 手中衣角猛地一缩,沈春凤险些身形不稳栽倒在地。 她刚刚抬头便对上舒清妩略带讥讽的眸子,“我不介意再残忍些。” “不、阿妩…” 一张脸瞬间苍白,沈春凤试图再去拉她,这次却被沈春年先一步挡在舒清妩身前。 他瞪着眼前妇人,分明是那么近的距离,却从未觉得如此陌生。“阿姐,到底是谁太残忍!阿妩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怎么忍心!” 即便现在,沈春凤都是站在李天华角度为他着想,这是沈春年万万没有料到的。 “阿年,你老实的先上一边,这些事我好好跟阿妩说,她会理解我的。”恳求的看着舒清妩,沈春凤又道。 “吱吱!”这个老女人,她到底还有没有心! 当听到沈春凤打算将舒清妩送到牢里时,舒吱吱便已抑不住怒火。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分明妩妩方才也算救了她! 抬手抚了抚小松鼠脑袋,舒清妩冷冷看向沈春凤,对上她那双清澈眸子,沈春凤下意识偏开目光,有些心虚。 嘴里却在咕囊:“阿妩,娘都求你了,你体谅体谅娘好吗?” “凭什么?”骤然响起一声轻笑,众人纷纷看向舒清妩,只听她道:“从小到大,你可曾体谅过我?当我被李劳折磨毒打,你可有心疼过我?你口口声声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大度些,可你又何时见李天华对我尊敬过?” “沈春凤,不妨告诉你,在去年立夏的那片麦田,我早就死过一次了。若非机缘路过好心人给了些食物,你现在早看不到我。所以欠你的,我早就还情了,且打从那一刻开始,你已经不是我的母亲。” 她冷冷甩下这句话,将眸子看向还处在呆愣中的蒋海涛。 其实仔细看,便能发现场上所有人都是微微张着嘴,满脸诧异。 沈春凤或许不是那个施暴者,但作为受害者亲生母亲这么一个身份,沉默、纵容,带来的伤害比之施暴者更加残忍。 “可她毕竟是你亲娘,你怎么忍心!”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响起,将众人神智拉回。 只见一袭白衣,面带白纱的纤细女子显出身形,她径直走去沈春凤身旁,搀扶住她的身形。 “姑、姑娘!” 虽未看见眼前人身份,沈春凤还是一眼认出。 舒清妩眸中有惊诧划过,她怎么不知沈春凤何时与刘芸儿相识了。 “刘姑娘,这些事你不懂,还是请你…”沈春年还好心上前说她离开,殊不知刘芸儿便是故意如此,“舒姑娘,多年养大的感情其实一命可以换回来的?你可知女子怀胎期间的辛苦?你可知她们生下孩子的不容易?” 她没数落一声,便有百姓点了点头。 舒吱吱又炸毛了,“吱吱!”让我去抓花她的脸!这幺蛾子,又有她什么事?! “刘姑娘很能体会怀胎之苦。”扫了刘芸儿面色一眼,果不其然见她脸色有些发黑。舒清妩又道:“既然刘姑娘如此善心普度为何不代替入狱,姑娘如此年轻,即便是待了三年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刘芸儿面色一沉,却还是扯出唇角,“可怜芸儿母亲早便过世,不然定愿代母背罪。” “既然如此那便更是缘分了,只要刘姑娘愿意,相信沈大娘也定会答应这门交易,待三年之后,刘姑娘便从此多出一个母亲,两全其美不是吗?” “舒姐姐你莫要胡开玩笑了!”刘芸儿已经气的脸都通红,偏生舒清妩又道:“恰好让刘姑娘感受感受真正的母爱,只愿你莫要像我这般娇弱,经不起折腾。” “你!” 人群中一片唏嘘,大家方才想起舒清妩控诉的沈春凤恶劣行径,纷纷摇头。 刘芸儿心中有些急了,不带她再开口劝说,只听一声威严的“静”蒋海涛终于做出决定。他看也没看刘芸儿一眼,略带凶厉的眼神直直落在沈春凤身上,道:“罪妇沈春凤,入狱改过三年,即可执行!” “是!”官兵齐声应道。 这次,已容不得她再哀求,俩人架着她肩膀将她拖了出去。 “不、不要!放开我!我不想入狱,大人,民妇求您再给一次机会!大人!” 直至人影消失,似还能听到那回荡的惨烈叫声。 冷冷瞥了刘芸儿一眼,舒清妩转身就拉了沈春年离开。 天色逐渐被夕阳染红,李劳方才拖了皮开肉绽的屁股回到家中,鲜血穿透他的衣服,这一路上没少引得人议论,他却已顾不上。 推门声惊动屋内李天华,他猛地冲出来看见李劳,张口便问:“娘呢?你把你娘怎么样了!” 李劳本就心中有气,听他一说,当即瞪了眸子喝道:“滚,你他娘的小犊子,还老子能把他怎么样。要不是那疯女人,老子哪用遭这份罪!” “我都听到村里说的,要不是你一直吃喝嫖赌,娘她也不会这样!”李天华不依不饶,似根本没察觉他面色异常。 “小畜生!”李劳下意识抬手,却在看见李天华那张和自己七分相像的面容时又停下动作。“娘的。”低骂一声,他转身朝屋内走去。 一瘸一拐的身影有些滑稽,李天华二话不说追上去拦在他身前,“娘呢!你是不是把娘送去大牢了!你怎么能这样!没了娘,我们可怎么办?!” “老子管你怎么办,我告诉你,从现在起老子就不是你爹,你娘没了那是你的事,别来烦我。”一掌推开李天华,李劳一心只想回屋。 屁股上的伤坐也不是走也不是,那三十大板绝非寻常人所能受,他若不是拼了口气,只怕但是便要死在椅上。 此时心里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偏生李天华就是个草包,他学识不行,又因沈春凤庇护,连看人脸色都不会。 第271章 禽兽不如 “你是不是想和外面那些女人远走高飞?你想都别想!要不是因为你总这样,娘她又何必对你这么多怨恨。你现在立刻跟我去衙门,我们把误会解清让娘出来。” 他抬手便想去拉李劳,只听“啪!”地一声响起,李劳反手一巴掌几乎将他整个人打蒙,紧接便听他低骂一声,“疯崽子。” “老子和那贱女人没有半点关系,你要还想在这家住着,不该说的就给老子把嘴闭上。”冷冷瞪了李天华一眼,李劳已经没有耐心。 脸颊火辣辣的疼叫李天华大脑有片刻的空白,看着李劳离去的背影,他终忍不住大骂:“娘说的真没错,你就是个畜生玩意,禽兽不如!呸!你不就是要找外面的女人吗?滚啊,像你这么脏的人也根本不配做我爹!” “你他娘的小崽子再给老子说一遍!”李劳猩红的眸子扫过来瞬间,叫人不由自主一个哆嗦。 他忍了痛几跨步上前,揪住李天华脖颈,另一只手成拳直接便打了上去。 砰!地一声响,李天华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偏生他嘴里还不停歇,“你媳妇孩子都不要,你畜生不如!” “娘的,贱货!”李劳被激的理智全无,提溜着李天华领口,一拳一拳,拳头碰肉的声音与棒槌敲在鼓皮上无异。“真和你娘一个贱样!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看你个贱骨头永远不知改!” 李劳握拳也想反击,可他不过一介书生,平日何曾受过这份苦?不待拳头举起,便已被打的鼻青脸肿,呼吸都困难起来。 更是从开始的闷哼变为抑制不住的惨叫。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女声骤然响起,惊地李劳下意识停手。 只见门口站了一婀娜女子,她模样不算好,可那身段即便一身布裙也无法遮挡。 看见女人第一瞬,李劳便将棒槌丢弃,快步迎上前。“你怎的来了?”李劳笑问,想去拉过女人的手,岂料她猛地甩开。 “别碰我!” 看见她眸中厌恶,李劳心脏咚地一跳,“你、你这是闹什么脾气,我不答应你把那老女人弄走就和你一块。” “谁要和你这种丧心病狂的疯子一块!”女人大骂,还转身退开一步,继而又道:“刚把发妻送进大牢,就在这殴打自己的孩子。不仅如此,你还满口谎话,我真是险些被你骗了!你自己看看。” 指着几处破落房屋,女人愈发怒中火烧。“就拿这几个破草屋也想买老娘这人,我看你真是做梦做多了!还好意思说什么对我好,就你这样的,真是浪费老娘时间!从今往后不要再来找我!” 她话音落,转身便砸门而出,李劳二话不说追出去,就连地上的李天华都忘了。 木门“砰”地重重砸上,隔了一会儿还能听见外头李劳苦苦哀求的声音。 李天华从地上挣扎着起身,李劳这顿打可没半点手软,他终于能体会当初舒清妩是个什么感觉。 无意间牵扯了伤口,更是痛的一阵呲牙咧嘴。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再瞧瞧李劳方才离开方向,似乎想到什么,抬手就去摸索那根棍子。 “他娘的。”一瘸一拐推开大门,李劳面上清晰可见五个指印,顾不得擦掉嘴角血迹,身后赫然投下一片阴影。 说时迟那时快,李劳一把抓住,他力道之大竟然李天华整个人都趔趄。 “是你个畜生崽子!”看清他面容,李劳气的脸都紫了,他用力夺过棍子,反手一棒敲得李天华眼冒金星。 “你个畜生崽子,我看你胆子肥了!”李劳那个怒,若非他反应够快,只怕方才落了下风的便得是他!“敢对你爹动手,我今儿个不好好教教你就不姓李!” “啊!”一声接一声惨叫在整个上空响起,李天华紧紧蜷缩了身子。 与此同时舒清妩正照常吃着饭,其实今天这场闹剧带来影响最深的是沈春年。他一路上都紧锁眉头,似还不敢相信沈春凤当时所说。 直至到了饭桌,方才回过神,便迎上芙蓉担忧目光。 “阿妩…”看向舒清妩,沈春年脸上写满自责。 若非他冲动跑去,又怎会引得舒清妩一同,更不会听到那些。他光顾着难过,却忘了阿妩才应该是最难过的。 一把抓住舒清妩放在桌上的手,沈春年柔声安慰道:“舅舅会一直陪着阿妩,所以…” 摇摇头,舒清妩露出抹笑,“放心舅舅,我没事。其实我知道你的为难,但眼下事情都已经解决,放心好了。” 说实在的,沈春凤虽时常打骂原身的舒清妩,但到底没有对沈春年如何,只是叫他干活而已。这也是为何直到现在沈春年心里还放不下姐姐的原因。 “好了舅舅,吃饭吧。”堵住沈春年剩下的安慰,舒清妩抬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到沈春年碗中。 李劳真不愧为十足的负心汉,他那一顿打硬是叫李天华三天下不来床,再加没有药材治疗。他好不容易恢复些力气,便直接去了街上,简单买了帖药,便去到酒楼。 凭借着这些年的积蓄,李天华毫不客气点了三四壶酒,仰头一口呛得他险些将肺都咳出来。 “掌柜的!”他扬声叫道。 小厮连忙跑过来,满脸谄笑道:“不知这位客官有什么需要的?” “你们这酒,怎的如此难喝!”沉着脸,李天华怒道。 小厮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定睛在酒壶上瞅了一圈,不由抓了抓脑袋道:“客官您怕是弄错了,这酒在咱店里算好酒了,平日不少人点呢,怎么会难喝呢?” “又辣又涩,不是酒有问题难不成还我有问题?!” 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李天华怒斥。可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周围传来笑声。 “你们笑什么!”下意识觉得羞愧,但许是积压太多怨愤,他难得如此大胆。 小二连忙收住唇角笑意解释道:“是这样的客官,这酒啊,就是这味。喝的就是这辣和涩,那才叫有劲头!” 不待李天华再问,他已然又道:“小的就不打扰您品尝了,客官慢用!” 第272章 讹酒 感受到周遭嘲笑的目光,李天华气的脸都红了,偏生他也没那个胆子却和人叫嚣。仰头闷下手中酒,又是猛地一阵咳嗽。 角落里一桌客人无意识察觉到这幕,眼看他如此狼狈模样,不由相视一笑走上前来。 “咳咳。”正忙着捋直气息,李天华并未察觉身后人影。 待到肩上有些沉重,回眸便对上几双不怀好意的眼。 “这不是天华同学吗?”为首一青年笑着开口,语气浮夸,旁边立刻有人附和:“可不,天花同学搁学堂也算有些名气。” 当然,以李天华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性子,这种名气定然算不上好。 “你们…”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看清三人面色,李天华眸中惊惧闪过,他下意识开口:“你们想做什么?!” 这三个人,学堂里有名的恶霸,缺课迟到乃是常见,平日也没少在欺负人。成绩更是一般,连基础卷经都认不得。偏生这样的人就是被送到青城县最好学堂,李天华是又嫉妒又厌恶。 “做什么?”三男哈哈大笑,道:“我们能做什么,不过就是看你一个人寂寞,想陪你喝点,也好增进一下同学间的友谊。” “我不需要!”李天华冷声拒绝。 那少年却只是抬手拍拍他肩膀,全然没理会他说什么,兀自在一旁坐下。 “我都说我…”李天华面露怒色,不带他话音落下便见少年转过来的眸子,当即一个寒颤不敢出声。 “来喝酒。”少年直接拿起李天华桌上酒壶,招呼两名同班一起。 酒水入喉,他不由哈了一声,看向李天华眸子里多出几分深色。 顿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想不到天花同学如此阔绰,买的这酒可跟我们几个平常喝的那些垃圾不一样,是好酒!” 他说话间一股酒气直冲李天华面容,他不由厌恶偏开脑袋,“你管着叫好酒?” “那是自然,哦,不过这种的还入不了天花兄眼,来人,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拿来!” 少年一声吆喝,没多久方才那小厮又跑回来,只不过满脸笑意。“几位客官,酒来了!” 足足人脑袋大小的罐身,开盖瞬间,浓浓酒香席卷整个酒馆,不少人都抻了脖子想要一睹风采。 更有人已经掩不住眼底羡慕,啧啧地摇着头。 “来,天花兄,喝!”少年首先为李天华倒了碗酒。 此时正沉浸在周遭人羡慕中的李天华,面上也不由好看许多。 扬了扬头,他扬头一口,辣的“咳咳”咳嗽。“怎么也这么辣!”连忙为自己倒了杯茶,李天华恼怒道。 少年却是一脸无辜道:“我还以为天华兄方才已经明白。这越好的酒自然越辣。” 言罢,他也不再管李天华,转和几个同伴喝起来。 周遭目光逐渐转为嘲笑,李天华等时涨红了脸。 少年一边喝着,还硬要拉他闲聊,只是这聊的话题却有些不合时宜。 “听说天华兄家里出事了,昨日急匆匆便从学校回来,唉,正好我也听说了些。这也好,没有爹娘管束,多自在不是。” 他话音落,李天华面色便有些沉下,只是没说话。 少年便逮了机会又道:“哎,我听说是你爹同外面女人有的孩子,所以不想要你,可有这回事?” “啧啧,这男人嘛,谁不喜欢年轻漂亮的,黄脸婆有什么意思,看着就倒胃口。” “可不是嘛,就是不知天花兄的爹,找了多漂亮一个美人儿,改天带出来给哥几个瞧瞧啊。” “你们!”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李天华怒道。 少年却没有丝毫惧色,抬手拍拍他胳膊,满不在乎道:“看你,我们开开玩笑,怎的还当真了。” 硬拉着李天华回位上坐下,少年又哈哈大笑:“哎,不过你们猜的还真没错,要是不美,哪个男人会费这么大劲把媳妇送去牢里?不过这做的还挺精明,挡事的没有了,之后不就可以和美人儿慢慢快活了!哈哈哈!” 众人哄然大笑,似丝毫未察觉李天华铁青面色。 “够了!”他怒斥一声,到口的话却在迎上众人目光时,没了生息。 眼看他重新坐回椅上,所有人皆一声嗤笑,各自喝酒闲聊。 有了这一出,少年越说越兴奋,李天华好不容易熬到他们将酒喝完,自己也好找机会离开。 只见少年赫然拦住他,“伙计!”他扬声道,那名小厮走过来,手中算盘啪嗒啪嗒响,然后道:“一共一千一百五十六文。” “你说什么?! 迎上少年讥讽眸子,他骤然明白过来,叫道:“这酒压根不是我点的,为什么要我来付银两!” “哎,天华兄,此言差矣。”少年啪地拍在他肩上,便道:“这酒你也喝了,而且还是开塞后第一口,这大家都看见的。” 他话音落,便有人附声,李天华面色更差。 “那我也只喝了一口,凭什么要我付全部!再说我买的酒你们不也喝了!怎么还要我付钱?!” “哎。”少年摇摇头,“天华兄有所不知,这酒开塞后的第一碗,那才是最香的,是这罐酒的精华所在,剩下那些糟粕不值什么钱的。” 顿了顿,他从腰包里掏出几文铜板扔在桌上,道:“这样,天华兄那几罐差酒的钱我付了。哥几个,走吧!” 眼看他领了几个兄弟便要离开,李天华也不顾上思考,连忙起身拦在他们身前。“你们不能走!这酒是你们点的,也基本都是你们喝的!凭什么叫我付!” “唉,天华兄,该说的我不都解释过了,你怎的还听不明白?”轻叹口气,少年满脸无奈,却并未停住离去的步伐。 李天华终忍不住,抬手扣住他肩膀想将人扯回来。 可这几个都是平日吃喝打闹的恶霸,哪会怕他一个文弱书生。反手抓住他手腕猛地用力,只听“啊!”地一声惨叫,李天华痛出一声冷汗。 偏生少年还满口仁义,“天华兄你这是何必呢,我本不想伤你的。” “我没钱!”咬了咬牙,李天华忍痛叫道。 一千多文,这比要了他的命还狠。 第273章 失手杀人 就算全身家当算下来,他也不过拿得出百文铜板,如何补得上这大窟窿。 “你们、你们根本就是讹诈!我要上官府告你们!”他气急败坏叫道,话出口却不由后悔起来。 “哦?”少年冷冷眯了眯眸,几个人相视一望竟是哄然大笑起来,“哎,你小子胆儿挺大啊,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我再乐呵乐呵。” 只见他转过身大步朝李天华走来,好兄弟似揽过他肩膀。“天华兄,你莫不是同我们开玩笑呢?” 他面上带笑,只是说出的话却无端叫人脊背耸立。 “不、哥,我是真的没钱…”脸上愤恨转瞬变为惊惧,李天华苦着脸道。 少年面容稍稍好看,语气也比方才温和许多,“天华兄,我们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但俗话说得好,这走南闯北,你不能空手啊。” “只要这顿酒你请了,之后哥几个罩着你,没人再敢找你麻烦。” “可是哥,我、我真的拿不出来…”李天华这回是真要哭了。 一千两银,这可够寻常人家半年用度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家酒馆怎会卖这般贵的酒。要让李劳知道,只怕他不一定有命回去。 “天华兄,你这就不给面子了。”少年面容再度冷戾,李天华不可抑制打了个哆嗦,“看来你是看不起我们哥几个,既然如此,兄弟们,走!” “别、别!”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腿根,便闻李天华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哥,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我真的拿不出这钱,求你了。” 眸子从他面上掠过,少年转而俯下身子,在外人看来是他想要将李天华从地上扶起。 实则,他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我告诉你,见好就收啊,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 “不然你一个什么都没有孤儿,真当能在学堂里混下去?”冷哼一声,少年勾了勾唇角,“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他作势去拖李天华手臂,面上一片讶然,“天华兄,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我之间何必行如此大礼?” “滚开!”不待他话音落下,李天华猛地挥手将他打开。 “天华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少年皱起眉头,一副受伤模样。 只见李天华此刻双眸猩红,面色发黑,头发因方才幅度而微微向一旁倾斜,显得有些凌乱。他像是疯了一般,先哈哈大笑,紧接一双眸子在场上所有人面容扫过。 “我呸!”一口唾沫飞在少年衣摆,叫他脸色瞬间变化。李天华又笑道:“什么狗屁的机会,老子掂量个屁,你们这群混蛋摆明了欺人太甚!” 他低喝着一声冲上去,那夹杂了愤怒和委屈的力量看势凶猛地朝为首少年面上袭去。眼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细微的“咔嚓”一声,是骨头与骨头的碰撞。 少年紧紧握着他拳头,面上带了从容微笑,“天华兄,有话好好说,动什么拳头。” “你!” 拳头被一只手包裹,少年看着一副人畜无害模样,却不难从那微微颤抖的手掌看出端倪。 李天华猛地抽回自己手,只觉指骨像是被捏碎一般,任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凶猛的一拳竟毫无攻击力! 这少年简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不待李天华回神,只见少年身后二人立刻冲上前,抬脚便将他踹飞出去。紧接着,便是无止尽的拳头,他好不容易恢复些的伤口又火辣辣疼。 酒馆客人怕被波及早便跑的远远,只是一颗八卦的心驱使他们一个个抻了脖子凑热闹,典型一副吃瓜群众模样。 唯一想要出手干预的便是酒馆掌柜,看着打斗间倒翻的桌椅碗筷,他心疼的又哭又嚎。 形式可以说是一面倒,又是“砰”地一声,李天华身子重重砸在地上,他倒吸一口凉气,回眸只见地上一片血淋淋。 竟是正好倒在满地碎片上,想来此时后背已是血淋淋一片。 几人发出轻嗤,为首少年举步便要上前,李天华忍了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逃离,岂料那只脚还是先一步踩上他的后背。 猛地往下一压,受惯性导致手掌向下,登时便被尖锐碎片划得鲜血淋漓。 “想跑?我还没玩够呢。”少年魔鬼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李天华急的眸子都红了,却听他又吩咐手下两人将他拖起来。 大脑宛若被暴风席卷,他猛地注意到手下碎片,身体已经先一步抓起,反身朝少年扑去。 “唔!”刚刚上前的两人被撞了一个趔趄,待反应过来时,只见少年不可置信的捂住自己脖颈,那里鲜血淋漓正插着快碎片。 “啊!”惊叫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吓坏了,哪还顾得上看戏,纷纷逃窜。 掌柜心疼只余,也躲得远远。 此时李天华似乎已经魔怔,他愣愣看了一会儿,竟是哈哈大笑,只是没笑多久,面容便被恐惧席卷。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看着手上鲜血,他像是被烫伤一般,不断擦拭。 少年已经重重倒在地上,那双大睁的眸子似表达了他所有的不甘心,剩余两名同伴眼见此也吓傻过去,只知道一个劲的哭。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想杀人,是他逼我,他要是不这样对我,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双手捂紧脑袋,李天华喃喃着。 愤怒褪去后,余下的便只有满心恐惧。 看了眼周遭空荡荡一片,他方才反应过来转身便跑。 可不知是谁抱了官,宋恒老远瞧见这幕,当即便加快步伐冲上来。李天华又惊又慌,像个无头苍蝇般乱撞。 百姓见他双手血红,下意识避行。这也就导致两人一追一逃十分顺利,可李天华毕竟一个文弱书生,娇生惯养的大少爷,终是被宋恒揪住后颈,带回了衙门。 杀人一事非同小可,在亲自见过那少年尸体后,所有人都面色沉重。 谁能想到一向安稳的青城县当真发生凶案,而且作案的竟是命十五六岁少年,这一切实在有些可怖。 蒋海涛得知消息后,二话不说上了马车赶来。 第274章 无罪释放 大堂之上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蒋海涛沉了脸看向眼前跪倒少年,他手上脏污不堪,鲜血已经渐渐发黑,模样可怖。 宋恒上前将打听到的事情同蒋海涛禀报,再看李天华,像是丢了魂一般毫无动静。隐约可以听见他口中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蒋海涛点点头轻叹一声,正打算开始盘问,突然一阵动静传来,只见李劳挤开人群,大跨步冲上前。 速度之快就连官兵都还没反应过来,他“砰”地一脚将李天华整个人踹翻。“小畜生,娘的,就知道给老子惹事!真和你娘那个贱人一副德行!不讨喜!” “衙门之上岂容你放肆!”蒋洪涛沉了脸大喝,马上有人反应过来将二人拉开。 “小畜生,贱蹄子,你有本事惹这些破事有本事就自己解决!别想叫老子给你背黑锅!”被架着肩膀,李劳也不忘大骂。 看他面色通红模样,想来是气的不轻。 而李天华也似在他骂声中缓缓回神,颤抖这身子从地上爬起来。裸露的皮肤皆一片青紫,更有数道血口,看着也是可怜。 “我不用你解决!”他哆哆嗦嗦喝出这句话,整个人便已失了大半力气。 蒋海涛抓了时机一记惊堂木,众人纷纷合上了嘴。 “罪民李天华,当众杀人,罪大恶极!老实交代,你为何要杀害那名少年!”皱着眉头,蒋海涛质问。 方才情况实在紧急,目睹真相的百姓都被那幕吓得不轻,不见人影,仅剩几个也未能将原因说的透彻。 到底是什么矛盾,能让一个如花一般还未绽放的少年做出如此事?! 清晰可见李天华一个哆嗦,紧接便似得了失心疯一般大叫:“不是我,不是我!都怪他非要找我不痛快,我没想杀他的。是他们自己,都是他们找死,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劳已被松开,看见这幕气的当即便想上来给他一拳,被身旁两名官兵及时拦住。 “他们都找你什么不痛快了?”沉着声线,蒋海涛又问。 场上气氛比较安静,只余蒋海涛平稳声线。 李天华呆了呆,方才嗫嚅的回道:“我都警告过他们了,可他们、他们非不肯放过我。”眼泪不受控制流了一脸,李天华神色隐隐开始疯狂,“他该死!他明知道我已经是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却还要我付那一千文的酒钱,这一切都是他逼我的!” “一千文?!”人群中传来惊呼。 舒清妩不知何时到场,旁边站了沈春年,两人挤在侧面。但也清晰将李天华神色的异常收入眼底。 只见蒋海涛沉着眸子看向宋恒,他立即心领神会般点点头快步离开大堂。 “你好好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仔细来!”重新将眸子落向李天华,可惜这次他已没什么反应,嘴里喃喃的只会重复那些句话。 想要调查清楚根本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单凭从他口中这些似乎能猜到此事应有死去少年挑衅原因。 蒋海涛轻叹口气,将眸子看向舒清妩。 她神色淡淡虽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蒋海涛想了想还是下令先将人关起来,改日再审。眼看着李天华被人架下去,李劳骂骂咧咧转身离开。 气的一张脸铁青,就连走路时整个身子还在发颤。 “阿妩?” 耳边传来沈春年叫声,舒清妩回眸便对上他一双黑眸,隐约可见深处担忧。 想来先前那事真的有让他成长,沈春年终不是以前那个过度善良,轻易便被欺骗利用的傻子了。 嘴角扯出抹笑,舒清妩点点头应道:“回去吧,舅舅。” 亲眼看到宋恒离去,舒清妩知道他忙,便没跟他打照应。也因此,对于李天华这事的变动,直至第二日晌午她才知道。 走出店门便听街上人议论纷纷,有人注意到她,下意识合上嘴加快步伐。尽管如此,舒清妩还是打听到一切。 原,被杀害的那名少年叫做赵永,在青城县也算有点名气,只因他家底不错养出了这个小恶霸。 明明占了学堂名位,却总是喝酒、打架、赌钱、挥霍。 要知学堂一共就二十个名额,青城县方圆有多少孩子,都得冲上来抢着一口香饽饽。 赵永名号在学堂也早便传开来,其间并未与李天华有过任何纷争,因而真正引起二人矛盾的就是在酒楼那顿饭。 在宋恒刚询问过酒馆掌柜后,得知事情经过后,便听闻赵家传来消息,居然说是一场误会! 李天华杀害赵永场面已是众人亲眼看到,可那赵家不知怎的一个劲咬死赵永就是自己意外摔死,恰好撞上那块玻璃,与李天华无关。 这荒唐言论当时便在青城县席卷开来,百姓们知道舒清妩和李天华关系,因而在进入舒芳斋后都自觉闭上嘴。 待她匆匆赶去衙门,便得知李天华已被放出的消息。 艰难走在山路上,李天华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想关老子,怎么可能!”亲眼看见赵永家里人磕头赔罪模样,那种感觉着实不一样。 “汪汪!” 路边有野狗站定,汪汪地朝他叫了起来。 李天华一张脸瞬间又沉下去,“畜生果然就是畜生!” 他抬脚想要将狗赶走,可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仗着他行动困难,那狗蹦蹦跳跳竟是一次也未叫李天华碰着。 “该死的,畜生都要和我作对!”咒骂一声,李天华紧皱眉头。 随着次数越多,越到后面便愈发难中。李天华气的人都打颤,偏那狗还吐了舌头一副无辜模样,落入他眼中便更像是讥讽。 “该死的!”远处逐渐有脚步和议论,狗被惊地撒腿跑开,李天华面上方才重新恢复正常。 李村不少村名也都听说他的事迹,眼下看向他的眸子里满是惊惧。 李天华不由更扬高了脖子,脸上写满得意。 其实他也没想到蒋海涛居然就这么把他放了,甚至很多事情都没弄清,不过眼下抱住性命才是李天华最看重。 他嘴里哼着小曲,不掩自己欢快情绪,径直朝家的方向走。 第275章 劫狱 推开那扇破旧木门,果不其然屋内空荡荡一片,李劳早不知跑去哪,家里一片狼藉,俨然一副许久没有打扫模样。 若非实在无处可去,李天华也不下想回到这地方。这两父子虽留着相同的血,却互不相容。 打从李天华印象中,李劳便一直是个爱喝酒赌博之人,若非沈春凤护着,他也少不了挨揍。 可惜眼下……紧了紧拳头,李天华舒出口气,眼下先过去眼前这事才是最要紧,不然他都自身难保了,又何来功夫管及别人? 冷哼一声,李天华站起身,正当他打算去厨房给自己倒杯茶好好歇息歇息之时,门外骤然传开动静。 只听“砰”一声,木门被狠狠咋响。李天华下意识一惊,眸子死死看着木门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仍没见人来。他失去耐心从椅子上起身子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这瞬间,轰隆声响从耳边炸开,李天华吓得扑通跪在地上。 只见数名身穿奇怪服侍的人走进来,他们丝毫不掩眸中厌恶,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李天华身上。“哼,就是你吗?” 只听一道冷哼,不待李天华反应过来便被掐着喉咙从地上提起。 强大的力量使得他面容以肉眼可见速度涨红、发紫,“唔,放、放开我!”扭动着身子不断挣扎,此时李天华也顾不上身上伤痛。 眼前男人带给他的威严实在可怕! “哼,你这条贱命换我们赵家的人,算你赚了。”他面色不太好看,眼下更是没了耐心,手指愈发用力。 眼看李天华便要不行,男人却骤然松了手,将他甩在地上。 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男人再次举步上前,李天华满眼惊惧的退开。从方才他的话中,他已有些猜测,忙道:“我、我可没杀赵永,误会,都是误会,这位大人,有什么咱好好说,这里面都是误会。” “误会?”男人哈哈大笑,眸子骤然冰冷,“若非我们替你压下,你真当自己还能安然无恙?” 他的话叫李天华瞬间呆住,脑子像是一下被冻住,竟好半会没反应过来。只听男人又道:“杀了你?太没意思,敢对我们赵家人动手,自然得让你付出惨痛代价才是!” 他抬手拍了拍李天华脸颊,语气虽是温柔的,却叫人脊背发凉。“你放心,我们不会这么快叫你死的,不过很快,你就会明白生不如死是个什么感受。” “给我上!”大手一挥,身后众人立刻蜂拥将李天华包围。 他们每个都是比李天华壮实许多的成年男子,待半个时辰后,地上便只余一个残破人影。 这些男人说的没错,他们更多的都是折磨。 可就是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折磨,却叫李天华生不如死。 清晰可见头皮中央有的地方脱落,露出血淋淋一块肉,他们很有手段。并不以片的形式来撕扯,而是揪取一小捋,猛地拉扯。放眼望去,李天华头上犹如夜晚的星空般,裸露头皮星星点点的布着。 这还只是一点,被折了一截的手指甲,用火烧出疤痕的腹部甚至他们来了兴趣,想看看女子如何挂耳饰。 直接用匕首,在他耳垂划拉了个破口。 一阵风吹过,那具身子下意识颤了颤,不过他唇角,却是露出抹笑。 入夜,青城县偏地的大牢,两名士兵照常在门前守着,风带动树叶沙沙的响,二人目光分毫未动。 只听一道闷声,两名官兵同时倒地。 云顷身姿笔挺,看向林间,此时刘芸儿方才出现,她亦着了身黑裙,搭配纤细身形很便于隐藏。 冷哼一声从云顷身边走过,刘芸儿径直走入大牢。 里面关押的囚犯不过云云,有云顷在身后,但凡谁发觉异常,不待睁眼,便被他一记飞石点了昏睡穴。 除却什么重大事件或应对衙门查探,狱卒大都懒懒散散。 刘芸儿很容易便躲过他们,正思索着如何找到沈春凤,便听闻一道微弱哭声。 立刻指示云顷摸了过去,直穿一条长廊,终是瞧见沈春凤潦倒身影。她靠在墙上,头发脏乱散下来,遮住大半张脸,嘴里还不断呜咽着。 “放我出去,我还要照顾天华,呜呜,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来到这狱里的哪个人不喊冤枉? “我来救你出去,只要你乖乖的,听从我。”看着沈春凤,刘芸儿勾唇道。 她温软声线与此事景况格格不入,沈春凤当即睁大眸子看过来,那双猩红眸子在看清她面容瞬间露出惊喜。 “刘!” 她猛地扑过来大叫,被刘芸儿及时喝住。 “我可你帮你出来,但是你也需答应我,从今往后事事听从我。倘若真有意外发生,你也当权利维护我的安全,听懂了吗!” “这…”沈春凤一顿。 涉及到死,她这般惜命之人自然不可能直接应下。 刘芸儿也不急,只是哼的一声笑出来,“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的那宝贝儿子李天华,现在可是惹了一身臊呢。” “天华,天华怎么了?!”沈春凤眸子瞬间瞪大。 刘芸儿只淡淡瞥了她眼,口气不冷不热道:“你自己出去看看不就知道,她如今,可是在青城县掀了很大动静。” 眸中闪过思索,沈春凤不由咬了咬唇。 终于,她点了点头迎上刘芸儿眸子,扑通一声跪倒下来,双手拜在地上。“我答应,我都答应你,求你救我出去,求您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无法掩盖其中悲戚,刘芸儿满意一点头,朝身旁云顷比了个眼神。 三道身影如鬼魅般在大牢中穿梭,直至来到出口。 让刘芸儿和沈春凤先行离开,云顷仔细打量了地上两人,方才抬手在他们某处穴位上轻轻一点。 士兵悠悠转醒,看着眼前空旷景象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肩上的疼痛更是叫他们心中打鼓,“快,快进去看看!”一人出声提醒,他们忙不得转身跑进大牢。 而就在他们身影离去之后,云顷方才显出身形,他眸中有暗色一闪而过,脸上神色更是猜不出喜怒。 听到牢中闹哄哄动静,他方才转身离去。 第276章 翻脸 之后李家村南面突然多出一户人家,或者说,一个模样丑陋的独身女人。她从不跟邻居打招呼,没见人更是低下脑袋匆匆离开。 这一异样很快便引得村民注意,他们连忙将此事禀报给了老村长。 对此,老村长只是摇摇头,道:“若是她没有伤害人家,那便住着是了。”尽管如此,村民还是没能消除对此人的抗拒,不过叫人奇怪的是,打那以后也不常见她白日出来。 眼下时节已渐渐逼近仲夏,大片大片的树叶被风一吹便开始摇摆,蚊虫比之先前也多了不少。李天华身上缠了一圈圈绷带,闷得他浑身瘙痒,偏生又抓不得。 这段时间,全靠他自己那点继续买药撑过来,李劳似是又找了新欢,日日在外歌舞升平,直到半夜再醉醺醺回来。 他不方便动作,身上衣服已近一周没洗,泛着难闻酸臭味。不知从哪来的蝇子围在身旁嗡嗡叫唤,使得他心情更加烦躁。 “该死的!”低骂一声,他终忍不住开始扯那捆绷带。原本白色布条也早变得灰扑扑,他已经连换新的钱都没了! 沈春凤原本在窗外偷看,眼见这幕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入。“我的阿华,你别动,娘给你弄,你乖乖躺着,别乱动啊。” 她声音有些熟悉,李天华下意识抬眸,却在看见那张丑恶面容瞬间惊叫出声,一掌将她打开,“滚!哪来的丑八怪,谁让你进来的?!” “阿华,是娘,是娘啊。”沈春凤悲痛欲绝,只是配上那狰狞面容更叫人不敢直视。“阿华,是娘回来了,你好好看看我,你还认得娘吗?” 原本的沈春凤,身形在女子中还算高挑,长得不胖,倘若不开口之时还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人儿模样。 可眼下呢,大半张脸都布了刀疤,有的刚开始结痂,凹凸不平的皮肉看了腹中一阵翻涌。李天华此时就是这般情况,强忍了不适,他颤抖着声线道:“娘?真的是娘?你怎的会在这?” 他早就从百姓口中得知事情,按理沈春凤现在不是还在牢里吗? 眸中一抹心虚飞快闪过,沈春凤拉了他的手柔声安慰道:“阿华莫怕,娘实在忍不住想回来看看你,你这伤…” 这些天,沈春凤一直因为相貌不敢接近,每日只能躲于窗外偷偷看着。如今亲眼一见,心疼的眼泪瞬间落下。 她抬手从袖子里翻出绷带,竟是还有两罐药粉。 “娘…”看着眼前妇人,李天华也不由红了眸子。“那个该死的畜生!他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也不配做我爹!”他大声骂道,惊地沈春凤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嘘!” 小心看了眼窗外,她松下口气,“若叫他听见了,还得白挨顿打。乖乖的,娘给你上药。” 脏污绷带下,露出的是他青痕遍布的身体。 那些男人的手段远比看到恐怖,身体上虽未留下什么伤痕,李天华却始终能回想起那日的压迫恐惧。 也不知沈春凤的药从哪搞来,涂在身上倒是意外舒服,连带李天华面色终于好看些。 “娘,你到底是怎么…”始终不敢直视沈春凤的脸,李天华嗫嚅道。屋内没有蜡烛,只能勉强借了月光来为他包扎。 手指无意识顿了顿,沈春凤只摇摇头,“娘没事,只要阿华好好的,就是娘最大心愿。” “娘…”李天华不由哽咽起来。 这段时间他遭受的比之他先前数十年都惨烈的多,现在整个人活脱脱一个骨头架子。母子俩好不容易相见,自是有一番私话要说。 可偏生不巧的是,李劳恰在此刻回来。 隔了一院子都能听见他放肆的笑声,“哎呦客官,你这偷摸着将我掳来可是坏了我们那规矩的。” “什么规矩,钱就是规矩!是老子钱给的不够?”抬手揽过女人圆润肩头,在她面上轻轻嗅过,李劳面色酡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 “怎么会呢客官,你这说的哪里话。”娇笑着捶捶他胸口,女人熟练攀上他臂膀,两人竟是要往屋里去。 沈春凤看见这幕眸子都红了,李天华看见更觉害怕,却还是忍不住愤怒,“这个混账!他还是人吗?!” 每日喝的酩酊大醉不管家事便算了,如今竟是直接将女人带进家里。再看那女子衣着暴露,定是红杏阁风尘女子! 不待李天华再开口,沈春凤已然控制不住冲出去。 李劳此刻已经醉的不成人样,全靠美人儿扶持,沈春凤冲过来时他根本都没反应过来,便听“咚!”一声,屁股摔在地上痛得他当即一声惨叫。 “啊!”女人看清沈春凤模样也吓得惊叫。 “李劳你个畜生!你不是人,你还有没有心!”疯了一般扑上去骑在李劳身上左右开弓,打的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一张脸很快便破了相。 “你不是人呜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混蛋,当年嫁给你真是我瞎了眼!”沈春凤边哭边打,殊不知自己模样更加骇人。 方才那美艳女子早被吓得逃走,这也叫李劳更怒。 猛地用力将她震开,看着眼前丑陋模样,他胃里一阵翻腾险些将酒水吐出,“滚,哪来的丑八怪!娘的,恶心死老子了。” “你、你混蛋!”沈春凤也气疯了,冲上去又要动手。 可这次李劳不会给她机会,抬起一脚将人踹倒在地,他恶狠狠骂道:“娘的丑八怪,老子打你都嫌脏!别给脸不要脸,赶紧滚!真他娘的恶心。” “娘!”李天华冲出来,但他身子还未好全,迎上李劳看过来眸子终是没敢上去搀扶沈春凤。只是远远哭道:“娘,你没事吧娘?” “小兔崽子,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哭哭哭,跟个娘们一眼,真想把你这张嘴撕烂!”李劳恶狠狠警告道。 只瞬间李天华便止住哭声,方才见李劳揉按眉心的手放下。 他下意识看了眼地上的沈春凤,脸色犹如吃了土般难看地别开脑袋,“呕,真没见过这么丑的,大晚上出来恶心人,真他娘的倒霉。” 听着他粗鄙言论,李天华也只敢低下脑袋掩饰眸中愤恨。 第277章 变数 “老子最后警告你一声,滚!滚的远远地,别在这脏了我的地!”月光映照了李劳一张脸通红,他神色迷离显然是还没完全清醒。 沈春凤定定看着眼前男人,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制滑落到地上。 她面容毁了八成,是为从狱中逃出来所付出的代价,可万万没想到,她这般努力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沈春凤笑的崩溃,笑的绝望,也称的那张脸更加渗人。 李劳暗骂一声,“娘的,真他妈晦气,碰到了个疯子。”他举步上前便想要去拖沈春凤,岂料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姓李的,你就是个畜生!” 她不知从哪抽出一根木棍,抬手便朝李劳挥去。 这一棍子结结实实打在李劳脑上,一声闷响之后紧接鲜血横流,染的李劳一双眸子更加猩红。沈春凤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再次挥棒时,李劳已先一步扣住木棍顶端。他必竟是男子,在加醉酒之下力大无穷,这猛的一用力,连带着沈春凤身子都往前扑倒。 “娘!”李天华叫一声,可已然来不及。 只听“砰”地一声响,他下意识闭上双眼,耳边传来里的暴怒骂声,入目景象叫他不由一愣。 眼下摔倒在地的竟是李劳自己,他手中酒罐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浓郁酒香在整个院子蔓开。 沈春凤哆嗦着双手傻在原地,她也没想到刚才一推,竟当真保住自己的性命。 迎上李劳凶狠眸子,不带沈春凤反应过来,便听耳边一声惊叫:“娘!快跑!”李天华一颗心紧紧提起,眼下的情况实在有些怪异。 饶是沈春凤拔腿就跑,那只大手却还是先她一步。揪住她后颈,带着整个人往后一扯。只听砰的一声,后背与地面接触瞬间便听沈春凤一声惨叫。 “娘!”李天华大叫,却已是迟了。 不带沈春凤反应过来,已然被一片阴影笼罩,李劳神色凶狠,那双猩红眸子是要叫人吞噬一般。 “你他娘的敢还对老子动手?” 黑暗中鲜血的颜色更加深沉,像青苔一般覆盖了李劳大半张脸。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更是叫沈春凤整个人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不、不!我不是…”她拼命摆动双手,想要逃离,可肩上那只大手上铁钳般扣着她身形。 李劳阴笑一声,眸子里的冷色叫人不寒而栗。 “这些话,你下去跟阎王爷说吧!” 不带沈春凤再开口,他扬起的手臂伴随一声刺入血肉的声音,沈春凤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嗓子里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哈哈哈!叫你个贱人,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揪起她半边头皮,李劳大笑的扔掉手中瓦片,整个人像是已经魔怔。 看他摇摇晃晃朝屋内走,李天华方才敢扑到沈春凤身边。 腹部清晰可见一道伤口,此刻鲜血犹如泉水一般,汩汩往外流。“呜呜,娘,娘你别出事啊!”不敢大幅度去摇晃沈春凤的身体,李天华呜咽道,不争气的泪水已先一步砸了满地。 好不容易挤出点声音,却是沈春凤在摇头安慰李天华。 “娘,娘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啊!”抓住沈春凤大手,李天华不断哀求。 可鲜血越流越多,很快将地面都染成深色,感觉到膝盖处一抹滚烫,李天华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拖沈春凤的身体,想将她扶起。 嘴里一面哭诉着,“娘,你放心,阿华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再挺一会儿,我这就带你上医馆。娘你不能有事!” 此时的李天华倒也称得上孝心,硬是扛了沈春凤身子,一步一步朝门外走。 可他却忘了眼下沈春凤身份,一个相貌可不不明来历的女人,有哪个医馆的大夫敢为她治疗? 更何况此时还是半夜,任李天华跪在门前苦苦哀求,最后也不过求了几味药材。 木门砰的一声关上,再没有人愿理会他。 舒清妩对此一概不知,刘芸儿在将沈春凤换出来后已经过去三天,衙门也丝毫没有察觉异常,跟何况宋恒每日还要忙着处理案子。 也不知怎的,整个青城县忽然有些阴翳,连带舒清妩的生意都连连下降。 “吱吱!”妩妩,你可得快些想办法啊,要在这样下去整个任务就没有积分了! 小松鼠着急的薅了薅自己尾巴,比之舒清妩还要忧愁。 现在任务本就难做,要是连这稳定任务都没了…绝对不行! “吱吱吱!”妩妩妩妩,你快想办法啊!猛地跳到舒清妩头顶,小家伙憨态可掬模样引得不少小孩子好奇,没等靠近就被自家大人给拖走。 余光瞥见这幕,舒清妩不由蹙了蹙眉头。 恰芙蓉回来,因顾及城西距离较远,因为舒清妩每次都叫她提前半时辰打烊回来。她一身鹅黄长裙,经过这么长时间,身子都已渐渐恢复,俨然又是一副温婉美人儿模样。 孩童路过之时不由痴痴看了她眼,那天真模样叫芙蓉不由得一笑。距离苏母带走秦栋已经一个月,这期间她一直忙碌也没能逮了机会去看一眼。 许是察觉她心中所想,舒清妩不由摇摇头拉她坐下,“我马上叫舅舅打烊,一会儿跟你一道去看看我干儿子。” “好。”噗嗤一声,芙蓉一笑便露出整齐贝齿,显得更加动人。 从舒芳斋去到舒家距离不算太远,马车行驶约莫半个时辰便缓缓停下,沈春年率先跳下马车,引着马匹去到一旁。 随着舒芳斋越做越大,舒清妩为节省奔波时间,特意买了辆马车在家,沈春年勤奋好学,当即便主动请缨当起了车夫。 眼下这匹马已然和他培育了深厚感情,格外懂事。 “谁啊谁啊,这么大动静,不知道会吵死人啊!”一道尖锐女声响起,苏母出来抬眸便撞上芙蓉二人目光,脸上飞快划过一抹虚意。 落入舒清妩眸中,不由叫她心中疑惑。 “娘,我来看看小栋。”芙蓉笑迎上前,瞥见苏母两手空空转而便朝屋内走去,却被拦住。 “怎的了娘?” “啊,你先别进去了,我方才哄小栋睡着,你进去就给他弄醒了。” 第278章 讨要孩子 苏母拉了芙蓉手腕想将她带离,但毕竟血脉相连,芙蓉挣开她束缚,柔柔笑道:“没事的娘,我动作轻点,不会吵着小栋。” “哎!”眼看她掀开帘子便想要进去,苏母也急了,“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不听话,我都说好不容易将小栋哄睡,你这…” 看着空落落床榻,苏母声音戛然而止。 芙蓉似有一瞬呆愣,转而将眸子看向她,“小栋呢,娘,你莫逗我,小栋哪去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此刻清晰可见红血丝,有几分瘆人。苏母不自觉偏开目光,讨好笑道:“阿芙啊,是这样,我和你爹呢最近都比较忙,实在没工夫照顾小栋,所以…” “你若是没工夫早同我说便是!我将他接回来就是!”瞪着双眸,芙蓉神态有些疯狂。苏母又惊又惧,只能连声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先别生气,听娘慢慢跟你说。” 抬手拉住芙蓉手腕,苏母尽可能柔下声线去抚平她情绪,“是这样,你哥他也有了个孩子,男孩,前两天刚刚生下来,可是这、出了些意外。那个孩子他…” 顿了顿,苏母也不由轻叹口气,“那孩子出来便夭折了,你哥你嫂子还有爹娘都很难过,所以就想着先将小栋送去你哥那,他们也更有条件照顾不是?” “你是不知道,你哥一年前开始便自己做生意,到现在也赚了不少银两,把小栋那孩子交给他娘才放心。你应当能明白娘的意思了?” 小心的打量着芙蓉面色,苏母一时间有些打鼓。 眼下的芙蓉就恍若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雀鸟,褪去一身小丑装,一身气质莫名就叫人不敢冒犯。 “你一声不吭的瞒着我将小栋送去,你要我怎么明白你的意思?你分明答应我的!不再做这种事!” 眼泪不受控制落下,芙蓉不由抬手掩面。 不待苏母再开口狡辩,舒清妩已然先道:“阿婶,我们只想知道你将秦栋送去哪了?”她口气还算温婉,落入苏母眼中却叫她面色一变。 鄙夷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便听一声讥笑,“管你什么事,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害了自己亲外孙,有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看她对自己截然不容的面孔,舒清妩不由挑了挑眉,“擅自动用他人物品,可需我去衙门参告参告?” 苏母面上心虚一闪而过,却是有些不甘剜了她一眼。也正是这一眼,她骤然响起来,面善露出得意,“舒掌柜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早听说你和那宋仵作关系不一般,但这随便就抓人是不是太蛮横了,我们可没做什么违法到底事啊。” “小栋也是我们的外孙,我们能怎的害他不沉?”抬手拍拍芙蓉手背,只听苏母又道:“阿芙啊,你这是不信娘吗?我对小栋那孩子有多喜欢你也是瞧见的,我哪会害他。” “娘…”摇了摇头,芙蓉脸色苍白,“我相信你不会害小栋,但我要见他,你告诉我,小栋现在在哪!” 迎上她担忧眸子,苏母脸色还是沉下,“阿芙啊,你这还是信不过娘是吗?”冷哼一声,只听她又道:“没事,娘不生你气,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宁愿信她一个外人的,也不愿意相信娘的话,娘实在有些伤心…” 装模作样抹着眼泪,舒吱吱都看不下去恨不得在她脸上来一巴掌。 “苏婶,你既然口口声声说小栋无事,那只管将位置告诉我们,我们好去看看小栋,你如此胡搅蛮缠,到底是想隐瞒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苏母神色骤变张口便骂道。她心虚之色终是再瞒不过芙蓉眼睛,她红了眸子也要追问,使得苏母面山更加过不去。 “你既是不信我,还问我做什么?!”抬手甩开芙蓉,苏母转身便要走,被舒清妩拦住。“是你将小栋骗走,若是还不肯交代,我便只能将你送上衙门。” 她一双眸乌黑分明,看人时似有穿透能力,可惜到苏母这她却无所畏惧一笑,“你还当自己是那个第一店铺的掌柜啊?我告诉你,就你们那舒芳斋很快便会从整个青城县除名,我也用不着讨好你看你脸色。” 冷哼一身,她又想走,舒清妩却揽她更紧,“你若不老实交代便别想走!” 冷戾发问,舒清妩之意是指秦栋去向,苏母却显然会错意,毫不掩饰眸中讥讽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民间的传闻,我知好心提醒你一句,用不了多久,你和你的店就都要从青城县滚蛋了!” “少来吆五喝六指挥我,一个黄毛丫头,真当能骑我头上来了?” “娘,你怎么能这样!”通红的眸子,芙蓉不可置信看着眼前女子,先前她温柔陪伴的模样好似瞬间破碎。 只看了她眼,苏母所幸破罐子破摔,又道:“阿芙啊,你要是心里还有我们苏家,这孩子必须留着!” “为什么!”芙蓉摇头,“娘,我也真的不能没有小栋,我求你,你将他还给我吧!” “你怎的这般自私,你知道你哥他们没了孩子多难过,难得他们肯帮忙抚养小栋,你还有什么不满?”皱着眉头,苏母没了耐心,“反正我告诉你,眼下这个孩子必须留在苏家!” “你!”沈春年全程听着,此刻便有些控制不住怒火,舒清妩连忙拽住他,摇摇头。“可…”沈春年不甘心出声,还未落下便又被舒清妩打断。 冷冷瞥了他们三人一眼,苏母摞下一句话转头便回了屋。 看着芙蓉满脸悲戚,舒清妩轻叹口气,抬手揽上她肩头,“咱先回去,我定会想了办法把小栋带回来。” 好不容易将芙蓉劝说离去,马车在舒家门前停下时天色已完全暗下。 第二日一早,舒清妩径直便去了衙门,关于苏家一事眼下还是找宋恒解决最为妥帖。倘若她一插手,只怕事情要更加麻烦,这才是她昨日为何放过苏母原因。 许是她来的太早,宋恒还未赶到,给他手下人留了话,方才回去舒芳斋。只是令舒清妩没想到的是,整整一天过去,宋恒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第279章 逃亡之旅 这件事已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等舒芳斋开始打烊,舒清妩便领芙蓉朝衙门走去,两人行色匆匆,引得不少路人注意,舒清妩干脆领了芙蓉超巷子走近路,也好赶在衙门关门前到达。 早在当初开创送餐骑手时,舒清妩便大概对于城东路段有了了解,并不担心迷路。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哗啦啦脚步声从四面包围,两人再逃已是来不及。 “上,要活的!”为首男人一声大喝,立即便有人冲上来欲对二人动手。 他们脸上统一覆了块黑布,看不清五官。 抬手将芙蓉护在身后,舒清妩抬手一袖子,白烟所过之处一片模糊。拉了芙蓉便打算遁走,岂料一只手已先一步朝她伸来。 “小心!”芙蓉大叫,抬手便推开舒清妩,两人重重砸在地上。 此时白烟也已散去,看着原地完好的数十人,舒清妩方才醒悟。 该死的,是面罩阻拦了迷药作用! 男人冷哼一声,似在嘲笑她的无用,立即便吩咐手下人上前将二人捆住。 但舒清妩又怎会任人发落,眼看四人靠近,抬手又是一阵红烟,只听咳嗽咒骂声起。“走!”抬手拉了芙蓉一把,两人速度飞快。 男人反应过来时已然让她们跑出数米,“狡猾的丫头,给我追!” 这条巷子极深,没等舒清妩看到繁华街市,身后脚步已然逐渐逼近。 只听“咻!”地一声,警觉及舒吱吱的尖叫她摁了芙蓉肩膀猛地一压。又是“铛!”一声响,只见相距两人不远的墙上,一枚暗箭碰撞后直直掉在地上。 他们居然用箭! 芙蓉险些一声尖叫溢出,眸子里却掩不住的惊惧。 眼看被二人避过,男人原本冷静的心态瞬间有些暴怒,“一群蠢货,连两个女人都抓不到!废物!” ‘吱吱!’怎么办啊,妩妩,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 早便躲到识海中的舒吱吱只能叭叭瞅了这幕,一颗小心脏抑不住的发颤。 可恶。 目光飞快从商品界面划过,舒清妩一面让小松鼠随之告知情况。 眼看男人那只大手就要碰到她肩膀,舒清妩骤然回头一个炮仗甩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声一连串炸在男人脚下,惊地他当即抓了空。 “该死!”只听身后传来咒骂,舒清妩头也不回地朝前跑。 商城系统明确规定不得害人性命,炮仗只能暂且拖慢他,为自己争取更多逃跑机会。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群家伙根本不是普通杀手,少了一名男子,更有其他人蜂拥而上。 ‘妩妩!’舒吱吱惊声尖叫,下意识便要出来被舒清妩猛地喝回。 肩上猛地被人扣住,紧接一道力量带着整个人向后倒去。耳边一道惊叫,只见芙蓉亦是如此景象。 数十名黑衣人包围上来,即便是有人发觉,看到这幕也要缩回脑袋。 谁会傻的为别人丢掉自己性命? “小贱人,你还挺能跑?” 方才被炮仗惊了步子的男人跑上前,只见他一双鞋子上满是狼藉,大大小小破洞看着像是乞丐一样。 察觉到她目光,男人更气,抬手一掌便要落在他脸上。 ‘别出来!’她的喝声拦住舒吱吱动作。 眼看那巴掌就要落下,旁边人一道提醒,男人大手骤然顿在空中。 只见他神色变化,最后低低骂了一声,转将眸子看向两人,问道:“你们谁是舒清妩?” 心脏一惊,舒清妩面上却毫无变化。 芙蓉也吓了一跳,眸子飞快瞟了舒清妩,只听她毅然咬牙道:“我是!” 男人眸子从她面上掠过,有嗤笑划过,“据调查舒清妩还是个黄毛丫头,想来,是你吧?”他大手已然朝舒清妩扣去,被她偏头躲过也不生气。 “既然知道还废话。”冷冷瞥了他眼,舒清妩神色镇定模样叫男人心中更加不快,偏生面上还要维持沉稳,“若说方才我只是试探,那现在我完全确定了。” “你们几个,还不快将人绑起来带走!” 他一喝,数名男子立刻动手,舒清妩挣扎无用,肩上被狠狠按了两只手臂。 “掌柜…”芙蓉双眼通红,已然有泪水啪嗒啪嗒砸下。 奈何舒清妩现在已来不及回给她一个安慰眼神,趁着嘴巴还未封上,扯了嗓子便开始大叫:“救命啊,这里有流氓,流氓啊!救命!” “闭嘴!”男人黑了脸,抬手便堵住她嘴,舒清妩借机狠狠一咬,痛的男人惊呼一声,便又开始嚎,“救命啊,流氓想要非礼良家少女啊!” 她话音落,嘴上便被塞了块布。 迎上男人愤恨目光,她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臭丫头,真当我不敢杀了你?!”他恶狠狠警告,试图从舒清妩脸上看到一丝害怕,却注定失望。反倒是旁边芙蓉哭着叫着,让他放过舒清妩。 尖锐的叫声吵了男人眉头皱起,当即也下令将她嘴巴堵上。 “带走!”冷冷一声吩咐,眼看几人便要动作,一抹湛蓝身影骤然闯入,“清妩!”陈深看见舒清妩模样,神色大变。 他方才就隐隐听见呼声,觉着熟悉,不曾想进来当真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你们是谁?!” 眸子从几人服饰上掠过,陈深眸子发暗。 黑衣人门哪想到还真有人敢多管闲事,直到为首男人一个眼神扫来,他们方才低喝上前,“不管你的事就不要多管!” 陈深一个侧身躲过拳风,抬手一记鞭腿瞬间将眼前人绊倒。 黑衣人神色大惊,着实没想到他竟是会武功。 “清妩,你等着我!”扬声冲舒清妩叫道,陈深抬手一记拳头,顷刻便和眼前人打在一起。 他伸手确实不凡,即便是以一对多也能不落下风,可这样唯一的缺点便是经不起消耗。后背没有依靠,成了他最大的弱点。 只听“砰!”地一声,他一个趔趄向前扑倒,手掌在倒地瞬间撑起。可没等他完全站起,已然有人上来抬脚。 陈深猛地扭腰躲过,身后又是一人,砰地一记踢在他腰身,只见一道身影重重飞出被第三个打在地上。 俗话说得好,铁头狼 第280章 逃亡之旅2资源包 即便是有可怕之称的狼,一棍子下去敲在它头部不一定有事,但卸下五分力道在它腰处一敲,却瞬间能叫它丧失攻击。 陈深倒在地上,看得舒清妩一颗心狂跳不已。 “哼,自不量力。”为首男人冷哼,看着陈深一动不动眸中毫不掩饰得意。他转头对舒清妩说:“现在,看你还能指望谁?” “把她带走!” 几人围上前,注意到旁边泪流不止的芙蓉,不由问:“大人,这个怎么办?” 此刻芙蓉手上脚上皆被绑了粗麻绳,嘴巴用一团布堵住,泪水滑下来将整张脸都浸湿。男人漫不经心瞥了她眼,“丢在这,我们要的只有一人。” “是。” 架起舒清妩肩膀,他们径直朝某个方向走去。 不过一刻钟功夫,眼前硕大马车叫舒清妩神色微变。 “把她扔上去。”只听男人声音再起,舒清妩只觉屁股一疼,偏生嘴巴被堵住,不由闷哼一声。 那些黑衣人知她手段狡猾,因为身上麻绳比之芙蓉还多几圈。 ‘吱吱!’妩妩我来帮你! 小家伙正准备跳出来,骤然一道轻呼传来,“清妩。” 这声音! 舒清妩连忙用闷声回答,果不其然再次传来陈深声音,“你等着,我马上救你。” 此时马车已经开始行使,虽不知陈深是如何跟上来,舒清妩却松下口气。 方才那记踢连她都以为陈深出事,他身为大夫,倘若当真出了问题只怕… 轱辘轱辘的声音持续传来,舒清妩干脆让舒吱吱先出来帮她解开麻绳。细嫩手腕上赫然多出一道道红痕,识海中再次传来舒吱吱声音。 ‘吱。’妩妩放心好了,即便是红痕也可以用积分治疗哦。 淡淡嗯了一声,舒清妩偷偷掀开车窗一角,外面的世界变化飞快,她依稀能辩出眼下这里已经不是县中心。 只有零星几个人,周边也没有商铺营业,这叫她原本打算出声的念头瞬间消散。 这群家伙到底要将她带去哪? 想起方才男人骤停的手掌,舒清妩早便感觉到不对劲。 容不得她想通,此时马车已经驶出城外,因为眼前景象已然从城镇换为绿林山水。舒清妩意图再次呼唤陈深,却只听他回了一句,是叫她再等等。 下意识的相信陈深,舒清妩便透过缝隙看着外界变化。 舒清妩敏锐注意到,在这两马车的后面还跟了一辆差不多形的马车,外面两名黑衣人御马,始终与前车保持了不近不远的距离,她不由更加小心了些。 大抵在马车穿进树林瞬间,只听陈深声音淡淡响起,紧接便是“啊!”地惨叫,不待她去查看,又是黑衣人们愤怒叫声。 “该死的,兄弟们,上!” 马匹嘶鸣以及时不时响起的碰撞声,引得舒清妩车帘也被掀开,不等看清眼前人,她抬手一板砖扇在人脸上。 这得多亏商城便捷,着实没想到连搬砖都能兑换。 男人一声惨叫,舒清妩已然挤开他冲出车外,外面还有一人正在御马,显然没想到她会挣脱,下意识想要动手,舒清妩抬脚,只见他骤然滚下马车。 该死! 她也没使多大力气,眼下马匹没人控制这才是最糟的! 偏生身后那人也缓过劲来,舒清妩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扯了他领子丢下马车。马儿惊叫一声,方才感觉到害怕。 顾不上思考,舒清妩连忙拉住缰绳。 她试图去看后面情况,目光却被巨大车身挡住,“陈深!”舒清妩大叫,她死死拉住缰绳的手已然磨破层皮。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舒清妩便是各种忙碌,哪有功夫去学习怎么御马? 飞速叫舒吱吱去检索新商品,隔了一会儿,她方才听身后回应。感觉车厢一沉,只见他身形从上面翻下,飞快将眼前情况扫过,他连忙代替舒清妩控制马匹。 松下口气,舒清妩不由道:“幸好你会。” 似乎明白她话中意思,只见陈深面色一顿,紧接道:“不会。” 这两个字出来瞬间,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容不得舒清妩再开口,那些黑衣人已然追上来。就连方才被踹下马车那人,竟然也命大的活了下来,此刻满眼猩红瞪着她。 “砰!”地一声响,竟是黑衣人驾驭马车与他们相撞。 马匹再次受惊,仰头一声嘶鸣。陈深当真没有骗她,身为一名大夫,他亦没有学过如何骑马,只能用力拽住缰绳希望能够控制它的疯狂。 又是“砰”地撞击声,舒清妩一个摇晃抓住车身方才维住身形。 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她想到什么,抬手一包辣子面朝后扬起,风带着那红色粉粒蔓延瞬间只听几声咳嗽。 但不等舒清妩高兴,只见那群人缓缓放下手臂,眸子里满是讥讽的看向她。 居然早有防备! 察觉到这一异常,陈深咳了咳还是开口:“他们不是普通杀手,你的法子只要是用了一次,定然不会再上当。” “那该怎么办?”登时皱起眉头,舒清妩问。 她不是那种遇事慌乱之人,但眼下情况确实紧急。 陈深摇摇头,“能跑多远跑多远吧。” 直到此刻,舒清妩方才察觉他面色有些苍白,刚要出口询问,识海中‘叮’地一声响,只听舒吱吱机械声音响起,‘资料包已下载完毕,是否现在打开?’ ‘吱吱!’妩妩,是你要的御马教程!舒吱吱适时提醒道。 舒清妩眸子一亮,骤然做出选择,‘打开!’ 升级后的系统果然与众不同,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觉脑中有什么东西涌入,一幅幅文字画面皆显映出来。 可叫舒清妩没想到的是,这个教程足足几十页! 这叫她眼下如何学的完?! 暗骂一声,眼看黑衣人马车再次逼近,已容不得舒清妩多想,“交给我!”一把夺过陈深手中缰绳,按照教程中指导,她猛地一拉,另只手一鞭子打在马屁股上。 一声嘶鸣响彻天际,林中鸟儿扑簌簌扇开翅膀逃离。 只见黑衣人马车擦了他们过去,马儿再次迈开步伐,竟是转眼将黑衣人甩出一段距离。 ‘吱吱!’妩妩干的漂亮! 第281章 逃亡之旅3 舒吱吱在识海中惊喜大叫,就连舒清妩自己也没想到当真成功。这一个漂移只瞬间便让他们处境发生转变,连带陈深面上都露出笑意。 “你没事吧?!”舒清妩忙问。 由于他一身湛蓝布卦,眼下她也很难看清陈深哪里受伤。 只见他摇摇头,道:“没事,我没受伤。” 既然身为大夫,当然要尽可能保护自己身体,只是方才在县中那记踢,叫他现在腰身还发疼。 “该死的,还不快追!”身后传来怒斥,只见黑衣人比方才更加疯狂地鞭笞马屁股,痛感激的马儿瞬间亢奋,竟是一下将距离拉短。 换在往日,舒清妩还是不赞同如此做法,但眼下生死存亡之际,她断然不能乖乖束手就擒。 抬手一鞭子,破空之声响起,马屁股上骤然多出一道颇为鲜艳的红线。 按照资源包所说,疼痛却是能让马儿亢奋,但却只是一时,她方才用了巧劲,只让马儿感到疼痛,却不会皮开肉绽。 只要再坚持下去,他们那边的马一定会县坚持不住! 奈何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 比起她这样临时抱佛脚的,那些黑衣人自有的是手段,砰砰声响不绝于耳,两人在马车山,已然很难维持平稳。 只听“咻”地一声,陈深猛地拽了舒清妩一把,那只利箭就直直射入马头,只听一声惨烈的嘶鸣,马儿逐渐倒下。 但在这之前,陈深已然抱了舒清妩跳下马车。 两人顺势在一旁草堆里滚了圈,身上沾满泥土也完全顾不上,拔腿就跑。 “追!”眼看他们竟是朝林子里跑,那些黑衣人也直接跳下马车,毕竟身形庞大的马车还比不得人直接进去来的方便。 他们手中长刀闪了银色光芒,相隔数米都似能感觉到那股寒气。 “陈深?”跑了一会儿,舒清妩便察觉陈深异常,猛地回头看他,竟是比自己还慢出数米。 “你先走!”他低声喝道。 一张俊脸隐隐惨白,额角清晰可见冷汗沁出。 舒清妩毫不犹豫跑回来,拉住他手腕,“要走一起走,你到底怎的了?” 粗略一看,陈深并未受什么伤,只见他摇摇头,“你先走,我已经跑不动了,再这样下去,他们就追上来了。” “那我就更不能走。”舒清妩面容发冷,“他们是冲了我来,且不会伤害我,倘若留你一人在这才是要了你的命。” “再忍忍,走!”主动拉起陈深手腕,两人刚举步跑出没多远,那群黑衣人已然呼啦啦围上来将二人去路堵住。 “跑,你们不是很能跑吗?!”为首男人气喘吁吁问,眸子里清晰可见怒火。 方才那一折腾,毁了辆马车不说,黑衣人数量也明显少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舒清妩厉声问道,下意识将陈深护在身后。 男人冷哼一声,哪还有耐心回答她,“上!一定要抓活的!” “是!” 这回,眼看人都围上前,舒清妩是当真没有法子了。 眼看他们又要对陈深动手,她连忙惊叫:“我愿意被你们抓,但不许动他!” “清妩…”陈深面色惨白,就连昔日带笑的嘴也毫无血色。看也未曾看他一眼,舒清妩冷道:“你们不就是想要我这个人,不许伤他,我便答应你们乖乖配合。” “哼,你还有条件和我们谈?”男人一声嗤笑,倒是当真没去伤害陈深,只有人扣了他肩膀强制跪下。 “精明的小丫头,害死我们这么多人,看来上面要你还真有他们的理由。”摸着下巴,男人抬手便有人架了舒清妩重新拖回马车。 有人看了眼陈深模样,男人顿了顿,不由哼了一声,“捆好一并带走!” 饶是他都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居然如此有手段,倘若再留他一人,难保不会想出其他鬼点。 男人也是有些怕了。 几个人上前架起陈深肩膀,只见他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有百姓听闻芙蓉哭声,终是见人闯进巷子,拿掉她口中布团瞬间便听呜咽声起。 “这不是舒芳斋的人吗?” “可不是呢,怎的在这,还落得这副模样?”百姓认出芙蓉瞬间,不由议论纷纷。 对此,她眼下根本没有精力在意,忍着发麻的腿,芙蓉站起身便朝衙门跑。 噼里啪啦的火声在耳边炸开,舒清妩不由退了退,她实在累的很,竟是不知不觉睡着。睁眼将四周景象收入眼底,也察觉到山洞外的乌黑。 已经晚上了,也不知舅舅他们… 陈深似察觉动静亦睁开眸子,看着她的目光似有些怔松。 “抱歉。”用口型无声比了比。 愣了一会儿,陈深似方才明白,不由露出一抹笑。 他的长相是一眼看去觉得俊俏,仔细看看又十分舒心的类型,尽管此时狼狈不堪,那笑容也能给人带来力量。 舒清妩一身衣服都破了,但好在不算严重,并未让她肌肤暴露。手脚又重新被绑了绳子,一动弹便有些勒人。 即便如此,长时间的束缚,也叫她有些不适。 周遭数名黑衣人此刻都陷入沉睡,他们身边放了一把大刀,紧紧贴了身子,想去拿显然是不可能。 中央点了一团火,较为微弱,似乎只是起到照明作用。 ‘吱吱。’妩妩现在怎么办? 识海中传来舒吱吱声音,它原本是打算出来帮舒清妩将绳子解开,奈何宿主意识不清醒时,它是没有办法擅自出来身体的。 ‘小心些。’提醒了一句。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一只小脑袋从腰包中探出来。舒吱吱步伐极轻,那双大尾巴在身后晃荡,分明是偷偷摸摸模样,却显得可爱。 陈深自然也察觉到小家伙存在,眸子里不由有差异闪过。 但眼下不是发问的时候,只见舒吱吱直接绕到她身后,用两颗突出的大板牙费力啃咬着那根麻绳。 细微的声响并未让其他人醒来,只是翻身动作也下了二人一鼠呼吸一滞。 啃咬了一会儿,便再次传来舒吱吱叫声,带了些委屈,‘妩妩,实在太硬了,我啃不动了。’不仅如此,嘴巴一圈还有些火辣辣疼。 第282章 暗中蛰伏 许是它动静有些大了,隐约听见几名男子细微呻吟,舒清妩不由快速催促道:‘用手解!’ 舒吱吱又不是普通松鼠,那颗瓜子大小的脑仁里有差不多人类的智慧。 经她这一提醒,小家伙幡然醒悟。 一双小爪灵巧翻转间,舒清妩明显感觉手上束缚轻松许多。 不带她准备用力挣开,只听一道轻吟,偏头正好对上一黑衣男子看过来的目光。舒清妩心中咯噔一跳,覆在身后的手一把捞了舒吱吱掩进袖中。 ‘别动了!’ 她警告声刚刚落下,男人已然起身朝她走来,却在看见舒清妩空空如也的手掌后眯起了眸子,“你方才鬼鬼祟祟在干什么?!” 面对男人厉声询问,舒清妩神色一如往常的冷静,“我干什么你自己不会看吗?要说也该我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私自绑人,就不怕官府找来将你们抓起来吗?!” 二人对话早便引得不少黑衣人转醒,听见这话纷纷大笑。 “倘若我们当真害怕,又怎会将你绑来!”男人讥讽出声,在确定一切并无异样之后方才冷哼,“我劝你,不要再想着逃出去,那都是白费功夫!”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亦冷冷勾起唇角,舒清妩毫无畏惧,“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县令大人便会亲自派人来,到时便是你们死路一条了!” “臭丫头!” 抬手拦住身旁男子,又是刚才那人开口,语气中讥讽毫不掩饰,“既然如此,那边等着瞧!” 两人皆一声冷哼偏开眸子,舒清妩微垂着脑袋,一双眸子里神色忽明忽暗。 正如她所说,此刻的青城县已经炸开锅,芙蓉被人找到后立刻去衙门报了官。连带蒋海涛都大惊失色,当即下了指令给在城东查探案子的宋恒,命他速速回来。 “大人,求大人一定要救救我家掌柜!”跪倒在地,芙蓉俨然哭成个泪人。 且不说舒清妩是为她才遇害,当时惨烈景象她是亲眼所见,距今已过去七八个时辰,实在无法叫人不担心。 “你莫急,本大人定不会放任无辜百姓受伤!”蒋海涛眉头紧皱道。 他抬手便对身旁下人低声吩咐,此时整个县衙乱哄哄一片,大门外百姓看着这幕,纷纷摇头议论,满面惶恐。 沈春年也听闻消息,连舒芳斋都顾不上便赶来。 打从昨日他便察觉不对,可周遭寻了一圈也没找见舒清妩人,想及舒清妩临前所说,他二话不说去到县衙,同样是毫无所获。 几乎是一整夜没睡,此时眼下挂了两个黑圈,衬的那张刀疤脸愈发可怖。 他二话不说跪倒下来开始哀求,搞的蒋海涛更加头痛。 “你说,当时还有一人也在场?”将眸子看向芙蓉,她当即点头附议道:“回大人,是陈大夫听闻动静来救我和掌柜,但那些人实在太可怕,陈大夫一人根本敌不过他们…” “然后如何了?”蒋海涛神色微凝的追问,只见芙蓉眼泪再次溢出眼眶,她抬手抹了抹脸,继续回答:“民女当时被捆了手脚不能动弹,只看见陈大夫偷偷跟上那些黑衣人,剩下的便…” “求大人一定要就掌柜的出来啊!我家掌柜的平日对人亲和友善,也不知这哪来的人竟如此心狠地祸害性命,民女求求大人了…不要让掌柜的出事,呜…” “求大人舅舅清妩吧!”沈春年跪在地上,脑袋重重磕在地上,“咚”地一声响,他却似毫无所觉。 蒋海涛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到底何方神圣。 “二位只管先回去休息,代本大人调查清楚后自会通知你们,尽管放心,本大人定不会叫任何一名青城县百姓无辜受害!” “不要!”李天华一声惊叫从睡梦中惊醒,沈春凤也被他动静闹醒,不由费力抓住他大手,轻声安慰。 “娘…”看着眼前女子丑陋容颜,李天华不自觉偏开。 微薄一层冷汗在他额角漫开,一张俊脸犹如死人般惨白,李天华神情有些苦涩。“娘,我好想、我好像做错了…” 此时的沈春凤,身上还未好全,每日只能躺在床上靠人照顾。 她气息微弱,却还是抬手抚了抚李天华面颊,“不怕不怕,阿华是做噩梦,不用怕,梦里的都不能信。” “要是梦就好了。”摇摇头,李天华终是咬牙道:“娘,舒清妩失踪了?” 脸边的大手瞬间僵硬,看着沈春凤呆滞眼神,李天华方才将真相侃侃而谈。 原来,那日黑衣人来找他,李天华实在害怕便将所有罪名尽数栽赃给舒清妩,说一切都是她指示,自己本无意害赵良。 他方才听见外面人八卦,只瞬间便联想到这回事上。 那群黑衣气势可怕,手段也定然不一般,李天华下意思打了个哆嗦。 他其实也没想到这群人真能找到舒清妩身上,她不是一直抱了那什么景司言大腿吗?如今又这么会出这些事? “娘,娘…我没打算害她的,但现在…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死死抓着沈春凤大手,李天华急的热泪盈眶。“现在可怎么办啊,她、她要是死了,你说官府会不会查到我头上!” 许是他动作太大,无意牵扯了沈春凤伤势,痛得她面容狰狞。 却还是忍了疼,抬手拍拍他肩头,“没事,有娘在,就算真死了,娘进去也不会让阿华去的,你放心好了。” “娘…” 双眸含泪看着眼前妇人,沈春凤不由又抬手拢了拢他头发,柔声安慰:“阿华莫怕,一切都有娘,娘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相信你姐姐泉下有知也定然不会计较,不怕了,不怕了。” “呜,谢谢你,娘。”喉头不自觉哽咽,李天华于抬起的手却还是在半空僵住。 舒清妩这一走,可谓是给许多地方都带来的震撼,对比没有沈春年照看的舒芳斋,其他铺子像是约好一般纷纷搞活动降价。 今天是你家,明天便是我家,这一折腾瞬间便将舒芳斋生意抢去大半。 第283章 饿死 沈春年本就因为舒清妩一事心力交瘁,得知此事一张脸更加憔悴。 几家店铺联合打压舒芳斋意图实在太过明显,店内伙计纷纷唉声叹气,开始担忧接下来的命运。 得知消息的宋恒二话不说从城东赶回,在出了城主府第一件事便是赶往舒芳斋,果不其然看见面色苍白的沈春年。 芙蓉站在一旁,一张靓丽脸蛋上写满忧色。 “宋大人?!”看见宋恒,她又惊又喜,这声叫唤将沈春年神智唤回些许。他二话不说冲上前抓住宋恒双手,便要给他跪下,“宋大人,求求你,救阿妩!” “沈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他用力想将沈春年从地上拉起,可不同以往,现在沈春年满心只有舒清妩一事,口中喃喃重复:“求宋大人救救阿妩…”这样的话,眉眼间满是挡不住的担忧。 “沈叔,是我啊,你先起来!”宋恒当即皱起眉头,腕上加了力气将人带起,强制性摁着沈春年肩膀在椅山坐下,只见他神色一阵恍惚方才有些回神。 “沈叔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清妩救出来!” 宋恒开始受命调查,但那群黑衣人像是第一回儿出现,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信息。据芙蓉所说,他方才将大致方向定下。 顺着城北出去便是大片大片荒山野岭,其中途径一条小溪,果不其然宋恒在旁边发现一圈车轮留下痕迹。 由于靠近水源土地湿润方才留下痕迹,久久不散。 此时那土壤表面微微发干,说明其实已经有些时间,宋恒更加确定这便是绑架舒清妩那些所坐的马车。 车轮方向一直朝北,入目只见一片碧绿,宋恒不由眉头更紧。 大烨王朝建立方向于所有建筑物的南面,因为那里气候更温暖,而北面过去是则更偏向于其他国家的领土。 难不成真是别国的人?可为什么…要带走舒清妩? “走。”眼看有了线索,宋恒当即站起身下令。几人刚刚走出两步,只闻“啊”地尖叫声从不远处传来。 声音隐隐有些耳熟,宋恒还是快步冲上前去。 只见溪水旁边,一名白衣女子狼狈身影跌跌撞撞跑来,那女子似是受了偌大惊吓,竟直直扑入宋恒怀中。 闻她低低哭泣声,宋恒眉头不由紧紧锁起。 “刘姑娘,你也在这里。”一把将她从身上拽离,果不其然正是刘芸儿。 此刻她双眼含泪,面若桃李,微微嘟唇模样瞬间叫宋恒身后众官兵倒吸一口凉气。 “宋大人?!”微微张唇,刘芸儿满面惊诧,似方才看清宋恒模样。紧接着便转化为庆幸、感激,“民女多谢宋大人救命之恩。”只听她娇滴滴开口。 宋恒不由退开一步,迎上那双眸子时,他莫名就有种不安感,好似她是只饿狼,下一秒便能扑过来。 “既然姑娘已经没事,在下便先行告辞了。”他转身便想走,岂料袖口又被人拉住,转头便撞进刘芸儿担忧眸中,只听她摇头劝道:“宋大人不要再过去了,那边危险的紧,民女方才便是被这边一条蛇吓到,大人切不可拿自己性命玩笑啊!” “刘姑娘,官府断案你似乎没有这个权利插手。”一把将袖脚抽回,宋恒面容发冷。 当他瞧见刘芸儿瞬间便察觉不对,她一个女子怎的一人出现在这,还好巧不巧遇到危险被他碰见。 “芸儿只是担心大人安危…”美人儿轻咬下唇双眸含泪模样引得宋恒身后几位官兵一阵心疼,甚至已然有人开口劝说:“大人,你说说你,断案是断案,这也不能这么对人家啊。” “是啊大人,这位姑娘也是好意关心你嘛。” 他们话音落下瞬间便觉一道冷戾眸子扫过来,只瞬间,全场噤声。 眸子冷冷从刘芸儿面上瞥过,宋恒冷哼越过她,在即将擦肩而过之时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收起你那些把戏,若是这般想去衙门做客,我成全你。” 言罢,也不看刘芸儿瞬间阴沉的面容,径直朝北山走进。 待到官兵彻底走完,偌大一片溪边,便只余刘芸儿一道身影,她回神冷冷看了眼宋恒背影,一双眸子里的恶毒几乎快溢出来。 “舒清妩,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引得男人都如此为你着迷!” 她早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是无法阻止宋恒入山,便想尽法子的拖延,给那边时间将一切布置完善,只是万万没想到,这宋恒竟如此不近人情。 “舒清妩!”猛地一跺脚,溅起的零星泥点尽数飞在她洁白裙上,看得刘芸儿更气。 而此时,包括宋恒在内的两人都没想到,就是这一耽搁又发生怎样变数。 早在宋恒出发之前,舒清妩便已然与洞内几人发生争执。 他们已经被关三天,一粒未尽,换在平日都不一定扛得住,如今放在两名伤患身上,舒清妩自是坐不牢,便开始找麻烦。 “你们若是不想叫我死,就把吃的和水拿来,不然别挂我没提醒你们,我身子骨弱,要是再饿下去可不一定挺得住。” 扬声冲旁边小憩黑衣男子道,只见他合着双眸,眉头瞬间皱起。 “哎,就你这消极工作若是叫上头老大知道,别说俸禄了,没罚你都是轻的。”撇撇嘴,舒清妩不客气奚落反叫旁边陈深露出笑容。 “你!”黑衣男被她气的不轻,偏生只能睁大双眸子与她干瞪眼。 正如舒清妩所说,他们不能对她动手,更不能要去她性命。眼下虽不知道原因,但总归是个很好的挡箭牌。 “你瞧我做什么,还不快去准备吃的和水?”敏锐察觉黑衣男眸中精彩变化,只听舒清妩再次吩咐。 她微扬着下巴,神色淡然的模样反倒给人以一种挑衅感觉。 黑衣男气的直哆嗦转头便去寻了另一名黑衣男子道:“大哥,你快看看那小丫头,当真是聒噪得很!我实在受不来了!” 他口中的大哥,便是最开始扬言抓住舒清妩之人。 只见他冷冷扔过来一记目光,迈开步子便朝两人走来。“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不然一会儿可别提前饿死了。” 第284章 逆转 “你都没死我可不能死。”微微勾起唇角,舒清妩笑起来时便衬的整张面容格外烂漫,但眼下没有那个黑衣人能够欣赏。 在这三天里他们已经无数次受舒清妩折磨,这个家伙即便关起来也不能完全安稳,仔细一看,能在每个人眼下发现一圈青灰。 “牙尖嘴利!”冷喝一声,黑衣男人转身便打算走开,却被舒清妩在此叫住,“我说你们只将我抓来,怎的也不说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 “你注定没命回去,知道也是无用。”男人冷冷回答,舒清妩不依不饶,“既然你都说我要死了,告诉我一下我不是更没遗憾吗?” “哼,遗憾?那我们赵家人死的时候就没有遗憾?”男人眸中凶光毕露。 半晌他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察觉到舒清妩眸底深思,当即涌上怒气,“你在耍我?!” 迎上他凶狠眸子,舒清妩毫不畏惧再次挑衅:“你自己蠢,怪不得别人。” “臭丫头!” 男人暴怒大喝,当即也顾不上理智,抬起一拳头眼看便要落在舒清妩脸上。 这下要是准了,即便不死,只怕舒清妩这张脸也得瞬间破相。 ‘吱吱!’妩妩别怕,让我来教训这个坏男人! 识海中舒吱吱兴奋叫道,不待它显露身形,只听嗖!地一道破空之声比它更快飞来,紧接“啊!”地一声惨叫,男人手章竟是被只短匕直接刺穿。 鲜血犹如泉水般涌出来,洒落在地上犹如点点红梅绽放。 “清妩!” 一道喝声起,落入舒清妩耳中叫她瞬间反应过来。 趁着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一把挣开早就松动的麻绳,拉起陈深便朝洞外跑。 “来人,抓住她!决不能让她跑了!”男人气急败坏大骂,眼看几人围上前,舒清妩抬手一包辣椒面撒的漫天红光。 咳嗽惨叫不绝于耳,她连忙加快步子。 洞外果然显出两道身影,木若一手御马,见他们出来二话不说冲上来挥剑,只听“啊!”一声,两人身后那名黑衣男子顷刻暴毙。 “快去马车上!”瞥了眼舒清妩抓着陈深的手,木若扬声道。 他举剑冲上去与出来的黑衣人厮杀,鲜血、剑光时不时划过眸底。 舒清妩也知道此刻应当做什么,二话不说搀扶陈深上了马车,里面一袭黑衣,眼蒙白纱的,正是景司言没错。 “如何?!”他虽看不见,大手却精准扣住舒清妩手腕,紧皱的眉头表达对于她的担忧。 “我没事。”顾不上温情软语,舒清妩抬手开始为陈深解绳。比人指头还粗的绳子缠绕了数圈,夹杂外面打斗声,她好不容易才彻底解开,后背已然出了声冷汗。 “眼下怎办?”陈深皱眉。 虽知道木若伸手不凡,但对方人数不少,仅凭一人终究不是对策。 他话音刚落下,舒清妩便觉手腕一紧,抬眸便迎上景司言,“给我。”他只吐出简单两个字,舒清妩却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二话不说匀了五点积分给他。 ‘叮叮!积分减五,积分减五。警告,警告!’眼前淡蓝光屏骤然变成红色,舒清妩眉头皱起。 ‘吱吱。’妩妩,你是不是忘了,有一条守则叫做绝对不能暴露系统。 识海中响起舒吱吱小心翼翼的声音。 方才景司言那两个字的意思,分明是已经知道舒清妩身体的不寻常。 见她眉头皱起,想来也是意识到这个问题。 ‘吱。’幸好你这是第一次破戒,系统会先警告你一遍,但倘若是第二次可就要面临惩罚了。 ‘只听小松鼠又道,舒清妩不由蹙了蹙眉,问:‘会有什么惩罚?’ ‘大抵就是扣除积分之类的,反正最严重的…就是、就是直接没收系统,所以妩妩…你还是小心些吧。’ 轻叹口气,其实舒吱吱更多的便是担心这最后一条。 倘若当真收回系统,那它岂不… 车外刀剑碰撞不绝于耳,景司言黑色身影犹如死神般在场上穿梭,所到之处对方连惨叫都还未来及发出。 单单两人,便将对面十几人打的抬不起来。 目光紧紧跟随那道身影,舒清妩自己都未察觉此刻眸中亮光。 陈深微微沉眸,心中一抹酸涩飞快闪过。 眼看对方便只剩下几人,木若抬手一剑,眼看便要刺穿这狼群之首,岂料他竟一把抓了旁边伙伴。 只听“哧!”一声,刀剑刺入血肉,那人猛地跳开数米哈哈大笑。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他面上带了黑色罩子,看不清容貌,只是那闪烁着疯狂的眸子却叫木若微微警惕。 “还等什么,出来吧!”他话音落下瞬间,白雾中隐约可见一排人影,呈包围式靠拢过来。 透过窗帘看见这幕,舒清妩眸色发沉。 待到他们走至近前,果不其然,清一色的黑色面罩和黑色服侍,乍看过去竟有百人! 以二敌百,就算他们二人再如何能打也注定要落败局! 不自觉为景司言揪起心脏,舒清妩不由将眸子落在他身上,只见他面色沉稳,甚至可以说带了丝早有预料的傲然。 “景司言,没想到吧,我们早便安排了人在这等你!虽然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但今天,你这条命,势必要留在这!” 他仰头大笑,一声令下,只见这百人瞬间涌上来。 舒清妩已经准备冲出来用药粉同二人并肩作战,与此同时,“啊!”的惨叫此起彼伏,黑衣男子和舒清妩面上同时闪过惊诧。 “谁、是谁?!”只听有人惊恐大叫,却仍逃不了被抹杀的命运。 原本的百人,只瞬间便下去一半。 景司言也不磨蹭,手中折扇化剑,其中时不时飞出的暗箭次次都能带去一条性命。木若更不用说,身为木字辈的护卫,他一身功夫绝不是盖得。 两人身影于战场潇洒穿行,看着同伴一个个倒下,方才那黑衣男子面上瞬间呆滞。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黑衣人的数量急剧锐减,而隐藏在暗处的那些身影也愈发清晰。他们亦是一袭黑衣,面上带了银白色面罩,犹如黑夜中的鬼魂,悄无声息便带去一条人命。 第285章 厮杀结束 不过一刻钟时间,场上重新恢复寂静。 景司言一袭黑衣干净如初,他随手将从敌人手中抢来,已被鲜血浸透的银刀扔在地上,转身便撩开车帘。 “没事了。”一把将舒清妩揽进怀中,景司言轻舒口气。 他身上还带了未散去的肃杀之气,淡淡血腥在舒清妩鼻间萦饶。 “我知道。”不自觉唇角微微勾起,舒清妩轻笑一声,抬手回给他一个拥抱。心中仿佛有种甜丝丝的细流划过,周遭一切都不再觉着害怕。 陈深坐在软垫上,看着这幕唇角略微苍白。 “咳咳。” 一道咳嗽上将两人亲密打断,舒清妩连忙回身去看陈深,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怎么样?” “咳,腰可能伤着了,放心,不碍事。”扯出抹笑容,陈深眸子不自觉瞥向她身后的景司言,迎上那双黑眸时,敏锐察觉到其中冷意,不禁再次掩面咳嗽。 “是我拖累了你,你先好好坐着,我去拜托木若快些回县。”抬手拍拍他后背,舒清妩起身便出了马车。 途径景司言身边感觉袖脚微微一紧,垂眸便对上他眸子,不由勾起一抹笑容,“我很快回来。” 下了马车,舒清妩才真正看清这场厮杀。 满地尸骸,鲜血将地面土壤染成深红,上头静静躺着半截手臂,整齐断口处鲜红血肉赫然入目。 “清妩姑娘!”木若回眸看见她,面上有慌乱闪过,下意识便闪身近前挡住她视线。 从尸体脖颈干净血线处移开,舒清妩微笑着将情况同他告知。即便在现代她也听说过这句话——医者不自医。 若是当真落下病根,这对她对陈深都不是件好事,还是早些回去找名大夫看看为好。 “好,我这就御马。”点点头,木若抬手拭去脸上血迹。 舒清妩方才注意,那突然出现的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没等她张口询问,一阵嘈杂脚步由远及近传来。 “清妩!清妩!”熟悉的叫声,舒清妩一眼便听出来人身份,抬眸望去,果不其然宋恒御马驰来。 离得近了,他猛然往后一拉,马儿嘶鸣停下步子。 宋恒翻身下马,动作帅气,脸上焦急不加掩饰,他抬手便抓住舒清妩两臂,“怎么样?是我来迟了,可有受伤?” “宋大人。”木若一步上前,手中剑柄隔开宋恒双手,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宋恒是真的急坏了,哪管他动作,直接拉了舒清妩手腕在她身上打量,嘴里一边喃喃自语:“都是我来迟了,要我方才快些赶来,还能让你少受谢罪。” “我没事。”笑着抽回手腕,舒清妩眸中盛了笑意。 此生能得宋恒这样朋友,当真是她荣幸。目光掠过他身后士兵,舒清妩方才反应过来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自从中途闹了一出,舒清妩和陈深皆被捆了更粗的绳子,就连双眼也用黑布蒙上,睁眼时便已在山洞。 若非有舒吱吱,她怕是连被关多久都无从得知。 大致将事情说完,宋恒目光掠过旁边尸身,惊叹只余不由松下口气。此时他反倒庆幸景司言的用处,不然以舒清妩头脑,她就算逃出来,也不可能战胜这么多黑衣人。 注意到他眸中凝重,正当舒清妩才反应过来宋恒身份,打算开口解释之时,只闻他已然开口:“你们放心,这剩下的交给我。” 他话落,转头便冲身后官兵吩咐,只见他们纷纷上前开始处理这片尸海。 “你先回去马车休息吧。”考虑到场面有些血腥,宋恒偏头将眸子看向舒清妩。 木若也点点头,跟着回去做御马准备。 宋恒不愧有神探之名,哪怕看着眼前这幕,也临危不乱指示手下人,把这些该埋的埋,该焚烧的一把火折子便将沾了血的土壤瞬间吞噬。 “走吧。”只召了两人跟在身边,宋恒转身对舒清妩道。 一行人方才浩浩荡荡朝着青城县驶去。 比起陈深腰伤,景司言也多少落了些皮外伤,简单一番处理却在包扎时出了纰漏。当第五次摁到景司言伤口时,宋恒终忍不住一把揪了陈深衣领跳出马车。 “你做什么?!”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这般做,所幸马车行驶不快,两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没懂陈深起身便又被揪住后颈拖走。 “宋恒,你发什么疯!” 脸色更加苍白,陈深冷喝出声,抬手一掌将他打的后退。 瞪了不可置信的眸子看向他,紧接宋恒一声冷笑,“我就知道你不止是名大夫那么简单。” 迎上陈深冰冷眸子,他厉声质问:“你方才为什么不帮忙!还在给景先生治伤时候故意出纰漏!” “我亦是伤者,如何帮忙?”陈深冷冷勾唇,慢条斯理的回答道:“再者,你既说是纰漏,那又怎叫故意。” “少装模作样!你不是自诩神医吗?我才不信你当真因为个腰上就成了废人!而且你分明有功夫,却故意不肯使出来!” 通红了面色,宋恒一把揪住他衣领,一双眸里满是怒意。 打从听舒清妩讲述事情经过时,他便隐隐察觉异常,直到方才陈深那一掌,他确信眼前这个家伙身负武功,甚至丝毫不输他!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你那些心思吗?就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喜欢清妩!都那样的情况了,你还装模作样不肯使出功夫保护她!你根本就是个混蛋!” 抬手一拳轰在陈深下巴,他整个人退出数米。 “清妩不需要你这种人保护!”只听宋恒又是一声喝,便要冲上前。 他这一拳头可谓是没半分手下留情,陈深下巴瞬间可见一片通红,他抬手在唇角微微一碰,疼的深吸一口凉气,眸子便更冷。 “看来宋大人是很喜欢管旁人家事,不过在下的事,便不牢大人关心!”他转身便想走,岂料宋恒并未打算放过他,“我告诉你,清妩是不可能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 “哼。”眸中有冷意闪过,陈深一个侧身躲过宋恒抓来的手,返过去踢起一脚。宋恒也不是吃素的,当然不可能中招,眼看两人竟打起来。 第286章 争夺 舒清妩听闻动静一路追过来,瞧见满地狼藉一双眉头登时皱起,“你们在做什么!” 她冲上去一手拉住宋恒,一面将陈深护至自己身后。 方才看见俩人突然跳下马车,着实将她吓了一跳。 “清妩,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混蛋!” “宋恒!”骤然一声冷喝打断他,此时陈深一双眸子冷的可怕,“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他一向英俊的面上可见几分泥点,衣服也脏了几处,显得有些狼狈。 同样的宋恒身上也没落了好,一双眸子猩红的似要将他拆吞入腹,“我胡闹?陈深!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就让清妩知道!” “够了,现在不是让你发疯的时候!”陈深已然没了耐心冷喝,他这般模样是舒清妩从未见过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以后自会明白,你若不愿回去只管在这呆着便是,莫要耽误大家行程!” 他转身便走,气的宋恒一张俊脸通红,“你这个混蛋!” 眼看陈深头也不回,没一会儿功夫便只剩一个背影,宋恒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清妩!” “好了,先回去吧?”抬手拍拍他后背,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 她一直当这两人只见不对盘仅限于平常打闹,从不曾想演变成今日这样。看见他面上被树杈划破的血口,舒清妩满眼心疼。 “先回去,我给你上点药。” 拉着宋恒衣袖,他虽仍喘了粗气,但看着却是默认下来。 待回去马车,木若正趁着休息空档去为马儿割了些草补充体力。撩开车帘便见陈深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宋恒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你且坐下,我给你擦药。” 收回眸子,舒清妩轻叹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 那是先前陈深给她平日备着的,眼下虽有些尴尬,却是没有其他法子。 淡绿色的药膏散发浓浓清香,给人以神清气爽之感。 她刚要起身凑近过去,只宋恒已然冷冷开口:“陈神医,你在这坐着不觉有些碍事吗?烦请您出去坐坐,不要挡了清妩。” 除却木若在外御马,车内一共三男一女,再加这三人都是有身材的汉子,若要动弹却是显得拥挤。 不待舒清妩开口劝解,陈深已然回了记眸子,起身出去。 对于他的顺从宋恒则先一愣,紧接哼地别过头,仍臭着张俊脸。 舒清妩无奈看着这幕,她举手要去为宋恒上药,却见一只大手突然拦截,“我来。”迎上景司言带笑的眸子,舒清妩却莫名在其中感到一丝怪异。 不待她回应,景司言已然抢过手中药罐,转将眸子看向宋恒。 宋恒不比陈深,他早就摸了自己感情,也心甘情愿退出,当即一个哆嗦接过来,扯着嘴角道:“不用麻烦景先生,我自己来,自己来。” 约莫一刻钟功夫,马车重新驶动,陈深都再无进来之意。 行驶在山路上,车身并不算平稳,但一连三天被绑在那山洞里,颠簸间舒清妩不自觉便合上眸子。 眼前昏昏沉沉,恍惚间她仿佛回到现代,柔软的席梦思大床和硅胶枕头叫她整个人都软下来,再无任何抵抗的睡过去。 而在景司言眼里,怀中女人像个小猫,一双小爪紧紧抓了他的衣服,脑袋在拱到一个合适位置后便舒服的眯起眼睛,毫不客气的享受起来。 舒清妩自认不是一个容易深度睡眠的人,以前为了公司事务她曾忙碌的几天都不沾床,通常也就一天时间恢复过来。 如今再睁眼,木头雕刻的床顶叫她愣了好一回神,方才揉揉太阳穴站起身形。 她出门瞬间,木若便迎上来,“清妩姑娘,粥已熬好,可要用膳?” “嗯?” 看着木若殷勤为她打来洗脸水、准备干汗巾、舒清妩便被领着坐到桌前。此时上面已经摆了数道喷香可口的饭菜,而对面坐的男人更叫她神情一顿。 “你怎的在这?” 若是她没听错,方才木若告知这已是她被解救后的第二天中午。 只听景司言懒懒“嗯?”了一声,他眼角带了笑意,明明背对着阳光,一双眸子却璀璨夺目。“照顾来日夫人,有何不妥?” 温润的声线比之往日更多几分磁性,舒清妩却已然产生抗体。她点了点头,拿起筷子便伸向面前一碗菜。 入口鲜嫩的鱼肉叫她眸子稍稍一亮,毫不吝啬的夸奖,“我倒没成想你手艺如此好。” 平日景司言给人印象便是那种温润教书先生,板起脸时又异常肃穆,系着围裙手持锅碗瓢盆的样子还真有些违和。 “你相公我一直便有许多长处,等你慢慢发觉。”他勾着唇角,脸上笑容宠溺又温柔。 舒清妩眉间不自觉染了分笑意,唇边却是不忘提醒一句:“是未来的。” 两人一同吃了饭,舒清妩并未询问景司言是去做了什么,在确定不会因为自己而给他造成影响后,便相互倚了肩膀在院子赏景。 舒家早便被舒清妩多次整改,房檐是沈春年亲自修了新的,原本泥路上取而代之是鹅卵石路,院子里种了她精心挑选的花草,中间一颗桃树。 上头挂了一根红绳,此刻正迎风飘扬,是先前小迪听信了桃花树下求姻缘的传闻所做。即便在现代,也有这样的说法,再加后来小迪离开,舒清妩便从未取下过。 此刻她不由一笑,感受到旁边人源源不断的温暖,直将她冰冷手掌包裹至有温度。 “你只管好好歇息,剩下的有我。” 抬手轻抚她手软发丝,景司言温柔道,将舒清妩游走的注意拉回。 “好。” 没有拒绝,舒清妩微微一笑。 其实在山洞这段时间,她也套的不少消息,大概明白是有人要针对他。即便舒芳斋做到这个地步,舒清妩也始终明白权势大于财富这句话。 以她现在水平,当真跟对面人杠上没有好处。 既然知道这是一场必败的帐,又为何非要执着。她虽不知景司言真实身份,但只要他开口,却是信的。 两人相视一笑,皆在对方眸中看到自己清晰倒影。 第287章 取而代之 景司言办事效率果然速度,不过一天功夫,那些暗中针对舒芳斋的铺子便全都老实下来。趁着舒清妩被绑的这段时间,他们自发集结同一战线,眼下景司言动手,也是一连串的将他们抖下来。 而在这其中起到推手作用的赵家,也是吃了一番教训,方才狼狈逃离青城县。 已经是一盘散沙的棋局,随便再出一个棋子,便能叫他们溃不成军,自此退出。百姓们的议论逐渐少下去,直至消失。 取而代之换成了一个叫舒清妩有些意外的传闻——李天华不知怎的被人打断了腿。 不用猜,她也知道这动手之人是谁,却并没有多大兴趣。 并非同情,只是他眼下遭遇,已没必要舒清妩再做些什么。 解决了这桩事,舒清妩也没忘记先前答应芙蓉什么,宋恒得知二话不说跟她上门找了苏母。眼见一大帮官兵围住自己家,苏母方才有些急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阿芙,你当真要跟娘反了不成?!” “娘,只要你把秦栋还给我,这些事我便既往不咎。”咬了咬下唇,芙蓉毅然道。 她虽没法做到完全狠心,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性格柔弱任人宰割的温婉女子了。 “你、你这个白眼狼!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念恩情的白眼狼!”听她如此回答,苏母气的连站都站不稳了。 被旁边苏父及时搀住,只见他面色也不好看,“臭丫头!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是要将你娘气死不成?混账东西!” 他说话毫不客气,犀利的语言只瞬间便叫芙蓉红了眼眶。 陈深当即按捺不住皱起眉头,出声:“按照我朝例律,即便是血脉之前随意抢夺人权亦是违纪。秦栋既便只是个婴孩,也轮不到你们随意处置!更何况是未经生母同意,直接抢去!” “唉!大人你可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们哪有强,那都是她自己同意我们抱去的。”苏母吓得连忙摆手,却始终不该油滑性子。 舒清妩冷哼,眸子里不由染了冷意,“那现在孩子可曾在你这?你随意将孩子交给他人不愿归还,我们足以指控你绑架孩子!” “你简直胡说八道!”苏母气的脸都青了,所幸身旁苏父及时打住。 当着宋恒的面,他们确实不敢做什么违规之事。 眼见两人眼珠滴溜溜转,显然是在想新的法子,宋恒已然没了耐心,“我数三声,倘若还不肯老实交代,我便只有将你们带去衙门严刑拷打出证词了!” “三——!”他扬长了嗓门,苏家夫妇俩不由自主呼吸一滞。 “来人,动手!” 一声令下,眼看真有士兵上前,两人当真怕了,连忙将苏大哥家住何方交代了个一五一十。 带着身后人离开,没过一会儿功夫便到了苏母口中所说刘村。 据芙蓉告知,因苏家这两个孩子皆遗传其母长相尚可,她大哥苏海棠便是去当了上门女婿。这女方,便是刘村村长女儿。 敲响木门,露出的正是苏海棠那张俊脸。 他一袭蓝衣,头发略微杂乱,开门时满脸不悦却在看见芙蓉瞬间露出讶然。 “哥,我是来…” 没等芙蓉话音落下,“砰!”的一声重重关上木门。 舒清妩看到这幕,眉头登时便皱起来。 打从小,这个哥哥便备受宠爱,芙蓉则像是不存在一般,每每家里有什么伙计或是不好的事,苏父苏母才能想到她。 按照农村老一辈儿人的想法,姐姐便是要让弟弟,妹妹便是不能争哥哥的。因而苏海棠在长辈影响下也没少欺负芙蓉,开始兴许只是觉着有趣,但慢慢的这似乎变成了理所应当。 直到现在,芙蓉再看见这个哥哥还是会有几分害怕。 “咚咚咚!”沉重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是舒清妩敲得,用了十成力气的这一击瞬间便叫整个刘家都被惊动。 “你又要做什么!”一把拉开木门,苏海棠满眼不耐。 舒清妩懒得理他,直接将他身形挤开,几人浩浩荡荡朝屋内去。 恰逢这刘姓姑娘抱着孩子出来,那与芙蓉分外相似的眉眼叫她瞬间便红了眸,“小栋!”她抬手便想要去接孩子,岂料女人手臂一扬竟多了开来。 “你做什么!”只见她眉头紧皱大声喝道,有人被惊醒,不由围过来。 秦海棠也走过来,看向芙蓉的眸子里有警告,“我劝你现在赶紧走,你若是赶来多说什么,看我怎么收拾你!” 虽是压低了声音,但舒清妩离得近,还是将她威胁听了一清二楚。当即便拽了芙蓉在身后。 男人迎上她冷凝面色,先是一愣,紧接不屑嗤了一声,转头便跑到男子身边。 “你是谁,从哪来的,谁叫你进来的!”女人满眼不善打量着芙蓉,大声呵斥,一双手却是紧紧抱了秦栋不肯撒手。 “小柔,你莫理她,是我那脑袋不灵光的妹妹又来找麻烦呢!”只听苏海棠附在女人耳边道。 叫做刘柔的女人面色一变,眸子在芙蓉身上打量,紧接冷哼一声,“我说你好端端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当真是个傻的!没人教过你规矩吗?赶紧出去,别污了我这的土地,走!” “你把小栋还给我,我立马便走!”芙蓉不甘心上前,一双眸子几乎不曾离开秦栋面容。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会舍得拱手相让给别人? “小栋?”听到她的称呼,刘柔眸子瞬间变色。 她自然知道怀里的不是自己亲生孩子,但她与苏海棠之子夭折后,便已经将秦栋当做了骨肉,这也是为何她方才看见芙蓉却没反应过来。 眸中有阴狠划过,她再次躲过芙蓉伸来的手,不客气道:“出去!这是我们李家,不欢迎你个疯子!” “你!”芙蓉有些恼了,抢人孩子,还将生母赶走,气得她一张脸瞬间涨红,竟是连话都说不出。 舒清妩连忙拍拍她肩膀紧接着呵斥:“幼子夭折便抢人孩子认作自己的,到底谁才有问题?” 女人一愣,抬眸对上舒清妩不加掩饰的讥讽,当即脑子里便涌上怒气,大骂:“你又是哪来的野丫头,好大的胆子!给我滚!” 第288章 精神有问题 她恼羞成怒之下抬手便是一掌,可没等落下便痛呼一声,抬眸便撞上一双异常冷冽的眸子。“光天化日之下妄自动手,谁给你的胆子!” “你、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刘柔喝道。 但许是他神色太过可怕,竟没之前那般气势。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身后哐当声响,只见是一白发老儿,踉跄着走了过来。他径直来到宋恒面前,神色恭敬道:“不知宋大人到访寒舍,不周到的地方您多多海涵,海涵。” “刘村长。”目光在他身上打量,宋恒一语道出来者身份。 李村村长刘伟,也是眼前女子的父亲。 只见他猛地拍了刘柔一掌,张口呵斥:“还不快向宋大人赔罪!” “爹!是他们想要抢我孩子!”刘柔非但没有道歉,反而紧了紧手中孩子,看向宋恒几人的目光满是仇视。 看着她猩红眸子,舒清妩不由挑了挑眉和识海中的舒吱吱沟通。 ‘帮我查探一下她精神方面是否有问题。’ ‘吱吱?’不是吧妩妩,这还用查?这疯女人一看就知道脑子不好使。从腰包里探出脑袋,小松鼠毫不掩饰眸中讥讽。 ‘不是,你帮我看看就是了。’忍住想要敲它脑袋的冲动,舒清妩道。 她莫名觉得,刘柔似乎并不是因为想要为难而不给孩子。 ‘好吧。’无奈点点头,舒吱吱却是又道:‘但是必须你碰到她我才能知道。’系统升级后,自动治疗的能力便转换为被动查探他人身体状况了。 这叫舒清妩不止一次感慨,若是能将此能力转移给陈深,想来这时间都再难寻他对手。可惜她对医术无所涉及,不过也能依靠消耗积分来达成目的,就是有些心疼。 钱好赚,可积分难赚。 “你!”老村长气的不行,但他到底疼爱这个女儿,只剜了一眼便像宋恒道歉,“小女教养不周,大人莫怪。 “您愿意到访寒舍,那简直叫寒舍蓬荜生辉!小人可不能怠慢了您,大人您请,我这就把珍藏多年的好酒拿出来,咱喝上一杯!” “不必了。”抬手打断李伟,宋恒直将眸子转向一旁的刘柔。 她死死抱着怀中秦栋,一双眸瞪了宋恒,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许是动作大了些,怀中孩童不适的动了动身子,惊地刘柔更加用力,秦栋终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从睡梦中惊醒。 “小栋!”芙蓉那叫一个心疼,抬手便想要去将孩子抱来。 刘柔怎可能遂了她的愿,飞快往后一退,抬手一掌便向芙蓉脸上打。 舒清妩早有所料,不待宋恒动手,已然扣住她手腕。 ‘吱吱!’妩妩,检测完毕!‘她的精神起伏波动比之常人大了两个点,而且总体都处于人在亢奋时的精神状态,这个人精神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还能查出什么不?’一面护着芙蓉后退,舒清妩冷戾眸子瞪向刘柔,惊地她一个哆嗦抽回手来。 “小柔!”村长此时也反应过来,忙不迭过去拉她。刘柔仿佛找到依靠般崩溃大哭,“爹、爹你快将他们赶出去,他们要抢我孩子,呜呜,我的孩子…” “那分明是我的孩子!”芙蓉也红了眼眶。 打从得知秦栋是被骗走后,她一颗心就没再安定过。 再加后来舒清妩又出了意外,整日便沉浸在自责和担心中,一连数日都没睡好。如今亲眼看见抢了孩子的人贩子,一口一个把她的孩子说是自己的。一颗心仿佛被人剖了开来,连呼吸都是痛的。 舒清妩也看得不快,恰识海中舒吱吱传讯,‘吱,查到了!如果我没弄错,按照资料里她这种症状是精神病的一种。意识已经混乱,应该是把小栋当成了那个夭折的孩子。’ 蹙了蹙眉,舒清妩面色不太好看。 她大概猜到这个可能,倘若当真如此,事情就不好解决了。 “村长,我们有话同你说。”打断刘伟对女儿的安慰,舒清妩上前一步道。 察觉到她动作的刘柔当即又是一跳,若非刘伟反应及时,怕是得再生祸端。 “苏海棠,还不快扶小柔回去!”点点头,刘伟转头便向旁边男子喝道。对于这个上门女婿,他一直是不喜的。 “是,父亲。”反观苏海棠只能谄笑着应道。 舒清妩眸中多了分不知是嘲弄还是揶揄的笑意。 四人一直往院子外走开几步,舒清妩方才道:“请问刘村长,刘小姐这样子有多久了?” 刘伟面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来时方向,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小柔不过性子直些,可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的,村长您别误会。”察觉到他异常,舒清妩只笑着道。 刘伟不由看了她眼,顿了顿终是开口——大概就是刘柔难产,在分娩中便昏厥,醒来得知孩子夭折信息后,当时就大哭大闹的不敢相信。 村长觉着不吉利,打从看见孩子尸体就给偷偷扔了。刘柔没有亲眼看见孩子,便死活不肯相信他们所说。 后来苏海棠将此事偷摸告诉苏母,苏母便将秦栋给了他们。 打从发觉刘柔异常,舒清妩便大概猜到事情经过。只见刘伟说完,便苦了一张脸向宋恒道:“大人您就行行好,这苏家刘家本就是一家,何必在意这么多,这孩子我们刘家也不是养不起。我保证,绝对当着孩子是亲生的,给他最好的条件,您、您就行行好,别再为难我们了。” “这怎的叫为难?您的女儿尚且如此,可想过真正失去孩子的母亲?这个孩子我们必须拿回,令小姐的病也当快些寻个大夫治治,以免再拖下去带来影响。”舒清妩不客气开口,一张脸上已然浮了层冰。 刘家条件好确没错,但照刘柔性子,孩子给她怕不知道会如何。 当初可是认了秦栋做干儿子,她断然不能让出事! “这!”刘伟气的面色通红,下意识想发作,目光掠及宋恒只能咬牙道:“姑娘可莫要胡说,污了我家闺女名声!” 单孩子夭折这一消息传出去就不吉利,若叫人知道刘柔疯了,还不知会怎么看他们。 第289章 拿回孩子 刘伟好不容易坐上如今位子,他断然不可能叫此事影响了自己的村长宝座。 舒清妩冷笑,将他那点心思看得分明,“刘村长,这话就不对了,早些治好了得益的是你家闺女,否则再拖下去保不齐就难治了。” “你!” 哪想到她如此大胆,给刘伟气的不轻。 芙蓉是愈发坐不下去,不禁开始祈求:“刘村长,我当真不能失去孩子,算我求您,把小栋还给我吧!” 她说着便要跪下,刘伟眸子一转赶在她之前扑通跪下。“宋大人,求您了,我闺女她刚失去了孩子,当真再经不起折腾了。” “您就行行好,放过我闺女一条命,求您了。” 拽了宋恒裤脚,刘辉放声哭诉,却不见半滴眼泪落下。 ‘这不摆了明讹人吗!’舒吱吱有些不平。 连它都明白,孩子不是商品,不应该拿来随意交换,可这刘伟身为一村之长却如此糊涂。 宋恒皱了眉头,显然也不赞同刘伟说法,可不待他开口便被更大哭声掩过。 “求您了宋大人,你说我闺女她这是糟了什么罪,这要是叫传出去了,我怕她、我怕她想不开啊!您就当救人,救救我闺女一命吧!宋大人啊!” 不待他话音落下,只听“砰”一声响,众人惊诧回头,正撞上舒清妩带笑眸子。 “实在不好意思,不小心踢着了。”一面用脚拨开地上瓦罐,舒清妩道:“这样吧刘村长,若是刘小姐自愿把孩子还回来,这事你便不用操心了,如何?” “自愿?” “不错。” 再次得到舒清妩确定,刘伟眸中有惊诧闪过,紧接便是淡淡嘲弄,嘴上却应道:“若是你这丫头能有法子,我自是答应!” 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刘柔这是魔怔了,可请的几个大夫都治不了,人家只管治病,这疯了的能咋办? 给了好处封口,刘伟怕再引来别人怀疑,便干脆将刘柔关在家里,这也导致没少折腾刘家人。 如今舒清妩说的自愿,他只当是能将刘柔治好。 只要脑子正常,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几人来到房间,苏海棠一张笑脸迎上来,“爹,你放心,小柔已经好多了。” 冷哼一声,刘伟臭着张脸绕过他。 若没有这档子事,刘柔还是他疼爱的女儿,也因此他下意识将罪责怪在了苏海棠身上。 “来,姑娘请吧。”刘伟道。 此时刘柔正侧躺在床榻上,怀里紧紧抱了秦栋,细嫩小手有以下没一下在他面上抚过,嘴里喃喃着:“乖宝儿你好好睡着,娘在你旁边呢。” 秦栋睡得香甜,对于外界毫无差距,甚至根本不知自己亲娘来寻。 芙蓉看得眼泪都快落下,又吸了吸鼻子硬生生憋回。 舒清妩走上前,刘柔也没有丝毫反应,她似将整个外界屏蔽了,眼里只有秦栋。 ‘吱。’妩妩你是要治好她吗? 舒吱吱忍不住问,从来没碰到过这种情况,连它也摸不准系统能不能治疗精神疾病。 却听舒清妩道:‘没那个必要。’ 她与刘柔一没情,二没恩,就算能治,她也不会浪费自己的积分。 ‘吱吱?!’ 猛地意识到什么,舒吱吱忍不住有些想笑,‘妩妩你太狡猾了!’ 这分明是要和刘伟玩文字游戏嘛! 她抬手要去触碰刘柔手腕,就在这一瞬,她双眸似恢复清明,一个哆嗦将她打开。啪地巴掌声响起,只听刘柔大叫:“滚开!别想抢我孩子,谁都别想抢我孩子!” 抱了秦栋使劲后退,她如此大动作自然也将孩童从梦中惊醒。 “小栋!” 还没来得及放声大哭,耳边熟悉声音响起,秦栋一双眸子里清晰映出芙蓉瞬间,他也张开嘴叫道:“娘亲!娘、亲!” 这是秦栋第一次开口叫她娘亲,还是在这样的情景霞,芙蓉终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 “小栋,是娘亲,娘亲来了,我的乖孩子。”泪水糊了双眼,芙蓉刚想动作便听一道尖锐叫声——“你方才叫她什么?”是刘柔。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质问一个不足一岁的孩子,“乖宝儿,我才是娘亲,我才是你娘亲!” “娘、亲,娘亲!” 秦栋哪懂这些,只一个劲想要回去芙蓉怀中。 他这样的反应无异于在刘柔心上添了一击。 趁着她还未反应呆在原地之时,芙蓉眼疾手快一把将秦栋捞了过来。 看他像是找到依靠一般,双手紧紧环着芙蓉脖颈,一张小脸满是掩不住的高兴。“娘、娘亲!” “小栋不怕小栋不怕,娘气来了啊。”芙蓉也如获至宝般将头埋在小家伙肩上,另一手拖着他后背。 好一副母子相逢的温馨场面,却只有刘柔在崩溃大哭。 “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她抓了旁边枕头就开始打砸,众人都被吓坏,舒清妩护着芙蓉退开几步。 “你、你们!都是你们!”刘伟双目猩红瞪着舒清妩,便要冲过来动手,被宋恒拦住,怒斥:“你好大的胆子!退下!” “都是你们逼疯了小柔!” 听他将罪责都怪到自己和芙蓉身上,舒清妩只冷冷瞥了眼大哭的刘柔,骤然开口:“她早就疯了,那个孩子死了,一味的逃避沉浸在假想中也不能改变这一切。” “你还说!”刘伟更怒。 却没注意到一阵细微白烟缓缓在屋里蔓延,有的飘到了刘柔鼻下,只见她张了张嘴,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 “我的孩子,死了…”她喃喃的说出这句话,便往后一仰。 “小柔!”苏海棠忙不迭过去看她,刘伟也被引去注意。 只见那个人儿,面色苍白的侧躺在软塌上,她眼眶发红,有泪珠顺着滑下来。“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把他扔去哪了,我还没有看他一眼,我的宝儿…” “小柔…”刘伟心虚的偏开目光,舒清妩适时开口:“刘村长,若是你当初没有将孩子一声不吭丢掉,刘小姐也未必会受这么大刺激。” 甚至说,刚出生的孩子被判断死亡,是有很大可能抢救回来的,倘若那个孩子没被直接丢掉,兴许… 第290章 舒芳斋爆热 “爹,你告诉我,你把宝儿丢哪了!”刘柔的哭声犹如控诉一般在屋内回荡。 张了张口,刘伟低下脑袋说不出话。 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兴许这的确是场意外,但造成刘柔如此刘伟有不可或缺的责任。再加宋恒作证,他们只能眼巴巴看着芙蓉将秦栋抱走。 稚嫩的孩子感受到久违温暖,一路上都紧紧揽着芙蓉脖颈,沉沉睡着。只是从那香甜睡颜中,芙蓉却仿佛感受到很多艰辛。 不足一岁大的孩子被抱走到一个陌生家庭,以苏母性子定然不会过多解释,他心中定是以为自己被母亲抛弃。 这般稚嫩的小家伙儿甚至还不会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得承受了多少伤心害怕? 轻轻在秦栋光洁额上印下一吻,抬眸撞上舒清妩眸子,两人相视一笑,所有的话还未出口都似瞬间明了。 因秦栋回归,舒清妩干脆也没再去舒芳斋,只托人去街上传了消息。 直到沈春年回家时,隔了门板便闻见香浓饭菜,一张方桌上摆了各色菜式,满满当当。秦栋已经醒来,由芙蓉抱着双手扒住桌沿,看得口水直流,一时满屋笑声。 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光照耀下来,李天华总算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来前赶到家中。 与其说是家,眼前破旧木屋甚至还不如青城县乞丐所睡桥洞。 不用他推,破旧木门已然吱嘎吱嘎叫唤,风拂过时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墙上,如此反复。走进里面,不用抬头都能瞥见半边破洞,风犹如大雨般灌进来。 借着微弱光芒,映照出墙上斑驳,破烂的墙纸取而代之是大片霉点。 打从进屋,李天华眉头便没有松懈。 他厌恶的目光在扫过那床榻之人时似稍稍淡下。 “娘…” 一声低唤,那人儿动了动,费劲的想要挣扎起身,却是无果。一张丑陋的脸在月光照射下清晰映在李天华面前。 他瞳孔猛地瑟缩,下意识退开几步。 即便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再看见这张脸也仍然会犯恶心。“娘…今天就要了个馍,你将就吃点。” 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递到沈春凤手里。 本该是柔软热乎的馒头,却硬的如搬砖,上面清晰可见泥点子和霉点。 李天华偏开眸,不去看沈春凤的眼,又道:“我实在是、讨不到吃的了,娘你就吃了吧,我去给你弄点水。” 破旧的木屋连个灶房都没有,李天华平日都是去偷摸着打人家井里的水,就这般生着喝。 看他一瘸一拐的身形,沈春凤一个哆嗦,手里馒头便掉在地上。 李天华听闻动静回头看见这幕,他先是一顿,紧接扭着腰快步上前,一把捞起馒头攥在手里,看着沈春凤的眸子里隐约可见点点猩红。 破口大骂:“你当老子愿意当个乞丐?知道这馒头老子怎么得来的吗?我跟个狗一样,被人打了也得摇着尾巴冲他们笑!你还挑剔?” “老子挨了打换来的馒头你不吃,还想咋样?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我娘,我早便不管你!你除了躺在床上还能干什么!不吃就别吃了。没了你这个废物,老子轻松多了!” 一把将馒头扔在地上,李天华看也不看沈春凤,转头便跛着右腿朝门外走。 冷风带起残破的木门重重砸在墙上,偌大声音惊地沈春凤又一个哆嗦,眼泪便不受控制滑落下来。 “呜、呜…” 她说不出话来,先前那一刀险些要去这条性命。 李天华虽带了她四处求医,却也不过是让她像个废人一般苟延残喘。因发烧却无钱买药导致身体愈发不如从前,脑子大多时候都昏昏沉沉,就连嗓子,也干哑的不行,基本失去说话能力。 李天华这一走,便像抽走她最后一根神经。 泪水如决堤之水倾泻而下,溢满屋子的呜咽在也无人理会了。 天空刚刚破晓,舒清妩便从梦中醒来,神色隐约有些怔松。她不知怎的常常梦见幼时的事,有些是她自己,有的却像是这具原身经历。 记忆中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叫她有些不敢相信。 那似乎是沈春凤年轻时的样子,一袭繁琐的长裙,颜色花哨,她穿上去很是好看,但也只敢在一个人时偷摸着穿。 完了像是个女孩儿一般在镜子前转几圈,欣赏着那动人身姿。 这本是十分唯美一幕,却因女人注意到门口偷窥的女孩儿而大发雷霆,一通劈头盖脸的叱骂后,女孩便被罚去墙根站着。 再后来,她便没有见过那身华丽的裙子,似乎是被沈春凤拿去换了银两。 若非是现在舒清妩这聪明的头脑,旁人就是看了怕也认不出来。那女子画着浓妆,一张年轻的脸上满是自傲和不甘。 再看后来默认李劳折磨舒清妩的沈春凤,十足一个毒妇形象。 抻了抻懒腰,舒清妩翻身从床榻上起来。 不论沈春凤到底经历了什么,眼下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从来不是那个原身舒清妩。 简单一番洗漱,芙蓉和沈春年也都起身,沈春年每日都是这个点起来,而芙蓉则是被秦栋这个小家伙给闹腾的。 他虽什么也不知道,但却清楚自己跟在母亲身边是开心的。 将那张灿烂小脸收入眼底,舒清妩不由也勾唇一笑。 吃过早饭,芙蓉坚持要跟舒清妩一同去舒芳斋,两人劝说无果后,马车便缓缓驶动。舒清妩尤为喜爱秦栋,时不时逗弄他一下,一路上欢声笑语。 不过很快,她便有些笑不出来。 也不知景司言在抹平麻烦时又做了什么,舒芳斋生意一下回归爆点,甚至比当初更加火热。从不少新鲜面孔中,舒清妩方才得知,原他们是四处游历的商人,因听说舒芳斋神话,特意前来品尝。 舒清妩却有将面包坊做大想法,但也没料到景司言如此效率。 “吱吱~”嘿嘿,想不到黑洞还挺有手段,居然知道怎么讨女孩欢心。 “你哪看出我欢欣了?”不客气白了眼舒吱吱,舒清妩转头又开始忙活。 可以说,整个舒芳斋除了舒吱吱,就没有一个闲着的。 第291章 郊游 “吱吱。”书上说,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自傲的扬着小脑袋,舒吱吱身后大尾巴一晃一晃,引得不少客人新奇目光。舒清妩忙着去干活,听到这话也懒得回应,它不甘心的撇撇嘴。 时间一晃很快便过去,舒芳斋的生意稳定下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受欢迎,不过众人已然能娴熟面对。 看着店里翻来覆去就这几个款式,舒清妩不由陷入沉思。似乎自打流苏离开后,她便没有研发多少新品。不过熟知的现代西点能做的就这几种,她一时间也琢磨不出花样来。 景司言的做法虽然有些突然,但却是助了一臂力,眼下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只要好好使用让舒芳斋红遍大江南北便不是梦。 “呼。”无数次吸气呼吸,坐于凉亭中,舒清妩颇为头疼。 若是放在现代她根本不愁这些,但在眼下这食材稀缺的时代简直一件难事。平白出现且不说惹人生疑,怕是要破坏这个世界的法则。 目光定定落在院子里那棵矮树上,它生的枝繁叶茂好不靓丽,因而并未察觉身后芙蓉靠近。“掌柜要当真想不出也别为难自己,不如出去走走逛逛,就当散散心?”软下声线问着,芙蓉一抹在她身旁坐下。 一袭素色长裙,却衬的芙蓉皮肤光洁水嫩。 为方便照顾孩子,舒清妩便给她安排了轮班制度,芙蓉空的时候便会自主来主店帮忙。 “那怎的行,大伙儿都在忙,我反倒跑出去偷闲?”笑着摇摇头,舒清妩并不打算采纳此意见。不过芙蓉也不打算放弃,道:“这怎叫偷闲?我都好长时间没见你休息,你太累了。就当给自己放个假,现在舒芳斋都稳定了,再加上有沈大哥和我,担心什么?” “可…”舒清妩迟疑,已然被芙蓉先一步开口:“好了,就这样定下,剩下便交给我。” 让舒清妩坐着好好休息,芙蓉自觉将一切游玩事项都揽下。看着她离去背影,舒清妩颇为无奈的一笑。 三天后——看着眼前一幕她便有些笑不出来。 本以为芙蓉所说散心是叫她一人去爬爬山赏赏景,待马车在舒芳斋门前停下,露出车帘后那张俊俏容颜时,她登时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去赏其他的景了。 “上来。”他唇角微勾,吐出两个字。舒清妩登时感觉刘芸儿那双嫉恨的眸子落在身上,她摇摇头,“蒋依还没来。” 距离上次相见时日不短,并非是芙蓉去邀请了蒋依。她那日难得来寻舒清妩,意外听见芙蓉同沈春年对话,当即动了心思加入。 算上木若同刘芸儿,此行一共五人。 “吱吱!”还有我,怎么可以把我给忘了!舒吱吱探出脑袋,叫声里满是抱怨。刘芸儿看见它,眸中厌恶更甚。 “这小东西和姐姐感情真好,平日都是与姐姐形影不离吗?” 淡淡瞥了她眼,舒清妩懒得理会。舒吱吱十分不喜她,当即蹿出来,屁股一扬尾巴一甩,对着她放出个屁来。 “你!”刘芸儿怒斥。 与此同时噗嗤笑声响起,有不少百姓路过看见这幕,不由顿住脚步,兴致冲冲的旁观起来。 刘芸儿气的面色青白,却不敢发作,只能稳了稳心神讥讽:“姐姐还真是教得好,这小家伙当真和姐姐一样有趣。” “吱吱!”那当然,本鼠和我家妩妩都是非常可爱的! 看它站在肩头一副耀武扬威模样,舒清妩颇为无奈在它脑壳一点,‘她这是在暗暗骂我们呢。’ “吱!”什么?舒吱吱一惊,险些从肩头落下,再看向刘芸儿眸子里便充满了凶恶,‘臭女人,居然拐了弯骂本鼠!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待它有所行动,舒清妩已然抬手抚了抚它脑袋,开口道:“看得出,我这只小家伙也与刘小姐分外投缘。它啊,可聪明的很,每次看见不一样的人都会做出不同反应。” 她话音落,只见舒吱吱立刻乖巧的蹭蹭她掌心,模样可爱。 木若正看得生趣,它又赫然一跳跃至他肩头,其间无意般地在刘芸儿脸上蹬了一脚,惊叫声中小家伙似毫无所觉,一颗小脑袋亲昵的蹭着木若脸颊。 “你!”捂着半边脸,用手指了舒清妩,刘芸儿双眸猩红,头发也不知怎的有些散乱,看着犹如泼妇一般。 舒清妩勾唇一笑,故作关心开口:“刘小姐这是怎的了,是什么将你吓成这样?”她自然知道方才舒吱吱都做了什么,此刻那小家伙正在识海中同她得意炫耀呢。 刘芸儿气的下意识想责骂,但余光看见正亲昵同舒吱吱玩耍的木若,车厢里从未施舍过她一个眼神的景司言,眼前舒清妩的笑容便愈发刺眼。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远处骤然一声叫唤将众人目光引去, 一袭干练的布衣,头发也只是简单输个了圆髻,用一根簪子盘起。蒋依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双眸子似能放光,“抱歉清妩!我来迟了!” “没事。”拍拍她的后背,舒清妩抬手让芙蓉帮忙端了杯水。蒋依仰头灌下,方才平稳些,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从府里出来,多亏的珠儿那丫头机灵,她现在正假扮我在屋里画画。我们可得快些走,不然叫发现又得抓我回去关禁闭了。” “好好好。” 颇为无奈的摇摇头,舒清妩又同芙蓉吩咐了些,再回头时蒋依已然弯腰进了车厢。 车厢虽然宽敞,但四个人一坐也就拥挤起来,木若不由开口:“刘姑娘不在外面坐了吗?”要知道在平日里,景司言绝不可能叫她同自己一道在车厢,就连方才来时,刘芸儿也是坐在外面。 面上一抹尴尬闪过,刘芸儿不由掩面轻咳两声,“实在抱歉,方才吹了些风似乎有些着凉,怕是做不得外面了。” “无妨。”点点头,木若不再说什么,抬手一鞭抽在马屁股上,车轮轱辘轱辘转动起来。在给景家寄邀请时,芙蓉便将一切声明清楚。按照她的要求,木若很快定下在青城县百里之处的一个山脉。 第292章 蒙尘美人 不同于寻常高山,这里环境优美地势较低,林间也不常见凶猛野兽。据说还有不少闲散诗人喜欢在这落住,陶冶情操,总的确实是个游玩之处。 不过这前行路上也着实漫长了些,唯独蒋依始终兴致冲冲,哪怕见着一处路摊都要拉了舒清妩谈论。 “原来除了蒋家和青城县,还有这般多有趣的地方。”晶亮的眸中闪过一丝落寞,蒋依喃喃道。 打从上车刘芸儿便心情不好,再加蒋依聒噪,她当即便忍不住开口:“蒋小姐这是头回出门吗?这世上可还有很多地方有趣呢。” “当真?”没听出她语气中淡淡讥讽,蒋依眸子当即一亮。“如果可以,真希望有天我能把各个大陆各个国家都看上一遍!” 少女脸上的欣喜根本不加掩饰,带着憧憬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祈愿。舒清妩张了张口,到嘴的话终是变成一句安慰:“会有机会的。” 越是被压抑的狠了,爆发时便越可怕。 从前蒋依被迫禁锢于小小的蒋家,眼下她见到的世界越是缤纷,只怕那可蠢蠢欲动的心便愈难耐,舒清妩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刘芸儿不知想到什么,看了她几秒也没说话。 四个人各坐在马车一侧,随着车身颠簸,每个人都开始疲乏起来。 正如蒋依所说,舒清妩当真很久没有休息,疲惫涌上心头瞬间,她便控制不住眼皮打架。也隐隐有只手搭在肩上,有以下没一下的轻拍,叫她卸下心头防备。 “睡吧。”低哑的声音响起,她终是不可抑制合上眸子。 刘芸儿看着这幕,一双眼睛几欲冲血,指甲狠狠陷进掌心,她也似毫无所觉,脑中困意可以说顷刻消失。 先生只有对舒清妩是不一样的!她从没见先生如此温柔过! 倘若、倘若那怀中的人是她该多好?她到底输在哪点?! “吱?”轻轻叫唤一声,舒吱吱迷迷糊糊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它的松鼠体质最是容易犯困,但眼下那股强烈妒意不由将它惊醒。 看看神色狰狞的刘芸儿,它小手一划当即跳出一个淡绿色界面。上面类似统计图的用红色显示出此刻刘芸儿的怒气值。 ‘这坏女人又发什么疯?’心里这个想法刚刚闪过,它抬眸看了一会儿,瞬间明了。‘那可有些麻烦了,怒气值这么高,一会儿肯定会搞事。’ 人模人样的吐出口气,舒吱吱仰头又栽进软垫中。‘算了算了,还是等睡醒在和妩妩说吧!’ 以景司言身份,他所用无一不是上好之品,舒吱吱从没感受过这么软和的毯子,尽管它只是人家一个屁股垫。它慵懒的抻懒了抻腰,方才将尾巴枕在脑下沉沉睡去。 余光瞥见小松鼠动作,刘芸儿一声冷哼。 等把勾引先生的这个小贱人解决,她再好好收拾这小畜生! 下午随便寻了个客栈,热水澡一泡当真舒服的人都要化了。舒清妩从来不嗜睡,白天在马车上睡了一天,到了晚上她就格外精神。 从热水里出来,用毛巾将小身子裹住,舒吱吱也方才想起将白日之事同她说。 “你还有这个功能?”挑了挑眉,舒清妩道。 察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些异常,它连忙心虚叫唤起来:“吱。”本来是没有这么详细的,也算是升级后给宿主的一个福利吧,能提起感知到一些可能发生的危险。 “吱吱。”照那个坏女人的性格,她一定会动手的,妩妩你可要小心些! “知道了。”在梳妆台站定,眼前铜镜不算清晰,却能将她整个人映照出来。少女比之开始拔高数米,体态也更加匀称,她一袭单薄里衣,更清晰衬出胸前的真材实料。 这一年间,除了生活条件提高外,陈深也一直有为她调配药材,再加她时不时用积分滋养身体,眼下这身子的病算是彻底治好了。 十八岁少女正是花季之时,那张小脸也已张开,刚刚洗浴后还泛着光,当真是个美人儿。 只是… 看着眉眼间的轮廓,舒清妩愈发觉得这具身子长得更像她前世模样。要知道这样英姿的眉眼可绝非沈春凤所有,难道是这句身子的亲生父亲? 舒清妩正在沉思,舒吱吱方才注意到她此刻模样,“吱!”地一声跳过来,惊叹不已。‘妩妩你这样也太美了吧!平常怎的就不知道好好打扮自己!’ “平日忙着干活都来不及,打扮什么?”看见小松鼠眸中惊艳,舒清妩不由一笑。 “吱吱!”怎的就不能打扮了,不是有句话叫——女人打扮不是为了男人,而是漂亮给自己! 看它人模人样说出这句话,舒清妩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从哪听的。”她似乎在现代是听过这句话,不过… 傲娇的哼了一声,舒吱吱并不回答她,只是又道:“现在反正是出来玩的,妩妩你可得好好打扮一番,明天!明天咱就穿漂亮裙子出去玩!” “你呀!”看它如此活泼可爱模样,舒清妩满脸哭笑不得。 第二日一早,受不了舒吱吱的聒噪,舒清妩确实着了袭暗紫色长裙。原本小家伙是想叫她穿白裙,但毕竟是出来散心,浅色衣裳未免显脏。实在拗不过她,小家伙方才委屈巴巴的哼了一声。 只是她刚刚下楼,气氛便有些凝固。 愣愣看着她踱步身形,木若好一会儿才轻咳一声,道:“清妩姑娘快请坐吧,用完早膳我们便要出发了。” “好。”点点头,舒清妩接过他手中粥碗,淡淡道了声谢。 不同于木若很快便能平定下来,蒋依一双眸子登时晶亮,大叫“妩妩你这样也太好看了!平常都没见你打扮,这么好的条件差点浪费了。” “吱吱!”妩妩是本鼠的专有称呼,你不许和我抢! 舒吱吱颇为恼怒的冲她叫叫,但蒋依又哪知它话中含义。 只见她更加亲昵的揽了舒清妩胳膊,细细同她分析应该在哪里加珠花,哪儿放流苏。 “你下次来蒋府,我亲自给你打扮,这整个青城县都不会有比妩妩更好看的人儿了!” 第293章 马车之吻 看她一双星星眼崇拜的看着舒清妩,刘芸儿便忍不住咬了咬牙。 “咦?说起来清妩你今天的打扮和景先生很合适呢!”蒋依似是忽然发现新大陆,一双眸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过。 顺着她目光一看,果不其然,今天景司言也恰好着了身暗紫锦衣,两人站在一块就好似对眷侣一般。 刘芸儿不由攥紧了手中汤匙,咬着下唇的贝齿愈发用力,几乎渗出血来。 蒋依并不知道二人关系,只是唇角却挂了几分八卦之意。她叫声本就引得景司言分外好奇,如今这一说,他高兴之余又忍不住有些失落。 “用膳吧。”听他淡淡开口,刘芸儿骤然抬起眸子。 面纱掩了大半张脸,看不出景司言神色,刘芸儿心中不由划过几分庆幸。看先生没有半分高兴,难道他是不喜欢舒清妩的?先前兴许是有些内情! 收回目光,舒清妩点点头也开始吃饭。 这家客栈规格尚可,也因此能为舒清妩提供衣裳,连带着这顿早饭也味道也着实不错。 临前木若又买了些肉干,用做路上果腹,众人方才准备离开。 舒清妩吃了饭便出来透气,门外早便停了马车,她不由缓缓踱步走近去。脑海中浮现方才饭桌一幕,呼吸莫名有些不畅起来。 “吱吱。”妩妩你别管他了,谁知道那个臭黑洞又哪里不对了。察觉到她情绪,舒吱吱当即跳出来安慰道。 不仅如此,打从昨日落宿,景司言也一直未来找过她,两人分明确定了关系不是吗? “我没事。”呼出口气,舒清妩淡道。她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只是当时…忽然感觉有些怪异罢了。 “吱…”舒吱吱还想说什么来安慰她,岂料“咚”的一声响打断它,一人一鼠瞬间抬眸看向马车。方才声响便是从里面传出,但眼下,又回归一片死寂。 “吱吱!”不会是遭贼了吧!舒吱吱登时毛都竖起来了。那里面可是有它最爱的软垫,绝对不能叫偷啊! “嘘。”抬手做了个噤声动作,舒清妩缓步靠近。马儿依旧在低头吃草,对于周遭异常没有丝毫察觉。她小心跨上去,一手藏着准备的迷药,一手猛地掀开车帘。 一抹暗紫色从眼底划过,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腕传来一阵力道扯了她整个人倒下。手中迷药动了动,终还是没有洒出来。 “唔。”重重跌入一个怀抱,紧接压上来的古木气息叫她不由自主别开脸。“你在这做什么。” “等你。”男人勾了勾唇,声音沉稳撩人。 舒清妩忍着不由自主欣喜的心脏,淡淡回道:“等我?我还以为你要害我呢。”方才若不是她反应快,一包迷药下来,看谁等谁! 敏锐察觉她话中异常,景司言不由挑了挑眉,“心情不好?” “没有。”舒清妩偏开脸,想要站起身来,岂料那只大手早便环上她腰身,钳制着根本动弹不得。“你先放开我。”她不由道。 岂料景司言此刻反倒无赖起来,“我哪惹你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她只能再强调一遍,眸子里有些无奈。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景司言骤然轻笑一声。男人的笑声格外低声,贴着她耳边叫人心都要麻了,“不说实话我便不放你走。” “你!”没等她话音落下,唇上骤然被一抹温软堵住。 男人的面容在眼前放大,白纱掩着他的半张脸,舒清妩却仍能感觉到那底下传来的温柔。 “吱吱!”小松鼠哪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惊叫一声捂了眼跳出马车。 两人呼吸皆越来越沉重,舒清妩被吻得气息不畅,刚想推开他,便觉唇上一痛。“唔!”地哼了声,男人已然将她放开。 她像是上了岸的鱼不断大口呼吸,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只能瞪了双眸子无用功的看着景司言。 男人像察觉到她视线,舔了舔唇方才道:“他们都能瞧见你,偏生我只能从他们嘴里听到自家夫人多么美。”他顿了顿又道:“这算是给我心灵伤害的一点补偿。” 他话中之意,舒清妩自然明白,一张脸红了红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是吃醋了?”抬手抚上男人脸颊,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以前怎的没发现你这么不睿智。” “哪不睿智了?”眼前逐渐恢复清亮,景司言抬手扯下白纱,面前少女娇艳面容落入眸子的瞬间,似有神色闪过。“若我不睿智,方才是怎的将你骗进来要补偿的?” 骤然响起那声响,舒清妩眸光一眯,“你!”还不待她说完,又被男人打断,“不过这点补偿可不够,方才你连安慰都未曾安慰过我。” 危险的预感刚在心中升起,舒清妩再逃已是来不及,腰身被锢着狠狠拉向那具身体,紧接便是两唇相触的温软。 她发现景司言平日看着性子温和,此时却尤为霸道。舒清妩本就没有恋爱经验,此番下来自免不了被攻城略地。 不远处传来脚步和对话,舒清妩惊觉,抬手便欲推开他。 “二位姑娘放心,我这就去叫先生和清妩姑娘,你们且先上车等着吧。”木若声音落下瞬间,车帘也被拉开,露出里面二人身形,刘芸儿面色有一瞬僵硬。 “咦?先生和清妩姑娘早便来了啊。”木若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这样的话,那便直接出发了。” “好。”坐在窗边,舒清妩侧着身点了点头。 带着温度的风拂过脸颊,不由叫她感觉那温度更加烫人。再反观景司言,唇角勾着浅浅笑意,一双黑亮的眸子里时有鎏光划过,好一副餮足模样。 “咦?先生的眼睛是能看见了吗?”蒋依察觉,不由好奇问道。 “时好时坏。”点点头,景司言只回了四个字,一双眸子仍落在不远处那道纤细身影上。 刘芸儿放在腿边的手更加攥紧,她不是蒋依,二人方才在车上这会儿功夫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清妩!你果然是只狐狸精,我决不能让你再勾引先生! 第294章 自作孽 再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达山脚下,舒清妩一眼看到立在旁边的石碑——五登山。 “传闻,此山应由一家五口携手游赏,方才快哉。”木若适时开口。 蒋依却不由眸子一亮,眼下在场的,不正是五个人吗?“我们快些上山罢!”她迫不及待催促,脸上兴奋落入众人眼中皆是微微一笑,唯独刘芸儿眸中有阴狠闪过。 由木若走在最前,舒清妩想及方才马车之吻,便刻意躲到后面,对于景司言时不时看来的目光,她干脆放慢脚步。 蒋依兴奋的不行,起初还在她身旁,一会儿便像个花蝴蝶四处蹦哒。 “舒姐姐。”身后骤然一声传唤,舒清妩回过头便对上刘芸儿温柔眸子。“先前是芸儿的错,应该早便想及姐姐为人才是。” 一张漂亮脸蛋上写满愧疚,娇滴滴的语气若是叫男人听见只怕瞬间拜倒在她裙底。她开口一番话却叫舒清妩摸不着头脑。 趁着她沉默功夫,只听刘芸儿又道:“像舒姐姐这般贴心的人简直世间罕有,可惜芸儿实在走不动,有劳姐姐你一直等我。” 舒清妩方才反应过来,她以为自己放慢速度躲避景司言已是拖了不少进度。如今这定睛一看,刘芸儿才是真的垫底。 “别误会,我无意等你。”淡淡瞥了她眼,舒清妩不由加快步子。 谁知她刚迈出一步,身后骤然“啊”地一声惊叫,刘芸儿一双可怜巴巴的眸子望过来,“舒姐姐…” 众人听闻动静回头,看着这幕就好似舒清妩将刘芸儿推到一般。 不待舒清妩靠近,她已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身白裙下半截尽数被污泥弄脏,看着有些狼狈。 “我没事的舒姐姐。”她笑着对舒清妩道,纯良的模样瞬间将舒清妩恶劣形象刻画更深。 不过景司言和木若都不是傻的,听她话音落下便转回脑袋,竟是连询问都未有一句,至于蒋依,压根都没发现过。 舒清妩举步往前走,没一会儿刘芸儿再度追上来,用故作天真浪漫的语气附在她耳畔聒噪。“舒姐姐是还在生气吗?芸儿上回当着不是故意,姐姐要怎样才会原谅芸儿。” “若是芸儿哪里做的不好姐姐定要指出来,芸儿定会好还改进!” “姐姐?” 舒清妩骤然停住脚步,迎上她目光,神色淡漠:“我若这么容易生气,只怕早遍被你气死了。我不想跟你计较,也劝你少来找我麻烦。” 她冷哼一声转身便欲走,企料刘芸儿却在此时喝道:“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芸儿从未想过要破坏姐姐同先生的感情,只是芸儿已经没了家人,当初是先生将我救出水深火热,芸儿一直对先生的温情感激不尽。” “吱吱?”她在这叫唤什么呢? 舒吱吱听力非常人,本来已经跑开几米玩耍,此刻又回身趴在树上探了脑袋看刘芸儿做戏。 舒清妩已经懒得理会她,举步就走,企料这个时候刘芸儿撞过来。 那张容颜刚在面前显示,便听“啊!”的一声尖叫。刘芸儿倒在地上,由于次处正是山坡,她一连朝下滚去。 蒋依感觉危险,举步便要上前帮助,被木若及时拉住。 “你做什么?!”蒋依大惊,却抽不开手。 惨叫与碰撞身不绝于耳,舒清妩不过淡淡瞟了眼,神色毫无半分波动。 迎上景司言目光,亦是如此。 这座山之所以被当做观光圣地便是危险性也小的多。不过既是山坡,自然得有一定弧度,刘芸儿一路下滚,好不容易落入一个土坑,上面扑了厚厚一层落叶。尽管如此,砸上去多少也叫她轻嘶一声。 她睁了眸子定定看向山坡上方,期待着景司言如英雄一般出现。 只可惜……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注定等不来。 “你们怎么能这样,快下去看看有没有出人命啊!” 刘芸儿彻底消失,可将蒋依吓了一跳。面对她的质问,木若也没有分毫松动。 还是景司言开口道:“是她自作孽。”方才到底是谁撞了谁,他看的分明,刘芸儿那点心思他自然猜得到。 “可…”蒋依还想说什么,舒清妩上前拍拍她肩膀。“她自己的选择,那就要为此付出代价,走吧。” 拉过她袖口,四人继续朝着山上走,竟是当真没有要管刘芸儿的意思。 枯败的树叶和泥土中难免爬虫遍布,只一会儿功夫,刘芸儿便忍不住抓耳挠腮。“该死。”她暗暗嘀咕一声,刚刚站起身便注意到周围遍布的黑衣人。 下意识想要尖叫,但那群人早便发现她,只一瞬便围上前。 “不、不要!放开我!” 肩膀被一双手拉住,刘芸儿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放开我!救命,先生救我!唔!”嘴巴被只大手堵住,将仅剩那点呼救淹没。 一阵风吹过,落叶缓缓飘在地上,林子里一片寂静。 约莫走到中午,温度逐渐高了起来,不过许是山林缘故,阳光穿过树叶撒在身上暖洋洋的格外舒服。 正如木若所说,往高点爬,便能发现四处搭建不少木屋。就风景来说,旁边山水环绕,空气清新当真惬意极了。 用食材换取了两间房,将房间铺好后,趁着下午空档,四人又寻了一处小溪打算抓鱼当做晚餐。 溪水清冽,入手带着些许冷意,黑石间清晰可见鱼儿穿梭。 蒋依何从见过这幕,高兴地大喊大叫,哪还有半点小姐模样? “啊!又没抓到…”经历了数次失败,蒋依不由垂头丧气,再看舒清妩景司言旁边,已横躺了六七条。 “妩妩!”蒋依惊叫一声跑来,看着舒清妩的眼神有些可怜,“妩妩,你就教教我,你到底怎么抓到的嘛。” “真想知道?”勾了勾唇,舒清妩看向她。 “当然!你看我,都半个时辰了,还什么也没抓到!”蒋依嘟着嘴道。 她一身鹅黄色长裙此刻都被溪水浸湿,大部分贴在身上,映出了那轮廓分明的身材。木若抬眸便注意到这幕,不由轻咳一声大步走来。 第295章 分别 “溪水性冷,还是注意些为好。”抬手将身上外袍脱下盖到蒋依肩上,他不自觉偏开目光。 蒋依只当他关心自己着凉,不由微微一笑,“多谢木若公子。” 女子明媚的眸子和粉嫩唇瓣在阳光的剪影下格外亮眼,木若有一瞬失神,耳边已再次传来蒋依欢笑。 约莫到傍晚时刻,几人刚才满载而归的回去。或者说,是舒清妩和景司言收获颇丰,蒋依好不容易出来,根本压不住性子,木若便像个老母亲一般跟在身后叮嘱。 木屋的主人是个闲散画家,他喜好山林间的清净,已经在这居住了好些年头。 对于难得来的客人,倒也有几分欣喜。 为了不打扰到他作画,几人便在远些的院子里烧烤。 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火光清晰映照出几个人的面容。对于烤鱼,舒清妩虽未尝试过,却分外有兴趣。 将从商城兑换出的烧烤架均匀涂抹在处理后的鱼身,没过一会儿功夫便传来香味。 率先取下两根递给舒清妩和景司言,木若转将眸子看向蒋依。 “你白日玩了那么久的水,多吃些驱驱寒吧 。” “多谢。”蒋依笑着接过,礼貌又温雅。她毕竟是蒋家的大小姐,脱去玩时的疯劲,举手投足斗充斥着优雅。 “唔!好吃!”一口下去,滚烫的鱼肉惊的蒋依不断呼气,却是毫不吝啬给了舒清妩一个赞赏。 “你…”木若张了张口,终是忍不住笑出来,“慢些,我这有水。” “唔,不愧是妩妩,做什么都好吃!” 看她一副小馋猫模样,众人皆爆发出一阵哄笑。 “衣裳湿着容易着凉,脱下来用火烤烤吧。”吃过饭,木若一面忙着收拾,余光注意到蒋依还湿着的衣服,不由提醒道。 蒋依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好啊!” 正依偎着坐在一旁的舒清妩看见二人互动,不由露出笑容。 “怎的了这么高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景司言也勾了勾唇。 大手揽着她半边肩膀,将人又往怀中揿了揿。 “你看木若何时对姑娘这样过?”指了指两人方向,舒清妩眸中有揶揄闪过。 培养了他数十年,景司言莫过于天下间最了解木若之人。 打从白日两人互动他便已有所察觉,“怎的,阿妩想要当媒婆?”景司言问。 舒清妩当即不客气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什么媒婆,那叫红娘,你见过像我这么年轻的媒婆吗?” “确实没有。”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景司言又是一笑,“不过是我见过最美的红娘。” 低沉声音贴着耳畔响起,震的舒清妩一颗心都有些发苏。 红着脸剜了他眼,确实没有拒绝那张俊脸换换靠近。 蒋依刚想跑过来寻舒清妩聊天,还未靠近便看见这幕,一张脸瞬间通红。转头欲跑却听“咚”一声,脑袋装在一个结实的胸膛。 抬眸朝景司言方向看了眼,木若瞬间了然,不由有些尴尬。 “时辰不早了,你、你要歇息吗?”他退开一步,不敢去看蒋依通红的脸。 但其实,蒋依此刻根本不是因为害羞才红脸。谁知道木若胸膛这么硬!撞的她鼻子都快断了,眼睛也下意识涌出泪水,看着便有种撒娇美人的模样。 木若站的笔挺,余光却不自觉瞥向蒋依,耳朵上不易察觉的爬上一抹红晕。 “哦,还有、还有你的衣裳,都已经烤干了。”他僵硬道。 蒋依却根本没察觉他的异样,感觉鼻子好些了才舒出口气,点点头冲他道谢,朝房间走去。 迈出几步后却又像想起什么,猛地回头看向还在原地的木若,道:“也祝木若公子一夜好梦!” 她笑着回去房间,直至那道身影离开有一会儿,木若像是才反应过来,错开目光。 之后三天,舒清妩特意将整个山都爬了遍,她见到不少奇异模样的果子,也见了许多高山流水,心情不自觉便畅快起来。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不论作为舒家独子被迫承担起整个舒家产业,亦或是后来的农女舒清妩。 她总是在忙碌,亦或是面对各种麻烦琐事。果然芙蓉说的没错,就算是再强大的人,也会有柔弱时候。即便是台机器,也会没电不是吗? 今天是在这的最后一天,站在木头搭建的看台商,舒清妩吐出口气。 夜风带着山林的味道拂过面颊,很舒服也很好闻。 “在想什么?” 身后骤然传来一道低沉男音,舒清妩头也没回便知道来者何人。不由勾了勾唇道:“若是可以,真想一直在这住着。我们两个人,过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 她现在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喜欢商场那些勾心斗角。平平淡淡每日能有饭食,身边能有最爱的人,便是她梦想的生活。 气氛有一时间的沉默,景司言方才一笑,“好,等处理完所有事情,我们便隐居山林,做一对神仙眷侣。” 许是他语气中隐藏了几分情绪,舒清妩骤然睁开眸子看向他,眸子里似有些沉重,“你…是不是有话同我说。” 有时候,两个人的默契就是这么简单。 注视着她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景司言吐出口气,抬手将她揽进怀中,“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去哪?不能告诉我么。” 倚在男人结实的怀抱中,舒清妩也不知自己此刻心情,她能察觉到有种苦涩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张了张口,景司言摇摇头,“放心,我会尽快回来。这段时间,也拜托你照顾娑若花田。它们现在长的很好,想来再过段时间便要开了,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眼眶不自觉有些酸涩,舒清妩抽了抽鼻子方才道:“好,我等你,不过你答应我的,一定要快些回来,我和娑若花都等着你。” “好。” 眸中露出笑意,景司言不由揽进了怀中人儿。 冷风吹过湖面,扰乱了上面倒影的明月。也卷起二人一头秀发,不断纠缠。 原本不舍得离去的心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似乎又沉重了些。 第296章 送行 不过黑夜终究要散去,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便是众人启程之时。因为情况紧急,景司言护送二人到邻近青城县的一座县后,便和木若御马离去。 刚刚到达青城县门口便听闻蒋海涛下令抓捕蒋依,趁着还没被人发现,蒋依连忙从舒芳斋后门巷子钻了出去。 之后几天,县里关于蒋依的消息便消失不见。不用想,按照蒋海涛性子定然不会轻饶了蒋依。 对于舒清妩这段时间的离去,舒芳斋众人无一不思念倍加。好在沈春年和芙蓉的管制下,依然没有出现任何消极怠工。 这一趟的郊游,舒清妩可谓是收获颇丰。不过两天时间便研制出了新一批的吃食——她利用芋艿代替土豆切制成条裹面油炸,一经推出在青城县获得了极大响应。 芋艿口感与土豆相似,且廉价易得,是很多百姓饭桌上的常见物。在加酥脆外皮,既可当零嘴,亦有饱腹之效。 另外舒清妩又以鸡肉卷为原型,以白面或水调浆,在铁锅上摊平,内里裹上烤肉蔬菜,搭配着一层沙拉酱,不论模样味道皆极其新颖。 这是舒清妩那日烤鱼时得来的灵感,烤肉酱口感丰富,是这里百姓从未涉及过的,其热卖程度可谓是酱料之首。 另外,她也研究了不少口味糖酥,价格公道,口感丰富,受到了很多孩童的喜爱。 这些新品一经上市便受到了各个地区来客的喜爱和赞赏,舒芳斋生意可谓达到了史前新高。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能被景司言看见,想及他现在状况,舒清妩便忍不住有些走神,以至于没察觉眼前之人的靠近。 “清妩。” 轻叹口气,宋恒不由叩了叩台面。 他眉眼中比之以往多了几分疲惫,舒清妩却没第一时间察觉,“你怎的来了。”她笑着问道,抬手便要了些点心推到他面前,“尝尝,这是我新研出来的,卖的可好了。” 宋恒张了张口,终还是点点头。 制作成心形的焦糖酥入口即化,酥皮外脆里软,当真是种很奇特的口感。 “很好吃。”宋恒咧嘴一笑,他天生有种大男孩的阳光气质,笑起来说更是能将周遭气氛连着带动。 “我再去给你拿杯奶茶。”犹记得当初宋恒每次来店都会死皮赖脸的讨要奶茶,舒清妩刚刚起身,便觉袖口一紧,宋恒已然开口:“不用了,我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 “你要走了?” 骤然听到他如此说,舒清妩眸中有惊诧闪过,“是办案子吗?”宋恒的能力整个青城县百姓都有目共睹,若是被派遣去处理大案子也不奇怪。 迎上她一双眸子,宋恒却请叹口气摇摇头,“不,我要回家了,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似是怕这么说太伤感,他又连忙抓抓脑袋道:“不过我若是寻着空了,定会来看看你们。” “你若是想我了,也只管给我寄信,可不能忘了我这个朋友。” 他眼眶似乎有些湿润,却倔强的露出笑容。 舒清妩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只隐隐有些塞。短短几日,她身边的人愈来愈少。 她张了张口,终是换了句话,“好,你走那天同我说声,我去送你。” 三日后——青城县门口来了一队衣着不凡的人,他们神色肃穆,对于周遭百姓的围观不屑一顾。 “你说是不是咱青城县来啥大人物啦?” “你问我我问谁去?”恶狠狠剜了眼旁边之人,一男子道。 一共三辆马车,为首站的男子身形高大,远远看见那道身影,他脸上骤然换了神色迎上去。 “少…” “何叔。”开口打断男人话音,宋恒转头冲舒清妩一笑,“本来还有些话想同你说,看样子是来不及了。” 目光落在那名背称作何叔的男子身上,舒清妩自然注意到他身后的奢华马车,确实没有过多神色。 “一路平安。”她淡淡嗪了抹笑,道。 宋恒一瞬不瞬看着她,眼眶终是忍不住红了。 还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猛然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语气不自觉有些嘶哑,“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永远是我宋恒的朋友,若是有谁欺负你,就来京城寻我。就算是景司言那家伙,我也不会放过他!” “你…”舒清妩一怔,眼眶不可抑制湿润起来。她点点头,也闷声答道:“你说的我可都记着,若是以后寻了哪家姑娘,也得记得给我邮封信,我带最贵的礼去祝贺。” “哈哈哈好!那就一言为定!”掩下眸中受伤,宋恒爽朗大笑。 太阳逐渐穿过云层,照射在两人身上,宋恒微微勾唇,转身跨上马车。 男人随之跟了上去,一阵鞭声响起,车轮轱辘轱辘转动起来。 直至马车彻底消失不见,舒清妩方才转身离去。 每到傍晚的时候,她便先去景家照看娑若花。正如景司言所说,如今的娑若花已有半人高。一阵风吹过,它们摇曳着似在相互点头。 犹如樱花瓣似的花瓣相互环抱,嫩黄花蕊散发淡淡香气,将以静制完毕的新鲜泉水中滴入特制药液,得到灌溉的花朵似乎更加娇艳。 距离景司言离开已有一周,娑若花每日都要绽放一些。舒清妩不由有些担心,照眼下进度来看,最多只剩三天时间。 “吱吱。”那个臭黑洞,不是说很快就处理好事情吗,居然舍得让妩妩独守空房!果然男人都是大坏蛋! 舒吱吱蹿出来,坐在旁边石桌,一面梳理着身上毛发一面抱怨道。 “去。”淡淡喝了它一声,舒清妩直起腰来,“我看你是又不想吃零食了。” “吱吱!”别啊妩妩,我这不是心疼你吗,可不能把对黑洞的怒气连累到我身上啊! “赶紧闭嘴吧你。” 瞟了它眼,舒清妩转身又去打扫屋子。 她知道景司言一向爱干净,因而这段时间里也不忘将整个景家照顾拂一遍。虽说累些,却莫名有种充实感。 就在她转身离开瞬间,一朵娑若花隐隐动了动,似乎在缓缓绽放。 第297章 被救 刘芸儿再睁眼,入目干净的床梁叫她有些怔松。犹记得被那群黑衣人带走后,就昏了过去,她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才发觉后颈酸疼的厉害。 “你醒了?” 刚摸索到床沿,耳畔动听女声叫刘芸儿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一张盛世美颜叫她瞬间呼吸凝滞。“你、你是!” 女人一袭普通的布裙,举手投足动作却格外优雅。“别惊讶,我看见你昏倒在林子里,便顺带叫了人将你救起。”撩开蚊帐,她缓缓在床前坐下,那张与刘芸儿七分相似的面容上带着温婉笑意。“怎么样,可有哪里受伤?” “你…”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容颜,刘芸儿张了张口似乎傻掉般说不出话。 云裳一笑,露出整齐一排贝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也很惊讶,兴许这就是缘分吧,要不然我怎的这么巧能救下你。” 她抬手将旁边桌上药碗拿起,递至刘芸儿面前,神色温柔。“来,喝药吧,这是我好不容易寻大夫配了补身子的药。他说你是惊吓过度,又着了寒,平日得好好调理。可惜这地儿落后,我寻不到女大夫,也不知道你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 浓郁的苦味扑面而来,目光落在那浓重的药水上迟疑一瞬,刘芸儿还是抬手接过。“谢谢。”她轻声道谢。入口第一瞬便换了脸色,皱起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蚊虫。 “苦了些,不过你忍忍,大夫说了这对你身子好。”敏锐察觉她神色异常,云裳安慰道。她当真是个很善良的女子。 眼看刘芸儿几口当一口的将一碗药喝完,云裳抬手接过瞬间,便听刘芸儿开口:“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芸儿该如何称呼恩人?” “不必叫我恩人。”她话落瞬间便见云裳连忙摆手,许是感到有些不自在,一张俏脸渐渐浮上两抹霞云。 看着这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做出如此表情,刘芸儿亦是莫名怪异。 不过这也是单从五官来看,若真比起气质,云裳举手投足都能叫人感到她身份不凡。同样,她也不同寻常的单纯。 刘芸儿一问,她便老老实实将自己经历告知。 原,云裳本是云家唯一的大小姐,因父亲想将她献给当今皇帝填充后宫,一气之下便同情郎逃了出来。 说起情郎时,她一双眸子都似能放出光来。“可惜我们毕竟是头回出远门,没一会儿便散开,实在没办法我正打算寻个客栈住下,不曾想便遇见你躺在林子里。” “说起来,芸儿姑娘你怎的会昏倒在那?” 迎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刘芸儿再次回想起自己滚下山坡时情景,以及被数名黑衣人包围之时,他始终没有出现! “芸儿姑娘?”云裳见她不说话,不禁有些担忧。 不等她去叫大夫,却见刘芸儿已然回过神来,抬手拉住她袖脚,“我没事,说起来还是要多谢云裳姑娘搭救。” 虽然想不通那伙儿黑衣人来历,不过既然捡下条命,她定然不会放过那些背弃之人! “不用客气,这是你我的缘分,再说我一路逃出京城,眼下也算有了个能说话的朋友。”云裳笑道,却没察觉刘芸儿眸中闪过的阴暗。 喝了药,她简单检查了身子,那伙人似乎只是将她随手丢弃,导致胳膊处有点擦伤,上了药后云裳方才放心下来。 也是此时,刘芸儿才发现,这个落座于山路上的客栈如此陌生。 “我从云家逃出来后,只知一路向北走,不过在到达这里之前,我方才经过杭城。也是在那,我同他意外走散。”轻叹口气,云裳眸中有失落闪过。 刘芸儿一颗心确犹如惊涛骇浪般翻滚起来。 杭城这两字她当然听说过,是越过安城,比安城更接近京城的城市!她怎的会被扔到这来? 眸中各色情绪翻涌,她却是抬手拍拍云裳后背,安慰道:“你莫担心,没准他很快便能寻到这里。大不了…等我好些了,我陪你一道去找他!” “当真?”云裳猛地抬眸,脸上毫不掩饰惊喜,“既然如此,云裳便多谢芸儿姑娘!” “云姑娘客气了,是你救了我的命,这也算芸儿所能做的一点报答。”轻笑着摇摇头,刘芸儿眸中有几分深色闪过。 接下来几天,两人便一直在客栈住着,刘芸儿压根没想发生此事,身上也没多少银两。好在云裳准备充足,刘芸儿毫不客气的大肆享受。 其间那名情郎始终没有出现,她便抓准机会挤入两人中间。眼下,刘芸儿成了云裳最好朋友,善良单纯的云裳对她没有丝毫隐瞒。 有时念起父亲,也会忍不住将儿时趣事一一告知给她。 能支撑起云家庞大家业,云家主自然不一般。这日,隐约听见楼下嘈杂,刘芸儿探出脑袋便见云裳正同一伙儿人争论。 “我真的不想回去,求求你们了。”她摇着头,苦苦哀求。 可惜她面对的是排素养专业的侍卫,为首男子面容始终肃穆,道:“大小姐,这是家主命令,您还是不要执迷不悟了。” “可我不想嫁入宫!”摇摇头,云裳双眸已然有些晶莹,却倔强的不让泪水落下。“你们死心吧,我是不会回去的。” 她转身欲上楼,却没察觉身后男子交换的眼神,只听他冷冷开口:“既然小姐不愿配合,按照家主指令,我们只能将小姐绑了回去。” “你们!”不待云裳话音落下,她已然被包围。 想来这次云家主当真是动了火气,掌柜被眼前一幕吓得不敢露头,眼看战争一触即发,一名弯着腰的身形挤进来,道:“几位客官别生气,别生气,不如来壶好久来盘好菜,有什么话慢慢聊不是。” “退下!”男子一喝,小厮下意识想要逃跑。 却似想起什么,咬了咬牙又道:“哎呦客官,也算小的求您了,这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您的折腾啊。” “还有这位姑娘,有什么话不妨你们好好说说?” 第298章 偷来的 “上楼。”小厮动了动嘴,示意云裳将眸子看向二楼。 皱了皱眉,云裳正对上刘芸儿看过来的眸子,只见她抬手朝自己勾了勾,一张樱桃小嘴似乎在轻轻说着什么。 看了一会儿,云裳隐隐猜到她所说何意,转身便对那侍卫道:“他说的对,有什么我们好好沟通便是了,倘若父亲当真急需我,我又怎能去做那不孝女?” “大小姐能如此想便再好不过。”男人点点头,自动退开一步,便听云裳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回房取些东西。” 她转身欲上楼,听见身后脚步,回眸便对上数十道肃穆眸子。 “你若不放心,在门口守着便是了。”猜到他想法,云裳话落便举步上了楼。 合上房门瞬间,她轻舒出口气,屏风后果然坐着道纤细身影。“姐姐!”刚刚做坐下,她一双手便被拉住,对上刘芸儿泪眼涟漪的眸子,云裳不由轻笑着问:“这是怎的了?” “姐姐是要走了吗?我方才看见楼下…”吸了吸鼻子,刘芸儿道。 云裳并不打算瞒她,当即点点头,“他们既然都找来了,想必这次是容不得我再跑了,可惜我还是没等到他…” 眸中有落寞划过,云裳反手握住刘芸儿柔胰,“芸儿,有件事我想拜托你。”顿了顿,她方才道:“你与我长相相似,这是我们的缘分。我想请你在见到他时,以我的身份同他断开关系。因为只有这样,才是对我们二人最好的结果。” 她虽是笑着,一双眸却格外晶莹。 “姐姐…”刘芸儿也红了眸子,却摇摇头,“不,我之所以叫姐姐来,其实是有件事想同你说。” “什么?!” 站了有两刻钟功夫,侍卫终是按捺不住抬手叩响房门,“小姐,时辰不早该出发了。”屋内并未传出任何响动,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加大敲门力道,“小姐?!” “急什么?” 终于,木门吱呀声打开,露出一道婀娜身影。 来人一袭干净白衣,脸上带了同色面纱遮去大半容颜,但是模糊中显露出的轮廓确实与云裳无二。 “小姐。”侍卫收回眸子,恭敬俯了俯身。 “出发吧。” 跨上早便准备好的马车,刘芸儿不禁撩开车帘,此刻门口正站了道熟悉身影冲她摆手。 马车轱辘轱辘的行驶,刘芸儿也抹着眼泪同她挥手告别,直至马车彻底远去,她骤然放下手中帘子。 “哼,蠢货。”轻哼一声,她方才开始细细打量车内情景。 低调而奢华的装饰,屁股下做的是堪比景司言所用上好羊绒毯,茶几上摆了壶香,袅袅白烟上升,又通过车窗是不是吹来的风飘散开来。 好一个千金大小姐! 刘芸儿眸中有疯狂闪过,从今天起,她才是真正的云裳! “吱吱。”妩妩,你闻见没有,好像一股味道。 还未到景家门前,便有股香气扑面而来,即便是舒清妩都明显察觉。 皱了皱眉,她当即加快步伐,果不其然在大门口瞧见几道身影,不、应该说是一群人。他们闹哄哄的挤在门前,探了脑袋往里瞧。 是什么东西能引来这么多人?舒清妩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好不容易挤开人群,入目一片樱粉色花朵迎风开放,樱花片似的花瓣已然完全绽放,露出里面嫩黄花蕊,此刻这香甜之气便是从那里发出。 “怎的从来没见过这种花?”有人问,一双眸子里满是新奇,“你没听说啊,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景先生不是到处招帮工照顾花田吗?听说这一朵花种子得要一金嘞!” “一金?!”众人纷纷到吸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点点头,“不愧是景先生,出手果然大方。” 舒清妩没有动作,目光落在那粉嫩花瓣上,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此时,变故突生。一名孩童骤然翻过墙壁跳至院子里,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抬手竟要去采那花。 “你做什么!”舒清妩一声大喝,惊地男孩手指哆嗦,抬眸看来。 此时她已然冲出人群,将院门打开,抬手扣住男孩手腕,动作一气呵成,“谁叫你这么做的?小小年纪便学会偷盗之事,你父母可曾知道?!” “你、你放开我!”男孩显然吓得不轻,抬手想要挣脱。可不知怎的,舒清妩此刻力气极大。“道歉!”她呵斥。 眼见逃跑无效,男孩哇的一声便哭出来,周遭有人开始斥责舒清妩的做法。 “孩子不懂事而已,怎的就这般大题小做。” “可不是吗,这话不是也没采下来吗?可怜这谁家孩子,看给他吓得。”摇摇头,其中当属女声最多。 妇人最是心软,也因此才有句古话——慈母多败儿。 眸子冷冷在这些人面上扫过,他们无一不打了个哆嗦,便听舒清妩开口:“孩子不懂事家里大人也不懂是吗?!偷盗实为违法乱纪,损人利己之事,正因为他是孩子,我才感叹。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应天正烂漫,不谙世事,何时成了需要人同情的偷贼!” “你的父母便是如此教你吗?又或者说,以后考取状元,迎娶媳妇,成家立业,你也要靠偷来拥有这一切吗?!” 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男孩,舒清妩神色肃穆,“偷!是天下最无耻的手段!也是最愚蠢的!你才多大年纪,本应有无限未来,若是因为偷窃被关进大牢,即便以后出来,身上也会永远背负了这个罪责!” “朋友、家人,百姓,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一个小偷!你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吗?” “不、不要,呜呜…” 男孩似乎听了进去,眼泪比方才涌的更厉害,他一只手忙乱的擦了擦脸,哽咽开口:“对、对不起,对不起…” 呼出口气,舒清妩抬手放开他,“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成为让家里为你丢脸的人!” 看着男孩点点头忙不迭跑走,舒清妩转眸再看方才指责她那些人,此刻他们就像是突然哑巴一般,一个个沉默的不敢去看她眸子。 第299章 有消息了 许是她那双眸太有穿透力,人们终抵不过那道目光,纷纷散开来,景家门前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吱吱。”妩妩你说的太好了,差点就叫那个熊孩子得手了! 舒吱吱从腰包里跳出来,看着眼前硕大花朵,铺面而来的香气险些叫它丧失嗅觉。 “吱。”难怪那个黑洞一定要养这花,也太漂亮了! 不论雄雌,亦或是人鼠,都有欣赏美丽事物的能力,看它高兴的活蹦乱跳,舒清妩也不由将目光放在眼前这片花海中。 花茎足有半人高,夕阳的光芒照射在上面,淡粉色的花瓣隐隐闪了层紫色鎏光,分外好看。 娑若花已开,你什么时候回来? 轻叹口气,舒清妩转身走进房间。 夜幕一点点落下,五日后的深夜,还是那间客栈,一道身披黑色外袍的身影悄无声息出现。掌柜不见身影,伙计正趴在桌前呼呼大睡。 轻微的“叩叩”两声响起,木门打开露出云裳那张小脸,“请进。”她淡淡笑道,将来人迎进屋里,便拉着她的手直到桌前坐下。 “你这一路赶来应当不容易,先坐下吃点吧。”云裳果真贴心,眼前摆了琳琅一桌美食,都还有些温度。 “多谢姐姐。”斗篷下一道娇弱笑声响起,只见她抬手拉下帽檐,露出刘芸儿那张脸。 五日前,二人互换身份时,便约定了五日后在这里相见。 刘芸儿并没有动筷,只是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过简单同她说了一遍,云裳听完不由轻叹口气,“辛苦你了。” 刘芸儿笑,“怎会呢,姐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本就该报答才是。”她话音落,紧接又道:“只是…想来我毕竟同姐姐不是一人,这段时间虽避免着开口,但还是叫人怀疑了。” 甚至云家主以为她这段时间的游历受了惊吓,导致精神有些问题,四处寻大夫要给她看诊。 “这…”云裳蹙了蹙眉,正当她迟疑该如何开口时,只听刘芸儿又道:“姐姐不妨再将儿时事情多讲些给我听,这样就算父亲问起,我也不怕答不上来了!” 顿了顿,迎上她一双清澈眸子,云裳终是点点头。 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刘芸儿可谓是将她整个人都摸了透彻,包括云家一些人物关系。云裳是有个弟弟的,皆为嫡系,但为了云家权势地位,他不得不将自己这名女儿送进皇宫。 “芸儿知道了,多谢姐姐。”笑着点点头,刘芸儿抬手为她倒了杯茶,递过去,“说了这半天,姐姐一定累了。” 云裳不疑有他,再加嗓子的确干哑,仰头便喝了个干净。 “对了姐姐,那你同这情郎是怎的回事?”耳边再次响起那柔软声音,云裳下意识张口,却发现意识逐渐迷糊。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她砰地倒在桌上,唇角有一抹血迹缓缓滑下。、 “呵呵。”刘芸儿露出笑意,看着云裳那绝色的半张脸,她早便心生恨意!这世上,有她一个如此长相的便够了! “云裳啊云裳,你放心,从今以后我定会好好取代你成为云家的千金。也算圆了你不愿回去云家的心愿不是吗?” 她笑的灿烂,抬手一抹锐利的银色闪过,手起刀落,那张漂亮脸蛋顷刻便伤痕遍布。鲜血顺着面颊流了一桌子,但那美人儿却像是沉沉睡着了,毫无所觉。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后,刘芸儿方才推开房门。楼下伙计仍在沉沉睡着,丝毫没有发现店内异常。 她重新带起那宽大帽兜,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客栈大门。 时间飞逝而过,距离娑若花开又过去半年,舒清妩始终没有等到那个人出现。寒冷的冬天来临,花瓣早便凋零干净,天空中飘起来点点白雪。 街上的孩童们欢呼着玩耍,穿透了一层墙落入舒清妩耳中。 “来,牛婶,你的奶茶。”一道女声响起,被称作牛婶的妇人方才回神,“哎呦小舒呀,还是你这店里暖和,你是不知道这外头啊,我都不想走了。” “好啊牛婶,我店里可是一直都欢迎你的,休息区有暖气供应,您呐,快去享受享受吧。”舒清妩笑着应道。 半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以往的舒芳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栋更加华丽的铺子。 舒清妩特意在墙角个别地方设计了暖气,当然不是现代高科技的那种。利用一定手法,她设定了室内气流流通方向,那些放在特定地方的火盆,暖气便会依照特定气流环绕这个屋子而带来温暖。 这类设计自然获得了大家公认好评,也因而吸引来不少百姓。 他们或多或少点些东西,相互围成一桌,谈论着最近的八卦亦或是唠唠家长里短,毫不快哉。 考虑到人流量较大,舒清妩便将二楼亦改造成休息室,另外拓宽了后院,将接待室、员工休息室等等全都改到了这里。 “阿妩,你先去休息会儿吧。”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回眸便对上景司言带笑眸子,舒清妩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入后院。 院子里她特意开发一片菜园,可供店内员工自行采摘。 旁边种了排观赏性花,其中那棵大树到现在都傲立在那。 一阵风吹过,带着冷意,白色的雪花飘在舒清妩头上。她一袭白衣,小脸光滑洁白,头发简单亦不失精致,笑起来时仿若一个人间仙子。 这半年间,舒芳斋已在各个城市都有了分店,且效应不错。各类新奇事物甚至受到了不少大人物的喜好,主动邀请她合作。 对此舒清妩自然运筹帷幄,眼下她下一步目标便是在京城周遭开设分店,这也是让舒芳斋正式走入大众眼前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一步! 她勾了勾唇,婀娜的身姿搭配那张姣好面容,俨然不是当初那个营养不良的干瘦丫头,整个青城县暗恋她的不知有多少人。 舒吱吱刚过来便看见这幕,此时也顾不得欣赏,连忙叫道:“吱吱!”妩妩妩妩,有消息了! 第300章 去京城 它话音落,便听一阵脚步由远及近,阿石红着脸跑来,许是因为着急说话还有些气喘吁吁。“掌柜的!您打探的那件事有消息了!景先生、景先生他!” “那个臭黑洞就是当今皇帝的老师!”舒吱吱抢先一步叫出声,舒清妩脑子哐啷一声有一瞬的空白。 “你再说一遍!”突然被拽住衣角,阿石吓了一跳,确实老老实实又道:“从京城传来的消息,说圣上寻回失踪多年的夫子,那夫子的名字正是景先生!” “掌柜,掌柜?”眼看舒清妩突然没了生息,阿石连忙叫唤。被她抬手打断,“我没事,多谢你了。” 又看了眼她的面色,阿石方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吱吱。”舒吱吱从树上跳下来,大骂:那个臭黑洞,难怪一直不回来,估计沉浸在荣华富贵里美着呢! 眼看舒清妩还是不说话,小家伙终忍不住担忧起来,“吱…”妩妩你别伤心啦,大不了咱们不要那个臭黑洞了,我们妩妩那么漂亮,让他后悔去吧! “我没事。”淡淡打断住舒吱吱,舒清妩面色已恢复如常。 她一双眸子晶亮,隐约可见一丝…兴奋。 抬手揉揉小家伙顺滑的脑袋,舒清妩笑着摇摇头,“我不是生气,而是在高兴。” “吱?”小家伙眼底露出疑惑。 只见舒清妩已然迈开步伐朝前院走,“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去京城!” “吱吱!”妩妩等等我! 三日后的舒芳斋门前,看着已经收拾好行李的沈春年和舒清妩,舒芳斋众人围了一圈,皆红了眼眶。“舒掌柜沈掌柜,你们可得早些回来啊!” “是啊,你们这一走,咱们一下子就少了两根主心骨。”阿石笑着道,仔细一 看就能发现他眼眶湿润。 “有你和芙蓉,我可放心的很。”同样弯起唇角,拍拍他肩膀,舒清妩道。 这次去京城,她本打算孤身前去,奈何沈春年放心不下,说什么也要跟着,舒清妩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经过这半年成长,包括她在内都成熟了很多,因而舒清妩很放心做这个甩手掌柜。 芙蓉站着最前,唇角亦噙了抹笑,她上前给了舒清妩一个拥抱,方才道:“一路平安,保重身体。” “好。”舒清妩抬手回抱着她,点头应道。 马车缓缓行驶,直至舒芳斋众人的身影愈发远去,舒清妩方才放下车帘。 因这半年时间,各大城县都明显发达,从青城县一路向西,以往需要半个月多路程如今一个星期左右便能到达。 因为只有舅侄二人,沈春年自发当起了车夫,每日傍晚时刻寻家客栈落脚,白日只在晌午停下一时辰休息。 为了给马儿快速补充体力,沈春年每每都会寻个靠近水流之地,这儿草地肥沃,也方便补水。 这日舅侄二人正坐着休息,溪水湍急,时有鱼儿被带着装上石头,“啪”一声跃出水面。 想及沈春年这几天的疲惫,舒清妩心思一动,她不知从哪拿来手腕粗一根树枝。算好长度,树枝一端卡住石头,另一端则用嵌入一旁泥中,卡进去约莫一截手指宽度,便丝毫不担心水流问题了。 再用随身带的衣服拉成网子挡在树枝后面,又是“啪”的一声响,只见水面赫然破出条黑鱼,阳光照耀着它通身鳞片,似镀了层金。 “抓住了!” 鱼儿啪地掉在衣服中,似是方才反应过来,啪嗒啪嗒甩着尾巴想要逃走。 “吱吱!”妩妩你也太厉害了! 舒吱吱刚刚回来便看见这幕,后爪一蹬整个身子便飞到舒清妩肩上。 看着足有半个巴掌大的鱼儿,舒吱吱已然控制不住流下流水。 “吱吱。”它方才反应过来,抬手总腮帮子里掏出几个红彤彤的果子。 妩妩你看,我给你们采果子来了! 眼看上面晶莹一层口水,舒清妩不由抽了抽嘴角,“算了,你自己吃吧。” 余光敏锐察觉水流一抹黑色袭来,她转头紧了紧手中衣服。 “唰!”地一声,又一条黑鱼破水而出落入陷阱。 “吱!”喔,这条大,这条大!妩妩你也太厉害了! 小家伙看的眼睛都亮了,这段时间跟着赶路,它也好久没吃上香喷喷的饭菜了。眼下一颗小馋心更是控制不住蠢蠢欲动。 溪水虽然湍急,但不难看出里面的肥沃,约莫一刻钟功夫,那身衣服里便装了七八条鱼。 足够二人一鼠吃上一顿。 恰被舒清妩使唤去拾柴的沈春年也终于回来,从包裹里掏出火柴,次啦一声,柴火噼里啪啦燃烧起来。 将内脏掏洗干净,再把舒吱吱采来的果子清洗塞入鱼肚,外层刷上烧烤酱,便可直接上架。 没过一会儿功夫便有香味传出,急得舒吱吱伸了双小爪不断祈求,“吱吱!”妩妩妩妩! 舅侄俩皆是一笑,沈春年抬手就把舒清妩递给他的转手给了舒吱吱,看的舒清妩颇为无奈。 好在其他几条鱼很快就好了,二人一鼠吃着正香,猛然林子里传出骚动。 舒吱吱是最先察觉的,身后大尾巴“唰”地一下竖起来。 “真是烦死了,要不是她没完的折腾我们,我早便吃上饭了。” “可不是,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凭什么坐到这个位置。”又是一道女声响起,充斥着不满和恼怒。 她们似乎还未察觉舒清妩二人的存在,直到那浓郁烤鱼香气飘来,隐约可听到猛地吸气声。 两道拔高的语气里似乎充满了不敢置信,“快,快去看看。” 其中一人催促道,舒清妩刚刚抬眸便撞上两人从林子里出来的身形。 她们一身服饰有些怪异,与舒清妩现代见过的苗疆一族般。 不待她开口,二人目光却径直落向烤架上正在烘烤的两条鱼。 “喂,你们。”咽下口中唾沫,女人转将眸子落向舒清妩,扬了扬下巴道:“把那两条鱼给我们。” “凭什么?”打量着二人,舒清妩有些莫名。 企料那女人确实副理所应当模样,冷哼一声斥道:“什么凭什么,本姑娘能在这同你们好好说话,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乖乖把鱼拿过来,快点的!” 第301章 苗疆 “呵。”这下,舒清妩是真的忍不住笑了。 舒吱吱也放下手中烤鱼,一双乌黑眸子不善的看向二人,骂道:“吱吱。”哪来的神经病,这个世界就没有精神病院把这两个家伙看牢吗? “你说什么?!”两女自然听不懂舒吱吱叫声,却清晰听到舒清妩开口。 无所畏惧的迎上二人眸子,舒清妩勾了勾唇又道:“我说你们有趣。”她眸中讥讽不加掩饰,话音落下瞬间便见两女眸子充血,怒喝:“你找死!” 二人身形猛地冲上来,沈春年已然准备好上前迎接,却被舒清妩抬手摁住。 她右手一样,白色的痒痒粉当即满天都是。 两道尖叫同时响起,白烟散去,只见舒清妩沈春年早遍退开数米。舒吱吱正站在肩头看好戏,“吱吱!”真是活该! “你做了什么?!”其中一名女子惊叫着问道,她举步想冲上来动手,却被身上瘙痒引起注意。 舒清妩懒得理会她,估摸着鱼差不多好了,便拿起用包裹干粮的油纸一道装起来。又去舀水浇了火堆,方才拉起沈春年。 “走了舅舅。” “啊?哦!”愣愣点了点头,跟着舒清妩去牵马上车。 “啪”地一声吆喝马儿快速,一行人很快就消失在原地。 “不、不许走!”女人挣扎着想要阻拦,却是无济于事。这儿已经被污染了,地上残余的粉末只会让她们症状加重。 想及那两女人身上打扮,舒清妩慎重的叫沈春年一路疾行,直到看见客栈,二人方才落脚。 舒清妩刚刚沐浴起身,便见舒吱吱躺在床上一脸惬意。“你看那俩女人的打扮是哪国人?” “吱?”小家伙显然反应要慢半拍,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它两只小爪在虚空中划拉。 这也是系统的一大优势,他们掌握着这个世界最详细的势力图。 “吱…”默默嘀咕了一阵,才听它道:位于东亚大陆最南面有一块势力,他们的服饰似乎是今天见到那俩坏女人的样子。 “苗疆?”舒清妩挑眉,记得在现代电视小说中就没少出现这个称呼。 “吱…”点了点头,小家伙又忍不住纠正一句:在这里的话应该是被称呼为南疆。 至于这南疆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大烨王朝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两天,舅侄二人照常赶路,越是接近繁华城市,关于各类消息也接踵而至。 隔了马车帘子,便听见有人细语:“听说了吗?圣上要和南疆圣女联姻!”他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惊诧,旁边的人立马附和:“这可是我们大烨第一回同南疆打交道,据说那儿的人十分不好相处,还会蛊毒!圣上怎的会突然答应迎娶南疆圣女?” “这谁知道,我还听说南疆的人已经踏入我们大烨领地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那人轻叹一声,却是没再说下去。 发达城市的百姓到底与山村野夫不同,他们对于大烨例律更为熟悉,即便心中好奇也不会因一时嘴快而引火自焚。 想起白日在溪边遇见那俩女子,舒清妩登时明白过来。 眼下他们处于的位置是位于京城外第三圈的城池——百里城,依照舒吱吱这个活体科普告知,穿过百里城后还要在越过一个宣安城,才算进了京城大门。看着沈春年眼底红血丝,舒清妩打算先在百里城稍作停留。 入夜,澄黄的明月高高挂于头顶,清冷月光照耀在院子里,将一切都镀了层银白。 扑通一声响,两人齐齐跪在地上,几乎不敢去看眼前女子的眼睛,“圣女大人,我们也没想到那臭丫头居然如此狡诈,请您饶了我们吧!” “是啊圣女大人,这一切都要怪那不知死活的臭丫头,我们见她鱼肉烤的喷香,才想去求些给您,可不论我们怎么劝说,那丫头就是软硬不吃。还撒了包白粉,那粉末实在诡异,我们方才…” 女人低下头,抬手想去抱眼前之人的大腿,可没等碰着,便觉手腕一痛,当即惊呼出声。 不等她撩开袖子,一只泛着油光的黑虫已然钻出,娇嫩的肌肤上赫然可见一个血口。“圣、圣女大人…”女人说话都开始颤抖起来。 谷南烟却只是瞥了她眼,“过来。” 女人害怕的不甘动弹,谷南烟姣好的面上登时露出不耐,“我叫你过来!” 她一声呵斥,女人哪还敢违抗,几乎是连滚带爬跪在她脚边。 目光在发丝间残余的白粉上扫过,谷南烟神色不变,她抬手从腰间精致的小囊袋中取出快帕子,捻了点递到鼻间。 淡淡清香传来的瞬间,她眸中有阴狠闪过。“果然是她!” 两女本就吓得不轻,感受到周身威压剧增,身体不受控制哆嗦起来。 谷南烟转头便将眸子落向她们,语气阴冷道:“我问你们,那女子可是长相一般,身材干瘪,看着只有十五六岁模样,十分狡诈。” “这…”两女面面相觑,仔细回想舒清妩那婀娜身段,迟疑一瞬还是点点头,“圣女大人说的不错,那丫头极其狡诈,她先答应我们,却又突然下手。不然我们二人断不可能受她计谋,还请圣女大人就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求您了圣女大人…” 对于谷南烟二人心中虽有不满,但却是清楚知道她的性格。起先她刚坐上这个位子时,引起不少人不满,可如今那些人,哪还有活命的? 眼瞅气氛沉默下来,二人心中便更加打鼓,不待再张口祈求,她已然道:“你们想活命?” “是!我等多谢圣女大人大量!”女人惊喜应道,可等她磕头起身后,谷南烟下一句话却叫二人齐齐瞪大眸子。 “看在你们还有点用处的份上,我留你们一命。”她唇角微勾,惨白的面色上绽放开如罂粟花般的笑容,“来人!把她们带下去受罚,留条命即可!” “你!”不待她话音落下,瞬间被抽干力气的身子一个晃荡险些栽倒下来。 而门外恭候的侍卫也大步走进来,抬手便将二人嘴巴堵住拖了下去。 第303章 中蛊 即便提前告知过沈春年停留休息,他还是早早起来,点了一桌菜式刚要去招呼舒清妩,便见她已然下楼。 “吱吱!”哇,没想到这百里城美食还不少! 舒吱吱自觉跳上桌面,小鼻子一耸一耸不禁咽下口唾沫。 考虑到这个世界的世俗观念不同,舒清妩没有特意问小厮要碗,只在小家伙特意点名要吃什么菜时,给它夹些到桌上。 舒吱吱是个实打实的吃货,从它最开始陪伴在舒清妩身边至现在,几乎胖成了个球。不过也因此,它口味倒是不错。 酥脆的莲藕入口,舒清妩也不由点点头,眸中闪过赞赏。 “多吃些。”沈春年心疼侄女,每个菜都不落下夹到她碗里,直将那碗饭叠的老高被舒清妩拦住。 舅侄俩吃的喷香,也因而直至惊呼响起方才注意到他们话中所谈。 抬眸便见楼梯间走下几名女子,她们统一着了身与前些日舒清妩所见那二名女子差不多的衣服,手上银色的手环随走动发出悦耳铃声,瞬间引去众人目光。 “这、这应当是苗族的人吧?” 目光在二人满是傲色的脸上扫过,众人议论纷纷。不同于大烨王朝的女子,他们无关似乎要更多一抹韵味,再加那身特殊打扮,更是充满了风味。 许是察觉到百姓目光,二人抬眸瞬间众人油不由低下脑袋。舒清妩便巧合般同她们对上眸子。 在她那张姣好面容上闪过,刚刚跨出房门的谷南烟骤然顿住脚步。 “圣女大人?”身后婢女不由疑惑出声,不等她再开口询问,只听一声吩咐已然想起:“去,传消息给她们二人,就说…” “是。” 点点头,看着婢女动作身形,谷南烟便站着原地冷冷看着楼下发展。 她面上带了层白纱,掩去大半张容颜,只模模糊糊能看见那姣好的轮廓。 舒清妩,真是好久不见。 若是此刻有人经过,定会被她眸中闪过的狠色吓一跳。 两名侍女点点头,看似无异的点了早膳,落座在舒清妩旁边一桌。 小松鼠吃的正欢,骤然一抹异味飘进鼻子,它猛地抬起头来。“吱吱?”好奇怪的味道,臭臭的。 顺着他眸子看向那两名侍女,舒清妩眸色微变。 “走吧舅舅。”眼看早膳吃的也差不多,舒清妩拉了沈春年便要离开,却没注意到一只黑色蛊虫已然爬上她秀发。 “哎,等等。”敏锐察觉到那正在爬动的虫子,沈春年抬手便将它拈了起来,“这是什么?” 他话音刚刚落下,便觉手指猛地一痛,那虫子竟是瞬间消失。 “舅舅!” 看着他指尖溢出鲜血,舒清妩下意识将眸子看向那两名南疆侍女。 她清冷的眸子里带了怒意,二人齐齐一个哆嗦,直至舒清妩身影离去,似还能感到那无端寒意。 “舅舅你别动!” 看着沈春年额头沁出的冷汗,舒清妩连忙安抚道:“放心,很快就会没事的。” 方才她虽未看清,舒吱吱却瞧的分明,在肌肤破开的一瞬间,那虫子便钻了进去。“吱吱。”绝对是那两个南疆侍女做的! ‘这臭虫子原来在妩妩身上,她们定是想对妩妩下手,可是被沈叔叔给看见,才…’舒吱吱咬了咬牙,越想越气。 ‘这群坏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先别管那些了,帮我看看舅舅状态如何。”舒清妩开口打断道。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沈春年脸色愈发惨白,甚至隐隐能察觉嘴唇的颜色变化。对于蛊虫这类东西舒清妩只在现代有所耳闻,大概知道这是个极其邪恶可怕之物。 积分确实能达到治疗效果,但对于这种奇邪之物,她多少有些不放心。 小家伙蹦跳过来,一双小爪轻轻放在沈春年额头,眼前淡绿色的屏幕展开,它好一会儿才道:‘这次恐怕有点棘手…’ “到底怎么回事!”舒清妩眸色骤变,把小家伙吓了一跳,它连忙解释说。原来,是因为那蛊虫停留在沈春年的身体,蛊虫这东西本就是血、肉、毒培育出的,积分并不能对它起作用。因而如果想要彻底治疗,就必须先将那蛊虫挖出。 幸运的是,那只蛊虫此刻还停留在他指尖位置,大大减少了操作难度。 舒清妩一瞬间沉默下来,沈春年痛苦的面色映入眸中,叫她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舅舅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绝对不能出事! 想通这一切,舒清妩张口问道:“大概在什么位置。” 小家伙怔了怔,也反应过来,蹲在一旁从旁指导。 将从商城兑换的手术刀消毒,看着沈春年粗糙的大手,她轻呼一声,方才动手。 手术刀薄如蝉翼,只轻轻一划拉便将血口放大,里面一只芝麻大小的蛊虫赫然入目。它似乎也察觉危险靠近,动了动身子便打算往外逃,舒清妩哪会给它机会。 酒精滴在血肉的瞬间便感觉沈春年身子一震。舒清妩咬紧了牙,飞快用镊子将那小东西夹出,扔进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玻璃罐。 “吱。”舒吱吱看得心肝打颤,连忙提醒舒清妩下一步动作。 她二话不说,当即消耗一百积分,耳边充斥着叮叮的系统提示音,沈春年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愈合。 积分的恢复速度是与它所用数值成正比的。 约莫一刻钟功夫,方才骇人伤口竟是连半点伤疤都看不出来。 舒清妩方才松下口气,不知不觉间她的额角都沁了汗水,后背衣裳更是紧紧贴着肌肤。 “失败了?”房间内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两名侍女颤颤巍低下脑袋,“本是要成功的,可谁想居然半路杀出个拦路虎!”她咬牙道,却在察觉身上那双眸子冷意更甚之时连忙改口,“不过请圣女放心,那中了蛊的男子定然不好受。蛊虫会钻入他的伤口中,一点点啃食血肉,成长的愈来愈大!除非是请来南疆医术至高之人,否则定然解不了此毒!” 她说的信誓旦旦,殊不知舒清妩此刻正在琢磨该如何运用这只蛊虫来对她进行反击。 第303章 暗下毒手 “呵,本殿何时叫你们对付那男子了?”岂料谷南烟只是冷冷的笑,她一张脸即便在烛火映照下也惨白的可怕。“连这点事都做不好,真是废物!” “不是的圣女大人,我们只是…” 不待两女将话说完已然被道冰冷声线打断,“来人,把她们带下去,从今往后本殿不想再瞧见这二人。” 站在两侧的侍卫立刻上前架住二人肩膀,“谷南烟!”眼见事情当真再无回转之地,女人不再苦苦哀求,一双猩红眸子死死瞪了高坐上的人,似要将她吞噬般狠戾。“你真当自己是我们南疆圣女不成,不过一个棋子,待你没用了就会被随手丢弃的区区棋子!” “还磨蹭什么?再让本殿听到她们一句废话,你们,便跟着一道去!”谷南烟神色不变,目光落在两名侍卫身上却叫他们一个激灵。 “是。”侍卫点头应道,果然瞬间安静下来。 在他们离开之后,谷南烟抬手又叫了两名侍卫进来。 将蛊虫取出后,舒清妩不放心又去街上买了点药,给沈春年补充气血。约莫天色开始暗下来,沈春年可算转醒。 “我、这是怎、的了,阿妩…”他开口,声音却格外沙哑。好似蛊虫不仅吸食他的血液,连带将身体水分都给汲走了。 并没有告诉沈春年蛊虫之事,舒清妩抬手将刚煮好的药碗端给他,张口责备道:“舅舅你啊,累了直说便是,叫你藏着掖着,这下好了,竟直接累昏过去!” “哎?我是…”抓了抓脑袋,沈春年满脸疑惑。 对于昏迷前的记忆他还有点印象,下意识看向手指被咬部位,此刻那儿一片光滑。许是因为错觉缘故,看着那皮肤还比往日更加细嫩。 “阿妩,我…”不待他再询问,舒清妩已然打断,“好了舅舅,把药喝完就快些休息吧,这些天啊确实辛苦你了。” 一直盯了沈春把药喝完,舒清妩方才放心离去。她特意叫大夫在那碗药力放了些安眠药材,便是料到有这一出。 刚刚跨出房门,她便感觉一道眼神落在自己身上,随着愈发前进,那股凶煞之气便愈发浓重。 陪着舒清妩照顾沈春年这么久,舒吱吱早便钻进识海,此时感受到外界变化不由睁开眼咕囊起来,‘到底谁啊,怎么这么烦人。’ ‘你可能确定他的方位?’舒清妩神色不变往前走,余光却是在每个房间门前掠过。 不同于楼下的喧哗热闹,走廊宽敞而空旷,眼下只有舒清妩自己走着。 ‘唔’的应了一声,小家伙很快就给出结果,位于楼梯间左面数过来第二间,也就是沈春年房间前面的两间房。 据舒清妩所知,靠近楼梯口的这一排房间都被高价租下,若不然她也不必从沈春年的隔间搬到另一边最里间。 到底是谁这么大阵仗?偏生那人似乎还与她过不去。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时,舒清妩已然沐浴完,正坐于梳妆台前擦拭头发。及腰的长发收拾起来格外麻烦,她擦了个半干便寻一根细带将它们尽数系于身后。 一张不施粉黛的面容,身上只着条洁白里衣,看着犹如落入反衬的仙子。 约莫着时候差不多,她不紧不慢吹灭蜡烛,回到床榻躺着。半开的窗户有月光透进来,照的屋里还算亮堂。 识海中,舒吱吱屏息凝神注意着屋内动静。隐约一道微弱的吱呀声,它一双大耳朵瞬间竖起。 ‘来了!’ 全身都裹了黑色紧身衣的家伙缓缓从黑暗中显出身形,他一双眸紧紧盯着床榻上的人儿,手中一把短匕闪了银色寒芒。 舒清妩似还毫无所觉,紧闭着眸子睡得香甜。 她姣好的容颜毫无遮拦的映入男子眸中,隐约可以感觉到杀机略微减弱。 ‘妩妩,他动了!’舒吱吱时刻禀报着男人动向。 眼见他迈开步子,隐约可听到咔哒一声,就像是什么机关被人触发。男人转头,赫然一个茶壶迎面砸来。 茶壶不大,但这要是碰到人头上,也绝不是玩玩的。 他猛地退开几步躲过,却听又是“咔哒”一声,紧接“嘭”一声响,红白烟雾瞬间漫开,结结实实砸了男人一脸。 ‘耶!中了!’舒吱吱高兴的大叫,床榻上,舒清妩也缓缓勾起嘴角。 可下一秒,便叫这一人一鼠皆笑不起来。 ‘怎么会!’只见烟雾散去,那原地站着的人除了身上狼狈些,却无半点伤及。他眸中凶光更甚,几个箭步便朝床榻上冲来。 清脆的“咔哒”声响在黑夜中尤为明显,伴随男人压抑的闷哼。 舒吱吱松下口气,一面安慰舒清妩,‘妩妩你放心好了,这个蠢货一定没想到我们还有招,哈哈!’ 不待它笑声落下,舒清妩已然一个翻身从床榻上起身,抬手一包药粉,她飞速朝窗户奔去。客栈高度不过两层楼,借了早便准备好的绳子,直接滑至地面,此时那黑衣人也恰好追来。 一声黑色衣裳已经被白粉覆盖,他那眸子看向舒清妩的眼神愈发狠戾。 不待他攀住绳子,舒清妩已然迈开步子跑的飞快。 ‘妩妩,妩妩…’小家伙也没想到舒清妩还有失手时候,不可抑制的担心起来。 虽说黑衣人一时半会儿还追不上来,但眼前比人还高的一面墙却叫一人一鼠同时沉了心。‘这、这下怎么办妩妩!’ 它大耳朵一晃一晃,隐约已经听到靠近的脚步。 照这样下去,不是只能原地等死吗?! ‘别急!’余光瞥见巷子里几个杂乱的竹篓,不带她动作,一只手俨然攀上她裙摆。 男人喘了粗气追过来,此刻的他当真十分狼狈,每往前一步,地上便要落些粉末。最要命的是右腿被类似铁钳般的东西咬住,竟直接刺破肌肤,鲜血将布料都给浸透。 他举目将四周打量一圈,别说舒清妩,就连半个人影都未瞧见。 下意识将眸子放向那面高墙,只见他上前几步,足间只微微一点,整个人便翻上墙壁。一片黑色中根本看不清什么,男人顿了顿,还是选择追上。 第304章 云家婢女 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竹篓赫然掀开,露出舒清妩那道纤细身影,只是此刻她身上却着了件又脏又旧的破衣裳。 “多谢。”她垂眸看向面前竹篓。 寂了两三秒,那竹篓方才被掀开,一个乞丐打扮的女子摇摇头。 方才就是多亏她拉着舒清妩在这躲下,不然方才定是要跟黑衣人发生场恶战。 余光瞥见地上残余粉末,舒清妩眉头便不由皱起,每在她欲使用药粉之时,对方都像是早有预料做出回应。 舒清妩自然没有谁能对她如此了解,要知道系统存在可是不能被这个世界人所发现的。 想及此,她转头看向那名女子,“你不如先跟我一道走吧?” 若不然待那男子发现异常,难免会再追过来,她不想连累这名乞丐女子。 女人摇摇头,还不等开口已然被舒清妩强硬的拉住手腕,“走吧,你才救了我一命,我不能放你在这出事。” “…”张了张口,女乞丐还是没说什么,竟是乖乖跟在她身后。 回了客栈,舒清妩没敢多留,叫醒沈春年三人乘了夜色一路驶出百里城大门。 “方才多谢你,你放心,待天亮后我便再寻机会将你送回去。” 马车在林子里停下,舒清妩安顿好沈春年出来便见那乞丐女子坐在河边,此时天才蒙蒙亮,空气中还带了些湿度,她却像是毫无所觉。 察觉到她靠近,女人连忙摆了摆手,“不、不用客气。”她声音很好听,哪怕因嗓子干涩而有些沙哑。 舒清妩转身拿了水袋,又从包裹翻出干净衣服给她披上。 女人对此很是受宠若惊,纤细的只剩骨架子般的身子下意识颤抖起来,道:“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余光注意到女子身上服侍,一抹暗色飞快在舒清妩眼底划过。那袍子虽破虽脏,但摸着材质绝不普通。 女乞丐并没有瞒她,甚至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般死死抓住她衣袖,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出。 原,她是京城云家下人,因小姐违抗父命偷跑出来,老爷大怒。她实在放心不下小姐便偷偷出来想将这个消息提前告知。 可毕竟是一直待在大户人家中,她怎知外面人心险恶。因为长相漂亮性格单纯很快便被一伙混混盯上,拼尽全力逃出来,却是身无分文只能到处流浪。 后来实在抵不住饿便偷了家包子,更是落得个过街老鼠般的下场,包子没吃到,还只能蜷缩在那破巷子里靠捡残羹剩饭度日。 对于她的鲁莽,舒清妩无奈轻叹口气掏出包裹里的烤饼。 女子当真是好些天没吃上饭,光是一个冷却的饼都叫她眼睛发亮,一口气吃了大半个,才反应过来向舒清妩道谢。 “你可知你家小姐会去哪?”抬手用帕子逝去她脸边油污,舒清妩问。 女子想了想方才回答:“其实小姐一直有个情郎,家境一般但人还老实。得知老爷想把她嫁进宫里后,便叫我给那情郎寄了封信,她说要去那人的家乡做对寻常夫妇。我只知那男人是靠自己考取功名一点点努力到了京城,并不知他家乡何处。” 点点头,舒清妩了然。 大概就是话本子常演的情深戏码,这小姐敢一人只身跑出,想来也是个单纯之人。“那你出来多久了,可还记得?”舒清妩又问。 女子又想了想,掰着指头一数,面上才有些着急。“坏了!我出来这般久也没见到小姐,也不知老爷到底有没有将她抓回去!” 她猛地抓住舒清妩袖脚,恳求道:“姑娘,我求求你,能不能将我带去京城云家。我、我现在虽身无分文,但等回到云家定然会将报酬给你。” “我不要什么报酬。”摇摇头打断她的话,舒清妩轻轻笑道:“我说过,你方才救了我,眼下就当我报答回来。再说…” 她顿了顿,唇角笑容愈发温柔,“这兴许就是缘分,正好我也要去京城。” “咦?”女子一怔,随即脸上涌上欣喜。她扑通一声跪倒下来,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白竹多谢姑娘!从今天起,您便是我的恩人!” “你这丫头。”舒清妩反应过来,想将她从地上拉起,岂料这女子此刻却大了力气,愣是跪了三四秒方才抬起头来。 因这突发的变故,眼下舒清妩只能了了在百里城逛逛的心思。不过在出发去下一站宣安城之前,因还有段路途,由舒清妩守着,白竹简单在河里洗了个澡。 她身形与舒清妩差不多,穿上她的衣服也格外合身。沈春年负责去捡柴火,待差不多将白竹身上烘干,三人方才重新启程。 在百里城流浪的这段时间,白竹当真犹如老鼠一般。浑身都被污泥覆盖不说,还满身怪异的臭味,若非那一头长发,只怕连男女都认不出来。 而眼下…看着她明眸皓齿,笑起来一副灿若桃花的模样,舒清妩莫名有种自己捡到宝的感觉。 这一路上,白竹对舅侄二人都尤为照顾,尽管舒清妩多次劝说,也丝毫不能阻拦白竹的热切。 约莫着下午时分,撩开窗帘便已能看见宣安城那气派城门。不同于青城县这等小地方,宣安城城门全都选用铁石打造,作为最靠近京城的一道防线,城防方面自然不可小觑。 “什么人,来宣安城做什么?!” 还未到门前便被士兵拦住,他们看见沈春年脸上疤痕,毫不掩饰眸中嫌弃。 舒清妩皱了皱眉,白竹已然像是心领神会撩开帘子,她抬手从腰间摸出块玉牌,只见士兵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知是云家千金,您请您请!” 无视士兵讨好的笑,白竹重新坐回车内,向舒清妩解释道:“这是小姐先前给我的,她不在之时也好狐假虎威一番。” 眸中一抹落寞划过,白竹不由轻叹口气,“当初看到那群混混我就觉得不好,率先把令牌藏好,倘若连这东西我都丢了,才当真没脸再见小姐。” “你小姐既然当初会把令牌给你,就说明她相信你的忠心,别难过了。” 第305章 毕小姐的怪病 “你说的对,所以我一定要早些回京城和小姐相见! 看见她一张俏脸上重新恢复笑容舒清妩抬手拍拍她肩膀。 马车总算成功驶进宣安城,不曾想在街上便发生了意外。 “都给本少爷让开! 老远便听到一声叫喊以及嘈乱的嘶鸣和马蹄声。百姓们纷纷惊恐的大叫,马蹄几乎是她着他们衣角过去。 沈春年驾着车根本来不及反应,许是受到同类的感染,他手中马儿愈发不受控制。眼看便要撞上,舒清妩一声大喝:“舅舅,小心!” 她猛地冲出来,抢过沈春年手中缰绳,猛地一拽。马儿不受控制向右歪倒,堪堪避过那匹疾驰而来的骏马,一头撞倒了旁边小车。 舒清妩也因这巨大惯性而整个人倒飞出去。 “吱吱!妩妩! 小松鼠,下意识想要跟过去,奈何沈春年这边的动静又引去它注意。 待再回眸想去寻找,人群中已然不见舒清妩身影。 “喂,谁叫你乱跑的? 身后传来一刀恶狠狠的咒骂,不待舒清妩回头,便觉后颈被揪住。 是名约摸四十来岁的妇人,她装扮朴素,只是那眉眼中的凶相却格外违和。 “我… 舒清妩刚想开口解释,人潮拥挤中她便被带着随那妇人去到一处后院。 这座院子模样奢华,此刻七八名下人打扮的婢女正围在一堆吵吵闹闹。 瞧见她们衣裳的瞬间舒清妩便忍不住汗颜。 因她不想在这路上引人注目,当时随手拿了些较为朴素的衣裳,不曾想竟和这里的下人撞了。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都去干活去!妇人一声喝斥,几名婢女犹如受惊的鸟儿一般似散开来。 舒清妩深知这里面是有误会,张口便想要解释,企料那妇人的眸子已先一步看来。 “要不是今天神医大人驾到府里忙活,就你这懒散的丫鬟,我定不会轻饶了你!还在这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去把前院再打扫一遍,可不能叫神医觉着怠慢了,要再敢偷懒,不用我说老爷保准扒了你的皮给你丢出去! “我…舒清妩还想张口解释,妇人已然急急忙忙走开,临前还不忘扭头再警告她一句:“三个数,我要再见不到你动作,就给我等着! 眼看周遭婢女诚惶诚恐的低头忙活,舒清妩只能先行应下,随便拉了一人问去前院的路。 一路走来,舒清妩不得不感叹。虽不知眼前这座宅邸的主人到底是何职位,这一路走来却随处可见奢华,高调。 应是欢迎神医,府中上下打扫得格外干净,更是在明眼可见的地方装饰了许多奢侈品。 对于妇人口中这名神医,舒清妩倒是多了些兴趣。 因为眼疾缘故,木若没少为景司言网罗世界各地的大夫,除了系统,唯独陈深能起到治疗之效。 而在后来的相处中,舒清妩也对于陈深的医术也有了更深的认知。就连舒吱吱都愿意称呼他为神医。倒不知这神医又有多少本事。 听着婢女们的讨论,舒清妩得知此府的主人姓毕,在宣安城具有一定地位。 只可惜这家深受宠爱的嫡女小姐打从幼时生了场大病,虽然后来花费一番功夫痊愈了,却从此多出一个怪病。 本着不是这家府邸的婢女,舒清妩自然不可能乖乖打扫,她闲逛间便摸索到了毕小姐的院子。 她一袭粉嫩的长裙,此刻正坐在院子里满脸焦急,单看身段倒也是个佳人,目光上移落在那张脸上,饶是舒清妩也惊了惊。 犹如白雪般娇嫩的肌肤、粉嫩饱满的嘴唇、挺翘的琼鼻,可偏偏那双眼睛却被睫毛遮挡。 她一对睫毛继续倒着长的,且比之寻常人更加浓密卷曲,将她一双眼睛都覆盖住,乍看之下就好像两个黑窟窿,分外恐怖。 此刻院子里格外寂寥,舒清妩断定眼前女子就是下人口中的嫡小姐。 未免让人察觉,她举步便想离开,岂料那嫡小姐却格外灵敏。 “娘”听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又长叹口气,似自言自语般喃喃:“娘,都十多年了,你说我这病当真能治好吗?我想出去看看,不想整日闷在家里了。” “你说上天怎的就如此不公,这般罪孽,为何偏偏要落到我身上?” 看着舒清妩的方向,她摇摇头,又开口道:“娘…我应当同你说声抱歉,其实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心里也一直不好受。可我、可我却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脾性,将一切怒火都牵连到你身上。娘…谢谢你一直没有放弃陪伴我,倘若那神医当真能治好我的怪病,我希望第一眼能看到你…” 目光落在那恐怖的面容之上,舒清妩不由多出一丝怜悯,这女子显然是将他当成了毕夫人。 而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的毕小姐似乎才察觉异样。“娘?又轻轻唤了声,她站起身想要朝舒清妩走来。 敏锐的察觉到身后传来脚步,容不得舒清妩理会她,转身便消失在原地。 “哎呦我的姒儿,你怎的站起来了。” 刚刚藏身在一棵大树后,舒清妩便听见叫唤。一身华贵打扮的妇人正着急的上去搀扶那名女子,“你说说你,娘才离开一会儿,你这般不听话万一出事了可怎的办?” “娘?那你方才…” “我方才怎的了?”毕夫人一面问道,一个眼神让旁边婢女上前将软垫放下。方才摁着女儿在石椅上坐下。 毕姒张了张口,像是意识到什么忽然没了声音。 毕夫人满眼心疼的看着女儿,抬手将她细嫩柔胰放在掌心摸索,安慰道:“姒儿放心,神医大人一会儿就到,你爹爹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请来。神医他定然能将姒儿的怪病治好,以后我的姒儿就能去到街上玩了。” “娘…”毕姒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起来。 眼看母女俩相互依靠着的温情场面,舒清妩勾了勾唇方才离去。 她小心穿行在府邸之中,许是因为忙碌,大部分人并未注意到她,有的刚刚察觉,再抬眸已然瞧不见她身影,舒清妩打听到不少关于毕府和宣安城的关系。 第306章 假神医 毕家实为宣安城第一大世家,地位比之城主还要受人敬仰,这点单从毕府婢女仆从谈及这位毕老爷时的神情便能看出。 而他对于自己这个嫡女也是分外疼爱,即便得了怪病十余载也不放弃寻求大夫为她治病。 轻叹口气,想起方才那名娇弱女子,若是有缘,舒清妩倒不介意利用积分为她治疗。 舒清妩一路走着,实则却是暗暗熟悉毕家格局,她本是打算找了机会便逃走,如今倒分外好奇那神医究竟能不能治好这毕小姐的病。 相信有舒吱吱,舅舅那边也不会出问题,不然它定然第一时间能寻过来。 “你们啊,都给我好好的干!再叫我抓到谁偷懒,看我不给她皮扒下来!”一道熟悉的叫骂传来,舒清妩连忙闪身躲在一旁。 只见又是方才那肥硕妇人,她凶神恶煞指了手下婢女一个个的警告。 这些婢女显然是早就习惯了,乖乖的点头应声,妇人方才满意离去。 眼见她身影彻底消失,负责扫地的婢女抬起头来,摸了摸额上的汗用手肘戳了戳旁边同伴,“你说这老女人,仗了自己是荷姨娘的狗,就这般嚣张。唉,要是这神医当真治好了大小姐,那荷姨娘那边还不…” 她还未将话说完,便被同伴厉声打断:“嘘!你不要命了!” 她小心看了眼周围,确定没有其他人后方才恶狠狠剜了眼这名说话婢女,“你是忘了荷姨娘和二小姐的手段,小心真扒了你一层皮!” “哼,她才不算什么二小姐呢。”婢女似乎大了胆子,扬了扬脖子,道:“要是小姐当真治好了眼,照老爷那性子还会管她们?以后咱毕府啊,就连呼吸都能畅快不少!” 言罢,她咯咯的笑起来,同伴见她一脸天真烂漫,只能无奈斥了她一声两人重新拿起活计,换了个话题闲聊。 想不到这毕老爷还有个妾室? 听多了毕家主是如何疼爱这个大女儿的传言,舒清妩着实没想到这毕府还有个二小姐。 随便诌了个理由向婢女要了二小姐别院,沿着小路走了约莫一刻钟方才瞧见一处冷清院落。同样是毕家小姐,眼前这座院子连大小姐的一半都不及。 入目光秃秃的院子,不知从哪摘来些花就这样插在土中,非但没为这所院落添加风情,反而更显落寞。 假山上更是毫无装饰,门框、房梁上也格外干净,瞧不见半点装饰。 看来这妾室着实不受待见。 舒清妩正打量着,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妇人满脸笑容走出来,瞧见身后之人没有跟上,抬手便挽住她胳膊。 “一会儿你可别露馅了,这次我便要来斩草除根!看她罗氏以后怎么在我面前嚣张!” 面对妇人叮嘱,那女子娇俏一笑,应道:“娘,你放心,我也等这一天好久了,绝不会在爹爹面前露馅的。待除掉那罗氏母女,从今往后我们娘俩便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娘,莲儿此生能有您这么个好娘亲,便不后悔了。” 她话音落便见妇人脸上乐开了花,抬手在她琼鼻上轻轻一刮,神情格外自得,“哎呦我的乖囡囡,小嘴儿真甜,娘也不后悔有你这么一个宝贝。毕姒个小贱丫头,娘还会除不掉她?” “那娘我们快些去吧!说不定您请的神医已经到了,我们可不能错过这场好戏啊!”说话间,毕莲已然拉过荷氏的手腕加快步伐朝前院走。 她们身影很快消失,并没有察觉隐藏在暗处的舒清妩。 神医竟然是妾室请来的? 舒清妩眸中有暗色闪过,她也未曾想自己不过看个热闹,居然还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想及她们方才所说,舒清妩隐隐有些担忧毕姒安慰,当即加快步伐追上二人身影。 果不其然,当她跨进前院时,大厅中已然围了一群人。好不容易挤进人群,舒清妩一眼便看见位于中心位置一名道袍打扮的精瘦男子。 他手中拿了张黄符,嘴里神神道道的念着什么,周遭人皆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动作。 荷氏母女正并肩站在侧位,主位上一名神色肃穆的高大男子正紧紧揽着身旁妇人。舒清妩早便瞧见过妇人容貌,一眼便认出她才是这毕家的正夫人。 “大人…”妇人一瞬不瞬看着这幕,冷汗不可抑制从她额角沁了薄薄一层。男人察觉到异常,包裹着她柔胰的大手立刻紧了紧,“放心,有神医在,姒儿定然会好的。” 旁边荷氏看见这幕,当即黑了黑脸,轻哼一声。 毕姒此刻站在中央,她端正坐在椅子上,放在腿上的双手因为紧张蜷缩在一起。 “不愧是神医,看着真厉害,小姐马上就有救了,咱们毕府也能太平了!”婢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 毕姒这个怪病虽说看着下人,但她性格善良,对待任何人都十分亲和。也因此,府里下人们其实比谁都期盼她快些恢复。 只见那神医手臂一阵挥舞,他抬手端起下人手中的水,“哈!”一声喝,黄色符纸被他甩手丢进碗中。 眼见那红色字迹缓缓散开,直至将一碗清水染成红色,他方才递给毕姒,道:“喝下这碗符水,你的怪病便可痊愈!” 毕姒看不见,只能由下人服侍着放到唇边,婢女通红了眼眶,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接过来,“小姐,只要喝了这碗药,您便能恢复了。” 十二年,这场怪病折磨了毕姒十二年,也整整折磨了毕家十二年。 她虽未说话,端着水碗的一双手却明显可见颤抖。 眼看便要仰头喝下,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她动作,更有已然屏住呼吸,等着见证这奇迹。 却听“啪!”一声响,水碗摔在地上,瞬间碎成两半。 “你、你做什么!”众人中当属毕夫人最为反应最大,她不可置信的瞪了舒清妩,气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你、你这婢子安的什么心,谁许你这么做了!” 迎上她猩红眸子,舒清妩无所畏惧,“我这是在救她!倘若当真喝了那碗水,你们才要后悔去了!” 第307章 比拼 “胡说八道,你、你分明是想要害我的女儿,来人,将她拖下去,吊打五十鞭!不给饭食水饮!”毕夫人气的大骂,眼看仆从就要上前,舒清妩已然再开口:“倘若我没猜错,你那符纸上是用朱砂水写的字吧!” 她眸中径直看向那假神医,精瘦男子下意识闪过心虚,却是冷哼一声,“是有如何?” 一般符纸皆会选用朱砂水或是黑狗血来书写,而古人并不知道,朱砂其实是有一定毒性的,倘若就这般溶于水中喂人喝下,少说也要三窍流血下去半条命。 听她如此说完,众人面面相觑,紧接便听那神医哈哈大笑。“胡说八道!本神医治病救人这么多年,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你若不信,我们试试?”舒清妩勾唇一笑,转将眸子看向毕业,她相信以毕业头脑分得清该如何定夺。 果不其然,他大手一挥便有下人抓来一只狗。 舒清妩抬手便将那神医放在旁边还未使用过的符纸浸于崭新水碗中,清水以肉眼可见速度被晕染成血色。 下人又按照毕业吩咐,抬手便将那狗嘴掰开一整碗符水灌净,只三息功夫,便见那黄狗拼命摇着脑袋。 假神医脸上露出慌色,他下意识将目光看向旁边的荷氏,再看黄狗愈发强烈的反应,他咬了咬牙刚想张口。 只听“哇!”一声,那黄狗竟是吐了一肚子符水,倒豆子般倒干净后,便甩甩脑袋没事一般离开了众人视线。 场上霎时间凝固,精瘦男人率先反应过来指了舒清妩叫嚣:“黄毛丫头,我看你摆了明就是来砸场子!现在大家都看到了吧,这臭丫头没事找事打搅本神医做法,一再挑战本神医威严。如今本神医心情不愉,这毕小姐的病,你们还是你令请高明吧!” “哎,神医!”毕夫人及时出声想要挽留。 男人果真顿住脚步,扬了扬脑袋看向她,却是一语不发,时不时瞥向舒清妩的眸子其中表达意思再明显不过。 “大人放心,这不懂事的婢女我们定然会惩罚她!还请您留步,救救我的女儿吧,她、她不该遭这份罪的。”软声软语的哀求眼前男子,毕夫人心疼的眼泪都快流下来。 毕姒抿了抿唇,她虽看不见,心里却听得真切。 精瘦男子冷哼一声,这次却是看着舒清妩开的口:“看在毕夫人面子上,想要本神医治病可以。但这黄毛丫头屡次挑衅,实在是坏人心情。” “大人想如何处置?”毕夫人这回算是听懂男人意思,咬了咬下唇将眸子看向舒清妩终是应道。 又是一声冷哼,精瘦男人抬眸将舒清妩上下打量了透彻,隐隐放出绿光来。“这般蛮横无理的婢女,自然是应扒了皮再抽骨丢出毕府大门!” 他话音落下,包括毕夫人在内的众人皆有些惊诧。 他们万万想不到原来神医也会说这般凶狠恶毒的话来。敏锐察觉到众人变化,假神医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又道:“当然,若是毕夫人毕老爷信得过我,便将这丫头交到我手上,给本神医做个洒扫药园,辛苦挖药的婢女吧!” “这…”毕夫人不由又有些犹豫。 精瘦男子当即皱起眉头,拔高了音量,“看来毕府并不是诚心邀请本神医,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神医大人!”妇人瞬间急了,转而将求救的眸子看向毕业。 只听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起:“神医大人且慢!”眼见男子停住脚步,他方才又道:“内人并不是那个意思,只可惜…” 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直直看向舒清妩,“这位姑娘并不是我府中之人吧?” “什么?!”他话音落下瞬间,场上一片惊叹。 齐刷刷数十道眼睛落在舒清妩身上,这一番端详,方才察觉她一身服侍虽与毕府婢女服差不多,但却有些不同。 比方毕家服侍多在衣摆右下角缝上一个毕府标志,而舒清妩非但没有,细看之下还能发觉上面细碎小银花,多少有些风情。 “毕老爷好眼力!”舒清妩毫不掩饰自己身份,她直指了那精瘦男子便骂:“我早便知道你就是个神棍,方才那符水没用,是因为你根本就用的劣质染料当了墨吧!” 方才看见黄狗吐出的一瞬间,舒清妩才察觉自己闻到的那股特殊气味来源于何。 符纸本就气味浓重,掩盖了大半染料的味道,但只要稍加细问,便会发觉里面那股特殊臭味。 “你、你胡说!”男人已经藏不住自己的心虚,可偏就咬了牙不肯承认,“我也早便看出你这丫头眉心带煞,我看你根本就是个灾星,偷摸混进这毕府到处害人!毕小姐的病十有八九都是受你影响!” “哼,我不过今天第一回儿来到毕府,还能影响毕小姐十几年不成?”她一双眸子瞪过去瞬间,假神医惊了一跳,随即便更加恼怒。 “煞星,真是个煞星!”看他气的嘴唇都打哆嗦,舒清妩扬了扬眉,“既然你自诩神医,不妨我们比一比,看谁能治好毕小姐的病!输的人,便任凭发落!” “你、儿戏!本神医才不跟你这一个黄毛丫头打赌。”假神医一口拒绝,殊不知舒清妩早就知道他的底细。 “当真不比?”不紧不慢的问道,舒清妩余光确实一直注意着毕业的神情变化。 果不其然,在假神医说出不的瞬间,他眸子阴沉下来。 舒清妩早遍捏准了结果,仍不放过追问他:“照这么说,神医大人是治不好毕小姐这病了?” “我!”精瘦男人下意识一噎,感受到落在身上的那双犀利眼神,他连忙改口:“笑话!若非你出来搅局,如今毕小姐早便大病痊愈。如今你这一身煞气作乱,非但不能叫本神医再作法,只怕毕小姐的病情反而会被影响的更深啊!” 他转模作样轻咳两下,一双眸看向毕业,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岂料毕业之时一笑,“一个小丫头,神医何必计较。” 第308章 取血 “不如神医大人先医治小女,罪罚什么的我们一会儿慢慢讨论也无妨。”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见那假神医面容一噎,舒清妩不由在心中暗笑。能做到如今这个地位,自然是个老狐狸。 “毕老爷说的对,神医大人医术高超总不会因为我一个小小的丫头就施展不出来了吧?”她勾着唇回过去一个挑衅眸子。 假神医气的脸都紫了,但他又如何应下?只能冷哼一声应下。 方才见了那黄狗喝下符水几乎将胆汁吐出来的模样,眼下男人哪还敢再坚持这套说法。眼见他又是一阵嘀咕,抬手在黄符上挥舞,画下一串叫人看不懂的字符,“啪”一声贴在毕姒额上。 迎上众人不解目光,他轻咳一声装模作样道:“令千金之所以得此怪病,应是幼时那场大病入了邪气,如今只要将邪气驱逐,便可恢复!” 舒清妩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假神医又气又心虚,只能接道:“其实本神医方才那碗符水也是起到相同效果,只可惜这灾星女子出来捣乱。如今令千金病情加重,一般的手段已经七步倒效果,本神医方才使出这独门绝技。咳咳,实在是有些耗费心神。” 他话音落,众人怀疑目光反而更甚。从没听说哪个大夫是这般治人,反倒像个神棍。但碍于毕业,大家都沉默不语。 唯独毕夫人满脸激动,道:“多谢神医大人,待小女病情恢复,您便是我们毕府的大恩人!”她眼眶通红,神情中也可见疲惫,想来是为毕姒这事操碎了心。 假神医方才有些得意,转头迎上毕业有些威严的眸子,额上不自觉沁出冷汗。面上却不敢显露,道:“毕夫人放心,本神医救人无数,令千金这病虽然怪异,但我定当全力以赴。” “好…”一连说三个好,毕夫人松下口气,众人一瞬不瞬看着端坐的毕姒。 时间一点点流逝,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那符纸已然稳当当贴在毕姒眉心,只是…却不见丝毫效果。 毕夫人有些沉不住,不由再将眸子看向假神医,“大人您看…” 抬手拭了拭汗水,假神医挺直了腰板道:“夫人放心,想来是这邪气较盛,还需花费点时间才能完全驱逐。” 点点头,众人再次沉寂下来。 可随着又一个时辰的功夫,毕夫人已经急出一身汗来,“神医大人,您看、您看这还没有效果,我家小女这是…” “您、您莫着急,让本神医再好好看看,定会让这邪气彻底消散!”假神医飞快应道。但从他状态看来,显然也已经招架不住。 冷汗将他额前一片头发都打湿,哆嗦着手指将黄符取下,对上那黑黝黝的眼睛,他身子骤然一颤。 看他围着毕姒一圈圈打量,毕府下人们已然议论起来,“你说这神医到底行不行啊,不是说包治百病吗?” “就是啊,这都半天时间了,再折腾下去一会儿天就该黑了。” 目光看向厅外,果不其然天上像是蒙了层阴翳,再看仍没半分法子的假神医,舒清妩抬手扔下手中果子米,精致朝毕姒走去。 “毕老爷,民女有一法子,当晚便可见效,不知您可愿让在下一试?” 她笑容灿烂,面容自信,尽管只穿了袭素衣,人们目光仍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 不等毕业开口,假神医已然叫嚣起来,“毕老爷莫信她,这女娃就是个灾星!今日若非她出来搅局,令千金的怪病早就得以痊愈!” “真是笑话!”舒清妩毫不客气反怼回去,“堂堂一个神医连这点小病都治不好便将罪责怪于一个普通民女,真是可笑至极!” “你!”不给假神医再开口的机会,舒清妩已然又道:“您信誓旦旦是因我中途打断才没能治好毕小姐,那如今这一个多时辰过去,我可什么都没做,怎的也没见毕小姐痊愈?” “那、那都是因你这灾星煞气浓重,引得毕小姐身上邪气加盛,如今这邪气已然入体,本神医都束手无策,天下间便更遑论有人能够治好!”假神医心一横,咬牙叫道。 在场的众人全都沸腾起来,毕夫人几乎要昏厥过去,被毕业抬手扶住。只见他将眸子望向舒清妩,沉声道:“你有把握治好?” “自然。”舒清妩傲然点头,“只要给我一个时辰,还有我说的条件你们都得答应,令千金的怪病不是问题!” “好!”毕业当即应下,身为家主的威严此刻便展现的淋漓尽致。紧紧锁着舒清妩一双眸子,他骤然一声冷哼,“你若当真治好,便是我毕家恩人!但若也是抱了诓钱的心思在这说大话,我们毕府也绝不是好糊弄的!” “毕家主放心好了,在下可不是什么江湖骗子,说道做到!” 有了舒清妩的担保,毕家主神色逐渐松下。旁边的毕夫人也反应过来,一双眸子落在舒清妩身上。 “你有什么条件?”毕业问。 舒清妩转眸看向旁边一直未曾开口的荷氏以及她旁边那娇俏女子,道:“很简单,只要这两位一碗新鲜血做药引,待会我会写下一张方子,将上面药材买来,另外给我准备一间净室即可。” “什么?要我们的血?!” 过了好一会儿荷氏方才反应过来,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竟是变得煞白。“胡说八道!你这庸医!从未听说治病还要采人血的,爹!您可千万不能信她,她就是想来骗钱!您可不能将姐姐交到这种人手里啊!”毕莲猛地扑在毕业脚下,一面抹了眼泪,指着舒清妩斥责。 任由她谩骂指责,舒清妩只是勾了唇角沉默不语的看着毕业。 约莫有两三秒的沉默,毕业看也没看脚下毕莲,对旁边下人吩咐:“速去取纸笔来!另外备两份干净的刀碗!” “是!”下人点头转身离去。 荷氏不可置信的瞪大眸子,凄厉叫出声,“老爷、老爷您不能这样,您不要被这黄毛丫头给骗了啊!老爷!” “是啊爹!女儿求求您,您不要相信这女人的话!” 第309章 治愈 “这是如今能治好你姐姐的唯一办法!你口口声声希望姒儿快些恢复,如今有了法子却又不肯配合,当真对得起你姐姐平日对你的厚待?!” 厚待? 毕莲死死咬住下唇,她巴不得毕姒早些死掉,什么厚待,根本就是她假惺惺给人做样子! “不、我不要…”毕莲拼命摇了脑袋,还试图再改变毕业的想法,“爹,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治好姐姐,这不知从哪来的黄毛丫头说的话,您怎么能当真?” 听着她各种狡辩,毕业面色发沉,眼看旁边下人还不动手,他冷冷一记眸子扫过去,“还不动手?!” “…是!” “不、不要爹!莲儿不想被取血,爹!”手腕被人扣住,毕莲惨白着小脸哭诉道。 眼看那刀刃马上就要碰到她娇嫩肌肤,荷氏再顾不上其他猛地扑上来将匕首打掉,抱了毕莲摁在怀中跪倒在毕业面前,“老爷!莲儿她也是您的亲女儿啊!您不能这样对我们娘俩…” “呜呜,娘,莲儿不想被取血。”、 那么大一个碗!要放满她还有命活吗?! 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毕莲只觉一阵阵晕眩,像是个溺水的人,死死抓住荷氏这根稻草,泪水将精致的妆容都染花也浑然不觉。 周遭下人看着这幕又是议论纷纷。 毕姒虽甚少活动,但却是出了名的心善,即便对这个妾室所生的妹妹也关心备致。如今不过要取一碗血她便这般,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又抬眸瞟了眼窗外天色,舒清妩不由提醒道:“这天黑只怕要耽误治疗进度,大人若想令千金早些恢复,还是快些做取舍的好。” “娘!” 她话音落便见毕莲惊恐抓紧荷氏,身子几乎崩成一条直线。 毕业只沉着眸在她们面容扫过,当即便再次下令,“来人,摁住荷姨娘和二小姐!” “老爷!”荷氏面容煞白,但已容不得她在开口肩膀便被扣住,几个人强摁了她手腕,锃亮的匕首只轻轻一划,鲜红血液争先恐后溢出滑落到那口黑碗中。 荷氏痛的想发出哀嚎,岂料那边毕莲打从被拉开便惊叫不停,尖锐的声音几乎将毕府房顶都掀飞。 “冒犯了,二小姐!”下人咬咬牙,匕首便要落下,只见毕莲“啊!”地一声竟是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毕姒虽看不见,但对于外界声音却格外敏感,放在腿边的拳头紧了又紧,将上好料子打造的裙身捏的皱皱巴巴。 她几次想张口,却因想到什么最后沉默下来。 舒清妩大概知道她的心思,对这个女孩反倒多出些赞赏。善良虽是好事,但一味的善良只能说太过愚蠢。 “好了。”眼看到黑碗七分位置,舒清妩便开口叫停。 立即有婢女上前用绷带将伤处勒紧,荷氏也早在放血过程中昏厥,眼下毫无所觉的便被拖了下去。 “净室已备好,姑娘请随我来。”又有下人走上前,恭敬将舒清妩领去一处干净院落。 毕业虽看着威严,但对于毕府也有自己的管理政策,下人们对于这位老爷都是敬重大于惧怕。眼下见他有所行动,当即便举步跟了上来。不过在门前,便被舒清妩一并拦住。 她笑着迎上毕业目光,抬手从下人手中接过毕姒,方才道:“毕老爷放心,一个时辰后,我便会还你们一个健康活泼的毕小姐来。再次其间,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扰,还望二位体谅。” 沉默的看了她两秒,毕业点点头,应道:“自然。”抬手拉了旁边满面担忧的毕夫人退开几步。 刚刚跨进屋内,舒清妩便将大概格局扫了眼,眸中不由划过惊叹。 屋子干净清爽,空间宽敞,且不过这一会儿功夫,旁边桌面竟是连清水、剪刀以及一系列可能用到的材料准备齐全。 倘若今日来的是个专业大夫,定然会帮上不少忙,不过舒清妩可不是用这些寻常方法医治。 搀扶着毕姒在床边坐下,舒清妩转身便去到桌前倒了杯水,“来,治疗过程有些长,你先喝点。” “谢谢…”受宠若惊的接过,毕姒显然有些局促。 舒清妩只沉默的看着她将一杯水喝下,方才走上前,“我将要用的东西准备准备,你先躺下来吧。” “好。”毕姒看不见,便由了舒清妩搀扶着她,模样乖巧倒叫舒清妩尤为省心。 眼看毕姒已经躺平,她转身便去到旁边桌上。即便她不是真的神医,该做的样子总归得完成,否则以毕业那精明的眼光,定然会看出些破绽。 由她先前叮嘱的,屋子里放了个巴掌大香炉,抬手从旁边药材包里取出些干草埋进厚厚一层,舒清妩转眼又不知从哪寻了火柴将其点燃。 袅袅的草药香气在整个屋子漫开,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道均匀平稳的呼吸。 看着床榻上毕姒安静的睡颜,她合眼之时那睫毛便看得更加分明,全部都是严重地向内卷曲,且因为生长异常浓密的缘故,导致毕姒眼眶周遭清晰可见一圈红痕。 兴许睫毛比不得钢筋坚硬,但位于如此敏感的部位,只怕也和钢筋差不多了。 舒清妩轻叹口气,目光落向桌上放着的两个黑碗,浓郁的血腥味隔了数米都能闻见。想起白日在她后院听到的那些,舒清妩料定毕姒的怪病与她们脱不开关系。可惜现在舒吱吱不再,不然说不准还能查查到底什么情况。 时间一点点流逝,天色逐渐由暗转变为浓墨。除了毕业和罗氏还在院子里站着,余下几名下人和些不死心凑热闹的婢女,哪还有白日那般热闹。 “老爷,你说这…”罗氏红着眸子看向毕业问道。 这半个多时辰,她已经不下一回地询问,毕业也不知疲倦的轻拍她肩膀安慰:“姒儿如此善良,老天定不会亏待她。” 明黄色的灯透过层窗户纸照亮了半个院子,也撒在了毕业和罗氏的身上,仿若散发了圈温柔光晕。 眼看又将近半个时辰过去,正当毕业也有些沉不住气,额头开始沁出冷汗之际,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第310章 重聚 舒清妩纤细身影从里面走出,罗氏立刻冲上前去,“姒儿,我家姒儿!” “毕夫人放心,毕小姐已经没事了,不信我让她出来给你们瞧瞧。”舒清妩笑着安慰道,转头便对身后一声叫唤,只见又是道曼妙身影走出来。那张明艳的小脸上此刻正犯着红晕。 “娘!”她颤抖着声线叫出来,下一秒便直直扑进妇人怀中。 长达十二年的折磨,如今她终于走出! 感受到那娇小身躯的颤抖,罗氏也抑制不住泪水涌出。“姒儿,我的宝贝姒儿,老天爷果然没有亏待你。” “娘…”脑袋紧紧埋在她怀中,毕姒闷闷出声。隔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道:“对不起娘,之前都是我太任性了,我知道娘是一直为我好,关心我,可我还总是将火气撒到您身上。娘,姒儿对不起您。” 罗氏一双眸通红,却还是露出笑容,“我的宝贝姒儿,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娘从未觉得你对不起我。其实说起来,都是娘不好,倘若你六岁落水时有娘在你身边,没准就不会发生这事,是娘害了我的宝贝姒儿才对。” 揽了揽怀中人儿,罗氏又要落下泪来,毕姒已然抬手为她拭去泪水。 倒长的睫毛尽数消失后,众人才发现她生的一双明眸,笑起来时那洁白皓齿仿若白玉一般,只一眼便能叫人无法忘怀。 “太好了,小姐终于治好了怪病!”下人们也纷纷感叹,目睹了这母女温情一幕,全都不可抑制湿了眼眶。有人注意到旁边站的舒清妩,张口便道:“没想到这位姑娘看着年纪轻轻,竟当真如此厉害。” “是啊,这次治好小姐可真是多亏了她!”有人立马附和。 经这一提醒,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对于舒清妩的夸赞一个比一个夸张,有甚者已然拍了胸脯说她就是仙子下凡,专门来拯救毕姒的。、 对此,毕业虽一语未发,看向舒清妩的眸子已然和缓很多。 “爹!” 耳边一声叫唤,他抬眸便撞上毕姒一双眸子。对于父亲对她的疼爱,毕姒其实也分外明了,扑上去给了她一个拥抱,只听毕业开口:“姒儿如今能得以痊愈,还真要多亏了一人。”他抬手拉开毕姒,走向舒清妩,道:“还不快和神医道谢?” “姒儿多谢神医治好了困扰我十多年的怪病,若非您,我怕是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面对舒清妩,毕姒十分激动。 先前在众人前,她其实还对舒清妩抱有怀疑,待亲眼见到后,更是不敢相信这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竟如此厉害。 但她这十二年梦寐以求的愿望真的成了! “神医大人…”不待她话音落下便被舒清妩打断,“我算不得什么神医,只是恰巧对毕小姐的怪病有所涉及。我姓舒,你们叫我舒清妩即可。” “你就是那舒芳斋的掌柜?”毕业立刻问道。 舒清妩眸中也有讶然闪过,“想不到毕老爷竟然听过小店之名。”舒芳斋虽比之半年前规模大了许多,但还远远不能在宣安城这等城市发展,因而毕业但听她名字便能认出来,着实叫舒清妩大吃一惊。 “舒姑娘谦虚了,短短半年时间便将几家店发展成几十家,饶是在下也一直对这位神秘掌柜心怀敬佩。如今亲眼一间,反倒更叫人意外。”毕业一脸郑重其事,出口的话听不出半点吹捧。 舒清妩不由勾了勾唇角,“能得毕老爷赏识,着实是在下荣幸。” 毕业那张肃穆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兴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在下先前还想过去寻一寻这位神秘掌柜与她一叙,今日你便主动上门治好小女怪病。我毕业说话算话,从今往后,你便是我毕家的恩人,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即便是做不到的,我不计代价也定然报答于你!” 着实被毕业气势惊了惊,舒清妩笑着转移话题道:“毕小姐这病虽是治好了,但若想之后再不复发,怕是还要维持一周的治疗,在这一周内除了我开列的药材,那两位的血也不能断。” “这…”毕姒一惊,舒清妩这一提醒她才响起白日那场哭闹。 意识到她担心问题,舒清妩连忙开口解释:“放心,从明日开始便不会需要这么多,加起来半碗即可。” 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那什么鲜血,只是看不得这两人如此狡诈,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点代价不是? 今天这血放的够多了,在不害及性命的情况下,自然要让她们吃些苦头。 “好,舒姑娘有何要求尽管吩咐,我定然命人准备妥帖。”毕业点点头,对于那房妾室当真没有半分怜惜。 眼看时候不早了,在众人散去前,舒清妩又寻毕业讨了一个忙。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她便爬起来,约莫着洗漱完,便听下人传来消息,迫不及待来到前厅。 “吱吱!” “阿妩!” 一人一鼠同时出声,舒吱吱已然先一步蹿出来,跃进舒清妩怀中,急的哇哇叫唤。‘妩妩你去哪了!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你了!’ ‘怎么会找不到我,你不是和宿主绑定能够随时查探我的位置吗?’拎了舒吱吱后颈将它从胸口扒拉开,舒清妩挑了挑眉。 “吱吱?”小家伙一双乌黑大眼睛瞬间呆滞,连眼泪都忘了擦拭。 昨天人群拥挤,它瞧不见舒清妩后便急坏了,哪还记得这一茬? 不用问,瞧见它这般反应,舒清妩已然明了。抬手将它扔至自己肩头,抬眸便对上沈春年担忧眸子。 “舅舅放心吧,托毕老爷收留,我无事。” 顺着她目光看向旁边的毕业,沈春年张口便要道谢,毕业已然先一步摆手,笑道:“是托舒姑娘的光临,治好了我们整个毕府。” “吱吱?”妩妩你又干什么了?这帅大叔是什么意思? 总是迟一拍的舒吱吱骤然反应过来,抬起一双小爪便在眼前一阵划拉,待看见记录表上那突然多出来的十点积分,一双眸子瞬间就亮了。 第311章 有问题 “吱!”妩妩你又做什么了! 顾不上回答小家伙的疑问,舒清妩转眸看向迟一步跟上来的白竹,两人相视一笑。 毕业着实是个不错的人,眼见舒清妩亲人团聚,自发便命下人准备了桌丰盛佳肴简单办了欢迎宴。 考虑到还有一周治疗时常,更是贴心命人准备了房间,吃过饭便有下人领了二人过去安顿。 约莫到昨日这个时候,净室里已然备好了所有需要的材料。舒吱吱趴在桌沿上,新奇的看着她动作。 借着视线遮挡,舒清妩手中骤然多出一包白色粉末,粉末入水瞬间消融,舒清妩端起杯盏走到床边。 “谢谢。”毕姒毫无所觉,仰头喝下便沉沉睡去。 舒吱吱看着她熟稔动作,不由暗暗吐槽。 眼看她又将两万鲜血倒进房间四角的盆栽中,舒吱吱终忍不住出声问道:‘妩妩你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虽方才大致听了解释,但其中有些弯弯道道却是毫不知情,自然也不清楚舒清妩想出的这些损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约莫半个时辰功夫,便听一声嘤咛,毕姒缓缓睁开眸子,入目便瞧见床榻边的舒清妩。 “舒姑娘。”她挣扎着坐起身,抬手便抚上额头,“我、我怎么又睡着了?”毕姒自打得了怪病便从未跨出毕家,也因而养成如此单纯性格,此时的她还未察觉舒清妩给的那杯水有问题。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舒清妩勾了勾唇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抬手抚了抚眼睛,毕姒恍惚间松下口气。这十二年里,她无数次梦到自己恢复如常,可只要稍稍一碰,倒长的睫毛便刺入眼睛,疼的她瞬间清醒。“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桌上的镜子吗?” 敏锐察觉她额角冷汗,舒清妩点点头。 亲眼看见铜镜中的自己,毕姒终是吐出口气,脸色一点点恢复红润。 “谢谢你舒姑娘。”迎上她晶亮的眸子,舒清妩只微微一笑。 毕姒生的很美,集了爹娘所有优势,一眼看去觉着亮眼,看久了更是心中舒坦。反观毕莲,她眉眼中虽也传了毕业的模子,但荷氏终究比不得罗氏。 再想及毕业对于这两房夫人的差别对待,舒清妩不由试探的问道:“其实在昨日的治疗中,我就发现你这怪病有些可疑。记得毕夫人说过你六岁时意外落水,可方便同我讲讲怎么回事?” 毕姒眸中有一瞬的迟疑,却在迎上她目光时点了点头。 “其实,那也是我自己不小心造成的一场意外…” 约莫毕姒六岁那年,爹娘忽然间繁忙起来,年纪稚嫩的她并不明白是什么事情,只先前寿宴那天,本是个欢喜难得的日子,却不知什么原因大母与罗氏当众大吵。 后来渐渐长大,她才知道大概是因为荷氏,她本是毕姒娘亲身边伺候的丫鬟,却使了手段与毕业发生肌肤之亲。 这件事不但叫毕业大动肝火,更是连带她母家那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而那年,荷氏又不知怎的传出怀孕消息,她一口咬定孩子就是毕业的,偏生因为一件意外,这件事根本无从查证。 荷氏以此纠缠毕业想要上位姨娘,罗家人知道后自然大发雷霆,当即便要罗氏与毕业断开关系。 其实位高权重的男人纳妾本就不是异事,可偏生毕业罗氏二人是青梅竹马,两家门当户对,罗家人又分外疼爱这个女儿。可以说,如今毕业的成功也脱不开罗家扶持,岂容他和一个下贱婢女纠缠不清? 说起此事,毕姒便不由轻叹口气,“其实我知道娘心里的苦楚,不过我也相信爹不是那种人。如今事情都已呈定局。其实这些年,荷姨娘及莲儿妹妹待我都还不错,平日里空了总念着来看看我。所以对于这些事,我不太理解…” 看见她眉眼里的低落,舒清妩不由挑了挑眉。 不错? 这显然只是毕姒一厢情愿的想法,照荷氏那个性子只怕根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然后呢?”开口打断毕姒的回忆,只见她振了振神接着道:“大母那边和爹一直争吵不休,他们光忙着处理这事便也顾不上我。当时实在无趣,我便和婢子偷偷摸出府去了河边,这玩的开心了便连时间都给忘干净。着急回府时不小心打滑跌入河里,那婢子想来救我,但水流实在急,我便被冲了下去。” 顿了顿,她不由又道:“再后来我睁眼便是在府里,其间发生那些事全都不知道了。只是因为这出意外,娘担心的几乎要病倒,大娘那也顾不上和爹爹争论,全都忙了来照顾我。” “你这怪病便是那时得的?”舒清妩问,心间却是有些疑惑。 倘若当真只是落水,这与睫毛有何关系? 毕姒摇摇头,有些不确定道:“娘说当时寻了好些大夫才给我救回来,约莫两月功夫我便好了,只是从此落下病根。碰不得冰凉之物,也吹不得冷风,否则便要卧床几天。更是再也没敢碰,每每沐浴时,总归要有人在旁守着才行。” 说起这个,毕姒面上不由浮现两抹羞赫。若非是相信舒清妩,她断然不会将这些闺中糗事说出来。 舒清妩点点头,只默默听她讲述。 “这场怪病大概是在我意外受凉卧床的时候来了,那时突然觉着眼睛发痒,一连好些天都是这样。寻了大夫他们只说没有问题,可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睫毛比寻常人长得更快。为了不影响生活,一开始只能每日勤剪,可这法子根本不能奏效。它很快便长到我的眼里,稍加一碰只觉撕心裂肺的疼,哪还敢叫人修剪。” “刚有迹象的时候据你落水恢复大概多久?”舒清妩眉心紧蹙地问。对此,毕姒只稍稍一想便答道:“我当时身子虚弱,约莫一个月就又因风寒卧床,便是那时察觉异样。” 一个月? 舒清妩张口便又问:“那你可记得这睫毛是多久开始变这么严重的?” 三个月的时间,一连发生三场变故,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第312章 真心话 “两个月里。”说完,毕姒方才察觉舒清妩难看脸色,不由小心翼翼问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我现在也不确定。”摇摇头,舒清妩并未将猜测告诉给毕姒。又问了些饮食方面的问题,她方才结束了今天的任务。 “吱吱。”妩妩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出了房间,舒吱吱方才问道。它也感觉毕姒未免多灾多难了些,“吱!”一定是那对母女干的!按照话本子里的套路都是这样! “你从哪看得话本?没收!”不客气的白了它眼,一人一鼠谈话间缓缓朝西面走去。 与此同时的毕府北面,偌大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两道人影,烛火映照出她们苍白又狰狞的面容。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来头,好端端的跑出来坏事!”荷氏咬了牙坐在桌前,她手臂上缠了厚厚的绷带,尽管如此仍然抑不住鲜血流出。 按照舒清妩所说,两个人加起来才取了半碗血,说着容易,却是要早在旁边皮肤上新开一道口子。想及还有六天每日都要添道口,荷氏又气又怕。 “绝对不能放过这小丫头片子!”她气的大骂。话音刚落便听“啪”一声响,转眸对上毕莲怒气冲冲的眸子。 “光说有什么用!有本事你现在就去把她杀了!没完没了的吵,烦死了!”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神情憔悴的女子,指甲几乎嵌入肉里。 失血过多导致她面色一片灰白,原本圆润的脸颊也凹陷下去,尽显老态。“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丫头,杀了她就一了百了!” 越是愤怒,那张脸便愈发像个厉鬼般。毕莲忙捂住面容,深深吐出口气方才喃喃的安慰自己:“不能气,不能气,只要那丫头快些消失,我的脸就能恢复过来。” 看她犹如魔怔一般轻抚着面颊,荷氏张了张口,终是没说出什么。 第二日,舒清妩又专门寻了毕业,详细了解了关于毕姒当时的事情。“你是怀疑这其中有人做手脚?”毕业何其聪明,自然猜到她心中所想。 “有很大的可能。”舒清妩刚一点头,便见毕业面容有些发沉。她顿了顿,还是道:“倘若毕老爷不方便说,也没关系…” “不。”摇摇头,只见毕业长叹口气。“其实我们也有过怀疑。” 招呼舒清妩在侧椅上坐下,他缓缓道出:“当时领姒儿出府的是她娘亲母家便跟来的婢子,为人十分忠心,可待我们发现异常去寻时,只在河岸边看见昏厥的姒儿,如今十二年过去,那丫头便向彻底消失般再无人见过。我们想了又想,最后怀疑是那婢子想要谋害姒儿,以为大计成了便逃之夭夭。” “可她为何这样做?”舒清妩有些想不通。 人心隔肚皮,谁也看不透,有忠心耿耿的自然也有像荷氏这般,可无论如何她为何要害毕姒?这似乎拿不到任何好处。 毕业摇摇头,“这也是我们想不通的,可十二年过去,我们只能这样想。”他吐出口气,面容又多了些笑意,“好在如今姒儿恢复健康,待今年的选妃仪式开始,我也好将她送入宫里。” “入宫?”舒清妩一个激灵,先前困扰她的问题瞬间如迷雾散去般清明。“毕家主想将毕小姐送进宫当个妃子?” 毕业并未察觉异常,点点头道:“其实我们毕家也算朝中臣子,将女眷送入皇宫也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兴许对姒儿有些残忍,但她是我们毕家这代唯一的嫡女,唉。” 轻叹口气,毕业一时也不知是喜是忧。 他倒不担心毕姒入宫会受苦,只是那样必定远离家族和亲人,难免有些不舍。 舒清妩沉了沉,还是开口:“毕老爷,有些事情,我觉得您还是有必要知道。” 将自己从毕莲院子偷听到的对话尽数告诉给毕业,随着舒清妩每一句话的吐露,他面色便要沉一分。 “来人!”只听一声喝,毕业压着怒火对下人吩咐:“备几个人,随我去莲花苑!” 对于毕业的作为,荷氏母女仍然毫无所知。 “该死的,那个小贱人病情又好了!照这样下去爹爹一定会将她送入宫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毕莲脸色难看,一张大红唇衬的和鬼一样。 眼看旁边荷氏不答话,毕莲豁然从梳妆台前起身朝她走去,“娘!你当初给她下药的那个粉还有没有?我们在偷偷给她饭里放一点,好不好?” “可是莲儿…”没等荷氏将话说完,便听“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许是因为背着光,毕业那张面容分外吓人。 “老爷?!”荷氏反应飞速,扑通一声便去抱他的腿,岂料毕业毫不留情抬脚,“你这毒妇!我当初心软留你果真是个错误!” “不、不是的,老爷您一定是误会了,小荷从未做过对不起您的事啊!” 荷氏不死心地伸手,毕业却直接将她踹飞,脸上是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的愤恨,“你心术不正、手段卑鄙,千方百计想要爬上我的床,你已经梦想成真了,竟还如此贪婪对姒儿下手!像你这般蛇蝎心肠,我现在就当要了你的命!” “不要啊爹!娘她也是为了你啊,这些年来,你可有正眼看过我们母女?爹…你就饶了娘这一回儿,莲儿不能没有娘亲…” 毕莲哭得梨花带雨,泪水将她脸上浓妆晕开,说不出的吓人。 毕业是当真狠了心,一掌便将她打开,呵斥:“你姐姐待你如此,你却心心念念暗害她,果真毒妇的女儿也是个蛇蝎心肠!来人!将这蛇蝎母女拖出去!” “爹、不要啊爹!”毕莲哭得更加大声,却抵不住下人将她肩膀摁住。“她毕姒凭什么拥有一切!我也是您的女儿,可您却弃我如敝履!我又哪里做错了?!” “死不悔改!”毕业被她气的脸色更黑。 眼看荷氏已经被摁在地上,毕莲也像彻底没了顾忌,歇斯底里大叫:“凭什么因为我是庶女就该死,她毕莲从小得到宠爱,她怎么明白我有多艰难!什么厚待,根本就是摆了明炫耀!虚假、恶心!” 第313章 到达京城 “小姐!” 只听一声惊叫,众人回眸便对上毕姒一双眸子,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女子,有惊诧、失望、悲痛。 “你…”毕莲看到她,下意识浮现心虚。 毕业怒气冲冲寻去莲花苑的消息早便在整个毕府传开,眼下便有数名婢女围在远处探了脑袋张望。 毕业不再磨蹭,冷声便对仆从下令,“这害人毒妇屡屡败坏我毕府风气,如今更是毒害嫡小姐,罪大恶极,决不能留!” 跪倒在院子里,荷氏猛地用力挣开束缚抓住毕业裤脚,“老爷,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您要罚只管罚我,莲儿她还小,她是听了我这个母亲的蛊惑,却从未下手做过任何伤害小姐的事。愿您能饶过她一命,所有罪过都由我来赎,求您了…” 她红着眼眶,泪水早便悄无声息爬上脸庞,毕业看着她,许久才再度张口。“将这罪妇押去衙府处决!念在二小姐只是年幼无知受了蛊惑,断其一指已示警戒!” 只听扑通一声,荷氏瞬间软倒下来,任由下人制着肩膀拖下去。 任由毕莲如何哭闹,甚至跪倒于毕姒跟前恳求,仍免不了被断去一指,关回房间限制自由。 眼看闹剧结束,下人们各自回了岗位,走在毕姒身旁,舒清妩敏锐察觉她低落心情。“其实有些事情你现在觉得无法理解,但等出去走走,很快便能想通。” 十二年不曾踏出府邸,舒清妩的话叫毕姒瞬间抬起眸子。“谢谢你。”若非没有舒清妩,她只怕到现在还看不清这个世界。 只微微勾唇点了点头,二人在前面路口便分了开来。 人生的路,没有谁能一直陪伴左右,剩下的,便要由她自己摸索。 第二日,宣安城便传出荷氏的消息,官兵在她房间搜到了不少毒粉,荷氏对此也供认不讳。当即便下了死刑,定在半月后问斩。 而在宣安城停留了一个星期,舒清妩也终于决定启程。 其实早在第一天她便彻底治好了毕姒,之后只是为了不叫人起疑而做的样子。毕业对她分外感激,一直送到城门口,毕姒窈窕身姿引了不少百姓的围观,这是他们第一回见到这位毕小姐。 开始还有些无法适应这些目光,舒清妩只笑着说了一句话,毕姒也不由一笑。那艳丽脸庞引得所有人都是一滞,紧接便是数不清的夸赞。 “走了。”跨上马车,舒清妩抬手撩开车帘。 从相识到相知,两人仅仅花了一周时间,却缔造了一份无比纯真的友谊。 “我们很快会在京城见面的!”毕姒扬声道,一面挥手同她告别。 舒清妩的回答被掩盖在嘈杂中,“保重!”直到马车愈行愈远,双方都再看不清。看了车外的繁华,舒清妩尝尝吐出口气。 “舍不得了?”白竹探过头来,一双灵动的眸子带了笑意。 “确实有点。”舒清妩微微勾唇,“不过我可没忘记前面还有个更好的京城,说不定我会更舍不得那。” 车厢内一片欢声笑语,饶是舒清妩也没料到,此行前去京城,竟叫她有了意外收获。 马车从早上开始行使,约莫两天功夫,这期间三人照常只在傍晚找家客栈落脚,终是赶在第三天傍晚进了京城城门。 一瞬间,便给了舒清妩从农村跨入城市的感觉。 京城的气派,即便是两个宣安城也比不上,黑矿石打造的城墙极度奢华,在夕阳之下隐隐闪烁着光芒。 城门怕是两人也拉不开,且高度宽度都顶上好几个人那么长。 若非要赶马车,沈春年早便抑不住到处看,繁华的街市比之青城县宽畅数倍,琳琅商品很多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三人中当属白竹最兴奋,马车刚刚在家客栈门前停下,她便跳下来,匆匆同舒清妩告了别转头奔向云家方向。 颇为无奈一笑,舒清妩举步跨进大门,“掌柜,要两间房。” 她话音刚落,便觉数道目光落在身上,有嗤笑声传入耳中,“你看她一身打扮莫不是乡下来的,住得起客栈吗?” “哎,我瞅着她长相不错,不如一会儿来出英雄救美,也算成了桩美事?” ‘吱吱!想得美!就这几个臭癞蛤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还想和妩妩凑对!’识海中舒吱吱听得分明,当即不客气讥讽。 打从进入城门,舒清妩便先让它回了识海。毕竟京城不同其他地方,规矩严格她不想舒吱吱再惹些麻烦。 无视男人们的调侃,舒清妩抬手从袖间取出一锭银子,“两间房,再弄些好菜和热水,没问题吧?” “当然当然!客官您请坐!”掌柜一双眸子骤然亮了,抬手便叫来伙计服侍着舒清妩去到包间。临跨上楼梯,舒清妩不忘转身叮嘱一句:“还有门外那辆马车,好好照应着。” “是,客官您放心好了!我们定然不会叫您失望!”掌柜谄媚的笑道,藏在眸底的鄙夷荡然无存。 和沈春年去到包厢,推门便见里面雅静设计,细看之下又能发现其中奢华。 京城果真不同凡响,单是一间包厢就比的县令府还要气派。 “二位客观里面稍等,您要的饭菜一会儿便给端上来了。”小厮也是个机灵的,一张脸上挂着标志性笑容。 舒清妩举步便要跨进房门,只听“砰!”一声响,隔壁包厢赫然被人踹开,一个衣着繁荣长相俊俏的少年红了脸撞在墙上。 小厮见状赶忙上去搀扶,“哎呦喂付少爷,您小心些,可有哪儿撞着啦?”弓着腰附在一旁,小厮对他关怀备至,恍若亲人般。 “哼,走开!本少爷没醉!”少年晃荡着甩开他,一双眸迷离,隔了数米都能闻见他身上酒气。 “是是是,您没醉,您没醉。”小厮哪敢不应,一面安抚着眼神示意几名伙计过来想将他搀扶去休息。 岂料少年似有所察觉般,扬手一掌,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名伙计面上瞬间浮现红痕。“滚开!本少爷还能喝!” “当然,付少爷海量,小的们这都是知道的。”只见为首那名小厮半分怒气没有,还恬了脸附和。 第314章 不公平待遇 “这!”沈春年有些看不下去,刚要动作便被舒清妩拉住。 “阿妩!”迎上舅舅不解的眸子,舒清妩只摇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什么好帮忙的?“可是…”沈春您还有不忍,二人谈话动静传入那少年耳中,他迷离的眸子扫过来,在看到那身打扮后哼地一声,“你、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没档次了,这乞、乞丐弄进来做什么?快,赶出去,不然本少爷以后都不来你们这了!” “这…付少爷…”不待小厮话音落下,少年又一巴掌扇上去,“什么时候本少爷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去,把这两个臭乞丐给我赶出去!” “是。”小厮显然很惧怕他,弓着腰跑到舒清妩面前,软声哀求道:“两位客官,方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这…” “我们只是单纯吃个饭,想来没有打扰到这位少爷吧?”舒清妩眉头微皱,她不过在这站会没成想也能惹麻烦上身。 “这我们也知道,可那位少爷…”小心瞥了眼旁边少年,伙计摇摇头,“小的也是好心提醒二位,这位少爷你们得罪不起,二位客观给的银子我们如数奉还,还望你们去寻别处落脚吧!” “呵。”舒清妩勾了勾唇。 “天下间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们无冤无仇,凭什么就赶人走?!”沈春年大声质问,他本就心中不满,眼下面色通红更衬得脸上刀疤瘆人。 伙计刚想提醒,那少年已然注意到他目光,摇晃着身子走过来,“怎么,你对本少爷有意见?”他脸颊酡红,映在那白皙皮肤上,像极了猴屁股。 “我们不过是想落脚吃个饭,不明白何处招惹了阁下。”舒清妩抬手拦住沈春年,一字一句看着少年道。 眯缝着不太清醒的眸子,少年在她面容上扫过,骤然一声嗤笑,“臭乞丐。” “你说什么?!”沈春年不可置信的拔高音量,少年却似毫无所觉继续道:“告诉你,别仗了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不把本少爷的话放在眼里。本少爷虽然对美人儿一向宽容,不过就你这样的乞丐就别白日做梦了!” “小二,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两个乞丐丢出去,一身臭味,熏死本少爷了。” “是是是,付少爷您先去坐了休息会,小的这就把他们处理了。”小厮快步迎上前,余光示意周遭下人,扬声喝道:“还不快把这两个乞丐赶出去?!” “你们、这根本就是欺负人!”沈春年气不过,眼看那人要上前动手,他扬起一拳快准狠的将人揍倒在地。 “你们!好大的胆子!”小厮吓了一跳,张口便要喊人。 沈春年一个箭步上前,提了少年领子便要动手,被一道喝声制止。“舅舅”舒清妩摇着头上前拉开他手臂,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了冷意落向旁边小厮,“我答应你们离开,不过按照正常标准,你们违约在先,理应两倍赔偿!” 那一锭白银足有白两,两倍便是二百两! 小厮面色一白,还不等张口反驳便听少年杨了声线开口:“好!三倍本少爷也给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少在这碍本少爷的眼!” “你!” “舅舅!”再次拉住沈春年,舒清妩摇摇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来人!”只见少年再次叫嚣,“快点的,把不该出现在本少爷面前的垃圾清理掉!”他身后赫然走出几名侍卫,看衣着打扮应是这家客栈的人手。 没等舒清妩开口,已然动手推搡了两人下楼。 “怎么回事?”掌柜看到异常忙凑上前问,和小厮一阵便将是名明了,眸中一抹精明划过。“喏,你们的银子。”他抬手从旁边柜子里翻出那锭白银扔回给舒清妩,神色又恢复了开始的傲慢。 “说好的两倍赔偿。”舒清妩皱了眉头质问。 掌柜却毫无畏惧,一声冷哼,“什么两倍赔偿,你们给了多少银我们还多少,告诉你,别想了来我们铺子讹钱,不然有你后悔的!” 言罢,也不给舒清妩再开口机会,喝道:“还不快将他们赶出去?!” “砰”地一声,身后被人猛一推,舒清妩险些栽倒,抬手及时抓住旁边柱子。“舅舅。”她扶住踉跄的沈春年,二人动静引了不少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这群混蛋!”沈春年气的转身便想回去算账,舒清妩再次阻拦,“好了走吧,我们现在才刚到这里,有些账不着急,慢慢算。” 舒清妩自信不用一年,舒芳斋一定会在这拥有地位。 吐出口气,沈春年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终是没说什么。 二人被临时丢出来,马车也被扣在客栈,所幸包裹全都背在身上,他们举步去寻下一家。岂料不过一会儿功夫,接连去的三四家竟全部客满。 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除却街上还一如既往的繁华,舒清妩停下脚步。 “吱吱…”舒吱吱从衣兜里钻出来,一双大眼睛里有些担忧,‘妩妩,今天不会真的要露宿街头了吧?’ 巷子里漆黑一片,街上微弱的灯光照射进来,也小的可怜。 眼看她将包裹里衣服取出给沈春年垫下,舒吱吱便更加气愤,‘都是那个可恶的混蛋!我这就回去给他下药,绝对不能叫他好过!’ ‘没事。’摇摇头,舒清妩安抚道。 她也不是第一回遇见这种事了,强者生存的道理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如此。 因为京城地段更加靠近南方,眼下虽快还未到初春,夜晚也不至于太凉。舒清妩不放心抬手又抽出件衣裳给沈春年盖上。 “今晚就先委屈舅舅在这睡下了。”搀扶着沈春年坐下,抬眸便对上他略微发红的眼眶,“要舅舅厉害,就不会叫阿妩受这份苦了。” 这个粗糙的男人,心思却格外细腻,总能先替别着想。 “没事,这还算不得什么苦,很快舒芳斋就能在这开店,我们就能有自己的家了。”舒清妩笑着坐下。 舅侄俩相互依靠依偎着,当真是很温馨一幕。 第315章 舒府 只是背靠冰凉墙壁,难免有些咯,过了好一会儿舒清妩还是没法完全入水,舒吱吱倒是很会享受,蜷缩成个球盘在她腹部,睡得香甜。 舒清妩半开眼睛,隐约一个人影靠近,惊地她瞬间清醒。 “你是?”眼前面容慈善的妇人,舒清妩料定自己第一回见她。 妇人一身华贵,气质不凡,显然被她动作惊到,下意识往后退开,但很快又反应过来,温柔一笑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恰巧瞧见你们,不知这位是…” 她眸子看向旁边的沈春年,敏锐察觉到她神色间的异常,舒清妩眸中闪过疑惑。 难不成她见过舅舅? 舒清妩留了个心眼,只告诉沈春年是自己舅舅,其余便不再多说。妇人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未深究。 “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不然老爷一会儿急了。”旁边丫鬟亦是打扮精致,她多次抬眸看向巷外,见妇人还未有动静,忍不住催促道。 “小盈。”妇人面上有无奈闪过,转头又将眸子看向舒清妩,开口却叫她有些惊诧。 “你要收留我们?”舒清妩一向看人很准,她只觉眼前妇人不是恶人,但也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饭食。当即摇摇头,“我们非亲非故,夫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如今时辰不早,您还是快些回府吧!” “是啊夫人,这小姑娘虽与老爷是有些相像,但您也不必如此耗费心神。”婢女话音落下瞬间,便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不自觉绷紧了身子。 妇人在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微微皱起眉头斥责:“小盈,莫要胡说。”迎上舒清妩时神色又转瞬温柔,“姑娘莫误会,其实我只是看你与位故人有些相似,不禁觉得亲近。再说你们如今沦落街头,不妨今夜便随我去府中临时落脚?” 末了又怕舒清妩警惕,补充道:“姑娘放心,我当真没有坏意。” “自然,我家老爷可是大名鼎鼎的首辅,岂会对你个小丫头不利?”丫鬟似乎当真有些着急,眼看舒清妩沉默当即便附道。 首辅吗? 看着妇人面上亲和笑容,舒清妩眯了眯眸子,露出抹笑容,“既然如此便多谢夫人好意了。” 沈春年睡得香甜,对于三人对话竟是毫无察觉,等被叫醒脑子甚至还没转过弯,便已然跟上舒清妩步伐。 四人约莫走了两刻钟,入目威严气派的大门叫沈春年身子一颤,一双眸竟是瞬间清醒。 “阿妩…”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打断。“见过夫人,老爷已经回来,此刻已在房里等着您了。”门口侍卫瞧见妇人,张口便道。 只见她唇角露出抹笑,整张面容都是掩不住的喜色,“好,我这便过去。” 回眸看了舒清妩二人一眼,转身便对迎上来的下人吩咐:“这二位是我的客人,你们速去准备两间上房还有新衣裳、平日的用品都要安排妥当。” “是夫人。” 下人点点头,门口火把映照着舒清妩身上朴素衣裳,他眸中也没有分毫鄙夷。恭敬的俯了俯身子,便抬手将二人引领去另一方向。 “夫人,您…”看着二人离去背影,小盈话还未说完便被妇人一个眼神打断。“有些事情,你慢慢便知道了。” 这座府邸比之舒清妩在宣安城见到的毕府还要豪华数倍,随处可见碧绿花草,路边嶙峋假山布置恰到好处,相互辉映之中给整座宅子都晕染了层神秘光辉。 青瓦白墙,金色的纹路似是雕刻在柱子上,在夜色中也熠熠生辉。 想起方才婢女的话,舒清妩眸中深色更甚。 “二位房间便在这,有什么吩咐您尽管传唤我们,如今时辰不早,我等便先不打扰二位休息了。” “有劳。”点点头,舒清妩举步跨进房门。 屋内两边十分贴心的点了红烛,火光映照下整体一片红棕色调,屏风雅致且张扬,偌大一个雀鸟图案跃然于上,彩色羽毛竟是根根分明布散开来,给人以恢弘气派之感,好似亲眼所见,叫人不得不夸赞这刺绣手艺。 “阿妩…”沈春年晚她一步走进来,入目越是奢华,他反倒显得不安。 打从方才跨进这座府邸大门,舒清妩便察觉了舅舅异样,但心底一种直觉引领了她走进来。“怎的了?”面色装着天真烂漫,舒清妩问。 冷风一阵阵灌进来,她拉了沈春年到桌前坐下,屋内角落竟贴心点了火炉,噼里啪啦的响声跃于耳中。 “舅舅,喝茶。”抬手倒了杯茶递给沈春年,浓郁茶香四散开来,不知不觉便能起到平稳心绪的作用。 沈春年没有接过,甚至说,他如今坐在这把椅子上都觉得似有无数小针暗戳戳的在底下扎。“阿妩,我们还是走吧,这样不清不楚打扰人家实在太无礼了。” 拽了舒清妩袖脚,沈春年惨白着脸色道。 舒清妩敏锐将他异常收入眼底,心中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舅舅,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认得这?” 迎上她清亮眸子,沈春年下意识一僵,却是不敢正面回答,只能苦下脸哀求:“阿妩,你只管听舅舅的,我们快些离开这个地方。” 屋内温度并不算高,他额角却是沁了一层冷汗。 舒清妩摇摇头,分外固执又道:“舅舅,你知道我的性子,倘若你今日不能告诉我实情,我断然不会就这么跟你走的。” “阿妩!”沈春年似乎有些急了,他小心看了眼窗外赫然站起身来,“阿妩,你就听舅舅的,舅舅不会害你,这个地方当真不能再待了!” “是因为这家宅子的主人,还是沈春凤?”舒清妩身形不动,淡淡开口。 空气一瞬间凝固,隔了好半晌才听到沈春年沙哑的声音,“你、你怎的知道?” 打从看见这宅子上高高挂起的“舒府”二字,舒清妩心里便已然有了猜测,她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她想见的那个。 因而…“舅舅,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明白,只是今夜时辰真的不早了,你还是先好好休息,有什么等到了明天,定然会有结果的,好吗?” 第316章 结果 “阿妩…”沈春年眼眶瞬间红了,看着舒清妩脸上的坦然自信,他抬手擦了擦脸,终是点点头。“舅舅忘了,阿妩早就长大了。” 握了握那双细嫩柔胰,沈春年脸上露出抹欣慰,“舅舅听阿妩,时辰不早了,你赶紧歇息着吧。” “好。”点点头,沈春年房间就在隔壁,眼见他身影彻底消失,舒清妩方才轻手合上房门。 “吱吱?”舒吱吱好奇的探出脑袋,打从进门,它便像个火箭扑进屋里。眼下正舒服的趴在床上,抻着四肢。 “吱。”妩妩,你们方才在说什么结果不结果的啊?我怎么听不懂了。 慵懒的翻了个身,小家伙一双眸子惬意的眯成条缝。 因为时辰实在太晚,下人们也来不及制备沐浴所需,不过床边却分外贴心的备了盆热水。“没什么。”勾了勾唇角,舒清妩并未向小家伙多做解释。 再说以舒吱吱的杏仁脑子,比起耗费口舌的解释,等到了明天,想来一切便真相大白。 “吱…” 小家伙俨然也沉浸在柔软的床铺中,根本无暇管及她话中深意。 抬手解下外袍用汗巾浸泡热水简单一番擦拭,舒清妩余光便注意到一旁摆放的衣裳。干净精致的里衣上清晰可见花纹刺绣,还不等凑近鼻间已然嗅到股清甜花香。 入手柔软料子再看这精细做工,造价自然不菲。 真不愧是皇帝坐下第一大官,即便是件内衣,都能抵上寻常人家几天开支用度。淡淡收回目光,舒清妩眸中暗色稍纵即逝。 第二日一早,刚刚洗漱完便有下人过来传报,因为原本衣服确实染了不少脏污,舒清妩却只换了身自己带的干净衣裳,一头秀发简单束在脑后便和沈春年去到前院。 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的院子,两边规规矩矩站了一排下人,早在两人到达,桌前已然围了三人。“你们来了。” 右侧女子瞧见她,当即便起身迎上前。她只简单着了身长裙,肩上批了件薄绒外衫,一头乌发梳成精致圆髻用一根簪子盘起,另外在侧面差了些珠花当做点缀,却衬的格外气质。 “本就要多谢夫人昨夜收留,今日又这般挂念我们,您的恩情在下定当牢记于心。”温婉的点了点头,舒清妩笑着回道,余光却早便注意到主位上坐的男人。 他一身墨黑锦袍,头发一丝不苟的用羽冠竖起,不说话时面容自带一种气势,眉宇间的锐利更是叫人下意识心生敬畏。 “不必客气,想来这便是缘分,早膳已布置妥当,姑娘先坐下罢。”妇人当真如舒清妩想象中一般温和,她抬手拉过她手腕,领着人便在身旁坐下。 “老爷,这位便是我昨日同你说的两位客人。” “这位,便是我家老爷,这是府里二夫人。” 顺着她的话,舒清妩抬眸便迎上舒镇江看过来的目光,并不锐利,但却带着打量。 尤其是在对上她眸子时,不可抑制的露出惊诧。 舒清妩神色不变,勾起抹浅浅笑意领沈春年同他打招呼。 只见男人默了默,终是收回目光却是一语不发。而同样的视线还有他左侧那名面容娇艳的女子,见她不自觉盯了自己出神,舒清妩还未开口识海中舒吱吱已然察觉异常。‘吱?’妩妩脸上很干净啊,他们怎么都盯了你看? 果然,凭她杏仁大小的脑袋还是无法想通那层关系。 将二人反应收入眸中,妇人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不待再次开口,只听舒镇江已然开口:“用膳吧。” 偌大的圆桌琳琅摆了十来道菜式,这算是舒清妩第一次正式接触这个世界的星级吃食。明明只是早膳,却将几种食材翻出各种花样,且每样菜都分外精致。放入口中,香浓味道蔓延开来,舒清妩不由点点头。 古代早点似乎一共就几种,除了像青城县这样的穷乡僻壤还有云吞、生煎这种摊铺。越往上的城市,选择材料反而种类更少。 比如开始几口还叫舒清妩忍不住夸赞,可越到后面,就愈发吃不出味道。似乎折腾这半天,却相当于做了同一道菜,且腻味几乎叫舒清妩没吃几口便饱了。 她抬手端了旁边杯盏细细酌饮,不知不觉间便放下手中筷子。 毕竟是吃过美味了的,对于这些逊色的菜她自然不会心动。再看旁边沈春年,他从来不是挑剔之人,但却因为其他原因,这顿饭亦是吃的心不在焉。 赫然“啪”的一声,众人纷纷抬眸,只见舒镇江面色不变站起身来。下人们像是早有所料上前递了水盆,旁边放了干净用来擦嘴的布。” “老爷。”妇人也站起身,走上前为他整理服饰,她动作熟稔显然不是第一回做这事。 沈春年看见,放在桌边的拳头不自觉紧紧握起。 “老爷,马车备好了。”下人走上前,恭敬道。 只见舒镇江点了点头,回过身与众人一一示意,目光在落向舒清妩之时,有一瞬间停顿,他举步朝门外走去。 目送着他身影彻底消失,妇人方才回到椅上坐下。 一桌的菜式无人却只吃了一半,妇人抬手示意下人撤掉,转而便将眸子看向舒清妩,“姑娘见怪,我家老爷平日不喜多事,而并非不欢迎二位。” “舒夫人能好心收留,我们舅侄就已是心存感激,又怎会介意这些。”笑着摇摇头,舒清妩亦站起身。 她能感觉到自己说这话时旁边那道灼灼目光,面上却毫无变化。 妇人也是笑笑,不由转了话题问道:“今日气候不错,二位若是觉了闷着可随时上街逛逛。倘若你们愿意,尽管留在舒府先住着便是,难得这儿不是那么冷清。说实话,我一直便希望府里能多些兴气,二位不妨先继续在舒府里住着吧?” “阿妩。”她话音落下瞬间,沈春年一双眸子瞬间圆了。 舒清妩抬手制住他动作,迎了妇人期许目光缓缓一笑,“夫人好意在下心领,不过实在不便叨扰,我们今日便打算离开,您也不必挽留了。” 舒清妩料定了妇人反应,话音落下瞬间果不其然见她一怔。“这…” 第317章 撇清关系 对上那坚毅眸子,妇人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笑道:“既然姑娘已经想清我也不好多拦,只是说来,还不知姑娘大名,可介意告知?” 迎上她一双干净眸子,舒清妩倒不打算再隐瞒,坦然开口:“说来也是巧,在下亦姓舒,夫人只管叫我舒清妩便可。” “舒、清妩?” 骤然一道声音传来,几人看去竟是方才坐于左侧的那名女子,她面容震颤很快消失,唇角扯出抹笑容,道:“还真是缘分,既然如此我们便叫你舒姑娘如何?” “自然。”亦笑着点点头,那美艳女子似乎有心事挂念,三人只聊了没几句便匆匆离去。而注意到沈春年焦急神色,舒清妩也主动和妇人道别,领了他回去院落。 “阿妩,舅舅知道你聪明,但我还是得说,你必须和这家子的人都少来往!”刚刚跨进房门,便见沈春年神色肃穆道。 他鲜少有如此认真的时候,舒清妩自然知道原因。不紧不慢在桌前坐下,方才问道:“因为方才那个男人是我爹?” “舒镇江,堂堂首辅大人,仅此于皇帝的一号大臣,也是皇帝的心腹官员。”淡淡吐出这一串话,只见沈春年面容瞬间僵了。 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道:“舅舅,我知道你是担心什么,我还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不论他当初为何抛弃沈春凤和我,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身份就自以为是的凑上去。” 即便他是个好官,但起码这方面,他不是个好男人、好丈夫以及好父亲。 再加她方才饭桌上见到了舒镇江旁边那名女子,这个男人定然是风流的。即便他真的是原身亲爹,这其中定然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然以沈春凤模样性格自是配不上舒镇江这般男子,更不会落得后来那个下场。 眼看沈春年一点点沉默下来,舒清妩微微弯了弯唇角拍拍他的肩,“我明白舅舅的意思,所以我们走吧?” 看着他写满诧异的脸,舒清妩已然起身去收拾包裹。 她仍旧是一身朴素打扮,昨日穿的脏衣服早便丢弃,而既然要撇清关系,她也没有去动舒家准备的那些东西。 不过三分之一刻钟,二人便背上轻巧包裹跨出大门。 并没有特意告知那名妇人,瞧见两人出现,门口侍卫也没有半分阻拦。 舒家位置接近中心地段,往前走一段路便是繁华街市,却不会受到半分干扰。和沈春年刚刚走进巷子,入目几个身材高挑的男人,一双双冷戾齐刷刷扫过来,舒清妩一眼便认出最前面那俊俏少年。 这不是昨日那醉酒将他们赶出去的人?此刻他虽然满脸轻哼,但依稀可看出眉眼。怎的这般巧撞见了? 没等少年开口,舒清妩已然警铃大作,她抬手拉了沈春年想要逃走,那些侍卫打扮的男人已然围上前来。 “你做什么?”面容沉着的看着少年一步步逼近,舒清妩余光却是在寻找逃跑出路。 “我做什么?”少年似是被她气笑了,下意识想抬手抚脸却在碰到肌肤瞬间哀嚎一声。“嘶。”他倒吸一口凉气,那双眸子便更加狠戾。 “臭丫头你还好意思问我做什么?” 看他怒气冲冲模样,舒清妩更加疑惑。 昨日这少年发酒疯找他们麻烦本就莫名其妙,最后还是她吃了亏,总不至于因为这事还要在来报复? 没等她开口询问,少年已然叫骂道:“两个乡下来的乡巴佬,你们怕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本少爷我?” “趁我醉酒的时候对我下手,真当本少爷这么好糊弄?我告诉你,今儿个不废你们一人一条手,本少爷我就不姓付!给我上!”他骤然一声喝,数十名护卫立刻扑上前。 舒清妩反应迅速,抬手便将早就藏在袖子里的粉包洒出。 漫天的红色顷刻便迷了人眼,舒清妩一只手捂了嘴巴,拉起沈春年便跑。 因为巷子并不宽敞,迷雾几乎将整条通道都堵住,舒清妩不得已只能向来时方向跑。身后那伙人一时半会还追不上来,但一味逃跑总归不是办法。 舒清妩转弯便朝舒府门前跑,岂料刚跨上台阶便被一只手拦住,“任何人不得随意乱闯舒府!” “我们方才从这里出去的。” 着实没料到这出,舒清妩不由皱了眉头。侍卫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重复着方才那句话。 这有句话说得好,想出可以再进就难了,舒清妩骤然意识到,眼下便是这么个情况。身后传来嘈杂的叫骂,不用回头便知是那少年追来。 “你这、你这小贱人!本少爷绝对不能放过你!” 此刻的付察半个人都是红的,那张满是淤痕的脸像是调色盘一般,红了又黑,黑了又紫。 商城兑换的辣椒面可不一般,除却被纱布裹着的伤处,凡是触及肌肤全都火辣辣一片,气的他又是跺脚又是大骂。“都傻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把这小丫头片子抓起来,我一定要叫她付出代价!” 他一声怒喝,护卫们反应过来,明面上应着“是”心里却忍不住的发苦。 方才他们冲在最前,也是受到伤害最严重的,有几名被辣了眼,到现在还痛的满地打滚。 “臭丫头,劝你乖乖束手就擒!”像是给自己壮胆,有似在警告舒清妩,护卫们一声大喝冲上来。 舒清妩夹在手里的粉包已然准备就绪,下一秒便要洒出,只听一声大喝从不远处传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威严声音落下瞬间便见少年一个哆嗦,他像是不可置信一般回过头去,在瞧见舒镇江面容瞬间脸色骤变。 只见一袭朝服的舒镇江大步走来,他目光在两方人马身上扫过,舒清妩莫名觉得他似松了口气。 紧接便听那道喝声再度响起,“付二少爷,你带这般多人来我舒家门前叫嚷,到底何意?”他眸子只淡淡扫过去,舒清妩敏锐察觉少年变得乖巧起来。 只见他下意识扯开嘴角,却因脸上伤痛笑容变得狰狞,“舒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是来找舒家麻烦。” 第318章 意外出手 “只是有两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意外得罪了本少爷,您说这事传出去,我堂堂付家的少爷岂不太丢面子了?” 他说话间,目光直直看向舒清妩二人,话中含义再明显不过。 可舒镇江岂是那般瞻前顾后之人,更何况区区一个富家少爷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张口便道:“付少爷威名早便在整个京城传开,还有人如此大胆,还真叫人佩服。” 话音中夹杂的淡淡笑意叫付察瞬间黑脸,偏生他也知道眼前之人不是他能得罪的。只能讨好的应道:“想不到首辅大人如此风趣,您尽管放心,待鄙人将这两名胆大妄为的家伙带走,定还舒家一片安宁。” 感受到他狠戾的余光,护卫们刚有动作便觉以及冰冷眸子扫过来。 “呵。”舒镇江一笑,微微挑起眉头看向付察:“付二少莫不是有些误会?这二位是我舒家贵客,昨日才到达京城,怎的会得罪你呢。” “您的贵客?”付察面容瞬间一变,沈春年也抬起眸子看他。 “不错,所以这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这样,我马上命下人去付府一趟,将此事告知付老爷,相信以他如此疼爱二少爷,定会将此事差个水落石出,来人!” “不必!”骤然一声喝。 他话音还未落下便被少年焦急打断,只见他惨不忍睹的面上清晰可见又难看几分。下意识在心里捏了把汗,迎上舒镇江看过来的眸子,付察此刻已顾不上再去追舒清妩责任,连忙恬了张笑颜讨好道:“不必了,这点小事怎的好意思麻烦大人您?我觉您说的对,这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这昨日喝酒喝得多了,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您放心,该查的真相我都弄清楚,绝不污蔑任何一人!” 转头给了周遭下人一个眼神,只见他们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大叫:“时辰不早了,少爷您快些回去休息吧!” “是啊少爷,您可是昨天一夜都没睡好,这样身子可吃不消啊。” 又一名护卫附和,他们浮夸演技直惹得舒清妩发笑。付察抬眸便撞见,气的牙痒痒却偏偏无可奈何。 “嗯?”察觉他凶恶目光,舒镇江只是淡淡扫过去,吓得付察连忙换了嘴脸。“走!”他扬声呵斥道,飞起一脚踹在前面人屁股上连头都不敢回,一伙人可谓是来的匆匆去的匆匆。 “多谢舒老爷。”迎上他看过来的目光,舒清妩感激道。 而此时舒镇江也注意到他们身上包裹,眉头下意识皱气,“你们这是?” 礼貌的将原因说了一番,正当舒清妩打算拉着沈春年离开时,只听舒镇江骤然叫住两人,“方才那少年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只怕下回他还会找上你们。” 顿了顿,他不自觉偏开目光补充道:“若是不介意可先在我府中留宿,待事情查明定会还你们一个清净。” “这…”眼见沈春年露出犹豫,舒清妩已然先一步应下:“好。” 她面容明媚,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阳光照射下仿若上乘琉璃。“既然如此,便多谢舒老爷了。” 随舒镇江回到打听,他抬手吩咐下人准备了不少茶点,只可惜三分之一刻钟过去,三人相顾无言,气氛一片冷凝。 已不下十回从舒清妩面容上掠过,舒镇江张了张口,平日威严的首辅此刻竟不自觉将掌心放在裤腿上搓了搓。 “大人,那位小神医到了。”婢女声音骤然将他还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舒清妩抬起眸子,耳边已然响起舒镇江回答——“去将人请进来。” 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都要用上‘请’这个字,可见这人来头绝非舒清妩在宣安城见到的神棍。 平稳的脚步从外传来,由远及近,一道青色身影随婢女跨进厅门瞬间,舒清妩眸子骤然一震。迎上陈深温和笑意,舒清妩沉默下来。旁边沈春年下意识露出惊喜,亦被她拽住袖口阻拦了动作。 “清妩,好久不见,你先前离开我都未能送你,所幸今日我们有缘。”屁股刚在椅上坐下,便听陈深笑着开口。 舒镇江面容露出几分讶然,很快便反应过来,微微笑道,“想不到竟如此缘分,小神医与本官的客人也是朋友。” “阿妩身上着实有种魅力,不自觉便能吸引周遭人靠近。”陈深说话时,一双眸子便从未离开舒清妩半刻。 ‘吱吱…’妩妩,我怎么感觉陈神医有点怪怪的? 一向反应迟钝的舒吱吱此刻都莫名察觉,更何况舒清妩,不着痕迹的偏开眸子,耳边便想起舒镇江声音。“今日家宅能得几位客人光临,当真是蓬荜生辉,不妨今日小神医便留下,本官这就命人下去准备宴会。” “舒大人客气了,您是长辈,唤我陈深便可。”陈深一笑,方才偏开眸子,道:“大人如此盛情邀请,晚辈便准备在此叨扰了。说来我这些年游历四方却唯独没怎的逛过这京城,不妨阿妩同我结伴去走一走?” 没等舒清妩回答,沈春年已然兴奋应下:“那好啊!这京城比咱青城县热闹多了,再说人陈大夫就一个,阿妩,咱就跟着陈大夫一块玩玩吧?” 感受到三道目光投过来,叫舒清妩不由扯了扯嘴角。“自然。” 有沈春年带动气氛,三人很快便聊起来,舒镇江似乎对舒清妩过去生活十分感兴趣,问出不少陈深都如实回答,言语间对于舒清妩的称呼更是异常亲密。 意外谈起早上经历,沈春年不由恼怒起来,“我们好端端的也不知怎的就招惹他了,还专门带了人一早就堵着,这世上怎的就有这种人!” 猛地一拍桌子,沈春年越想越气,“要不是咱才来京城不能惹事,怎的也要叫那小混蛋长长记性,不得随便欺负人。” “好了舅舅,他这不是也没成吗,别气了。”抬手拍拍沈春年后背,舒清妩似无奈笑笑,眸底却是掩不住的温情。 即便摊了沈春凤这么个不靠谱的娘和打从一开始便不存在的爹,沈春年也从未变过。 第319章 察觉 或者说在如今这个世界,沈春年已然成了舒清妩唯一的亲人。 不自觉抬眸看了二人亲昵动作,舒镇江忍不便问了几个问题,皆是对于舒清妩如何生活之事。沈春年下意识便答了出来,回头迎上他一双眸子登时没了声音。 只是他口中那人却清晰落入舒镇江耳中,叫场上有一瞬凝固。 “敢问这位景先生是何人,本官不知怎的觉着名字有些熟悉,但却又不能确定。”摇了摇头,舒镇江话音落下便见一双眸子亮了亮。 “舒大人可认得景司言?”舒清妩骤然追问。 记得传闻说景司言是皇帝的夫子,那身为首辅的舒镇江又怎会没听说过他? 果不其然,迎上舒镇江微微变化的眸子,下一秒便听他道:“不知姑娘找太傅可是有何要紧事?若是需要我可稍稍帮忙。” “不必了。”提前一声打断他的好意,舒清妩摇头拒绝道。 相隔半年多时间,舒清妩心里是恨不得冲上去质问景司言,但她不是傻子,眼下这个时候出现,只会给他带来麻烦。 皇宫中人多眼杂,万事都需小心谨慎,不然便可能叫人抓了把柄。 听着二人谈论男主,陈深眸中有暗色划过,他轻咳一声骤然开口:“说来景兄也有大半年功夫未曾同我联系,我还当他忘了我这个朋友,原是去当了圣上的太傅,难怪,难怪。” 一双眸子落在舒清妩身上,他似安慰又似劝诫般道:“这自古以来入了皇宫便是要同外界脱离的,如今景兄深处如此高位,怕是也有自己难处不能再同我们亲近,阿妩你也要理解他。心里若是不痛快的尽管说出来,可别把自己憋坏了,一会儿我帮你看看可有哪儿不舒服。” “无妨。”扯了笑容摇摇头,舒清妩装作并未听懂他话中含义,“你这一路过来也不容易,这才刚坐下没一会儿,我怎的好意思再麻烦你。” 她话音落下骤然提醒了舒镇江,只见他连忙站起身来,大步走至陈深面前,“实不相瞒,屡次邀请您,只因我家夫人一直心疾扰身,以至于身子总好不起来。寻了好些大夫对此都是无药可医,还望小神医前去一看!” “舒大人客气了。”陈深点点头,亦站起身。 目光下意识从舒清妩身上掠过,看不出神色。 许是因为身患心疾,魏氏并不与舒镇江同住,穿过前厅约莫走了一刻钟功夫便见处安静雅致的院子,隔了围墙都能瞧见那蹿出头的花朵,。 为了让魏氏心情舒畅些,舒镇江没少下心思,这座院落随处可见各种植被,浓郁的花香更是叫人心旷神怡。 “老爷。”院子里洒扫的婢女见了他,纷纷恭敬福身,皆被舒镇江抬手打发下去。 只听“叩叩”两声响,隔了一会儿木门吱呀声打开,露出一张明艳小脸。“老爷?”小盈面露惊诧,很快便注意到他身后几人。 “夫人在做什么?”屋子里光线较暗,舒镇江只探了一眼却并未看见人影。 小盈对于舒镇江一向是尊敬的,虽心中疑惑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夫人似是心病犯了,一个人坐在镜前,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方才还叫奴婢去将外面婢子们屏退,兴许觉得有些吵了。” 轻叹口气,小盈脸上没有半点惊诧,显然已是见怪不怪。 据舒镇江所说,这个心病已然有十来年,这也是他为何坚持不懈要请神医。宋恒虽然年轻,却是老神医这代里最出色的弟子,小神医之名早便在位高权重之人耳中传开。 饶是舒清妩开始听到这话,心中也不自觉翻起波浪。她只当陈深医术天赋非凡,谁曾想她身边的竟是一个个都来历不凡。“ 由小盈引领,舒镇江几人跨进屋里。 房间内关着窗户,不着一根烛火,有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看看映出那道纤细身影。 魏氏坐于铜镜前,手中细细摸索了一根发簪,察觉身后动静猛地回头便撞上舒清妩那清亮眸子,眼睛骤然一亮。“安槐!” 她抬手拉住舒清妩细嫩柔胰,像是寻到了丢失多年的宝物般高兴,“安槐,是你吗安槐?” 舒清妩并未听说这个名字,张口想要解释岂料魏氏已然怔了怔松开她,眸子在那张稚嫩面容上细细扫过,魏氏不禁抬手抚了抚太阳穴。 “实在抱歉,是我弄错了,舒姑娘,你怎的来了?”她浅浅带了层笑,一举一动都分外优雅,小盈满脸心疼的在旁边搀扶。 随她话音落下瞬间,屋内骤然一声惊疑响起,“你姓舒?”舒镇江不可思议的看着舒清妩,语气都比平常拔高许多。 眼见他如此反应,沈春年反应最快抬手便将舒清妩拦在身后,半个脑袋都不露出来。 眸中有无奈闪过,舒清妩抬手拉下他横在身前的手臂,正面迎上舒镇江的眸子,点头答道”“一直未能和舒大人介绍,民女舒清妩,这位是我的舅舅,沈春年。” “你是沈春年?” 在看见沈春年,舒镇江反应更大。 数十年前的回忆翻涌上来,脑海中一袭还能见到那具风情身姿,“你的母亲,可是叫做沈、春凤?”堂堂首辅,舒镇江却在此时有些僵硬。 目光直直看着舒清妩,他眸子里有不知名的情绪翻涌。 事情要从十九年前说起,当时舒镇江已经二十余岁,还未坐到首辅之位,却意气风发为大烨拿下不少功辉。 而记得有次带兵出征,当时按照战略分成了数个小队回城,却在半路上意外遭到伏击,当时的舒镇江毕竟年轻,虽很快想了法子保下大半士兵性命,却也因此与队伍失去联系。 他深知这是敌国故意弄得计谋,为了不引起他们怀疑,便暂且假装普通百姓混在人群中,想着查探清城中的敌国间隙,来个大清除。 而在跟踪一人跨进当地青楼时,他便意外被名女子吸去目光。 那女人长得还算妖艳,脸上涂了厚厚的妆容,一身打扮更是花枝招展,她明面上笑的灿烂,在客人走后却瞬间冷凝。 第320章 伤心往事 而也就是她的两幅面孔,在不知道舒镇江真正身份的情况下,闹了不少趣事。在完成任务后,舒镇江便不得已先回来京城,殊不知那个时候,沈春凤已经怀上孩子。 因他平日对于沈春凤也是厚待,后来她便自己赎了身跑来京城,而当时年纪稚嫩的沈春年自然也只能跟随姐姐。 “阿妩,我…”看着舒清妩,舒镇江心情从未如此翻涌过。 早在第一眼相识那种熟悉感,便料定了两人的关系。舒镇江自问没有对不起沈春凤,唯独后来… 沈春年咬了咬牙,抬手拉住舒清妩手腕,“阿妩,我们走!”转身便要离开房间。 岂料一声低喝在此刻打断二人动作,只见方才神情恍惚的魏氏此刻眸子里满是晶莹,她上前几步拉了舒清妩手腕,眼泪便不受控制划过眼角。 “有些话,我想同清妩单独说说。”魏氏抬眸看了舒镇江一眼,眸中哀求意味再明显不过。只一瞬的迟疑,他立刻点头应下,房间内顷刻安静下来。 卧内的红烛隐约的燃烧,上等的香薰散发着奢靡的香气,屋中烟雾缭绕,带着几分迷离。 “你们且下去吧。” 撤退丫鬟小盈,魏氏再控制不住,泪水决堤而出将她面容打湿。 偌大屋内只剩下舒清妩与魏氏两人,啜泣声低低响起,看着魏氏黯然神伤的模样,舒清妩抿了抿唇,不自觉有些心疼。 “大夫人,您……” “清妩,你过来。”不等舒清妩将话说完,魏氏用一绢香帕擦落眼角泪水,强颜欢笑看向她,拉了舒清妩将她摁在衣裳,抬手开始翻找,好似要分享什么。 做了多年的舒夫人,魏氏仪态举止皆是端庄优雅,却在此时有些失态。 她颤抖的拿起保存完好的钥匙,格格不入的却是那铜锁已然起了铜锈,拨弄许久,见那铜锁发出清脆的响声。 抽屉被魏氏打开,尘封许久的宝物终于拿了出来。 越是接近那宝物,魏氏越是紧张的厉害,温润的手一时没了力气,让那宝物落在了地上。 宝物应声打开,只见一个窈窕清秀的女子出现在舒清妩面前。 “这位是…”舒清妩看到画卷中的卷子,有些发愣,好似熟悉,却又格外陌生,不曾相识。 没等舒清妩开口,大夫人已然缓缓开始道出多年前的事情——原,这名女子是舒清妩父亲,也就是如今的首辅舒镇江的亲妹妹。 更是舒清妩的姑姑。 “当年老爷归京,身边突然多了一名叫沈春凤的女子,那女子说自己肚中有了老爷的孩子,要与老爷完婚。”拾起画卷,泛黄的卷轴却又无限惆怅,魏氏脸色有些自嘲,“入了府中那沈氏处处与你姑姑作对,你姑姑性子软糯,更是处处忍让,她是那般善良,却没想到…没想到…” 话音至此,魏氏已经有些哽咽起来,舒清妩上前安慰,她的目光落在那画卷上。 上面美丽人儿优雅尊贵,面容竟与自己有些相似,但却更加成熟,眉眼之间却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 魏氏愣愣的说道:“是我害死了她。”她神情有些茫然,好似回到记忆中,眼角的悲凉转为幸福,但下一刻化为乌有。 “若是我当初站出来阻止,若是我当初不让那沈氏入府,也不会发生如此的事情…只是没想到,那沈氏居然如此狠心,对你姑姑下了毒手!”如青葱一般的手指摸着画中美人的脸颊,不由自主露出笑意,“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魏氏说的简单,舒清妩却也能猜到一个十有八九,想来自己姑姑的离世和沈春凤必然有极大的关系,只是没想到,沈春凤为了荣华富贵,居然可以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夫人,您莫要如此说,此事怪不得你,姑姑泉下有知,也定然如此想。” 魏氏泪眼朦胧的看着舒清妩,良久这才止住哭泣,问道:“真的吗?” “自然。”舒清妩点点头,肯定的说道:“姑姑知道,夫人心善。让沈春凤入了府,也是为了大人的血脉,您处处都是在为舒家考虑,姑姑怎会怪您。” “是啊,我处处为了家中之事考虑,我何曾想过她想了什么,何曾想过二夫人想了什么……”说道这里,魏氏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 泪水决堤,一时间魏氏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尖锐的哭声之中掺杂着无限悔恨,积赞了多年的怨气终于在此时此刻,全然爆发了出来。 “安槐,安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魏氏哭嚎着舒安槐的闺名,泪水夺眶而出,一旁的舒清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拍打着她的后背,良久,这才稳定了她的情绪。 “大夫人,一切都过去了……姑姑九泉之下也不愿意见你如此伤心落泪。”舒清妩轻声安慰道,看着魏氏奔溃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她眼眶也红了起来。 用帕子擦掉了眼角的泪水,整理了自己的狼狈,魏氏这才拾起了几分正牌夫人的模样,她点点头,目光看着舒清妩的眼睛,两人目光对视良久。 突然魏氏伸出手,她小心翼翼抚摸舒清妩的面颊,那一双眼睛更是如获至宝。 “安槐、安槐……” 呢喃着舒安槐的名字,魏氏眼眶黝红,因为刚才强忍哭泣,清润的红唇此时已经被贝齿咬破了皮,见了血。 舒清妩小心翼翼的用袖子擦掉了唇边的血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魏氏站起身子来,“您小心些,莫要磕着了。” “好——” 好似把眼前的人当成了舒安槐,魏氏乖乖的点头,在舒清妩的搀扶着,站起了身子。 看着狼狈不堪的长裙,舒清妩蹲下身子小心的整理,魏氏低下头,看着舒清妩一丝不苟的模样,却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音。 “以前,你姑姑也会如此为我整理衣裳。” “夫人,您累了,我扶您去休息。”舒清妩没有说什么,直起身子,动作轻柔的扶着魏氏到了床上,看她躺下。 第321章 反对和亲 将红烛灭了,舒清妩小心翼翼出了房门,抬眸迎上舒镇江关怀目光,他也是头回遇见魏氏这般。 “夫人已经歇下了。”冲他点点头。 察觉舒清妩探寻的眸子,陈深已先一步开口,“我见沈大哥累了,便先叫他回去歇息。” “多谢。” 松下口气,舒清妩不由揉了揉眉心。 短短一上午竟发生这般多事,饶是她也有些禁不住。 举步想回去房间,舒镇江想了想终是开口唤住,“你娘…当年我并非…” “我知道。”打断他的话,舒清妩转过身。她眸子清澈透亮,即便夜色中也熠熠生辉,看的舒镇江不由自主的揪心。“我若早些知道,定不会让你受这些苦。” 原身十几年的遭遇,他已然问过沈春年,虽不过寥寥几句话,却好似在眼前展开一幅生图,再看舒清妩如今模样,名为愧疚的涩意便在心头蔓延。 现在说迟不迟已经没有意义。 勾了勾唇角,舒清妩摇摇头,她目光直直看着舒镇江,“你的这些话,不应该对我说。”她也没有资格接受。 “小妩…”舒镇江心脏猛地一揪,不待再开口已然听舒清妩抢先道:“发生了这么多事,也耽误您许久,我便先告辞了。” 她转身便走,根本不给舒镇江说话机会。 陈深在原地看了会儿,直至她身影消失方才将眸子看向舒镇江,“阿妩毕竟还稚嫩,大人不妨给她一点时间,我定会帮您从旁劝说,此事急不得。” “好。”默了许久,舒镇江终是点点头。 他的情绪也一直翻涌不下,在门外站了这半个时辰,温度一点点升高,直到此刻一动弹方才觉着晕眩。 “麻烦陈大夫了,我这就命下人准备房间。”简短同陈深道了谢,舒镇江转身便举步离开,也因而没看见陈深脸上灿烂笑容。 因耽搁了这半天,舒镇江也错过了早朝,第二日刚刚跨上大殿便听见一阵嘻嘻索索的议论。身为皇帝手下第一大臣,他的一举一动都牵扯颇深。 对于昨日未曾禀报直接缺席,更是成了朝臣眼中的一个信号。 对此,舒镇江只冷冷一瞥,大步走到自己位置站定。旁边一三十出头男子瞥了眼他面色,悄无声息凑近几分,“大人昨日可是出什么事了?” “吕学士何时这般八卦了?”垂眸看了他眼,舒镇江并未有分毫不悦。 男人轻笑一声,张口揶揄道:“这一向规矩严肃的首辅大人可是头回失约啊,更何况还是失了咱圣上的约,要不是还有那事,今儿个他们准得又针对你。” “是何事?”舒镇江眉头一皱,首辅气势登时显现,惊地周遭几个官员下意识哆嗦,小心瞥他一眼,离远了几步。 男人不说话了,抱着双臂一副悠哉模样,脸上得意神情显然是在等什么好戏。 舒镇江眸子一眯,唇角似有似无勾起一抹笑,“看来吕学士近来日子不错,恰本官今日打算向圣上禀报军库资援紧缺一事,吕学士也打算出一份力?” 舒镇江手握大烨一半兵权,因皇帝年少,还有朱太妃在位,关于兵权一切事宜全都交给舒镇江处理。 倘若他开口,定然是要从群臣手中挖下一块肉。 吕子韦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连忙赔笑着去拽他衣袖,舒镇江毫不留情躲开,“好了好了,我都告诉你。” 约莫一刻钟,太监高昂的通报响起,平稳脚步从殿外传来,足有半人宽的金丝红毯,身穿明黄龙纹长袍的青年显出身形。 约莫二十三四的面容,眉眼英俊,鼻梁挺拔,他不苟言笑,只是看着却并无几分气势。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纷纷跪倒在地,低头喝道。 直至青年皇帝在高座上落定,旁边太监又是一声叫唤,众人们方才起身。 目光下意识落在龙椅右侧那白衣男子身上,舒镇江眸子微沉,首先开口:“臣昨日因意外耽搁没能早朝,还请圣上责罚。” 青年皇帝目光转向他,唇角勾起温和笑容,“舒大人性子朕再清楚不过,说是意外定然有自己原因,朕能理解。事情可解决清了?倘若有什么难处,和朕开口。” “臣多谢圣上好意,昨日功夫臣已解决完了,劳烦圣上忧心了。”微垂脑袋,舒镇江朗声道。 “那便好,舒大人为大烨尽心尽力,倘若有了难处,也莫要同朕见外。”青年皇帝大笑开口,他对舒镇江如此温和模样,百官也不是傻的,再提此事自讨没趣。 早朝正式开始,一张张奏折被朗声读出,青年皇帝听着,脸上笑容却愈发暗淡。 “圣上,这南疆虽已臣服,但毕竟是巫蛊之地,威力不可小觑,您万万不该答应这门和亲,很有可能是中了南疆人的奸计啊!”一头发花白的老头一面摇头道,浑浊的眸子里满是反对之意。 “除刘大人,诸位还有谁是如此想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青年皇帝冷声道。珠帘遮挡了那张容颜,看不清神色。 他话音落下瞬间,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有几人站出身形。“回圣上,这南疆突然此举,定然还有其他心思,微臣也觉得不应答应这门和亲。更何况,那南疆女子张口便想要皇后之位,摆明了是别有用心啊!” “那依刘大人此言,朕应当如何处理?”青年皇帝淡道。 中年男人一顿,想了想还是咬牙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圣上应当以此为由将他们驱逐京城!” 他话音落下瞬间,全场一片哗然。 大多人都反对南疆的到来,却也只是因为他们狮子大开口。皇后之位理应经万人筛选,不仅要家世出众,更要做到母仪天下,拥有一颗贤良之心。 而南疆之处虽有不少资源,但因巫蛊,众人对他们印象多为狠毒阴险。 但若直接驱逐,未免有伤两国和气,手段太过极端。 “这…”人群中已然响起细微的反对声,方才开口那名刘大人面容也不由涨红,不知该如何自处。 第322章 太傅 “静!”太监一声高喝,全场瞬间寂静。微微侧头看向青年皇帝,只听他幽幽开口:“和刘大人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哪位卿?” 顿了约莫两三秒,便听朝堂再次热闹起来。 “圣上,微沉觉得刘大人所说亦可行,倘若当真叫那南疆女子进入我朝才是大乱!” “不错,如今南疆既已臣服,随便寻个借口将他们圣女谴回,莫不是还会因此再挑起战争不成?圣上不妨就如此做。”又是一人附和。 有人支持,自然也有反对的——“倘若娶了圣女,南疆资源才能彻底归属大烨!贸然将人赶回,未免太不给人脸面,若叫南疆那边知道了,难保不会再做手脚,挑起麻烦!” “可他们一口咬死皇后之位,我们大烨的皇后岂能随便给一外族女子?!”反对南疆的大臣又道。 当初南疆首提进攻圣女之时只说是以表臣服,岂料前两天又突的传来消息,势必要以皇后之位迎娶他们圣女。且提出割让领地,百年进奉甘心臣服为筹,这可是最好收服南疆的机会,也是一个巨大诱惑。 看他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吕子韦轻笑一声问道身旁舒镇江,“敢问舒大人,你怎么看?” 一个是墨守成规安于现状,另一选项则危险于惊喜并存。 “哼。”了一声,舒镇江并未理会他。 一双眸子紧紧落在皇帝身侧那道身影,那人面上覆了层白纱,身后一名侍卫模样男子,此刻正小声同他说着什么。 “圣上打算如何决定?”眼看争讨无用,大臣们也反应过来将眸子看向高坐上的青年皇帝。 “这…” 揉了揉眉心,青年似颇为烦恼,转将求救目光投向身旁之人。 木若接受到他信号,又俯身在景司言耳边嘀咕什么,只听他轻咳一声,骤然开口:“不知圣上可愿听臣一言。” “自然,太傅智慧无人能及,此事朕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有了皇帝的开口,场上逐渐安静下来,大臣们纷纷将眸子看向高台上的景司言,其中不乏一些愤恨目光。 “南疆战败缴械投降,送其圣女美名和亲,不可不防。”他淡淡话音落下,青年皇帝瞬间皱起眉头,“太傅之意是让朕驱逐圣女回界?” “自古有一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空手套白狼又怎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唇角若有若无勾起,白纱掩去他大半面容,露出的鼻头却挺翘,唇色更是淡淡樱粉,给人以如画之感。 青年皇帝的这位太傅名唤景司言,十三年前这个名字还在京城掀起一阵风潮。无人知晓其来历,但年近十六已然连中状元,聪明绝顶,当了太子太傅。 此名因是先皇册封,当时景司言在整个京城都备受关注,无人知晓他真实来历,先皇也从未提及。 十六岁的太傅,可谓是绝无仅有,震撼了不少势力。 如今的青年皇帝,也就是当今皇后所出的太子,他性格温和且带人友善,并不是块坐皇帝的料。 可先皇却决定让景司言陪伴他长大,悉心教导。直至后来先皇薨逝,没多久,皇后也因而伤心过度而离开人世,当时宫中爆发一场史无前例的争夺战。 先皇所出不过几名皇子,而偏生眼前这是最幸运的。 也是在这场皇位争夺当众,景司言中毒颇深,虽捡回一条命,这眼睛却因而失去光亮。后更是彻底消失,当时身为太子的青年没少派人寻找他的踪迹,却都是无用功。 如今他回来了,即便瞎了双眼,比之三年前却更加智慧。 他话音落下后的很久,朝堂皆是一片沉寂,舒镇江收回赞赏眸子,率先开口:“太傅此言本官极其赞同,只是不知南疆这边该如何处理?” 南疆态度坚决,唯有迎娶圣女方能迎的这些好处。 双眸虽看不见,景司言却寻了声音偏过头来,顿了顿方才道:“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是利是弊,还当细细权衡再做定夺。” “太傅的意思是…”青年皇帝微微颔首,便将剩下半截话吞入肚中。 景司言没有应答,却朗声又道:“既然圣上并无皇后,且许诺她目前最高之位,再稍加让却,便能不费一兵一卒获得南疆领土。” “这…”官员一个个面容肃穆,互看之后不由长叹口气。“既不得罪南疆,亦不让其计划得逞,偏生还能捞进好处。果真是个法子,不愧为太傅大人!” “今日听太傅一言,当真犹如醍醐灌顶,叫人茅塞顿开!” 对于这些吹捧,景司言仍旧端坐着,她神色半点未动,旁边木若贴心伺候。 下了早朝,舒镇江举步便想去寻景司言,岂料上前只见他转身离开背影。 入夜,一阵阵虫鸣隔了窗纸传入耳中,明黄色的蜡烛映照了整间屋子。干净雅致的布局,桌上是上好紫砂壶,有袅袅茶香络绎不绝的传出。 屏风后逐渐显出景司言高挑身形,他显然是刚刚沐浴完,只着一身白色里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结实肌肉,上头隐约还可见一层蒸汽,水珠顺了那线条缓缓朝更深出滑去。 “先生。”木若算好时间推门走进来,有冷风顺了门缝钻进来,他连忙转身合拢方才大步走至景司言身边。 “先生,木烟姐方才传来消息,舒姑娘今日到京城了!” 他话音落下瞬间,清晰可见景司言微微顿住的手,似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淡淡问道:“如何?” “说来也是巧,因一些麻烦,如今舒姑娘和沈大哥二人都在舒镇江的府中住着,十分安全。”对于舒镇江的大名,木若自然不陌生。 舒家历代便效忠皇室,在还未发生变故之前,舒镇江是负责守护京城的将军。时隔五年再回来,他已然坐上这第一官员之位,不用景司言吩咐,木若已然对他展开一番调查。 不论京城百姓亦或是朝中的一些官员,对于舒镇江此人评价皆不错,是位忠心耿耿的好官。因而不论发生什么,如今舒清妩住在舒府,总归是最安全的。 第323章 舒府明珠 点点头,景司言却被他话中麻烦二字吸引去注意,一双眉头当即皱起。“去查,是何人胆敢找她麻烦。” “是。”将打听到的消息尽数告知景司言,木若方才转身离开。 不过,一向自认运筹帷幄的景司言还是意外栽了跟头。 三日后,舒镇江寻回明珠的消息骤然在整个京城传开,他言语中虽未对舒清妩多做描述,但单是他这重身份,就足以引得大家好奇。 给每个官员递了帖子,舒镇江点点头转身便跨出房门。 偌大院子里,一袭白裙的少女身子窈窕立于其中,因已到初春,不少树上已然冒出嫩芽,小小一团显得娇嫩欲滴。 花儿也大多是副待开模样,却已然显露它的华贵。 “吱吱。”有个当官的爹就是好啊,本鼠如今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一直住在这个大豪宅里! 大尾巴有以下没一下的扫过舒清妩面容,小家伙敏锐察觉身后动静,转眸便见舒镇江小心走过来。 “吱吱!”妩妩你便宜爹来了! 舒清妩转过头来,舒镇江抬起的脚瞬间僵在空中。“小妩…”他低低唤道,眸子小心翼翼从她面容掠过,似生怕她有半分不悦。 这般小心卑微的模样,哪还有人前身为首辅的威严。 将他反应看在眼里,舒清妩不由轻叹一声,“爹,你有事找我?” 这声叫唤响起瞬间便见舒镇江眸子一亮,他似找回不少自信,清了清嗓子方才道:“爹已经传令下去,五日后,定然给你个全京城最繁华的宴会!”顿了顿,他脑海中不由浮现起那日瞧见的白色身影,“届时,你想寻得那人也定然会前来。” “吱吱!”太好了,终于又要见到臭黑洞了,他消失这么久,回头我要第一个上去咬他! 小松鼠似乎已经料想到什么,激动地在舒清妩肩头乱窜。 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此时的阳光还不太强,撒在她身上似整个人轮廓都温柔许多。舒镇江一阵恍惚,看着那双眸子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当初的舒安槐。 “谢谢你,爹。” 耳边一道轻柔女声,他下意识应承,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舒清妩在向他道谢。这个肃穆的中年男人瞬间红了眼眶,“好…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同爹说,爹都给你弄来!” 在知道舒清妩真正身份的这三天里,舒镇江可谓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亲近舒清妩获得她的原谅。 若非当初沈春凤做了那些事,舒镇江是万万不可能如此残忍将她驱逐出府。 本以为能够榜上他这条大腿的沈春凤只能狼狈离开,京城繁华,却根本不是她这样小地方来到人所能适应。 不多的银两解决完一顿温饱,剩下的她死皮赖脸纠缠别人,方才讨得这回家车费。 她挺了大肚子,自然不可能再回去原来的青楼,不仅如此因为她偷摸着溜出来,不在的这些日子,早有人将她银两尽数扒光。 待到沈春凤回来时,只遭受到一番羞辱,紧接便被一脚踹倒在旁边路口上,受尽羞辱。 对此,舒清妩即便知道也无动于衷,对她来说自己并非那个原身,沈春凤落到如今地步也是自作自受。 眼看舒镇江如此真诚,她也就没有再刻意回避。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五天过去,舒家门前一片喧闹,入门自是先恭喜一番,紧接便有下人上前引领客人们去到一处雅静园子坐下。 桌上摆了琳琅菜式,一个个软垫相对排列。 最靠近主位的那一桌,除沈春年和陈深,另外空了一张桌子。前来的宾客察觉这一一样,纷纷议论起来。 以舒镇江的人脉地位,前来参加宴会的自然不在少数。他们有的是诚心想要前来贺喜,亦有各怀鬼胎之人。 眼见时辰将至,舒镇江携最后一名客人入场,众人纷纷将眸子看过来,眸中不由露出失望。“舒大人怎的还藏着掖着,莫不是不舍得将这明珠给我们看了?”有人忍不住揶揄,紧接便是一阵笑声。 这些大都是同她关系不错,平日里也会稍稍开个玩笑。 只见舒镇江咧了咧嘴角,神色中并未半分怒样,有婢女跑上来在他耳边轻声嘀咕了什么,舒镇江赫然扬起头来,“诸位可得睁大眼好好看了!” “来了来了!”有人激动出声。 平稳的脚步传来,众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厅外方向,一道白色身影显现瞬间,叫他们齐齐一怔。“先生。”木若也察觉异样,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舒镇江率先反应过来,大步走上前相迎,“太傅大人到了也不提前知会声,请坐!”叫下人领他在沈春年对面坐席落座,这一动作引得不少人注意,眸中有怪异之色划过。 景司言眼睛不便,刚由木若搀扶坐下,耳边便响起一道惊呼。 “天啊!”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之人,她一袭白色长裙,衬的整个人犹如仙子下凡,晶石做成的腰带闪着摧残光芒。 她梳了个繁琐的髻,精致簪子点缀的恰到好处,玉坠和流苏落下来,恰到好处的半轮弧度,随着走动更是叮叮的响。 精致眉眼,挺巧琼鼻,底下一张朱唇,精致五官点缀在那张瓜子小脸上,当真是叫人惊艳。 此轮来人中,有不少甚至是舒镇江的对头,在得知舒镇江于民间寻了一女儿之时,抱了看笑话的心思才特意前来,可如今舒清妩模样却叫他们啪啪打脸。 这怎的可能是个民女? 即便是京城排名前三的云家小姐也不是她的对手! 看着那纤细身影迎了舒镇江走去,尤其是他脸上灿烂笑容,这群人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果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居然又上了他的当!’ “小妩…”看着眼前高挑少女,舒镇江不由自主的感到眼眶有些酸涩。 任谁能想到现在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女,当初是如何饱受折磨,靠着自己一步步咬牙挺过来。他错过了整整十八年,没能陪伴舒清妩度过这最困难的时候,他的确不是一个好父亲。 第324章 圣女做客 怎么会是她?! 刘芸儿刚刚跨进厅门便看见舒清妩面容,一颗心登时咯噔跳了下,旁边婢女却似还未察觉她异常轻声问道:“小姐?小姐您怎的了?” “闭嘴!”转过眸子恶狠狠一瞪,刘云荣抬手便拉了婢女在靠近厅门的一角坐下。 旁边客人也没料到突然挤过一人,没等张口询问便迎上刘芸儿警告眸子,她一声喝,便吓得连滚带爬跑走。 “小姐,您怎的在这坐下了?我们的位置可是…”婢女话音还未落下,便又被刘芸儿喝住。 许是头回见自家小姐如此凶狠,不由委屈的低下脑袋。 舒清妩举步在侧位上坐下,众人方才回过神来,只是眸中仍有掩饰不住的震撼。 舒镇江身份毕竟不一般,突然多出个小姐也绝非小事,不论关系好的或是不和的全都跑来凑热闹。 如今亲眼见过舒清妩绝世容颜后,清晰可见有些难看面色。而更有甚者,已然动了心思想要将自家男子叫来,舒镇江一个眼神,瞬间将这些念头掐碎。 “阿妩真好看。” 坐在舒清妩左侧,沈春年今儿个也穿了袭华贵衣裳。不过他毕竟过惯了普通生活,再加脸上疤痕,即便精心打扮也不过比往日看着更有气度些。 舅侄俩相视一笑,舒清妩抬手为他倒满酒杯,还未等再动作,面前已然多出个杯盏。“我特意问下人要了茶。”迎上陈深温柔眸子,她下意识偏过目光。 “多谢。”扯了扯嘴角接过,舒清妩转将眸子看向厅外。 她在等。 “吱。”妩妩,你说那个臭黑洞真的会来吗? 宴会已经开席,眼看众人相互闲聊、敬酒,舒吱吱也不由有些焦急。目光仍未有分毫变动,舒清妩并未应答,握着杯盏的手却不自觉紧了紧。 小家伙心中更加没底,咚一声在桌边坐下,一双乌黑眸子里满是怨气。“吱。”臭黑洞坏黑洞,你要是再敢不出现,我就叫妩妩再也不理你了! 除了舒清妩,其他人并不能听懂舒吱吱叫声。 陈深颇有兴趣的摸摸它脑袋,也察觉舒清妩异常,刚想张口唤她,便听一声通报,“太傅来了。” 众人瞬间抬眸,只见一白色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来,木若从旁搀扶着,确是景司言无疑。 “当真是太傅!”有人惊叹,紧接便听几声轻嗤,“这舒家也是圣上手下,自家人见自家人有什么稀奇。” “景先生。”舒镇江大步走上前,对于景司言称呼的变化敏锐传入众人耳中,又是一阵议论。”景先生能来,我舒府可真是蓬荜生辉,小女也荣幸之至啊。” 单听声音便认出来人身份,景司言微微勾了勾唇,“舒大人客气,听闻舒府出了喜事,我怎的也要来恭贺恭贺。” 只见他扬了扬手,有下人抬了一大箱子上前。 他神色未变,淡淡开口:“一点谢礼,还望大人收下。” 沉木的箱子格外结实,表面更是干净的反光,即便不打开,舒镇江也料定里面绝非凡物。他眸中划过一抹深意,面上却仍是亲和笑容,“让景先生破费,来人,扶先生落座。” 有婢女上前,领了木若朝前走。 众人纷纷探了脑袋想知道箱子里的东西,偏生舒镇江像是有意为之,抬手便又唤下人将东西台下。 众人眸中方才显出失落,接下来一幕却叫他们又是一声惊叹。 只见景司言落座之处正是主位之下的左侧位! 要知道,从主位往下,越是靠近之处便代表其身份尊贵。像今天的主角舒清妩以及沈春年这等亲属,自然要在右侧落座。 而陈深他们虽不知是谁,但能坐于舒清妩身旁的可想而知也不一般。甚至有些人已然猜测他是否为舒镇江给女儿寻得如意郎君,倘若当真如此,怕是要叫许多官员的算盘落空了。 “来,给先生倒酒,本官敬景先生一杯!” 景司言刚刚坐稳,耳边响起舒镇江声音,丫鬟适时为他斟满酒杯,木若刚要开口便听景司言已然应答:“好,也敬舒大人寻回千金。” 摸索着将杯子端起,眼见景司言仰头灌下,舒清妩眸中微微划过一抹暗色。 陈深敏锐察觉她变化,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握紧。 “清妩,我们…” “圣女到!”只听又是一声传唤,谷南烟面覆薄纱款款走来,她婀娜身姿显入众人眼前的瞬间叫他们眸子一亮。 南疆的服饰与大烨截然不同,裙摆上绣着繁琐的图样,更是喜欢在末端系上一个个小银铃。随着走动发出叮叮声响,好似在舞蹈一般。 她姗姗来迟,神态却无比自然走到舒镇江眼前。 旁边南疆婢女连忙开口:“我家圣女突然身子不适,方才来迟,还望舒大人莫要介意才好。” “不会。”舒镇江淡淡开口,“来者便是客,圣女请坐吧?”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舒镇江前后态度分外区别。 谷南烟似毫无所觉,眉眼弯成个月牙弧度道:“那便多谢舒大人款待。” 她转身便去到自己位上坐下,许是舒镇江也没料到她出现,只能在舒清妩右边桌上腾出点空间。 她刚刚落座,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舒清妩不由皱皱眉头。 “吱。”好难闻啊。 舒吱吱对于气味亦是十分敏感,当即便嫌弃的多远了几步。 可也不知是否地域差异,那香气比之平日所见更加浓烈,小家伙不得已只能钻进舒清妩袖中,堪堪露了双眼睛打量她。 回神便迎上谷南烟看过来的眸子,她似弯了弯唇,眸子中的笑意看着比较和善。 秉着以礼回礼的念头,舒清妩亦对她微微一笑。 谷南烟的到来以至于宴会气氛骤然发生变化,许多人借此打量她,心中对于这个南疆圣女也是格外好奇。 薄纱遮挡了大半张脸,只是依稀透露出的轮廓能看出是个美人。 众人全都等她喝酒摘下面纱好一堵芳容,聚精会神的看着,殊不知这根本是无用功。 “阿妩,这是你喜欢吃的。” 耳边陈深温柔声音,舒清妩回眸碗中已然多出块肉。她这才发现,自己桌上摆的全都是她平日爱吃食物。 第325章 够直率 “你…”张了张口,迎上陈深疑惑眸子,她终是将剩下半截话咽下。 “来,喝茶,别噎着。”陈深勾唇一笑,抬手又为她倒了杯茶,当真无比贴心。沈春年本想说什么,却根本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亲昵动作早便引了不少人注意,只是碍于舒镇江在场,久久没有开口。 而偏生有一人像是毫无所觉,谷南烟轻笑一声,开口声音腻的叫人骨头都发麻,“舒小姐还真是幸福,能有这般好郎君。” “圣女误会了,这是我好友。”舒清妩神色淡淡,似并未察觉陈深面容一瞬的僵硬。 谷南烟看了两人一眼,长长“哦”了一声,方才又道:“那还真羡慕舒小姐的魅力,我方才来到大烨,并无一人相识,倘若舒小姐不介意可愿你友人也介绍些给我?” “圣女大人身份尊贵,我怕是配不起。”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陈深冷冷开口。 他眸子始终落在舒清妩面容,抬手便又夹了一筷子菜在她碗里,这动作无异于在暗示什么,谷南烟身旁婢女瞬间便黑了脸色。 “你是哪来的贱民,胆敢这般对我家圣女说话?” “你说什么?”舒清妩眸子骤然扫过去,看的那婢女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反应过来便更加恼怒。 “你一个婢女,又哪来胆子如此说话?”舒清妩不客气回怼。 婢女脸色瞬间由青到紫,也不知她是当真不怕舒清妩还是气性上头,张口便反驳回去:“舒小姐,我们小圣女不过善意交好,你们不给情面便算了,你这朋友还如此无礼。我们圣女愿同他交好简直是他上辈子修的福分,可莫要给好不要!” “哦?”婢女的话瞬间叫舒清妩一声轻笑,她眸子落在谷南烟身上,刚要开口便见她秀眉一蹙轻喝:“晴儿,谁许你如此无礼,快同舒小姐道歉!” “圣女我…” “嗯?”谷南烟一记眸子,只见婢女咬了咬唇,转过身扑通一声跪倒在舒清妩面前。“舒小姐心地善良,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奴婢!” 两人方才对话声音并不算响,因而距离远些的都并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眼见谷南烟贴身婢女这般卑微求饶,当时便将眸子看向舒清妩。 探寻的目光夹杂着一阵议论,舒镇江不由沉了脸。 “吱!”这、这人搞什么?我们也没叫她下跪啊! 舒吱吱探出脑袋,方才动静它都听了个清楚,眼下一双大眸子里满是震惊。 而舒清妩神色也有些不好看,她目光在婢女委屈求饶的面容扫过,隔了许久骤然一声轻叹,摇摇头,“姑娘这是什么话,方才圣女不过同我玩笑,这算的什么过,你怎的能将自家圣女称作小人?” “什么?”婢女面露惊诧,还未反应过来便听几声压抑的轻笑,一张脸登时由红变白。 “不是,舒小姐莫不是有些误会?”她俨然忘了原有剧本,张口便问道,殊不知自己已然落入敌人不好的陷阱。 “误会?”舒清妩佯装一怔,连忙笑着将她拉起来,“圣女大人愿意嫁给圣上自是我们两国幸事,您尽可放心,圣上只是忙于国务,方才没时间纳妃,绝不会影响两国和亲。” 她这番话看似毫无异样,但凡有脑子的稍加一想便明白其中含义,纷纷将眸子看向谷南烟。 面纱遮了容颜,谷南烟却是眯了眯眸子,待攥紧的指尖逐渐恢复血色方才开口:“烟儿自小便由几位长老培育,这是头回跨出外面世界。听舒小姐说圣上是个极其温柔的人,烟儿也开始庆幸能够来到大烨了。” 她话音落下,便又见几人附和点头,舒吱吱不由一声轻哼。 “圣女自然不必担忧,待嫁进宫中,有些事亲身体会才能更加明白不是?”她勾了勾唇,目光从谷南烟面上收回,心中却是留了个戒心。 倘若她没记错,自己这是头回和这个圣女打照面,虽然先前遇到过两次南疆之人,但也皆是她们率先挑事。 这谷南烟怎的对自己这般大意见? 眼见战火停止,不禁响起几声轻咳,只见一名老官站起来,眸子在舒清妩面上扫过转而看向高坐上的舒镇江。“听闻舒大人千金是打小在民间长大,如今看来果真不同寻常。” 他勾了勾唇,眼神算不得友善,“这圣上之事也能随口提及,看来令千金确实性格豪爽,够直率啊!” 他明面说的好话,讥讽之意却几乎刺进耳朵。 什么够直率,分明是在说舒清妩语言粗鄙,上不得台面。 舒镇江一声冷哼,仗了身形优势,从上到下俯视那老官,开口:“温大人也不一般,姑娘间的闲聊也要插上一脚,看来是还有颗年轻的心啊。” “这!”被他称作温大人的老官登时面色一黑,竟是被噎的答不上来。 场上不加掩饰的爆发出哄笑,包括那些与温大人同一阵营的官员,也毫不掩饰自己眸中讽意。 老官一声冷哼,也懒得顾忌什么身份颜面,甩下一句“有其父必有其女!”便沉了脸在位上坐下。 有了这出闹剧,宴会竟是重新回归氛围,众人们相互闲聊,也时不时会围绕舒清妩展开话题。 对此,她面上一派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却在宴会举行一半寻了个借口溜出大厅。 舒镇江虽平日忙于朝政,但他的两位夫人却格外有品位,将整个舒府操持的井井有条,院子里甚至会根据时节不同而营造不同模样。 眼下正是春初,新栽种的桃树上清晰可见结出花苞,碧绿色的叶片裹着里面粉嫩花瓣。舒清妩轻呼口气,心情好像一下子畅快许多。 她不是头回遇见商场上这些虚以蛇尾了,自是京城不同于那些二线城市,这里的人更加急功近利,且权利之争也绝非利益争斗那般简单。 许久未感受到这般压力的头脑不自觉便有些疲惫,这才是她特意跑出来的理由,风拂过面颊好似都不冷了。 正放松着,身后骤然传来脚步,还不止一道。舒清妩猛地回过身,便撞上木若眸子。“舒姑娘。”他开口,眸子里有久别重逢的欣喜。 第326章 驭好你的马 舒清妩却说不上来情绪,只冲他点点头转身便想走。 还不等动作,一只手已然抓上来扣住她手腕,“你先下去罢。”偏头对木若吩咐,景司言举步上前些。 “景先生,你这是何意?”木若离开,舒清妩动身便想挣脱开他束缚。 岂料这半年多不见,景司言的力气比她想象大了不少,那双大手从腕间缠向腰身,扣着她的身子紧紧贴向自己。 “清妩,我很想你。”耳边传来男人低沉声音,比以往都更加悲伤。 舒清妩不自觉停下了动作,任由他揽着过了好久才开口,“既然如此,也没见你给我寄一封信。” 整整半年,她知道景司言定然有自己的难处,但却不曾想连半点消息都未收到。即便是她这样孤身惯了,心里比寻常人更加强大的素质都有些控制不住。“你若有什么话,早些讲明对你我都好。” 她淡淡开口,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冷意。 小松鼠原本在她怀里待着,打从瞧见景司言出现便自觉回到识海,眼下正扒拉着眼睛偷看这一幕。 “我想你。”男人像是毫无察觉,温柔吐出这三个字,落入舒清妩耳中却叫她又是一笑。 冰冷而讥讽。 “放开我,我如今是舒家大小姐,与先生你太过亲密,未免会叫人口舌。”她抬手去推景司言胸膛,男人却比往常更加固执的揽进她腰。 另一只大手不知何时绕去她后脑,扣着两人一点点接近。 “景司言。”舒清妩深吸口气,吐出这三个字。 气氛瞬间冷凝,景司言蒙着面纱,看不清她神色,却像是已经察觉,亦轻叹一声。“我不能跟你联系,否则只会害了你。” “那现在又和我如此亲密,不怕害我了?”勾了勾唇,舒清妩面容说不出的平静。 她原先以为自己会崩溃大叫,或是和景司言理论,果然,以她性子还是做不到那样。 “我没想到你会来寻我,我便知道,再也不能瞒你了。” 舒清妩没有说话,任由那双大手抚上自己脸颊,默了两三秒,只听景司言缓缓开口:“皇帝的夫子可绝非那般简单,你可知,我这双眼睛是如何瞎的?” 没等舒清妩回答,他已然接着道:“我是受先皇委托做了当今皇帝的夫子,其实也是暗中扶持他上位。先皇待皇后真心,因而子嗣不多,也正因如此不公待遇也更加明显。” “后宫共有几十名妃子,上到皇后、皇贵妃一人,紧接四贵妃,下到无数嫔妃、昭仪、婕妤、才人…她们无一不是为权。先皇只立一人为太子,便是与皇后所出的嫡皇子。先皇薨逝皇后离世,后宫之权便掌握在了几位妃子手中,其中当属朱太妃最盛,她手段狠毒母系又有一定势力。” 揽着舒清妩,景司言侃侃而谈:“当初权利之争最是激烈时,我无意遭人下毒,好不容易捡回条命,这毒性却是扎根在身子里,方才造成这眼疾。” ‘我就说,先前检测到他身体里有种黑乎乎的东西!’识海中舒吱吱恍然大悟道。 早在第一回失去积分时,舒吱吱便察觉异常,随着后来系统的升级,它也将景司言异样告诉过舒清妩。 眼下听他如此说,舒清妩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她没说话,果不其然,景司言已然道:“为了暂避锋芒,我只能先离开皇宫。后来确信是朱太妃下手后,却已然错失最好压制她的机会。太子毕竟是先皇嫡系,她就算野心蓬勃也不能做什么,我方才放心离开京城,但由于毒性太过强盛,寻了好些大夫都不能治疗,只暂且寻了方法压制,便去到青城县这般小地方,想着果断安稳日子。” 吐出口气,将心头藏了多年的秘密说出,景司言登时觉着舒畅不少。他想去看舒清妩神色,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只能小心翼翼道:“你…可还生我气?” 看着男人完美的下颌,舒清妩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轻叹,“那从今往后,你可还瞒我了?” “自是不会。”听她语气,景司言瞬间明了她的意思,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不喜之事。” “哼,我也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弯了弯唇角,舒清妩任由那张俊颜在眼前放大。 月光照射在两人身上,仿佛镀了层银色的光。 陈深看着漆黑的厅外,眸子里仿佛笼了层阴翳。 不敢耽误太长时间,赶在宴会结束前和景司言分别回了打听,舒清妩刚在座上坐稳,便觉一道目光落在脸上,抬眸对上谷南烟看过来的目光。 她懒得再同她多做纠缠,直接便偏开眸子,当做没看见。 由于已经到末期,大家都多少喝了酒,也没几个人再来纠缠舒清妩,待到客人散去,她便直接回了房间。 而另一边景司言刚刚跨上马车,耳边便闻一道声音响起,“舒姑娘原谅先生了?” 眸子落在景司言蒙了白纱的眼上,木若有些疑惑。 以往同舒清妩相处后,先生都能恢复视力,如今却…难道是舒姑娘心里还有气? 只微微勾了唇,景司言并未回答他的疑问,一句“驭好你的马。”便弯腰进了车厢。木若撇撇嘴,也懒得去思考这些,待他坐稳也翻身跨上马车。 轱辘辘的车轮声响起,马车身影逐渐融入进黑夜中。 第二日早朝,官员到齐,皇帝正同各位大臣商讨政事,有意无意的听人说起昨日舒清妩同谷南烟之间发生的闹剧。 舒镇江默默听着高座上青年讲话,一些老官员俨然有些站不住了。其中当属与舒镇江素来不合的几位大臣最为明显,一双眸子时不时从他身上扫过,看的舒镇江面色发沉。 索性回过眸子冷冷瞥了眼,眼神中透露着冰冷,毫不掩饰蔑视。 几位大臣瞧见他这架势,自是不乐意了,当即冷笑开口:“舒大人,贵千金这才刚刚寻回便闹了这出,那南疆圣女虽说还未嫁进皇宫,但也是圣上未来的妃子。贵千金不顾规公然顶撞,这怕是…” 他话故意只说一半,引得那些没去大臣各种猜想,一双双眸纷纷看向舒镇江,带着些许质疑。 第327章 什么想法 一声冷哼,舒镇江自是无所谓他的诡辩,安静的站着,只待青年发话。 然而还不等青年先开口,一个出尘声音已然在大殿响起,众人纷纷回眸,来者赫然是景司言。 由木若搀扶着坐下,他脑袋偏向一众大臣,声音清冷:“怎么,先前诸位不是还声称要将这南疆圣女驱逐,怎的突然又这般袒护?” 他完全不给各大臣的面子,说的一针见血,只见那些大臣面容瞬间僵硬,一时哑口无言。 只可惜,总有几个倚老卖老的“朝堂元老”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 其中一五十来岁官员站出身形,打从见景司言出现便沉着一张脸,方才出声几人中也包括了他。 “太傅此言便不对了,怎的说那南疆圣女已经来到我大烨,便是客人,更何况前些日太傅不是还支持两国和亲。既然她迟早都是圣上妃子,也算的伤半个皇家人,怎能不给面子?”他顿了顿,骤然露出抹笑又道:“不过听闻舒大人的千金是从民间寻回,举止上有些不妥也能理解。只是这等事情出现一次便已损了圣上面子,还望舒大人回去能好好教导啊。” 木若眸色微沉,微微俯下身在景司言旁边细说倚老卖老。 对上这位倚老卖老大臣眸子,舒镇江自是没错过他眸底挑衅,还不等他开口,只听“哎呦!”一声,只见这位老臣紧紧抱了自己小腿叫唤。 “谁,是谁敢踢老夫?!” 迎上他怒气冲冲的眸子,众人纷纷摇头退开几步,生怕被波及。 舒镇江挑了挑眉适时出口,“温大人,圣上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 “可是…” 不待他将话说完,高坐上已然传来一道清朗声音,“温大人。”隔着一层珠帘,似感受到青年皇帝的目光,老官员不由自主合上嘴巴,一双眸子却是怒气冲冲看着舒镇江。 景司言听得分明,唇角几不可闻露出抹笑。 有了皇帝的开口,讨伐舒镇江声音明显少了许多,约莫半个时辰后,群臣纷纷散开,缓缓朝着殿外走去。 “先生。” 木若刚刚搀扶了景司言起身,便听身后一道传唤。 “随我来趟。”只听青年淡淡开口,率先举步朝外走。 宫女推开大门,屋内一片干净雅致,清晰可见一排排架子上摆放整齐的书卷,木若收回眸子,托着景司言脚步跨进殿门。 “先生似乎对舒小姐有些不同。”刚刚在椅上落座,青年骤然问道。 景司言没有说话,只听青年又道:“毕竟我们相处这么多年,先生有什么想法,我一眼便能看的透彻。先生从来不主动帮人说话,更何况是一名女子。” 脱下头上帽檐,青年俊俏面容尽数显露,好看的唇微微勾起。他之所以单独将景司言叫到御书房中,便是看出了他的心思, “圣上说笑了。”亦弯了弯唇,景司言淡道。 青年一瞬不瞬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时隔整整三年,他早不是当初那个稚嫩少年,即便景司言这么说,也大概明白他的心思。只是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能叫他保护舒的女子。 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模样,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直到景司言离开许久,青年方才回神将眸子落在手边的砚台。 既然如此,他更得帮先生一把了。 火光映照着他面容,以及唇角那抹玩味笑容。“来人!” 当晚,便有消息传出,皇帝亲口下定要给景司言和舒家小姐赐婚。舒镇江虽有两方妻妾,但这些年来却只有一名儿子,到如今还远在边土,守卫大烨,这舒家小姐的身份不用想便知道指了谁。 消息一经放出迅速传播开来,因为是从皇宫传出,百姓深信不疑,全京城都沸腾起来。然而当气氛活跃不过半天,便被一股势力强压下去。 翌日早朝,景司言便当了全朝官员的面解释,表示拒婚。群臣一片惊诧,还不等反应过来便听皇帝骤然沉了脸色,当即以抗旨不尊为由下令惩罚。 只是这具体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京城轰动了这半宿,舒清妩自然也有所耳闻,对于皇帝给两人赐婚,却被景司言当众拒绝这件事,只默了半晌便起身去忙活着制作点心。 而紧接皇帝也下令,所有人都封了口。第三日上午,这件事已然销声匿迹,再无人敢提,就好似从未发生一般。 “小姐,那太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了圣上给您的赐婚,这根本就没有顾忌您的颜面,亏得百姓都称颂他公明根本就是…” 此刻,一名小丫鬟正伏在旁边伺候舒清妩束发,响起昨日那些传闻,一张小脸上当即浮现愠怒。 她的话还没说完,舒清妩笑笑打断道:“无妨,我本来也没想这么快嫁人,更何况父亲才刚刚寻回我,眼瞎自是不能太高调。” 抬手捏了捏丫鬟肥嘟嘟的小脸,那丫头还是觉得心里不快。 想谁家女子被人拒婚都会有损名誉,更何况他们小姐如此好,怎能平白受这份侮辱?“可那太傅又怎的高贵?听说他瞎了一双眼,到底谁配不上谁还说不准呢!“ “小蕾!” 皱了皱眉,舒清妩一声呵斥。 虽没多大声,语气却格外严肃,惊地丫鬟一个哆嗦连忙闭了嘴。“都是奴婢多嘴,奴婢知错,请小姐责罚!”扑通一声跪下来,丫鬟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见她这般模样,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抬手在她头顶轻轻抚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有些话还是莫要说,以免引来麻烦。” “奴婢知道!”低着脑袋,小蕾乖巧应道。 舒清妩抬手将她拉起来,对上那泪眼漪漪的眸子,又一阵轻抚。“既然此事都过去了,就莫要再提,不哭了。” “谢谢小姐!”擦去泪水,小丫鬟红着脸颊看着舒清妩。一双眸子晶亮,仿若宝石般。 别的不说,这小丫鬟一双手倒格外灵巧,为舒清妩编完头发,转身便端起旁边脸盆,小脸上扬起大大笑容:“小姐您先坐会儿,奴婢则去给您准备一会儿需要用的材料!” 第328章 爹开心 近段时间,舒清妩秉着无事可做,每日白天便自己一人在舒府的后厨忙活。后厨的下人们起先见这位小姐如此勤快一个个都大惊失色,甚至还有人去叫了舒镇江想要阻止她的作为。 可谁能想到等舒清妩将点心做出,整个舒府的人都臣服于她的手艺之下。 舒府的下人至少都有五年工龄,对舒家忠心耿耿,因而舒清妩也毫不吝啬,将基础几种做面包的法子交给他们。 而当舒镇江得知舒清妩就是舒芳斋的真正伙计后,也是惊诧了好一阵,当即开口要命人在京城买下店铺为她开设分店,舒清妩好不容易才将他拉住。 “好。”笑着应了声,小丫鬟便蹦蹦跳跳下去准备,活泼模样引得舒清妩一阵无奈的笑。 在这短短的几天功夫,舒清妩从一普通民女正式成为林家的大小姐。也依靠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了所有下人的赞赏,舒家上下一片欢乐气氛。 舒镇江心情也格外舒畅,他并不会将沈春凤的错怪在自己这无辜女儿身上,甚至因为内心愧疚,俨然将她犹如公主般供着。 要什么给什么,甚至恨不得将整个舒家都过继到她名下。 这日,是舒家为找回舒大小姐另外办的家族聚宴,舒镇江特意叫婆子丫鬟给她定做了一件件华丽衣裳。 柔软的狐裘毛顺滑无比,拢在脖间便不觉丝毫冷意。 衣服料子全都极好,且做工精致,剪裁得当。自打生活开始好些,舒清妩便一直调养身子,衣服上身便更衬了她玲珑身姿,婢女见了全都惊叹连连。 “小姐今晚必定能惊艳全场!”前些天那个小丫鬟红着脸叫道。 当天傍晚,陆陆续续的宾客已然座满。未免再发生上次闹剧,舒镇江只邀请了平日交好友人,其中也包括了那模样风流的吕学士。 随着舒清妩出现瞬间,他一双眸子便紧紧黏在她身上,甚至忘了摇晃手中折扇,身子凑近舒镇江道:“你这明珠还真不是一般宝物啊,我都后悔上次没能来参加,少了一次和美人儿接触的机会。” 他话音落,便听“砰”一声,转头迎上舒镇江阴沉眸子,吕学士不由咽了口唾沫,讪讪一笑,“哎,我夸她你不也该高兴吗,别、别这样看我啊…” “哼。” 耳边一声冷哼,紧接吕文学便清楚见到一枚果子从完整到浆糊的演变过程。当即觉得脑子一阵发昏,低下脑袋不敢再多看一眼。 宴会缓缓进行,众人欢声笑语,舒清妩安静坐于位上,手边一个小家伙已然开始摇晃脑袋。“吱…”好喝,太好喝了,唔… 打从跟着舒清妩喝了一次酒,舒吱吱便彻底爱上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明明半杯就倒,偏生还死性不改。 抬手将剥下来的枇杷皮甩在它脑袋上,舒清妩转而将眸子落向厅外。 此刻外面已是一片漆黑,殿里“ 舒镇江为了这个女儿也真是费尽心思,晚宴上没少动心思给她拉拢关系。直到天色已经如浓墨般化不开,宾客纷纷散去,舒家众人决定,给舒清妩填填人脉,要让她去参加过段时间的游湖。 这是京城每年初春都会举办的仪式,全京城名闺小姐都会收到邀请,既是结识人脉,也可以说是间接攀比。 舒镇江虽也不喜欢这种仪式,但却是最快为舒清妩拓展人脉的方法。 “放心,你是我舒镇江的女儿,我看谁敢欺负你!”晚宴上,舒镇江为助兴饮了不少酒,眼下一张脸通红,却偏生一副肃穆模样。 他抬手拍拍舒清妩肩膀,模样落日众人眼中又好笑又无奈。 “老爷,您醉了,还是回去休息罢,剩下事情有我们同阿妩说。”魏氏上前搀住舒镇江胳膊柔声道,一面也给旁边的段氏使了个眼神。 “不行,我得和小妩说完。”舒镇江摇头从她手中挣出,昏昏沉沉的拉了舒清妩去到前院,絮絮叨叨说完游湖一事,又啰里啰嗦的叮嘱她以后与那谷南烟保持距离。 “今日、若不是太傅出面,恐怕这事又要兴起一番波浪…”舒镇江对舒清妩说着,眼看要睡过去,舒清妩赶紧托了他一把,轻叹一声劝道:“爹,您说的我都记住了,我先扶您回房休息吧。” 她话落便要搀扶舒镇江回去自己房间,只见他又摇头,醉醺醺开口:“不行,爹今日为你摆宴,爹开心,怎的也要喝个尽兴!” 无奈摇头,舒镇江抬手给他喂下一剂解酒药,扬声唤来魏氏两人搀扶着舒镇江回去休息。 由于这场晚宴持续了许久,舒清妩也着实有些疲惫,快步回到房间,抬手便将身上这些繁琐装备卸下来,登时感觉呼吸都顺畅不少。 贴身伺候她的那名小丫鬟恰好进门,瞧见她模样不由笑了笑开口:“小姐就忍一忍罢,您毕竟是咱舒家大小姐,再说这场晚宴本来就是为您准备的,不穿的华丽些,怎能镇到那些人?以后这种场面,您怕是隔三天便能碰见,可得早些习惯呀。” 任由她为自己梳理头发,舒清妩不由长叹一声。 她此刻终于明白现代那些明星到底都是如何模样,着实有些心神疲惫。 丫鬟收拾完珠鬓,转身又为她备好了热水。“好了,你先出去吧。”舒服的往后一仰,舒清妩吩咐道。 她还是不习惯沐浴时有人从旁看着,好在丫鬟也格外懂事,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热水蒸腾着她的面容,叫她全身心的放松,赶在睡意袭上脑前从浴桶中出来,舒清妩抬手换上旁边衣裳。 素白的里衣领口清晰可见精细花纹,上好的材质衬的她整个人都格外高雅。比之白日华丽模样,更叫舒清妩满意。 什么时候,她也能卸下这些重任,远离这些繁华世界,寻一处小屋子,每日做做菜,捣鼓些她感兴趣之物,倒也充实。 想着想着,她仰倒在柔软床褥上,很快便昏昏欲睡过去。那小丫鬟不知何时推门进来,替她揶好了被角,方才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第329章 游湖 一阵冷风吹过,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也似是想起什么,抬手从袖带里抽出一张字条,只看了眼,便小步跑出院子。 “近日早些准备起来,游湖虽是为了给小姐增些人脉,但我舒镇江的女儿,岂能叫她们看轻?” 舒镇江房间中,他坐于桌前冷声道。面颊虽还有些红,但脑子却清醒不少。小丫鬟点点头,临跨出房门只听他又道:“平日照顾舒清妩,她若想要什么尽管买,还有京城没吃过玩过的东西,瞧见了通通买回来!” “是,老爷。”丫鬟乖巧点点脑袋,弯弯的眉眼格外生动。 她举步离开后,魏氏方才从屏风后走出来,抬手为舒镇江褪下外袍。“老爷放心,府里下人们都十分喜欢阿妩,这丫头也聪明,到时候谁难为谁可还难说呢。” 轻笑一声,舒镇江不由摇摇头,“这丫头这点像我。” 魏氏噗嗤笑出来,眉眼却是无比温柔,“要小妩是个男娃,没准咱家又得出个首辅呢。” “嘁,咱家不已经有一儿子,我啊,反倒就期盼着闺女,姑娘家可比男娃叫人省心多。可惜清妩这丫头过去十八年我都未能陪在身边。”轻叹口气,舒镇江偏头看向魏氏。火光映照进他眼底,似都火热起来。 魏氏不由自主偏开脸,一抹红色悄无声息爬上她脖颈,再到耳廓。 “倘若再能来个女儿,我便是心满意足了。”耳边响起舒镇江的声音,魏氏下意识颤了颤睫毛。 “夫人。”只听他轻轻唤道,隐约可觉一道呼吸逐渐接近。 自打舒安槐逝世后,魏氏便一直被心病缠身,虽说白日里装着与常人无异,却总归有道名为自责的槛横在那。 她羽扇似的睫毛扑簌簌扇了两下,缓缓闭上。 火光忽地一阵闪烁,窗户上倒映出两个相互纠缠的影子,他们紧紧拥抱几乎融为一体。 转眼游湖的日子便到了,还未天亮舒清妩便被丫鬟们叫起来梳妆打扮,因是盛大宴会,关乎到舒家形象,婢女们格外上心。 丫鬟小蕾更是特意准备了花浴,凡是需要穿的衣裳更是用香薰熏过。桌上琳琅摆了一个个簪子珠饰,几乎将人眼睛晃花。 “吱吱!”妩妩,你这爹也太大方了吧!这得多少银两,够我一辈子吃的了! 舒吱吱猛地蹿上台子,一双大眼睛里几乎放出光芒。 丫鬟们被它吓了一跳,认出是舒清妩的爱宠方才没动手驱赶。 对于有一只扫尾子时常跟随舒清妩,丫鬟们统一理解为是舒清妩的人格魅力,就连牲畜都能吸引。 “这是不是多了些?”眼看婢女将一个又一个手势套上她脑袋,舒清妩不由抽了抽嘴角提醒。 小蕾被她声音唤回神智,一张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小姐您漂亮又大方,自然要打扮华丽些才能将这些优点尽数展示出来。” 看了看铜镜中的美人儿,小丫鬟不由娇羞的低下脑袋又道:“再说这所谓的游湖本就是京城各家小姐相互攀比的仪式,相信小姐一出场定能艳压群芳,叫她们不敢找您麻烦!” “这…”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眉心,舒清妩大概明白丫鬟话中意思。 想来还是舒镇江的指示,担忧她不能适应名媛圈,这个爹爹看着严肃,待她确实极好。 想及此,舒清妩抬手便摘下一巴掌大金莲簪。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小蕾吓了一跳,抬手便要去接过簪子给她别上,舒清妩已然抢先开口:“既是游湖稍稍清减些便好,不然一不小心落入湖里,即便是会水也要被这些簪子拖死。” “这…”丫鬟显然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说,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有些答不上来。舒清妩也没等她们回应,抬手又从发间卸下几个饰品。 金莲外圈是用一片片金瓣环抱而成,中间莲花蕊则为红色宝石制作,底下还挂了一串串玉珠,最占分量。将那些华贵的饰品拿下,舒清妩登感舒畅不少。 目光在铜镜中轻轻一瞥,她心念一动便见眼前蓝色光屏展开。舒清妩从背包中翻出先前闲暇时购买过的几本时尚杂志,选了张合适图片,张口便同丫鬟们沟通按照她的指印设计了一个崭新的造型。 十八岁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稚嫩,但考虑到舒清妩并未出嫁,丫鬟们便动心思给她编了个结髻——先取部分发拢于头顶,然后分股用丝绳系结,弯曲成髻,托以支柱,高耸于顶。有巍峨瞻望之状,再饰各种金钗珠宝,高贵华丽却不过分奢华。 “天啊!小姐您简直美极了!”小蕾第一个控制不住叫出声,定睛一看便可发现她身后几名婢女也皆羞红了张脸。 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完美衬托她婀娜身段,再加那精美发髻,当真有种仙子之感。 舒清妩本就底子好,再加她朝前审美,这一番打扮果真没有辜负舒镇江心血。 “走吧。”她微微勾唇,虽说还有些不习惯身上繁琐,但也不能叫舒府丢脸不是?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然从卯时一刻到辰时末,舒镇江早早便去了早朝,却不忘给舒清妩准备一切需要用到的事宜。 紧绷的裙子实在叫舒清妩有些不便,随便吃了几口应付去饥饿感,便跨上她的专属马车。 柔软皮垫上铺了厚厚一层羊绒,车内空间极其宽敞,舒清妩也就从景司言那见过这般华丽架势。许是怕她无趣,桌上除却茶点还准备了几样小玩意儿。舒清妩一看便笑出声,抬手拿起面前那拨浪鼓,她只觉有些无奈。 这新爹爹是将她当做小孩子了吗? “小姐,您再等等,约莫半个时辰便能到了。”车厢外传来丫鬟小蕾声音。她打从被安排服侍舒清妩,几乎是寸步不离。 “好。”舒清妩应了声,抬手掀开车帘看向了繁华街道。 游湖地点是在位于京城西南面的一处景点,名为洞庭湖,每年活动都是在那举行。 第330章 一模一样 洞庭湖面积宽广风景秀丽,传闻还有一个优美的爱情故事在那发生,不过这些舒清妩都是从丫鬟口中听说。 宴会时间虽设在巳时,但等舒清妩到达已然瞧见不少豪华马车停在外面,下人们搀扶了自家小姐朝着入口走进。 “小姐小心。”小蕾搀扶了舒清妩下车,一双眸子晶亮地望向某个方向。 舒清妩微微勾唇,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走吧。” 说是湖,外面却装点的格外繁华。舒家没有小姐,因而小蕾是头回进入这里,看什么都觉新奇。 而打从舒清妩下车,便感觉无数目光落在身上,她回眸看去,那些女眷纷纷避开目光,一副旁若无人模样。 微风吹过,在湖面撩起一层涟漪,阳光照耀下好似闪着光芒。湖水是碧绿色,隐约可见鱼儿欢快游过,在靠岸位置一艘艘轮船相互紧靠,已然有不少女眷在上面,欢笑声隔了老远传进舒清妩耳中。 “小姐我们也过去吧?”小蕾搀扶了舒清妩刚刚上前,便引来不少人打量。 这些轮船都是特意为活动准备,装潢漂亮不说,也间接象征女眷们的高贵身份。其中没艘船的名单更是早便规划好,以舒家身份,小蕾直接领了她上到最豪华的一艘。 二人举步刚要跨上,一个身子猛然挤过来,伴随道女子跋扈声音,“好狗不挡道,别在这磨磨蹭蹭的碍事。”目光所及之处可见一精致背影抢先跨上游船。 “小姐!”小蕾反应极快,抬手便拖住行动不便的舒清妩,两人方才不至于直接跌落湖中。 “你!”眸子瞪过去,在看清女子样貌瞬间小蕾面上闪过诧异,“怎的了?”舒清妩敏锐察觉她异常,轻声问道。 没等小蕾开口解释,那女子已然回过头,不屑目光落在舒清妩身上一番打量,“切,要不是抱了个靠山,这般没规矩之人也能上来。” ‘吱!’说谁没规矩呢,好没家教的女人! 识海中看着,舒吱吱气的尾巴都竖直了。 耳边同时响起小蕾声音,“小姐,她是右相的妹妹…” 按照大烨官位,排在正一品的除了舒镇江这个首辅还有便是皇帝老师,即景司言这个太傅,往下再是左相、右相。 舒清妩听舒镇江分析过,他之所以能成为如今首辅,一部分原因便是手握兵权,兵权代表一个国家的主要力量,舒镇江早年忠心先帝,后便被太子党拉拢,也便是如今的青年皇帝。 而右相同样是太子一派,邵青云年近三十便坐到如今地位,可以说是众多人眼红对象。舒清妩面前这傲慢少女便是邵青云的妹妹——邵卿语。 “早有传闻这邵家小姐嚣张跋扈,只是她怎的要来找我家小姐麻烦?”别说小蕾想不通,饶是舒清妩也有些莫名。 邵卿语瞥了她眼转身便走,舒清妩也懒得理会,径直跨入豪华游船。 走进里面才更清晰认识到这艘船的豪华,入目一片甲板,里面齐齐整整摆设了桌椅,上头还有精致差点。抬眸可看到后面一片宽敞休息区,是用来赏湖的。 自邵卿语进来后,其他贵家小姐方才依次走入。 看她们各自寻了座,舒清妩也找了个靠窗位置。 “来小姐,您尝尝这里的茶点吧,都是选了全京城最好铺子的,平日里光一样都得排好久才能买到呢。” 小蕾贴心的为她倒了茶,尽管压低声音,但船内毕竟就这些空间,难免被离近的人听到, 眸中不屑更甚。 “真没见识。”有人轻嗤一声,旁边同伴立马笑着补充,“可不,这民间的丫头怎么能真的成小姐?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没看方才邵小姐的样子?叫这种人来参加真是拜了我们游湖兴致。”厌恶的朝舒清妩方向看了眼,许是附议的人多了,女子倒也大胆起来,压根没打算降低音量。 有些官职稍低的怕被波及,惹上麻烦,不由小声提醒道:“别说了,小心舒大人知道,回头在圣上面前参咱们家里一本。” “怕什么,一个私生女,谁知道是哪个野女人生的被捡回来?要知道舒家可是有大夫人的,就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估摸是她使了什么手段,不然舒家定是不想认得。” 不客气白了方才出声少女一眼,女子目光在舒清妩姣好容貌上扫过。眼见她始终一副无动于衷,毫不在意的模样,眸中有妒忌划过。“哼,一会儿我看她还怎么装清高!” ‘吱。’ 这群死八婆,妩妩家里管她们什么事,净知道在背后嚼舌根。 原先舒吱吱以为像刘芸儿景木梨那样的就很烦,眼下却突然觉得凡是女人都特别麻烦,尤其是碰见这种多事的。 真想上去给她们一爪子,看她们闭不闭嘴! 当然,这种念头也就只敢在舒吱吱脑海中闪过,它眼下还窝在识海中,静看外面一举一动。 而对于姑娘们的议论,舒清妩自然听得分明。舆论这种东西,便是时倾时倒,持续不了多久,她也就懒得理会。 “抱歉抱歉。”隐约听闻一道声音,带着慌乱,紧接便闻一女子温雅回道:“无妨,这位小姐不必在意。” 略微熟悉的声线,虽语气十分陌生,但还是让舒清妩太阳穴突突一跳。 只见道白衣身影先一步走进来,通身是月牙白色,衣摆设计极其华丽,犹如盛开的花瓣走动间轻轻开合,肉眼可见上头繁琐花纹,还有细碎珠宝镶嵌,当真是十分用心了。 “小姐,这边。” 她旁边是一小丫鬟,领了云裳朝着处方向走,好巧不巧,正是舒清妩右手边。 更清晰的看见云裳面容,舒清妩眉头顷刻皱起。 ‘吱!’这不是那个白莲花刘芸儿吗?她怎么阴魂不散跟到这来了?! 若非方才听到丫鬟那声小姐,舒清妩也要以为刘芸儿跟着她来的。 “嗯?”许是注意到她目光,云裳微微抬眸,微微一笑。 确是刘芸儿的眉眼,但这种温柔感觉却略有不同。 “云家也来了…” 第331章 交给你了 云家。 舒清妩记得吏部尚书便是姓云,可刘芸儿不是安城前城主刘栋的女儿? 舒吱吱心中亦有相同疑惑,不过没等它问出便听一道女声响起——“云裳!”邵卿语满脸惊喜站起身朝舒清妩走来。 “卿语。”只见这名与刘芸儿十分相像的女子柔柔笑道,已然抬手拉过眼前少女在身旁落座。 “你怎的来了?” 邵卿语亲切模样哪还有方才面对舒清妩时的傲慢。两人好姐妹一般的相互寒暄,全然没看过舒清妩一眼。 船内空间相对宽敞,偌大的双人桌,左右各摆了两列,中间留下条过道。而云裳落座之处正是舒清妩右面对桌,她的面前此刻还坐了名娇小少女。 “这两位小姐关系一直如此好?”将眸子落向眼前人,舒清妩问道。 “啊?”许是没想到她会同自己说话,少女惊诧抬眸,长相较清秀,只是性格却意外的腼腆。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答道:“啊,是的,云小姐是京城出了名的闺秀,因而邵小姐也只同她交好。而且邵家、云家都是四大家族里的,因而从小便有渊源,两人感情深厚在京城也是很有名的。” “那这云小姐一直便是这副模样?”舒清妩皱了皱眉,隐约有些不敢相信。 少女又抬头看了她眼,满脸惊诧,“云小姐长相、性子、家事都顶有名,你不知道?”话音落下,她像是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周遭已经有目光投来,她连忙低下脑袋,再不肯回答舒清妩一句话。 瞥了她眼,舒清妩自是也不会计较这些,摸着下巴不由陷入深思。 以她眼力,这人定是刘芸儿没错,可怎的这般巧,云家小姐竟和刘芸儿一个长相? “呵呵,每年都来本都觉着有些无趣,不曾想今年竟增了几个新面孔。” 一声轻笑传来,紧接便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舒清妩毫不示弱抬眸迎上,云裳冲她扬起个温和笑容。 旁边邵卿语淡淡瞥了她眼,偏开的眸子里隐约可见不屑,却未说什么。 “你总这般脸色,看将人家吓坏了。”云裳温柔轻斥,开口的话却隐约有些深意,“听闻民间极其有意思,我也一直想去看看,可惜家里总是拦着。” “民间有什么好看的,又脏又穷又臭。”邵卿语咦了一声,满脸嫌弃,紧接又道:“新一届的选妃不是要开始了,你就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还有两时辰便开始了,这不好久未见你,待这边结束我再赶过去也不迟。”云裳轻笑,邵卿语一张俏脸上不由好看许多。 “你若是入宫,可能时常见到宋统领了?”默了一会儿,邵卿语又问。隐约可见抹红晕爬上她的脖颈,然后脸颊再是耳廓。 云裳噗嗤一笑,纤细手指在她额上一点,却没急着回答。 感觉到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舒清妩心中隐隐有不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下一秒…“宋大人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他从不随意同人亲近,不过前些日我在街上好像瞧见这位舒小姐有同宋大人一块,两位应当是朋友吧?” “你说什么?” 砰地一声,邵卿语猛地拍桌站起,一双眸恶狠狠瞪向舒清妩,“你什么时候去勾搭的他?!” 没等舒清妩扬声反问,云裳声音已先她一步响起——“卿语,你莫要这样,兴许舒小姐和宋大人之间有什么渊源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不可能!”邵卿语当即反驳,看向舒清妩的眸子似要将她吞噬般凶残,“我打小便认识他,从未听说他认识什么女子!” “说!你是什么时候勾搭的他,用了什么手法!我只当你现在山鸡变凤凰已经可以满足,怎的还想要去勾搭男人?你这狐媚子!” 邵卿语已然失去理智,一个箭步上来便要对舒清妩动手。 “卿语!”云裳惊叫,却是根本来不及。 只听“啪”一声,气氛瞬间凝固,众人纷纷探出脑袋想要看看这精彩一幕,岂料是舒清妩死死抓了邵卿语的手腕。 “邵小姐,有话你不妨好好说,这是做什么?”冷冷看着女子猩红眸子,舒清妩的理智却没能叫对方也冷静下来。“少碰我!你这肮脏的女人!你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谁让你再去勾搭他的!” 邵卿语气的脸都红了,奈何舒清妩一头雾水。 比之这些从未受过苦的大小姐,她力道出奇的大,她眸子直直看向云裳,带着些许质问:“这些日子,我一直便待在舒府未曾出门,不知云小姐何时见到我同男人逛街,且我并不认识这所谓的宋大人。” “你少装模作样,这种把戏我见多了,恶心!”邵卿语破口大骂,俨然一个泼妇。 舒清妩眉头皱起,但却懒得和她较劲。 “云小姐应是认错,倘若不信大可上舒府一问,眼下还是好好游湖。”甩开邵卿语的手,舒清妩刚在椅上坐稳,便听她再叫骂:“你们舒府的自是要帮着包庇,本小姐才不会信你!” “卿语!”云裳摇摇头拉住邵卿语的袖子,劝阻道:“既然舒小姐说没有,兴许真是我瞧错来,或是有其他原因不方便告知,你便莫要这样了。” “云裳!”邵卿语心有不甘,但游船已经开始启动,隐约有些晃荡之下她被迫摁着肩膀坐下。但是看向舒清妩的眼神却愈发不善,船身内隐约可闻到股火药味。 周遭目睹全场的女眷们,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约而同将眸子落在舒清妩身上。 “哼,敢和邵小姐作对,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有人冷哼,人群遮挡下,并未能看清她手上动作。 只是接下来,舒清妩喝茶,有人会故意撞她、碰倒她的茶杯;拿起糕点,又总叫人背后议论,各种讥讽她原来的民间身世。 ‘舒吱吱。’ 勾了勾唇角,舒清妩于识海中轻唤。 小家伙猛地抬起头,一双眸晶亮等待她开口。外人眼里,舒清妩仍是副毫不在意模样,只听她识海中一声笑,道:‘剩下的便交给你了!’ 第332章 再遇毕姒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兴奋的一声叫唤,借着宽大袖袍遮掩,舒吱吱骤然从识海中显出身形,借了娇小体型在桌子下蹿了一圈,不过三分之一刻钟便重新攀了她大腿回去识海。 ‘妩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等到识海中再次传来舒吱吱叫声,舒清妩方才放下杯子重新斟满茶,唇角似有似无勾着抹笑。 “唔啊…”隐约可听见几道呻吟,因为谈论的嘈杂而并未注意,直到后来渐渐多起来,几个人方才察觉出身子不对劲。 由最开始的骚痒,逐渐演变为钻心蚀骨紧紧是几息的功夫。 眼见那些人一个个抓耳挠腮的滑稽模样,有些小姐已经不自禁离得远些,而此时云裳面色也不好看。 她隐隐察觉身体里的异样,却不得不装作无常和邵卿语谈笑风生。 “咦,邵小姐、云小姐你们身子不舒服吗?面色怎的这般红?”一道熟悉声音传来,二人下意识回头便对上舒清妩担忧眸子。 只瞬间,云裳便明白怎么回事,死死咬了牙才压制住喉头低吟,心里却是恨不得将舒清妩扒皮抽骨。 该死的,她什么时候… 面上又一波红晕涌上,云裳哪还有功夫回答舒清妩的关怀。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肉中,留下一片红痕。 舒清妩!你给我等着! 邵卿语也很不好受,手上的抓挠感并不能起到分毫治疗,甚至还叫她愈发控制不住,留给众人的高傲形象瞬间破灭。 “靠岸!给我靠岸!” 她大叫着,旁边婢女这才反应过来,一面惊慌询问她的状况,方才急忙忙跑向甲板。 “啊,刘小姐,记得您方才很喜欢我这茶来着,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敬你一杯。”余光注意到二人异样,舒清妩只是轻笑一声。 她眼前被换做刘小姐的女子也是方才跟了云裳邵卿语找她麻烦的人。 在看出邵卿语不喜欢她后,偏执的以为只要找她不痛快便可以更亲近这些身份高贵之人,方才明面对她的茶水感兴趣,却故意动手将杯子打翻,浇湿了舒清妩一片衣摆。 而眼下,舒清妩当了所有人的面,抬手将杯中剩余茶水尽数倒入对方杯中。口口声声说的敬你,更是险将人给气死。 人群再次传来几道不满的斥责,而隐约也可听到几声轻笑。 “哎呦,王小姐我怎的看你脸色也不太好?”面上挂了标志性笑容,舒清妩转将眸子看向另一边的女人。 这女人方才嫉妒舒清妩美貌,没少说些酸话故意挤兑她。 眼下见她面容通红,舒清妩也笑着开口:“王小姐眼下很像我看过一种畜生,或者也不能这般说。瞧你这脸,我好想只在猴子屁股上见着了一样的。” “你!”那王小姐长得精瘦,再加颧骨过高,导致脸颊两边凹陷,本就长得有些像猿类,她这一开口登时气的人都快背过去。 那几道笑声愈发明显,舒清妩有意看过去,注意到几名女子。 她们也似有所察觉,回过来一个灿烂笑容。 想不到还有明眼的,没有跟着这邵卿语来挤兑她。对此,舒清妩也纷纷笑脸回过去。 小松鼠的动作当真是无比灵巧,没叫任何人发现,且它记忆极好,但凡方才有跟着邵卿语诋毁舒清妩的,它全都实行了报复,因而眼下这场游湖算是举行不了。 船夫得到消息后当即驭着轮船掉头,约莫一刻钟功夫便回到岸上。众人四散而去,有的因不甘心就此结束,便干脆加入到其他人的船上。 眼看邵卿语狼狈离去身影,舒清妩转而看向匆匆离开的云裳,一颗心瞬间便愉悦起来。而方才笑话看戏的几人其中有些凑过来想要与她交好,舒清妩也都一一答应了,转而便离开洞庭湖。 马车缓缓行驶,车厢内,舒吱吱早便按捺不住从识海中蹿出,“吱吱!”这也太得劲了!看那些坏女人的样子,简直活该! 笑完,小家伙一张松鼠脸上几乎写满得意二字。“吱!”妩妩你快夸我呀,你说我干的漂不漂亮! “很好。”笑着摸摸它脑袋,对于舒吱吱的功劳,她不置可否。 从洞庭湖回去舒家有段距离,一人一鼠开心完,舒清妩正打算借着空档休息会儿,不曾想这还没睡着多久便被外头动静闹醒。 “怎的了?”她抬手撩开车帘,在看见印了毕字的马车时,眸子登时亮了。 此刻车夫正僵持在原地,耐着性子意图将眼前麻烦解决。 “怎了的叔?”看着不远处的男子,舒清妩问道。翻身下了车,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便直接传入耳中。 车夫是舒家的人,十分贴心。面对舒清妩的询问,顿了顿还是如实说出。 其实就是被眼前车辆堵住,再加后面人群涌动,不方便退开,再寻解决方法。“那男子的车意外撞了那边的姑娘,但他不肯承认,更是反过来叫着是那姑娘的车撞了他!哎呦。”摇着脑袋,车夫满脸无奈,“你说这不摆了明讹钱。” 了然的点点头,舒清妩直接大步走上前。 “你、你做什么?” 感觉身后多了个力道,男人刚刚回头便被拉着袖子退开几步。舒清妩没有理会他,张口便对车厢内轻唤:“是你吗毕姒?” 一阵西索响起,帘子被撩开,果不其然露出毕姒那娇俏面容,“清妩!”她惊喜出声,当即便出了车厢。 “清妩,好巧,怎的是你。”好姐妹般的拉着她双手,毕姒满脸喜色。 男人起先被她美色迷惑,但听到她开口却骤然反应过来黑了脸,“我说这位姑娘,你撞了我的车,难道不应先解决这个问题?” 扫了眼相撞之处,男人轻哼一声满脸无赖模样,“这样,你给我一百两,我们谁也不欠谁,早点解决也不耽误事。” “一百两?你这分明是在讹钱!”毕姒贴身丫鬟当即叫道。“再说方才分明是你撞了我们,却还好意思反咬问我们要钱?!” “小丫头,你可别胡说八道!谁撞谁这不摆明了在这,你要不想给钱直说,别乱泼脏水啊!” 第333章 入宫 “这条路就这般宽敞,我们靠边行着,你没驭好自个的马叫它冲过来撞了我家的马车,还吓坏不少百姓,这是大家都看到的!” 小雯扬声喝道,倒是个霸气的性子。 有听到她指控的百姓也大起胆子,伸了手指着青年似在议论什么。 “你…”男人看着打扮朴素,行为举止却意想不到的嚣张。他面色涨红本要吐出些脏话,眸子落在毕姒面容,顿了顿骤然勾起抹笑来。 “哼,随你个丫头怎么说,反正小爷的马车坏了,你们得赔!不过呢…”不怀好意的舔了舔嘴唇,男人摸了下巴朝毕姒眨了眨眼,“只要这位美人儿好好同我赔不是,道个歉,小爷我呢就不跟你们计较。” “你说什么?!”小雯气的险些冲上去在他油腻脸上扇一巴掌,被毕姒拉住。“小姐!这种流氓混混怎么能放过他!” “小雯…”毕姒柔柔劝道。 她性格善良又从小没出过门,因而也压根没听出男子的调戏。正打算开口同他道声不是,一直手臂已然横在身前。 “光道歉哪够,不得跪下磕个头?”勾了唇,舒清妩看向眼前男人,娇艳的容颜引得不少百姓都纷纷留意。 男人也不由自主呆愣了下,口水留到下巴方才反应过来嘿嘿一笑,“不用不用,小爷一向痛惜美人儿,道个歉爷就放过你们。” “是吗。”唇角笑容愈发迷人,旁边小蕾本还恼怒对方的厚颜无耻,骤然一种危险感从心底蔓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便听舒清妩道:“可我觉得,不够。” “跪下和我们道歉!” 她话音落下瞬间,包括毕姒在内所有人都呆在原地。 男人痴痴的站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看着她想笑又不知怎的笑。“美人儿,你没同爷开玩笑?” 他虽勾了唇,面上神色却带了怒意。 舒清妩毫无惧色迎上他眸子,挑衅似的扬了扬眉,“敢做不敢为,反过来欺负女人,还是不是男人?” “臭丫头!”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听一声怒喝,男人猛地冲上来。 小蕾惊叫一声想上前帮舒清妩挡住,岂料下一秒,一声惨叫震天响。 “你、你…”捂着裆部,男人面色由红到白,竟是痛的说不出话。原先气势汹汹身影也不受控制软倒下去,扑通栽在地上。 “嘶…”旁边观看的男人瞧见这幕,纷纷觉得后心一凉,不由自主抬手去掩住自己的部位,看向舒清妩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惧色。 冷哼一声,舒清妩悠然开口:“跪下,和我们道歉。” “你、你想的美!”恶狠狠瞪了舒清妩一眼,男人许是稍稍缓过劲,余光瞥见旁边石子,抓起便要对舒清妩动手。 “大胆!”小蕾猛地一声喝,“舒家小姐岂是你这种砸碎能动手的?!” “什么?!”惊声响起,男人猛地顿住手,看向舒清妩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只听小蕾再次开口:“你今日若敢伤我家小姐一根毫毛,便等着牢底坐穿吧!” 百姓对于舒清妩虽从未见过,但舒镇江名号于京城可是无人不知。作为从上一代至今的贤臣,他为国为民,且绝对公正,在民间风评极好。 且身为皇帝之下的第一人,即便是朝廷中的官员,也没有哪家敢轻易得罪。 “你、你莫要随便拿了个名来唬我,要叫舒大人知道你们敢假冒…”男人神色已经由愤怒转为惊恐。 而小蕾也从喊出那句话之后大了胆子,“你若是不信,便等着官兵来抓你就是!”她扬声便要叫人,男人已先一步喊出声。 只听扑通一声,男人跪倒在地,眸子满是乞求的看向舒清妩,“草、草民不知是舒小姐,得罪之处还望舒小姐见谅!” 感受到周遭人投过来的目光,舒清妩神色未变,“我还是那句话,道歉。” “是,这一切都是草民的错,草民胆大妄为,请舒小姐饶恕,草民定当悔改,求您、您放过我…” 眸子从他惊恐面容扫过,舒清妩冷冷一哼,“你撞得可不是我,单我饶过你可不够。” “是、是…”男人反应过来她话中含义,转过头便有给毕姒磕了几声,惊地毕姒猛退几步。“不、你不用…” “都是小的眼瞎没管好自己的马,撞了您的车,都是小的错,还请这位小姐您饶了我,小的在这给您磕头了!” “不、不用…”毕姒何曾见过这般大阵仗,求救的眸子看向旁边婢女,又看了看舒清妩。“我没有怪你,你快起来罢,快起来。” “是!小的谢小姐大恩大德!” 毕姒一开口,男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眸子小心翼翼看了眼舒清妩脸色,见她并无异样,逃也似的奔向自己马车。 “小姐,您这么善良做什么,方才分明是那人找麻烦!”眼见那人跑的飞快,小雯颇为恼怒的跺了跺脚,看向毕姒的眸子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本来就是一场意外,何必这么计较嘛。”温柔的拉了拉衣角,毕姒一脸天真。 小雯叹了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 “啊,今日还要多谢舒姑娘您。”小雯开口,也骤然提醒了毕姒。“清妩,今天真是太巧了,我刚到京城便遇见你了!” “要不然,你方才不要平白受了欺负?”无奈摇摇头,目光落在那装潢精致的马车,舒清妩不由问道:“你来之前怎的也不和我说声,我好安排了照顾你。” “不用不用,我回头就直接进宫了,爹爹说,圣上会给我们安排好一切的吃穿住行,不用麻烦你了。” “入宫?”迎上毕姒天真笑容,舒清妩眉头骤然一跳。“你现在这是要入宫?” “对啊,今儿个就是入宫选修的日子,只是没想到会出意外耽搁了。”话音落下,旁边小雯张口便提醒道:“所以小姐,您快上车吧,要是一会儿误了进宫的点,可是要挨罚的!” 皇宫距离京城中心不算太远,但入宫也绝非字面上这般简单,总归早些到那做准备为好。 第334章 毕姒受伤 “对!清妩,我不能和你说了,我得快些走了。”毕姒转身便要跨上马车,舒清妩不由抬手拽住她衣角,“我和你一道去。” 方才的意外主要是男子马匹失控撞上毕府马车,车夫反应还算迅速,因而马车并没有太大损失,也因此才会被那男人故意找麻烦。 车内空间还算宽敞,舒清妩换上了小蕾的衣裳,坐在毕姒手侧。 “清妩,有你陪着我我就放心了。”好姐妹似的拉了舒清妩手,毕姒满脸开心。旁边小雯反倒有些不安,“小姐,这样真的好吗,要是叫发现了岂不拖累舒姑娘。” “无妨,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有事。”摇摇头,舒清妩安慰道。 她着实放心不下毕姒,没想到这半个多月里,她的性子还是这般单纯。宫廷的危险往往从她入宫瞬间便已开始,就毕姒这般难保不会在刚入宫便摊上麻烦。 小雯见此,也不再说话。 两人许久未见,一路上毕姒都拉了舒清妩开心畅谈,笑声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一切都繁花似锦,但若说整个大烨最繁华之处,定然是皇宫了。气派的大门,两边各有士兵把手。 在确认了来者身份后,马车缓缓驶进大门。 宽敞的长廊即便是一支军队都能穿过,地面干净不说,就连两边的墙壁都不见一丝脏污。 时不时便有士兵走过,他们腰别长刀神色肃穆似在巡逻。下人和婢女亦是安静而整齐的从侧面经过,他们始终低了脑袋,对于周遭经过的人仿若毫无所觉。 “这就是皇宫,果真如爹爹说的,好气派啊。“撩开车帘,毕姒新奇的打量着周遭,一双眸子干净透亮,就像是新生婴孩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般干净。 舒清妩看着,不由在心底轻叹口气。 她也是头回来到皇宫,与以往电视里瞧见的差不多,只是亲眼所见更为震撼。皇宫的面积只怕是几个青城县都比不来。 马车穿过长廊便不能前行,毕姒不得不下来,小雯和舒清妩分别立于她两侧。 有宫女领了她们朝前走,脚下细密卵石铺成的路不太好走,但她却步伐平稳。眼见毕姒身形又是一个晃荡,舒清妩抬手搀住她手臂。“小姐小心。” 宫女回过眸在她身上打量一圈,察觉她平稳步伐,隐约可见一丝赞赏。 “谢谢你。”耳边响起毕姒小声道谢,舒清妩神色无常扶着她继续前行。 穿过石路,前面一片碧绿嫣红,娇艳花朵成群开放,却分布均匀。芬芳香气钻入鼻中叫人一阵心旷神怡,识海中舒吱吱却不由叫唤起来。 ‘太难闻了,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简直就像大杂烩!’ 没有理会它,舒清妩抬眸看向不远处,假山下一汪干净泉水,旁边似站了名女子。 “这儿是前院的花圃,是进宫的必经之路,下回你们自己走可莫要迷了路。”宫女声音传入耳中,也引得那女子抬起头来。 刘芸儿! 舒清妩眸色骤然一遍,大脑很快反应过来——不、是云裳。 那个和刘芸儿十分相像的世家小姐,她怎的也在这? 只见那身影微微一动,款步走来,宫女在她面容扫过,面上露出抹笑容,“云小姐。” “云小姐可是迷了路,不妨同这位毕小姐一道进宫?”迎上她关心询问,云裳柔柔一笑,眸子似有似无落向舒清妩。 不论眼前女子究竟是不是刘芸儿,她方才游湖时都是见过自己容貌,舒清妩立马低下头,俨然一副唯唯诺诺模样。 “云小姐?”许久未曾得到回答,宫女不由又看了她眼。 云裳转而歉疚一笑,“有劳。” 四人的队伍里骤然多出一个,云裳和领路宫女并排前行,舒清妩则尽量借由毕姒身形遮挡自己。 “你怎的了清妩?” 敏锐察觉到她异样,毕姒话音刚落便觉一道眸子看过来,正是云裳。 “毕小姐。”只听她淡淡开口,毕姒不由自主便有些紧张,“云小姐可是有何事?” “不、我只是看你身后婢女有些眼熟,好像…我方才见过的一个人。”她微微一笑,分明是和善的脸,却叫毕姒明显感觉到身后舒清妩的躲避。 心思灵敏的她瞬间有了猜测,先一步上前挡住云裳视线,面上笑容却有些僵硬:“我这丫鬟长相普通,怎么可能像您认识的人,这位小姐您肯定搞错了。” “我原先也这么以为,只是方才看她当真像极了我认识的那个。”云裳一顿,转而笑容便更加灿烂,“不妨毕小姐让我好好瞧瞧你的这个婢女,我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两人。” 她举步便朝舒清妩走去,速度之快叫毕姒下意识一惊,抬手便想阻拦她动作。情急之下,便没注意到脚边意外落出来的石子。 “唔!”一声闷哼,毕姒身形猛地一歪。 舒清妩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去扶住她身形,“怎么了?”敏锐察觉到那颗石子,只见毕姒面色通红。 一双脚不自然的歪着,显然是有伤到,她刚要伏下身子去查看,骤然一道女子声音从头顶响起。 “舒小姐?” 迎上云裳眸子,她似有些惊诧,只是唇角笑容却瞬间拆穿那虚假伪装。 没有理会她,舒清妩低头去看毕姒伤势。 脚踝一片青紫,隐约可见微微肿起,但好在还能动弹,并没有伤及骨头。 “小姐,您怎的、您怎的这般不小心,要叫老爷和夫人知道,他们定然又要心疼…”跪倒在一旁,小雯眸子瞬间泛起泪花,哪还有先前训斥男人时的霸气和嚣张。 “没事,冰敷抹些药很快便能好。” 抓了毕姒胳膊架在自己身上,舒清妩偏头看见她额角冷汗,眸子里不由闪过心疼,“还能走不?” “我没事的清妩。”扯出抹笑容摇摇头,毕姒开口方才叫那领路宫女回神。“太医院就在前面,跟我来。” “等等!”骤然一道声音响起,看着云裳拦在自己跟前的手,舒清妩眸子隐隐有些发冷。 “有件事还未弄清,只能劳毕小姐稍等片刻。” 第335章 要罚罚我 “倘若我没记错,这位应当是舒家最近寻回的千金,舒清妩小姐。舒小姐怎的想来宫里装婢子了?” 毕姒伤势虽说不重,但舒清妩也不想被故意耽搁,“云小姐何时也多接了衙府的工作,想不到云小姐一介女子竟还有如此能耐,佩服。” 无视云裳略微僵硬的脸,她举步便想走,岂料对方却跟本不打算放过她。 “身为舒家小姐,与选秀小姐想勾结假扮婢女混入皇宫,这事若传进圣上耳中只怕不好吧?”身子挡在舒清妩身前,云裳气势咄咄逼人。 那宫女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状况,眼下着实有些傻在原地。 只是毕姒到底是名门小姐,眼下又面临选秀关卡,倘若因为脚伤误了时辰,只怕她都得被连累受罚,赶忙上前一步想要帮了舒清妩劝说。 岂料还不等她开口,云裳一记眸子扫过来,惊地她瞬间僵在原地。冷汗从后背沁出,将衣服都打湿她方才反应过来,不由暗暗惊心。 不是说这云家小姐温柔善良,可方才那眼神… “舒小姐难道不打算给个说法就这般走掉吗?” 面对云裳的逼问,舒清妩已然没了耐心,“云小姐,此事我回头自会给圣上一个说法,但眼下,若耽误了毕姒的治疗,这谋害同盟的名声只怕要覆在你身上一辈子了。” “你说,圣上会要你这般心思歹毒的妃子吗?”最后这句话,她是附了云裳耳边说。 因而话音落下瞬间便能见到她阴沉面容,那双凶恶眸子似要将她吞噬般,“舒小姐比我想象还要大胆,可惜你有错在先,本小姐倒挺好奇你这句话若是传进圣上耳中,我看圣上到底帮谁?!” “何人在此大声喧哗?”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脚步响起,一众人纷纷抬头,好巧不巧竟是当今圣上领了侍卫路过! “见到圣上还不下跪?!”旁边精瘦太监扬声一喝,包括舒清妩在内都不得不伏下身子。“见过圣上!”五人中,当属领路宫女最为惊惧。 “这是…”目光落在云裳身上,青年眸中闪过疑惑,旁边太监立马贴了他耳朵细细咕囊。青年点点头,眸子转而又落在舒清妩身后的毕姒。 此刻毕姒面色发白,额角沁出的冷汗更衬她有种柔弱之姿,只一眼,青年便有些移不开来。“这是怎的了?”敏锐察觉毕姒一样,他不由问道。 小雯抓了时机扑通一声跪下,张口便将云裳告到青年面前,“回圣上,我家小姐意外崴了脚,本想待去太医院看看,岂料这位云小姐一直阻拦。奴婢也不知到底何事招惹了这位小姐,她竟如此不愿让我家小姐好过!” “胡说,我不过是想…”云裳俨然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先告状,一张脸骤然就沉下来。还不等她说完便被更大哭声掩盖,小雯眼泪流了一张脸,道:“求圣上快让我家小姐去治伤吧,我家小姐她一直久居家中,从未见识外面居心叵测,哪曾想这才刚入宫门便糟了如此意外,奴婢求求您了。” “你…”云裳一张脸由青到白,竟是气的一时间说不上话。 青年皱了皱眉,看毕姒面容不像作假,张口便对旁边太监吩咐:“速去将御医请来,给这位毕小姐最好的治疗!” “是!”立马有侍卫点头答应。 毕姒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领了去到一处房间。不过一刻钟功夫御医满头是汗的赶来,但由于皇宫没有女大夫,可毕姒伤处在脚。古代女子除贞洁外,一双玲珑小脚便是第二重贞操。倘若随意叫男子看去,定然会被打上放荡标签。 “圣上,这…”眼看御医满面为难,舒清妩先一步走上前来。“交给我吧。” 她抬手接过御医手中行医箱,在经青年允许后,屋内瞬间宽敞下来。 “清妩,对不起…”看着舒清妩低头为她处理,毕姒满脸自责。 她原先是想帮舒清妩拦住云裳,谁曾想竟捣鼓出这般事情来。 任由细腻指尖在她伤处轻抚,不待舒清妩开口,只听“唔!”的一声痛呼,毕姒骤然又惊出身冷汗。 “忍忍,刚开始上药是会有些疼。” 黄色药液气味冲鼻,伴随舒清妩温柔掌腹在那淤青处慢慢揉搓。最开始的疼痛逐渐消失,毕姒面容明显好看起来。 “谢谢你清妩。”感受到这微妙变化,毕姒一双眸晶亮,满是崇拜的看着舒清妩道:“你好厉害,我若有你这般本事,今天定然不会发生这事。” “该发生的便由着它去是了。”勾了勾唇角,舒清妩神色温柔。 她怎会看不出那是云裳故意找麻烦,恰她今日遇见毕姒,也算被她抓了个空子。 “好了。”约莫三分之一刻钟,舒清妩便直起身子。 她并没有使用药箱里的药材,一点是并不认得,其二,还有什么治跌打损伤的药能胜过云南白药呢? 不过这一会儿功夫,毕姒已然能下床走动,舒清妩不得不感叹现代医药行业发展的迅速。 提前将药罐收好,舒清妩不放心又在她脚上缠了圈纱布,方才抬手推开木门。 包括小雯在内,旁边竟还站了那青年,身后侍卫气势汹汹守在两侧,气势非凡。 “舒小姐。”迎上舒清妩眸子,青年笑着开口。 “见过圣上。”既然身份拆穿,舒清妩也干脆直言道:“是臣女犯了规矩,伪装婢女偷摸跟着毕小姐进宫,一切罪责都与毕小姐无关,还望圣上惩罚!” “不、不是的,是我叫清妩跟着一道来的,要罚便罚我!”毕姒晚她一步出来,听到这话当即便急了。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小雯见她腿上绷带,更加心疼。 但眼下毕姒哪还顾得上这些,“圣上,是民女唆使了舒小姐陪同,这事当真怪不得她,还望圣上责罚民女!” “毕姒。”舒清妩皱了皱眉,不带她开口,只听一声爽朗笑声骤然响起。“朕可没说要罚你们,紧张什么?” “咦?”抬眸撞上他漆黑眸子,毕姒下意识红了脸低下头去。 第336章 南疆机密 “舒大人的千金,朕早有耳闻,一直想亲眼见见呢。”青年面容儒雅,嘴角噙着抹笑,眸子里的温柔几乎叫人溺毙。“今日兴许便是缘分,一会儿朕便吩咐宫女领舒小姐四处转转,这宫里有不少东西你兴许都未见过。” “臣女多谢圣上。”舒清妩点点头应下。 云裳站在身后,一张俏脸上由青到白。 方才青年虽未开口责罚她,但这刚刚入宫便给皇帝留下如此印象,这并不是件好事。再看青年对毕姒和舒清妩的亲和,云裳心中更恨。 “圣上…”距离择选秀女的时间近在眼前,太监不有轻声提醒道。 青年了然开口:“既然毕小姐有伤,朕先命人准备房间,姑娘好好休息。”他转身便欲离开,一只小手骤然拽上袖角,“圣上…” “放肆!谁许你擅自对圣上动手!”太监一喝,惊的毕姒一个哆嗦连忙低下头,“不是,我不是有意要…” “无妨。”淡笑打断太监对毕姒的斥责。 迎上青年一双黑眸,毕姒顿了顿方才开口:“民女的伤势已经无碍,还请圣上准许民女参加秀女的选拔。” 临行前父亲的叮嘱似还在耳边,毕姒不由咬了咬下唇,手心沁出冷汗都毫无所觉。爹爹说了要她进宫的,如果在这便出了岔子,岂不叫毕家都没了颜面。 看着女人面上的纠结和紧张,青年爽朗一笑,“好,既然你执意如此,跟过来吧。”青年转身便走,倒不忘吩咐两名宫女帮着舒清妩搀扶毕姒。 他贴心的动作落入云裳眸中,叫她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选秀宫女的宫殿名叫静安殿,是宫中除后宫外女子活动最多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宫女目光落在那群安静站着的女眷身上,相互议论着什么。 “你看,那蒙了白纱的就是南疆圣女。”挑眉望向最边上那名白衣女子,她身形纤细高挑,在一排人中格外显眼。 “南疆圣女?那她怎的一副我们中原打扮?”旁边同伴嘟了嘟嘴,语气中有浓浓酸味,直钻人鼻孔。“也不知这南疆人安了什么心,把这什么圣女送过来,一个外族人,还想做我们大烨皇后,嗤。” 她咕囊声刚刚落下,便闻身后杂乱脚步,有宫女惊声传来,门前赫然一到明黄色身影。 “圣上来了!” 同伴猛扯了她把,两人装作低头洒扫。 “圣上。” 点点头,青年径直穿入殿内。屏风遮挡了外面所有视线,他刚于主位落座,便有管事嬷嬷向外面传唤。 “坐。”察觉到毕姒的无措,青年抬手下了指示。 不容毕姒开口,舒清妩直接拉过她衣袖,摁着她肩膀在旁边坐下。 既然皇帝都开了口,过分拘谨只会显得格局太小。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脚步,一名青衣女子垂首走来。她先是小心瞥了眼高坐上的青年,却在看见舒清妩两人时闪过诧异。 尽管如此,身形却很快做出反应。“臣女刘媛媛,见过圣上。” 她端正跪倒在红绒毯之上,身形窈窕,脊背直挺,修长的脖颈好若白天鹅一般。不论长相,气度亦或是行为举止,都是绝对的名闺。 只可惜…急功近利的心思太过明显,相信身为一国之君,百日面对群臣百官,夜里如果还要应对别有心计的妃子,定然喜欢不起来。 目光下意识看向高座上的青年,他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舒清妩却已然察觉他的变化。 一系列盘问,精简而快速,不过一刻钟功夫,舒清妩便见了一轮又一轮美人儿。她们各个长相精致,放在寻常绝对引得大批男人争相追求。 可惜有舒清妩坐在这,相比她一身高雅气质,这些女子无形中便被比了下去。 舒清妩已然看的有些无趣,但皇帝不开口,她又怎能擅自离场?再说毕姒也看的兴致冲冲,时不时和舒清妩惊叹她们的长相。 活泼天真的模样引得高坐上青年不时侧目来看,似是觉得有趣。 轻叹口气,舒清妩不由揉揉疲惫的眉心。可怜毕姒此刻还根本不知眼前这些女人以后便会成为暗害她的对象,皇帝的关注,更是会让她更快陷入危险之中。 隐约传来脚步,舒清妩终是没开口提醒。 看过了云裳,眼前出现的又是舒清妩一个“熟人”——谷南烟。 “民女谷南烟,奉诸位长老之命替南疆向圣上表达诚意,南疆愿臣服大烨,尊崇圣上指令。”她缓缓伏下身子,额头在地面轻轻碰撞,虽未发出任何响声,却似能感受她的真挚。 “臣服朕?”青年低沉一笑,分明是格外温和的神仙,却无端给人一种压力。“朕一直好奇,南疆战败,为何会想到命一届女子前来便是表达诚意。你这位南疆圣女,可否给朕一个解释?” 感受到青年略微冷厉的眸子,谷南烟仍不慌不忙。 面纱遮去她大半张脸,却不难看出那绝世容颜。 她并没急着回答,而是将眸子转向舒清妩方向,缓缓一笑,“圣上的疑问奴家自愿回答,只是事关南疆机密,怕是不宜有外人在场。” 迎上青年看过来的眸子,舒清妩了然拉起毕姒,道:“臣女先行告退。”转身便朝门外走,却在经过谷南烟身边时,明显感觉到一阵香气铺面而来。 ‘五五别闻!’识海中骤然传来舒吱吱惊叫。 舒清妩当即屏住呼吸,还不忘拉了毕姒加快步伐离开内殿。 随着舒清妩和毕姒的离开,谷南烟仍旧淡笑不语,转将眸子看向皇帝身侧的太监。“这…圣上万万不可啊!”明白谷南烟的意思,太监当即表示反对。 这南疆擅蛊,倘若只留皇帝一人出了什么事,就算杀了他都不够赔的! 青年微微蹙眉,迎上谷南烟清亮眸子,还不待开口,便听她柔柔开口:“此事重大,除圣上和我,容不得第三人知道。” “可圣上…”太监还想说什么,却被青年抬手打断,“你先出去。” “圣上…” “出去!”青年声音骤然冷戾,太监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走了出去。 第337章 晋升常在 皇宫面积广阔不说,更是设立了无数有趣园子,供宫内人排忧解压。由宫女领了一圈逛下来,舒清妩对于大烨王朝的财力有了更具体的认知,同样也愈发同情进入后宫的这些妃子。 且不说她作为一个客人都如此拘礼,宫内规矩更加繁缛。 真不知以毕姒性子,进了这深宫又当如何。 轻叹口气,鼻尖桃花芬芳也似暗淡下去,那领路宫女似是出了什么事情,只让舒清妩在原地稍等便急急忙忙朝外跑去。 轻叹口气,舒清妩径直来到旁边的人工湖前。 湖水清澈,见不到一条鱼儿,依稀能看到底下厚厚一层石块,要说这皇帝也是费心。放在现代人工湖这等观赏设施早便见怪不怪,可如今想要挖出这么大一汪湖水,着实有些费劲。 对于人力、财力都是一种偌大消耗,也因此,咕咕流淌的湖水成了这深宫中一道亮点。 ‘有人来了妩妩。’识海中响起舒吱吱的提醒,一个人影已然从她背后靠近。 看着眼前这道纤细身影,云裳眸中一抹愤恨闪过。 近了、只差一点!只要她轻轻一推,就再也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了! 包裹了所有愤恨与不甘,云裳猛地向前一扑,岂料事情却在此刻突变。“你想做什么?”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舒清妩一个侧身躲过她伸出来的手。 云裳压根没想过会被发现,身体惯性带着她继续向前,脑海中已然预知出下一秒的惨况,下意识惊恐大叫。手腕却猛地一紧,她身子便被一阵力道带着朝相反方向摔倒在地。 “云小姐。” 头顶响起舒清妩带着冷意的声线,云裳仍旧有些心惊胆战。“云小姐偷偷摸摸溜到我身后是想做什么?” “你、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惊恐转瞬变为委屈,云裳红了眼眶抬起头来。“舒小姐,我不过见你离湖水太近便想提醒一句,你为何要将我推倒在地?我似乎并未有哪里招惹了舒小姐吧?” ‘呸!这个女人怎么恶人先告状,要不是我提醒妩妩,刚才差点就被她得逞了!’ 识海中的声音并不能穿透出来,但迎上舒清妩一双眸,云裳下意识颤了颤,也因此显得她娇笑身躯更加柔弱。 “发生什么事了?”方才那离去宫女听闻动静匆匆赶来,身后还跟了几名前来凑热闹的婢子。 云裳身份她们认不得,却不难从她打扮猜测出来。 “云小姐,您怎的摔倒了,可有受伤,奴婢这就去叫太医。”宫女慌忙将她扶起,心里却是暗暗叫苦。 不过离开这一会儿功夫,哪像会发生这么些事。 倘若云家追究起来,只怕圣上都要发怒,她一个小宫女,哪还有脑袋活命? “不用了,方才舒小姐误会了我将我推倒,不碍事的,用不着麻烦太医,此事更莫要惊动圣上。”踉跄着站起身,云裳淡笑摇摇头。 那温柔模样引得不少人下意识相信了她,也叫宫女悄悄松下口气。 “那您的脚。”敏锐察觉她站姿异常,宫女一颗心再次提起。 “没事。”摆摆手,云裳转而将眸子看向舒清妩。宫女们注意到她神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这不论换了哪一方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气氛愈发冷凝,舒清妩也懒得在这浪费时间。看完毕姒伤势,她也是时候回府。 岂料刚刚跨出一步便闻身后响起:“舒小姐打算就这么离开?” 回眸对上云裳一双眸子,她深处浓浓恨意即便再如何隐藏也逃不了舒清妩双眸。 这个云裳,到底是何人?她为何这么恨自己? “云小姐还有何贵干?”她冷冷回道,语气中的不耐根本不加掩饰,宫女心惊同时,云裳也更怒,“堂堂舒家千金,难道就是这般蛮横不讲理之人?” ‘妩妩你让我出去给她一包痒痒粉,多大脸啊居然还能反过来兴师问罪!刚才要不是你拉了她把,现在掉进水里的看是谁?’ ‘用不着理会。’对于云裳,舒清妩应对最好的方式就是视若无睹。 哼地一声,舒吱吱越打量云裳就愈发有种感觉,‘过了这么长安稳日子,我差点都忘了当初那个小白莲有多烦人了。’ 它的话在舒清妩脑中响起,也愈发提醒她的猜测。 难道云裳当真是刘芸儿? 可… 摇摇头,舒清妩暂时不敢妄下定论。她淡淡回身瞥了云裳一眼,声音清冷而优雅,“久闻云府小姐,也着实不如一见。” “你!”等云裳反应过来,已然只看见舒清妩离去背影。 “云小姐,要不奴婢还是去请太医来…”宫女见她情绪不对,连忙开口转移注意,话还未说完便被云裳一声喝打断。“本小姐都说用不着!退下!” “是、是…”着实被她骤变的脸色下了一跳,宫女哪还敢吱声,其余几名婢女也跟着拔腿就跑,生怕被牵连。 ‘臭女人,还想欺负妩妩。’扮着鬼脸一声轻嗤。 毕姒伤势不重,再加舒清妩给她治疗,只是短期内必须少走动。但青年知道她身份后,当即便安排了一系列照应。 一般女眷被送入宫中,除了些家世尊贵或关系特殊的,大都先从答应做起,而毕姒却是直接封了个常在。 迎上她灿烂笑容,舒清妩不得不将到口的话咽下。临走前还是拉着她一番叮嘱,至于毕姒到底记住多少,便只能看她自己。 由于来时坐的毕家马车,皇帝得知舒清妩要走,当即吩咐下人准备了辆豪华马车。布帘上偌大一个皇家标志,比之舒家马车更加气派。 “舒小姐请。”太监满脸讨好道。 舒清妩一眼便认出他身份——作为皇帝身边贴身总管,一直便是他颐指气使的对人,眼下看着那张精瘦脸上不大的五官挤作一团,着实叫舒清妩有种怪异感。 “还请安公公替我多谢圣上。”对着太监点了点头,舒清妩方才一步跨上马车。 一身不普通的下人服,车夫三十来岁,亦是皇宫中人手。眼见她彻底坐稳,男人方才甩手一鞭,马儿嘶鸣声中,便听轱辘轱辘的滚动声。 第338章 天筹帮 与此同时的舒府—— 陈深刚刚走出舒清妩房间,迎面撞上跑过来的丫鬟小蕾,一双好看眉头登时皱起,“你家小姐呢?” 这段时间的相处,陈深自然认得面前丫鬟身份,她一直便与舒清妩形影不离,可如今… “陈大夫。”恭恭敬敬打了个招呼,小蕾方才道:“今儿个小姐路上碰到故人,便跟着一道去了皇宫,命我先回来同老爷说声。” “皇宫?”陈深面色骤然变化,他猛然抓住小蕾手臂,沉声质问:“她何时去的?!” “咦?”眸中闪过疑惑,不待小蕾反应,臂上铁钳又紧了些力道,扣痛的她险些惊叫出声,忙不迭回答:“晌午,小姐从游湖回来路上便直接转去了宫里!” 只听“砰”一声响,小蕾抬眸便见陈深离去背影。 手臂上似乎还残存了那火辣辣的触感,深深提醒了她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打从一大早被折腾起来到如今已是日暮时分,皇家的马车到底不同于寻常马车,车身摇晃间反倒叫舒清妩生了困意。 皇宫距离舒家并不算远,再加她睡眠一向很浅,因而很快便觉出不对。 ‘妩妩、妩妩你可算醒了!’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子,舒吱吱炸耳叫声瞬间叫舒清妩一阵头疼。‘发生、什么了?’她能明显感觉到此刻身子有些异常。 舒吱吱摇摇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慌乱。‘我只听到一声动静,感觉有些不对劲,外、外面、应该是出事了…’ 空气中残存的迷药气味再次扩散,登时叫舒清妩一阵头晕目眩。 她连忙屏住呼吸拉开车帘,却被骤然冒出的一张脸惊出身冷汗。 “醒了?”男人显然也有些诧异,手中一抹银色闪过,紧接舒清妩方才趴过的窗口骤然横出一把长刀。 ‘妩、妩妩!’这突入起来的一幕,饶是舒吱吱也看得小心肝发颤。 不待舒清妩动作,这般动静已然惊了其他几名黑衣人,耳边传来几道议论,舒清妩登时明白怎么回事。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车帘被掀开瞬间,她猛地一把辣椒面撒过去。 惨叫声中舒清妩犹如一支离弦的箭,径直蹿出车厢。黑衣人反应飞快,抬手便有人想来抓她,舒清妩又是一把迷药撒过,只听“咚咚”两声,赫然有两具身子从车上倒下。 “捂住鼻子!”混乱中骤然一道惊叫。 舒清妩抬手正要使出第三包药粉,一只大手已然握住她手腕。 该死! 男人力道大的出奇,更是没有半分留情,隐约可闻“咔咔”声响,舒清妩深深觉得自己这条手腕要被捏碎了。 ‘混蛋!’ 舒吱吱再看不下去,猛地蹿出来利爪在男人脸上留下三道血痕。 惨叫声此起彼伏,男人们的怒气也愈发可怕。 方才跨出车厢瞬间,舒清妩便察觉车夫已经消失,不用想都知道是被眼前男人做了手脚。马车还在疾行,周遭的情景却完全变了模样。 要是这般掉下去,即便不死也要落得残废。 敏锐注意到一名黑衣人手中长鞭,舒清妩二话不说冲上去在他掌间狠狠一咬,男人哀嚎一声要去抓她后颈,舒清妩已然抢了鞭子退开。 “呵,还真是个难缠的丫头。”正当她以为自己开始掌握局势,一声低笑骤然从头顶响起。抬眸撞进男人漆黑眸中,只瞬间便叫舒清妩后背沁出冷汗。 她竟一直未发觉,车厢上还藏了人! 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抬手挥鞭,只听“啪”的一声响,不是皮鞭抽在人肉身上,而是男人紧紧握住了鞭身。 要比力量,舒清妩自知没有可能,心中刚刚闪过松开鞭子的念头,下一秒,男人已然出现在她眼前。 “有趣。”一声低沉笑声在耳畔响起,舒清妩只觉腰身一紧,后背骤然贴上一个坚实后背。“混蛋,你放开我!” 男人不老实在她腰身游走的大手直教舒清妩一阵恶心,舒吱吱也反应过来,一双眸子瞬间充血。“吱!”混蛋放开妩妩! 可惜它娇小身子显然并不能对黑衣人构成威胁。一声轻嗤响起,舒吱吱身形当即抛飞出去。 “你!” 下巴被人用力捏住,疼痛刺激的舒清妩下意识闷哼。 男人逼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也因而那眸中淫邪更加分明落入舒清妩眸中,她冷哼一声偏开目光。“你是受人指使来杀我的吧?” 对方这般悄无声息杀了车夫,再加他们狠戾手段,舒清妩哪还能搞不明白? 是云裳? 方才在宫里闹了一通,她竟这般快吩咐了杀手来要她的命? “不错。”男人勾了勾唇,倒也没有丝毫隐瞒。“不过杀你,太简单了。”眸子肆意从她身上掠过,男人下一句话饶是舒清妩都不够颤了颤身子。 “我们可是收了指示,要叫你身败名裂,所以才这般费神打算跟你好好玩。不过…”看了看地上残存血迹,男人眸中一抹弑杀闪过,“没想到你个丫头这般能耐,居然反而杀了我们几个兄弟。看来,我若是不好好实行主顾要求,着实有些对不起我们拿到的钱。” “大哥,你这是要…”旁边同伴面上闪过淫邪笑容,男人们的笑声根本不加掩饰传入舒清妩耳中,似故意要看她难堪模样。 “我也可以给你银两,开个价,只要能不对我动手。”强行让大脑冷静,舒清妩面色平静道。 “呵。”只听一声嗤笑贴了耳畔响起,男人更加大胆揽住他腰身,“舒小姐不会不懂规矩吧?先来后到,待你下辈子可来找我们天筹帮,只可惜现在…没那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瞬间,舒清妩像是预知男人动作,她猛地抬腿一顶,只听一声惨叫,方才还无比嚣张的男人登时青紫了张脸。 “大哥!”旁边两名同伴慌忙想来扶他。 舒清妩抓了机会飞起一脚,想将男人踹下马车。 她一连两脚威力极大,男人却只是身形歪倒,一双眸几乎变成猩红色,恶狠狠瞪着她。 第339章 合作 舒清妩已经顾不上再想其他,眼下缰绳被夺,舒吱吱也不在身边,看了眼男人手中长刀。她猛地扑上去抢过,足间在车身轻轻一点,身子便堪堪落在马背上。 马儿哪曾想到背上会突然多出个人,惊叫着扬起蹄子。舒清妩只能死死抱了它脖颈,另一只手用力一挥。 失去缰绳束缚,受惊的马儿更加不受控制疾驰而去。 男人眸中有恼怒闪过,当即一声喝:“快追!” 一切都如舒清妩计划的实施,只是她俨然高估了自己御马能力。身为皇族御马,自是要供给王爷、皇帝等身份尊贵之人使用。 天生的傲气使得它拼尽全力想要将背上的人儿甩下来。 “吱吱!”一声叫从耳旁传来,舒吱吱猛地一跃抓住马尾,‘妩妩我来了!’这一番动作更加惊动马匹,它猛地扬起蹄子,竟是要来个同归于尽。 “吱!”妩妩! “清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道黑影蹿上来,一手制住马嘴上的缰绳,另一只手臂在舒清妩后背用力一托,转而将她推向一旁。 “清妩!”舒清妩还未来的及看清,便觉一只大手揽上她腰身,耳边是男人急促而低沉的呼吸,“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景司言?”鼻间好闻的气息还有这个熟悉的怀抱舒清妩瞬间了然。 “吱吱!”妩妩你没事吧!舒吱吱赶在马匹落地前猛地蹦到一旁,身上虽溅了些泥点子,但好歹没受什么伤。哪曾想回头便看见这幕。呜哇,你们、你们在做什么! “景司言,我没事,你放开我吧。” 男人的怀抱几乎叫她窒息,废了好大劲舒清妩方才将他推开。 “可有受伤?是我来迟了…” “我真的没事。”摇头打断景司言,注意到他苍白嘴唇,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主动拉起他手腕。“不信,你就看看?” 眼前骤然的光明叫景司言瞬间僵硬,他颤了颤唇,好一会儿才将白纱拿掉。 眼前女子笑容明媚,比他半年前所见更加成熟、秀美。她脸上沾了不少泥点,却仍旧出奇亮眼。 “阿妩。” 幸好,她还是他的阿妩。 相比两人甜蜜的拥抱,另一边木若可谓是打开杀戒。 黑衣人哪曾想会出现岔子,非但叫舒清妩逃掉不说,眼下分明是三对一,却呈现出弱势。 “你是木卫队的人!” 余光瞥见景司言容貌,为首那名黑衣人眸色骤然一凛,他身后的同伴亦是满眼不可思议,“木卫队,难道是景…” 话音还未落下,已然被一片血光代替。 看着扑通倒下的同伴,仅剩的两名黑衣人便愈发惊恐。 对上景司言冷戾眸子,他只静静站着,上下嘴唇轻轻翕动,仿佛是阎王宣判了死刑。木若冷冷勾唇,声音仿若地狱的召唤,冻的两名男子瞬间不敢动弹。 “既然知道了,就更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了!” “不、不要!” “你说什么?!”华丽的宫殿中,谷南烟颤抖了身子看着眼前男子。“你们天筹帮不是自诩只要有钱谁都能杀!现在却告诉我让那个丫头逃了,废物、简直是群废物!” 男人一袭黑衣,银色的面罩遮挡容颜,露出的眸子里却可见阴鹫闪过。“此事确为我们天筹帮失误,银两双倍还给你,就算两清了。” 从腰包间拆下钱囊丢在桌上,他转身便想走,谷南烟当即一声喝:“你给我站住!” “你、你们天筹帮就是这么办事的?任务失败一点银子就能算了?” “你还想怎样?!”男人没了耐心,面具下的面色已经开始发黑,“这次任务损失了我们六条兄弟,一个小丫头,怎会有这般能耐,此事我没同你计较已是格外开恩!这活你去找别人,我们天筹帮再不会接你的任何一个任务!” “你!” 谷南烟站起身想要阻拦,男人却已然消失在殿内。看着桌上放的钱囊,她抬手便将东西甩在地上,硕大的银元宝骨碌碌漏了一地。 “废物!根本就是群废物!什么天筹帮,连一个小丫头片子都杀不了!” 她马上便要嫁入皇宫,到那时候岂不是更得眼睁睁看了舒清妩和先生在一起? 不、绝对不行! “叩叩。”两声响,打断了谷南烟的思绪,她一双美眸当即沉了下来,“我不是说了,不许打扰,退下!” 话音落下,却不是预想中的应承。 木门吱呀声被人推开,谷南烟面色一白,转身便去捡拾散落的元宝,那脚步声却比她预想中更加快的到来。 “你…”抬眸对上陈深那张温润面容,谷南烟下意识闪过心虚,张口便呵斥道:“你是谁?谁许你进来的,出去!” “圣女何必发如此大火。”陈深一笑,全然没有客人感觉,径直寻了把还算完整的椅子上坐下。入目满地狼藉,不用想都知方才发生过什么。“在下着实有些好奇,圣女应当是头回来到京城吧?怎的同舒家小姐这般大恩怨,莫不是两位之前认识?” “跟你有什么关系,这里是皇宫,你怎么进来的!”冷冷瞪着陈深,谷南烟只觉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这个男人不是一直跟在舒清妩身边,他怎么会? 余光瞥见自己身上服饰,她骤然一声笑,“一个男子私闯未来妃子的闺房,你猜我若喊一声,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只知,你买通杀手暗害舒府小姐的消息传出去,应当很快南疆便会被彻底攻陷。到时,身为和亲圣女的你,又会落得怎样下场?” “你威胁我?!”不可置信的瞪着眼前男子,谷南烟只觉此刻呼出来的气都带着血腥。 “不。”扬了扬眉,陈深仍旧那副人畜无害的笑脸,只是此刻,却叫谷南烟觉得无比危险。“我想同你谈场合作。” “我们之间,应当没什么好谈的!”不论以前还是现在,她似乎从来没同这个男人有过交集。 正当谷南烟疑惑着,陈深已然缓缓开口,吐出来的话却叫她浑身像被冰冻一般。 “景小姐,你是当真忘记自己真正身份了?” 第340章 要走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猛地抓住旁边扶手,谷南烟,或者说是景木梨方才稳住身形。指甲死死陷入掌心,她却半点不觉得痛,脑子里嗡嗡作响,只不断重复陈深的那句话。“不、你认错人了,我是南疆圣女岂容你在这张口污蔑!你若不走,我现在就叫人来!” “哦?看来景小姐还是没听清我的话。”陈深一笑,眸底的深意犹如一个漩涡,一不小心便会跌入进去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我说想同你合作,你拿景司言,舒清妩归我。” “你看…如何?” 殿内陷入好一会儿的沉寂,景木梨喘息着开口,语气里是满满的不相信,“你有那么好心?或者说根本就是联合了舒清妩想将我套进来,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嘴里说的什么景木梨,我是南疆的圣女!你若不信,尽管去查,即便告到圣上面前,他也不会相信你们的这些鬼话!” 看着她眸底的疯狂,陈深摇摇头,“等你成了圣上的妃子确实有的机会向圣上告状,只可惜,你若想再同景司言,怕是这辈子都没可能。好好考虑考虑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南疆即便臣服,也不可能立即乖巧,眼下他们定然着急着让皇帝迎娶谷南烟,也不会在意她到底是不是皇后身份。 也因此,陈深才敢直接找进宫中,他刚要抬手拉门,屏风后已然传来一声低喝:“你的条件是什么?” 烛火闪烁间,映照了陈深嘴角笑容愈发高深莫测。 舒清妩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早上,床沿边小蕾趴着睡着了,她头发乱糟糟,衣服也十分皱巴,看起来是守了一夜。 舒清妩刚动了动手,她便猛然抬头,一双红肿的眸子反将舒清妩吓了一跳。 “小姐!小姐您终于醒了。”她猛地扑上来,抓了舒清妩的手就哇哇大哭。“呜,小姐您没事真是太好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要是跟着您没准就不会出这些事了。呜呜,小姐…” “别…”张口想要安慰她,喉间的刺痛却叫舒清妩皱了皱眉。“水…”她撑着力气开口,方才将小蕾唤回神智,忙不迭转身去倒了杯茶。 “小姐…”睁着一双兔子眼,小蕾红着鼻子跪在旁边。 舒清妩本还想回忆下昨天经过,见此忙不迭灌下杯水,觉着嗓子好些了方才开口:“跪着做什么,我爹怪你了?” “没有,老爷大气,没有同奴婢计较。”摇摇头,小蕾咬了下唇,一脸自责。 “那就起来,我爹都没怪你,我更不会怪你。” 抬手想要将她拽起,这丫头此刻却像是来了劲头,那膝盖简直比焊在地上的还牢固。还担心舒清妩动作过大牵扯身体,提醒道:“小姐,您昨日才受了这般罪,还是好好歇着,不然要是受伤老爷又该心疼了。” 眼见掰扯不动她,舒清妩也叹了口气。 经过一夜的休息,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一身的衣服更是被换过了,干干净净还格外软和。“我昨天怎么回来的。”皱了皱眉,舒清妩只记得昨天木若杀光那些黑衣人后,景司言便将她抱上马车。 她当时着实吓了不轻,因而也并没有过多注意一些细节,只是隐约在上车前,好像看到陈深? 摇摇头,舒清妩登时将这个想法抛开。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而是陈深根本不可能出现,他怕是连自己中途去了皇宫都不知道。 至于景司言… 脑中骤然闪过一副画面,舒清妩登时红了脸,耳边也想起小蕾声音:“昨儿个是景太傅将您送回来的呢,说来也真是巧,太傅竟然知道小姐遇难,还顺手将您救下来一路送回了舒家。” 压根没察觉舒清妩的异常,小蕾不禁笑着摇摇头,“不过也多亏景太傅,小姐,您以后决不能孤身一人到处跑了,万一再发生这样的事,且不说奴婢,您让老爷怎么办啊。老爷好不容易将小姐找回来,对您犹如宝贝似的疼爱,您若是出事,老爷他…” 眼见小蕾又泛起泪花,舒清妩连忙抬手拍拍她肩膀安慰:“好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不论去哪都将你带上好吧?” “嗯!奴婢即便豁出生命也一定会保护小姐您的!”只瞬间,小蕾面上便放出光亮。 看她这般天真模样,舒清妩不由轻笑一声在她发顶揉了圈,“你家小姐我现在饿了,你还打算跪到什么时候,嗯?” “是!奴婢这就去为小姐准备晚膳!”欢喜的应了一声,小蕾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朝外跑去。 而也是她离开之后,识海中传出舒吱吱有些微弱的声音,“吱。”妩妩你没事、真是、太、太好了。 “吱吱?你怎的了?” 敏锐察觉它的异样,白光一闪,舒清妩面前赫然多出一只小松鼠。 尾巴上晶亮的白色此刻竟好似失去生机一般,变得灰扑扑,舒吱吱软软趴在她手心,一双大眼睛勉强睁开条缝看着她。“吱…”妩妩… “你到底怎么了?”肉眼所见之处,并未有任何伤口,但看舒吱吱眼下模样,分明是要咽气! “吱…”对不起妩妩,我可能、可能要先违犯约定了。 小家伙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只瞬间便叫舒清妩觉得揪心,“告诉我,到底怎么了,我去叫大夫,你不会有事的。” “吱。”不用了,来不及了,妩妩…我一直以为可以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一个小松鼠,但、我没想到,现在就连这都是、奢望。 小心的喘了口气,舒吱吱大眼睛里不由渐渐湿润。 泪水缓缓蓄成一颗珠子,泛着晶莹的光晕,啪嗒一声砸下来,在上好的丝绒被上留下一个黑点。 “别胡说,不是还有系统,我一定用系统治好你。”不自觉的,舒清妩也慌乱起来。她抬手想为舒吱吱治疗,却没有半点效果。 “吱。”妩妩,我要走了,我很高兴这段日子里能和你在一起,你、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宿主,希望有可能,我、我还能再遇见你。妩妩…你一定要记得我,对不起… 第341章 上任新太医 伴随最后一个字落下,舒吱吱双眸缓缓合上,昔日它活泼可爱的模样仿佛还在舒清妩面前浮现。 “吱吱,吱吱?”不敢相信的摇着它的身子,舒清妩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不相信舒吱吱会这么离开。 眸子略过它柔软的胸口,一阵风吹过,失去光亮的绒毛随之动了动。 “吱吱…”轻叹口气,舒清妩面上一片悲伤,“谢谢你陪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其实很早之前我就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只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吱!”礼物?哪呢哪呢? 睁了一双圆眸,舒吱吱猛地跳起来,对上舒清妩那双沉寂的黑眸,它方才意识到…“吱!” “学会着骗我了?嗯?跟在我身边学了段日子真以为自己能耐了,现在敢骗到我头上了?”自认面上勾起一抹和善笑容,舒清妩道。 但落入舒吱吱眼中,却俨然不是那么回事。 “吱吱!”不是的,妩妩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看是狡辩吧?”哼了一声,舒清妩着实饿的不轻,抬手将它扔在内侧,翻身从床上下来。 简单一番洗漱,待舒清妩去到客厅时,饭桌前已然围了一圈子人。 且不说魏氏和段氏拉了她问东问西,就是舒镇江都为了她都特意请假,对着她便是一阵狂轰乱炸的关怀,若非舒清妩久经商场,只怕要先被这通关心给弄得头脑发懵。 舒镇江为给她补充身体,毫不吝啬的将宝库药材都搬出来顿了桌汤,什么人参猪肚鸡、灵芝海参汤、冬虫夏草鲫鱼粥,直叫舒清妩再也撑不下一点方才罢休。 摸了摸臌胀的肚子,舒清妩方才注意到饭桌上空置的座位,不由抬手找来小蕾问道:“陈大夫哪去了?怎的不见他来吃饭。” “哎?小姐没见到陈大夫吗?”小蕾面露惊诧,似想到什么猛地一拍脑袋,“都是奴婢的错,昨儿个陈大夫得了消息便去找您,奴婢竟到现在才发觉。” 偌大皇宫中,太监引了陈深向前走,一张脸上满是讨好的笑,“久闻华神医大名,真没想到公子您居然是华神医的弟子,当真是年少有为啊,年少有为。” 勾了勾唇,陈深并未回答他问题。 许是没想到会如此,小太监不由抬眸看了他眼,明明是无比温和的面容,却莫名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 气氛逐渐沉默下来,直到眼前一座偌大宅院,门上高高挂着‘太医院’三个大字,黑瓦白墙,还未进门便闻一股浓浓药香。 太监领了他刚到门口便有人走过来,“小查子,怎的想着跑这来了?”来人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身形臃肿。他刚要抬手去揽小查子肩膀,却察觉到旁边陈深。 “这位是…” 忙不迭让开几步,小查子满脸恭敬将来意解释清楚。 “你说他是…”眸中一抹惊诧闪过,男人很快反映过来住了嘴。小查子讨好的拍拍他肩膀,“咱俩的关系,这事就交给你了。顺带提醒一句,别看这公子年轻,他可是…” “你说什么?” 隐约传来叫声,男人连忙应了声,再看向陈深的眸子顷刻发生变化。“陈公子是吗,请随我来。” 走进太医院才发现里面空间比之看起来要大得多,院子里摆了几张石桌,上头七七八八放了研钵和一些药草。 旁边的砂锅似在炖着什么,汩汩往外冒。 架子上串了一摞摞的干药材,凑近便能闻见一股浓浓苦涩之气,同时还有大量灰尘。 许是察觉到陈深视线,男人不由挠了挠头道:“从今以后你便是这药房里的信任太医,我叫老五,你有啥问题找我便是。” 余光瞥见远处忙碌的几名伙计,男人顿了顿方才又道:“我虽然知道你本事大,不过还是得提醒一句,在这宫里头万事都小心,再说你这才上任,还是低调些的好。那些老东西性子一个比一个固执,你可千万别得罪他们。” 他这几句话是压低了声音附在陈深耳旁说的。 话音落下瞬间,面上已然换了副笑脸迎上前去。 “哎呦老五,咱几个都忙的不行,就属你最能耐,跑哪去偷闲了?还带回个人。”伙计嬉笑着将眸子看向陈深,只以为是宫里哪个下人。不由带了些讽意的提醒,“老五啊,你说你在这太医院也待了不少年头,怎还这般不懂规矩,太医院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你呀,休息够了也快些来帮忙,圣上的药一会儿还得吩咐人端去呢。” “不是,他…”张口想要反驳,肩头却骤然多出只手来。 相比他满脸怒气,陈深就好似压根没听到他们说话。 “主屋在哪。”他淡淡开口,老五却像是条件反射做出反应,“这呢,您请跟我来。” 看他如此恭敬的领陈深走向主屋,方才嘲笑他的伙计们先是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哈哈大笑,“你说这老五莫不是脑子出毛病了,这办事没几分能力,倒逢人挺会点头哈腰。” “可不是,敲他那副德行,真不知把这种废物留在太医院干什么。”旁边同伴亦是摇摇头,丝毫不掩眸中鄙夷。 领着陈深跨进主屋,里面正有几名老者围了一圈讨论什么,伙计察觉二人到来当即眉头一皱厉声呵斥:“老五,谁叫你带人进来的,出去!” “我…” “出去!几位大人正在商量大事,岂容你这般没规矩随意打扰!”伙计看着不大,脾气倒格外火爆。 那几位老者还没开口,他一人板了脸打算动手赶人。 “这就是你们商量的大事?” 陈深并不理会他,眸子落在桌上几味药材,不由皱了皱眉。 “同你有什么关系,太医院从不许闲杂人等进入,你从哪来的?”其中一鬓角微白的老者开口,他看似斥责陈深,眸子却是直直看向老五。 “傅老,他是上边刚刚派下来的新太医。”抓了机会,老五连忙解释。 岂料他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老者更加难堪的面色。“笑话!什么时候委派了新太医,我们几个元老都还未收到消息,你一洒扫伙计又从哪听来这些胡言乱语!” 第342章 不是废物 “你莫不是要同我们说这新上任的太医就是你身后那人?”旁边一白发老者捋了胡子道。 老五虽听出他眸中讥讽还是点头应道:“这位是陈深陈大夫,方才小查子将他带来,是朱…” “胡闹!”不待他话音落下便被一道呵斥打断,正是被称呼傅老的五十岁老头,他沉了张脸眸色格外阴沉,“你平日游手好闲我们太医院养着你便罢了,如今竟跑来内堂胡闹,我看你是早就动了离开太医院的念头。那好,今日我便成全了你,来人,把这两个闹事的给我拉出去!从此不得跨进太医院半步!” “是。”旁边伙计点点头,便要上前。 “傅老。”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老者,老五不可抑制颤了身子。 伙计看向他眸中丝毫不掩蔑视,冷声道:“老五啊,你应当知道傅老这样对你已是仁至义尽,就看这些年你未太医院做的贡献,照傅老性子早该先罚你二十大板,你还不自觉点快些滚蛋?” 抱了双臂,伙计讥讽语气落入老五耳中,只叫他心口一阵阵发疼。 “滚蛋?”不自觉紧了紧腿边拳头,他好一会儿才咬了牙说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我在太医院待了二十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我说话?!” “就凭你是个废物,他不是!” 冷喝从身后响起,伙计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后退一步擦了擦额上冷汗。 傅行山大步上前,他个头不高,老五却在迎上那双眸时不自觉弱了气势。“傅老,难道您…” “我们太医院不留废物在这!你若不想太难看,还是自行离去吧!”再次打断他的话,傅行山态度强硬。 老五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伙计得意目光望过来,他低下眸子朝门外走。 “等等。”一只手臂骤然横在身前,老五惊诧抬头,正对上陈深高深莫测的眸子,只听他已然开口:“从今日起,你来给我当伙计。” “什么?”有惊诧响起,众人皆是不可置信看着陈深。 隔了好一会儿,傅行山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他浑浊的眸睨着陈深,似在为眼前这个后辈感到悲哀,“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话。看清楚,这里是太医院,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是不是你马上就知道。” 他径直穿过傅行山,来到摆放了药材的台前。旁边几名伙计皱了眉头想呵斥,却被他一记眸子惊地说不出话来。 只简单的一扫,陈深便露出笑容,“如今正是夏季,天气干燥,你却在里面放了治疗风寒的麻黄。倘若我没听错,你方才说这药是给圣上准备,就这般水准也敢为圣上诊病,出了事,是自信脖上这颗脑袋足够顶罪了?” “你、你说什么?!”傅行山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当即便炸了脾气。 看着他通红面色,陈深却是浅浅扯了扯嘴角,“另外你还在里面放了味药材——罂粟壳,罂粟壳虽说是治疗咳喘的最好药材,但其见效快的还有一弊端便是容易上瘾。圣上身为一国之君,倘若被这东西染了瘾,呵。” 他剩下的话虽未说出,但却再明显不过。 眼见方才还气势汹汹几名太医瞬间白了脸色,老五看向陈深的眸子里满是惊叹,要知道这些老顽固可是出了名的臭脾气难缠,别说像陈深这样挑错,就是寻常说话他都不敢抬头! “你胡说!”敏锐察觉到周遭视线,傅行山一张老脸青了又白,最后涨为通红,道:“我们行医几十年都未能发觉这剂药方有什么问题,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别以为在这装模作样的瞎说几句,我们便能信了你!” “你若不信大可将这药材呈给圣上,权当我没说。”看也不看傅行山变化脸色,陈深转身便走,门口伙计眼见他动作,飞也似的逃开来。 只是那低头间传来的议论却免不了传入几人耳中。 “老傅,你说这…” 旁边一差不多年纪的老者开口,已经花白的八字眉紧紧皱在一起,天生的一副苦相。还不等他再开口,傅行山已然冷喝出声:“别当你这些伎俩就能骗过我,敢来太医院捣乱,此事我定当禀报圣上请圣上定夺!” “我等着。” 门外传来陈深声音,傅行山已然看不见他背影。 那阴沉面容好似锅底一般黑,眸中怒意更是惊涛海浪的反应上来。 随老五领着转了一圈,陈深事迹已然在整个太医院传开。太医院共分了两块区域,看诊和药房,药房就如它字面意思,寻常能看见的这里全都具备,而一些稀少药品例如人参、灵芝更是数量不少。 虽不过五十年,却已经是药材中的极品,像所谓的百年灵芝和人参,基本只存在于民间传说。 而看诊其实便是御医们用来研究草药的地方,毕竟像皇宫这等华贵之地,平日里这些妃子、大官员什么的生了病,也不可能叫他们专门跑来。 走出最后一间净室,陈深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满意。 “大人,您、为何要…”看着陈深后背,老五终是忍不住问道。 他年纪已经不小,打从十来岁便在太医院干活,这二十多年里从没谁将他方才眼里,更莫说维护。 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天赋,可就是固执的想留在这,即便只是当个洒扫伙计,受尽冷嘲热讽和欺辱,直到方才傅行山一句废物,他方才开始怀疑自己这个选择到底是不是错误。 余光瞥见他面上神色,陈深并未回答,只冷冷开口:“你若也觉得自己是废物便趁早离开。”他从不在没用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不是的…我不是废物!”咬了牙说出这句话,老五一双眸锃亮。 他才不会信那老头的话,他都坚持了二十年,压下这老头分明就是想逼自己早些离开,可不能中了他的计! “那大人,您到底为何要帮我?” 跟在陈深身后,老五不死心的追问。 阳光映照着两人身形,尝尝一条拖在身后,任由老五如何追问,陈深都是摆了明的不再回答,直至… 第343章 不必计较 “陈深还未回来?”看着逐渐暗淡下的天色,舒清妩不由蹙了蹙眉。 旁边小蕾摇摇头,亦是满脸担心,“奴婢派人出去找了一圈,包括小姐您昨儿遇刺的地方,都没能发现陈大夫踪影。”抬手抹了把通红眼眶,小蕾不由吸了吸鼻子问:“小姐,您说陈大夫他不会…” “不会的。”摇头打断她的话,舒清妩自信。 以这么久她对陈深的了解,他极其聪明,再加也有功夫附身,从不会叫自己陷入危险。 夕阳的颜色格外耀眼,红彤彤的如血般遍布了大半张天空,而待它彻底黑下来,挂在上面的繁星也更加清晰。 “在想什么?” 房间中,感受到身后骤然多出来的拥抱,舒清妩不由往他身上一靠,道:“陈深突然消失了。”舒府的人找了一天,却连半点痕迹都没有。 她甚至还去房间看了圈,里面东西整整齐齐也没有丝毫要离开迹象。 眸中一抹暗色飞快闪过,景司言抬手抚了抚她疲惫眉眼,“找他做什么?若是有什么事情同我说,我替你处理。” “不是。”男人语气中明显醋意叫舒清妩不由露出笑容,方才开口解释:“他毕竟是我朋友,倘若真出了事我当然得去救他。” 最重要的,小蕾说陈深是听闻她去了宫里方才出去,不用猜舒清妩都能想清原因。 陈深对她的感情一直便是舒清妩一大难题,一直以来她只当两人会是朋友,倘若这事叫景司言知道,只怕这个男人又要没完没了。 似想到什么,舒清妩无奈笑了笑,耳边便响起景司言声音:“他没那么容易死。”带着一种早有预料的轻嗤,舒清妩心中骤然浮起中怪异感觉。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陈深当真出事了?”猛地坐起身回眸看向景司言,舒清妩却未能察觉那抹转瞬即逝的醋意。 “你就这般关心他?”景司言淡淡开口。 语气中满满醋意隔了老远都能闻见,几乎是一股劲的传进舒清妩鼻中。不用猜她都知道此刻景司言想法,连忙摆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昨儿个小蕾说陈深知道我的消息后便出去寻我,直到今天都未回来,我只是想问你,昨日救我时当真没看见他?” 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景司言骤然一笑道:“当时那般紧急,我哪还顾得上其他。” “也是…”抬手揉了揉眉心,舒清妩只觉脑袋更加沉重。 手背上骤然被一抹温暖覆盖,景司言另一只手紧了紧她的腰身,两人距离骤然拉近,温热的呼吸似乎尽数喷洒在对方唇上。 “我特意摸进舒府来寻你,你却满嘴都是别的男人?” 捏了捏那腰身软肉,舒清妩下意识娇笑想养将他推开,一双眸子却犹如寒春三月的水,满是柔情。“你想怎的?” 她好看的眉头挑起,眸子里的张扬叫人一眼便挪不开目光。 景司言亦不可避免弯了唇,俯身便又将距离压近几分,他低沉声音比之天籁也过犹不及,“自是得好好惩罚你一番。” 红晕瞬间爬上舒清妩面颊,感受着男人的靠近,她竟像是失去所有力气,任由他动作。 第二日一早,叶仟骅刚刚下来早朝去到御书房,扑通一声,傅行山走进来二话不说当即便跪倒下来。“微臣有一事还请圣上做主!” “哦?何事傅太医尽管说。”卸下头上沉重珠帘,青年挑眉问。 身为太医院资历极深的大夫,傅行山没少在内宫里走动,也因此叶仟骅方才放他进来。 只见傅行山先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方才直起身道:“圣上有所不知,昨日太医院突然来了一毛头小子口称自己为新上任的太医,行事嚣张不说,待人更是狂妄无比,不仅不将臣和臣的那些同僚当做前辈,更是直言斥骂我们。可臣从未听说什么时候封了个新的太医,还请圣上您能还臣等一个公道!” “哦?安公公,太医院添了个年轻御医,何时的事?”青年便皱了眉头扫向旁边太监,他似想了想,方才道:“回圣上,老奴也是昨夜才收到消息。” 附在青年耳边一阵嘀咕,两人面色皆有了变化。“是先生举荐的?” “那人只说自己是太傅故友,再加又是…便先叫他进来了,昨日见圣上您实在太乏,老奴便未将此事告知圣上。” “居然还有这等事。”眯了眯眸子,青年沉默下来。 傅行山本还料定了自己能够告陈深一状,眼下看见叶仟骅模样,心里反倒打起了鼓。眼见殿里好一会儿沉默,正当傅行山忍不住想在开口,高坐上的青年已然先一步道:“其实朕觉得,傅太医自身阅历不必与一个还未成熟的毛小子计较不是吗?” “可圣上…” 压根不给傅行山说话机会,叶仟骅已然再次打断:“这样,朕刚才想到一法子,既能看看那位新来的御医有几分本事,也能令傅太医消消气。” 抬手又叫来下人,叶仟骅张口便命他去传唤陈深。 没过一会儿功夫,大门吱呀一声响,身穿蓝色锦衣,手持一把折扇的陈深便大步走来。“见过圣上。”恭恭敬敬冲高座上的人俯了俯身,旁边傅行山当即便忍不住了,大喝出声:“陈大夫,你好大的胆子!面见圣上也敢不行跪礼,莫不知真当自己做上个太医的位置,便能忘了规矩,为所欲为?” 他尖锐叫声响起瞬间便叫殿内几人下意识皱了眉头,不待安公公出声呵斥,只听陈深已然开口:“嘘。” 抬手比了个噤声动作,他略带讥讽的眸子在傅行山身上扫过,唇角骤然勾出抹笑来,“我看傅太医胆子也不小,圣上面前如此大声喧哗,难道在宫里这些年,基础的礼数还未学会?” “你!”傅行山被他气得一噎,他常年呆在深宫除了养出一身臭脾气,嘴巴却格外笨拙,只能沉着黑脸冷喝:“黄口小儿,简直无耻!” 只是这些话落入陈深耳中,不过引得他扬了扬唇,没有半点恼怒。 第344章 傅行山败! “静!”安龚一声喝,瞬间将傅行山剩下的话尽数堵住。他只能恶狠狠剜了陈深一眼,一张老脸都被气的通红。 将事情简单同陈深说了一遍,只见他颇有兴味的扬了扬眉,“圣上打算让微臣如何?” “陈大夫医术不凡朕自是相信,不妨你们二人当众比试,也好展示展示自己的才华,获胜的一方,朕自有大赏。” 迎上青年眸子,陈深骤然勾了勾唇道:“圣上提议甚好,微臣甘愿接受,只是不知这输的一方又会有什么惩罚?”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的一方自是应当滚出太医院,太医院从来不容纳废物!”傅行山抢先一步开口,看着陈深的眸子里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敏锐察觉他脸上不屑,陈深只淡淡噙了抹笑。 他只站在那,无形中就好似有种气势。 叶仟骅收回目光,微微勾起的唇角里有种深不可测的危险。 傅行山是谁?那可是太医院里有名的长老,他行医三十年,是从上一代便待在宫里的御医,手上不知治过多少的病。 眼下所有太医中最受器重的便是他,而与这位前辈比较的却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头小子。 此话一出当即引得整个太医院都围过来凑热闹,就连平日负责洒扫的活计也纷纷跑过来想赶上个兴头。 看着两人分别站于桌前,上头分别摆放了几十味药材。 比试的题材有皇帝亲出,说难不难说易倒也不易,便是要在规定时间内从面前几十种药材里挑出自己所需,并且制作出疗效最佳的药。 认药、熬药是每个大夫都掌握的基础,可若想这般快的做出反应,必须有足够的积累和应用。在这方面上看,显然是傅行山站了优势。 看着傅行山脸上自得,不少人摸了下巴将同情目光落向陈深。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圣上是在偏袒谁,以陈深这般年纪,可以说已经没有赢的可能。 “小子,倘若你现在承认,兴许还不至于那么难堪。”淡淡瞥了眼旁边陈深,傅行山冷笑开口。 他的挑衅非但没叫陈深又半分怒气,反而回了他一个温和笑容,“傅前辈可要记住自己现在说的话。” 好一会儿,傅行山才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一张脸当即红了又黑。“哼,不知死活!” 眼看时候差不多,安龚俨然当起了裁判,他一声令下,只见道黑影瞬间动了。陈深反应极快,甚至他都未曾细看桌上药材,便将其一把抓起。 周遭围观的活计当即倒吸一口凉气,议论纷纷,“你说这小子莫不是急昏头了,这不摆了明的要叫傅大人赢?” “切,我看这小子根本就是一直在装模作样,眼下比赛开始他便本性暴露,等会看他怎么收场!” 不过三分之一刻钟,陈深已然抓了一把回道自己位上,看他依次将那些药草分类加入砂锅中,傅行山眸中讥讽更甚。 他俨然和那些伙计一个想法,认为陈深是在装模作样。 也因此,他更无所顾忌的开始挑选药材,约莫又过去一刻钟方才不紧不慢的回到位上。此时,陈深已然将最后一波药材放入,开始不断往里添加火折子。 “哼。”蠢货。 余光瞥见他动作,傅行山当即露出得意笑容。 这药材就是要慢慢炖,因为一旦开始便不允许期间频繁掀锅,像这般开始就用大火熬煮,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悠哉悠哉的开始煮药,全然没有发现前面立着的香已然少下半截。 煮药是种麻烦又费心的活,必须时时刻刻盯着,不然药材很容易便会出现敖干、涨浴的状况,那样不论对药材还是锅皆是伤害。 能亲眼看见鼎鼎大名的御医煮药那可是绝对稀奇,众人虽觉困乏但还是睁了眼睛看他们二人变化。 约莫着香灰已然燃到最底下一截,陈深抬手将药汁倒进碗中。 墨黑色的药水看着十分吓人,而叶仟骅也不知从哪寻来两个病人,皆是因天气炎热染上了疾病。 陈深面前男子模样精瘦,一张脸的两颊都干瘪下去,他神色迷离,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早在看见的第一眼,陈深便知道他是何症状。 温热的药水一碗下肚,男人一双眸瞬间便清醒过来。 不待众人惊叹这药的效果,只见他再次动作,却是将那煮过的药草放入研钵中捣烂。直至黑漆漆的草药变成一团烂泥,他抬手将差不多冷却的药泥敷在男人裸露的手腕上。 “咦?”直到此刻,众人方才发觉男人皮肤上那一圈圈红点。 “这莫不是因感染导致的皮肤溃炎?”人群中有几名眼光毒辣,大概看出男人症状,不由对陈深更加佩服。 煮过的药虽然效果会减少很多,但倘若将其药汁捣出,对付这等外伤还是十分有效。 看来眼前男子绝非想象中那般毫无水准。 “此药半个时辰后便能见效,届时只需睡上一觉便可完全恢复,不过平日里还要避免阳光暴晒。回去再以药草稍加调理,你就莫要担心了。” “是,谢谢神医,谢谢神医!”男人神情激动,竟是扑通声给陈深跪下,哪还有先前萎靡不振的模样? 尽管他说是半个时辰见效,但单看眼下模样,这药到底有没有用,众人自是心知肚明。 想及此,包括叶仟骅在内的所有人纷纷将眸子转向还在忙活的傅行山,此刻才感受到压力的他慌忙加快了步骤,可熬药一事岂能心急。 只听哐当一声响,锅边药匙直接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这一动静不止将傅行山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没想到被整个皇宫称赞的第一人如今竟会发生这般低级错误。 “圣上、臣…” 对上叶仟骅眸子,傅行山慌忙想解释什么,可下一秒,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便吸去他注意。 深棕色药汁源源不断从锅中冒出,落在底下灼灼燃烧的火堆上,发出刺啦声响。 冒药,这可是最大禁忌之一。 不论最后药汤出来效果如何,单看傅行山出现的这些失误,孰赢孰输便再分明不过。 第345章 不偏袒 俗话说得好——一失足成千古恨,傅行山的轻敌注定他要付出惨重代价。黑乎乎的药汁散发浓浓焦味,单是闻着便叫人胃里翻腾,他身前那名病人脸色更加苍白。 “傅太医,你还有何话要说。”安龚骤然出声,场上陷入一瞬间的死寂。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傅行山根本不愿相信眼前一幕,他猛地扬手,只听“噼啪”一声响,药碗摔在地上顷刻四分五裂。 “不可能!求圣上再给臣一个机会,这根本就不是臣的本意,臣的本事您是亲眼见过的,没准是这小子在药材里做了什么手脚…” “放肆!”安龚沉着脸打断他的话,“傅太医,这输赢乃常事,容不得你这般无礼!” “不是的,臣只是一时有些着急还请安公公莫气,也求圣上能再给老臣一个机会,这次我定然能…” “傅老太医。”轻叹一声,这次是叶仟骅出声打断。他眸色淡淡,甚至能看出几分无奈,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然具备几分龙威。 傅行山愣愣看了他好一会儿,浑浊的眸子里竟泛起层泪花。 只听“咚!”一声响,是傅行山重重磕在地上,“老臣求您,再给臣一个机会,老臣已经在太医院做了三十年,自认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半分不是,您、您不能就这般将臣赶出去啊!” “愿赌服输,傅太医这又是何苦?”安龚轻叹一声开口。 很多时候,他就代表了皇帝的所思所想,因而这句话落下瞬间只见傅行山神情更加激动。“臣求您了,臣当真不能离开太医院,臣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太医院,您、您要是将臣赶走,臣怕是活都活不成了!” “你这是在威胁朕?”叶仟骅骤然出声,一双眸冷冷的叫人下意识后心发凉。 “臣不是那个意思,臣只希望圣上能额外开恩,臣这一定能好好发挥,再、再不会出现方才那样的纰漏!”脑袋重重磕在地上,眼见傅行山模样,周遭不少伙计纷纷摇头叹息。 早在傅行山敢闹到他面前时,就应当做好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 因而叶仟骅此话一经出口,几乎所有人都瞬间了然。“纰漏?行医三十年,我相信傅太医不会不明白在治病过程出现纰漏会是多么严重下场。” “难不成这个时候,你跪着恳求原谅便能当什么事都未发生?” “不是的,圣上,臣只不过…” 再次打断傅行山的话,叶仟骅已然冷喝出声:“愿赌服输,朕绝不会偏袒任何一个人,将他带下去!” “不!”不可置信的喊出这句话,傅行山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他已经开始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抖得厉害。 周遭下人面露犹豫,一时间竟美人敢动弹。安龚当即又一皱眉,张口便是声喝:“还不快把东西都收拾了?!” 方才有下人走上前托住傅行山肩膀,架起他朝外走。 凄厉的惨叫回荡在偌大院中久久不散,叶仟骅站起身,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所有太医却在迎上他目光时纷纷低下头去。 就连傅行山这个太医院最强都落得如今下场,又还有谁这般大胆子赶上去找麻烦?身 径直走到陈深面前,叶仟骅不由微微勾唇,道:“从今日起,陈太医便正式加入太医院与诸位共事。 他清朗声音一经响起,便传入所有人耳中。 在场的除了前来凑热闹的太医院伙计,同样帮着傅行山针对陈深几名老太医亦是亲眼看了友人被赶走经过。 看向陈深的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恨,却不敢叫叶仟骅发现。 只一个下午时间,陈深彻底进入太医院的消息便在皇宫传开来,现在人人都知道太医院新来了个长相英俊的年轻大夫,不少婢女都争相挤在门墙想要一睹真容。 这架势即便用声势浩大来形容也不为过,其他几名大夫本还心有不甘想借此捉弄陈深,看到这幕却不由怂了胆。 倘若当真叫发现,只怕连带自己的官位也得跟着没掉。 “想不到你还真有几分本事。” 入夜,谷南烟的寝殿,她一袭白纱裹身,透露出曼妙身材,迷迷蒙蒙却引人遐想。 陈深坐在她对面,端了茶欲饮,热气蒸腾着他的眸子,一时间也迷离起来。“只是开始,别忘了我们最后要得到的是什么。” 茶水入喉,带着香浓涩味,陈深不由自主抚了抚指腹。 脑海中闪过一男一女紧紧拥抱的尝尽,心间就好似如手中茶叶。 “那是自然。”冷哼一声,一抹阴狠在谷南烟眸底闪过,还不待她掩下,耳边再次响起陈深声线,“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不然最后你什么都得不到。”他声线冰冷好似能刺透人心。 对上那双眸子,谷南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一阵风吹过,燃烧的红烛微微晃荡,映的她黑影一个趔趄。 隔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开口,脸上已然恢复如常。“当然,只是我挺好奇你的眼光,身为华神医的亲传弟子什么女人得不到,怎的偏偏看山舒清妩那个女人。” “难道她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别的女人一定给了的?”扭动着婀娜身姿,不待谷南烟接近,陈深抬手她已然飞快退开。 “理我远些,一身臭味。” 感受到陈深厌恶目光,谷南烟不由咬了咬牙。 手腹间的小瓷瓶悄无声息收回袖中,她重新回到自己位上坐下,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心里却是恨得难受。 到底为什么?她舒清妩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诱惑两个男人为她如此付出。她想不通,自己到底哪里输了,明明一个乡下丫头,怎的可能… 看了她眼,陈深却并未做出回答,脑海中骤然响起什么,他眸中一抹暗色闪过,道:“白天那个家伙,记得把他处理了。我可不想之后的日子里,总有跳蚤跑来捣乱。” “你说那个傅行山。” 白日消息,谷南烟自然打听的十分清楚。 “你若想要快些心成,只管按我说的做。”余光瞥见她眸中疑惑,陈深已然冷道。 第346章 元宝堂 “知道了。”许是受不了他冷戾面容,谷南烟沉沉应了声,没过一会儿殿内便寂静下来。烛火映照着她精致面容,泛着一丝不同于常人的苍白。 眸中一抹阴鹫闪过,她扬声便唤了下人进来,“从明天起,别让我在看见这个人出现。” “是!” 一连几天过去,整个京城都十分平静,舒家却异常热闹。 对于舒清妩执意开店,舒镇江起先是并不赞成,当他得知舒芳斋便是舒清妩的产业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人当即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爹,你放心吧,铺子我已经挑选的差不多,眼下就剩最后几个步骤。”除了平日研究新品,借着这段时间,舒清妩可是一点没闲下来。 她早就将京城摸了个大概,整个京城中最繁华的便是贯穿皇城和舒家之间的一条街市——名唤步行街。 因这条街异常宽敞,其中大大小小店铺据统计有数百家,做糕点的约莫占了三分之一。京城人喜爱糕点,一道节日必然是要买上几斤点心全家欢庆,也因而,即便是明知竞争力大,舒清妩也仍然坚持要在街上开店。 步行街可不同于她以前所遇到那些,这条街本就是个黄金之处,而其中几家黄金铺子她粗略打听了价格,着实叫人心惊。 好不容易说服舒镇江,舒清妩先在西面位置买了家铺子,花了两天时间将东西收拾干净,挂上舒芳斋的牌匾,一切便是大功告成。 “吱?”妩妩,这都一上午了怎的还是没有几个人来啊。 趴在门口柜台上,舒吱吱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盯着过路百姓,期待能引起他们注意。但很可惜,除了勾起几名孩童的好奇,但结果,也马上被身旁大人拖着离开。 他们舒芳斋再不济也已经是个规模不小的连锁店,怎的在这反倒成人人嫌弃的存在了? 他们不会连舒芳斋名号都没听说过吧,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他们太落后了! 傲娇的扬起小脑袋,舒吱吱哼了一声。 许是它动作太过可爱,以至于一名正好路过的大娘不自觉偏头看了眼。舒清妩连忙抓住这个机会扬声大喊:“新鲜出炉的烤面包哎,只要五文钱一个,五文一个嘞!” 在潜心发展的这半年里,舒清妩早就练就了厚脸皮出来。 别说吆喝,就是演戏她也信手拈来。 “姑娘,你方才说的什么烤面包。”果不其然,这声叫唤瞬间引得大娘生出好奇,她目光落在那玻璃制作的展柜上,一双眼便再移不开。 “舒芳斋特制烤面包,现特价五文一个,大娘您不妨买个回去尝尝?”勾起唇,舒清妩自是将她变化收紧眼底。 大娘却不由又问了句,“你说这叫什么包?” “烤面包,大娘可是感兴趣?不妨买个尝尝吧,若是喜欢欢迎您常来。” “这…”迎上舒清妩眸子,大娘不由有些犹豫,“我怎的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当真只要五文?你们莫不是在这包里放了什么东西,不然怎的这般便宜?那算了,这要是吃出什么好歹,算了算了。” 她像是副见鬼的表情,慌忙摆着手想要离开。 舒清妩哪会放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下意识抬手想要拉住她袖脚,“哎大娘您别急着走啊,我们这面包绝对健康好吃,您再看看,包您买了绝不后悔!” 顺着她手指落在那金黄漂亮的面上上,大娘不由再次犹豫。 京城即便再繁华,也不可能见过这等西式甜点。舒清妩原本的标价是八文一个,在平安街这样的繁华地段,可以说是个十分亲民的数值。奈何一个上午过去,展柜里原先怎样摆着的面包,如今还是一分未动。 “这样,我们这里有试吃,您不妨先尝一口看看?喜欢再买也不迟。” 抬手冲旁边沈春年比了比,他连忙反应过来用架子从展柜取出块崭新面包,用剪刀咔嚓几下,装入盘子的便是一块块方方正正的面包丁。 抬手将夹子递入她手中,舒清妩耐心看着她吃下,方才开口:“大娘觉得如何?” 酥脆表皮一口咬下,耳边清晰响起喀嚓声响,里面柔软的面并非预想的绵柔口感,而是更带着嚼劲和口感。 外皮因为撒了糖烤的缘故,入口瞬间便化成一滩甜水,和面包一起融入喉中。 面包里面似是塞了什么闲聊,绵绵软软,带着浓郁奶香,当真叫人欲罢不能。 “你刚才说叫什么,烤面包是吧?”大娘瞬间亮了眸子,一块吃完竟还忍不住咂咂嘴,回味似的舔了舔唇道:“好吃,这面包也太好吃了,大娘我活这么多年,还真是头回瞧见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忍不住抬手又夹了快,小心翼翼撇着舒清妩面色,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舒清妩带着的面纱。风吹过时便带了轻轻飘动,虽说有些薄,但也足够掩盖面容叫人认不出了。 “大娘可是觉着合心意?”并没有指责妇人动作,舒清妩紧接又道:“眼下特惠活动只要五文钱一个,您若是喜欢不妨买几个回去也给家里人尝尝?” 这是舒芳斋今天第一个客人,她必须抓了机会,也好从中了解更多京城内情。她其实也和舒吱吱有差不多想法,实在好奇这些人为何能做到无动于衷。 “这…”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妇人放下手中夹子,颇为歉意的冲她笑笑,“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姑娘,这…你家铺子的面包确实味道很不错,不过啊。” 扬了扬手中用油纸精心包裹的一个袋子,她方才解释:“我这已经在元宝堂买好了今儿个的饭食,这样,不妨我下次来,那时还请姑娘不要忘了大娘我啊,这优惠…”笑着拍拍舒清妩手背,大娘已然转身离去。 她手中那油纸包袱微微晃荡,上头大喇喇印着张纸,仔细一看便能瞧见“元宝堂”三个大字。 “吱。”元宝堂?好耳熟的名字,妩妩,你仔细想象,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啊。 对于刚刚那单被抢走的生意,舒吱吱表示格外不快。 第347章 霸王餐 元宝堂… 看着街上人来人去的身影,舒清妩骤然响起这家铺子的名号。 早在她挑选店铺位置前,便有注意到位于黄金店铺之一的几家,其中便有元宝堂这家糕点铺。他们主打着奢侈品牌和家常品牌,店内空间更是有几个篮球场那般大。 家常的便是供于百姓平日购买,价格上多是百姓所能接受,而味道舒清妩未曾品尝,眼下还不能妄下定论。不过偶有听闻百姓交谈,对于这家铺子赞不绝口,想来它能做到这般地位却是有自己的本事。 而奢侈品牌便是要献给皇宫或是京城里的一些权贵,不禁价格高昂,还并非你有钱便能买到。 对此,不由叫舒清妩想起现代那些兜售衣服和化妆品的奢侈品牌,这种营销手段可谓是极其聪明,适用人群不仅全面,更是不知不觉间中将整个铺子的品牌都给拉高几层。这般对比之下,舒芳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点心铺确实不引人注目。 “吱。”那可怎么办呀妩妩,我们总不能就关门倒闭吧! 看着舒清妩这一路顺风顺水,舒吱吱第一反应便是满满的不甘心。 “放心,你见我什么时候认过输?” 接下来的几天,舒清妩并未再营业舒芳斋,店铺照常开着,展柜里拜访了各色面包,引得过路人频频侧目,却是没有一人购买。 将命下人购买来的元宝堂糕点摆在桌上,舒清妩眸中不可抑制划过一抹经验。 打从来到这个世界,见过形形色色糕点,不可否认元宝堂确实很有本事。每一种糕点因其口味、用料不同会在设计出专属模样。 雕花的手艺运用在糕点上着实是一种新奇体验,入口香甜软糯,使得手中之物更像一个艺术品。 元宝堂的品种不多不多,但却是将每个味道研究到了极致,废了一番功夫将数十种点心买回,进行品尝对比,舒清妩很快便发现其中一个通病。 所有糕点都是甜口,起初还会觉得好吃,越到后面嘴里便只剩了腻味。 而且不论哪种糕点的表皮皆是软糯,吃多了也会觉得缺乏口感,这般对比下来,着实是西式面包更加丰富。 但也因为西式面包的模样太过奇异,再加舒芳斋的名气在京城并不响亮,百姓多是顾忌这点而不肯购买。 一连几天时间,舒清妩都将所有心思放在研究新品面包的外观上。 直至第四天,她终是不负众望重新开启了舒芳斋。 融合中式元素的面包更加小巧,也因此,舒清妩还改变了小手方式,一文一个不仅可任意选择数量,更方便携带和食用。成年人往往七八个的量便足够饱腹,而孩童更是不担心会出现多余浪费的状况。 “阿妩,你说这样真的行吗。”站在柜台后,沈春年还有些打鼓。 先前的冷清叫他再一次认清自己的渺小,看着不大的铺子,以及门外喧哗热闹场景,他不由低下头来。 “舅舅还信不过我?”勾起唇角,舒清妩眸子熠熠生辉,“就算这次失败,我大不了重新研究!”她就不信还能败下阵来! 利用印章在每个面包表皮敲上舒芳斋印记,小巧玲珑的糕点很快引得百姓注意。 余光敏锐瞥见前些天那个大娘,舒清妩当即一声吆喝引起她注意,“大娘来啦,今天是想来买什么呀?” 迎上她一张笑脸,妇人一时间回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硬着头皮走进店铺,扯了扯嘴角回道:“这…你们铺子里都有啥啊?” “不妨您瞧瞧这新推出来的小面包?” 顺着舒清妩手指落向那玲珑小球,妇人眸中有惊奇闪过。 耳边已然响起舒清妩的解释,“这是咱店里最新推出来的法式小面包,只要一文一个,大娘不妨买些回去尝尝?” “一文一个?”妇人更加惊起。 要知道,再这样繁华的京城,即便是单价一文的东西都已是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眼见色香味俱全的小面包还这般脸颊,妇人哪还敢犹豫,方才进门的郁闷瞬间烟消云散,不禁要了十来个,出门时脸上还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有了大娘的购买,终是有其他百姓开始尝试,不过三天时间,舒芳斋已然引来京城近半百 姓,连带着元宝堂客人都被拐走不少。 意识到问题不对,元宝堂也当即做出回应——他们亦推出款迷你糕点,精细做工再次引得不少百姓趋之若鹜。 只是这前脚还没来得及得意,后脚,舒芳斋已然传出新的动静。 “吱!”我就知道他们绝对沉不住气了,妩妩你太厉害了!摇着大尾巴,舒吱吱一双眸子晶亮。 这短短几天时间,舒清妩一系列手段便叫自诩大品牌的元宝堂按捺不住。 “还没这么简单呢。”勾了勾唇,舒清妩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敏锐察觉舒清妩狡黠笑容,舒吱吱更加兴奋,这么久的相处,一个眼神,它便知道舒清妩是又有新的法子来对付元宝堂了! 不自觉搓搓爪子,它圆溜的眼睛满是掩不住的好奇。 点点头,舒清妩眯了眯眸子思索。 元宝堂再不济,那也是京城百年老字号,传闻祖上更是有宫廷御厨的秘方,大烨文化博大精深,自己若是轻敌,更容易摔个跟斗。 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想法子,让舒芳斋如百年老树一般,扎根在百姓心中。 元宝堂点心昂贵,平头百姓只有观望的份,而她舒芳斋偏不,便宜大碗,薄利多销,足够让百姓们对舒芳斋恋恋不忘。 “吱!”我相信妩妩一定不会输给那个什么元宝堂的! “自然,你便等着看好戏吧。” “好戏?什么好戏?”外面的沈春年路过,听到舒清妩的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抬步进来,便看见她脸上笑容。 “舅舅。” 见来者是沈春年,舒清妩举步上前迎接,拉着他的手坐在桌边,“没什么,我刚想到了赚钱的好法子。” “好法子?什么好法子?”沈春年脸上挂着笑意,看着侄女模样,心里也不自觉跟着轻松起来。 “我们办个活动,赢的人就能吃霸王餐!” 第348章 游戏 桂月初一当天,舒清妩便再舒芳斋门前举办了抽取免单资格的活动,百姓们皆是满心怀疑,却又忍不住好奇趋势上前围观。 “不要钱的饭,啧,真的假的?” “谁知道呢,这状元中不上,没准这儿还能中一次,看看总不亏。”一男子轻笑接道,同伴方才安耽下来。 由于这家店铺空间并不算大,舒清妩只能在门前设立一小方桌,上头摆了偌大箱子,用张红布掩盖住众人打探视线。 感受到百姓们期许的眼神,舒清妩轻咳一声方才开口。 霸王餐,顾名思义便是可以不用花钱的消费,经过这段时间和元宝堂的较量,舒芳斋已经在原有面包基础上又推出十来种西式点心,先前各大分店的热销品亦包括其中。 而考虑到京城物价更高,她亦适当提升了这些点心的单价。因而霸王餐其中一条准则,便是中奖者必须在店内食用的才可进入免单范围。 按照寻常人的食量,若想将店内产品吃个大概,少说也得三五十两,算得上一笔不低的消费。 “我们先举行一个小游戏,谁先达成条件便可早些上来抽奖。”勾了勾唇,舒清妩一记眼神,伙计立马推了块木板上来。 足有一面墙大小的板子上挂满灯笼,红的黄的青的看得人眼花缭乱,而与此同时旁边摆放的是一盒迷你飞镖,“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能扎中这面墙上任意一个灯笼,就可以上来抽奖。” 箱子里是舒清妩提前准备好的纸张,五十张纸中,只有一个写了中奖。另外考虑到有人会想要浑水摸鱼,她特意嘱咐伙计备了纸墨,但凡参与游戏的都要登记名字。 “诸位,可有想上来一试的?”她话音落下,全场陷入片刻的寂静。 百姓你看我我看你,大多数人都在犹豫这个游戏的真实性。 舒清妩也不着急,她覆了面纱挡去大半容颜,露出的眼睛晶亮有神,微微一笑便会弯成一个好看的月牙,引得不少年轻小伙忍不住偷瞄。 约莫一会儿功夫,便有人抬起手,“我来试!” 走上前的是名高大男子,裸露出的结实手臂一看便是个不好惹的。 他抬手摸起旁边飞镖,又快又狠的向前一扔,只听“啪”一声炸响,气球轰然爆开,人群一阵欢呼。 “恭喜您,获得了抽霸王餐奖的机会!” 眼见难受将手伸进箱子中一阵摸索,最后抽出一张指甲大的纸片展开,上面用细毛笔写了“中奖”两个娟秀字体。 男人有一瞬间呆滞,紧接全场爆发出激烈议论。 “这…” “不可能吧,这真的中了?这么容易?”看着男子高大身形,有人满眼不可置信。抬眸看向同伴,又何尝不是如此,“当真不是骗人的,这天下还真有白吃的午餐?” 当看见字条上那两个字时,饶是舒清妩也不由微微诧异。抬眸看向尚未回神的男人,舒清妩很快便恢复如常,“不知这位大哥可愿留下姓名,这是我们店里专属的霸王餐券,在足月内皆可使用,倘若您有空随时都可过来店里体验。” 接过伙计地上来的明信片,不足巴掌大的方正卡片,不仅详细写了店铺地址,右下角更是留下舒清妩亲笔签字,为的就是不被人复制粘贴,鱼目混珠。 “啊?好、好的…”愣愣接过她手中纸片,男人报出自己名字时都还是傻的。 他不过觉着好奇想来试试,哪曾想竟当真成了这第一人,此刻只有种被巨大牌匾砸中脑袋的眩晕感。 尤其当迎着百姓羡慕目光走出来时,脚步都轻快的想要飞起来。 “着实没想到这位大哥竟如此好运,也算给我们店里来了个开门红,不知还有谁想要来试试呢?”轻笑着看向众人,舒清妩一番话当即引得不少人露出心动神色。 自古人们便有从众心理,当亲眼见识了事情的真实性,接下来参加游戏的人便数不胜数。 不过也正因为有了这开门红的案例,人人都以为自己能成为第二个幸运者,于是乎在第十个抽中落选字条时,终按捺不住怒火开口:“什么霸王餐,我看根本就是骗人的,还说什么中奖,这都第十个了,早知就不浪费时间来陪你们做这种无聊的游戏!” 他并没有刻意压抑声音,甚至在说出第一句话后,也愈发大了胆子,语气中对于舒芳斋的讥讽换谁都能听出来。 舒清妩皱了眉头上前,“这位大哥…” 岂料还不等话音落下,男人已然转头看向身后百姓扬声道:“我劝你们啊也别傻的在这浪费时间了,那第一个中奖的根本就是这家店故意买了人装模作样,都是为了骗你们的把戏。还说什么中奖,我看他们早就安排好了什么人中奖,哪轮得到我们这些普通百姓?你们继续呆在这里,自会中了这黑心店铺的计谋!” “这…”百姓你看我我看你,登时犹豫起来。 男人抓了机会抬眸一个挑衅眼神望向舒清妩,张口又道:“什么舒芳斋,净知道使些不入流的手段哄骗我们老百姓,这样的黑心店铺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样品行的店铺怕一辈子都不不上我们百年老字号的元宝堂,诸位还是快些散了,可不能成全了这家黑店的心意。” 元宝堂? 敏锐捕捉到男人话中重点,舒清妩眸中一抹了然闪过,唇角却是不由露出抹讥笑。 什么元宝堂,原来也是会使小手段的铺子,既然如此,她也不必再手下留情! “叔叔…”转头对满脸忿忿的沈春年说了什么,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伙计抬出整整三箩筐的点心,正是最新推出的迷你面包。 “诸位静一静,我知道你们心中疑虑,不妨听我一句话?”舒清妩开口瞬间,场上瞬间寂静,百姓纷纷将目光投向她。 这般配合模样引得那挑唆男子面色当即一黑。 指挥伙计将面包放在桌上,她微微闪开身形,露出那金灿灿的玲珑美味,足有上百个,香喷喷热乎乎,看得人口水直流。 第349章 人山人海 隐约“咕咚”一声响,不少百姓下意识咽了口唾沫,一双眸子便移不开来。 面包的口感不同于糕点,却又更胜于烧饼,只一口那种酥香浓脆便叫人再也无法忘怀,恨不得直接吃个圆滚滚! 而眼下,就有这样的机会,又怎能不叫人心动?! 将众人目光收入眼底,舒清妩微微勾唇方才开口:“这段时间我很感激诸位的支持,因而我弄出这个活动也是希望间接感谢诸位,但本店经营有限,霸王餐的名额一共十位,就在这五百张抽奖券中。俗话说得好,先到先得!因而只要这五百张抽奖券用完,今日活动便到此结束。但是!” 清了清嗓子,她紧接又道:“作为对诸位愿意支持的报酬,凡是参加游戏不论是否完成,都可奖励一份舒芳斋新鲜出炉的奶香小面包!直至活动结束前,都是不限量为大家提供!所以诸位还等什么?快来参加游戏吧!” 这一番话刚落下,已然响起几声回应,“等等我,我要报名!”人们争先恐后的挤上来,有的还未来及反应便被从身后猛地一撞,险些栽倒在地,所幸舒清妩眼力极佳一把将他扶住。 “啊多谢。”嗫嚅着和舒清妩道谢,他话音刚出口便被人们的叫声掩盖。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报名!” “我也要参加!” 摇了摇头,舒清妩当即吩咐人维护治安,自己也不忘提醒众人注意安全。 所有人都处于兴奋状态,哪还注意到方才那信誓言之凿凿蛊惑他们斥责舒芳斋的男人,他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远远看着已经被包围住的舒清妩,一双眸里有阴鹫闪过。 ‘去,跟上他。’对旁边看热闹的舒吱吱吩咐,只见它一个起跃,灵巧身形很快消失不见。 人群沸腾间,一个高挑身影转身离去,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陈太医好雅兴,这好不容易出工玩了一遭,怎的还沉了个脸回来,是玩的不尽兴?”刚刚穿过林荫路,陈深迎面便撞上从御花园中走出来的谷南烟。 她仍旧白纱覆面,走动间窈窕身姿格外动人,身着旁边婢女搀扶着停下脚步。迎上她揶揄眸子,陈深仍是冷着张脸,“听闻圣上已经在准备迎娶事宜,圣女这段日子也得好好休息,少再出来折腾的好。”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敢对我们圣女这样说话!”丫鬟沉了张脸当即便呵斥道。却在迎上陈深一双眸时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雅儿,把嘴闭上。” 耳边响起谷南烟冰冷声线,阿雅更觉身子发凉,连忙低下头自觉闭了嘴。 谷南烟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陈深时脸上已没了半分怒气,道:“放心,我只是提醒你。既然眼下做了这个决定,可不要因为一时心软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去见了舒清妩吧,我听说她最近又在京城开了家店,呵,那个女人的眼里从来只有利益,只怕你从消失到现在,她都不会有半点在意。” “圣女到对这些很了解。”眯着眸子看了她一眼,陈深眸子微暗。 隐约传来宫女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在朝这边靠近,谷南烟张了张嘴,已然将眸子偏开,装作若无其事模样从他身旁路过。 “我只是不希望这个合作出现问题。” “见过圣女殿下。”宫女看见谷南烟,连忙掩下惊变的神色,冲她福了福身。 看着谷南烟愈发远去的背影,陈深方才收回眸子,他脸上重新挂回那副温和模样,路过洒扫的宫女瞧见他皆是一阵面红耳赤。 “果然是元宝堂。” 入夜,舒清妩拖了一身疲惫回到舒家,明明是炎热天气,她还是命下人准备了热水。小蕾心疼她,十分贴心的在浴池中加了些艾草帮助舒缓压力。 浓浓的艾香与花瓣香气糅合的恰到好处,感受着暖流爬上身子,舒清妩不由惬意的眯起眼睛。 舒吱吱趴在旁边,向她禀报白日跟踪那男子之后发生的经历。 “吱。”呸,说什么百年老店,根本就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起自己白日听到对话,舒吱吱还气的不行。 ‘分明是他们自己没本事,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张脸居然把所有的罪责都怪到妩妩身上。最搞笑的里面有一个老头,他还说什么,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破坏市场,迟早要遭报应!啊呸!明明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我看是谁先遭报应!’ “好了,我们本来就是抢生意的。”懒懒的应了一句,舒清妩倒是没有太大反应。 元宝堂在京城已有百年历史,在百姓心中可谓是根深蒂固的存在,也因此,即便京城有数十家糕点铺,它也能稳坐第一之位。 如今自己的存在,怕是叫他们感受到了威胁。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 “好了,明儿个,我还需要你再去帮忙打探一下…” 翌日一早,还不等天亮舒清妩便去到舒芳斋,眼前被围了满满当当的一幕,当即便叫沈春年惊掉下巴。 “妩妩,这…” 对上这些发亮的眸子,沈春年只觉后颈皮一阵发麻。 目光从众人面上掠过,舒清妩也不由有些讶然,但很快便反应过来。在这条队伍中,能明显发现不少人的眼睛都充满血丝,想来是很早便起来在这等着了。 百姓看见舒清妩,也当即兴奋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分外闹哄。拉了沈春年好不容易挤进人权,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叫她唇脚不自觉扬起。 看来舒芳斋的影响力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莫名的就叫舒清妩有了干劲,连忙招呼下人开始忙碌,只是不曾想,这一下,便是到傍晚时分。 面对百姓们恋恋不舍的目光,舒清妩方才关了门。 天色已经呈现暗色,舒芳斋的门前仍有不少舍不得离去的百姓徘徊,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做什么打算。 “妩妩,你说这…”擦了擦额角汗水,一天高强度的工作,饶是沈春年也不由觉得微微发酸。想起早上看到的场景,仍然觉着心里震撼。 第350章 踩踏 “好了舅舅,你呀就回去好好休息,舒芳斋的生意只会一天比一天好,身为我的得力助手,你可得早做准备,切莫将自己累着。” “舅舅都听阿妩的。”咧开大嘴,沈春年笑的格外温柔。 果不其然,之后的几天舒芳斋可谓是被吵上一个热点,连带元宝堂的生意都被抢去大半。单是为了准备每日赠送小点心,耗费的财力巨大不说,也将店里众人累的不轻。 好在这一切付出也是有成效的,且不说舒芳斋终于成功走进大众视野,活动也带起了店铺的生意,百姓们对于西式点心的接受程度每日都在发生变化,即便减去赠品,舒芳斋一日所得收益也着实好看。 而另一边,元宝堂自是不甘心看着对家发展。 开始还每日派些人在舒芳斋门前抹黑,想要带动口风,在发现这些并没有任何用处后,转眼就变了法子,竟是学了舒清妩模样也开设起霸王餐活动。 相比舒芳斋,元宝堂的名号自是引得不少百姓前去,两方竟是打了个平手。 这日,舒清妩拖了疲惫身子回到舒家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舒镇江站在门口,高大身形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回来了?”迎上他眸子,点点头,舒清妩实在累得不轻,以至于还未来及察觉他语气异样,只听舒镇江已然再开口:“为父有事同你说,先回屋。” 房间内,明黄的烛火堪堪将屋子照亮,也映出舒清妩那张疲惫容颜。 娇嫩的皮肤清晰可见微微发黄,是每日被太阳炙烤留下的痕迹。一双晶亮眸子此刻却只懒懒眯着,眼下大片青灰看得舒镇江一声冷哼。 “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了,一个姑娘家,怎能这般晚才回家?!”难得的,舒镇江沉了眸子。 见惯他平日慈祥模样,以至于舒清妩险些忘了眼前男人首辅的身份。“爹…”还不待她话音落下,又是一声冷哼打断,“你还好意思叫我爹,那便得乖乖听我话!从明日起,舒芳斋的事情便交给下人,你给我呆在家里好好休息。” “不行爹,眼下舒芳斋离不开我。”摇摇头,舒清妩撑着眼皮道。 她知道舒镇江的意思,也能理解一个慈父对女儿的心疼。只可惜,她做不到像寻常女孩那般,想任性就任性。 “阿妩!” 不待舒镇江说完,舒清妩已然摇摇头打断,“爹,我是真的不能答应你。现在舒芳斋好不容易在京城有了威望,我必须抓紧这个机会,才能将店铺彻底做大。” “可你每日早早便出去,夜里这般晚才回来,别看京城热闹,也绝不是安全的,你要是出什么事,你叫爹怎么办?”轻叹一声,舒镇江倒也软下语气,好一会儿才又道:“阿妩,你既然知道爹是为你好,那就乖乖听话。看你多久都未能好好休息,不妨就算了,舒芳斋的工作交给下人处理便是,我将舒府下人都唤去舒芳斋给你帮忙。” “爹…” “你别忘了,自己身后还有爹爹,有舒家,别太累了。”打断舒清妩的话,舒镇江不由拉起她细嫩柔胰。 白皙的小手在他粗糙掌心显得格外叫嚣。 身为首辅,一个武将,舒镇江反而更加明白舒清妩的辛苦,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什么性子。但…正因如此,他才不忍心。 倘若舒清妩是个男儿,他巴不得能够这样,只是这一套说法换到女儿身上俨然就变了味道。 “阿妩,你就乖乖听爹的话,明儿个在家里好好休息,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啊?” 迎上舒镇江慈爱眸子,过了好一会儿,舒清妩方才点点头,“我听爹的。” 第二日天刚刚泛起鱼肚白,小蕾已然做好了满满一盘吃食,抬手敲响舒清妩的房间。“小姐、小姐你还没醒吗?老爷说您昨儿夜里什么都没吃便睡了,名奴婢今早些叫你,您先起来吃了饭再睡吧?” 又是叩叩两声,眼见屋内没有任何动静,小蕾终是忍不住道:“小姐?小姐您还没醒奴婢便进来了。” 推开木门瞬间,阳光便将屋内照的光亮。 心中隐隐有不安闪过,小蕾连忙加快步伐穿过屏风,果不其然,床铺空空如也,哪还有舒清妩身影! “老爷、不好了老爷,小姐跑了!”丢下手中托盘,小蕾转身便朝主院跑。 “阿妩,我觉得你当真应该好好歇息了,这儿交给舅舅便行,你还是…”看着舒清妩面上疲惫,沈春年不由开口道。 昨日舒镇江的劝说他已知道,奈何他性子柔软,实在犟不过舒清妩。 看着侄女这般模样,当真是又心疼又无奈。 “没事舅舅,面包准备好了吗?”头也不回的应了句,舒清妩偏头又对下人吩咐几声,眼看差不多时候,她方才将店铺大门打开。 人们蜂拥涌入的瞬间,不由叫人怀疑这家铺子会不会被撑破。 “大家别急,安全要紧,慢慢来,每人都有份。”扬声想要进行一番劝说,奈何舒清妩声音出口便被人声掩盖。 人们疯了似的冲上来,一双眸紧紧锁在那硕大木盒上。 只听“啊!”一声惨叫,也不知从哪传来,舒吱吱察觉瞬间,舒清妩也已然抬眸。“发生什么了!”她扬声问,却没有人回应。 “心中不安愈发浓重,舒清妩顾不上其他,直接从后台中穿出来想要挤进人群。 “阿妩!”沈春年也注意到她动静,想要阻拦却已然来不及。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越是朝人中心靠去,那种不安的感觉便愈发严重,只听又是一声“啊!”抬眸对上女人惊恐眸子,这回,众人终是有所察觉。 “我的孩子,不!我的孩子!”妇人扑通跪倒下来,手中抱了一七八岁男童。 待看清男童模样瞬间,全场爆发出一阵抽气声。“这…” “不、我的孩子,你不要吓娘,不要吓娘啊!”妇人当真吓坏了,只知道摇晃了孩子想要获得回应。舒清妩皱紧了眉头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周遭人拉开,“别动,让我看看伤!” 手指触碰到男孩肌肤瞬间,识海中“叮叮”一声响。 第351章 再见宋恒 ‘积分减一、积分减一!叮叮!’ 持续不断的机械音在识海中回荡,舒清妩已然顾不得去看积分的流逝。 男孩面色煞白,一张小脸上满是痛苦神情,“呜、小五好痛…小五的腿好痛啊娘…”像是溺水的人出于本能死死抓住妇人衣角,看他这般模样,舒清妩心脏像被人攥紧一般。 “小五不哭,很快就好了,很快你就不痛了。”抓着男孩手腕,舒清妩尽量软下语气说出这话。 岂料话音落下瞬间,旁边妇人像是发疯般猛地将她一推。 “阿妩!”沈春年一声呼,想上来帮忙,奈何人流实在太多将周遭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系统提示音戛然而止,紧接响起的是妇人刺破耳膜的尖叫,“你少假惺惺的在这装好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的孩子怎么会这样,都是因为你,都是你!” “他不会有事,你先别激动,让我看看伤势。”从地上站起身,舒清妩面上没有分毫怒意。 可妇人那还听得进她说什么,歇斯底里的叫着指责舒清妩,“都是你,你们这群见钱眼开的商人,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你还我孩子,是你把我的小五害成这样,你把他还给我!” “娘…”许是被她尖锐叫声吵醒,男孩挣扎着吐出声呜咽。 “吱吱!”妩妩你先别管这个疯女人了,快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 舒吱吱越过人群窜来,在男孩身旁蹲下。 清晰可见他双腿呈不自然的状态弯曲,面上虽看不出伤痕,但想到方才那可怕的人流量,又岂是一个七八岁孩童所能承受的。 舒清妩也不再浪费时间去和妇人纠缠,手指重新搭在男孩细嫩腕上,叮叮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自动治疗这是系统的专属bug,但自打商城升级之后,这反倒成了舒清妩手中一大底牌。 单听这络绎不绝的提示音,舒清妩便知道男孩伤势的严重性。 治疗只能起到轻微的愈合,看男孩这般模样,显然不止骨折那般简单,这对男孩和积分都是极大的消耗。 “你少在这装模作样,不许你碰我的孩子!” 妇人反应过来猛地冲上前来想要将舒清妩推开,照舒清妩现在的状况,即便反应及时也难免受到一些伤害。 沈春年见状,当即冲上来,奋不顾身地想去维护舒清妩。 妇人指甲从他面容划过,黝黑的肌肤上赫然留下到血线。沈春年一把将舒清妩护在自己身后,确保她不会再受到妇人伤害,方才开口想要解释 只是,不等他话音出口,失去理智的妇人已然再次冲上来,“你们还我孩子,把我的小五还给我!” 那尖锐指甲猛地攻过来,速度之快众人还未看清,沈春年暴露在宽大衣襟外的胳膊上已然有多处条血线。 他咬牙抑住喉间闷哼,却只是保护着身后的舒清妩,而没有对妇人行为进行任何还手。 他知晓,妇人只是爱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亲眼见到孩子惨状,她早已变得神智不清。 硬是站在原地不避不闪,在所难免,他暴露在外的肌肤上便承受了不少来自妇人的攻击,伤口在那黝黑肌肤上,红色一条条,显得格外瞩目。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把我的小五害成这样,你还我小五,还我的孩子!” 眼看妇人转而朝沈春年眼睛上攻去,舒清妩哪还站得住,当即一声喝:“住手!”猛地一步挡在沈春年面前。 妇人手掌结结实实抓在她抬起的手臂,赫然三道血线叫舒清妩不可抑制哼了出来。 “阿妩!” “吱!” 沈春年和舒吱吱一人一鼠冲上来,要去搀扶舒清妩。 门外传来惊呼,以及沉重的脚步。 妇人猩红了眸子还要攻上前来,一声呵斥已然从门口响起,“够了!”骤然几个身穿军服的男人上前,架住妇人胳膊制止了她的动作。 “阿妩你怎么样!” 沈春年转头看见舒清妩手上伤势,心疼的眼眶一圈瞬间就红了。 “我没事的舅舅。”摇摇头,舒清妩忍着痛道。 她又何尝不明白,妇人本意其实并不是要伤害自己。 只是亲眼见孩子这般模样,又见自己伸手去触碰,大脑里下意识就是觉着有人要伤害她可怜的孩子。 出于一位母亲的本能,就像野外的母兽即便再弱小,当看见有其他兽类靠近自己的幼崽,也会变成一头可怕的猛兽。 宋恒到场,现场的百姓见状都平静下来,打从方才撕打开始,便有人害怕朝远处逃窜,还有的人则呆滞原地,直至耳旁惊呼,一双眸子这才恢复清明。 其中难得有理智的人去外面求救,也因此才引来宋恒。 “怎么回事?” 他皱了眉头在地上扫了圈,当看清男孩惨状,一双眸子登时颤了颤。“到底怎么回事?!” 妇人见宋恒来了,眸中疯癫本就褪下许多,迎头这声呵斥她立马冲去宋恒面前,扑通跪下,哭着道:“宋统领,宋统领您一定要给民妇一个说法啊,都是那个女人,是她害的小五这般模样,是她害了我的宝贝孩子,宋统领您一定要替民妇做主,将这个恶女人关入大牢,让她受到应有的处罚!也求您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小五他、小五他今年才刚满六岁啊!” 妇人一会儿哭,转眼又睁了双猩红眸子瞪向舒清妩,她面上还有残留的红潮以及那股疯狂。 宋恒敏锐察觉妇人神志中的疯癫,眸子扫向舒清妩,好一会儿才出声安抚,“夫人请放心,此事在下定会查明还你一个公道,你先起来,我已经派人去叫了大夫,现在必须快些将孩子送去医馆!” 方才见到孩子惨状,妇人满心满眼便是要找舒清妩偿命,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救治一说。她惨白了张脸,连忙点头,“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救命!请您一定不要让小五出事,一定不要…” 喃喃的重复这句话,宋恒见她神色已经安稳下来,一双眸子方才再看向舒清妩。 打从瞧见宋恒第一眼,舒清妩眸中便闪过诧异,此时她只是安静站着,挺拔的身子已经不似先前那般瘦削。 第352章 不应承担 默默抿了下唇,宋恒抬手便吩咐人去抓舒清妩。 沈春年不可置信的拦在身前,扬声质问道:“此事绝非阿妩所为,她没有害人,你们不能抓她!” “舅舅…” “不错。”一声低沉的男音打断舒清妩道:“眼下我们确实不能确定此事是否与这位姑娘,但若通过刑部查证事情后证实她确实有罪,我也定要为这位母亲讨回公道,公平处置,将她绳之以法。眼下,还请随我们去刑部配合调查。” 他面容肃穆,开口字字端正,妇人眸中刚刚升起的怒气在听到这话后也逐渐消散。 周遭围观百姓议论纷纷,看向宋恒的眸子里满是赞赏,“此事交由宋统领来处理就没问题了。” “可不是吗,身为宋家少主,虽说没在刑部任职那也算得上刑部少主,处理事情自是席承了宋家主的风格。”又有一人跟道。 几名百姓不由摇头叹气,“唉,你说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生这事了。” 人群陷入沉默,所有人看向男孩的眸子里都满是同情。 “宋统领,您快将这个恶女人抓起来吧!我决不能让我的孩子白白被人害了!您一定要狠狠处置她!” 妇人提醒道,宋恒方才收回目光,温和开口:您请放心,我定会请医术高明的大夫尽力治疗孩子,相信他不会有事的。” 言罢,宋恒直接无视了舒清妩黑白分明的眸子,挥手下达命令,“来人,将这名女子带去刑部,暂且关押起来等待审问!” 只瞬间,在场的百姓又闹哄起来,许多人开始对舒清妩指指点点。 很快狱卒便将舒清妩带至刑部,关进一间牢房。刑部,是除皇宫外,整个大烨帝国最高级也最神秘之处,上至帝国所有例律从这出来,下到各个城市里的衙府,也皆有刑部掌管。 可以说,刑部也等于帝国一部分的权利象征,他们手中掌握了大烨帝国一部分的兵权。 而眼下这座大牢,顾名思义便是关押罪人的地方,定是不会干净了。臭虫、耗子满地乱窜,硬邦邦的石板上被褥肮脏,臭气弥漫,耳朵充斥着牢房里的犯人们的哭闹声,惨叫声,嘈杂不堪。 舒清妩刚在石板上坐下,旁边囚犯见到有新人来了,再看舒清妩一张精致小脸,当即来了调戏的兴趣。 “美妞儿,你这是怎的进来的啊?” “…” “别这般傲气吗,这能进来的都是犯了写错的,不过也没关系,像你这般美得人儿,相信狱头们也不舍得对你咋样。” 上下打量着舒清妩,男人咧着嘴角露出里面参差不齐的黄黑色牙齿,只一眼便叫舒吱吱觉得作呕。 ‘恶心鬼赶紧闭嘴吧!你这张臭嘴都比别人脚气还恶心,心里也没点数!” “美人儿啊,你倒是回哥句话,叫哥听听,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说出来也叫哥稀奇稀奇。” “…” “大人!” 耳边响起狱卒们毕恭毕敬的问候,舒清妩抬头便撞见宋恒一张黑站在牢房前。 方才还各种调戏舒清妩的囚犯一见宋恒,表情瞬间乖巧下来,甚至不敢去看他一双眸子。而宋恒显然也是听见他的声音,冰冷中带着警告的眸子扫过周遭一众闹事囚犯,整间大牢瞬间鸦雀无声。 “大人…”那人恬了笑脸想要开口,黑乎乎的牙齿露出瞬间便听旁边狱卒一声呵斥:“再敢废话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不、不敢了不敢了!” 下意识一哆嗦,男人哪能不知道他口中意思,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个球,拱在角落里想要躲避他的目光。 “把门打开。”淡淡扫了眼那粗大铁链,宋恒转身便走。狱卒们一眼便明白他的意思,用钥匙将牢门打开便带着舒清妩去了审讯室。 不同于大牢中,审讯室通体都是黑色,白色的墙壁显映的这些桌椅更加冰冷。 舒清妩刚刚落座,耳边再次响起宋恒声音——是一种审问犯人的语气,询问她方才事情的经过。 “那男孩是如何伤成那样,当时你在做什么?” 迎上他毫无感情的眸子,舒清妩亦是一片淡然之色,她毫不避讳的对上他,一字一句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该说的我都说了,此事在我店里发生,也不可否认有我的原因,之后要如何处置我也愿意接受。眼下我只想知道那个孩子,他如何了?” 单是刚才那片刻功夫,便消耗了几十积分,可想而知那孩子的严重。当时惨案好似还在眼前,尤其叫舒清妩难受的是孩子微弱痛呼。 她早该想到这样的活动给店铺带来热度的同时,也存在着一定危险性,只是没想到,这种惨案会发生在那样一个孩子身上。 深吸一口气,审讯室中并未打开窗户,不流通的空气只叫舒清妩心中更加沉闷。 看着她神色,宋恒默了好一会儿,张口刚回答。门外传来轻扣,便有狱卒进来禀报,“统领,有消息来了,大夫刚诊断出结果。这个孩子双腿腿骨断裂,除去那些皮外伤,身体也有多处出现挫伤。” 小心看了眼宋恒面色,他深吸口气方才道:“大夫说,这个孩子有很大可能会残废。” “什么?!”原本静坐着的舒清妩猛然站起来,她张口便对着宋恒道:“我有办法,让我出去救他!” “相信我,我能救他!”她一双眸子里闪着坚毅的光,不等宋恒有所回应。 进来禀报消息的狱卒已然冲舒清妩叫嚣,“你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你,这个孩子怎会落成如今这副模样?你们赚钱可以,但为何要连累这般幼小的孩子?!你可知大夫方才都说了什么,这个孩子才六岁,便要他从此只能坐在椅上吗?!” 歇斯底里的喊出这些话,宋恒一双眉头已经皱成个川字,“够了,谁许你这般放肆!” 对上他冷厉眸子,狱卒下意识颤了颤心,看见舒清妩那张面容还是抑不住心中怒火,“对不起统领,是我失态了。可您是没见到,那孩子还这么小,他何其无辜,眼下就要面临这样的灾难了。方才大夫在里头看诊,孩子的母亲便一直在门外守候,当听到大夫定论后,当场就哭晕过去了。” 第353章 觉得苦吗 抬手抹了把脸,三尺多的男人此刻竟像个女人似的红着脸,哽咽道:“那可是属下寻来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了,他都如此说,你还口口声声称自己能救。我看根本就是你想要逃出去,竟拿孩子当借口,大人就该现在处置了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若不是你…” “够了!”宋恒骤然出声,堵住了狱卒剩下的话。 他一双眸里带了冻人的冷意,沉声喝道:“此事我自有定夺,你先退下!” “大人…”狱卒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想要说什么来进行挽救,宋恒已然再次低喝:“下去!” 待男人乖巧退下后,他方才看向舒清妩,一张面容却是温和很多。“放心,我不会许你受伤的。” “其实…”顿了顿,迎上舒清妩黑白分明的眸子,他似下定了决心,张口又道:“其实我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少主。” “抱歉,瞒了你这么久,当初离开青城县后,我就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你,只是…”苦笑一声,他摇摇头又道:“后来听到舒家小姐消息时,我下意识的想会不会是你,却又觉得自己是想多了。直到之后又听闻舒芳斋名号,我才敢确定下来,方才听闻说你店里出事我便直接赶过来。没想到,我们真的如此有缘。” 迎上他温柔笑容,舒清妩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在店里看见宋恒的时候她着实有些惊诧,但很快便想起曾经他说过的,现如今再次相见说来也的确是种缘分。只是没想到,这次抓捕的反而是她。 “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处理好。”抬手握了握舒清妩手掌,宋恒又道:“其实从方才我就感觉事情有些怪异,也需这里头还藏了些别的什么。” “什么意思?” 舒清妩是个聪明人,也因此宋恒并没打算瞒她。 余光瞥了眼外头守着的狱卒,他方才压低声音道:“倘若是正常踩踏事件,受伤最重的理应为肺腑而不是双腿。” 踩踏是身体受惯性趋势而摔倒又遭受后面人的欺压而发生的危险事件。 识海中舒吱吱科普道。 ‘吱吱。’所以宋神医说的一点没错,一定又是那个元宝堂在背后捣鬼! 难得的,被舒吱吱神预言到。 “你来到京城后可有得罪到谁?”耳边响起宋恒声音,舒清妩干脆顺了舒吱吱的猜测将元宝堂名字说出,饶是宋恒也不由露出诧异。 “元宝堂是京城百年老字号,在民间口风一直不错,倘若当真是他们所为…”轻叹一声,宋恒飞快掩下眸中厌恶,“此事便交给我吧,我这就派人去调查元宝堂。” 门外隐约传来骚动,宋恒从位上站起身来。 舒清妩不由抬手,“那个男孩…” 迎上她一双眸子,宋恒了然的点点头开口:“我会去请宫里最好的大夫来给他治疗,你放心好了。”他转身便出了门,高大身影与半年前相比似乎更多一些沧桑。 ‘吱。’妩妩现在怎么办,难道真要呆在这? 有狱卒从外面走近,只听咔嚓一声舒清妩手上便多了个镣铐。狱卒并非方才斥责舒清妩那人,看向她的脸上满是冷淡和无情,“走吧。” ‘我相信宋恒。’眸中闪过决然,不用人上来架,舒清妩已然跟在他身后。 相比舒清妩的淡定,眼下外界已然乱成一锅粥,沈春年当真是急坏了,竟直接去皇宫想找舒镇江。 但还没靠近宫门便被人拦住,表明了来意的他并不能因此获得特例。自古入宫若非达官贵爵亦或收到请帖、令牌许可等,就连一般官员都是要经过皇帝准许之后才能进入。 单凭沈春年的几句话,又能起什么效? “赶紧走,倘若你再在这胡言乱语,我们便当你是故意找事,倒时你便准备在巡捕房里待个十天半月吧!” 士兵不耐烦的驱赶他,沈春年仍不死心往里挤,他方才彻底没了耐性,“噌”一声响,长刀从腰间抽出,阳光下闪着银色寒芒叫人无端生出冷意思。 “还不走,再不走信不信我现在就先砍了你?!” 士兵举刀作势要挥,沈春年连忙闭了嘴转身离开,却在距离皇宫大门一段距离位置停下,看着眼前辉煌宫门,不由轻叹口气。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眼下妩妩只有那个男人可以救! 紧了紧拳,沈春年转身离开,却在趁人不注意之时从巷子绕到了皇宫的一面墙外。 舒镇江刚刚下了早朝,旁边是官员们低沉的议论,他眉头紧皱,看着一副肃穆模样。 “舒大人走的这般快做什么?”吕子韦加快步子追上来,一双眸子眯的像个狐狸,笑道:“我不都说不打你家闺女的主意,还躲我做什么?” 哼了一声,舒镇江懒得理会他。 吕子韦也丝毫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感觉,又笑着开口:“你呀,就是太凶了,不然你家妩妩怎的明面答应还要偷摸跑出去店里忙活呢?” “你说什么?”凶狠眸子骤然扫过去,不待舒镇江再开口,吕子韦已然拔高了声线,勾唇笑道:“你看你,又这么凶?!” 许是想到什么,舒镇江被他一噎,竟是没说什么。 敏锐察觉到他神色间的变化,吕子韦悠哉悠哉的挥舞着扇子,洁白扇面上密密麻麻写了一竖排字体,最右首位赫然一个‘欢’,俊逸飘然,微微勾起的笔墨正如他此刻模样。 轻叹口气,舒镇江终忍不住摇摇头,“我知那丫头聪明,但实在不忍看她那般累,以前叫她受了太多的苦,现在好不容易拿回自己的身份,还要那般难为自己。” “你怎会这般想?是觉得对不起,如果你当初没有那样做,兴许她现在应当是个无忧无虑快活自在的大小姐?”难得吕子韦面上露出正经,他笑了笑又摇着头道:“你啊,还真的是一根筋到底。你家丫头这般模样,她自己可觉得苦了?” “这…”眸中闪过舒清妩那张小脸,舒镇江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354章 看好戏 “你呀,别总一副老古板的模样,既是丫头自己做的选择,你就让她放手去做。做父亲的,只管当好闺女的后盾便是。” 抬手在舒镇江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吕子韦笑着又道:“我就不同你一块了,家里今儿个来了客人,我这个东家怎么也得早回去准备准备。” 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舒镇江方才反应过来摇摇头向外走。 兴许,当真是她古板了些。 穿过外道长廊,往前看便是一闪红色大门,往日时时有巡逻军走过的这条路今日却异常寂静。舒镇江摇摇头正打算加快步子回去,余光瞥见一御林军打扮的士兵鬼鬼祟祟朝一方向跑。他原地顿了顿,终还是选择跟上。 男人身形挺拔,方才一瞥舒镇江便注意到他胸襟的编号,确实是御林军没错。 看着他一路小跑来到一处墙角下,大抵是北面宫墙的一个角落,花草掩映下似乎蹲了个人在那,看衣着是名男子。 奈何旁边一窝蜂围着的御林军将舒镇江视线挡住。 “丑八怪,我看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刚才那顿教训你没挨够是不是。啧啧啧,瞧你这眼神,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不,敢瞪老子?” 男人扬了扬手,巴掌还没落下便听刚刚赶到的这名士兵喊道:“副队副队,您要的东西来了,您快看看满不满意。” “闭嘴!你是想把人引来是吧?”被称作副队的男人一声骂,士兵当即一副诚惶诚恐上前将鞭子献给他。 铜铁打造的鞭条,上面清晰可见一排排倒刺,这是刑部用来惩罚罪大恶极的犯人所用之物。舒镇江认得眼前男子——左相温袁奇侄子,温友德。 他嚣张跋扈,靠着叔叔的关系混到御林军副队之职,便不可一世平日没少干些混账事。 但宋家听命于朱太妃一派,即使舒镇江万分厌恶也没有权利直接干预,好在温友德即便再狂妄,也不会自寻死路的来找他麻烦。 “哼,丑东西,你刚才不是能吗?抓的老子现在手腕还疼。”揉了揉通红的手腕,温友德转眸将鞭子扔给旁边手下,吩咐:“你们几个,挨个给我抽他,抽到他什么时候跪下来磕头给老子赔罪,说这辈子再见到他爷爷我都得大喊一声祖宗然后从我垮下钻过去,老子再考虑放过他。” “是!”士兵拿起鞭柄便打算开抽,身后赫然一声怒斥,连点温友德在内所有人皆一个哆嗦。“谁许你们在这动用私刑的!” 迎上舒镇江眸子,温友德凶恶神情瞬间消失,一脸讨好的走上前道:“哎呦,舒大人,舒大人怎的跑这来了,您莫不是认错了路,小的这就命人将您带出去。” “哼,我在这宫里做了几十年,还能没你认得清皇宫中路该如何走?”冷哼一声,舒镇江不为所动。 温友德知道忽悠不过去,心中暗骂一声,面上却只能耐着性子笑道:“是是是,都是小的说错话,既然大人想来这赏景散步,小的这就滚,不在这碍您的眼了。” 用藏在背后的手悄摸比了个动作,几名士兵瞬间了然,自觉上前跟着附和,实则却是在为身后同伴打掩护。 可舒镇江又岂是那么好糊弄,他本不想多事,但不论这人做了什么,只要挨上那记鞭子,哪还有命活? 温友德的品行摆在那,舒镇江决不能任他滥杀无辜。 “把他放下!” 大步走上前将外围士兵推开,士兵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做出违抗之举,温友德看得又气又恨。也是此刻,舒镇江方才看清他们手中之人。 此时的沈春年手脚皆被束缚,嘴上破布将他声音尽数堵住,脸上大大小小多出几块淤青,为何人所作再明显不过。 看见舒镇江,沈春年“呜呜”地开始挣扎,士兵也借此将他抛下,拔腿欲跑,却被舒镇江一声喝吓得呆在原地。 阴沉眸子从他们面上扫过,舒镇江抬手便为沈春年解开禁锢。 “不好了、阿妩她、阿妩她出事了!”沈春年喘息开口,话音落下瞬间便叫舒镇江面色大变。 翌日早朝,刚刚跨上殿门,便有百道目光齐刷刷看来。 “啧,出了这么大的事,一会儿开堂圣上定不会轻饶他。” “哼哼,难得他舒镇江也有翻跟头的时候,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无视这些悠哉的风凉话,舒镇江面色肃穆朝前走。 不同于以往的风流笑脸,吕子韦看向他的眸子格外深沉,“我也是昨晚才听得消息。”耳边响起自己白日同舒镇江说的话,吕子韦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 百官揶揄的神色叫他面色也跟着发冷,“你放心,我已经动用关系去查此事,刑部宋家虽说听命太妃,但却是个正直世家,相信也不会刻意为难舒丫头。那些人你不用理会,一会儿圣上来了…” 纵使百官再如何嚣张,最终也抵不过天子一句懿旨,吕子韦怕的是里面有人刻意捣鬼。 果不其然,叶仟骅刚在龙椅上落座,站于左相温袁奇身后一官员便按捺不住,“圣上,老臣有一事禀奏。” 朝舒镇江看了眼,他唇角勾起冷笑接着道:“近日京城新兴产业舒芳斋,其掌柜心思聪颖极扇收买人心,在昨日宾客爆满时发生一起踩踏事件,导致名无辜幼童受伤,至今还未能下床。” “对于这等极富潜力的后来产业,臣一直十分欣赏,但臣也偶然得知,这舒芳斋的掌柜就是首辅大人刚刚认回的千金,不知对于这件事…首辅大人要作何解释?令千金,又打算给百姓什么说法?” 他看似平和的语气,却已然预示一场锋芒的开始。 迎上官员挑衅目光,舒镇江放在腿边的手不自觉收紧。 打从昨日从沈春年口中得知此事,他二话不说便赶往刑部。首辅驾到何人敢拦?但偏偏此事,负责把手大牢的士兵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进去,而负责此事的宋恒也不知去向。 沈春年在旁急的都快哭出来,岂知舒镇江的心里也好不到哪去? “首辅大人见谅,此事我们这些下人确实做不了主,您还是等宋统领回来再说吧。” 第355章 禁锢自由 再一次明确拒绝舒镇江,士兵一张脸都快耷拉成苦瓜。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这么大胆的一天,但不同于以往,舒镇江他得罪不起,宋恒那边的背景更不是他能招惹。 “大人您还是先回去吧,倘若宋统领回来,小的定然第一时间派人去知会您。” 感受到士兵语气里的小心翼翼,舒镇江沉着脸色沉默不语,好一会儿才再开口,却是叫士兵又一个激灵。“我在这等。” 就这样在牢外守了一下午,一直到夜幕星空,宋恒也没有回来。 士兵实在看得胆战心惊,直到差不多半夜,舒府有人来,好说歹说才将舒镇江带了回去。结果这天还没亮,他早早又来了刑部,却仍然没能等到宋恒。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此刻舒镇江站的笔挺,一双眼下却藏不住的青灰。 “回圣上,此事臣无话可说。”神色肃穆吐出这句话,他正气凛然的模样登时便引得一众官员冷哼,心中暗骂:‘哼,死到临头还装模作样,待圣上发怒,看你舒镇江还能傲到什么时候!’ 温袁奇本也等着看戏,哪想到转眼便对上叶仟骅看过来的眸子,“不知左相觉得应如何?” 身后一片唏嘘,温袁奇登时有种想撞墙的感觉,面上确实能恭恭敬敬的笑道:“回圣上,臣不敢妄加定夺,只是有听说这样一句话——子不教父之过,既是舒小姐惹出的麻烦,身为长辈,舒大人确实应当以身作则,给百姓一个说法,尤其是那手上孩童的母亲,总不能叫一个孩子来承担不属于他的过错吧?” 温袁奇不愧是朝臣中的老狐狸了,平日难为舒镇江之事他总最发犀利,如今给了开口机会,俨然一副痛心疾首模样,不叫皇帝抓住任何把柄。 舒镇江仍是一副肃穆模样,沉默不语。 温袁奇眸子一转,当即又开口道:“圣上,老臣觉得此事应当询问大家意见,毕竟舒府千金身世我等也不是不知,这骤然换了身份对于其中许多利弊关系不够了解也在所难免。不妨听听大家意见再做定论也不迟。” 看着温袁奇面上笑容,当即有几名官员露出苦色,摇头叹气;还有的则是将挑衅眸子看向舒镇江,显然和温袁奇站在一派;反观舒镇江一派的,皆是替他忿忿不平。 经叶仟骅点头许可后,温袁奇身后几名官员当即就开口,声声都是讨伐要舒镇江负责,更有甚者已然唆使叶仟骅降职舒镇江。 气的舒镇江身后官员一个个都涨红了脸,却没逮到反驳机会。 “真是欺人太甚。”皱着眉头,吕子韦刚想出声反驳,一道声音已先他一步响起,“启禀圣上,依臣之见此事还需查明再言,当日踩伤男童之人并非舒小姐,倘若说过错皆由舒小姐所为,未免就不太公平了。” “邵大人此话偏袒意味是否重了些?百姓都是奔了活动而来,又岂是成心发生踩伤?若没有舒芳斋活动,意外便不会发生,因而这件事上,舒小姐不可避免的需要承担责任。”一男子张口便道,眯缝的眼睛里闪过冷意。 而他口中的邵大人,大烨帝国最年轻的右相——邵青云,亦是四大家族之一邵家的少主。邵家兴许不如云家富有,也比不得宋家手握重权,但论人脉却无人能及。再加邵青云年纪轻轻便坐上丞相之位,他的危险比之舒镇江也不遑多让,是朝臣们最不愿得罪的对象之一。 抬眸看向对面男子,邵青云勾起抹淡淡笑,道:“照许大人如此说,莫不然你去青楼叫人夫人发现还能去怨老鸨为替你周密隐藏不成?” “你、本大人才不会去青楼这等污秽之地!”许营当即黑了脸,周遭百官的笑声落入耳中叫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哦?那想来是我认错了,前些日在街上瞧见人偷摸进云梦坊,那人身形与大人十分相似,我还当是许大人您呢。” 又是一阵笑,邵青云这番话当即叫舒镇江一派的不少官员面色好看起来。 两方人你瞪我,我剜你,闹腾氛围反倒叫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员站在位置上有些局促。 这输人不输阵,眼见许营已经没了气势,温袁奇方才道:“照邵丞相此话,若是去饭馆叫人泼了饭菜,难道掌柜便可置身事外的在旁凑劲?呵,倘若如此,圣上,臣也觉得此事与舒小姐毫无关系。” 迎上他一双精明的眸子,叶仟骅默了默好半晌才开口:“那依温卿所言,朕应当下令责罚首辅。” “臣并未如此说。”诚惶诚恐的弓下腰,温袁奇道。 他身后几名官员又按捺不住开始叫嚣弹劾舒镇江,惩罚舒清妩,那满脸的义愤填膺不知者怕是要怀疑他们同舒清妩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静!”一道喝声骤然中断众人叫嚷,却不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抬眸对上景司言轮廓分明的面庞,白纱覆在他眼上,众人却莫名觉得那是一双极具穿透力的眸子,看得他们浑身不自在。 “圣上。”他悠悠开口,低沉的声音好似天籁般回荡在大殿中。 “先生有何见解。” 对于皇帝这名老师的敬重程度,百官心中都再清楚不过。因而景司言亦开口,包括温袁奇在内所有人都不自觉捏紧了心。 “圣上生辰似是要到了,近日还是应少动杀孽,若不然臣认识名算子,这就将他请进宫来?”景司言抬手便要吩咐木若被叶仟骅先一步拦住,他面上带着浅浅笑意,衬的眉眼格外温和,却被豆大珠帘尽数挡住。 “罢了,先生所说朕也觉得在理。此事便之后再议,眼下舒小姐深处何处?好生照顾着,莫要叫她受了委屈,尔等都听到了?” 对太监嘱咐完,叶仟骅又扬声将警告的眸子落向底下一种文武百官。 “是,臣等谨遵圣上旨意。”包括温袁奇再内的所有官员齐声应道,一张脸黑的犹如锅底黑,叫吕子韦看了好一阵解气。 不过保证了舒清妩安危后,皇帝这番话落下瞬间,便有不少大臣变了脸色。 第356章 赔礼 舒清妩被成功接出刑部是在当天晚上,打从下了早朝舒镇江便在门口候着。一个晚上功夫,舒清妩一身干净长裙上满是污秽,脸上白纱早便消失,露出一张精致面容,却看得舒镇江极其心疼。 “阿妩…” 他猛地上前抱住舒清妩,一双眸不受控制的红了。 而难得瞧见如此模样的舒镇江,舒清妩笑了笑却是没有将他推开。 这样温情的一幕也引得不少人心中发暖,只是没有持续太久,待舒镇江重新直起身时,脸上已然换成一片肃穆。 “跟我回去!” 待舒清妩离开刑部,当天晚上,她便被强制性的锁进房间,连带之后一段时间的自由也尽数被限制。 “不是的,爹…你放我出去。”已经数次叩响木门,舒清妩的哀求透过厚厚一层门板传出,无形带了点沉闷和委屈,听得舒镇江眉头一皱,却是说什么也不变心。“哼,此事便当受了个教训,这段时间你且好好在家反省,我是断不可能叫你有偷出去的机会了!” “爹…”舒清妩不死心哀求,舒镇江干脆不再听下去。偏头对身旁丫鬟吩咐了一系列注意事项,她深深看了眼门上铜锁,方才转身离开。 临前只留下一句:“你就好好反省吧!”以示他坚定决心。 “吱吱。”妩妩,爹爹他也太狠了,现在这时候把你关起来不是要了舒芳斋的命吗? 扒拉着窗沿去看外头状况,舒吱吱忍不住有些抱怨。 而相比于它,舒清妩就淡定的好像事不关己,“就算我出去舒芳斋也不可能就没事。”白日她从刑部出来瞬间便想明白事情经过。 只怕舒镇江之所以将她关起来,一方面也是害怕自己得知舒芳斋消息后会禁受不住。 “吱。”那现在怎么办,妩妩你就打算呆在这了吗? “不。”唇角骤然绽出一抹笑,舒清妩眸色幽深道:“即便没用也比得上坐以待毙要来的有效,只是现在能省点力气就先省着点用吧。” 并未向舒吱吱说明其中缘由,之后的几天,舒清妩都一反常态的格外安静。 婢女每日早中晚定点送饭,小蕾担心她会受不了这份苦,也没少去讨些糕点水果的带给舒清妩。 “小姐您再安稳待上几天,没准老爷就消气了,放心出来,这段日子里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同奴婢说,能做到的奴婢定然替小姐完成!” “谢谢你小蕾。”迎上婢女精致眸子,舒清妩不由勾了勾唇。 “小姐您太客气了,奴婢本就应当为小姐效力。”摇摇头,两人相视一笑,小蕾天真模样不自觉引得舒清妩心头也宽敞许多。 “好了小姐慢用,奴婢便不打扰您了。”眼看她再次离开,目光落及手下这丰盛菜式。舒清妩一眼便发现盘子中几样格格不入的美味,不用想便知定为小蕾这丫头所为。 颇为无奈的笑笑,舒清妩眸中一抹暗色飞快闪过。 第二日一早,婢女们看见小蕾纷纷欢笑着打招呼,她径直来到舒清妩门前,“叩叩”两声响,“小姐,奴婢准备了您爱吃的早膳,您起了吗?” “…” 房间内的哑然莫名叫小蕾有些不安,脑海中响起先前经历,她不由又扣了两下,“小姐,小姐您醒了吗?” “小蕾姐…”其余婢女听闻动静纷纷围上,面容有不安闪过。 小蕾再控制不住豁然将大门推开,干净的屋子、规整的床褥,她猛然一掀,果不其然是用枕头装模做样。 “完了,小姐她、小姐她又!”婢女们倒吸一口冷气纷纷跑出去寻舒镇江。 而与此同时的舒清妩已然离开舒府好些距离,一身还干净的普通服侍,干巴巴的皮肤上清晰可见雀斑、皱纹。 此时的舒清妩,说她是个三十岁大娘都完全可信。 “吱吱。”哼,有本鼠在,我看谁还能把你抓走! 舒清妩面上的是系统专属仿真面具,乳胶做成的假皮看着十分相像,只要不被触碰,一般人是断然不可能将她识破。 这也是舒清妩从上回偷跑事件里得到的经验,她不过试着能不能兑换,不曾想竟真的成功了。 女人的容貌并不出众,一双耷拉的眼睛显得格外好欺负,只是这种说法显然无法运用在舒清妩身上。 一路朝着西面方向赶,这是舒清妩早便留的后手——早在刑部,她便打听了男童家中住址。 眼下便是要亲眼看看,男孩如今状况,一方面也是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否像宋恒所说,里面有人捣鬼。 男孩家中属于中规中矩的条件,舒清妩刚靠近大门便注意到辆马车横在前,上头清晰一个大字——“舒”瞬间便叫舒清妩凝了眸子。 “吱。”怎么回事,难道舒老爹早就知道你的念头,在这拦截了? 舒吱吱话音刚落,便听里面一阵吵闹。 舒镇江身形被人推了出来,是名男子,个头肥大,却并不如他威严。 “滚滚滚,我不要你们这种人的银两,不就是想叫我们闭嘴,你以为仗了自己有身份有背景就可以随便伤害无辜了?我那可怜的孩子到现在下不了床!还不都是拜你们所赐!” 妇人说着,眸子便不可抑制的红了。 旁边男人连忙抬手揽了揽她肩头安慰,再看舒镇江的眸子里已然充满警告,“少在这使那些鬼点,原先听闻你舒大人的名号还当是什么好官,我呸!闺女做了错事却没胆子承认,就算你拿再多银两,这件事我们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你们误会了,我并非…” 不待舒镇江话音落下,男人已然没了耐心,抬手将他往外一退,“少在那装模作样,你的钱我们不要,你的道歉我们也不接受,除非叫我家小五和原来一样健健康康。拿上你的这些垃圾滚出我们家,这件事回头衙府上慢慢算!” 他话音落,旁边大箱大箱的东西便被一脚踢翻,那些皆是舒镇江特意准备的歉礼。 虽说对比孩子受到的伤害根本不值一提,但总归也是一份心意,眼下却被如此不客气的对待。 第357章 元宝堂搞鬼 “不、我并非是来送封口费,只希望你们能叫我看眼孩子,这些都是我特意寻得药材,定能帮孩子快些恢复。” 他弯腰想去捡起地上锦盒,岂料一只脚凭空伸来,将盒子踹去更远。 男人讥讽目光以及毫不客气的羞辱劈头盖脸砸下来,“要不是因为你的女儿,我们孩子何苦要遭这份罪!还一副假惺惺的模样,直教人恶心,赶紧拿了你这些东西滚!” “阿妩她绝非故意为之,也不愿看到这种状况发生。”轻叹口气,舒镇江仍然没有半分发怒,他此刻苦苦哀求模样哪还有平日身为首辅的半分威严? 舒清妩隐隐有些看不下去,刚要动作耳边骤然响起那道尖锐女人声。 “你们这群满眼只看得到钱的商人,一颗心里哪还有我们普通百姓的死活?少在这装模作样说些假仁假义的话,我可怜的孩子被害的终身残疾,你这几句道歉又有什么用?!” 目光在舒镇江身后装潢气派的马车上掠过,她骤然扯出抹冷笑,“除非你给我当面跪下,真心实意像我的孩子磕头认错,我没准还能考虑考虑。” “这!大人!”旁边下人齐齐变了脸,看着妇人恼怒也不是责备也不是。 堂堂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时要说给旁人下跪磕头?! 女人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舒镇江身子微微颤动,他面上神色落入妇人眼中,当即引得妇人一阵眼红。 “不愿意是吧,行啊,那你也不用在这假惺惺说求我们原谅,赶紧滚远点,别打扰我家可怜的孩子。这件事,我跟你们没玩,刑部一定会给我们一个说法,你就等着完吧!” “等等!”骤然叫停妇人离开的步伐,舒镇江不由吐出口气,颤抖的身子连带一双手也跟着不稳。 “只要你肯接受我的歉意,我跪。”淡淡吐出这句话,包括妇人丈夫在内的所有人皆齐齐变脸。 “不、不可以啊大人!您不能!”话还未说完,侍从便被他眼神吓住。 周遭已经围了些看热闹的百姓,他们皆是被方才吵声引来。“这莫不是真的吧?舒大人要下跪?这怎的可能?!” “嘘!小声些,我看你也糊涂了,赶紧把嘴闭上!”旁边有人低声呵斥。 此刻一双双眸子皆落在舒镇江和那妇人身上,百姓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你听见了吗?这女人当真不是疯了?居然敢叫舒大人下跪。” 这么多年,舒镇江在京城的口风人人称颂,虽说发生此事,但谁又不清楚这并不能全怪舒清妩,更何况眼下是要舒镇江来承担。 但当迎上妇人猩红眸子时,所有人纷纷闭了嘴。 除了人群拥挤的骚动,场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想看舒镇江到底会不会跪下。 “大人…”侍从咬了咬牙,眼圈不可抑制的红了。 “磨蹭什么,到底跪不跪?”妇人丈夫不耐烦催促,舒镇江也不浪费时间,他膝盖一弯眼看便要跪下,骤然一声喝穿透人群响起。 “等等!”舒清妩从人群中挤出来,妇人瞧见她瞬间眸子便红了。“是你、你还敢来!是你害得我孩子,我要你偿命!” 舒镇江反应极快,抬手便扯了她往后,另一只想要阻挡的手腕便不可抑制多出三个血口。 “大人!”侍从更急,手上却不得不先一步制住发疯妇人。 而舒清妩也反应过来,看见那三道血口的瞬间,鼻子便忍不住有些发酸,“抱歉爹,都是我…” “你还我的孩子!还我的孩子!放开我!”妇人发疯般的挣扎,周遭百姓皆被她凶狠模样吓得退散开来。 多亏两名侍卫架着肩膀方才将她成功制住。 男人此时反应过来,黑了脸便要上前,舒清妩抢在他动作前冷喝出声:“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冲我来!三天,我会在三天里给你一个合理的结果,而如果你再敢对我的家人无礼,舒府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妇人气的说不出话来,像是溺水的人被救上岸,一个劲喘着粗气。 “爹,我们走!”舒清妩也不管她,余光瞥见周遭百姓神色,她抬手示意下人将赔礼放下,搀扶了舒镇江转身离开。 舒家众人离开,失去支撑的妇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男人连忙扑过到她身边,满面关怀。“夫人、夫人你怎么样,可有哪不舒服?” 看着妇人失神模样,亲眼见证这出好戏的百姓不由纷纷摇头议论。 马车一直驶出好远,受不了车内沉寂,沉了张脸舒镇江不由轻咳一声,方才开口:“我不是许你在家,又当耳旁风了?” 他裸露出的腕上还清晰可见三道血口,要说那妇人也是狠戾,倘若换了舒清妩身上,定然是要挖去一层肉的。 “我知道错了。”舒清妩难得乖巧道。 一双眸子却是紧紧落在舒镇江的伤口上,趁他愣怔之际假装从袖口取出药罐,白色粉末落在皮肉的瞬间竟舒镇江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咳。”抬手掩去面上尴尬,他下意识换上一副威严模样,脑海中却又响起吕子韦曾经说过的话。一张脸上好一阵变化,最后选了稍稍温和的口气轻叹道:“那方才谁叫你那么做的?三天,这三天里你当真有法子解决?” 舒镇江多精明啊,方才舒清妩那一句话他便听出不对劲,却是没有挑明询问。三天说长不长说多不短,打从舒清妩从刑部被放出,便特意联系了宋恒,眼下… 低眉继续为父亲上药,舒清妩也软下语气安慰舒镇江道:“您放心好了,虎父无犬女,您这般厉害,我又能差到哪去?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您。” 抬眸迎上舒镇江眸子,舒清妩问道:“父亲可知这元宝堂究竟是何来历。” 倘若当真只是一个糕点铺,哪来这般大的胆子害人性命,方才见了妇人嚣张态度,舒清妩愈发确定这背后一定有其他势力捣鬼。 只是不曾想,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舒镇江变了脸。“元宝堂?背后搞鬼的是元宝堂?” 第358章 是不是好事 “父亲可是知道什么,清妩求您将实情告诉女儿!”危险预感从心里蔓延,舒清妩毅然道。 舒镇江看了她好一会儿,方才似下定决心般点点头开口:“这元宝堂最大的来历便是为云家产业。” 云家——四大家族之一,当属财力最为雄厚,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元宝堂在京城有百年根底,这也间接证明云家的雄厚,可以说四大家族中没有一个是普通的,他们即便不入朝为官,也是叫人敬畏的存在。 相比之下,身为首辅的舒镇江,也不能一个家族抗衡。 听着舒镇江缓缓讲述四大家族的背景,伴随马车吱嘎吱嘎的响声,朝着舒家方向行驶。 “圣上,算臣求您了!”重重磕在地上,干净的地砖映照出殿内的辉煌,高坐上身穿龙袍的青年淡淡出声,“朕明白宋卿之意,起来罢,朕这就吩咐下去许宫内最好太医出宫。” “是,臣谢圣上开恩!” 从御书房退出去,宋恒便跟了下人一块去到太医院。 站在门口,浓郁药香便扑鼻而来。 宋家祖辈都是神探,靠断案治安得来威名,到他父母一辈开始为宫中做事。在刑部当场岂是那般简单的,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他身上早便挨了大大小小的伤,对于药香可谓是再熟悉不过。 只是不知怎的,心间莫名闪过一道熟悉身影,宋恒登时皱起眉头将脑中烦躁甩出。 “陈太医这边请,一会儿便请您跟这位宋统领一道前去病人家中。” 身后传来下人声音,宋恒转过身来,当陈深那张面容映入眼帘瞬间便叫他当即怔在原地。 “宋统领,宋统领?” 耳边传来下人呼喊,正对上陈深那张笑脸,宋恒好不容易扯了扯嘴角,“居然是你。” “真巧,许久不见宋统领竟还记得我。”陈深淡笑,眸底却是冰凉的。 下人反应过来,一时间倒是有些诧异,“两位大人…认识?” “不熟。” “不熟。” 异口同声的回答同时响起,场面再一次陷入尴尬。 “救人要紧。”宋恒清了清嗓子,转身便迈开步子。 他身形比之半年前高了不少,眼下与陈深并排站着竟已差不多。 男孩的家距离街上不近,再加上先前闹过一通,因而当皇宫马车在门前停下时也并未引得多少人注意。 男孩父母瞧见宋恒那叫一个激动,险些没扑上来磕头感谢。 “二位别说了,这位是圣上身边最好的太医,还是让他先看看孩子伤势吧?”拖出妇人胳膊,宋恒在她跪倒前抢先说道。 夫妇两人方才反应过来,连忙给他们引了方向,“大人说的是,您、您二位里面请。” 穿过院子左侧一间房便是男孩房间,当时受伤的第一时,宋恒便派了人将男孩送去医馆。但即便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也只能摇头叹气,寻不到法子。 再加医馆每日都是一笔巨大开销,夫妇两人家中只能算一般,当即便将男孩接了回来,眼下他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看向来人。 “小五不怕,有宫里的神医来给你看了。” 一见孩子模样,妇人便心疼的又要落泪,趴在旁边哽咽着安慰。男孩也格外懂事,想开口回答,却因腿上伤势,就连扯出笑容都费劲。 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眸一瞬不瞬盯着陈深和宋恒看,好似会说话般。 看着这对母子如此温情模样,陈深神色不变在旁边坐下方才道:“这段时间便先请夫人出去一下,约莫一个时辰后我便会给出结果。” “我、我不能在旁边看着孩子吗?小五他从来没受过这般苦,我怕他…”妇人可怜祈求道,不带她将话说完,感受到陈深看过来的眸子登时便觉一阵冷意,打了个哆嗦连忙安静下来。 随着她的离开,屋内果然安静下来。 陈深神色不动,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男孩细嫩手腕,好一会儿才道:“怎的还有个没自觉的。” “我在这看着你治。” 装作没听懂他话中意思,宋恒抬手捞了把椅子便在旁边坐下。 陈深不由收回手,转过身来淡淡看着他,“怎的,怕我对这孩子做什么,不放心?”他冷冷勾唇,似有些讥讽,“既是如此又何必找我来。” 抱着拳看他,宋恒也直言不讳,道:“若是以前我不会,但现在,我确实不放心你。”方才陈深那记眸子,实在叫他感觉陌生的很,“你变了,或者说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 空气一时有些沉寂,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陈深毫无感情的回应:“随你。” 男孩不过六岁,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疼痛叫他一张小脸煞白。再加上一连几天只能握在床上,他此刻不由挣扎着想要动弹。 “别动。”轻轻摁在男孩肩胛骨位置,对上陈深一双眸瞬间,男孩寂静下来。 看着他抬手掏出一卷银针,锐利针尖闪着冷戾光芒,叫男孩下意识露出恐惧。“不怕,很快便好。”他话音落下瞬间,抬手几枚银针已然扎入男孩穴位。 当真称得上快、准、狠!三个字。 不过一会儿功夫,数十根银针便已落下,男孩不觉被封了穴位,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深动作。 他修长指尖在那些银针尾端轻抚、拨、弹,动作优雅好似手下的不是一具身体,而是一架好琴。 随着他的动作,叮叮作响,连奏成一曲悦耳动听的乐谱。 宋恒一瞬不瞬看着,放在胸前的手掌不觉微微攥紧,里面有冷汗沁出也叫他的心里微微发冷。这是他第一回见到陈深治疗,这种事手法绝非是普通大夫所能做到。 而且从方才起,他心间便有个疑惑。 且不说陈深应当在青城县,即便来了京城他又是如何进入皇宫的? 要知太医院可没那般好说话,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挤破脑袋的想进去。在外界看来,只要进宫便等同于飞黄腾达,而太医院更是相较于轻松些的职务,筛选过程更为苛刻。 陈深,他的身份绝不像外界表露的那般简单,这样的人喜欢上清妩,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第359章 收尸 一系列的操作约莫半个时辰后方才停下,注意到陈深眸中微凝,宋恒当即便站起身来,“怎样,可还有的治?” “急什么。”从旁边拿起帕子擦拭手指,陈深不紧不慢的收拾起银针。 他神色已恢复如常,叫宋恒看不出半点答案,且似摆明了要他着急,好一会儿功夫都未在开口。 “你!”宋恒当即便涨红了脸,还不等他话音落下已然被陈深抬手打断。 “嘘。”瞥了他眼,陈深唇角勾起笑容,“你若不怕惊了孩子尽管大叫。” 迎上那双淡笑眸子,宋恒好不容易抑住上去动手的冲动,压低声音追问:“到底怎么样?有没有办法治,总不会真的要他从此以后只能卧在床上?” “倘若还是这般,我来岂不显得没有意义了。” “你的意思是…”宋恒眸中露出惊喜,便听陈深又道:“每日我给他一遍针灸,平日照常吃药便会恢复,不过过程自是要慢些。” 目光落在床榻上已经熟睡的男孩面容,陈深眸中有怜悯闪过,但紧接便被一种莫测的深意代替。 宋恒完全沉浸于惊喜,并未发现他的异常,“那我现在就将消息告诉孩子爹娘!”话音落下瞬间,他转身便推门离开。 陈深一面收拾着行医箱,眸子在他微微扭曲的腿骨扫过,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有意思,到底是谁…” 确定男童可以恢复之后,宋恒一颗悬着的心便可以放下。 这等消息传入孩子家人耳中瞬间,他们亦是高兴的几乎昏厥,而因为皇帝开口,陈深也答应每日前来给男孩施一遍针灸。 将需要交代的事项说完,陈深转身便回了皇宫,而宋恒则专心投入到调查真相一案中。 既然有了舒清妩提供的线索,他眼下只需要抓住事情所有破绽,寻找到元宝堂实行这一切的证据即可。 再次之前,他也特意抽时间同舒清妩见了一面,两人一番交流后,屋内便沉默下来。 “此事交给你,宋家怎么办…”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舒清妩此刻不由有些后悔。当时她并不知元宝堂和云家关系,虽说心中也期许宋恒帮忙,但倘若造成两家族之间的矛盾着实自私了些。 “不会,家族与家族之间并未有你看到的那般简单,不过总归逃不过一个定律,利益之前其他根本不算什么,云家也不会傻的为了这么件小事同我们闹。” 看着舒清妩,宋恒又道:“这件事你便放心交给我,云家产业众多,一个元宝堂并不算什么,只要我潜心调查三日内定然会出结果。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便是,看你这段时间实在太累了。” 原本因为舒芳斋的活动便足够舒清妩费心,眼下舒芳斋关门了,男孩的事情却叫舒清妩没一天能睡个好觉。 倘若这里面当真有人故意为之,即便是动用舒家的力量,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对方! “说起来…”将自己心中猜测说了出来,只见宋恒眸色登时便深了几分,“好,回头我也定会将孩子家调查一番,时间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 外面天色已经彻底被黑暗笼罩,宋恒也累了一天,因而舒清妩并未多说什么。 两人刚刚走到门前,只见宋恒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可知陈深何时来的京城当了太医?” “你说什么?”舒清妩眉头瞬间皱起,“陈深去当太医了?” “你知道他来京城?”两人皆是露出惊诧,宋恒顿了顿终是将白日之事尽数说出。“他眼下是圣上跟前最受红的太医,饶是我也没想到。” 抿了抿唇,舒清妩好一会儿才吐出口气道:“我知道了,此事多谢你,不过也麻烦你先莫将这事在陈深面前提起。” 女人的第六感一向十分准,舒清妩不敢确信自己也是如此,但后来在京城见到的陈深的确叫她感到陌生,以及…危险。 “嗯。”点点头,两人道了别,送很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吱吱。”这个陈深到底搞什么鬼,他一声不吭居然是跑去当太医了? 舒吱吱冒出头来,一张小脸上满是愤慨。 想这段时间,舒清妩着实没少为陈深担心,舒家出去寻找的人马派了一拨又一拨,却都毫无音讯。 “好了,不早了先睡吧,明儿个我们也得有所行动了。” 宋恒的手段不愧为神探,行事狠戾动作迅速,他派人伪装的小厮只一天功夫便将消息套出。看着眼前酩酊大醉的几个人,他抬手便唤来一群人将他们五花大绑的带走了。 第二日醒来,这群下人们已然快当场失禁。 迎上叶仟骅那双眸子,即便他们没有见过皇帝,也不难从这身打扮看出此人身份。 “见到圣上还不跪下!”旁边安公公适时呵斥,三名小厮当即便从地上蠕动着跪倒下来,“不、请、请圣上饶恕!小的、小的也不知怎么到这来了!” “不知,难不成还是有妖怪了?”安龚冷笑,尖锐的声音当即便给三名伙计带来了压力。 “不是、草民当真不知道,草民本来在一块喝酒,这、这…”察觉到身后被束缚的双手,小厮登时只觉头脑空白,根本不知该说什么。 “圣上、请圣上明察,一定是有人趁我们醉酒未经许可便将我们五花大绑来了!草民们当真没有扰您安稳之意!” “只求圣上开恩,将草民们放了吧!”又是一声哀求,是旁边小厮哭声。 不容第三日开口,已然一道喝声先他们响起,“你们蓄意谋害,造成一男童险些丧命,也好意思在这请求圣上饶恕?!” 宋恒大步上前,膝盖一弯在皇帝面前跪下,道:“圣上明鉴,便是这三人暗暗捣鬼,人潮拥挤中故意动手导致男童受伤!” “你胡说什么?!”三人中当即有道声音叫嚣。 出口瞬间便迎上宋恒看过来的眸子,险些没直接吓失禁。“宋、宋统领?” “哼,满口胡言!你们动手证据我已掌握,如今当着圣上面,劝你们早早承认兴许还能减轻罪责。”顿了顿,他已然又道:“倘若执迷不悟,便等着人来收尸吧!” 第360章 真相 他抬手抽出腰间长剑,“噌”一声脆响,冷戾银光划过三人眼底,惊出了一声冷汗。 “说、我们说!”其中有一人扛不住压力叫道,当即迎来两名伙伴的怒瞪。还不待他们开口,只听宋恒已然又道:“好,谁先供认不讳,我可做主免他刑法!” “我知道!我来说!”那人当即叫嚣道:“这一切都是掌柜指使我们做的!我们实在没得选,都是掌柜的错!” “对对对!”旁边两人立刻点头附和。 “哦?包括对那孩子下手也是元宝堂指使?”宋恒面容带了些冷意,直看的三人瑟瑟发抖。一双眼珠滴溜溜打转,大脑飞快运作思索着能够蒙混过关的借口。 但这又岂能瞒过宋恒眼力,“老实说!”一声喝当即叫三人齐声道:“不、不是!” “是、是当时人太多了,我们不小心推到那小娃娃,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越往后说,男人声音便愈发低弱。 宋恒只是冷冷看着他,从鼻间哼了一声。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番眼神交汇,终是有人一咬牙喊道:“是、是我们看那小娃娃好下手!就算将他推了,也不会知道是我们干的!所以、所以才…” “咚”的一声响,小厮额头重重敲在地上,他颤抖着声线道:“但这一切都是掌柜指使我们做的,我们不过就是一群伙计,掌柜开口哪有我们不从的命?大人、大人我们当真都是被逼迫的,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求您…” “放过你?那谁能放过那孩子?”宋恒冷笑,也懒得同他们废话,单膝向着叶仟骅跪下,道:“这三人残害幼童、栽赃无辜,圣上如何处理?” “遵守大烨例律即可。”隔着珠帘的眸子淡淡扫向三人,叶仟骅冰冷声音一出,三人的命运便是板上钉钉。 点头应了声,宋恒起身便对旁边下人吩咐:“把这三人关去大牢,寻个日子当众处斩!另外记住,这里的事不许同任何人说!” “是!”士兵架住三人肩膀便要将他们拖出去,只瞬间杀猪般的惨叫在宫殿漫开,“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这都是掌柜的错,是元宝堂叫我们这么做的,为什么要我们承担!” “宋统领!还不快些的将人弄出去!”安龚当即捂了耳朵叫道,他尖锐声音比之三人并不逊色多少。 宋恒朗声应道,一个眸子殿内便重归宁静。他方才转身跪倒在叶仟骅面前,“敢问圣上,这元宝堂应当如何处理?” 既是元宝堂指使所做,他们自然也难辞其咎,只不过… 低眸看着他,叶仟骅好一会儿都未说话,大殿中时间好像静止,宋恒一动不动跪倒在地,直至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朕有件事十分好奇,想先问问宋统领。” “圣上请说,臣定如实回答。” 目光在宋恒硬朗的眉眼扫过,昔日轻狂的少年郎已经看不出痕迹。“朕若没记错,宋家…应当是听命于太妃,什么时候对这种闲事如此上心了?” 下意识皱了皱眉,宋恒却未抬眸,道:“臣觉得,有无辜百姓伤亡这算不得闲事。” 长长的“哦”了一声,只听叶仟骅又道:“朕还以为,除了太妃之事,其余的对于宋统领都是闲事。” “想来圣上是误会了,臣永远忠于大烨,大烨之事又何来的闲事。”眸中有冷意划过,宋恒面上却不显分毫。 叶仟骅看了他好一会儿,方才低笑出声,却是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元宝堂之事朕会派人处理,有劳宋统领帮忙了。” 他抬手揉揉眉心,不待宋恒开口,旁边太监安龚已然道:“皇上,您昨儿批了一夜奏折这又刚刚早朝,身子哪能挺得住?还是休息会儿吧,这些奏折不妨放到之后再批。” “无妨,这便挺不住朕的皇帝未免也太无用了些。”摇摇头,叶仟骅抬手便重新拿起笔杆。 宋恒抬眸看了他眼,终是忍不住开口:“圣上龙体事关大烨社稷,您还是应当注意的好,臣便不打扰您休息,先行告退。”言罢,俯了俯身便朝外走。 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安龚方才直起身看了眼叶仟骅面色,“圣上…” 眯了双眸子,叶仟骅抬笔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字,道:“派人多注意他的动向,发现异常向朕汇报。” “是。”点点头,安龚重新沉默下来。 紧接第二天,从刑部传来消息,踩踏一事的真凶——白纸上画着的一张肖像,被张贴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 按照对外说称,该男子名张升,当时意外推倒男孩导致事故发生,因害怕承担责任慌乱中畏罪潜逃,直至被宋恒亲自缉拿。 男人画像是张极其凶恶的脸,再加是刑部人亲自张贴,百姓对此毫无疑虑,路过的人瞧见那张画像总要指点一番。 按照大烨例律,即便无意伤害也要为此承担责任,再加男孩年纪稚嫩,大烨自古便有针对孩童的特殊条例,以及他畏罪潜逃这一条,当即便下了处决,手段称得上效率两字。 “不过就算如此,你也不许再开店!好好在家筹备过些天圣上的生辰宴!”下意识又板起面容,舒镇江的告诫却不能让舒清妩有分毫害怕。“眼下我确实没有开店想法,待到风波彻底过去,就算爹你再阻拦我也还要开店。” “你!”舒镇江气的登时红了脸,旁边魏氏和段氏连忙替他轻拍后背。“老爷,您看您,这有什么事好好说,犯不着生气嘛!” “你看这丫头,前几天才刚答应了好好的,要听话,现在又跟我唱对板,你叫我…”叹了口气,舒镇江摇摇头。 “好了老爷,清妩她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并非凡是都得靠你算着的小女娃了。”魏氏不愧为当家祖母,开口一身气度瞬间叫舒清妩亮了眸。 “是啊爹…”看着父亲眉间疲惫,舒清妩不由轻叹口气,也跟着道:“爹,大娘说的没错,你便放心将此事交给我吧,嗯?” 第361章 寿宴 拉着舒镇江的粗糙大手,看他不同于自己的黝黑肌肤,面容上终是露出迟疑。 “老爷…”与舒清妩交换了眼神,魏氏软声又道。 都说美人儿乡里醉温柔,即便是舒镇江也无从抵抗,“好好好。”他连声应道,抬眸看向舒清妩的眸子威严中带着些许温柔,道:“倘若再出现这等问题,下回爹可就不一定答应了。” “是!谢谢爹!”笑着应了声,舒清妩抬手便为父亲倒了杯茶。 三人围在一起,倒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人。 时间飞逝而过,很快便迎来桂月初八,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生辰。早在巧月末,全程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到处可见的大红灯笼以及漫天彩带飘飘,空气中弥漫的桂花香气叫人心旷神怡。 桂月正是满桂飘香的时候,嫩黄色小花掩映在绿茵茵的树叶中,看似平平无奇其香味隔了十里都能闻见。 走在皇宫的小道中,看着周遭开放艳丽的花朵,任它再如何名贵,也不能引起舒清妩分毫兴趣。 “咳咳,小姐!”耳旁响起小蕾带着提醒意味的轻咳,舒清妩方才回神去回应引路宫女的客套话。 因是生辰宴,按理要定在中午,但考虑到诸类公文的要紧,叶仟骅一道指令下来,已然是傍午。 “这边请。” 随着宫女穿梭在羊肠小道,暖橘色的光洒下来在她身上仿佛环了层光晕。跨入殿内瞬间,齐刷刷数道眸子顷刻便落入舒清妩身上。 一袭大红色玲珑流仙裙,紧身设计完全衬托出她婀娜身姿。银线钩织的花纹闪着鎏光,随她走动间飞舞,好似一只无意落入民间的仙子。 而眼下这些落在舒清妩身上的目光,除了惊艳,更多却是夹杂了看热闹的意思。 舒镇江比她早便已经落座,看着女儿华丽出场,一双眸子里不自觉便多出几分笑意,“来。”抬手扶着舒清妩坐下,妇女俩并排居于皇帝右侧第一桌,距离主位不过几厘之远。 右手边是舒清妩在游船时见过的纨绔大小姐——邵卿语。感受到她目光瞬间,便不可以回了个白眼,眸中唾弃丝毫不加掩饰。 而还有不同于以往的一点——主位旁清晰可见六张摆放整齐的桌椅,面积不大,却格外精致,且全都以环绕姿态将那把主位拢住。 这是因为今天不仅仅是叶仟骅的生辰寿宴,另外也庆祝新一批妃子入宫,眼下这六张桌,便是为那六名妃子准备。 ‘吱吱。’那这次也能看见毕姒了吗? 皇家宴会,舒吱吱不能出来,但在识海中看的分明。对于它的好奇,不待舒清妩回答,只听一声喝,门口已然有身影显现。 “圣上驾到!”太监尖锐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起身伏在地上。 舒清妩虽说不兴古人动不动就跪,但眼下也不能显得太鹤立鸡群,直到脚步从面前过去,太监又是一声喝:“诸位请起!” 叶仟骅一袭深色锦袍,即便坐在椅上也直挺背脊,轮廓分明的下巴以及那凌厉眉眼,着实也有几分俊俏。 目光从叶仟骅面容掠过,舒清妩暗暗诽腹。 而在他落座之后,太监扬声又道:“请!谷嫔妃、云嫔、姒才人…” 六个身影骤然在门口出现,无一不是婀娜身姿妩媚动人,站在最前的便是谷南烟,此刻她并未蒙面,除却姣好的面容中隐隐透露的苍白,当真一个绝色美人儿。 她身后云裳,一袭浅粉纱裙,带笑的面容看着仿若如初相见时甜美,一眼便忍不住溺毙其中。 紧接毕姒一霓虹长裙,她正新奇的朝殿内打量,一双眸子干净透亮仿若上好玉石,即便面容与其他两人相比稍稍逊色,却能叫人一眼便注意到。 其余三名女子便是舒清妩从未见过,不过也皆为清一色的美人。 要说这皇帝着实艳福不浅,据舒清妩了解,这已然不是叶仟骅后宫的第一波美人儿。谷南烟因苗疆背景起先是打算坐到皇后,慢慢成了贵妃,到如今竟然只是一个嫔妃,这着实叫舒清妩有些意外。 “美人儿落座。”抬手引领六人依次坐下,其中当属谷南烟和云裳最靠近他。 云姜苏看在眼里,眸底划过一丝欣慰。 皇帝寿宴,这绝对是惊动全国的大事,按照自古以来的传统,是要大赦天下然后摆宴三天,也因此,偌大宴会厅中几乎将整个京城能来的家族都给坐满。 上到舒镇江这样的老臣,下到四大家族全部到齐,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笑意。 随着太监的一声开席,众人纷纷拿起筷子,桌上菜式种类很多,舒清妩只尝了一口便忍不住放下。 也不知是她味蕾缘故亦或当真菜式问题,十道菜里八道皆是甜口,着实有些难以下咽。眼看舒镇江神色无常的吃着,舒清妩不由暗暗感叹自己的浪费。 “圣上尝尝,这是嫔妾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的糕点,不知可合您的胃口?”耳边响起熟悉的声线,舒清妩下意识抬眸便瞧见云裳满脸笑容。 叶仟骅点点头,还不待他抬手去接,已然被旁边太监拿过,放在特制银盘上用银针小小的戳了一下。 直至确定银针没有任何变化,方才吐出口气恭敬道:“圣上请用。” 糕点看着还算精致,正是舒清妩方才尝的一块,入口香酥,里面似乎用果泥与花瓣打造成细腻的酱。起初香甜可口,但不过第二口之时,便已能隐隐感觉发腻。 尤其是它的甜度尤为厉害,只一口便更感觉糖在唇舌间化开。 单吃并不出色,但跟桌上一些列糕点比起来,却算是最为出色的了。只是没想到这糕点竟是云裳所作,淡淡放下手中糕点,不待舒清妩回过神来,耳边已然再次响起道声音——“嫔妾平日就喜捣鼓这些糕点美味,可惜嫔妾手笨,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不尽人意。也比不得舒小姐那般厉害,听闻舒小姐还开了家铺子,若什么时候能教教我便好了!” 她话音落下瞬间,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第362章 妃子入宫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抬眸看她,直到叶仟骅率先出声,“无妨,宫里无事,你自己慢慢摸索便可。” 似是没发觉他神色异常,云裳一脸天真嘟了嘟唇点头,又道:“只是嫔妾远不如舒小姐那般灵巧,圣上可莫要嫌弃嫔妾手艺。” “不会。”不同于以往,此时的叶仟骅可谓是异常温柔有耐心。 对于云裳突然提起舒清妩一事,有不少人下意识去看舒镇江脸色,他只沉默坐着,一语不发的模样却能看出几分威压。 舒清妩了解父亲性子,已然知道他是有些不悦,忙抬手拍拍他手臂摇头以示自己不在意。 她端起面前米酒,香甜的口感叫她有些新奇,所说喝多会觉得舌苔发腻,但那股浓郁米香却叫舒清妩对这种酒格外好奇。 不自觉便多饮了几杯,娇嫩小脸上已然浮现层淡淡红晕。 ‘吱吱。’够了够了,妩妩你可别喝这么多! 只能在识海中干着急的舒吱吱表示异常心疼,有舒镇江在旁,它完全不用担心舒清妩的安危。 若不是害怕暴露,只怕舒吱吱此刻早便偷摸着去拿酒喝了。 “今日,多谢诸位愿意前来,朕在此敬诸位一杯。” 高坐上叶仟骅出声,场上瞬间安静,所有人露出笑容,用着平缓语气说出标准的客套话。而一双眸子,却仅仅落在自己身上。 舒清妩仰头便对上谷南烟眸子,那张与景木梨八分相似的面容叫她瞬间蹙起眉头。 ‘吱?’这真的不是那个坏女人吗?那个坏女人当初可是被丢出去的… 回想过去景木梨所作一切,都叫舒吱吱厌恶至极。 谷南烟只是一瞬不瞬看着,微微勾起的唇角中似有讥讽闪过。 随着叶仟骅的开口,宴会气氛方才逐渐热闹起来,其中有一环节便是送礼。会有下人依次将各大来客准备的礼物抬上来,这是间接的展示也另外表明了该家族的站位。 身为首辅,舒镇江的礼物自是第一个被抬上来,打开是偌大一副山水画,栩栩如生的烟雾环绕在山峰之间,却依旧难掩群山的壮阔。 “听闻圣上喜爱陶大师作品,这是臣特意去淘来的真迹,还望圣上您会喜欢。”舒镇江话音落下瞬间,叶仟骅便忍不住应道:“自然,朕喜欢的很!舒大人不愧为朕的第一猛将,朕的心思早被你拿捏的死死了。” 两人哈哈大笑,落入其他来宾的脸上,清晰可见他们变换神色。 叶仟骅当真是格外喜欢这副字画,张口便吩咐下人去将画小心收拾起来,他抬手又嘱咐下人给舒镇江桌前多上了几盘菜。 精致的菜式并不能提起舒清妩多大兴趣,她缓缓夹起一块放入唇中,依旧是甜腻腻的滋味,险些叫她直接吐出来。 这一动作落入云裳眼中,她当即便张口问道:“舒小姐可是不喜欢这些菜?” 众人哪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话,下意识抬眸看来,迎上的却是云裳清浅笑容。“早便听闻舒小姐格外手巧,这御膳房确实比不了,舒小姐若不喜欢我只管叫人去重新弄一份,何必如此勉强。” 她一番话,看似是对舒清妩的夸赞,实则却是先将人捧高。眼下如此多宾客,难免会有这样而厌恶舒清妩的人。 “不必了,民女多谢云嫔。”阻拦云裳动作,舒清妩淡淡一句话中的讥讽也根本不加掩饰。 云裳气的脸色都有些发黑,偏生眼下这般多人,根本不能发作。 适时耳边一道声音响起,莫名的有些熟悉,“舒小姐不必如此客气,我们也算有缘,你如果觉得不舒服的尽管说出来便是。” “不、我…”舒清妩张口想要解释,一旁云裳又哪给她这个机会。“云小姐这般见外做什么,方才我亲眼瞧你满脸不喜,今日既是圣上生辰,意在举国同庆,又怎能委屈了你一人。” 她话音落下瞬间,场上便响起一片哗然。 饶是云姜苏都忍不住变了脸色,“云嫔…”旁边毕姒忍不住策划了车她袖脚想要提醒,叶仟骅的眸子已然扫过来,“既然如此,不妨劳烦云嫔去做些可口的送给舒小姐享用?” “不、圣上,嫔妾并非这个意思。”云裳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低下头和他道歉。 但叶仟骅又岂是那般好惹,冰冷眸子看的她几乎不能动弹。 鼻间一声冷哼,他转身继续同几名官员攀谈,云裳方才觉得腿软,扑通一声栽倒回椅上。抬眸对上谷南烟看过来的目光,不由暗暗咬了咬牙。 “这云小姐怎的…” 亲眼看到云裳方才模样,不少人此刻都还未从惊诧中回神。 云家大小姐云裳的名号在京城可谓是赫赫有名,要说闺中名媛当属她无人能比,长相、家世、性格样样具备。 ‘吱。’呸,就她这样的还名闺呢?根本就是个坏女人!舒吱吱冷哼骂道。 一双眸子落在云裳身上,越看越觉得她和一道身影有些相像。 而此时,舒清妩难得和它有同样想法。 心中冷哼一声,她抬手引了口手中米酒,淡淡的香气萦饶心头,微微眯起的眸中多了些深意。 宴会继续进行,叶仟骅虽说是史上最年轻的皇帝,但因为身旁有景司言扶持,于朝廷中多少有些威望。 这算是他登基后真正举办的第一个寿宴,因而站在叶仟骅一派的百官也格外费心。送完了礼,紧接着便是几个娱乐活动。 此时舒清妩已然多了些醉意,感受到谷南烟冰冷眸子在自己身上的打量。 她简单同舒镇江说了声,便起身走出殿外。 京城的昼夜温差并不算大,一阵风拂过面颊,也不过叫舒清妩稍稍清醒些。吐出的呼吸似乎还带着浓浓米酒气息,风中夹杂的桂花的香气方才将酒劲稍稍稀释。 她就站在院子里,不同于殿内灯火通明,黑夜笼罩下的皇宫仿若一条沉睡巨龙。白日繁华全都看不见。 不知过去多久,她刚转身想要离开,迎面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你。”话音还未出口,男人已然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熟悉的气息将自己包裹,舒清妩好一会儿才呼出口气,语气中有些埋怨。 第363章 倒酒 “这么久都不主动寻我,现在想到我了?” 自打两人上次合好,其中见面的机会却屈指可数,舒清妩虽能理解景司言的用意,但难免也有些委屈。 “是啊,一天见不着你我都想,简直快将我逼疯。”紧紧扣着那纤细腰身,景司言轻笑道。 那低沉声音几乎贴着舒清妩耳边,倚靠的胸膛微微发颤,叫舒清妩也忍不住红了脸。 “现在不怕叫人看见了?” 今天晚宴可将全城官员和权势邀请了来,目光在漆黑黑的小路上扫过,什么也看不到。 拉了景司言去到一处树下,扑鼻桂花香气冲入迎面砸来,舒清妩心念一动,识海中瞬间响起“叮叮”的机械声。 男人扯下面纱,一双黑眸在夜中似乎散发皎皎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 “阿妩…” 他缓缓凑近,温热的呼吸喷洒过来,隐约可闻见淡淡酒味,竟叫舒清妩也多了些醉意。 宴会上—— 一道婢女身影低着头走过,她径直在云裳身后站定,并未引起除谷南烟外任何人的注意。 “嫔妃…”她俯身凑近,在云裳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只瞬间,便可见云裳眸中闪过的凶恶。迎上皇帝看过来的眸子,她转眼又是一副天真模样,殊不知越是如此反叫了解她的人生疑。 “我知道了,一会儿…”借着酒杯遮挡,她缓缓在婢女耳侧道。 约莫又过去一刻钟的功夫,舒清妩面带笑意走进来。仍旧一袭大红长裙,走动间衣玦飞舞的模样引得不少宾客目光。 要说美人儿着实能比一般人享受到更多待遇。 方才还有不少议论舒芳斋之事,眼下所有人都只顾得欣赏舒清妩美色。 她自信的面容就好似高岭上最妖冶的一朵花,即便百花之中也毫不客气将她们压下。 陈深眸子恍惚了一瞬,今日皇帝寿辰,即便他万般拒绝身为眼下太医院的顶梁柱,叶仟骅面前的大红人又怎能不来? 只是这种痴迷的目光在看见后来走入的景司言瞬间烟消云散。 “去,给舒小姐倒杯酒。” 眼见舒清妩落座,云裳张口便对身旁婢女吩咐。 只见她点头走到舒清妩面前,此刻舒清妩正同舒镇江闲聊,只觉一片阴影笼罩,抬眸便对上丫鬟假笑的脸。 “舒小姐,这是我家嫔妃给您的歉酒,方才有些误会,您…应当没有生气吧?” 看着她将酒杯放下,浓郁香气铺面而来,不同于舒清妩所喝米酒,其中更加掺杂了桂花香气。 察觉到她异常,婢女轻笑一声张口解释:“这是根据不同时节专门酿造的酒,在宫里基本只有妃子们有权喝道,极其难得,舒小姐可要珍惜这次机会,莫要错过我家嫔妃的赏赐才好。”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有不少人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虽说也不明白云裳怎的就和舒清妩过不去,却不妨碍他们八卦的心。 抬眸对上云裳带笑眸子,舒清妩并不理会识海中舒吱吱的阻拦,点头笑道:“如此,便多谢云嫔妃海量!” 她刻意在最后两字上加了力道,出口瞬间便引得不少人噗嗤一笑。 “您请喝吧!” 婢女神色不变,语气中的不耐却明显听出。 舒清妩抬手想从她手里接过,而就是此刻,婢女手中酒杯明显一歪,她侧身想躲过,岂料对方竟直接扑上来。 只听“哐当”一声响,酒杯重重摔在地上,弹起几下很快没了动静。 大片大片酒渍在舒清妩胸口到腹部满眼,黄色酒汁将那红色衣裳都给染了层色。 “实在抱歉,奴婢…” “回来!”一声呵斥打断婢女话音,只见云裳冷了张面色道:“瞧你干的好事,还不给舒小姐道歉?” “是,都是奴婢失误,是奴婢不好…”哭哭唧唧抹着眼泪,若非方才亲眼见到发生何事,只怕更以为是舒清妩欺负了她。 “都怪奴婢手笨,都是奴婢的错,还望舒小姐饶过奴婢吧,奴婢下次定然不会再这般不小心了。”朝着舒清妩跪倒下来,婢女一个劲摸着眼泪道。 旁边有几名宫女露出不忍,有妃子忍不住出声帮着婢女叫舒清妩原谅。 ‘吱。’这群女人有没有脑子,这么明显的计谋看不出来吗? 每看人找舒清妩不痛快,舒吱吱总是第一个出声的,可惜它的叫声并不能传达出来。迎上众人目光,舒清妩淡淡一笑。 “劳烦圣上,臣女怕是需要间屋子重新准备一下。”扬声对叶仟骅道,只瞬间场上便安静下来。 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叶仟骅点头吩咐旁边下人。 有宫女上前想要为舒清妩领路,她微微一笑,好看的眸子转而落向云裳身旁婢女,“要借云嫔妃的婢子一用,您应当不会介意吧?” 感受到叶仟骅看过来的目光,她咬了咬牙点头道:“自然。” 她一开口,婢女不甘心跟在舒清妩身后,走出大殿暖暖的夜风吹来,撩起舒清妩墨黑色长发。好巧不巧拂过婢女面颊,惊地她瞬间打了个喷嚏。 识海中传来舒吱吱笑声,舒清妩也不禁回眸瞥了她眼,也是此刻,她方才看清婢女腰间那枚白色玉令。 玉牌通身是用羊脂玉打造,纯净的白色在黑暗中仿佛散发盈盈微光。 即便没有看清上面的字,舒清妩却有种直觉,那就是自己见过的玉牌!是白竹当初所用的那块! 抬手揉了揉鼻子,待婢女回神舒清妩已经收回眸子。 她面色无常跟随宫女走进房间,张口叫住了转身离开的婢女,“伺候我穿衣。”冷冷落下一句,舒清妩转身便走进去。 桌子上已然准备了干干净净的衣裳,是浅粉色,与舒清妩身上这件少了些霸气,多出几分娇嫩。 舒清妩其实并没有叫人看着换衣服的准备,木门轻轻一碰,屋内便只剩了她和这名婢女。 “云姑娘请吧。” 不同于方才人前恭敬,婢子满脸不屑开口,抱着双臂的模样哪有半点动手之意。 ‘呸,什么玩意也敢这么嚣张?’舒吱吱不客气骂道。 它话音落下瞬间便听“砰!”一声响,舒清妩猛地欺身上前。 第364章 白竹下落 “你做什么?”婢女被吓得不轻,一张还算漂亮的小脸登时惨白。 随着舒清妩每往前走一步,她便不受控制的往后退开,嚣张气势瞬间消散。又是“砰”的一声响,阻拦了婢女下跪动作,她缓缓抬手。 正当婢女不受控制准备惊叫,只觉腰间传来拉力,再睁眸舒清妩手中已然躺了快白色玉佩。 “你做什么?还给我!”婢女眸子骤然变色,她抬手便想要抢回来,舒清妩依已然先一步退开。 “我怎不知这东西,何时成了你的?”细细打量着手中玉佩,果不其然上面大大一个“云”家字样,花纹、颜色都与先前白竹所持一样。 记得白竹曾经说过,这玉佩是云家小姐给她用来防身的,只此一枚,因而…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把我的玉佩还给我!”掩下眸底心虚,婢女大声喝道。 只是迎上舒清妩那双眸子瞬间,她又不自觉败下阵来。 “老实说,你把白术怎么样了?” 来到京城已经一月有余,舒清妩只以为白竹已经找回家,寻回小姐。现在想来,如果云裳就是云家小姐,那这般久,怎的从未见白竹在她身边服侍? 能够将自己的身份令牌交给一名婢女,这主仆之间关系可想而知,怎么也轮不到其他人来替代。 “你说什么,舒小姐,您还是快些换好衣服回去宴会吧,圣上可还在…” “少废话!白竹到底怎么了!”厉声打断她的声音,舒清妩敏锐察觉她眸中心虚。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伸手扣住婢女喉咙,强势的力道竟压得她撞在墙上。 “不说?”纤手一点点收紧,带着刺痛从脖颈传来,婢女面上瞬间露出惊恐。“我说、我说!” 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婢女方才缓缓道来—— 原,白竹确实回到云家,当时云裳偷摸和情郎私奔的事情已经被云家老爷云姜苏知道,对于帮忙隐瞒的白竹自然大发雷霆,不过考虑到她毕竟在云裳身边多年,不过挨了顿打在床上休息几天。 不过很快的她就恢复过来,重新投入为云裳打扫庭院,照顾洗漱等等事宜。 直到… “那日不知怎的,小姐突然发火,当众叱骂白竹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我们在云府做事这些年从未见小姐发过这样大的火,所以定然是白竹做了什么错事,惹得小姐如此气愤。” 顿了顿,婢女又道:“之后白竹挨了顿狠打,当时连床都下不来,不仅如此小姐还吩咐将她关起来,有丫鬟记得每日定时送饭和水,但没小姐允许,我们也不敢请大夫,只能、只能由她…” 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舒清妩已然再清楚不过。 没有大夫治疗,白竹此刻状况定然不好。 心中不自觉有些怒火,舒清妩忍着没有发出来又道:“她现在如何?” “这…”婢女眸中露出迟疑,感受到她瞬间冷凝的气势,慌忙摇头道:“小姐不许我们看她,但我听闻其他丫鬟说,她的状态应该不太好…” 那顿毒打,现在想起来还叫她胆战心惊。 云裳之所以能在京城如此有名,不单单是背后云家势力,还因她温和性格并非伪装,上到有所接触的名门望族,下至云家所有仆人都格外喜欢这名小姐。 可自打这次私逃回来,云裳的性格着实有些变化,考虑到可能是受外界刺激,此刻的婢女还未察觉出任何异样。 眯了眯眸子,舒清妩冷冷瞥了她眼,“出去等着。” 她低沉话音响起瞬间,婢女可谓是逃也似的夺门而出,直到后来才有所反应,自己为何要怕舒清妩? 木门“吱呀”声打开,露出舒清妩那张绝色小脸,对上她漆黑眸子瞬间,婢女不自觉又打了个哆嗦。 那双眼睛,像是能穿透人,根本不敢直视。 紧接回到宴会厅,舒清妩一袭桃粉身影比之方才少了几分气势,众人看了一会儿重新开始攀谈。 时间一点点流逝,舒清妩满脑子想着都是白竹眼下状况,不自觉也多喝了点酒。微微发红的小脸却是一副冰冷模样,着实叫人有些惊叹,不由多看了两眼。 而就是这两眼,几乎叫舒镇江面色黑的不能再黑。 直到感觉那警告威压已经弥漫之脚底,众人纷纷收回眸子却是一阵唏嘘。 皇帝主座之后的屏风内,隐约可见一道身影,对于当今皇宫的势力,舒清妩大概有个了解。 一瞬不瞬的盯着屏风看了会,正当舒清妩打算和舒镇江一同告别离开,许是老天听到她内心好奇,屏风后的身影竟是动了动。 一道华贵身影缓缓走出,妇人眉心一点红,头上别的簪子随她走动间晃荡,发出叮叮声响。打从宴会开始,她便像是置身事外一般从未有过任何举动。 此刻,她面上微微呈现醉态,婢女小心在旁搀扶着,周遭人自觉退开,给她们让出一条道来。 可偏偏,就有这般不巧的事,谷南烟刚刚起身,哪曾想恰朱太妃经过,两人好巧不巧撞在一起。 婢女下意识低喝出声,而谷南烟身旁丫鬟在看清朱太妃面容瞬间脸上怒气烟消云散,只听她忙不迭行了个礼,恭敬出声:“见过朱太妃。” “见过太妃。”掩下眸中讶然,谷南烟抿唇笑道。 她五官极其好看,只是皮肤异常惨白,这一笑反倒叫人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婢女厌恶的瞥了她眼,搀扶朱太妃便想离开,而凑巧的事又来了,“等、等会,哀家…”只见她抬手揉揉眉心,许是因为不适,眉头几乎挤成一个川字。 “太妃、太妃您怎的了?”婢女吓了一跳,连忙为她轻轻拍打后背,谷南烟也伸手想要帮忙,却被婢子不客气打掉。 “太妃您没事吧,缓缓气就好了。”花了好一阵才叫朱太妃恢复过来。 在场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倘若当真叫朱太妃出了什么事,只怕整个京城里没人能过上舒坦日子。 在座的宾客虽说也有反对朱太妃势力的一派,却并非糊涂人,即便之后发生何等争斗,也决不能是现在。 第365章 得到 “呼,人老了,难免不如以前来的潇洒。”吐出口气,朱太妃轻笑着摇头。 她模样生的姣好,即便已经不再年轻,也仍能看出曾经风韵。 舒清妩不由想起父亲说过的事——先皇对于皇后一直衷心耿耿,只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迎娶妃子。除了最宠爱的太子,他也另外诞下过几名子嗣,只是放到如今却是再无活口。 似乎这名朱太妃,就是曾为先帝诞过子嗣的一名。 也难怪她眼下要和当今圣上对立,深宫中有太多事情都不如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太妃醉了,奴婢扶您回去休息吧?”婢女小心翼翼问道,说话间一双眸子下意识会去打量朱太妃的面色。 这一细节落入舒清妩眸中,不由叫她眯了眯眸子。 “好,哀家确实也累了,走罢。”揉着太阳穴,朱太妃刚要迈开步子,身后骤然传来响声。 迎上谷南烟一张笑脸,只听她缓缓开口:“看您脸色不太好,方才…是嫔妾不小心,误撞了您…” “无妨。”婢女抢先一步冷道,转而又将眸子看向身旁的朱太妃,已然换上亲和笑脸,“太妃走罢?” “这…要不然,要不然还是请个太医给您看看,或是备碗解酒汤也好。”再次出声打断,谷南烟轻笑着问。 朱太妃模样生的姣好,即便已经不再年轻,也仍能看出曾经风韵。 舒清妩不由想起父亲说过的事——先皇对于皇后一直衷心耿耿,只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迎娶妃子。除了最宠爱的太子,他也另外诞下过几名子嗣,只是放到如今却是再无活口。 似乎这名朱太妃,就是曾为先帝诞过子嗣的一名。 也难怪她眼下要和当今圣上对立,深宫中有太多事情都不如表面看着那般简单。 “好、那便要麻烦谷嫔给哀家寻名靠谱大夫来了。”顿了有一会儿,朱太妃方才点头应下。看她不断揉着太阳穴,想来确实有些不适,因而没等谷南烟应答,已然命婢女搀扶向殿外走。 “阿妩,我们也该回去了。”耳边响起舒镇江的声音,直至四人身形消失,她方才跟上父亲的脚步。 ‘那个陈深,居然真的来宫里当太医了!’ ‘吱!他怎么可以这样,害妩妩担心的到处找,结果一个人在这里享福,也太过分了!’ 识海中不断回响舒吱吱的骂声,舒清妩轻叹口气终是没再说什么。 “太妃是何处身子不适?” 偌大飞鸾殿中却只燃了几根烛火,堪堪照射出陈深眼前一块区域。 飞鸾殿本为先皇后所住之处,但自打朱太妃掌握兵权,她便自主占领这块地方。店内打造无一不美轮美奂,床榻边沿竟还雕刻了细细一圈凰鸟飞舞图案,窗帘、屏风无一不能看见凰鸟之景。 自古有说法,凤为雄凰为雌,也象征了皇帝和皇后两人,朱太妃特意搬来这里住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尽管如此,陈深也只是低着头,直至头顶传来笑声,肩上多出一双纤纤细手,“起来罢,太妃有话想同你说。” 迎上谷南烟带笑眸子,陈深骤然眯起眸子,“你是故意将我叫来?” “不然呢,陈大夫今日是怎的了,怎的不似往日那般聪明了?” 避过谷南烟眸中的揶揄,陈深抿了抿唇并未说话。 方才他一心都在舒清妩身上,生怕冰雪聪明的她在看见自己出现是否已经联想到什么,但…打从他做出这般决定,就应当以及做好被发现的准备。 抬眸看向高座上的朱太妃,她也正看着自己,“久闻南烟在哀家面前夸赞你,今日一见,着实俊朗不凡。” “太妃谬赞,不知您特意将臣叫来是有何事相谈?”微微垂下脑袋,陈深道。 只听骤然一声低笑,朱太妃转将眸子看向一旁的谷南烟,“看来你还未将事情告诉他。” “是,请太妃恕罪。”谷南烟也轻笑。 看着两人互动,陈深哪能不明白她们早已勾结一起,脑海中闪过太医院画面,不待他开口,已然听谷南烟道:“太妃觉得,你我可以达成合作,因为我们的最终目的,其实差不多不是吗?” 全朝有谁不知道朱太妃是和皇帝对立,她的目的可想而知。 陈深当即皱起眉头,难得的,他竟有种被人套了的感觉。“我不过一名大夫,又哪来的能力帮太妃完成心愿,谷嫔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这是太妃的意思。” 骤然冷下语气,谷南烟看了陈深,殿内陷入沉寂好一会儿才听她又道:“你不用急着拒绝,你以为你是如何进入太医院的?你以为你又是如何在圣上面前这么快站稳脚跟?” 她勾起一抹笑,“你不过就是想要舒清妩,可是他景司言不倒台,有圣上支持,你又怎可能得到舒清妩?” “而我也是一样,所以我们的目的其实一样的不是吗?你即便现在不答应,之后也只会造成想同的惨案,不如我们合作,能够更快的帮你得到她!太妃的势力,可比你想象要大得多。” 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谷南烟的话好似无形中被放大一遍遍在他脑海中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抬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静。“不错,我确实想铲除景司言,不过我不会这样做。” “你是害怕让舒清妩知道?”一瞬不瞬看着他,谷南烟大笑,笑声尖锐又充满讥讽,“我以为从你来寻我就已经做好准备,呵,难道你先前就不怕叫她知道了?只要你动过这层心思,她就一定不会再相信你,还是说…你打算靠自己去重新挽回她?” 看着陈深不语,谷南烟眸中一抹怒气闪过,“我比你更不想叫先生受伤,但我只有这个方法才能得到他!我陪在他身边十几年…可结果呢,他为了舒清妩那个贱丫头选择将我抛弃!你那些愚蠢的方法注定失败,只希望到时候你别后悔!因为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 “南烟。”朱太妃骤然出声,她纤手在谷南烟头顶轻轻抚过,神色温柔至极。 第366章 进府 “既然陈太医要好好想,不妨给他些时间。”看着陈深,朱太妃淡淡道。 眼下的她看着那般平易近人,着实不敢叫人想象宫中这些风波都是出自这名女人之手。 先帝之后宫中仅有的几名皇子开始争抢皇位,当时连带整个京城都陷入血雨腥风,其中也包括朱太妃诞生的二皇子,而随着争斗落幕,太子顺理成章登基,除太子外的两位皇子便彻底消失。 大多数人都觉得是在争斗中殒命,对此,没有人给出任何依据。 唯一叫人惊起的便是,太子继位后皇宫中朱太妃的能力竟能与他齐平,也因而又有猜测说二皇子并未死,眼下被藏在某处,只等朱太妃顺利掌握权势便登基大烨。 不论哪种猜测正确,都足以证实眼前女子的不简单。 不待谷南烟起身,陈深已然开口:“我答应。” 翌日,昨日晚宴的疲惫还未褪去,舒清妩已然起了个大早。 “小姐…”小蕾欢喜的奔过来,还不等话音落下已然被舒清妩打断道:“一会儿我要出去,需要你备辆马车。” 只以为舒清妩要出门,小蕾点点头转身便要跑,又被舒清妩叫住,叮嘱“不要带有舒家任何标识,要最不引人注意那种。” “小姐您这是…” 迎上小蕾的疑惑,舒清妩只摇头叮嘱,“此事我之后同你说,你先去准备就是了,快些。” “好。”不疑有他,小蕾转身便朝院外跑。 “吱?”妩妩你这是要做什么?趁着她在镜前洗漱功夫,舒吱吱也蹦出来问,一颗松鼠脑袋飞快运转着,不待舒清妩回答它已然不可思议的叫道:“吱!”妩妩你不会是要去救白竹吧? “还算聪明。”赞赏的看了它眼,舒清妩动作飞快将汗巾放下。 镜中女子素面朝天,却依然精致,随着她微微一笑,镜中人亦是扯了扯嘴角。 “吱吱,给我申请个权限。” 约莫半个时辰后,云家后院—— 一名管事打扮的女人一面眼前众女子说着什么,一面朝外走。“小姐进宫了,今儿个开始就别再买那般多的菜,都给我记住了啊。眼下老爷正伤心着,你们要谁在这事上戳了老爷的痛,回头连我都救不了!” “是,多谢虹婶,我们走了啊。”为首那名婢子轻轻笑道,一袭暖红小衣,长得倒还标志。 “去吧,快些回来。”被称作虹婶的妇人叮嘱道,眼见众婢女散开,方才转身进门。 富贵人家仆人众多,每件杂事都会有专门的奴才负责,眼下这群婢子便是分别去购买食材。瞄准了一道女子身影,舒清妩举步跟上她步伐。 “怎么样,东西可都买齐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云府后院,白芎扫过眼前一排婢女,朗声问道。 “姐姐放心,今日没有什么缺的。”有婢女回应。 白芎点点头,面上露出笑意,“好你们快去准备吧,一会儿老爷就该起了,今天老爷要出去办事,可不能耽误了。” “是,姐姐放心好了。”又是方才那名婢女,她们举步便走。站于最右侧的一名婢子似反应要慢一拍,顿了顿方才跟上。 这一异常被敏锐的白芎注意到,她敛下眸中神色,转身朝着相反方向走去。 也在她举步走出段路之后,方才反应慢了的那名婢子骤然回头,盯着她背影好一阵思索。 ‘吱。’妩妩接下来怎么办? 识海中,舒吱吱看着眼前一幕,只觉紧张又刺激。 尤其是舒清妩动作麻利的烧水添柴筹备食材时,那张再平凡不过的小脸上始终一片镇定,好似并未觉得眼前所作有什么不对。 ‘吱!’妩妩你快回答我,怎么办怎么办? ‘急什么,一会儿找空溜出去不就行了?’应付着回了句,舒清妩照常忙碌着。 不错,方才那举止异常的婢女正是由她伪装。 周遭婢女也正低头忙碌,丝毫为察觉身旁同伴早已不是往日之人。 舒清妩之所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这里,还要多亏舒吱吱拓展的权限。在经系统认证许可后,她为商城重新增加了一样新的商品——仿真面具。 首先要用系统记录眼前人的模样,在各项数据完全后,便可以根据记录的人,制作出一个完全一样的面具来。 而眼下这名真正的婢女,被舒清妩喂了迷药偷偷藏在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 马车周遭有人看守,因而她也不担心女孩会遭遇什么危险。 当然,解决了模样的问题,眼下还有一个致命弱点使得舒清妩不得不小心翼翼应对眼前一切。 “唔…” 面色痛苦的捂住腹部,她抬手拍拍相邻女孩的肩膀,指了指旁边火炉。 “你这是怎的了?”婢子吓了一跳,眼见同伴更加痛苦,方才反应过来,“行,我先帮你看着炉,你快去吧!” 感激的点点头,舒清妩捂着肚子转身便朝门外跑。 云家不愧为财力第一的家族,其奢华程度简直能和皇宫媲美,若不是除皇家不可用使用金色,只怕舒清妩入目所及的墙壁、砖瓦都要镀上层金子。 她昨日从云裳身旁那名婢子口中大概打听了白竹所在之地,这也是为何舒清妩如此着急前来。倘若她将此事告状上来,之后想救白竹只怕是难了。 不过就算知道位置,云家这般宽敞,她若不询问也无法寻到具体位置。 刚刚穿过院子打算找个人问下,入目巍峨的假山后猛然蹦出个人。 “你在这做什么?”来人冷喝出声,舒清妩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面上做出一副惊恐模样的捂住腹部,神色无比痛苦。 白芎猜疑的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然后肯定出声:“你不是小丫,你是谁?混进我们云府是想要做什么?!” “唔…”更加夸张的捂住腹部,舒清妩可谓是极尽表演之力,看着俨然一副快要昏厥模样。 但白芎又岂是那般好糊弄的,她猛然抬手抓住舒清妩胳膊,“少装蒜了,你绝对不是小丫!跟我走,到老爷面前,我看你还现不现原形!”拽了舒清妩朝前走,但舒清妩又岂能这般顺从? 第367章 不能走 两人这一拉一扯,拽的舒清妩胳膊发酸,却苦于不能开口,不然以她声线相当于立马招供。 干脆就捂了肚子,想学无赖往地上一躺。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她骤然感觉袖间一轻,好像有什么从中掉出。 舒清妩轻咳便反应过来,抬手便想要接,奈何身子本就不安稳。 只听“啪!”一声,东西掉在地上,瞬间引起白芎注意。“好你个家伙,感情是来我们云府偷东西了!” 她猛地松手,弯腰便去捡,舒清妩去抓时已然来不及。 层层包裹的手帕被掀开,露出里面奶一般纯净的玉佩。 看清玉佩上那大大的“云”字时,白芎眼眶当即便红了,“你和白竹是什么关系,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你认识白竹?”出口瞬间,舒清妩已然意识到问题。 她一个晃荡,总算稳住身形,抬眸便迎上白芎通红的眼眸,只见她抬手抹去眼角泪花,声音哽咽中带着一丝阴沉,“我叫白芎。” “白芎,白竹…”眼下,舒清妩哪还能不明白,只是不待她话音落下,只听白芎已然冷道:“你果然不是我们云家的人,连我都不认得,老实交代!你来这做什么的,我们云家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瞥见白芎眸底的警惕,舒清妩轻叹一声也不打算隐瞒,“是这样,我想来…” 简单将事情同白芎说了一遍,她只说想来看看白竹的情况,并未将自己打算如实交代。单看白芎模样是个性格善良的,但谁又能真的保证? 岂料还不待她再开口询问,白芎已然抽了抽鼻子喃喃:“要是你能将她带走就好了,你傻丫头要知道外面还有人惦记着她,一定高兴坏了。” “你知道她的位置吗?” “嗯。”点点头,白芎已然将眼泪擦干,神色异常坚定,“我带你去找她。” 有白芎带领,舒清妩在云家的行动便畅快很多,而这一路走来除了云家的辉煌,她也得知白芎身份——同白竹一样是云小姐的婢子,不同于白竹,她不过负责云裳的饮食,因两人同一时刻进的云家,所以赐姓为白。 两人走了一刻钟功夫便在一间院落前停下,白芎道:“这里就是我家小姐的院子,她入宫后这便没人住,白竹被关在院子北面的杂间里。认识我的人太多,我不方便进去。” 言罢,她抬手从袖中掏出几罐药瓶塞在舒清妩手里,“这些麻烦你帮我带进去给她,因为小姐明令不许我们找大夫,我真不知道白竹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眼眶忍不住又发酸,不过没等泪水落下,白芎已然吸了鼻子转过身,“我在外头替你把着,你快些进去快些出来。” “好,多谢。” 最后扫了眼她面上神色,舒清妩转身便走进院子。 门前的牌匾上清楚写了‘华裳阁’三个大字,走进里面精雅的一幕便惊了舒清妩的眸,不同于以往所见,这所院落的建造设计着实惊艳,即便当初进宫时看见的御花园也比不上这,但眼下她并没有功夫好好欣赏。 按照白芎所说一路朝北面走,眼前一间间精致的房间着实叫舒清妩分不出哪儿是杂间。正当她打算用笨方法一间间看过来,此时舒吱吱的用处便派上来。 “吱吱!”妩妩再往前走! 从识海中钻出来,四只小爪牢牢扒着她肩头,圆滚滚身子不断前倾,用鼻子细细嗅闻着空气的异常。 “怎么样?”舒清妩问。 小家伙毫不犹豫又道:“再往前走点。” 约莫能看到院墙的位置,小家伙终于露出喜色,“吱!”是这,就是这了妩妩! 小爪指向舒清妩右手的一间房,舒吱吱万分肯定道:“就是这里,我闻到很浓的一股臭味。” 臭味? 这两个字出来瞬间便叫舒清妩心间一凉,她连忙加快脚步哗啦一声推开房门。 铺面而来的恶臭夹杂了一股血腥气,舒清妩皱了眉头径直朝里面走。 房间其实算不得多大,入目一堆落满灰尘的杂物,左手边约莫十平的空处——没有床,地上乱哄哄的铺了稻草,此刻一个人儿气息奄奄的躺在上面。 舒清妩一眼便认出白竹,她连忙上前,越是靠近身体就愈发控制不住打颤。 眼下这个蓬头垢面满身狼狈的女人哪像白竹?昔日她灿烂小脸现在回想居然有些刺目。杂草一样的头发遮掩了她面容,一身白衣破破烂烂,满是灰尘和血迹,隐约还能瞧见一点怪异的颜色,再加上那散发的恶臭,不用想便能知道是什么。 “吱…”忍了胃里的翻涌,舒吱吱猛地一扎重新钻回识海,方才觉着呼吸顺畅些。‘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好可怜…’ “白竹?”伏下身子轻轻唤道,舒清妩抬手将她头发拨开,露出了白竹伤痕累累的小脸。 她禁闭了眼眸,微弱的呼吸叫舒清妩稍稍松下口气,“白竹,你醒醒,我来救你了。”看着白竹满身伤痕,舒清妩压根寻不到下手地方。 她抬手抚上白竹乱糟糟的发顶,系统机械的提示音叮叮响起,隐约可见一层盈盈蓝光在她周身环绕。 自打来到京城,系统便更少发布任务,舒清妩可谓是一直在消耗,尤其是昨日晚宴,她专门渡了几百的积分给景司言,让他这段时间都可以恢复视力,眼下用在白竹身上的也绝对少不了。 舒吱吱看得心疼,但也没有任何阻拦。 约莫二十点积分下去,白竹似乎恢复些意识,在听到舒清妩的呼唤后艰难的从喉间吐出声音。“恩、恩人?” 费力睁开眼睛,在看清舒清妩面容后,她似想要扬起笑容,结果嘴角牵扯脸上的伤口痛的她浑身发颤。 “你先别说话了,我带你走。” 皱着眉头,舒清妩抬手便想要架起她胳膊,岂料白竹却骤然出声,“不、我不能、不能走…小姐、我要等、小姐回、回来。”几乎是凑出来了这句话,积分的效用便在此刻逐渐显露。 她摇摇头,对着舒清妩又道:“谢谢你、恩人,但我、不能走…” 第368章 劫走 “别傻了,就你现在模样,不走只能在这等死!”不管白竹的反抗,舒清妩在此架起她胳膊,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还有白芎焦急的叫声。 “你这是要做什么,小姐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谁许你擅作主张的?”这道怒气冲冲的声音正是白芎。 而另一道却是舒清妩十分陌生的,“呵,你不就是袒护白竹那个贱丫头吗?我告诉你,小姐现在已经完全不要她了,你要还想在云家待下去,就少管这些事。” “她现在已经够惨了,你还要做什么?!” “咚”的一声响,似是有什么撞在门上,只听那女人又道:“我都说了你少管闲事,你今天要敢对我动手,等我禀报小姐,信不信你们俩都得完!” “你!”白芎气急,还不等再说什么,木门已然被推开。 她反应不及,原本倚在门上阻拦的动作转眼变成重重摔在地上。 女人嗤笑一声,直接从她身上跨过,朝着屋内走。 被关在这里半月有余,吃喝拉撒皆在一方空间,再加白竹她此刻模样怕是动弹一下都难。刺鼻的味道铺面而来,险些叫女人当场呕吐,尽管如此,也觉胃里一阵翻涌,撑在墙上干咳了好一会儿。 “该死的,怎么这么恶心。” 厌恶的抬手在鼻前扇挡,女人直直看向草堆上的白竹,眸中露出讥讽,“啧啧,真想不到你还有这天,当初受小姐宠爱时有多嚣张,现在我心里就有多痛快!” “红珠,够了!”白芎呵斥,震颤的瞳孔却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撼。 “是你…”抬眸看向来人,白竹微弱道。 红珠瞥了她眼,目光中除了高傲隐约可见一丝怜悯,“想不到你命还挺硬,没死就算了,现在还能认得我。” “啧,你知道这半月来我有多想亲眼见见你可怜的模样,眼下终于得到机会让我如愿以偿,哈哈,真是太精彩了。” “红珠你太过分了!”白芎抑不住怒火,一双眸死死瞪着她,红珠脸上却不见分毫惧色。 “白芎,你也别装了那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了,说是什么情同手足,这半月里你有来看过她一次吗?” “那是我…” 不待白芎说完红珠已然嗤笑打断,“现在看到了吧,她已经没有用了,你继续跟她来往只会让小姐也厌恶你!如今小姐进宫,我们唯有好好表现才能被选中送进去,你要不想要这机会就尽管和她姐妹情深。” “另外…”顿了顿,她眸子在白芎面上扫过,嗤笑之意更甚,“当初这小贱丫头多受小姐喜欢,她可曾记得要提携你这好姐妹?眼下落得这副模样完全就是活该!当初她在我们面前的耀武扬威,现在正是还回来的机会了,不是吗?” 言罢,她也不等白芎回答,猛地抄起旁边丢弃的扫把。 扫帚十分老旧,棍身和毛身已经分离,红珠拿起棍子便朝了白竹腿上打。 倘若这一棍要闷实了,只怕白竹轻说也要骨裂,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度过。 千钧一发之际,有什么东西猛地飞出去,重重砸在红珠脸上,惊地她哎呦一声手上动作也随之停住。 “什么东西?!” 然而,还不待她看清眼前一幕,扑面而来的白色粉末便叫她一阵咳嗽。 不止如此,脑袋伴随着身体力气的流逝,很快便叫红珠白芎两人意识到问题不对。 难道是? 脑海中骤然闪过那张朴素小脸,不待白芎细细思索,眼前已然发黑,扑通两声响,待厌恶散去,地上便只余三具没有意识的身体。 捂了鼻子从窗户翻进,舒清妩径直朝白竹方向去。 方才她是借了外力将迷眼吹进屋内,难免也叫白竹遭到波及。 无视白竹先前的拒绝,舒清妩废了好大力将她架在自己肩上,咬了牙拖着人朝外走。 因为有过白芎带路,舒清妩凭借超强大脑轻车熟路的摸到了后院,隔了段距离看着两名侍卫的后勺,舒清妩咬了咬牙,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石块,猛地扔到不远处的湖泊,然后“啊”一声尖叫。 湖泊是人工挖早,就设立在后院南面,这一动静自然瞬间引得两名侍卫察觉。尤其在看见湖上飘得一件衣服,两人二话不说扑过去,而舒清妩也抓了这个机会加快步伐冲出门。 侍卫似有所察觉想要回头,“吱!”的一声叫又将他们注意引去。 舒吱吱假装要从树上掉落,在确定舒清妩出门后,大尾巴一晃,身子又重新稳定下来。 侍卫一见是只扫尾子也没多想,疑惑的看了看手中衣裳,在水里摸了好一阵也为发觉什么异常。 而此时舒吱吱已经沿着墙壁直接蹿出去和舒清妩汇合。 马车就停在云家后门不远的胡同里,为防止被发现,胡同位置及其隐蔽,也因此舒清妩扛着白竹废了好大力气才穿过巷子。 “小姐!” 侍卫看见舒清妩瞬间便迎上来,按照指示小心翼翼将白竹扶上车,没有人露出嫌弃。 “快走。”屁股刚坐稳舒清妩便低声催促。 马车轱辘轱辘行驶,很快便离开这儿。 而在她离开后一个时辰,整个云家陷入一种低气压。 “到底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刚刚清醒,正揉了脑袋的一众丫鬟下人,虹婶面色可怕。 她难得露出这般模样,不少人都被吓得一激灵慌忙站起身,“我、我们这…” 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一脸迷茫,他们压根没有一点意识,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虹婶的怒斥劈头盖脸砸下来,尤其是当白芎和红珠在华裳阁杂间被发现时,整个云家都陷入一种低气压。 白竹被关了半个月,这在云家并不是一件秘密,但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来将她劫走。 这并不是最关键的,而是他们压根不知道对方是谁,反倒是云家一众下人都被迷眼迷了。 除了红珠和白芎两人,连带后门看守的侍从更是被好一顿罚,第二天门口便重新换了两名侍卫。 而正当舒清妩担心自己会不会暴露时,白芎那边也未有分毫动静。 第369章 身份玉牌 约莫着两天后的早晨,白竹终于转醒,入目从未见过的景象叫她好一会儿愣怔。 小蕾进门看见这幕当即便兴奋大叫,转身便去寻舒清妩,“小姐小姐!那位姑娘醒了!人醒了小姐!” “白竹!”舒清妩进门瞬间便迎上白竹目光,肉眼可见的红了眼眶。 “恩人!”下意识想扑过来,身上伤势却叫她一声痛呼。 舒清妩连忙过去将她扶回床上,一双眸在她身上细细扫过,却是放心许多。 陈深入宫,她只能去寻了其他最好的大夫,可寻常大夫又岂能比得了神医弟子?舒清妩便日日用积分加快她的恢复,这才能短短两天看着已经好了大半。 只是身上的这些皮外伤…“你先坐着,我命人给你准备了药汤,喝了药我再同你慢慢讲。”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小蕾已经自觉下去准备。 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婢女进来为白竹换药,大片大片绷带落下来时还带了干涸发黑的血迹,看着那般瘆人。 眼下的白竹,一张秀丽小脸上满是疤痕,昔日灵动眸子如今也憔悴不堪。 响起曾经听白竹说自己小姐如何如何的善良,现在却遭到这般待遇,想来她心里的痛远比看起来严重的多。 一连半月没有洗漱,当她被舒清妩抱回舒家时候一众下人都惊呆了。奈何她满身伤口,众人也不敢给她洗漱,不知废了多大劲才将她身上脏污一点点擦净。 待新的纱布缠好,舒清妩便将婢女劝退。 白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舒清妩不由在她发顶轻揉了揉,道:“想哭便哭吧,憋在心里对你恢复也不好。” “恩人…”白竹哽咽着摇摇头,她想叫舒清妩放心,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砸下来。 一颗一颗,紧接布了满脸。 只一会儿功夫,白竹便哭成个泪人。“呜呜…恩人。” “我在。”抬手将她揽进怀中,舒清妩轻声应道。 小蕾进门的脚步悬了一半便轻轻放下,看着屋内温馨一幕不由轻笑着摇摇头。 两人的哭声连带旁边看着的舒吱吱都忍不住大哭起来,直到白竹情绪逐渐恢复,它还像个孩子一般抽抽搭搭的哽咽。 “吱…”白竹这也太可怜了,那个云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呜呜,白竹怎么也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呀。 抬手拎着它的后颈将舒吱吱丢去一旁,舒清妩忍不住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 “…” 白竹沉默,脑海中闪过昔日主仆间的一幕幕互动,再是云裳那张冷戾面容,她猛地一激灵,所幸舒清妩及时拉住她的手将她唤回甚至。“你若不想回去云家,从今往后便留在我这。” “恩人…” 迎上她那双黑眸,白竹不由鼻头发酸,却是摇摇头,道:“不能连累恩人,要是老爷知道我逃出来,一定、一定会连恩人也记恨,还有小、小姐…她绝对不可能放过我的。” 说起云裳,白竹便不可抑制的发抖。 这一幕落入舒清妩眼中不由叫她产生一丝怀疑,“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叫她如此生气的惩罚你。” 以至于在云家,白竹这个名字都成了禁忌。 在宣安城相处的那段日子虽然不长,但舒清妩也不会这般容易相信红珠的话,再说她趁人之危的举动也丝毫不觉得叫人可信。 “我、我不知道…”摇摇头,回想半个月前的事情,白竹一边打着寒噤一边道:“起初小姐只是、只是对我冷了些,我以为是在气我没有及时通报她老爷那件事。但、但后来我去小姐房间打扫,我并不知道小姐也在,只是想等她回来正式赔罪,请求小姐的原谅。可…” “可就是那时,正在我为她轻扫桌面的时候,小姐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抓着我训斥,然后叫来下人将我拖出去毒打。” 抬手拦住白竹近乎自虐的手,舒清妩不忍道:“不想说便不说了,我大概明白怎么意思。” “不。”白竹摇头,“我感觉很奇怪,在被关押这段时间,小姐她每日都会来看我,毒打我,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奇怪。” 迎上她慌乱的眸子,耳朵边骤然响起舒吱吱叫声,“这个云裳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动手鞭打从小一起长大的丫鬟呢!” 这句话好似在舒清妩脑中敲了个钟,她连忙追问白竹:“你家小姐当真从未出过门?” “那、那倒也是不是,老爷管的很严,从来不让小姐随意出门,除了一些特殊活动,但也是有婢女陪同,从不会叫小姐乱跑。还有就是那次知道老爷的决定后,不想入宫和情郎私奔,老爷知道后立马就派了人去将他们抓回来。” 白术所说与舒清妩猜测并不太大偏差。 是了,不论外界还是云家对于这位小姐的赞赏都是极度善良,这般善良又从未入世的小姐怎会做出动手打人这等事?更何况还是拿皮鞭。 如果她以前从未碰过,是段然不会使用的。 “你回来云府的时候,你家小姐就已经被寻回来了吗?”舒清妩又问。 打从第一眼看见云裳她就有种怪异的感觉,因为太像刘芸儿了。可是白术也说云裳就是这个长相,她只能作罢。 可眼下,她莫名觉得云裳就是刘芸儿!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些其他人不知道的事! “是的,小姐她…”缓缓诉说自己来到云府后发生的一切,以及那些她感觉异常的地方,舒清妩的深色也在一点点加重。 与此同时——皇宫。 “主子,奴婢有件事想同您禀报。”偷偷看了眼铜镜中那张面容,红茶小心道。 “说。”云裳懒懒回应。对于云家发生之事还毫不知情。 也因此,当红茶将自己晚宴被舒清妩胁迫一事和云家发生之事说出之时,只听“啪”一声,云裳猛地站起身。 一双美眸落在红茶身上时那还有平日的半分温柔? “你说什么?”舒清妩已经知道了!她不可置信的喝道。 红茶忙不迭解释:“不、她只是将奴婢的玉佩抢了去…” “什么玉佩?” 面对云裳的追问,红茶当时露出惊诧。 第370章 太妃邀请 回想那天发生之事,红茶方才察觉出异样—— 晚宴前的准备,她忍不住将玉佩掏出来欣赏。早在当初云裳将玉佩赐给白竹之时,包括她在内一众婢女无一不嫉妒的眼红。 而趁了白竹受罚,她便偷摸将玉佩拿来,藏进了自己的袖口。 “磨蹭什么?”云裳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惊地红茶一个哆嗦,竟连隐藏玉佩都忘了。 奶白的玉身落入云裳眼中,也不过引得她淡淡一瞥,张口呵斥:“还不快去准备,耽误了晚宴,看你的人头还能不能安稳落在这!”她转身便走,红茶不由大着胆子唤了句:“主子?” “怎么?” 迎上云裳满脸不耐,红茶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应该啊,这玉佩可是小姐的身份玉牌,没道理会认不出来! “不、就是奴婢祖上的传家玉佩,那舒清妩见着漂亮便连同抢了去。”装作一副委屈模样,红茶并未将真相说出。 云裳怀疑眸子在她身上扫了圈,竟是当真没问。 红茶抓了时机连忙又道:“主子,奴婢怀疑那拐走白竹的人就是舒清妩!那日晚宴她不知从哪听了消息胁迫奴婢询问白竹下落,虽说奴婢没有交代,但保不齐她混入云家自己寻到了,那白术无亲无故,除此之外还能有谁来大费周章将她掳走?”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云裳好一会儿才眯了眸子道:“不错,立即传信给爹爹!势必要将白竹那个丫头给我带回,还有舒清妩!这次决不能放过她!” “擅闯云家,我看她要怎么狡辩!” 抬眸瞥见云裳眸中阴狠,红茶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应道:“是。” 一连两天过去,舒清妩都命人留意了云家动向,但叫人疑惑的是,他们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舒清妩可不会自得其乐觉得这是运气好,她料定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叫她有些为难。 坐在她身前的舒镇江面色凝重道:“朱太妃此人极其危险,如果可以爹爹并不想你去参加。” 烫金的封面,上面印了大大两个字——请帖。 翻开里面,一行行整齐字体,是朱太妃亲自下的帖,邀请舒清妩参加茶宴。 “拒绝朱太妃,即便是爹爹也要遭到非议吧?” 抬手将请帖合拢,舒清妩轻笑道:“劳烦爹爹替我回一声,茶宴我定会参加,多谢太妃邀请。” “阿妩…” 看着舒清妩平静神色,舒镇江终是没说什么。 他以为,最多就是朱太妃想要从舒清妩下手来拉拢他,但等他知道宴会上发生之事后,险些没气的直接带兵觐见入皇宫。 茶宴就定在请帖的三日后,古代没有电子仪器,女眷们又不得随意出门,因而最能做的事情便是刺绣、赏花、喝茶。 既是如此,着的太过华贵只怕叫人不自在,舒清妩只穿一袭嫩黄长裙,头上适当别了簪子,最后在眉心点上一朵珠花。 这样的装扮既不显草率也不太过华丽,完全不担心举手投足会被拖累,正合了舒清妩的意。 “小姐,您实在是太美了!”小蕾通红了脸站在一旁惊叹。 舒清妩不由轻笑的刮刮她鼻子,“你呀,每次最会拍马屁的都是你。” “小姐本来就很美嘛。”嘟了嘟嘴,小蕾小声咕囊道。 她举步刚要出门,便迎上白竹走来,“恩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白竹已经能下床走路,看她颤颤巍巍的模样舒清妩不由担心的托了把。“怎的了不好好休息。” “恩人要入宫,白竹有些放心不下…”白术嗫嚅道。 身为权势家族中的婢女,对于财权里的弯弯绕绕,她自是明白。 “放心,我傍晚便能回来,你就在家好好等着,可莫要再将自己弄伤。”抬手拍了拍她小手,舒清妩唤来小蕾叫她将白竹搀扶回去,转身便同其他婢女走出院。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便看见皇宫大门,舒家虽为官,但也不能座驾进后宫。有领路婢女自觉走在前面,约莫两刻钟方才来到朱太妃的院落。 入目那金光闪闪的凤凰便叫舒清妩心间一震,倒不是说这凤凰有多么惹眼,而是她也明白这雕刻的意思… 想不到朱太妃竟如此大胆,一个先皇的妃子已然敢以凤自居。 “您请跟奴婢来。” 耳边响起宫女的唤声,舒清妩连忙跟上她脚步,穿过外院一条长廊入目便是太妃殿无比宽敞的内院。 她的到来瞬间引了无数小姐抬头,一眼看去竟有十来个。 舒清妩目光落在主座上那衣着华贵的妇人,她保养极好,脸蛋看着不过三十出头,又或者才二十七八。 宫女带她跨进内院瞬间便转身退下,留舒清妩一人站在原地不知去向。 女眷们已然露出嬉笑,舒清妩却没有她们预想中那般慌乱。只见她径直走向朱太妃,微微俯身道:“臣女舒清妩多谢太妃盛情,此行前来为太妃带了些薄礼,还望太妃笑纳。” 她话音落下,身旁小蕾便自觉将礼盒呈上。 红色的盒身用相同色系的丝带束成一个花型,模样漂亮又格外新奇,引得不少女眷当即露出艳慕。 在舒清妩示意下将礼盒打开,露出里面漂亮华丽的蛋糕,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此糕点名为蛋糕,味道香甜,外观漂亮,不论生辰、节日、宴会送人都再合适不过,也是臣女亲手所作,还望太妃不嫌弃。” 三层的蛋糕分别用了三种不相同的颜色,旁边奶油挤出来的玫瑰花格外精致,即便隔着点距离,也能闻到那股奶油的香甜。 余光在周遭女眷面上扫过,舒清妩露出笑容。 她这蛋糕,可不是随便做做的。既要显得珍贵,又不想太耗成本,还能无形中为舒芳斋打个招牌,此番宴会,她才算参加的值不是吗? 眸子在她身上扫过,朱太妃并未开口,旁边的谷南烟已然道:“有劳舒小姐费心,坐吧。” 她一副女主人姿态,举手投足都格外悠然,当即便有不少女眷面容露出忿忿,显然是对她不满。 第371章 神厨流苏 ‘吱吱。’活该,坏女人到哪都不招人喜! 舒吱吱乐的看谷南烟吃瘪,别看它不聪明,但身为系统又岂会那般蠢顿?早在看见谷南烟第一眼,便依据她身上气味确定当初客栈给沈春年下蛊之人。 ‘吱。’看见这坏女人就烦,一身的臭味,熏死人了! ‘好了,你说什么她都听不见。’安抚了舒吱吱一声,舒清妩面上仍挂着一抹浅笑,寻了距离谷南烟有些距离的位置坐下。 即便有系统,她也不想再中这个女人的诡计了。 所谓茶宴,品茶便是其中核心,有宫女端上一个个茶壶,当着众人的面依次放入桂花、茶叶、开水。 第一遍的茶为浓茶,未免味道太涩,往往都是用来冲洗茶具。 对此,舒清妩还是有所涉及的。 毕竟在二十一世纪,茶道也被认为是z国流传下来的文化。 她坐的端正,却时常能感受到一道投过来的目光。 舒吱吱便忍不住又道:‘妩妩,那个朱阿姨总看你看什么?’ 阿姨,自然指的是众人中阅历最深年纪最大的朱太妃,初闻它这个称呼,险些叫舒清妩噗嗤一笑。 ‘你还真会给人取名。’ 傲娇的哼了一声,舒吱吱压根不懂什么叫做谦虚,道:‘要不是看在她长得还漂亮,我早就叫她老女人了!’ 不自觉扬了扬唇角,舒清妩和舒吱吱的沟通虽在识海,但她面上神情却尽数落入一直观察她的朱太妃眼中。 眸中一抹深色闪过,只听一道女声幽幽响起:“听闻舒小姐自己创立了一家点心铺,已经开到许多地方,想来舒小姐的手艺确实不一般。” “恰太妃一直喜欢美食,这般看来舒小姐和太妃还真是有缘。”谷南烟紧跟开口。 她难得没与舒清妩针锋相对,反倒叫人感觉不自在。 ‘这老女人想做什么?’ 舒吱吱话音落下瞬间,便听朱太妃轻笑开口:“谷嫔妃说的不错,说来哀家每年都有在民间招募厨子,一方面出于私心,另一方面也是想给他们一个机会,没想到还是错过了舒小姐这般人才,不知可能麻烦舒小姐给哀家展示展示,美食配香茶,着实妙哉。” 说话间,她一双眸子便从未离开舒清妩,那双凤眼里带了浅浅笑意,却并不叫人感到亲近。 “想不到太妃也听闻了臣女的舒芳斋,不过舒芳斋前些日才出了些麻烦,怕是要叫太妃失望。” 既然都知道她开设舒芳斋,又怎可能没听闻踩踏那件事? 装作没有听懂她的意思,舒清妩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她又道:“舒小姐的本事哀家早有耳闻,也相信那件事并非你的过错,不如正好借这个机会,也叫大家见识见识舒小姐真正的手艺,兴不准还能帮着快些恢复。” 她仍是浅浅笑着,旁边谷南烟怎会错过机会,附和:“是啊舒小姐,太妃办这茶宴本事想邀诸位小姐来作陪,如今倒叫你捡了便宜,可得好好谢谢太妃才是。” 谢? 眸中一抹讥讽划过,舒清妩轻笑一声。 这哪是帮忙?不过当着这些所谓名媛贵族的面暗讽她身份地位,想看笑话罢了。 只是如今的她,确实没有反抗能力。 “自然,既然太妃都开口了,臣女又怎能再端架子?”她笑着应道。 话音落下瞬间,便听朱太妃懒懒应了声好。宫女很快就准备了需要用的工具,将它们一一摆在院子空出。 好巧不巧的,也正对了宴桌。 “舒小姐,请吧?” 迎上谷南烟带着讥笑的眸子,识海中舒吱吱气的直骂咧,也无法阻止舒清妩站起身。 烤炉、面粉、果子… 压根不用舒清妩说,所有该用到的东西已然一一摆放整齐。 眸子在朱太妃和谷南烟面上扫过,舒清妩微垂眸子,眼下那一闪而过的冷色。 她抬手捋起袖子便要开始,骤然一道女声传来,惊地她瞬间抬头。 “太妃喜欢的奴婢都准备了。” 那人背着她,正低头忙碌什么,一身下人服侍,却在腰间系了个围裙。 ‘流苏!是流苏!’包括舒吱吱也一瞬认出来。 舒清妩飞快掩下眸中激动,静待那人转过身,露出那张精致容颜。 平静的眸子看向她,流苏自然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物品,“太妃这是…”言罢,也不待朱太妃回答已然一声嗤笑:“用这手艺糊弄太妃未免也太胆大了些。” 她转身迎上朱太妃眸子,张口的话却叫所有人惊叹,“太妃喜欢什么交给奴婢便是,这些三脚猫的东西未免有些脏口。” 且不说舒芳斋确实有几分名号,再说舒清妩这舒家小姐的身份,流苏一个下人敢如此开口着实太过大胆了。 尽管如此,也没见朱太妃面上有半分怒气,“既然你来了,剩下的便交由你来做。” “定不叫太妃失望。” 她话音落下瞬间,流苏已然转身朝舒清妩走去,看她旁若无人拿起食材,女眷们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这丫鬟何许人也,竟然如此大胆。” “嘘,你小声些,她可是太妃眼前的大红人。” 舒清妩刚刚落座,便听有知情女眷道:“太妃不是每年都会在民间举办厨艺比拼,决出来的最优者便会进入宫中。而这女人就是上一年安城的优胜者,手艺极佳,可讨太妃欢心了。眼下若非这女子所做,即便是御膳房的吃食,也无法叫太妃咽下半口!” “竟如此厉害?”旁边女子惊诧道。 而她话音落下瞬间,舒清妩便已然抬眸望向前面那道高挑身影。 当初流苏离开,到现在已经近一年时间,而在这短短时间内坐到这般地位,可想而知有多么不容易。 那张冷艳的面容似乎变了许多,说话也学着小心翼翼,就连身型都瘦去一圈。 她只低头做着菜,对于周遭目光似毫无察觉,动作娴熟优雅,却叫舒清妩更加心疼。 倘若现在站这的是她,身为舒家小姐却当众给人做饭,可想而知明天的京城会如何传。方才流苏看似对她冷言讥讽,又何尝不是在帮她? 第372章 为难 寻常人看来无比粗野的做菜应用在流苏身上却像是刚刚欣赏完一曲舞蹈,平平无奇的食材经她手之后转变成一道道色泽鲜亮味道芬芳的饭菜,饶是这些名闺小姐都忍不住暗暗惊叹。 不过半个钟功夫,数十样菜被人摆上桌,她还异常贴心的准备了甜品点心,那可口模样着实叫人食欲大开。 “神厨果然厉害,难怪朱太妃如此赏识。”目光在流苏身上掠过,谷南烟笑道。 看着自己面前的几道点心,朱太妃也明显愉悦很多,“哀家只赏识宝物,尤其是让蒙尘珠宝大放异彩,那些本就是个石头的,就算再如何擦拭也成不了器。” 她虽未往舒清妩方向看,但话中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太妃说的是,不知神厨家住何方?这般厉害的宝器,嫔妾也忍不住想去那人杰地灵之处挖掘一番呢。” “哦?想不到哀家这厨子也合了谷嫔妃口味?” 她懒懒倚着椅背,身旁婢女自觉上前夹起饭菜放入她盘中。 舒清妩敏锐察觉一抹白色随婢女动作缓缓飘下,刚刚落至那饭菜便被她一筷子夹起。 那是什么? 不待她细想,婢女已然起身退回到朱太妃身后。 而此时也听谷南烟声音缓缓响起,“嫔妾怎的敢抢太妃的人,再说舒小姐也手艺极佳,倒不如嫔妾厚了脸皮去麻烦麻烦舒小姐。” “舒小姐不会嫌弃吧?”她笑着将眸子看向舒清妩,那张苍白的脸配上一张红唇,当真难看的吓人。 “托谷嫔抬爱,待舒芳斋开业我定然特意命人送份礼到烟罗殿。”笑着点了点头,舒清妩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谷南烟面容有些许凝固。 她岂会看不出那些小心思? 想把她当厨子的前提也得看看舒家愿不愿意! 飞快掩下眸中暗色,不待谷南烟开口,只听一道清冷声音已然响起:“三脚猫本事,也敢拿出炫技。” 流苏开口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看见她微扬头颅,满脸清高模样,众人瞬间便明白过来她话中意思,纷纷将眸子望向旁边坐着的舒清妩。 “流苏,莫要同人计较。”朱太妃亦开口。 只是那微微上扬的眉眼,显然没有几分帮舒清妩的诚意。 ‘这死老太婆都一大把年纪的怎么还不安分!’舒吱吱暗骂。 只片刻功夫,她对朱太妃的称呼已经从阿姨变成老女人到现在的死老太婆。 感觉流苏清冷眸子落在自己身上,舒清妩刚刚抬眸迎上,只听她已然冷哼,应道:“太妃教训的是。” 谷南烟似才反应过来,连忙笑着打圆场,“都是嫔妾说错话,罢了,大不了嫔妾嘴馋时来叨扰叨扰太妃,太妃应当不会嫌弃吧?” 眨巴了一双眸子,谷南烟故作天真道,她一副小女儿模样瞬间便叫朱太妃露出笑容,抬手在她发顶轻轻抚过,“哀家巴不得能有人来陪陪才是,你若想来随时来是了。” “那嫔妾多谢太妃!”她娇笑着倚了倚朱太妃,两人俨然一对亲母女模样,看得众女眷皆是一片艳慕。 当然,也不缺乏妒忌目光。 目光从默不作声的舒清妩面上掠过,云裳终耐不住寂寞开口:“亲眼见识了太妃神厨的厉害,实在叫人大开眼界。传闻对于云小姐的赞扬也极为响亮,不如今日就请二位比试比试?也叫我们见识见识云小姐的厉害?”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引得在场所有人目光,当然也包括身旁的邵卿语。 “云裳。”忍不住拽了拽云裳袖脚,邵卿语满脸不解。 只是不待她有询问机会,舒清妩已然道:“既是传闻那自然有几分吹嘘,云小姐不可轻信才是。” “怎的能叫轻信,舒小姐这是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面上仍带着笑,云裳追问。 “俗话说优胜劣汰,当然舒小姐不会被淘汰,既然如此为何不敢比试比试?”谷南烟紧跟着开口。 就是有些人反应迟钝,此刻也感受到满满的火药味。 对于舒清妩是何时得罪这两位大人物众人不得而知,但其中不免有看她不顺眼的女子帮腔。其中邵卿语便被云裳拽着开口:“是啊,舒小姐怎的也是首辅之女,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未免也太丢舒家的脸了吧?” 身为京城有名的女纨绔,邵卿语说话也是出了名的犀利,她下意识的开口却瞬间叫舒清妩面容冷下。 “我怎的不知何时舒家守护大烨用的是厨艺?” 她声音发冷,一双眸子此刻像是能穿透人一般锐利,邵卿语条件反射打了个寒噤。 “你…”下意识张口。 邵卿语反应过来时,除了满脑愤怒还有隐约从心底冒出来的凉气,叫她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变换。 舒镇江征战四方守护大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饶是这些女眷再不问世事,眼下也自觉闭了嘴。 朱太妃面容终于多出几分认真,眸子细细从她面容掠过,骤然轻笑一声,“姑娘家家的不懂政务,说错了话,舒小姐不必动怒。只是眼下哀家也有些好奇,可否劳烦舒小姐动手为哀家做样点心呢?” 为所有人做和给太妃做,这显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收回眸子,舒清妩面容重新归于平静,淡淡像朱太妃俯了俯身道:“臣女自当尽力。” 舒清妩擅长的大多是西式甜点,所以想要用现成食材加快进度显然是不可能。看她撸起袖子从揉面开始,一点点到最后送入烤箱,翻面、撒芝麻被小心装盘,一系列流程足足用去半个时辰。 刚刚出炉的面包最是喷香,滚烫的温度上层是金黄烤皮,模样新奇却更能勾人食欲。 “咕咚。” 有不少女眷忍不住咽下唾沫,一双双眸艳慕的看着朱太妃面前美味。 婢女上前将面包撕开瞬间,白色奶酪流出瞬间又一次带来的视觉冲击。奶酪是舒清妩配方经过一次次升级后调制的最佳状态。 即便隔了段距离,也能闻见那香甜奶味。 看着朱太妃缓缓咬下一口,那丰富的口感单是看她咀嚼动作都似能感觉到。 一口咽下,朱太妃的眉眼骤然温和许多。 第373章 太妃病倒 “秀色可餐。” 简单四个字,却足以证明朱太妃对于舒清妩手艺的认可。 看她一口接着一口的咬下,所有女眷皆控制不住猛咽口水,偏偏面上还得维持身份,眸子里掩饰不住的渴求衬的更加好笑。 “臣女特意多做了些,不知太妃可允许分给大家品尝?”舒清妩骤然道。 朱太妃不由偏过眸子在她面上扫了圈,许是因为美食在手,眉眼中不自觉便少了几分历气,“随你。” “多谢太妃。” 转身对旁边婢女吩咐将台上面包拿下去分发,感受到不少人投来感激目光,舒清妩只微微勾了勾唇。 从针对舒清妩的一场闹剧到最后朱太妃满脸餮足叫婢女扶回房,宴会结束,舒清妩只看了眼流苏,终是转身离开。 只是她也没想到,翌日一早宫里便传来消息——朱太妃误食不干净东西上吐下泻,眼下整个皇宫的太医都被惊动,聚拢在太华宫前跪了一圈。 “到底怎的回事?” 坐在朱太妃窗前,叶仟骅一脸凝重,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是太医院阅历最高经验最丰富的老太医。 他从上一代便在皇宫当差,自也没少为当时还是个妃子的朱太妃治疗。 只是这回… “臣、臣想,太妃只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肠胃不适,因而、因而有些虚弱。” “虚弱?你看太妃眼下岂是虚弱那般简单?!”叶仟骅狠狠瞪着他,老太医当即“咚”地一声磕在地上,不断恳求,“圣上喜怒圣上喜怒!” “只是您有所不知,这虚弱是得慢慢调养,急不得。”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叶仟骅又是一声冷笑,“那你就没有其他法子叫太妃先好转过来?你汪太医行医数十载,如今却连点有用法子都想不出来,你真是枉为太医!” “圣上、圣上喜怒啊!圣上!臣、臣只是…” 叶仟骅这番话显然叫汪洪觉出不对,他咚咚地在地上磕,却没等将话说完,叶仟骅已然开口:“陈深,你来!” 并未有半分多语,陈深大步上前便开始为朱太妃把脉。 汪洪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猛地爬到皇帝脚前,叫道:“圣上,请圣上再给老臣一个机会!老臣、老臣有办法了,您切不可用这毫无经验的毛小子来给太妃看诊啊,他能懂什么,要是出了什么事…” “汪洪你放肆!太妃身体岂容你诅咒!”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叶仟骅面色发黑,张口便唤来下人,“将汪洪拖下去关入大牢反省!未的朕许可不得放出!” “是!” 侍卫上前便架住老太医胳膊,力道之大岂是这么个老头能够反抗。 当然,身为宫中几十年的老官,他又怎会不知反抗皇命是何代价,一双眸子死死瞪着旁边的陈深,“圣上、圣上您听老臣一句劝,不可叫这…” 声音传至门口便消失不见,隐约响起的唔唔声大致便能猜出什么。 叶仟骅抬手揉了揉眉心,方才将眸子看向床榻上的朱太妃。 “太妃您现在觉着如何了?” 他话音落下,便见床榻上的人儿缓缓睁眼,此刻的朱太妃面色苍白,嘴唇亦没有血色,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哀家、哀家这点小事,怎能麻烦圣上,圣上,公务要紧…” “太妃这是何话,您身子不适朕若置之不理那像什么样子?您就莫要担心,好好休息才是。” 迎上叶仟骅温柔眸子,朱太妃勉强扯了抹笑容出来,这般看着便更显得憔悴不堪。 “如何了?”转眸问向陈深。 此刻他刚从行医箱中掏出银针,张口刚要回话骤然一声哭诉从门外传来,“太妃,太妃您如何了?” 来人是谷南烟,她径直扑到朱太妃床前,眼泪一颗颗落下,摔在地上,“太妃,您到底是怎的了变成这样,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邀请了舒家小姐做客,今天、今天就…” “舒小姐昨日来过太华宫?”叶仟骅皱了眉头出声。 谷南烟像是才发觉他存在,忙不迭跪倒在地请了安,继续哭诉,“昨日举办茶宴,太妃特意邀了舒小姐前来做客,舒小姐还特意准备了不少点心,当时太妃吃了都好好的,怎么今儿个就…” 她话音落下瞬间,旁边朱太妃的嬷嬷便立即附和:“圣上,太妃是昨儿夜里就开始腹痛,难不成…” “舒小姐与太妃不过初次相见,似乎并无意图谋害太妃,再说昨日不是太妃邀约,又怎会与舒小姐有关?兴许是太妃昨儿晚上又吃了其他什么才引得不适,陈太医你再看看罢!”叶仟骅淡淡道。 虽并未训斥,但眉眼间已然看出几分不悦。 舒镇江是他的得力干将,此事若当真关联舒清妩,也会叫他面上不好看。 陈深点头开始摆弄银针,偏生那嬷嬷就像是压根没察觉异常,张口又道:“不可能!昨儿一下午太妃都未进食,平日饮食都有流苏照看着,也从未发生什么异常,唯独昨日沾了那舒家小姐做的点心才,此事一定…” “放肆!”一声呵斥打断嬷嬷的声音,叶仟骅面容已经彻底冷戾下来,“此事有太医照看着,许你胡言猜测什么?还不下去给太妃准备调理的东西?!” “是、是,老奴知错。”一个哆嗦叫嬷嬷瞬间老实,她忙不迭转身离开。 单是走了她一个,屋内仍旧列了两排婢女,叶仟骅烦闷的抬了抬手,便将所有无关人士全部屏退。 “主子,主子您先起来罢,地上凉,您身子也不好若是回头病倒可怎么照顾太妃啊。”婢女声音响起,她拉了谷南烟起身,便迎上叶仟骅看过来的眸子。 “你同太妃感情很好?” 谷南烟刚刚逝去眼泪,一双眸子还隐约可见红肿道:“回圣上,实不相瞒嫔妾幼时便没了母亲,太妃待嫔妾极好,嫔妾不自觉便将太妃当成了母亲。” 话音刚落,她又咚的一声跪下向叶仟骅磕头,“嫔妾知道自己身份不应这般逾越,但如今太妃虚弱,还请圣上允许嫔妾照顾。另外倘若这件事当真是人故意为之,还望圣上您查出此人,严惩!” 第374章 偷窥 “用不着。”一道声音已然先叶仟骅响起,陈深淡淡收回银针,一张俊脸看不出喜怒。“太妃是昨夜着凉以至肠胃绞痛,这段时间夜里小心保暖即可。” 桂月的天正是炎热之时,着凉之说放在寻常大夫叶仟骅自然不会相信,但陈深出口他却没有丝毫怀疑。 “既然如此,便有劳陈太医近日多多跑太华宫了。” 点了点头,叶仟骅便站起身来,对身旁太监安龚吩咐:“一会儿去准备些狐裘、羊绒送到太华宫,切莫再叫太妃病情加重。” “朕还有政务处理,便先不打扰太妃休息。”言罢,他转身便朝殿外走。 安龚回身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谷南烟,方才跟上叶仟骅脚步。 就在两人彻底离开后,偌大宫殿内便只剩了朱太妃、陈深和谷南烟两人。 “主子…”婢女声音在耳边响起瞬间,谷南烟面容骤然沉下,“你先出去。” “主子您…” 不待婢女话音落下,谷南烟已然冷喝:“出去!” 她面容发白,被那张红唇衬的更加苍白,好像死人一般。婢女一个哆嗦哪还敢说话,当即便跑了出去。 “你为何这么说?!” 不可置信的质问陈深,谷南烟已然从地上起身,她此刻模样比之皇帝面前楚楚可怜的时候简直大相径庭。 “我为何不能这么说?”漫步尽心的摆放着银针,陈深甚至都未回眸看她。 也因此,才叫谷南烟更气,“你忘了我们之前怎么说的,你方才怎么也应该配合!现在好了,这么好的机会都叫你白白浪费了!你可知我们演这出戏废了多大的劲?!” “忘了的是你。”陈深骤然抬眸,对上那双眸子瞬间便叫谷南烟一个哆嗦,“你什么意思?” “我答应和你们合作是为了得到她,所以我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人伤害她!”说完这句话,他赫然从床前起身。 英俊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朝门外走,任由谷南烟叫声直至跨出殿外瞬间烟消云散。 “可恶!” 跺了跺脚,谷南烟气的面上难得有了几分血色。 耳旁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朱太妃正撑着身子从床榻起身,她忙不迭过去搀扶,“太妃您看他,我们好不容易准备的计划都…” “不碍事。”淡淡打断谷南烟。 此刻的朱太妃仍是那张苍白的脸,只是莫名觉着没有那般虚弱。 一双黑眸紧紧盯了陈深离去方向,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却是露出一抹轻笑,“不用急,之后再想法子便是,该来的,他总来会的。” 朱太妃病倒一事只在宫内传开,也因而舒清妩一番打听也并未有丝毫收获。打从听闻消息瞬间舒镇江便赶去皇宫,约莫下午时刻回来,却只叫舒清妩放心,并未多说什么。 有了父亲的担保,舒清妩确实没开始那般担忧,只是她一向不喜被动,正合计着要不要寻个法子进宫打量,窗外已然传来动静。 下意识的警惕随着舒吱吱欢喜叫声烟消云散,她抬手拉开窗户,果不其然对上景司言带笑的眸子。 “你怎的来了?” 迎上她惊喜的眸子,景司言亦是露出笑容,“感觉到有人想我,自是要来。” 其实从知道这件事后舒清妩第一个念头便是去寻景司言,但又担心会暴露关系,方才将想法搁置,眼下听他如此说,一种名为甜蜜的感觉在心底漾开。 “还不快进来?堂堂太傅,大半夜偷摸着跑到女子闺房,你说这传出去到底是谁更丢脸?”轻笑一声,她刚想闪身给景司言留了空间,骤然一只大手已经揽上她的腰。 “怎的我也不会让外人说你一句不好。”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痒痒的带着一丝撩人。 舒清妩抬手想推开他,岂料刚有动作双手便被握住,正对上景司言黝黑眸子,只听他低沉声音响起,“这么久不见,怎的还要将我推开?” “你也知道这么久不见,就不许我生气了?”露出一抹狡黠笑容,舒清妩却并没有挣脱他的大手。 那张粉唇缓缓靠近,带着些许夜色的凉意和空气中桂花的香甜。 大开的窗户,夜风一阵阵刮进房间,也无法给紧紧相报的两人带来冷意。 明知道太妃今日此举是为了栽赃舒清妩,但景司言也多亏这件事才能逮到空隙出来。 “这次的计划未能成功,她们定然会筹备着下次找你麻烦,这段时间你少在外头活动,舒芳斋的事我已派木烟处理,民间流言已经差不多消散。回头开店你且交给舒老爷,切莫在自己事事亲为了,可知道?” “我答应你,不过我也尽力在给自己帮忙的同时不给你添乱。”勾了勾唇,舒清妩道。 她自然明白景司言的担心,也因此愿意放下自己昔日骄傲自强的心,做出了妥协和让步。 “好。”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两人低头说了什么,很快便又纠缠在一起。 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对于这对好不容易相爱却又被迫分开的眷侣,只怕更是如此。 景司言这次出宫,下回便又不知何时能够溜出,因而两人好一阵耳鬓厮磨,他临走还是一副恋恋不舍模样。 “我会尽快处理完事情娶你。”忍不住抚了抚面前人儿的细嫩脸庞,景司言勾唇道。 他剑似的眉毛,挺拔的鼻梁,那双深邃眉眼在夜色中更显幽深,又何尝不叫舒清妩眷恋。 “好,我等着。” 一阵风吹过,也带走了景司言的身影。 感觉发丝间男人的气息,舒清妩无奈摇了摇头。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景司言其实并未离开。 只听“咻!”地一声,有什么东西朝着道身影飞去,坐在高墙上的男人猛然一侧身,手掌往下轻轻一托,整个人便直起身来。 木若冷冷看着眼前人,一双眸子里尽是杀意。 “陈太医真是好闲情,大晚上跑到别人墙头窥探,这不为人知的癖好若是传出去…”景司言轻笑着走过来,他高挑身形利立于围墙之上,宛若仙人一般,只是眉眼间的冷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你可以试试。”陈深挑眉道。 第375章 邵家做客 这个时代,往往更看重女人的贞洁。也因此瞧见陈深如此态度,景司言眸子瞬间便冷了,他动作飞快,黑色的身影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拳风几乎擦着陈深面颊过去,那张俊俏脸上仍带了浅浅笑意,只是明显不达眼底。 攻击被躲开,景司言也没有丝毫意外,“你果然会功夫。”他话音落下瞬间又是一记飞踢,陈深微微侧身,手间隐隐有寒芒闪过。 他并没有否认,或者说眼下否认也是无用。 “毕竟相识一场,我也不想闹成现在这样。”嘴角噙着淡笑,陈深道。 他眼底寒意就犹如手间蓄势待发的银针,叫人感觉到危险。 “先生!”木若冲上来欲帮忙,却被景司言抬手拦住。他淡淡看着陈深,一双眸子在黑夜中似皓石般璀璨,看得陈深眸色更深。 “我费了那么多力气都没能完全治疗你的眼睛。”他骤然道,神情中多出一丝讥讽,“这些,是清妩的功劳吧?在这点清妩确实很神奇,她似乎有种不寻常的能力,难不成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才接近她?啧,若是叫清妩知道,你猜。。她会怎么想?” “你!”木若气的张口欲骂,却再次被景司言打断,“陈大夫不能吃不到葡萄就非说这葡萄酸不是?” 迎上他带笑眸子,陈深骤然沉下脸,一声哼,道:“景太傅怕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青葡萄即便吃了也不过酸掉牙罢了!” “但偏偏,就有的人喜欢又能如何?”挑衅的勾起唇角,景司言不愧为能够教导天子之人。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已然叫向来理智的陈深动了怒气。 两人同时冲向对方,一黑一蓝身影相互交缠,时不时闪过的银光,夹杂在月光之中,格外肃杀。 不知过去多久,只听“啪嗒”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滴落地面发出的声音。 景司言顿住脚步,看着那道身影在月光中狼狈消失,低头可见他方才停留之处那点点黑色,夜色之下看不太清,却能大概知道是什么。 “先生,可要属下去追?”木若上前,自然也注意到陈深受伤。 俗话说得好,趁他病要他命! 对于跟景司言作对的一切,木若都秉承这个原则。 “不必。”淡淡转过身道。 两人早便从舒家转移战地,走在空无一人的巷子里,微弱月光照射下来,将他身影拉的极长。 “是。”木若点头,当真没有去追,而是转身跟上景司言步伐。 不过一会儿功夫,巷子便重新归于一片死寂,没有人能想象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墙上嵌入的隐身闪了点点光芒,可想而知战斗的激烈。 而对于景司言离开后发生的这些事情,舒清妩便毫无所知,只是她的身边从此便多出名美艳女子。 对于身材高挑、长相姣好又武功高强的木烟,她极其喜欢。尤其是木烟性格,直爽又高冷,和她相处不自觉便会想起昔日的流苏。 不过她从不在人前显身,一连几天过去,舒清妩也再为见她。 而这段时间里,白竹也从开始的虚弱不堪逐渐恢复,眼下下床走路已经完全没有问题,甚至还自发的拿起扫帚开始忙活打扫后院。 对此舒清妩已经不止一回的阻拦,却仍不见半点效果。 这日,舒家来了一个身份极其不一般的客人——右相,邵青云极其妹妹邵卿语。 与邵卿语的几次照面都并不是非常愉快,但邵家与舒家交好,右相又是舒镇江朝堂上的伙伴,因而明面上舒清妩并未显露分毫。 热情的将邵家众人迎进门,受父亲交代,舒清妩特意做了些点心让下人端到客厅。 金黄的面包,扑鼻香气只教邵青云瞬间亮了眸子,刚要开口夸赞只听妹妹已然先一步开口:“舒小姐待客方式便是自请当个厨子吗?” “卿语!胡说什么?”邵青云脸色一黑,忙转头向舒镇江赔罪,“舍妹说错话,还望舒大人和舒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转而又将眸子瞪向身旁的邵卿语,沉声训斥:“卿语,还不向两位赔罪?” 舒镇江确实有些不悦,自己当宝贝疼爱的女儿被人说是厨子,任谁还能维持笑容。但邵卿语女纨绔之名他也是有所耳闻,又是好友宠爱的妹妹,方才没有发作。 可接下来邵卿语的举动便让舒镇江一双眸子瞬间阴沉。 “我说错了?那日茶宴多亏吃了舒小姐做的东西,太妃上吐下泻,哥,我劝你还是别吃了,你可不能吃坏身子。” “卿语!你胡说什么?”邵青云哪想到她会如此说话,惊诧之余语气不自觉便凶厉的些。 他一向宠爱自己这个妹妹,也因此才将她养成如今这跋扈性格,这句话音落下瞬间邵卿语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哥,我有说错吗?太妃那件事宫里早就传开了!你居然为了她凶我?” “不是,卿语。。”不待邵青云将话说完,邵卿语已然红了眸子,“行啊,我那么为你着想,你却反过来凶我,那你们慢慢吃好了!我不打扰!” 她转身便走,大步流星的跨出客厅,众人反应过来时已然只能瞧见一道背影。 “哎,卿语。。”邵青云满面无奈想要动作,舒清妩已然飞快道:“邵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将令妹寻回。”转而也出了客厅。 “吱吱。”妩妩你找那个女人干嘛?让她趁早滚蛋好了,就知道找你的麻烦,哼。 趴在肩头,舒吱吱扬着小脑袋,一连傲慢样。 舒清妩自然也看出邵卿语对自己的针对,也正因如此,“傻呀你,回头那女人万一出什么事,可不全都怪到我身上了?” 言罢,她转身便对旁边的小蕾吩咐:“你再吩咐些人手,快些将邵小姐劝回,若是她不肯听你们的,便速给我报信。” “是。”小蕾点头,转身便去寻找人手。 舒清妩眸子转了圈,她自认反应够快,但院内已然看不见邵卿语身影。 速度这么快? 一抹疑惑在心间飞速闪过,舒清妩已然再举步。 与此同时的轻雾阁,白竹正垂眸认真洒扫。 第376章 道歉 轻雾阁是在舒清妩回到舒家之后,舒镇江在原有基础上又花重金一番打造制作的单独一间的院子。 先不说其精致程度,光是个内院都有半个御花园大小,再说那么多个房间,后院的空地上舒镇江原本想着种些花草打造个秋千园子。却被舒清妩拒绝,转而种植了大片农作物。 前院的花草每日需要修剪不说,后院的农作物更是得悉心照料,舒家不缺下人,但白竹也无法安心享受舒清妩的照顾。 此刻她正全力做着手中伙计,完全没有察觉门口多出的一人。 透过微开的门缝,邵卿语小心打量着院中人儿,她与云裳多年感情,白竹曾经又是云裳最受宠的贴身婢女,她怎会认不出。 云儿说的没错,这贱丫头果然跟舒清妩跑了! 心中怒火翻涌,只听“砰”一声,她猛然推开大门。白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刚刚转身好巧不巧正迎上邵卿语打过来的巴掌。 “啪”的一声在院中响起,格外清脆。 “贱人,云儿对你这般好,偏偏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去跟了舒清妩,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抓着白竹手腕,邵卿语又要动手。 她本就是个混世魔王,力道之大岂是白竹这样重伤初愈的人所能比拟。 脸颊火辣辣的疼,偏生手腕也被死死扯着,但白竹最受不了的还是邵卿语的斥责,“不是、我没有忘恩,小姐对白竹的恩情白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但。。” “不会忘记?哼,偷偷跟着舒清妩跑出云家,这就是你说的忠心?我今天就再将你这贱人打废带到云裳面前,看她怎么处置你!” “不、不要!” 脑海中骤然闪过先前几幅画面,白竹也不知哪来了力气猛地一震,转身便跑。 邵卿语哪想她突然发疯,竟反被震得往后退了退,抬眸看见白竹逃跑便更加愤怒,“贱丫头,有本事你就别跑,老实跟我回去云家,不然我今天一定打断你的腿再将你拖回去!” 白竹虽说好了很多,但当初那般重的伤又怎会这么快好全? 因而没跑多远便被邵卿语抓住,扯了后颈猛地一拽。 只听“咚!”一声,她重重砸在地上,夹杂着一声痛呼,邵卿语破口大骂:“贱丫头,跑?你再跑个试试?” 右脚踩在白竹身上,压在她心口,只微微用力便叫白竹喘不上气。 “不、放开、放开我。。”她尽可能的挣扎,却都是无济于事。“我不可以见小姐、不可以。。” 喃喃声传入邵卿语耳中,叫她眸子瞬间便冷戾下来,“你再说一遍?”足间微微用力,便听白竹一声闷哼,邵卿语面上有得意闪过。 骤然身后传来一声喝:“你在做什么?” 来人是舒清妩,她偏头对身旁下人吩咐了什么,一双眸恶狠狠瞪着面前的邵卿语。 “你。。”许是没想到会被发现,邵卿语眸子下意识闪躲,以至于脚下力道送了些,白竹挣扎着爬出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去抓,已然被舒清妩一把护在身后。 “舒清妩,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她动作,邵卿语满脸不可置信,“她是云家的婢子,死也是!” “我不明白邵小姐的意思。”淡淡瞥了她眼,舒清妩又道:“她是我舒家的人,与云家没有任何关系,邵小姐莫不是弄错了?” “你说谎!她分明就是云裳的婢子,我和云裳相识多年,早便认得她!”邵卿语歇斯底里吼道。 对比舒清妩仍然一脸云淡风轻,“我想邵小姐确实误会了,天香是我云府的人,与舒家没有关系!” “反倒是邵小姐,未经主人许可擅闯宅院,邵家的涵养就是如此吗?” 舒清妩万万没想到,正是自己这一句话引燃了邵卿语的怒点,“你说什么?”瞪了一双猩红眸子,邵卿语神色极其可怕。 “是你偷偷闯进云府带走了这个贱婢,现在装蒜就罢了居然还敢反过来说我?一个乡下来没爹没娘的野丫头有什么资格说我!” 她猛然扑上去,尖锐的指甲对准舒清妩面颊,这要是挨了一记,说毁容都是轻的。与此同时一声大喝响起,“卿语住手!” 邵青云的动作比想象更快,拉住舒清妩胳膊猛地一拽,攻击便结结实实落在他脖颈。 “哥!” 血色染了双眼的瞬间便叫邵卿语恢复神智,她满脸无措迎上邵青云眸子里的怒意,“你这是胡闹什么?平时我怎从不知道你这般性子?!” “不是的哥,我也没想到。。” “别说了,向舒大人舒小姐道歉,然后跟我回去!”打断邵卿语,邵青云面色冷硬道。 他抬手便要扯着妹妹离开,岂料被她一个动作躲开,“不、我不要!分明是这舒清妩的错,哥哥为何全都要怪我?” 余光瞥见白竹露出来的眸子,她一记眼神便瞪了过去,“都是这个贱丫头,那日闯入云府将这贱丫头带走的人就是舒清妩,哥,我们应当把她带回去还给云裳。” “够了!”邵青云怒喝,“你看看自己现在模样,满口粗鄙,哪还有我们邵家小姐的模样?快同舒小姐道歉,然后跟我回去!” “哥!你不是见过白竹,你看啊,她就是白竹!” “邵小姐,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她是我的丫鬟,名唤天香,而非你口中所说的白竹。”摇摇头,舒清妩适时道。 “是你骗人!哥,你看啊,你看她,我没骗你!”强拉着邵青云转身。 当对上白竹那张面容时,她下意识侧过眸子,这一细节被邵卿语敏锐察觉又是一阵叫唤。岂料,邵青云却甩开她的手,“够了卿语,别闹了,他并不是白竹。” “哥?”邵卿语眸中闪过诧异。 只听邵青云已然又道:“实在抱歉这位天香姑娘,舍妹给二位添了很多麻烦,还望姑娘和舒小姐莫要怪罪。我定当将她带回好好惩罚,不再有下次。” 白竹打了个哆嗦,却是没有说话。 舒清妩干脆拉了她的手,点头应道:“自然,那便多谢邵大人了。” 第377章 风起云涌 “是我应当多谢舒小姐,谢舒小姐海涵。”邵青云笑道,他面容俊美长相温和,俨然一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邵卿语还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邵青云眸子瞬间打了个寒噤。 一朝丞相岂会没点架势? 这是她难得瞧见兄长这般,即便被强硬的拉走,一双眸却是猩红的瞪了舒清妩,似要将她模样刻进脑海,永不忘却! 对于几人来到轻雾阁一事舒镇江自是知道,因为正是舒清妩吩咐婢女去前院通报。邵青云确实是个不错的人,特意领了妹妹去向舒镇江赔罪,几人方才离开。 而此刻轻雾阁—— 搀扶白竹回到房间坐下,舒清妩转身倒了热茶给她,便察觉那不断哆嗦的手和满脸心有余悸。“抱歉,方才不得已说你是我下人,莫要放在心上。”不轻不重的在她肩上拍拍,舒清妩道。 看似寻常的动作却饱含隐藏之意,肉眼可见白竹情绪稍稍安定,她摇了摇头方才道:“是白竹、多、多谢恩人。” 正如邵青云所说,云裳同她的感情极其不错,两家同为世家,打小便有来往。 也正因此,白竹知道:“以邵小姐性格她定然会将这件事告诉我家小姐,所以。。” “你若不想去,我说什么都要留你。”迎上她眼底迟疑,舒清妩道。 她眉眼俊挺,说这话时带着几分男子的洒脱,当真有几分舒镇江首辅气势。 白竹不自觉便放下心来,点了点头。 但等第二天云家上门,两方亲眼撞见,白竹还是不可抑制的软了下来。 果不其然,即便邵青云再如何阻拦,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传了出去,云家家主云涌带了一对人马上门讨人。 这般架势瞬间引得不少围观百姓,聚在门口探了个脑袋。 “云家主大驾光临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老夫我好准备欢迎,眼下这什么都没有,可别嫌弃啊。”舒镇江大步走出来。 迎上他明媚笑容,云涌当即一声冷哼,“舒大人,名 明人不说暗话,本家主今日是来要人的!” “要人?云家主怕不是搞错了,我舒家能有什么人被云家主看上?” 舒镇江说的诚恳,但两人都不是年轻小伙,相识多年岂会看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越来越多的百姓听闻消息敢来,熙熙攘攘的堵在舒家门前,说话声几乎将他声音都盖住。云家家主是出了明的不好相处,舒镇江自然看出他异常,当即走上前揽着他肩头往前一带。 云涌压根没料到这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耳边已然响起舒镇江声音:“老家伙许久不来,想喝酒直说是了,还借口要人,不就是要酒。走,我那还真藏了不少好酒,今儿个日子不错,咱们喝个不醉不归!”说着,已带着云涌身子往里走,下人识趣的上前把门关了,挡住百姓探究目光。 “可以放开我了吧!”大门一关,云涌已然甩开他大手,阴沉的一张脸颇有股风雨欲来之势。 舒镇江可不害怕,大笑着往前走开几步,吩咐下人准备吃食,“把府里最好的茶拿出来给云家主尝。” “是。”婢女点头转身离开。 云涌一声冷哼,提醒道:“本家主是来要人的,可没有闲工夫和舒大人品茶闲聊,劝舒大人还是快将人交出来!” “什么人?”舒镇江一脸疑惑,当即将云涌剩下警告的话尽数噎住,“少装蒜!私藏我云府婢女,还不把她交出来!” “什么云府婢女,我真的从来不知有这回事?老匹夫,你可莫要搞错了。” “说谁老匹夫!”云涌喝出声。 目光紧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舒镇江面色不似作假,但云涌就是觉得可疑,顿了顿又开口道:“问你云府千金!她当真好大的胆子,敢偷闯我云家,劫走云府婢女!你若不肯乖乖交换,便莫怪本家主动手搜查了!” 他话音落,身后侍卫“哐”的一声挺直了腰,赫然衣服一副整装待发模样。 舒镇江一声冷哼,余光瞟了眼刚刚跑来的粉色身影,竟没有再矢口否认,“行,劳请云家主先在会客厅等候,你要的人一会儿便带到。”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迎来云涌明了眼神,鄙夷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云涌转身便走。 毫不客气对着她背影啐了一口,待云涌彻底离开,小蕾方才小跑上前。“老爷放心,一切都准备好了。” “好,速让小姐去会客厅吧。”点点头,舒镇江转身离开。 约莫两刻钟之后,当云涌终于没了耐心打算再次逼问,只听脚步传开,舒清妩高挑身影从门外显现。 她一席白裙,外身拢着薄纱,珍珠做饰点缀在领口、腰身、裙摆等地,一张瓜子脸蛋,宝石般的眼睛异常明亮,唇角带了浅笑,一阵风拂过,扬起几缕发丝。娇嫩肌肤犹如刚剥了壳的鸡蛋,阳光折射的似在发光,衬得她如仙子下凡。 这是云涌第一次见舒清妩,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原以为不过是个乡野丫头,能做出劫人之事也实数正常,但眼下… “小女见过云家主。” 清冷声音响起,舒清妩福了福身,她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当真像个世家小姐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云涌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他看似平淡的点了点头,眸子却不由自主转向旁边笑容灿烂的舒镇江。 他大手摸索着下巴上还未剃净的胡茬,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子,露出里面并不算微微发黄的牙齿,。 一张老脸已经藏不住皱纹,眼角细纹随他大笑动作更是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弯起的眼睛好像轮被乌云吞噬的月牙,几乎看不见。 云涌不禁抽了抽嘴角,一张脸上似乎隐隐发黑。 “云家主?”舒清妩疑惑的看向他,与身后瑟瑟发抖的白术交换了个眼神。 不是说来要人吗?她都准备好了,怎的这云家主连看都没看白术一眼。 小心瞥了云涌一眼,白术终是忍不住走上前,嗫嚅开口:“老、老爷…” 想当初,白术之所以能够进入云家成为云裳的贴身婢女,这里就多亏云涌一眼看中,觉着她贴心细腻,又单纯善良,足够照顾不经世事的云裳。当然,当时的她也一直很庆幸如此。 第378章 舒家的人 所以哪怕后来下人为难,受尽各种苛待,她也咬牙挺了过来。这般坚强的白术,却唯独在云裳对她动手时没了反抗能力。 云涌不欠她什么,舒家也不欠。 冷哼一声,云涌落在她身上的眸子格外阴沉,张口便劈头盖脸的训斥,“好大的架势,还要我堂堂家主来请你回去?” “不是的老爷,是奴婢贪玩跑出云府,请家主责罚!”扑通跪倒在地,白术垂眸道,却是将自己同舒清妩撇清关系。 就她当初那半死不活模样,哪来本事跑? 云涌自然也一清二楚,因而看她的眸子更加不善,“贪玩?我看你是贪恋舒家,都忘记自己是哪家的人了!” “奴婢知错,还请家主责罚!”咚的磕在地上,一下一下,她似不知疼痛般。 云涌面容没有丝毫动容,张口便数落起白术欠云家的恩情。“裳儿一向宠爱你,我只当是养了个乖犬,却没想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先前擅离云家,念你是为主着想方没有责怪你,眼下小姐不过罚你一次便联合外人闹了整个云家!好、真是好极了!” 外人? 云涌指的是谁,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 舒镇江撇了撇嘴角,却没说什么。 但白术却抬头,摆手解释:“不是的家主,此事全为奴婢贪玩惹祸,与舒小姐无关。是舒小姐救了奴婢,舒小姐是奴婢的恩人!” “哼,你是真当大胆!事到如今还满口谎言!”云涌气的猛拍桌子,桌上杯盏被吓得哐当作响。 舒镇江当即一声抱怨,迎上云涌看过来的眸子,竟难得闭了嘴。 他都如此,更别说白术,咚的磕在地上,她这一下着实不轻,额角当即便破了口,看的舒清妩好一阵心疼。 “奴婢所言皆属实,此事当真全为奴婢一人所为。” “好、好极了!” 云涌当真被气着了,他一连说了几声好,抬手便将下人招至身边,冷道:“违背家族命令,扰断府中秩序,这等贱婢,我云家不留!把她带回云家处置!” “是”下人齐声应道,举步便朝白术走去。 舒清妩终忍不住,闪身挡在他们面前。 “你做什么?”迎上云涌看过来的眸子,舒清妩也未有分毫惧色,“白术的命是我所救,云家主要处置她前是否应先经我手?” “你什么意思?”云涌眯了眯眸子,神色有些危险。“白术是云家一手养大的婢子,云家怎么处置何时轮到舒家插手了?” “并非轮到舒家,而是我舒清妩有权决定。” “哼,笑话!” 抬手拦住下人接近,舒清妩又道:“欠云家养育之恩的白术早在我捡到她那日便死了,她现在不欠你们什么,如果云家主执意要带走白术,那在她离开之前,我有权先进行处置吧?” “老匹夫,我家阿妩当初为救你这丫鬟不知废了多少心思,花了我舒家多少银两,你如今可不能不认!这婢子应先由阿妩来处理!”舒镇江适时开口。 云涌冷哼,面上有不屑闪过,“多少银两我云府双倍返还便是!这人生是云家的,死也得由我云家带回!” “你!” “爹。”打断舒镇江,只听舒清妩开口:“云家主若执意如此,今天怕只能带回白竹的尸体了。” “你说什么?”云涌震惊抬眸,只见舒清妩赫然抽出旁边侍卫腰间长刀,便朝白竹挥去。“阿妩!”说时迟那是快,舒镇江已然冲至近前将刀打飞。 长刀摔在地上发出“哐啷”声响,像是在所有人心中敲了警钟。 “你发什么疯!”云涌哪想到会发生这幕,当即也顾不上身份呵斥。 “既然都是要处置,我亲自代劳,也省的脏了云家地板不是吗?” “胡闹!我云家的人再怎也轮不到你来动手!”云涌气急大骂。 跪在地上的白竹听见他话音,泪水瞬间犹如决堤一般倾斜而下,“老爷,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愿用性命赎罪。舒小姐于奴婢有再造之恩,您便让她杀了奴婢吧!” 匍匐在地上不断哀求,白竹哭声叫不少人神色动容,其中也包括云涌。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即便一个婢女也无法做到毫无感情。 “你若想死,回去云家,莫在这丢人现眼!” 下人又要动手被舒清妩再次拦住,“云家主,我方才说过白竹应当先由我来处理吧?” “这段时日你照顾的恩情,我们云家十倍奉还!但只要她是我们云府养大,今日我势必要将人带走!” “云家主这是要动手抢了?”冷下眸子,舒清妩毫无惧色与云家下人对峙。 就在两方箭弩拔张,气氛一点点冷凝之时,只听“哐”的响声,白竹不知何时将剑捡起,对准自己,眼看便要用力。 这次是云涌先一步动作,抬脚踢在白竹手腕,长刀再次飞起,这次掉落出去好一段距离。“你好大的胆子违抗家主之命,要死回去云家,别脏了舒家的地!” “云家主!我已说过,今日你只能带白术的尸身回去!”舒清妩走上前,她眸子冷厉,叫人看了由心底发凉。 “你!” 不待云涌话音落下,舒清妩已然抽刀再朝白术劈去。 “砰”一声响,云涌再次赶在长刀落下前将其打飞,一张脸清了白,白了黑。 “哼!”用力一甩袖子,他举步便走出客厅,头也不回的离开。下人们见他动作,愣了会儿方才快步追上前去。 这是…放弃了? 直到云涌身影彻底消失,舒镇江方才轻叹一声,“这老东西就是护短,却非喜欢摆个臭脸,叫人不敢亲近。” “老爷…” 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白术彻底软倒下来。 她额角清晰可见一排冷汗,小脸惨白,就连嘴唇都失了颜色。“老爷…”看着云涌离开方向喃喃,一阵风吹过,将她声音瞬间带走。 按照舒清妩原本的计划,是要当着云涌面‘杀了’白竹,岂料他竟先一步放弃。 不自觉将眸子看向那道纤细身影,舒清妩大步上前将她拉起,眸子对上她的,声音异常坚定,“记住,从今往后,你便是我舒家的人了。” 第379章 不爱 云府上门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开来,翌日一早叶仟骅特意点名云涌,看似责问语气间却不难听出拉拢。 云府家财万贯,却独独在朝中没有官职,云涌精明谨慎,直到现在也未曾站队,可以说是两边都想要争抢的香饽饽。 “圣上说的是,昨日确实老夫太冲动。”坐在皇帝下侧位置,云涌道。 他一如既往冷着张脸,好似无时无刻都心情不佳。 叶仟骅明面笑着,心里却也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接着道:“听闻云家主和舒大人其实交好,这朋友间生了矛盾好好说开便可。说来,今早舒大人也特意来寻了朕,解释此事,似乎生怕朕怪罪于你呢。” 舒镇江来找他,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云家与舒家算不得交好,只是两个家主之间有些相识。 云涌厌恶官场的尔虞我诈,也极其讨厌谎话连篇,难得这些缺点在舒镇江身上都看不见,也因此才能同他说些话,只是这传着传着… 也因此,云涌根本不相信叶仟骅的话,明面上却还是选择点头附和:“既然如此,确实应当多谢舒大人。” 场面陷入冷凝,云涌就这么坐着,恍若未觉。 叶仟骅扯了扯嘴角,只能另外找了些话题来暗示。但云涌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对于他那些心思只是心知肚明,这便注定叶仟骅要失败。 “老夫只有一件事想要请求圣上。”顿了顿,他终忍不住开口。 叶仟骅眸中骤然露出喜色,轻咳一声连忙道:“云家主请讲。” “可否让老夫见见小女…” 约莫半个时辰后——站在霓裳殿的门前,旁边婢女小心翼翼转身进去通报,隔了好一会儿才出来,“云家主请吧。” 殿内还算宽敞,虽比不上云府那般豪气,但毕竟是皇宫,莫名有种恢弘大气感。 云裳正坐于梳妆台前,听闻脚步忙不迭起身迎上前,“爹爹!” 怀中骤然多出个人儿,云涌面色意外的和缓下来,“过的可好?”他抬手揉揉云裳发顶,语气中的宠溺简直与平日大相径庭。 “嗯!只是裳儿想念爹爹。” 满脸委屈的看向云涌,云裳拉了他来到桌前坐下。 “去准备些吃食。”余光扫过众婢女,她们下意识打个哆嗦,忙不迭朝后院跑。 云裳的之所以被人人称颂善良,是她对谁都能始终如此。因而下人异常只瞬间便落入云涌眸中,一抹暗色稍纵即逝,他却只是抬手揉揉云裳发顶。 “爹怎的突然来看裳儿了?” 对上女儿晶亮眸子,云涌顿了顿还是如实将事情说出。“那丫头照顾你这些年,我知你善良,宠她,便自主将她放了。” “什么?爹!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可置信的瞪着双美眸,云裳大叫:“我不是都说一定要把她带回来,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便宜了舒清妩那个…” “裳儿!”骤然一声低喝堵住云裳剩下的话。 迎上云涌有些冷戾的眸子,云裳不由打了个寒噤。 “不过一个丫头,你犯得着如此同爹说话?你以前不是这样。”摇摇头,云涌紧紧看着面前人儿,一种陌生感不知不觉在心里蔓延。 这是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心头肉,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像变了个人一般。 “不是的爹,裳儿只是…只是舍不得白术。”摇摇头去扯云涌衣袖,不待她将话说完只听云涌又道:“先前你将白术罚成那样,如今她被舒家小姐救起也算是种缘分,便由得她去吧。” “可是爹…” “此事都已惊动圣上,想必他正寻机会拉拢我们。”摇摇头,云涌轻叹口气道:“其实爹将你送进宫也是不得已之选,如今时辰已经不多了,爹只希望你和圣上好好的,尽快诞下一名龙子,我们云家才能真正安稳。” 云家虽未百年世家,但亦是所有势利眼中的一块肉,倘若再不表态,即便云涌也不能预料会发生什么。 朱太妃并非看着那般简单他是知道的,皇帝虽说稚嫩,总归要比与虎为某来的安全。 “爹,你是要用裳儿来换云家?” 云裳猛地站起身,桌子被她拍的哐啷一响,也将云涌吓了一跳。当即皱起眉头道:“爹也是真心为你好,幼时你与圣上当过段时间玩伴,也算青梅竹马,如今嫁给他不是正好?” “可我…”下意识想要说出真相,云裳连忙捂住嘴。 这一幕落入云涌眸中却叫他更气,“你莫不是到现在还想着嫁给那个穷小子?他配不上云家,更配不上你!你与圣上感情从小便有,那穷小子不过是一时迷惑,裳儿,眼下你已经嫁进宫里,便莫在想那些,与圣上好好的便是为父最大心愿。” 心愿? 一抹暗色在云裳眼底划过,她“啪”地挥袖,桌上杯盏顷刻被推倒在地,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你做是做什么?!”云涌刚怒喝出声,便听云裳叫道:“你分明是想用我换整个云家!什么感情,裳儿从未喜欢过圣上!爹你根本没有真心实意为裳儿想过,要同一名毫无感情的男子同床共枕,裳儿做不到!” “你、你说什么?难不成入宫这段时间,圣上还一次为召见过你?” 迎上云涌的不可置信,云裳只是冷笑,“就算他想,我也绝不会从了!” “胡闹!这等话怎能随口说出!”云涌想上前拉住云裳,却被她甩袖躲开,“爹,裳儿不想跟您吵闹,但您若再执意如此,裳儿为由一死!爹您看着办吧!” 她转身便走,独留云涌一个人站在桌前气的直打哆嗦,“这、这…” 隔着屏风依稀能看见那道纤细身影,云涌“唉”的一声,摇摇头,快步出了霓裳殿。 一路穿过长廊,他脑子里始终回荡着云裳那句以死明志的话,心中难得沉重,以至于连身旁经过的妖娆女子都未注意。 “谷妃。” 婢女恭恭敬敬点了点头,迎上谷南烟带着浅笑的眸子,她目光从云涌离去背影收回,方才问道:“云嫔可在?” “回谷妃,我家嫔妃正在殿内休息,不知您有何事,奴婢这就进去禀报。” 第380章 百官催生 “许久不来霓裳殿拜访妹妹,便说我来慰问慰问她。”轻笑着出声。 婢女点点头,转身便走进屋去。 过了良久方才走出来将谷南烟请进去。 屋内还算奢华,地上乱糟糟一团散落了满地碎片,察觉谷南烟目光所至,婢女连忙跪倒下去收拾。 却被一道女声打断,“一会儿再弄,先出去吧。” “是。”眸中闪过疑惑,婢女还是乖巧的转身离开。 偌大霓裳殿中,几支烛火闪着光,门窗阻隔了阳光不能透进来,昏昏沉沉还异常闷热。 “你也下去。”抬手挥退身旁婢女,屋内当真只剩了两人。 “云妹妹这是怎的了,姐姐来看你不高兴吗?”精致穿过屏风,一道身影正坐在梳妆台前,铜镜映照了那张娇艳面容还有些狰狞。 “若我没记错,妹妹似乎并未与姐姐有打过交道,你假惺惺的来看我想做什么?”她转过身,不善的眸子落在谷南烟身上,隐约还可见到一丝惊诧。 偏生谷南烟仍是微微笑着,黑暗中她惨白的脸格外瘆人,“你我怎会没有交道?芸儿妹妹?” “你!” 随着新一批秀女入宫已经过去一月有余,眼见皇帝仍然一心政务,竟连一人都未曾侍寝,大臣们终是坐不住。 这日早朝,所有人觐见,无一不是为了一件事——“圣上,如今宫内已有一妃、两嫔下至五名常在、美人。微臣们认为,您应该趁此多多关临后宫,早日为大烨诞下皇子,延承大烨基底才是。” “微臣复议,圣上您正是年轻力强之时,不如趁此机会多为大烨传承几名龙子。”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瞬间将本就不多的议事声音掩盖。 高坐上叶仟骅不由抬手揉揉眉心,珠帘遮挡了他的面容,以至于众大臣还未察觉异样,说的更加兴起。 “圣上…” “够了!”一声呵斥打断所有人声音,殿内顷刻安静,只听叶仟骅又道:“朕若只顾后宫,你们便说朕不问政务。如今朕一心想将大烨根基稳固,你们反倒没完催促朕沉迷后宫。” “臣等只是…”有大臣还想解释,却再次被叶仟骅打断,“现如今南疆好不容易臣服,剩余那些小部族的蛮人又不断在我国边缘骚扰。舒小将军征战边域已经一年有余,大烨都还未完全安稳,你叫朕如何放心流连后宫?!” 场上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低下头去,就连嗫嚅声都不敢发出。 能够催皇帝要龙子的大都是真心为大烨着想之人,也因而,叶仟骅语气虽凶却并没有几分责备之意。 轻吐出气,只听他又道:“朕明白诸位苦心,朕也希望大烨能够传承千年!但眼下,朕必须一心为国,后宫之事便暂且搁置吧。你觉得如何?温大人。” 感受到他略带冷意的眸子,温袁奇心中暗骂,面上却只能谄媚笑道:“圣上说的是,一切便先按照圣上心意即可。” 作为朱太妃这边的人,他自然不希望皇帝有了龙子。 早朝结束,所有大臣纷纷朝殿外走,有些肩并肩正在低头细语,似还在议论朝堂之事。 舒镇江走的飞快,温袁奇看了他眼,眼珠一转,骤然快步追上来。“舒大人、舒大人请留步!” “温大人何事?”一向不喜欢温袁奇,迎上他满脸小人神情,舒镇江自不会给好脸色。 心中虽有不悦,温袁奇却并未流露,道:“不是大事,就想问问方才之事,舒大人如何想?” 黄鼠狼给鸡拜年,舒镇江料定他没有好事,因而语气更加不耐。“温大人是没听见圣上所说吗?一切按照圣上之意,您若这么快便听不见了,还是要早些寻个大夫看看才是。” 他举步便走,却比温袁奇再次拦住,强撑着张笑脸,只听他又道:“大人误会,我自然也是如此想。不过这龙子也不是一天两天所能诞下,你说圣上一直不挂心,难道是宫里那些秀女不能叫圣上满意?” “所以?”挑了挑眉,舒镇江满脸不耐。 温袁奇一声低笑,一双倒三角眼里似有不怀好意的光闪过,“听闻舒大人之女才貌双全,不知大人有没有…” “久闻温大人也寻了个美人,怎的不将择择夫人家有没有合适女子送进宫?还是说温家没人了?” 一声冷笑,舒镇江转身便走。 待温袁奇反应过来时已然只能看见他高大背影。 “老东西!”毫不客气暗骂一声,似是觉得不够,温袁奇又对他背影啐了一口唾沫,方才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下了早朝,叶仟骅便径直去往御书房。 桌上早已摆放了墨水和笔,他拿起来,却好一会儿没有落下。 “圣上这是有什么忧心事?”旁边安龚问。 叶仟骅摇摇头,良久却又吐出口气。 朝堂上他之所以拒绝朝臣建议,一方面是为国没错,但更隐晦的寒意却是… “你说朕若…”不待他话音落下,一道“叩叩”声已然响起,紧接传来下人禀报,“圣上,云嫔求见。” 看了安龚一眼,叶仟骅点头,便听太监扬声一句:“进”一道浅粉身影缓缓从门外显现。 她走起来不自觉便会扭动腰身,层层裙摆宛若花瓣般绽放,不盈一握的纤腰只用跟丝带系紧。因为此时还有些炎热,她上身只聋了层轻纱,修长脖颈上移是张娇艳小脸。 久闻云家小姐温柔端庄,今日一见却着实叫叶仟骅有些诧异。 “圣上,嫔妾为您准备了汤,圣上不妨尝一尝?” 再过一会儿便是午膳时间,她这个点可谓是挑的恰到好处。“有劳云嫔。”抬手示意下人将羹汤端上,不等婢子接过,却被云裳巧妙避开。 “圣上,这汤的吃法与寻常不同,还是嫔妾亲自为您演示吧?” 迎上她乌黑美眸,叶仟骅不由眯了眯眼,方才道:“好,那就请云嫔上来。” 偌大的书桌,两边皆摆了厚厚的奏折,叶仟骅抬手在中间收拾了块空出,云裳一步一步走上前来。 骨瓷的小碗格外精致,上面可见簪了只花,显得有些可爱。 第381章 不着急成家 打开旁边小碗,香浓的桂花味便飘散而出,“这是嫔妾最近研究出的新吃食,取了新鲜桂花酿成汁,圣上您尝尝可合心意?” 桂花入碗瞬间,整个汤汁便更加浓厚,香气瞬间溢了整个御书房。 就连安龚都忍不住探头来看,但很快又垂下眸子。 轻纱做的衣料格外轻薄,若有若无擦过叶仟骅裸露的手腕,带着点点凉意。“圣上,请…”迎上云裳那双美眸,清亮瞳孔中正倒出他的脸。 叶仟骅瞬间回神,面无神色的去接她手中小碗。 说巧不巧,大手与娇嫩肌肤触碰瞬间,叶仟骅敏锐察觉云裳脸上一抹霞色闪过,她嘟了嘟红艳小嘴退开几步。 这样的视觉冲击,怕是没几个男人能够拒绝。 咽下口唾沫,叶仟骅转将心思放在眼前的鸡汤上。 “圣上。”安龚适时出声,竟是从袖间掏出根用丝帕裹着的银针。 云裳眸子飞快闪了闪,却是乖巧的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银针入汤并未有分毫反应,安龚方才放心叫叶仟骅品尝,自己却忍不住又瞥了眼那骨瓷小碗。 “圣上可喜欢?” 眼见叶仟骅咽下一口,云裳当即便忍不住道。她一双眸子似也因为期待而放出光芒,好像夜空中的星星。 “云嫔好手艺,怕是朕这御膳房的大厨都比不上。”叶仟骅毫不吝啬的夸赞。 云裳面容喜色更甚,“那嫔妾以后日日来给圣上送食!” 一声轻咳打断云裳话音,安龚抬手掩了掩面道:“有劳云嫔一番心意,不过圣上每日都需处理公文,可没有这时间儿女情长。” 他此言,便是将云裳的心思看得透彻。 “安公公误会,嫔妾只是看圣上辛苦,希望能为圣上分忧。”笑着出声解释,云裳面上不见半分恼意,倒着实有传闻中温柔模样。 但紧接,便见她面容飞速染上抹霞红,小心看了眼叶仟骅方才喃喃道:“嫔妾一直仰慕圣上之威,只要能在旁看上一眼,便已经心满意足。” “这…”安龚一时面露尴尬,迎上叶仟骅眸子当即垂眸退到一旁。 大手在云裳头顶抚了抚,叶仟骅神色异常温柔,“莫要听他的,朕许你便是,以后朕抽了空便去看你。” “那圣上晚时也会来吗?”说出这话的瞬间,云裳面颊已红的不像话。 叶仟骅眸底暗色飞快闪过,不知不觉间放在她头顶的手也收了回来,“朕每夜处理完公文已是丑时之后,你早便睡熟了,朕怎好意思再去搅人美梦。” “嫔妾竟不知,圣上如此劳累…”小女人般的将头贴在他掌心,长而密的睫毛敛下掩去了她眸底冷色。 刚刚走出内室,迎面便撞见由木若搀扶进来的景司言。 想起方才一幕,云裳下意识偏开目光。 可笑的是那人并未看她一眼,或者说根本未曾察觉有人存在。旁边是木若的提醒,和那久违称呼,直教云裳腿脚发硬。 “先生!” 与对待云裳不同,叶仟骅瞧见景司言瞬间便迫不及待从高坐上起身。 透过狭角,云裳隐约看见两个高大身影。 搀扶了景司言在侧位坐下,便听叶仟骅笑着开口:“先生无事从来不会拜访朕,这是又打听什么好消息了?” “方才出去的是圣上何人?”脑袋微微侧向门外,明知景司言看不见,却仍叫云裳后心一凉,下意识往柱子后隐了隐身形。 她手中还端了托盘,稍有不慎便会发出响声。好在殿内并无下人丫鬟,方才叫云裳如此大胆。 木若探头瞧了瞧,并未看见云裳身影,方才俯下身和景司言轻声细语。 “先生果然敏锐。”眸中闪过赞赏,叶仟骅解释道:“那是云家大小姐,如今是朕宫里的嫔妃。” “四大家族的云家。” 点点头,景司言唇角笑容有些高深莫测,“云家此举已是表明立场,这么好的机会圣上理应牢牢握紧才是。” “说的容易,你也知朕并非随便之人,若是可以,相比这后宫佳丽三千,我宁愿选一有心人度过余生。” 轻摇了摇头,叶仟骅不由吐出口气,“想父皇若只是个寻常男儿,他和母后定然也是对神仙眷侣,何苦…” “过去的事圣上无需再提,不然也只是徒增悲伤,先皇为国捐躯,是大烨之荣,理应名垂史册,叫后人瞻仰。”景司言缓缓出声。 白纱挡了他的容颜,也叫叶仟骅看不清他。 同为先帝抚养长大,回想数十年前的场景—— 当时的景司言不过十一二岁,是突然被父皇带回宫的,虽未言明他身份,但后来的数年,景司言似兄长般陪伴着他。 相比那会只有五六岁的自己,景司言当真聪颖,小小年纪性格稳重,博览群书,已然能成父皇的一把好手。 也因此,父皇任命他为自己夫子,直到后来战场传来父皇逝世消息,母后伤心欲绝,也全靠景司言一人撑起皇宫。 想来那会儿的他,这双眼睛还是完好。 “圣上一直有心云家,其女云裳传闻温柔贤良,确实不失为一个佳人,圣上不如慢慢试着同她亲近。” 耳边再次响起景司言的声音,叶仟骅方才回神,不由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说的不错,但这也不是头回选秀,朕着实不不知如何同她们相处。”摇了摇头,叶仟骅满脸苦色。 从他坐上这把龙椅,距现在第一波秀女入宫已有一年,他却从未真的叫谁侍寝过。 好不容易叫来了,最后也不过陪在旁边批阅奏折。 不说旁人,就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异常滑稽。 “完事开头难,圣上多试几次总归…” “哎,行了。”抬手打断景司言的声音,叶仟骅转将眸子看向他,揶揄道:“先生说旁人总头头是道,自己身上怎就没个结果。你那美人儿都寻来京城了,你何时上门提亲?” 迎上他满脸兴味,景司言藏在白纱后的眸子当即眯了眯,有危险一闪而过。只听他字正腔圆道:“身为臣子,自当先为圣上劳心,臣的事臣自有法子。” “先生一把年纪都还不成家,那朕当然更不着急。” 第382章 真英雄救美 “不妨先生先打个头?迎娶了舒家大小姐,朕再效仿先生去后宫轮番试验?”言罢,叶仟骅已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到底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少年人,百官前要装了威严肃穆,妃子前又要坚实温柔,唯独眼下才当真有了这个年纪的模样。 连带景司言唇角都多出几分笑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圣上可莫要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仿若没听出他语气中的揶揄,叶仟骅笑着拍了拍桌子,“照这般说先生是承认了与舒小姐的关系。” “我从未否认。”景司言轻笑。 “哈哈好!待先生与舒小姐成婚那日,由朕来操持,定给你们办的轰轰烈烈!” 叶仟骅笑的灿烂,对比暗处云裳面色,可谓是精彩绝伦。 下意识紧了紧手中托盘,尖锐指甲泛着蜡般的白。里面骤然传来轻微碰撞声,她方才反应过来放轻脚步快速出了殿门。 紧接几日,云裳日日都会准备吃食送来御书房,安龚开始还有意阻拦,但看叶仟骅对她态度,干脆任其发展。 两人关系可谓是一天比一天亲近,其中不可避免在盛汤时、擦嘴时、投喂时发生肢体触碰,云裳也更加大胆的与叶仟骅亲近,用言语暗示,却屡屡遭到拒绝。 这一来二去,也叫云裳愈发烦躁。 “主子,您说圣上这般,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待婢女将话说完便听云裳一声喝:“把嘴闭上!” 她小心看了眼周遭,在确定没有旁人后方才开始呵斥:“妄议圣上,若你下次再这般大胆,我便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是!奴婢不敢了!”慌忙点头应下,红茶身子还忍不住打哆嗦。 小心翼翼瞥了眼云裳背影,愈发浓重的陌生感在心头满眼,直到再次传来云裳训斥,红茶方才回神跟上她步伐。 御花园是从宫外进入宫内的必经之路,而御花园左右两条道,一是往御书房等地,一是往后宫所去。 眼下云裳便是要先穿过这条路,回去自己院子。 因为夏季缘故,御花园人工池子还在汩汩冒着水,上头飘了朵朵睡莲,还未长开,却引起了云裳注意。 “你先回去,本嫔想自己看看。” “是。”红茶没有多问,点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云裳举步走到池边,在池沿坐下,池水十分清澈,也因此更能看清底下泥泞。 有一句诗,专门称颂莲花的美丽,但云裳记不清了。如今再看这些漂亮的白莲,她却敏锐察觉了其中隐藏的更深一层含意。 缓缓捧了一鞠水,池水比她掌心更凉,冻的整个人都似没了温度。 隐约传来脚步声,她不由抬眸望去,隔了段距离能看见一高大身影,男人身着盔甲,五官看不清,却给人凌厉帅气感。 “圣上已经准备好了,只待舒将军到!您简直是我们大烨的战神!竟只用一年时间便平定了那些可恶的蛮人,大烨能有舒将军这般的奇才简直是大烨之幸啊!” 舒将军? 云裳不由眯了眯眸子。 即便隔了段距离,那人声音也清晰传入她耳中,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姓舒,又是将军… 只瞬间,云裳便勾起一抹笑容。 “大人谬赞,保卫大烨是舒家职责所在。”高大青年笑说道。 他皮肤偏深,与周遭官员对比明显可见有些粗糙,却抵不住眉眼中的锐利。看着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却已然有了压人的气势。 “舒将军担得起我们的夸赞!您是不知道圣上听闻这个消息时候有多开心,方才下人过去传报,圣上立即便吩咐人去摆宴准备迎接您呢!” 那官员又道,一张脸上清晰可见潮红,看着舒天溟的眸子里满是仰慕。 轻笑一声,舒天溟刚要开口,骤然一道尖叫引去所有人目光。 此时他们已经步入御花园,铺满卵石的小道弯弯曲曲蔓延伸开,数十名官员包围了他。瞧见水池中扑腾的人儿,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还不等反应过来,只觉一道风从旁边吹过。 有黑影飞速朝前掠去,不是舒天溟还有谁? 他动作极快,抓了云裳胳膊,手腕用力竟将她整个人捞起。 云裳带着惯性扑过来,只听“砰!”一声,两人重重砸在地上。 “舒将军,怎么样?”方才说话那名官员最先反应过来问道,也引得所有人回神靠拢过来。 许是条件反射,云裳啊的一声叫,便死死揽了舒天溟的腰,整个脑袋埋在他结实胸膛。乌黑头发散落下来,湿淋淋的盖住她面容,仿若女鬼一般。 没等百官再靠近便被舒天溟拦住,他低头看了眼怀中女子,不由长叹口气。“麻烦大人帮我叫几名婢女,另外和圣上禀报一声,我晚些过去。” “好、好…”愣愣应了一声。 只见舒天溟已然将云裳大横抱起朝前走去,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姑娘放心,你且在这坐着,婢女等会便拿来干净衣服。” 随便寻了个房间将云裳放下,舒天溟转身便走,身后却骤然传来一道拉力。 回眸对上云裳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此刻她妆容半花,头发贴在两侧,显得可怜又柔弱。 虽看着是个人高马大的糙汉,舒天溟心思却依然细腻,大抵知道云裳想法,他无奈摇摇头走到旁边,猛地用力,只听“撕拉”一声响,竟将帘布都扯下来。 “你先披着,另外需要什么一会儿和婢女说声便是。”言罢,他举步便走,却再次被云裳叫住。 “等、等一下。” 云裳喏喏开口,对上他眸子瞬间似有些害怕的垂了垂眸,方才嗫嚅道:“谢谢。”即便这两个字十分微弱,但舒天溟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面上骤然绽出笑容,好似天色刚起时照进黑暗的第一缕阳光。 还不待云裳回神,他已然转身离去。 男人一身铠甲,衬的身形更加威严,黑色的甲片应当叫人心生畏惧,此刻阳光照在上面,却衬的他异常耀眼。 舒天溟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直至他身形消失,云裳面上骤然勾起一抹笑容。 第383章 将军回京 舒天溟回京消息已经传出瞬间轰动了整个京城,早在一年多以前他身负边境抵御蛮荒便闹的沸沸扬扬,如今功成名就,叶仟骅当即便下令准备晚宴,只邀请自家势力举办的一个小型欢迎会。 宽敞宴厅中,舒天溟就坐于皇帝左侧之位,这是偌大的荣誉,已经落座的官员无一不投来艳慕目光。 “爱将回来怎的也不提前说声,朕好命人城门迎接,瞧着宴会都是匆匆举办,怕是有些地方都不够合心意的。” 拍着舒天溟肩膀,叶仟骅难得如此高兴,唇角笑容打从看见他起就未落下。 舒家世代守卫大烨,舒天溟年纪又与叶仟骅差不多,俩人打小便相识,说起话来也就没那般拘谨。 轻笑着摇摇头,舒天溟方才开口:“圣上有所不知,这战争一结束臣就想命人传消息回来。可那些蛮人无比凶残,毁坏了边境不少房屋建筑。好不容易稳定,百姓正忙着重新搭建房屋,压根没条件寄信。” “比起来慢悠悠搁那等,臣就干脆先回来将这惊喜汇报给您。” “好、好啊!”大笑着拍了拍他,叶仟骅面颊都不自觉染上几分红晕,“你这着实给了朕一个惊喜,哈哈,朕果然没看错舒将军!” “保家卫国是我舒家使命,也是每个男儿的使命,臣自然不会叫圣上失望!” 舒天溟话音落下瞬间,叶仟骅便猛地一拍桌子,气势恢宏的为他端起酒杯,道:“说得好,来,喝!今日定要喝个痛快!” 两人仰头痛饮,宴会还未开始,已然灌了好几杯酒。 而其中,叶仟骅也不忘询问他这段时间的经历,边境百姓的状况,在了解到他们的艰辛后,当即便下令资援,帮助重建边境城市。 他说的霸气,底下官员也听得心潮澎湃,就连平日不会喝酒的都忍不住灌下几杯。 眼看场上气氛越来越乱,适时门外传来一道传唤,舒镇江领了舒清妩跨进大殿瞬间,众人眸子瞬间清醒几分。 看着那道绝美背影,所有人都忍不住轻叹口气。 “爹。”舒天溟瞬间站起身,目光落向旁边对舒清妩时不由闪过一丝疑惑。还未出口肩上已然多出一只大手,“舒小将军不知道,便由朕来介绍吧。” 眸子落向舒清妩,只听叶仟骅轻笑一声道:“这位是舒清妩小姐,舒老将军好不容易寻回的千金。” 舒老将军,自然指的是舒镇江。 想他又何尝不是从一个将军慢慢到如今地步?也多亏今日都是自己人,叶仟骅方才敢在人前如此称呼。 “天溟,还不快认识你妹妹?”看着面前高大青年,舒镇江眸底有欣慰划过。 目光落在眼前这个娇小的人儿身上,舒天溟只片刻愣怔便开了口:“小妹,从今往后,你只管唤我大哥便是。” 他笑容真诚,眉眼间与舒镇江有八分相似,莫名便叫舒清妩心生好感。 “是大哥。”她刚笑着应了声,紧接便听舒镇江大笑,一连说了三声好。 即便只是三个人,也叫人感受到家的温馨。 叶仟骅心情大好,直接便叫下人加了椅子,三人坐在他左手侧,而相对的右面椅子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空空如也。 “先生还未来吗?”皱了皱眉,叶仟骅刚打算吩咐安龚去催,门外一声通报,正是景司言。 他一袭白衣,从黑夜中走出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目光。 面上一层白纱覆住眼睛,木若搀扶着他一步步朝前走。 舒清妩一瞬不瞬看着,唇角不自觉勾起抹笑容,正好落入看过来的叶仟骅眸中。 而此时舒天溟也发现异常,他十五六岁正是进入军营,再次之前自是没少见过景司言。“司言这眼睛怎么…” 迎上叶仟骅眸子,他自觉没了声音。 他虽一身武力却并不代表没有脑子,深处皇宫一点也不比战场安全。 吐出口气,舒天溟眸色不由有些沉重。 “先生请坐,来人,倒茶。” 景司言刚刚落座,叶仟骅便出声吩咐。 还不等婢女动作,已然被他抬手打断,“这般大好日子,怎能喝茶,上酒。” 场上有一瞬间愣怔,紧接叶仟骅带头轰然大笑。“好!把宫里最好的酒给朕拿来!” “是。”婢女点头转身离去。 随着舒镇江和景司言的到来,这场宴会总算正式开始。 众人最感兴趣的莫过于舒天溟如何对付蛮荒,要知道这些蛮人之所以被如此称呼,便是因为他们蛮横,霸道,破坏力不亚于野兽,且极难管教,一直是各个国家最头疼的存在。 而因大烨最为繁华,且人数最多,因为倡导和谐,不喜战争,普遍没有什么攻击力,便成了蛮荒人眼中最好欺负的对象。 他们不仅毁坏建筑,更是喜欢抢夺财务,甚至在看到美貌女子时不惜一切代价将人绑走。 早年便有不少良家女子受害,奈何当时大烨一心对抗南疆,后又发生内乱,无暇管顾,才叫蛮荒更加张狂。 “那些蛮荒人空有武力却不懂心计,我派人布兵在城内,演了出无力招架的戏码,便将最后剩下那批蛮荒士兵一网打尽。眼下,他们被五花大绑关在一处专门为蛮荒人打造的大牢,静待圣上处置。” 舒天溟话音落,所有大臣便将眸子看向高坐上的叶仟骅。 有人忍不住叫道:“那些蛮荒人无恶不作,圣上理应将他们处死以慰我们大烨无辜死去的士兵和百姓!” “不错!臣也觉得应当如此。大烨遭受他们骚扰这些年,造成多少无辜伤亡,一定要叫他们付出代价!” 又有一人叫嚣,紧接响起越来越多的附和。 叶仟骅皱紧了眉头,显然有些为难,他转将眸子看向旁边的舒天溟,问:“这次抗蛮,损失我们多少士兵百姓?” “死亡五百八十名,受伤两千三百二十一人包括百姓,其中还有数十名女眷遭到劫持,不过围剿之后已经被尽数救出,并无伤亡。” 这个结果出来瞬间便叫所有人面露惊诧。 蛮荒人可怕的印象在他们脑海中已是烙印般的存在,可这伤亡人数未免也太少了。 第384章 说媒 “其实,蛮荒人虽时常骚扰边境,但却极少真的伤害百姓,包括那些被掳走的女子,也不过受了惊吓。之所以造成伤亡,还是因几次正面交手,同样我方对于蛮荒造成的伤害也不亚于此。” 抬手端了杯酒递到唇边,舒天溟缓缓道。 他话音落下瞬间,整个大殿一片死寂,百官微垂着脑袋你看我我看你,摇摇头一声叹息。 方才热闹气氛竟是顷刻烟消云散。 战争是残酷的,更没有对错之分。 叶仟骅眯了眯眸子,骤然举起酒杯与舒天溟手中的一碰,“叮”的脆响在殿内响起,引得所有人目光。 “眼下南疆臣服蛮荒平定,从今往后大烨太平,诸位卿又何必去在意这些?” “不错,有圣上统领,定会迎来大烨盛世!”舒镇江跟着道。 百官眸中逐渐燃起亮光,有人忍不住跟腔,所有人不约而同举起酒杯。酒杯相互碰撞的响声不绝于耳,所有人竟又露出笑容。 “大烨盛世!大烨盛世!” 嘈杂声中,舒镇江咧开了嘴角,他显少笑脸,此番虽将皱纹尽数露出,却叫人觉着亲和许多。 ‘吱吱!’好热闹哦,趁着现在偷喝口酒肯定没人发现! 识海中响起舒吱吱略带哀求的声音,舒清妩勾起唇角,毫不客气回道:‘少来,你别想出来,就那点酒量哪来这么大瘾?’ 她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奚落,只瞬间便叫舒吱吱炸了毛。 ‘吱!谁说我酒量小了!那是、那是这个身体的胃太小了!我要有个大身子绝对能喝!就算喝一缸都没事!’ “喝!”耳边响起叶仟骅的大笑,舒清妩浅浅抿了口婢女刚刚呈上的果酒。 桂花香气清且淡,一口下去并不发腻,却能萦饶唇间叫人流连忘返,这也正是晚桂的一大特点。 许是瞥见她不自觉露出的餮足表情,舒吱吱看得更加心痒。 若非怕被发现,它早便自己跳出来了! ‘好妩妩,漂亮妩妩,我知道你最心软了,就让我喝一口,就一点,人家也想尝尝桂花酒是什么味道的嘛。’ “亲爱的妩妩~” ‘好了好了,别鬼叫了。’抵不住舒吱吱没完没了的纠缠,眼见并未有人注意,她微垂袖子。隐约一道蓝光闪过,一道灵巧身影便从那宽大袖口钻了出来。 配合着另一只手将桌上酒杯偷偷端下,小家伙只瞬间便扑上来,一双黝黑眼珠似能射出激光,架势宛若饿虎扑食般可怕。 ‘别砸吧嘴。’皱着眉头训了一声,舒清妩抬眸便迎上叶仟骅看过来的眸子,面上一派淡然。 叶仟骅着实喝了不少酒,但此刻他也不过面颊微红,谈吐间都未有丝毫醉意。 “关于舒小姐的传闻听过许多,却比不上亲眼所见。一段时间不见,舒小姐带给朕的惊喜更大了。” 目光看向舒清妩,叶仟骅此话却是对舒镇江所说。 “圣上谬赞,您见过的佳人不说百也有数十,相比小女姿色平平,哪能担得起您这般夸赞。”轻笑着摇摇头,舒镇江说的谦虚,却不难从他眸中看出自豪。 相比对待舒天溟时的态度,他显然是个标准的女儿奴。 “舒大人这话可就太谦虚了,令千金担得上绝色之称,又如此聪颖,一人尚能打拼至此,就连朕就不得不敬佩。说来舒小姐如今也应当值芳华年纪,舒大人可有考虑给寻个好人家?” 迎上叶仟骅带笑眸子,舒镇江顿了顿,面上有些惊疑,“圣上之意是…” “咳咳,不过关心一下爱臣之女,舒大人若是择不到良人,朕倒是可以帮帮忙。”抬手掩了掩面,叶仟骅眸子瞥向景司言,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偏生舒镇江就是看到了,仍旧满脸不解。 “臣多谢圣上好意,不过事关小女终生幸福,臣更愿意将权利交由她自己手中。” 抬手揉了揉舒清妩发顶,舒镇江神色温柔。 不待叶仟骅再开口为景司言说好话,骤然一道身影立起,正是有了醉意的舒天溟。 他黝黑的肌肤隐约透出红色,一双眸子迷离的看向叶仟骅,刚开口要说什么,侍卫猛地冲上前,抬手扶住他手臂。“将军,您醉了,属下先扶您出去吹吹风。” “我没醉!没、醉…” “您醉了,您还是快出去吧。”打断舒天溟,侍卫满脸紧张,直教舒清妩看得满心疑惑。 “大哥…” “我没醉!你撒、撒手!再喝!喝的不够刺激,拿好酒来!”嘭一声脆响,他竟是拿起桌上酒壶对着桌子一碰。 这泥瓦罐子哪能比上御桌坚实? 酒水哗啦灌了他一鞋子,舒天溟也毫无所觉,仰头灌下一口,极其豪气的摸了摸嘴。“喝!酒量既人品,你、你不喝,我舒天溟,看、看不起你!” “是是是将军,那咱出去喝,你再磨蹭可就赶不上喝好酒了!”侍卫满脸无奈的应着。 他话音刚落,只见舒天溟骤然抬眸,一双眼里竟是放出光芒。 “那还废话什么,走!”一把揪起侍卫衣领,他转身便朝拎人殿外跑,速度之快着实叫人惊叹。 直至两人身形消失,黑夜中似还能传来侍卫哎呦的惨叫声。 “你别看他平日正经,一喝酒发起疯来也厉害的很。”迎上舒清妩眸子,只听舒镇江笑着解释道。 旁边叶仟骅亦端了酒盏一仰而尽,方才笑道:“就他那酒量,还不如我。” 桌上凌乱摆了七七八八的空酒罐,皆是这一碗二人所为,舒吱吱趴在桌底,但它嗅觉灵敏。那酒香一个劲往鼻子里钻,直教它心痒难耐。 ‘再来点再来点嘛,妩妩。’ 小爪讨好似的扯了扯舒清妩袖脚,垂眸便可见它一张小脸上的谄媚表情。 抬手揉揉眉心,舒清妩无奈又倒了满杯子酒放在地上,叫小家伙激动地一个劲彩虹屁,‘我就知道妩妩你最好啦!’扔出一个媚眼,它转头便全身心投入酒盏,喝的小嘴砸吧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殿内气氛再次从欢腾缓缓寂静。 百官都喝了不少酒,有些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叶仟骅便干脆结了这场宴会,吩咐下人将他们一个个送回。 第385章 诉说衷肠 “将军,您现在觉着怎么样?” 夜风一阵阵拂过,带着湿意及将要来临的秋意。 舒天溟睁开眸子,黝黑的瞳孔黑夜中反着光泽,英朗的轮廓在月光照射下更显肃杀,仿若潜藏在黑暗中的野兽。 “嗯,你先回去看看爹爹他们吧。”吐出口气,舒天溟道。 浓浓酒意被夜色带走,回想自己方才所做,不由抚了抚太阳穴。 太丢人了,头次与小妹相见就在她面前… 一摸绯红悄无声息爬上耳畔,舒天溟正沉浸在深深地懊恼中,以至于那双手快要攀上他肩膀,才骤然惊觉,一个反手抓住对方同时响起一道痛呼。 “姑娘?” 只瞬间舒天溟便反应过来,眸中歉意在落于云裳面容瞬间有些呆滞。 “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快。” 嘟着嘴咕囊道,她话音落下舒天溟方才反应过来。 “抱歉。” 下意识偏开眸子,月光在他身上镀了浅浅一层,隐约可以看清那发红耳根和神色间的不自然。 云裳抬眸瞥了他眼,好看的唇微微弯起,月牙一般,委屈之色亦瞬间消散,道:“算了算了,白天你也救过我一回,我们算扯平了?” “你也是偷溜出来的吗?”歪头看向舒天溟,不待他回话已然自顾自说下去:“唉,宫里实在太无趣了,也不允许擅自出去。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习惯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那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看在这么有缘份上,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作为初识礼,你也一起来吧?” 言罢,已然拉了舒天溟的手朝一处方向跑。 此时的宫里一片寂静,丛林掩映间隐约传来西索声,两道声音飞快穿过。 跑了一刻钟左右,方才来到云裳所说之处。 其实就是皇宫西面一处无人管顾的小废院,那儿格外空旷,墙边有废弃的木桌竹篓,皆积了厚厚灰尘。 云裳提了裙摆便踩上木桌,嘎吱嘎吱的声响和那阵阵冷风吹过云裳娇小身躯,好似下一秒便会掉下来。 “小心!” 看的舒天溟一阵紧张,大步来到她身边,云裳便干脆抓了他手蓄力翻上房檐。 青瓦已经覆了厚厚一层绿苔,瞬间便将她一双小手染脏,云裳却只是掏出一块秀帕胡乱擦了几下,转将手伸向底下的舒天溟。 “上来啊,上面可好玩了,你快来看看!” “你…”舒天溟皱了眉头,下意识想说些什么,迎上云裳那双晶亮眸子,竟是瞬间没了声音。 “快点上来,我拉你!” 云裳还毫无察觉的冲他招手,月光并不太亮,她的五官却似镀了层光,异常耀眼。 舒天溟顿了顿,终是没说什么,他足间在木桌轻轻一点,便翻身在房檐坐稳。 看得云裳当即一声惊呼,“哇!你好厉害,我每次都要废很大功夫才能上来!” “你能不能教教我,这样下次我就不会弄得一身脏了。”扯了扯舒天溟袖角,云裳满脸渴求道。 却没注意男人轻咳一声略微躲闪的眸子,“你学不会。”简短四个字,舒天溟转头将目光落向远处,道:“这就是你想叫我看的?” 房檐并不算高,相比较远处的建筑还要矮些,但就是这样,一眼看去,偌大皇宫好似条正在沉眠的巨龙。倘若惊动它,掀起的定是场腥风血雨。 “怎么样怎么样?每次在这看皇宫,我才发觉它真的很大,虽然也很无趣,但每来看一次都会叫我更多几分待下去的希望。” 云裳说着,语气中的渴望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你很想离开这?”看着她姣好面容,舒天溟问。 云裳想都不想就答道:“那肯定啊,谁愿意总被关在一个地方,就算再大,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厌烦这里。” “但我也知道出去的愿望很渺茫,所以只希望在这之前,再多给自己一点幸福的希望,没准…没准也有天我会爱上这儿呢?” “毕竟。”她顿了顿,骤然转头看向舒天溟,一双眸子中似有自嘲闪过,“这可是外人梦寐以求想要进来的好地方呢。” 她话音落下瞬间,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舒天溟一瞬不瞬看着她,面前女孩不论何时都带着笑,她的天真,单纯都不像这座宫李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鬼使神差问道,等反应过来想要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只听云裳已然笑回道:“叫我云儿吧,你呢,我怎么叫你?” “阿溟。” 男人轻轻道,唇角不自觉勾起的笑容衬得他神色前所未有的温柔。 晚宴差不多结束,好不容易将大臣尽数送走,叶仟骅吐出口气,转将眸子看向底下右侧位旁的毕四。 她是舒清妩特意叫来,本想着和姐妹好好叙旧,迷迷糊糊便被气氛带动着喝了几杯酒。眼下不省人事的趴在桌上,一张小脸通红。 “真是个笨蛋。” 无奈摇摇头,叶仟骅神色格外温柔。 转身同舒镇江打了招呼,还不忘和木若丢了记眼神,方才将毕四打横抱走。 “圣上慢走。” 直至叶仟骅身影彻底消失,舒镇江方才将眸子瞥向景司言,抬手拉起舒清妩,对着旁边侍卫吩咐:“去准备马车,带小姐回家了。” “是。” 护卫转身便走,舒镇江刚欲举步,一道男声骤然从身后响起。 “舒大人且慢。” 景司言缓缓起身,并未理会木若的搀扶来到舒镇江面前。 “太傅何事不妨明日再讲,本大人…” “却又要事想相同舒大人商量,事关令千金,可否请您稍作停留?”打断舒镇江,景司言勾唇轻道。 隔着层白纱,舒镇江却好似觉得有双锐利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面容不自觉沉下,看了眼旁边面色无常的舒清妩,他冷哼一声甩袖回到方才位置坐下。神色谈不上善良的盯着景司言问:“太傅有何事还是快说吧,时辰不早,本大人还想早些回去休息。” “好。” 爽朗的点头应下,景司言骤然抬手扯掉面上白纱,对上舒镇江瞬间可见他眼底惊诧。 第386章 勉强答应 “你、你…”不可置信的看着景司言,舒镇江不可抑制的颤抖了手指。 “舒大人请坐,我会慢慢同您解释。”大手一挥,景司言已然重新落座。 他面容挂了浅浅笑意,看向舒清妩时尤为温柔。 不用说,舒镇江瞬间明了,一张神色更加阴沉。 “大人请喝。” 抬手拿了旁边干净杯盏,景司言抬手倒了杯茶递给他。 舒镇江一声冷哼,目光从他身上瞥过,其中的不满几乎溢出。“到底何事太傅还是快说吧。” 抬手端起旁边酒盏一饮而尽,舒镇江看都没看那杯茶。 景司言也不恼,点了点头应道一声“好。”便见他起身来到舒清妩身旁。 不待那双手触碰到舒清妩,舒镇江已然一声大喝,猛地将女儿拉至身后。 “太傅这是何意?你若再如此无礼,即便你是圣上夫子,也莫怪老夫动手!” “爹…”扯了扯舒镇江袖角,舒清妩劝说声音刚刚响起便也挨了声训。 “你帮他还是帮你爹?!” 感受到父亲眸中的恨铁不成钢,舒清妩又好笑又无奈,“爹,你就让他好好说完。” “请伯父给我和阿妩一个机会。”景司言也道。 可舒镇江就是越看他越来火,非但没答应,返将舒清妩护的更紧,一眼也不叫他看着。“有什么话你站那说,再往前挨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言罢,还作势舞了舞拳头。 看的景司言无奈轻笑,“好,应伯父所说。” “谁是你伯父,你伯父没在这!” “爹!”舒清妩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你都多大人了!别胡闹了。” “阿妩,爹这是为你好啊!爹不知你是何时被这臭小子骗了!但爹知道他,看着一副好人相,他心眼子可多着呢!爹决不允许你和他好!” 随着他吼出这番话,景司言眸中不可抑制闪过一抹狡黠,“看来伯父都知道,那晚辈也直言了,待所有事平定,晚辈会和阿妩提亲,希望倒是您能祝福。” 面上一派纯良笑脸,他话中深意舒镇江怎会听不出来? 这哪是和他商量?根本就是横抢! 好不容易有了女儿,舒镇江当即便感觉到什么叫好白菜被猪拱了,尤其还是自己家种的菜被别人的猪给拱了! “哼,无稽之谈,且不说你何时能够平定霍乱,单是迎娶阿妩就万万不可能!我绝不会同意把阿妩嫁于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大人何必如此冲动,我同阿妩感情早在京城之前便已缔结,日后也定然倾我所能给阿妩带来幸福。” 迎上景司言带着笑意的眸子,即便只是听他如此说,也叫舒清妩不自觉勾起唇角。 ''呸!满满都是恋爱的酸臭味!'' 藏在桌底喝了醉醺醺的舒吱吱冒出头来,毫不掩饰眸中唾弃的说了一句。 它摇晃着肥胖身躯刚来到舒清妩裙边,一道黑影闪过,它身影瞬间消失。隔了几秒方才听见“嘭”一声,以及那微弱惨叫。 不过眼下,除了舒清妩再没人有闲情去注意它。 “哼,给她幸福?以你现在都身份可能吗?你真当我不晓得你们之间的事?”一声冷哼,舒镇江逐渐冷静下来。 他自然注意到了两人互动,也因此不想给女儿造成太大压力。 只是接着道:“我不论你们先前经过什么,单就让女人苦等半年,最后自己寻来,这就不像个男人的担当!我是不会将阿妩交给你的。” 他抬手便想拉舒清妩走,岂料景司言也箭步上前,反手拽住舒清妩另一只手。 “放开!”舒镇江冷喝,大掌已然落下。 再看景司言,没有分毫闪躲之意。 舒清妩心中暗叫不好,身形已然先一步上前,只听“啪”的脆响。 “司言!”舒清妩惊呼出声,包括木若也满脸担心。 “先生你的脸…” 只见景司言俊俏面容肉眼可见红肿起来,他唇角噙着浅笑,抬手抚了抚舒清妩面颊。“没事。” “你…”舒镇江皱了眉头看着他,眸中闪过纠结,确实冷哼道:“别以为用苦肉计便能打动我,我绝不会拿阿妩下半辈子的幸福玩笑!” “我知道,所以我景司言今日对天发誓,余生愿用性命守护阿妩,倾尽所有也会给她幸福,此生只愿与舒清妩一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神色坚毅,说的诚恳,即便迎上舒镇江杀人般的眸子也没有分毫惧色。 “吱吱。”可以呀,没想到黑洞这么男人。 舒吱吱不知何时又跑回来,一屁股坐在舒清妩的裙摆上,身后尾巴悠哉悠哉晃着。 “光嘴上说有什么用,甜言蜜语谁不会说?” 话虽如此,舒镇江态度俨然没有先前那般恶劣。 眼见他偏开眸子,眼底时不时闪过纠结,舒清妩便知是有了机会,当即反手握紧景司言手道:“女儿愿相信司言,也请父亲给他一个机会。” “请伯父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景司言亦附和道。 “你们!”舒镇江下意识气急,再看两人如此亲密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只见他重重哼了一声,甩袖便朝外走。 “随你们!” 气势汹汹的三个字,直至他身影消失也还在殿中回响。 四目相对,舒清妩和景司言同时露出抹笑。 走出大殿,舒镇江一路黑着脸朝前走。 嘴硬心软说的便是他此刻模样。 想着此刻舒清妩与景司言两人应当正在甜言蜜语,他便气的不打一处来,但又忍不住吐出口气,眸中有无奈闪过。 最终清叹口气,加快步伐出了大门,以至于并未察觉暗处一道纤细身影正一瞬不瞬看着他。 下人已经备好马车,舒镇江进车没多久便见舒清妩回来。 看了眼瞬间紧闭的窗帘,她不由好笑的摇摇头。 “大哥呢?” 转身问道旁边侍卫,只见他抬手指了最后辆马车,道:“将军已经回来,就等小姐您。” 听此,舒清妩方才点点头,应道:“好,那走吧。” 随着欢迎会的落幕,第二日一早,京城便传满了舒天溟回来消息,以及五日后那个盛大仪式。 第387章 大烨的英雄 短短一年解决蛮荒,走在街上,耳畔无一不是称颂舒天溟战功赫赫,甚至一度成为京城女眷心中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大街小巷皆被挂了连串红旗,迎风招展,京城一片红火。 巡城礼一经公布,百姓更加沸腾,这日早早的已然上了街,探个脑袋想要探瞧这位立了大功的大英雄。 偌大街道被专门分出一块,两边有士兵拦着,以免巡城开始人群暴动发生霍乱。 礼花、礼炮隔了老远便随风传来,有无知孩童欢喜叫嚣着伸手去抓,大人也难得没有训斥,跟着嬉笑玩耍。 “来了,来了,咱们的大将军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惊呼着去看。 为首一匹高头大马健步走来,马背上的人着了一身黑铠,并不算强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铠甲反射光芒,耀眼的叫人无法直视。 “舒将军,舒将军!” 百姓举着双手高声呼喊。 舒天溟一手勒着缰绳,偏头迎上百姓,俊朗的面容当时绽放出笑容。 看到这幕的瞬间,便叫不少女眷爆发出尖叫。 “天啊!舒将军看我了,完了,这辈子我再也不可能爱上其他男人了,此生我非舒将军不嫁!” 一名女子捂着心口道,旁边人当即不客气的推了她一把,“胡说什么,舒将军方才是冲我招手,他定然是看上我的美貌。” “就你?大肥婆一个,也不照照镜子,舒将军就是瞎了眼也不可能看上你!”又是一声嗤笑,女子不客气的话当即便叫那肥胖女子露出怒色。“胡说八道什么,我看真该撕了你这张臭嘴!” “实话实说,舒将军什么人,你呀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什么春秋大梦了!随便找个能看上你的男人就嫁了吧!”哼的一声,女人不屑别过头。 这可叫被她讥讽的肥胖女子更加气愤,猛地扑上去,尖锐指甲就朝那名女子脸上抓去,“我叫你说,你再说!” “我就说,怎的了,这么多年你哪里比得上我?还不知醒悟呢!” 躲过肥胖女子的攻击,女子又是一声奚落。 可紧接扑过来的身子便叫她爆发出一声惨叫,“你敢打我!” “我打死你,我今天非要撕了你这张嘴!”肥胖女人喘着粗气咒骂。 只瞬间,两人抱做一团,周遭百姓慌忙退开,生怕被波及。侍卫反应过来也连忙上前,一边一个地要将两人拽开。 只是他们着实嘀咕女人发起疯时的厉害,胖女子猛地一挣竟是逃开侍卫束缚,不顾一切就朝对面之人扑去。 她身形比之成年男子都壮实一圈,有百姓闪躲不及被撞,就好似引发了多米诺骨牌一般,一个接一个受到撞击。 隐约“呜哇!”一声,约莫是个五六岁孩童被撞倒在地,直接摔出了人群。 他小小身子一连打了几个滚,漂亮小脸上登时便染了灰,“呜呜,娘、娘亲。”许是感受到疼痛和害怕,孩子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尖锐哭声只瞬间引得百姓注意,一名身形瘦弱的妇人当即便大叫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此刻百姓正因为两名女子的打闹而乱作一团,原本负责维护秩序的侍卫也自觉去拉架,何曾想竟会牵扯无辜孩童。 “娘、我要娘亲!” 五六岁的孩子懂什么?面对迎面驶来的马车吓得不敢动弹。 按照巡城标准,共有数百辆马车,数千匹骏马共同行驶,另外周遭配有随行军队。每匹骏马上坐的是参与抗蛮回来的士兵!每辆车上载的是守卫国家不惜牺牲生命的战士! 他们或多或少都带着伤势,亦或失去了身体一部分机能,而变得残缺不便行动。更有甚者已经完全留在了边境,眼下便由他们家人代替,前来享受这份荣誉。 这既是一场更是盛大而隆重的欢迎仪式,更是要叫百姓记住,眼下的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是牺牲无数人换来的!要所有人印象深刻,才能更加珍惜! 早在开始前,所有的行程都已经过排练。 每支队伍马车马匹之间可见条金绳连接,一方面为确保队伍连贯,一面也是表达了大烨人团结一心的寓意,又岂是说断就断? 妇人几乎快要昏厥,孩童也似察觉危险来临,哭声更加尖锐。 侍卫想要动弹奈何人潮拥挤,根本没有这么快能够抽身。 距离近的也不过是些寻常百姓,早被愈来愈近的车队吓傻,根本没一人想到去救那孩童。 “不、我的孩子!” 就在妇人歇斯底里叫出声的瞬间,一阵马蹄声在耳边愈发清晰。 众人下意识抬头,背着光,只看见一个高大黑影,他像是突然降临人世的天神一般。只听唰的一声,舒天溟手中缰绳猛力一扯,他身形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倾斜,大手一捞,提了孩子后领便将人带进怀中。 不过此时马车已然逼近,倘若叫马匹倒下,定然会惊扰其余马匹。为了不扰乱巡城秩序,舒天溟只能在落马前咬牙往马身一蹬。 马儿嘶鸣一声,勉强正过身子,拔腿便朝前跑。 而舒天溟身子也重重摔在地上,“砰”地一声响,借由手臂力量抓住地面,最后堪堪止住滑落趋势,在马蹄前停下来。 “呼。” 冷汗流了一身,坚硬铠甲咯的舒天溟后背发疼。 他从地上爬起身,方才松开怀中孩子,男孩灰扑扑的脸上一双大眼睛害怕又疑惑的看着他,愣怔许久方才推了他把,转头朝人群跑。 “娘亲!”死死抱了女人大腿,男孩哇的一声哭起来。 女人抬手擦了擦泪,方才吸着鼻子开口:“没事了,没事了我的小谷,不哭不哭啊。”大手在男孩后背轻拍,看着舒天溟举步走来,她满脸掩不住的喜悦道:“是舒将军救了小谷,小谷快谢谢我们大烨的大英雄。” 巡城队伍仍秩序井然的走着,虽说方才舒天溟跌倒也惊动不少马匹,但总归没有太大影响。 “天啊,是舒将军,舒将军救了这个孩子!”百姓像是方才回神,相互点头惊叹。“要是没有舒将军,这个孩子可就…” 第388章 见嫂子 “舒将军真不愧是我们大烨英雄,有他在大烨一定会愈来愈好!” “是啊是啊,舒将军简直就是我们大烨福星,解决了那可恶的蛮荒人,现在还如此不顾危险拯救孩童。倘若哪家姑娘能嫁进舒府,那真是件光宗耀祖的事啊!” 这句话音落下瞬间,人群便再度熙攘起来,不少女眷争着要将手中帕子扔给舒天溟,看得侍卫又是一阵头疼。 “舒将军,你的手!” 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一名小侍卫刚到舒天溟近前便惊呼出声。 只见舒天溟整个手掌血淋淋一片,方才从骏马上跌下为了维持身形,这双手可谓是立了大功。百姓光顾着赞扬他的勇猛,却全然忽略将军也是人,亦是血肉所住。 除了表面的皮外伤,方才那般强度的撞击,舒天溟只是未曾表露。 “天啊。”妇人惊呼一声,连忙捂住男孩眼睛,嘴里轻声念叨着什么,只叫舒天溟眸子一暗,却很快笑道:“无妨。” 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拍拍侍卫肩膀,他又道:“一会儿圣上会来,你且好好维护秩序。”转而,翻身便上了一名士兵的马。 他潇洒动作以及两人并驾齐驱一幕又引得女眷发出惊呼。 游行持续到晌午便结束,马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整齐队列,士兵们一身戎装,环于台下,看着不远处那高大身影。 “臣恭迎圣上。” “臣等恭迎圣上。” 所有人跪倒在地,齐声道。 直到叶仟骅一声“起”百姓方才搀扶起身,看着那道明黄身影一阵窃窃私语。 对于叶仟骅这位太子京城百姓皆有耳闻,但自打他登基为帝,便甚少在人前出现。如今再见,比之少年时期自然成熟不少,但…若说撑起帝国,难免叫百姓心存疑虑。 不过明面上,自是没有谁愚蠢的会去自寻死路。 垂首站在最前端,舒天溟身形挺拔。 裸露的手上赫然血红一片,汩汩的鲜血最是刺眼。叶仟骅刚走近便注意到这幕,一双眉头瞬间皱起,“怎么回事?” “一点意外,不打紧。”舒天溟回道。 面上仍是一派肃穆,腰杆笔挺,双眸坚毅的望向前方。 眼下当着众人的面,叶仟骅不好多问,却是不忘叮嘱一句:“等会去找太医包扎。”转而,将眸子看向底下百姓,道:“相信诸位已经听闻舒将军的战功,时隔一年三月有余,终于结束蛮荒对大烨的骚扰。这不仅对朕、亦是对整个大烨帝国的喜事!” “舒家多年为大烨效力,如今又诞虎子保卫皇土功不可没!朕下令,从今日起,舒小将军衔大都督之职,为舒老将军副手,共同统领大烨军队保卫大烨太平盛世!” “保卫大烨!盛世平安!吾皇万岁!” 士兵纷纷举手呐喊,巍峨壮阔的喊声吓得树上鸟儿扑簌簌扇动翅膀逃了没影。 百姓也不自觉被带动了气氛开始喊皇恩浩荡! 在人群数以千计的目光注视下,舒天溟跪倒下来,他掌心贴地,额头重重敲在地面,是以大烨最诚挚的礼,低声道:“臣、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话音落下瞬间,漫天飘起了兰花瓣,纷纷扬扬的落在人们头上、肩上、最后掉落地面。剑兰花开正是玄月到阳月间,此时的花朵大而娇艳,叶柄坚实,长而细的叶宛若一把利剑。 “吱吱。” 直至二十一世纪仍有许多地区喜欢养植剑兰,把他们当做护身武器,据说能起到辟邪挡煞保护家人的作用。 趴在舒清妩肩头,舒吱吱贴心科普道。 小爪子一阵挥舞,面前淡蓝光屏上赫然映出一株剑兰模样,清晰简直犹如亲眼所见一般。不过除了舒清妩和舒吱吱,旁人自是无法看见这幕。 安龚今日也着了一袭华服,衬的整个人更加精神。 他手中端了一托盘,似是身衣裳,却又更加气派,密布的鳞片在眼光下闪着冷光。除此之外,安龚身后赫然一排黄金、珠宝等贵重饰物。 “舒大都督,这可是圣上特意命人打造的玄铁铠甲,其坚硬程度即便刺枪也无法穿透,且水火不侵,即便整个皇宫也只此一件!如今看在你护国有功,圣上吩咐特意奖赏,舒大都督,你还不跪下领赏?” 安龚板着张脸,他话音刚落便听,咚的一声响,舒天溟双膝跪地。 “微臣遵命!”凝重而又肃穆的接过那托盘,他抬手便将抚上那身衣服。 与其说是铠甲,倒更似一身内衬,入手指尖发凉,每片鳞都紧密相连,做工之精细即便是舒镇江看着,都觉惊为天人。 看他小心抚摸鳞片,一双眸骇人的亮,舒天溟毫不犹豫便重重一磕,道:“臣,谢圣上隆恩!愿尽一生之力效忠大烨,保卫帝国!” 从始至终,他都未看那些珠宝一眼。 对于一个将军,穿梭于战场随时都有可能殒命。因而比起所谓真金白银,远不如这么一件铠甲来的珍贵,更何况,这是倾尽大烨都只能找到一件的宝物。叶仟骅对于他的厚望,叫舒天溟不自觉眼眶发红。 不仅如此,叶仟骅还又开口赏下一座宅子。 要知道京城何等繁华,随便一处宅也价值千两,可见此次抗蛮成功对于叶仟骅来说有多开心。当然除了舒天溟,他也毫不吝啬的给了每位士兵不同赏赐。其中那些意外丧命的,更是下令予重金赡养他们家人。 约莫一个多时辰功夫,才算结束了这场仪式。 叶仟骅又大肆设宴,整个京城都陷入一片狂欢,唯独此刻的皇宫。 “先生,宫里来消息说太妃身子抱恙,近段时间怕都要卧床休息。”木若不知从何处走出,站在景司言身后低声道。 “知道了。”只淡淡点头,景司言抬眸将目光放在远处一道艳丽身形。 舒清妩正站于墙沿,看舒天溟好不容易从人群挤出,面对女眷们的疯狂,他一张俊脸上带着尴尬又羞涩的笑容。 “想不到大哥如此受欢迎,照这般说应当没多久我就能见到嫂子了?”迎着舒天溟勾唇一笑,舒清妩骤然开口。 第389章 放弃选择 从小在军营长大,再加舒天溟性格直爽,何时被这般调戏过?一张俊脸登时更加窘迫,“小妹,别胡说,我哪有什么嫂子带给你。” “相信以大哥的魅力,这不过迟早的事。”舒清妩又是一笑。 她早便听闻自己这个大哥,虽为妾室段氏所生,却从因此而耿耿于怀。对于父亲的严厉,他更是异常上进,年纪轻轻便坐上将军之位,早年跟随舒镇江没少立下战功。 原以为是个威风凛凛的霸气将军,如今亲眼一见却这般单纯,莫名便叫她起了逗弄心思。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舒天溟脸上微红,周遭那些女眷见此又是一阵尖叫,嚎的舒吱吱瞬间捂了耳朵大骂。 “吱吱!”这些女人也太可怕了吧!我好像又看到二十一世纪那些疯狂追星的少女,呜呜,我要离她们远一点。 小脑袋往大尾巴里拱了拱,舒吱吱动作引得舒天溟不由多看了几眼。 却是生怕再被舒清妩调戏,一手捂了耳朵,一面摆手转身,“我、我先不同你说这些了,方才圣上唤我,大哥得先过去了。” 他手上干涸的鲜血印了半边,已经成了黑色,不待舒清妩询问,一道声音已然先她响起。“舒大都督。” 熟悉的声音引得三人同时抬头,舒镇江看见陈深虽有诧异,却没多说什么,继而和身旁官员攀谈着。 “下官奉圣上之命为大都督看伤。”笑着开口解释,陈深一双眸却是落在舒清妩身上。 并未察觉二人异样,舒天溟点头便随他去到一处安静些的地方。 “有劳。” 伸出左手,任由陈深从行医箱中掏出工具开始动作。 看似清透的液体落入掌心唇间便叫舒天溟眉头一皱,却是很快恢复正常。 但是闻气味,他便大概知道那是何物,果不其然下一秒陈深开口:“大都督果然勇猛,这般伤势也能忍住参加所有仪式,着实叫人佩服。” “太医谬赞,相比战场所受的伤,这些着实不算碍事。” 看着酒液差不多将伤口脏污洗净,陈深转而拿了棉花开始细细擦拭。许是因为酒液的刺激太大,眼下反倒叫舒天溟没了感觉。 陈深垂着眸,唇角浅浅扯着抹笑,神色却始终淡然,道:“也是,单战场上的腥风血雨又岂是一般人所能面对。实不相瞒,大都督威名下官早有耳闻,一直敬佩您的胆识和勇猛。” 虽然没少听人赞扬,但舒天溟骨子里是个谦虚的性子,还是免不了觉得不好意思,继而笑道:“不必一直唤我大都督,我看你同我差不多年纪,唤我天溟即可。” 紧接他也将心中惊诧说出,“说起来,我还是难得见你这般年轻的大夫进入太医院,不知阁下大名,权当交个朋友,认识认识。” 他伸出另一只完好的大掌,俨然是要同陈深握手。 两人动作尽数落入不远处的舒清妩眸中,旁边舒吱吱已然忍不住道:“吱吱。”这个陈深不会又想搞什么鬼?治伤就治伤,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妩妩,你还是快些把舒哥带回来吧,万一他是想从舒哥那下手接近你可就不好了! 眸子紧紧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掌,舒清妩却并未动作。 这就叫舒吱吱一下急了,“吱!”快去呀,快去! 抵不住它的催促,舒清妩终忍不住举步,她靠近时恰好舒天溟已经完成治疗,陈深正在吩咐注意事项。 “药膏每一时辰使用,三日后改为半天一用,伤口切记不要沾水,以免影响恢复,另外若有何事都可来找我,或是询问清妩,也省的你专门进宫。” 迎上陈深带笑目光,要说还属舒天溟最惊诧,“你们认识?” 眸底暗色只闪过一瞬,舒清妩已然笑道:“大哥你没问,可不能怪我。” “你这丫头。”无奈摇了摇头,舒天溟倒没有责备舒清妩之意。 不待他再开口询问,只听陈深也道:“如今舒少爷不也将我当成朋友,也省的我们相互介绍。” “这倒也是。”舒天溟又是一阵笑,他抬手便拍在陈深肩头,全然忘了伤口的疼,“既然这般缘分,不如一道喝酒,正好我许久没在京城,这一年间有什么变化可得劳你们好好说道。” “舒少爷邀请自当赴约。”陈深应道,没等舒天溟拉他离开,转却将眸子看向舒清妩又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同清妩有些话说。” 三分之一刻钟后,一处无人经过的小巷子—— “有什么事直说吧。”看着陈深停下脚步,舒清妩道。 迎上她冰冷眸子瞬间,陈深眸子不自觉颤了颤,“你便这般厌恶我了?”竟连话都不相同他说。 唇角笑容变的僵硬,陈深已然又道:“先前不说一声离开确实是我不好,眼下我想认真同你道歉,清妩,你可能原谅我?” “…” 长时间的沉默,气氛逐渐冷凝。 陈深只觉唇舌间隐隐有苦涩蔓延,直到他心底,看着面前人儿的眸子便忍不住暗沉下来。“你是不愿意原谅我,还是说…单纯厌恶我?我知道你和司言兄之间,所以当时在看见你们相互拥抱,我承认,我很不好受。” “所以我才直接离开舒家,因为那是我已经真正意识到,清妩,我爱你。” 对上那双眸子瞬间,舒清妩自诩一向看得透彻,此时却叫她有些迷惑。 陈深的感情她不是第一回察觉,也自觉地选择回避,她不想伤害朋友,因而很多时候在明知道做法不妥的情况下还是会选择如此。 “我从来只当你是朋友。”舒清妩淡道。 看似平淡的外表下,心间却不自觉有些沉重,她偏开眸子,尽量回避陈深眼里的炙热。 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正当她琢磨如何开口彻底了解陈深的感情,下一秒陈深的话却叫舒清妩猛地回头。 “我知道,所以这次寻你我想告诉你,清妩,我愿祝福你。”陈深笑着道,看向舒清妩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面容间似乎轻松不少。 “这段时间我冷静的想过,既然你和司言情投意合,我愿意放弃这段感情。” 第390章 十八岁老阿姨 “不知我们可还能回到过去,我只当你是这辈子的良友。” 陈深轻笑,面色不似作假,却叫舒清妩心头隐隐又丝怪异。她勾起唇角,羽扇似的睫毛微微扇动,瞬间掩下眸底晦色,道:“自然,多个朋友总归胜于多个敌人。” “此生我都不会与你为敌。”陈深苦笑,看她的眸子一如既往深情,叫舒清妩下意识偏开视线。 陈深也方才察觉,连忙垂下眸子道了声歉,才又补充:“你大哥应当还在外等着,我们快些出去吧。” 两人刚朝巷口举步,隐约一声响,似有人影飞快蹿过。 “谁?!”陈深反应飞快,已然大步追去。 两人冲出巷口,不远处熙熙攘攘的嘈杂瞬间涌入耳畔,百姓们正全心争抢着小礼盒,哪有人注意巷口动静? “方才一定有人。”陈深皱紧眉头,目光一番探寻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影,反倒是他俊俏容颜引得几名女眷注意,瞬间抛来媚眼。 ‘是个女人,闻到了好浓的香粉味。’ 识海中响起舒吱吱声音,不由叫舒清妩眸色骤变,立即发问:‘可是谷南烟云裳?’ 要说最与她不对盘的就是这两人,倘若方才那些话叫她们听去,定然又要大做文章! ‘不是,闻着不像她们身上的味道,尤其那个姓谷的,她一身臭味我隔老远便能闻到。’吸了吸鼻子,舒吱吱肯定的摇摇头。大脑试图去回想其他人身上气味,却未有分毫结果。 ‘好像没有闻过这个味道,但又好像闻过,唔…’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将自己感受到的气味告诉给舒清妩,一人一鼠皆满脸迷茫。 “娘娘、娘娘在看什么?” 婢女几次出声,终是见谷南烟收回目光,她唇角带着浅笑,眸中似有思索闪过,“怎的?” “时辰不早了,方才安公公那传了消息已经准备摆驾回宫,娘娘还是先回车里等着吧?”玄月的温度已开始发生变化,傍午时分天就没了以往透亮。这冷风时不时地吹来,身子弱些保不齐就会吹病。 再加周遭百姓吵闹,婢女一张脸打从环城礼开始就未好看。 目光落在远处闪过的明黄色身影,谷南烟点点头:举步刚要动作却似想起什么,面上勾起一抹深笑。“不过回去之前,你顺便给于美人送个口信,问问她要不要同本妃一道回宫。” “娘娘何时同于美人有了联系?”心中闪过疑惑,婢女下意识出声,却在迎上谷南烟眸子瞬间烟消云散。 她连忙低下头,应道一声是,“奴婢这就去送。”转身便朝不远处那身着清粉素裙的女子走去。 舒天溟性格极好,且爱交朋友,明知自己酒后失态,还是不免在同陈深交谈间多喝几杯。“若是以后有哪个不长眼的同你过不去,尽管找我,就未有我舒天溟打不过的人!” 大掌拍着桌面砰砰响,眼看舒天溟已然开始说胡话,舒清妩抬眸给小蕾使了个眼色,她便心领神会的朝门外跑。 “天溟兄放心,我定不会叫人欺负了。”不易察觉地往后挪了挪椅,陈深一如往常笑道。 只是从那微微有些僵硬的唇角,舒清妩已然看出他的不容易。 饶是她也没想到舒天溟的酒量如此不能打,上回宫里摆宴是因为敬酒的太多他无法推脱,而眼下这才一罐花酿… 方才强拉了陈深各种絮絮叨叨,若是叫外头百姓瞧见,他神勇大英雄形象怕是顷刻便要崩塌。 忍不住抬手揉揉眉心,正当舒清妩琢磨要不要叫陈深先来一针给舒天溟醒神,“砰”的一声响,侍卫推门而入,看见那满脸醉态趴在桌上的人时当即一声惊呼:“都督!” “来,继续喝!不醉不归!” 也不知认没认出眼前人,舒天溟拿了酒壶便往侍卫手里塞,被舒清妩强制性抢过,“他醉了,你们快些将他带回去吧。” “我没醉!”舒天溟下意识反驳,却未有一人理会。 “多谢小姐!”侍卫感激的松了口气,抬手便招呼了其余几名兄弟各架了舒天溟手脚将他拖出酒肆。 窗户不知何时露了条缝,外面已然一片漆黑,隐约可见几个星点闪烁,倒是绝美的一幕。 顺着她目光看向天空,陈深微微一笑道:“时辰太晚了,我送你回去罢。” “不用,舒家的马车就在楼下等着,我回去很安全。反倒是你,再晚怕是就进不去宫门了。”招呼了伙计收拾残局,舒清妩起身便朝门外走。 许是察觉到她言行举止的疏离,陈深下意识暗了暗眸子,却是很快抬起头笑道:“好,那你早些休息。”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舒清妩已然由小蕾搀扶跨上马车。 “啪”的一声皮鞭抽在马屁股,伴随车夫低喝,马车缓缓驶动。 此刻虽是夜里,京城的街上仍旧不胜繁华,来来往往的百姓嬉笑着、交谈着从陈深身旁经过,他一双眸却紧紧盯了愈发远去的马车,直至彻底看不见。 “清妩,我不会伤害你,我发誓。”低喃声很快被人群嘈杂掩下,陈深已然转身朝了相反方向走去。 待舒清妩回到舒家时,舒天溟已然洗漱完,一张俊脸上浮着热气蒸腾留下的浅浅红晕,却在看见舒清妩瞬间瞬间加重。 “大哥你以后还是少喝些酒。” 回想短短几天目睹的两次经历,舒清妩不由抬手轻抚太阳穴。 舒天溟被她说的更加窘迫,三尺多高的男儿此刻微垂脑袋像个乖巧孩童。 他醉的快醒的也快,每次都能回忆起自己所做那些荒唐事,今日若非舒清妩反应够快叫来侍卫,只怕再下去他就更加丢人。 “大哥保证以后在外都少喝酒,绝不给你丢脸。” 迎上他坚毅眸子,莫名便叫舒清妩有种教训狼狗既视感。 她前世确实年纪不小,但现在这具身子可才十八岁,正值花样年华!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迟早要成老阿姨了! “时辰不早了,大哥还是快睡吧。” 转身逃也似的回了房间,舒清妩重重倒在床上。 第391章 颠鸾倒凤 疲惫顷刻爬上四肢百骸,叫她不自觉放松下来。 “热水已经备好,小姐快起来洗漱吧!”小蕾推门而入,娇俏声音传进舒清妩瞬间叫她恢复了些许意志。 “好。”隔了好半晌才应道,她猛然从床上弹起来,像是个机械快步来到浴桶前,宽衣解带。 蒸汽缓缓上爬,不过一会儿便将整间屋子拢了层水雾。一女子轻阖双眸,浓密睫毛微微颤动,晶莹水珠便啪嗒一声滚下来,落入水中溅起浅浅涟漪。 一头秀发在经过浸湿后更显乌黑,披散在她后背,露出半个圆润肩头。 一眨不眨的看着,啪嗒一声响,又是滴水珠滚落桶中。惊地舒吱吱瞬间回神,下意识眨巴眨巴眼睛,它不由垂眸看向自己四只小爪。 翌日早上,舒家人正围了圆桌用膳。 舒镇江天还未亮便去了皇宫,魏氏专门吩咐另外准备了吃食,抬手便夹了一筷子肉到舒清妩碗中。 “吱吱!” 我也要肉,我也要肉! 舒吱吱唰的顺了舒清妩裤腿攀上她肩头,鼻翼快速耸动,伸了小爪做出乞食模样。 坐在右侧的舒天溟极其母亲段氏皆露出笑容,他们对于家中这个小成员早便不陌生,“天溟,快夹些吃的给这小家伙。” “知道了大娘。”轻笑着应道,舒天溟抬手拿过一白瓷小盘,特意挑了最大一块肉夹在盘中,方才递给舒吱吱。 小家伙抱了盘子便蹿到地上埋头苦吃,聪明模样引得众人又是一笑。 “大娘我啊年轻时也养过一只花猫,却不怎的乖巧,不像清妩这只扫尾子,跟能听懂咱们说话似的。咱家清妩就是厉害,小小年纪的就这般出息,还不骄不躁。就你爹十八岁这会儿,拿了个小统领位置,便到处惹是生非,到现在要搁他面前提,他还不好意思哩。” “那我回头可得试试,还真没见过爹不好意思起来什么样子,你说是吧大哥?你可见过咱爹啥时候害羞?” 迎上舒清妩一双眸子,登时便叫舒天溟咧嘴一笑,“没有,爹平日待人凶得很,除了板着脸就是板着脸,一个眼神便能将人吓得不轻,那有可能害羞。” 对于这个儿子,舒镇江就宛若严父一般。 舒天溟犹记自己才十一二岁,便被送进军营,即便他并非那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也险些没遭住军营的高压。犯错受罚那是常有的事,传到舒镇江耳中,免不了要遭顿训斥。 也正因如此,才培养出了这般年轻的大都督。 过去二十三年的记忆,舒天溟记忆中父亲都是严酷而肃穆的,可自打这次回京,却叫他看到了全然不同的舒镇江。 “那我回头试了,大哥可得好好看着,若以后父亲再板了脸咱就抓着这个把柄,看他还怎的凶。” 耳边舒清妩清亮声音将他拉回神智,舒天溟温柔一笑,应道一声“好”。 不知不觉间,饭桌氛围便被带动着热闹起来,就连显少说话的段氏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魏氏刚说到幼时舒天溟犯得一些糗事,没等段氏答应,骤然一声惊叫从门外传来。 “小姐、夫人、少爷!” 下人飞也似的蹿进来,以至于险些叫门槛绊倒,一个踉跄跪倒在四人面前。 “什么事咋咋呼呼,好好说。”魏氏蹙紧眉头,她打小由家中教导,素养极好,即便这些年因为舒安槐一事对府中管辖少了些,下人也自知不会做无礼之事。 可眼下小厮已然将这些忘得干干净净,擦了擦额头冷汗,喘着粗气便道:“出事了夫人,杨侍卫传消息回来,昨夜宫中暴毙一名美人,不知从何处传了说法与小姐有关,眼下圣上正扣着老爷审问这事!” “什么?”魏氏赫然起身,面色煞白,身形晃荡竟是就要昏厥。所幸舒清妩及时搀扶,转头便对旁边婢女低喝:“先扶大娘回去休息!” “你同我来,好好将此事说清!” 寻了无人房间,小厮扑通一声又跪倒下来。“小姐,少爷,您快想想法子,老爷可不能出事啊!” “你莫急,好好将知道的消息说出来!”舒天溟沉声道,一张俊脸神色肃穆,周身散发的气势俨然有几分舒镇江模样,不自觉给了小厮一点安抚。 擦了擦额头冷汗,他方才将事情缓缓道出。 回想昨日巡城大典结束后,便是舒天溟包扎伤口,紧接与陈深单独会谈,舒清妩不自觉便响起那股淡淡花香。“你说死的是名美人儿,可知是何背景?” “应当是于家的庶女。”舒天溟抢先答道,“于家虽说不是什么势力大家,但嫁入皇宫便多少沾点皇家关系,如今突然暴毙无异是损圣上龙威。” 迎着舒清妩双眸,最关键一点舒天溟并未说出。 舒家作为皇帝手下第一忠犬,倘若此事当真与舒清妩有关,那才是真的下不来台。 只是舒清妩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怎的会与自己牵扯到一起,余光瞥见小厮眸中闪过的晦暗,她骤然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关于我的传闻?” “小姐?”小厮被吓了一跳,面上虚色更甚。 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旁边舒天溟已然警告出声,“你若胆敢隐瞒,等同背叛舒家!” 不论用在何处,背叛二字都绝非轻事,小厮咚地磕在地上,张口便道:“有、有!不知谁乱说,污蔑小姐您和…” “和谁?” “和圣上身边的太医早就颠鸾倒凤、私相授受!”喊出这句话瞬间,只听“砰!”地一声响,木柱赫然一阵晃动。“岂有此理!胆敢污蔑我小妹清誉,此人我决不轻饶!” 舒天溟双眸猩红,青筋暴跳,鲜血透过纱布渗出,衬得他此刻犹如罗刹。 “谁叫你这么做的?我说过谁若敢动她一分我都不会放过,即便你身后有朱太妃亦是如此!” 谷南烟刚刚进门,便听“砰”一声响,面前屏风应声而倒,巨大响动引得门外婢女惊呼。“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不待脚步靠近,谷南烟已然低喝出声:“无事,退下!” 第392章 肆意诋毁 … 寂静之后,隐约可听闻脚步淡下,谷南烟方才举步迎着陈深走近,“我记得,所以此事与我无关。”兀自倒了杯茶,她寻了位置坐下。 “你觉得我会相信?”冷冷看着她动作,陈深眸色阴鹫。 倘若舒清妩在这,怕是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会是昔日好友。 “不相信还问我作甚?”目光掠过已经损坏的屏风,木质横梁折断,上头真丝勾勒的牡丹、鹊鸟被留下明显刮痕,即便是修复,也不能再用。 一抹惊诧在她眸底飞快闪过,谷南烟转而便对上陈深阴沉面容,没有丝毫惧色,甚至唇角还挂了抹浅笑,“这般愚蠢手法我不会用,因为污蔑舒清妩而丢失你这么一个合作伙伴,未免太不划算。” “呵,倘若你当真是南疆圣女,没准我还信了这些话。” 要知当初的刘芸儿倘若足够聪明,便也不会落得如今下场。 陈深眸中讥讽毫不掩饰,只瞬间便叫谷南烟有些愠怒,“此事与我无关,信不信随你,你若执意认定如此,便只怪我当初看错了伙伴。”言罢,也不给陈深再开口机会,已然一通逐客令落下。“别忘了你现在身份,男子随意闯进后宫妃嫔寝殿,要说处置,也定然先轮到你!” 眸中阴狠划过,她苍白面容,因为愤怒而有了些许血色。 陈深并未开口,只冷冷看了一会儿,便缓缓从位上起身,走至窗边。 确定他彻底离开,谷南烟猛然抬手,只听稀里哗啦地响声,地上一片狼藉。“来人!” 原以为舒镇江当真被皇帝扣住,舒天溟得知原委后忙不迭便去了刑部,想要寻人调查真相。舒清妩亦未闲着,下人前来禀报,她刚出房门便转头奔去看魏氏。 约莫到了晌午时刻,舒天溟还未有半分消息传来,正当舒清妩已然按捺不住打算自主去寻,大门外一声嘶鸣,便迎上舒镇江下马。 “爹!” 猛地扑上去,在他身上一番打量,除了面色发沉,倒无半分异样。 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舒镇江转头看了眼身后侍卫,低声道:“爹无事,咱们先进去说。” 不过一刻钟功夫舒镇江已然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正如小厮讲述一般无二,只是叫舒清妩没想到的是… “圣上不是会轻易相信流言之人,这段日子你便好好待在家里,爹爹定会想法调明真相。”抬手抚了抚舒清妩发顶,舒镇江道。 即便他隐藏很好,仍较舒清妩发现眸中晦涩。 眼下美人一事反倒不是最严重的,关键在于她同陈深的关系已经被传遍整个京城。自古女子规矩便十分严苛,她刚得舒小姐名号不久,正是敏感之时,不用想,舒清妩已然猜到百姓会如何指责。 “吱吱…”妩妩别理他们,真相总会大白的!你就当他们是网络喷子,说话都是放屁! 小脑袋轻蹭舒清妩手背,舒吱吱贴心安慰道。 小家伙的声音虽不能传达出来,它通灵动作却引得舒镇江注意,一时面容倒和缓许多,“有爹爹和天溟,你就放心在家待着,啊。” “好。”难得乖巧点头。 直至舒镇江身形远去,她眸中一抹冷色飞快划过。 突然出了这档事,不用想翌日朝堂上,朱太妃一派势力不遗余力的弹劾舒镇江,但凡能跟于家扯上点关系的,都敢顶了于家之名要求舒清妩付出代价。 多亏叶青云巧舌如簧,硬是帮了舒镇江将大多反声驳回。 直到叶仟骅烦不胜烦拍案下朝,百官仍兴头不减的议论此事,舒镇江本就阴沉的面色登时犹如锅底黑。 “爹,你放心,我已托了刑部调查,定会很快查明真相。”看出父亲的沉闷,舒天溟安慰道。尽管这短短一段时日的相处,他也将舒清妩当做心头宝一般宠爱。 “嗯。” 只淡淡应了声,舒镇江面色仍未见分毫悦色。 正当舒天溟琢磨着再开口说些什么,余光敏锐察觉一道粉嫩身影,他下意识脚步一顿。“爹,你先回家,我有事处理。” 言罢,转身便朝大步朝反方向走去。 看着他愈发远去的背影,舒镇江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 穿过无人的林荫小路,舒天溟随着那道娇艳身影一路来到处湖塘边,偌大的假山刚好将二人身形挡住。 “阿溟!”云裳惊喜叫道,抬手便拽住舒天溟袖脚,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毫不掩饰见到他的喜悦。 下意识对她亲昵动作感到不习惯,目光在周遭一圈打量,舒天溟抬手扯下她柔胰,方才道:“云儿姑娘,你特意寻我可是有何事?” “你怎的不叫我云儿,才几日不见就这般生疏。”嘟了嘟唇,云裳抱怨道。 她妆面素雅,仍旧掩饰不住五官的精致,这般动作应在她身上,着实可爱,舒天溟亦是不可抑制划过一抹暗色,便偏开眸子道:“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唤你云儿姑娘。” 言罢,也不待云裳再开口,已然又问:“你方才唤我,可是有要紧事寻求帮助?” 有些不满的嘟了嘟嘴,云裳却是没再磨蹭,“我听闻宫里传言了,可是你家妹妹出了事?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想着来寻你,见你神色果然不好,莫着急,一定会调查处真相的!” “你…”迎上那双清澈眸子,舒天溟不由得微微一滞。 短短的一天,整个京城的人都在指责舒清妩,这叫舒天溟愤怒的同时又感到无力。“ 而如今,两人不过刚刚相识,云裳却愿意相信,还特意来寻他表达关心,舒天溟只觉心中一暖流划过,眸子不可抑制的温柔下来。“谢谢你,清妩那丫头若是知道你愿意信她,一定也会很高兴。” “我当然相信,你这么好的人,妹妹定然也十分善良,是外面那些人没有眼光,你莫要理会他们!” “好。”轻笑着点了点头,舒天溟下意识抬手揉揉云裳发顶。 指尖细嫩发丝带着点点凉意,却莫名起到平复心情作用。 “那我先回去了,此事越往下拖影响越大,我绝不可再让那些人肆意诋毁!” 第393章 美人柔情 他刚要转身,便被从身后抓住,“等等!”迎上云裳笑容,不由叫舒天溟下意识软了语气,“怎的了?” “上次你帮了我,这次该换我帮你了!” 云裳话音落下瞬间,反让舒天溟有些疑惑,“我何时帮过你?”脑海中划过两人相互依偎坐在房檐谈天赏景一幕,他方才注意到那双不知何时攀上自己手臂的柔胰。 下意识身子僵硬,不等他动作,只听云裳已然开口:“不记得就算了!反正你不许拒绝我!”哼地一声扬起脑袋,似想起什么,云裳不由面露难色又道:“可惜我不能出去,要不你将舒小姐偷偷带进宫,我安慰安慰她?一个女孩子被人这么说,她一定难过极了。” 难过吗? 回想这两天舒清妩的反应,舒天溟不由摇摇头,“没事,你有这份心就好了。” 隐约传来脚步声,伴随一阵嬉笑,似是有婢女打闹着经过。 舒天溟刚要动作,身形已然朝前歪倒,“嘘。”抬手压住舒天溟薄唇,云裳轻道。 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指之宽,她身上微凉衣料的触感,夹杂淡淡花香,以及呼吸间吐出的温热,若有若无喷洒在他脖间,叫舒天溟瞬间僵成一块木头。 耳畔不自觉爬上的红晕被青丝掩藏,只叫他觉得隐隐发烫。 直到笑声远去,舒天溟已然先一步退开,一双眸子几乎不敢去看身前人儿。耳边响起那道娇俏声音——“你打算怎么做,可有想到法子吗?”云裳似乎并未察觉他身体异样,一副天真烂漫姿态。 将自己计划尽数说出,舒天溟刚缓过劲的身子骤然又贴上一抹柔软,“太好了,如果刑部愿意帮忙,舒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啊、嗯,也谢谢你的祝福。”飞快瞥了眼自己被抱住的手臂,舒天溟面容绯红道。 云裳抬手便在他肩上拍了一记,大笑出声:“咱俩什么关系,不用这么客气!接下来最重要的是你这段时间可得好好关心关心自己妹妹,一个姑娘家家最受不了被人毁坏清誉了。她最近可有什么异常,你都得留心点,一举一动都不能忽略了!” “清妩她…十分聪颖,应当不会做出傻事。”隐约听出云裳话中深意,舒天溟摇摇头道:“就是怕她听到外头那些不好的话,爹爹特意吩咐不许她出门。我本想着这段日子闷在家里怕她觉着无趣,不过那丫头机灵的很,自己寻了食材每日在灶房捣鼓吃食,都是我从未见过的玩意,说是为重新开店准备,着实不叫人操心。” 说完这话,他不由轻笑着摇摇头,一张俊脸上掩饰不住的骄傲。 “开店?”云裳眸子一眨,隐约有暗色划过,稍纵即逝。“我似乎听过舒小姐的铺子,极受百姓欢迎,可惜因为一点意外被迫歇业。想不到舒小姐心性如此强大,着实叫人佩服呢。” “我听爹爹说,清妩她过去没少受苦,也难怪现在如此坚强。就是我十八岁时,怕都没她这般厉害。”低着头又是一阵笑,余光瞥见空荡荡的小路,他抬手在云裳肩上一拍,“我得走了,今日多谢你特意陪我。待此事了解,我再寻你答谢。” “好,你可得说话算数!”扬起大大笑容,云裳应道。 看着舒天溟转身离去背影,男人高大身形穿梭在林荫小道,愈发模糊。隐约似乎看见他转身轻笑,云裳亦咧开嘴角,冲他挥了挥手。 出了皇宫大门,舒天溟翻身上马,动作帅气潇洒,手中皮鞭猛地扬起,只听“啪”一声响,马儿嘶鸣迈开步子。 马蹄稳健的踩在墨青色圆石的路面,发出清脆响声,鬓毛随风飘荡,夹杂他一声低喝:“驾!” 听闻动静,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一阵风刮过衣身,复又转头与周遭人说话,隐约听清是在感叹骑马的青年如何英俊潇洒。 舒天溟一扯缰绳,利落从马背跳下,抬手熟练的抚摸过骏马毛发,面上不由露出笑容:“莫闹腾,等会我就回来。” 往前走几步便是家糕点铺子,规模不大,总共便一对夫妇在低头忙碌。回想当初离京之前,时隔一年有余,再见这家铺子不由叫舒天溟觉得温馨。 “来份桃花酥。”他剑眉微扬,抬手将银子放在柜台,道:“要带芝麻的。” 幼时他时常跟随父亲入宫,这条街便是往返的必经之路,每每闻见这香浓饼味,便叫他不自觉口水横流。 不过舒镇江严厉,除非作为奖赏,平日严禁他私自购买。一旦逮到,免不了挨打罚站,还要被劈头盖脸的训斥。 犹记父亲说:“男儿保家卫国,胸怀自当宽广,要将目光放在河山、远方!岂能被点零嘴就给诱惑,这样的人哪能上的了战场,成为一名意志坚定的战士?!” 不过眼下,他已经不是那稚嫩少年,这番话却始终铭记在心。 想着舒清妩每日捣鼓那些面团,他便忍不住买了想回去给她尝尝。 “好嘞,您要的桃花酥!” 老伯年纪虽大,手脚却格外麻利地称了一份,递过去的时候海忍不住偷瞧了舒天溟一眼,心中连连赞叹,显然并未认出眼前人身份。 “多谢。” 接过糕点,舒天溟转身牵了马匹便朝府赶,手中桃花酥应当是刚出锅不久,还散着热气,他必需得早些回府才是。 “不、不要,放开我!来人啊,救命!” 突地,不知道从哪个胡同里蹿出来一个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若非舒天溟反应及时勒住缰绳,只怕眼下的便是一副血流成河之景。 “求您,救救我!求您了!” 没等舒天溟看清,那人已然扑上来,瘦弱干柴的手紧紧抓住他衣摆。乱糟糟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掩盖住脸颊,遮体衣物破破烂烂的,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印着道道红痕。 “姑娘,你这是?”舒天溟眉头紧皱,翻身便下了马,“你先起来,有什么事不妨慢慢说。”看着女子疯癫模样,他不由有些迟疑。 若不是她的声音,他也真瞧不出眼前人是个女子。 第394章 出手相救 “公子,求你救我,我不想被他们…”话到一半便被哽住,跪地女子猛然抬起头来,沾染灰尘的脸颊上泪水止不住的溢出。她摇头,眼睛里有着恐惧,又哀求道:“公子若是救了我,我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女子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到根救命稻草,死死攥了舒天溟袖口。上好衣料不堪她蹂躏,皱巴的像是件旧衣裳。 那双小手虽说脏污,裸露出的皮肤却格外白皙,一眼便叫人注意到其少了一只手指。 “你…”舒天溟刚开口,便被女人哭声打断。 若是舒清妩在此,定能认出来这女子,赫然是宣安城毕府的毕莲! 舒天溟眉头紧皱,良好素养和心中同情让他耐着性子询问道:“姑娘莫急,你慢慢说,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大手已然将拽着他手臂的柔胰拿下。 男女授受不亲,他都不知对方来历,若继续让她抓着,着实有些不妥。 “他们、他们要把我抓进窑子去,我不能去,公子,求您了,您一定要把我救出去,不能让他们把我带走!”毕莲的声音微微发颤,紧咬下唇,挽起袖子露出了身上的伤痕累累,扭头看去又快速的回首,眼睛里的哀求更加浓郁,“求您了公子,一定要救我啊。” 身后隐约传来脚步,十分嘈杂,一听便知人数不少。 毕莲身子颤的更厉害,一面低声哭泣,已然朝着舒天溟叩首,一个接着一个,颇为用力,不一会儿额上就红了大片。 这动静大了,引得不少沿街走过的行人侧目而视,小声议论。 舒天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好在不远处的小巷里,几个贼眉鼠眼的人正朝这边来,迎上他目光,下意识颤了颤眸。 “你且随我,他们不敢如何。”眸子不由闪过一丝怜悯,略微思索一番,舒天溟便下定决心出手帮助。 且不说这女子和自家妹子一般年纪,单是他恻隐之心作祟,实在不忍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落入贼人之手。 “谢公子,谢公子救命之恩!”毕莲如蒙大赦,郁沉的眸子瞬间爆出光亮,她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捏着衣角,亦步亦趋紧跟舒天溟身后。 几名男子一看此幕,当即便冲上前抬手朝毕莲抓来。 下一秒,只听“咔”一声响,男人哀嚎一声,舒天溟猛地将他摔在地上,“你想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会给你的胆子无视王法?”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们做生意?”胖男子从地上起身,一双眸子里登时爆出凶光。 看得毕莲一个哆嗦,又往舒天溟身后缩了缩。“公子,就是他们,他们突然就要抓我,要将我卖进窑子,求公子救救我!” “闭嘴臭女人!你跑了这笔账我们没跟你算,现在居然还抱了个男人的大腿,我看你还真是贱骨头欠收拾!” 他猛地扑上前就要对舒天溟动手,比沙包大的拳头对准了舒天溟面容。 这一记要是中了,只怕破相都是轻的。 “老子最讨厌小白脸了!”只听他低骂一声,拳头已然到近前。 “公子!”毕莲惊呼一声,下意识捂住嘴巴。 预想中的惨案并未发生,空气中有片刻的沉寂,男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拳头,上面一直古铜铁手正紧紧包裹了他。 “你!”男人气急就要抽手,可他万万没想到下一瞬,腹部便传来剧痛。哇的一声惨叫,身形猛然倒飞出去,砸在地上,瞬间惊起一层泥灰。 “大哥!”旁边几名男子方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人脸有刀疤,只看了眼肥胖男子模样,便朝舒天溟冲来。“臭小子好大的胆!” 不期然,这一招式也并未给舒天溟带来伤害,甚至说,他拳头还未触碰舒天溟衣角,已然咚地跪倒在地。 人体中一大脆弱部位便是膝盖,隐约“咔嚓”声响,男人面色瞬间白了几个度,抱了大腿便开始哀嚎。 “二哥!”其余男子惊叫,却是没人再敢上前。 眼前舒天溟只是站着,他面容峻峭,即便一身古铜肌肤也掩盖不了。 “我可不是小白脸。”挑了挑眉,想起方才肥胖男子的称呼,舒天溟只觉有些好笑。打从进入军营他就没白过,如今还是头回听人这般唤他。 “你、你别嚣张,得罪了我们之后有你苦日子过!”那几名个头小些的男子道,俨然没有认出舒天溟身份,恐吓开口:“这片区就没几人不知道我们哥几个的,今天你小子英雄救美,接下来就等着在美人面前出洋相吧!劝你要识相点,现在把人交过来,我们便不叫其余弟兄来找你麻烦,要不然…哼哼!” 看他扬着脑袋,一副气指颐使模样,反叫舒天溟咧嘴一笑,“是吗,一年多没回惊想不到京城里还多出一个毒瘤。那好,尽管叫你们兄弟找来,若不然…就等着我去找你们!” “你!”男人脸色一黑,显然没想到对方态度如此嚣张,刚要再开口警告,方才倒地那男子已然惊恐抬眸。“你、你是、你是那位大将军!” 距巡城大典才过去几天,整个京城无人不知道那个勇猛抗蛮的英雄名号,只是当时人群拥挤,真正看清舒天溟模样的却并不多。 男人话音落下瞬间便见所有人面容呆滞,“二哥,你说什么大将军…” “蠢货,咱们京城还有哪个时隔一年回京的大将军!”旁边同伴抬手便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却是瞬间警醒了所有人。 “不、误会,都是误会!好汉您莫要跟我们计较,这美人儿,您带走就是了!”男人连连后退道,拉起旁边兄弟转身便跑。 受伤的没受伤的此刻都恍若飞一般的没了影。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模样,舒天溟却并未去追,却是不由吐出口气。 着实不曾想过去一年,京城治安已经差到有人敢光天化日绑架少女拐卖青楼。 “姑娘没事了,你且随我来。”转身看了眼僵在原地的女子,舒天溟已然牵起缰绳朝前走去。毕莲顿了顿,还是选择跟上。 第395章 收留 两人走了一阵子,确定不会再有人跟着,舒天溟方才停下脚步。 “这些银子给你。”抬手从腰间拿出盛放着银钱的囊袋,不由嘱咐道,“你放心,他们定然不敢再来找你,这些银两足够你安置下来,自己寻个地方开始重新生活的吧。” 他轻叹一声,似是怜悯又似无奈。 毕莲低头不语,双手垂落身侧,显然是不愿去接那钱袋子。 这反叫舒天溟有些疑惑,他抿唇扬了扬眉,问道:“你是怕不够?但我身上总共就这些银两,若不然你且等会,待我回去府中再给你拿些…” “不、不是的!”摇头打断舒天溟的话,毕莲犹犹豫豫,迟疑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我并不想要公子的银两,您救了我,便是莲儿的恩人。莲儿早就没了亲人,如今孤身一人在世,又因为是个女子,处处受人欺负,还请公子救人救到底,收我入府做个普通的婢女吧,莲儿也想好好报答公子!” “这放着好好的白身不要,偏要为奴为婢是个什么理?”舒天溟只觉得有些好笑,摇摇头,不甚赞同。 毕莲急了,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恳求道:“求公子收下我吧,莲儿一定用心做事,绝不给公子惹麻烦!” “可我…”舒天溟还想再劝说,却被毕莲打断:“求公子您了!” “这…”摇摇头,舒天溟在她面容细细打量,看她神色如此认真,斟酌再三,终是吐出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随我回府吧。”他转身欲去牵马,末又忍不住添了句:“舒府不缺下人,也不定要你为奴为婢,你且先待着,什么时候想走了说一声便是。” 言罢,翻身便上了马背。 “毕莲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堪堪松了一口气,毕莲乖巧道,微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莫名情绪。 因为考虑到她身上有伤,舒天溟想了想又跃下来,转让毕莲坐上,牵着她一路走回舒家。好在路途不远,约莫两刻钟功夫,便见舒府大门。 下人一见舒天溟当即恭敬道:“大少爷。”抬手接过他手中缰绳,领了马匹朝后院走。 穿过舒府大门,沿着由细石子铺成的林荫小道,再往里去,就是舒家主院,用来接待客人。 舒天溟带着毕莲朝里走去,并未察觉她神情变化。 将府内的装饰尽数收入眼眶,毕莲眼中是满满的羡煞和向往,宣安城虽也繁华,但毕竟只是一个二线城市。 而堂堂首辅府邸,又岂是一般地方所能比拟?就是宣安城城主府也比不得这的一半,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豪华的府邸,毕莲看什么都觉新奇。 舒天溟本意领毕莲在客厅坐回,再叫下人安排房间,还不等他举步进门,迎面而来的正是舒清妩。 她一袭淡蓝色百褶裙,简简单单的装束恰到好处,绾起万千青丝的碧玉簪子玲珑作响。 “大哥。”见是舒天溟,舒清妩止步,一张娇艳小脸莞尔一笑,“今日怎的回来这么迟?” 并未告知于云裳私会,舒天溟只是随口一句有事耽误,转问向她:“平日可难得见你出来,今儿怎的,特意来迎我?” 下意识想抬手,骤然想起什么,舒天溟转头看了眼身后毕莲。 他的动作自然也被舒清妩瞧见,一面回答:“是啊,做了些吃食,正热乎着,大哥快进去尝尝?”一面将眸子落向一袭破旧衣衫的毕莲。 她低垂着脑袋,狼狈模样与舒府格格不入。 莫名的叫舒清妩生出一丝熟悉,眉头轻蹙,便问道:“大哥,这位是?” 听她开口,毕莲将头垂的极低,手紧攥着衣摆,眼中的情绪翻涌着,复又归为了平静,只是瘦弱身躯明显可见一丝颤抖。 简单将方才经过同舒清妩说了一遍,舒天溟侧头看向身旁之人,轻笑道:“看她可怜,便想叫她先在府里住段时间。” 转而有何毕莲叮嘱“这位是我舒府的千金小姐,以后你便先跟在她身边。” “我可有小蕾照顾着,在安排人未免太多了些。反倒是大哥身边都是一堆汉子,怎的不将她留着自己用?” “算了,你知我大多时间都在军营,可不习惯同女子相处。”摇摇头,舒天溟苦笑道。 若非如此,以他条件,想嫁进舒家的早就踢破门槛了。 “那怎的习惯我,你家妹子就不是姑娘了?”舒清妩揶揄笑道,兄妹俩打趣对话传入毕莲耳中,不由叫她更攥紧了拳头。 “你聪明,便将她留着看看能有什么用处,或是教她些本领,若不然以后离开舒家怕是又要叫欺负。” 抬手拍拍舒清妩肩膀,舒天溟举步便朝厅内走。 舒清妩也收起玩笑,转将眸看向面前女子,“抬起头来。”她声音清冷,毕莲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却是好一会没动作。 “这人莫不是个傻的,听不懂旁人话?”小蕾皱紧了眉头,看向毕莲眸中似有不喜。 “抬头!”皱起眉头,舒清妩骤然冷下声音。 按照舒天溟方才所说,眼前女子断不可能头脑有问题。 感受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无奈之下毕莲只得抬头,不期然和舒清妩淡然目光撞在了一起。 舒清妩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她着实没想到,眼前女子竟是毕莲! “吱吱!”在这里也能遇见这个碧莲,真是阴魂不散! 舒吱吱不知从哪跳出来,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唾弃。 而舒清妩已然转头向舒天溟道:“大哥,此人身份不明,如此带入府里,我觉得有些不妥,若不然还是给些银两叫她出去寻个住处?”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咚”的一声响,毕莲赫然跪倒下来哭诉:“不,请小姐您就留我在舒府吧。”毕莲开口,端得是一副可怜兮兮模样,“我已是孤身一人,多亏公子相救,只求在舒府为奴为婢报答公子恩情,定然不会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求您了小姐,莲儿愿在此立誓,绝对不惹麻烦,只愿给一个报恩的机会!” 第396章 朱太妃作妖 她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原本就发青的地方登时更加严重。“求您了,莲儿求您了小姐!”眼见舒清妩毫无反应,毕莲更大声哭诉。 “吱吱!”妩妩别理她,一定要将这个贱人赶走! 对于毕莲这种表面姐妹背后下毒谋害家人的毒妇,舒吱吱一向深恶痛绝。它料定一个人本性难移,倘若真叫她留下,舒府才没安宁日子! “小姐…莲儿求您了…” 舒清妩紧抿双唇,并不理会毕莲的恸哭,转将眸子瞧向舒天溟,就等他做个决定。 “这…”眸子在两个女人之间回转,舒天溟犹豫再三。 他知道妹妹聪明伶俐,这般说定然有自己的定夺,但却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 长叹一口气,终是决定道:“我瞧这姑娘实在可怜,舒府也不差这一人,清妩,你便让她留下吧…” “莲儿谢公子,谢小姐!莲儿保证为二位鞠躬尽瘁!尽心尽力的报答公子恩情!”脑袋咚咚磕在地上,声音清脆,动作连贯,却叫舒天溟看得满眼不忍。 “起来罢。”他轻声道,下意识抬手抚了抚眉心。 如此,毕莲顺顺利利的便入了舒府。 明面虽未表露,舒清妩却一直命了小蕾暗中观察,她亦觉得毕莲费心进入舒府目的不纯,就看她想要惹什么幺蛾子。 可叫人奇怪的是,昔日那个恶毒庶女就像转了性子似的,竟当真做起了舒府婢女,脏活累活全都揽在身上,干的那叫一个认真。 另一边舒天溟每日往返于舒家和刑部之间,全心调查美人遇害一案,也在舒清妩的介绍下与宋恒连手。 因是皇帝妃嫔,身为男子的宋恒并不方便剖尸查验,调查的进度便困难很多。 而尸身存放时间有限,越往下拖对于真相的解析便更加迷茫。“此事我会再上奏,倘若能昭寻一名女仵作最好,若实在寻不到法子,我也会想办法帮清妩洗清!” “多谢,有劳宋统领费心了。”舒天溟点头,一张俊脸上难掩疲惫。 二人大步走出宫殿,婢女上前将大门合拢,上头还特意用封条贴住,严禁他人触碰。 不能验尸,他们唯一的法子便是从殿内查探是否有残余痕迹辨别美人具体死因。不论太医也好亦或是宋恒都有大概看过尸体,单依据表象首先排除中毒。 其身体没有丝毫伤口,除了暴毙还真寻不到说法,也正因如此,当与舒清妩有关谣言传出,才叫宋恒和舒天溟感觉怪异。 “听说了吗?那家人又来闹了,圣上都被他们缠的没法子。” “可不是,不过一个美人,死了又能怎样,宫里头还少见这种是吗?也不知谁给了他们底气来闹!”婢女交头接耳,说的兴起连手上活计都忘了动。 似是害怕议论被人听见,有一宫女抬手掐了掐同伴提醒道:“嘘,别说了,还有谁能给他们撑腰?方才没见朱太妃的轿撵朝了御书房去?” 只瞬间,气氛沉寂下来,所有人摇摇头,唏嘘着散开来低头干活。 宋恒舒天溟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眸中看出凝重。 与此同时的御书房—— 叶仟骅一手扶额,目光扫过桌上奏折,抬手写下一个大字。 “圣上,您一定要还臣妇一个公道啊,兰儿她一向乖巧懂事如今飞来横祸,落得这般下场,我们做爹娘的实在痛心啊!圣上!” 眼见叶仟骅并不理会,妇人转头看了身旁男子一眼,“咚”地一声便磕在地上,声音沉闷,反叫安龚扬了扬眉。 这地上铺的可是上好羊绒毯,就是她再怎的用劲,也不会有半点伤痕。 妇人显然也发现这点,面上一闪而过尴尬,却是又开始哭诉:“兰儿啊,你怎的不吭一声便离开爹娘,你对得起爹娘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吗,你走了,可想过娘怎么办啊!呜呜…” “大嫂别太伤心了,你在这光哭有什么用,我们要让那害死兰儿的凶手付出代价!只求圣上要为微臣做主,严查这穷凶恶极之徒!兰儿她泉下有知,才能安心啊!” “呜呜,我的兰儿,你听到了吗?我们一定不会让你白白失了性命的!”眼泪像是不要钱一般溢出,妇人尖锐哭声在整个大殿上空回想。 叶仟骅顿了顿,终是抬手扔掉毛笔,一双眸子里满是不耐,“卿口口声声向朕要公道,刑部不是早便发了结果,于美人是暴毙而亡,并非受人加害,二位切不可胡言啊!” “回圣上,臣确实听过整个传言,但臣确信绝无可能!” 男人抬起头,一张方脸上黑又粗的眉毛,一双眼睛不大不小,大鼻头,厚嘴唇。若说他是于美人的大伯,着实不敢叫人相信。 “卿这是何意?不相信朕还是觉得刑部诊断有误?”冷哼一声,叶仟骅面容瞬间冷下。 按理死的是他妃子,怎的也该痛心几分,可这于家人天天来哭闹,早便叫人耐性消耗殆尽。 许是感受到他语气不善,男人“咚”地一声磕在地上,连忙解释:“不是,臣并非此意!圣上有所不知,兰儿打小身体健康,从未诊断过有任何疾病,若说暴毙这实在不可能。且兰儿尸体我看过,她脖间一直带着家里特求庇佑安全的佛链。当初制作这链子的大师说过,此物能消灾挡难,因而兰儿从不离身!” “可是这回,那串链子却不见了!”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叫叶仟骅眯了眸子。“还有这回事?为何不早说?!” 其实他又何尝不在意,只是就连刑部都未能查出线索。 “臣、臣当时太震惊了,不敢相信侄女当真横死,以至于将疑惑抛之脑后,是后来慢慢回想才确定的。”他话落像是怕皇帝不信,抬手便拍了拍胸脯道:“微沉保证句句属实,不信圣上可叫刑部大人现在查看!” 迎上他坚毅眸子,叶仟骅皱眉刚要吩咐,骤然一声喊从门外传来——“朱太妃到!” “太妃?圣上正在议事,不放您先…”侍卫话音未落,已然显现那道婀娜身姿。三十好几的人了,身段却仍像年轻时般魅人。 第397章 三天之约 “你先出去!”扬声斥了一句侍卫,叶仟骅转头将眸子看向朱太妃,英俊面容上勾出一丝笑容,“听闻太妃前些日身子抱恙,现在可是好些了,想着来朕的御书房走走。” “劳圣上关心,哀家这一身老毛病了,能好些便是赶着运气不错。倒是圣上,听闻圣上这儿出了些事,哀家才特意来看看。”目光落在地上跪的两人,朱琳轻笑一声,“这不是于大人?这大夫人是怎的了,看着面色不太好。荣嬷嬷,快去叫太医。” “不、不用劳烦太妃了。”女人先一步打断嬷嬷动作,一张脸上满是惶恐。 “既然太妃有事同圣上商量,微臣便和家嫂先行退下了。”旁边男人接道,拉了妇人便打算起身,却听那道娇媚声音再次响起——“慢!” “太妃有何吩咐?”迎上那双魅人凤眼,于大海飞快低下头。 倘若不知眼前人身份,万万想不到她已四十有余。 天生一双媚眼,流转间皆是风情,皮肤细腻白皙,不知是保养得当还是珠宝折射,映的光彩照人。再低头去看身旁三十来岁的妇人,当真是格外反差。 “哀家并无事同圣上相谈,于大人不如留下,正好谈谈关于那位美人的事。” 兀自寻了位置坐下,安龚识趣的吩咐婢女准备茶点,趁了这个空档,只听朱太妃又道:“于美人入宫一年,虽未做任何贡献,倒也乖巧本分。如今突发意外,哀家觉得,圣上理应给于家人一个说法。” 迎上她带笑美眸,叶仟骅不由挑了挑眉,“朕也如此觉得,因而下葬于美人特意吩咐予以昭仪之礼,于大人觉得如何?” 从八品妃子到正三品的待遇,不论因为什么都足够叫于家这等小官员背景沾沾自喜。 于大海刚要开口应答,朱太妃已然先他一步道:“人都死了,再追以昭仪待遇,圣上觉得可有意义?”唇角仍勾着浅笑,看着却无端叫人觉得后心一冷。 “依哀家看,圣上理应追查真相,与其计较用的什么法子厚葬,这害人之徒就不应当付出代价?” “朕不明白太妃之意,于美人本是暴毙宫中,何来被害一说?”叶仟骅冷笑出声,态度也强硬起来。 两人看似都相敬如宾,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暗潮涌动的危险。 其中当属于大海最为无措,妇人哭啼声萦饶耳边,叫他本就慌乱的心情更加紧张。 “圣上是当真不知还是决心包庇?宁肯牺牲自己的女人?”朱太妃开口,叶仟骅也不甘示弱回击道:“太妃是听了哪家流言,这从未证实的东西可不能轻信啊。” “要说轻信流言,哀家倒觉得是于美人亲信的圣上才是。” 安龚面色一沉,奈何眼前人的身份根本容不得他轻易得罪,一双眸转而看向叶仟骅,“圣上!”声音中的急切俨然是在暗示将朱太妃请离。 眸中暗色一闪而过,叶仟骅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口,只听一道微弱声音已然响起:“圣、圣上。”两道目光同时落向于大海,看得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微臣觉得…” “圣上应给于家一个合理结果,而非包庇舒家。”朱太妃冷冷开口,娇媚声音没了往日动人,反倒能听出一丝威严。 到嘴的话被堵住,于大海动了动唇终是低下头去。 “一名正值桃李年华的姑娘被奸人残害,圣上却视若无睹,可想过宫里其他妃嫔是何想法?或者,圣上并不在意于家人又是如何悲恸。” 她眸子落在于大海旁边妇人身上,带着一丝怜悯。 妇人模样不差,想来年轻时也是一朵名媛。只是眼下却格外憔悴,一头青丝明显可见几根白发,大而美的眼睛不见分毫神采。她皮肤微微暗黄,眼睛下青灰一片,眸子里满是血丝。 朱太妃眸子不由闪了闪,恰婢女走进将热茶递到她手边。 “去。”抬手示意身旁嬷嬷,朱太妃话音落下瞬间,在所有人惊诧目光中,只见荣嬷嬷端了那杯茶水递到妇人手中。 热气蒸腾熏着她的眸子,不由叫林氏顷刻泪崩。 “臣妇,谢过太妃!”她手捧杯盏,整个人伏在地上,瘦弱身子因为哭泣而微微颤动。 叶仟骅眸色微变,不带他开口已然迎上那双桃花凤眼,妇人微微勾着唇角,似在讥笑他的无能。“还请圣上看在哀家面上,调查真相,还于家一个公道!” “请圣上调查真相!解开我家兰儿死因,还她一个公道!”妇人紧跟着开口,泪水遍布的脸上满是坚毅。 “大嫂。”于大海本想再说什么,眼见妇人模样却是没了声音。 咚的一声响,妇人重重磕在地上,这结实一记,隔了扇门怕都能够穿透。安龚还想说什么,妇人仰头看着叶仟骅,已然再次哀求:“臣妇在这求您了!请圣上给兰儿一个公道,定要叫那暗害她的恶徒付出代价!” “让舒家付出代价!” 哭诉蔓延了整个大殿,叶仟骅紧皱着眉头,一张俊脸上清白交错。 “听闻圣上已经吩咐准备下葬事宜,不妨等真相大白,再一道处理了,也好叫于美人泉下有知,安心合眼不是?” 迎上朱太妃面上笑容,叶仟骅只觉无比刺眼。 放在腿边的手不自觉蜷紧,直到青筋暴起,一层薄汗于额头沁出,他方才吐出口气,回道:“自然,一切听太妃吩咐。” 朱琳轻笑,纤纤细手掩了掩面,举手投足皆无比优雅。余光瞥见妇人面上感激神色,她方才道:“既然如此圣上可要快些了,虽说眼下快要入秋了,日子能凉快些,但未免于美人的身子发臭,不妨三天之内,圣上便将凶手处置了,叫大家安心。” 三天?! 叶仟骅眉头登时皱起,出口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冷怒,“朕既是答应了自然说到做到,何必非要定个三日之约,太妃是怕朕出尔反尔不成?” “怎会,哀家只是觉得有刑部出马,三天时间绰绰有余,剩下时间便留给准备下葬于美人的一切事宜,岂不正好?” 第398章 偷窥洗澡 刑部,便是专门管辖制法一块,但其真正掌权者却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宋家,不仅如此,宋家更是手握大烨三成兵权。不过在此之前,宋家是并不参与大烨国事的。 四大世家之所以能有如今地位,因他们皆有自己本事。 云家富可敌国,他们时代经商,多年前就已富甲一方,也是如今唯一不参与朝政的家族。因为他们家业庞大,是无数势力眼中的香饽饽,倘若再官位傍身…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换谁都明白。 宋家则为神探世家,有传闻说宋家老祖是游历四方的侠者,靠这一身本领行侠仗义,再将其传授后代。因而在功夫、查案、验尸这方面格外擅长。 邵家则是人脉众多,不论权势贵人、隐士高手皆有相识。他们极擅同人打交道,也因而才能在京城这样的地方立足。 而最后一个罗家… 冷哼一声,叶仟骅不再说话,一双眸子里的冷意冻人般可怕。 待到所有人离去,安龚站在桌旁,看着叶仟骅阴沉面容亦是满脸苦色,“圣上,您看现在…” 宋家好不容易入宫,不过几年时间便掌管刑部,倘若他们并非为自己对派,叶仟骅自当觉着高兴。“让他们查,朕相信舒家。”揉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叶仟骅重新拿起墨笔。 安龚点了点头,耐心从旁研墨。 三日之约的消息一经布告全程都沸腾了,所有人一股脑认定舒清妩就是杀害于美人的凶手,此刻舒府气氛格外压抑。 “这群人实在愚蠢,我家小姐与那美人无仇无怨,干甚的去杀她?”刚从外头采买回来,小蕾一双眼睛气的通红。白术看在眼里,不由轻叹一声,“好了,小声些,莫要叫小姐听见。” 她抬眸看向不远处正低头忙活的身影——宽大衣袖被拢至小臂,腰间一大兜群布上满是白面。 大家都知道舒清妩是在筹备舒芳斋的开业,不由感叹自家小姐的强悍。这事要放在寻常姑娘身上,怕寻死的心都有了。 “可我就是气啊!你是没听见那些人怎的说,还咒骂小姐毒妇。我家小姐招谁惹谁了,全城的人都在骂!”跺了跺脚,小蕾越说眸子越红,最后终忍不住落下泪来,“呜呜,白竹,你说小姐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遭这份苦…” “好了好了,叫你小声些怎的还哭起来了?”抬手拍拍小蕾脑袋,白术声音温柔,道:“你都难受成这样,想想小姐心里什么感觉。快把脸擦干,不然小姐见了,岂不是给她心里添闷?” “呜呜…你、你说得对,不能叫小姐难受。”抬手抹干了泪,小蕾扯了扯两边嘴角,苹果脸蛋上两颊通红。确定重新挂起笑容,方才举步朝灶房走。 “小姐,您要的东西!”将竹篮放在案台上,小蕾道。 舒清妩正细心雕着萝卜,头也未抬的应了声。小蕾目光在她面上扫过,眸中一抹暗色稍纵即逝,她点了点头,张口便道:“那奴婢先出去,您有什么需要再吩咐奴婢。” 白日在灶房忙活,晚上早早的屋里便备了一桶热水,舒清妩身子刚坐进木桶,不由惬意的呼出口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蕾是愈发了解她,眼下这天刚刚降温,她便贴心的准备好热水。 “这般好的姑娘也不知道以后哪个男的这么有福气。”无意识的喃喃出声,她眯着双眼,以至于并未察觉屋内有人。 “能寻到这么好的姑娘,确实叫我走了大运。” 熟悉声音响起,伴随一阵热气在耳畔,舒清妩赫然睁开双眼,便对上景司言带笑眸子。 “你!” 出口声音骤然变成一阵呜咽,两个气息相互交缠,伴随着室内温度一点点上升。 好一会儿景司言才松开手,看着面前人儿一双迷离眸子,唇角挂着餮足笑容。“只是不知这位好姑娘何时答应嫁给我,叫我享享福气。” “走开!”脑袋瞬间清醒,舒清妩下意识抬手,伴随水花四溅,她连忙将身子往水里压了压。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即便没有亲眼见到,舒清妩也能察觉身子的异常。“谁叫你不吭一声进来的!”舒清妩恼怒喝道。 下意识垂眸往自己身上看了眼,悄摸着松了口气,此刻她更深刻感受到了小蕾的贴心。 水面上厚厚一层花瓣,想来方才并没有被看到吧? “嗯?”微微勾了勾唇,景司言眸子在她身上扫过,更叫舒清妩羞涩,“转过去!” 迎上美人儿恼怒眸子,男人耸肩一副无奈模样,却是乖巧的背过身子。 余光偷瞟了眼他高大背影,舒清妩连忙抓起旁边衬衣,手忙脚乱便往身上套,一张脸上温度不减反增。 她是现代人没错,短裙热裤以前也不是没穿过,但这样全裸的叫旁人看,还是觉着有些窘迫。 不足三分之一刻钟便将衣服理好,在这期间景司言也格外乖巧没有转过身子。舒清妩吐出口气,方才质问道:“说吧,你一声不吭跑进来偷看我洗澡?” “怎的叫偷看,我可未曾不敢承认。”男人扬眉一笑,迎上他好看的面容,换做寻常人怕是早就消气。舒清妩却不由磨了磨牙,“你怎的厚脸皮还骄傲了?” 刚才可是把她吓了一跳! 还有那个小东西,也不和她说一声!余光在屋子里一番搜寻,却并未看见舒吱吱身影,想来是那个小家伙又跑出去偷吃。 “你不喜欢吗?”男人骤然贴近来几分,温热的呼吸和身上幽竹响起扑面而来,“方才我怎的还听说娶了谁家好姑娘,有福气,如今我来了,怎的又开始不高兴?” “有福气?”只一瞬间便叫舒清妩反应过来,隐隐觉得有些好笑。“算了,不跟你计较。” 她推开男人攀上腰间的手,抓起旁边汗巾兀自坐在梳妆台前,开始擦拭头发。 古代女子无一不长发及腰,且因为旧时代的思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虽说挺好看,但也叫舒清妩觉得麻烦,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并不好受。 第399章 可怕 她刚擦了没几下,手中汗巾便被一双大手接过。男人半伏身子,动作温柔,细腻的将她每缕发丝都拭一遍。铜镜中正好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连眸子中神情都照的分明。 舒清妩坐着没说话,脑子里却不由响起外面流言。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伤风败俗,水性杨花,更有甚多难听之言,舒清妩并非不知,面上却装的和寻常一般。小蕾哭声、白竹叹息她都知道… 敛下眸中失落,舒清妩看向铜镜中的自己,又或者说,是看着景司言道:“你来找我,想说什么?” 她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相信,却又不确定… 男人神色未有分毫变化,骨节分明的手指撩起她一缕秀发,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想让那些人闭嘴。”薄唇抿成一个弧度,景司言道。 出口的话与他眸底温柔截然不同,不由叫舒清妩小小震撼了一下,“什么?” “我可不许外人随便说你一句不好。”男人轻笑着凑近来,唇瓣在她额上轻柔拂过,像是柔软羽毛撩拨了她的心。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勾唇问道,一双眸子里恢复了亮光,宛若窗外的明星。“我想和你一起!” 约莫一个时辰后的刑部—— 微弱火把堪堪照亮这一间房,宋恒瞥了眼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方才抬起眸子。“你们来了。” “有劳。”景司言点头,拉了舒清妩跟在宋恒身后。 这是搭建在审讯室底下的密室,伴随咔咔声响,眼前赫然多出一条通道。沿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昏暗烛火骤然消失,眼前月光照射的黑蒙蒙一片不由叫舒清妩眯了眯眸子。 带到终于适应,她也骤然认出眼前一幕。 “这是…” 金碧辉煌的柱子,还有近在咫尺的龙台,都叫舒清妩再熟悉不过。 御书房! 从刑部怎的会到御书房来?! 心头刚刚闪过这个疑惑,耳边已然响起宋恒的解释:“其实每户权贵在打造房子时都会建立一个逃生密道,皇宫这种地方自然也不例外。此通道眼下除了景司言便只有我和我爹娘知道,清妩,你应当了解这个秘密有多重要。” “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点了点头,舒清妩不由回身瞟了眼方才出来的口子。 竟是就在这把龙椅后面的墙壁! 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伴随一阵微弱的咔咔声,大门重新合拢,看不出一点痕迹。 不由叫舒清妩想起来现代小说里时常会写的,如今亲眼所见远比听人所说来的震撼,制造这个通道的人绝对不简单! “跟我来吧。” 耳边响起宋恒声音,舒清妩只觉手掌赫然被一抹温暖包裹,抬眸便看见男人宽阔肩膀和俊俏侧颜。 御书房不仅是皇帝办公之地,上面更是摆放了整个帝国的史书,以及许多外界都买不到的卷轴。可以说,也算是个藏了国家一部分机密的地方。 再加皇宫守卫森严,御书房外围更是定时来一波巡逻。 不过有身为统领在的宋恒,他很轻易便领了二人避过眼线,一路来到了西面一处亭台楼阁。院子里一汪假山荷塘,周遭大树林立,四处都种了花花草草,房檐下更是挂了串碧玉小饰,可见这儿的主人有花费功夫装点。 若说唯一叫人遗憾的便是,当舒清妩得知这儿便是那死去美人的宫殿时,一眼便注意到桌上厚厚灰尘。 一个美人死了,竟连个打扫宫殿的都没了,要说这后宫还真是薄情危险。 小心将宫门合上,宋恒转身便道:“我们早先便已经来这查过许多次,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知是当真没有,还是提前被人打扫了。” 微冷月光撒在他面上,昔日好看的眉头紧皱成一个川字,显得少年面容肃穆很多。 “那我们来是…”舒清妩不由有些疑惑道,对上宋恒看过来的目光,他眸子里似乎闪过什么,快的叫人捕捉不到。“我拖我娘检查了尸体,确定于美人就是被暗杀。” 回想那天听到的结果,直到现在还叫宋恒觉得不敢置信,“银针直接穿进大脑,只在阳穴留下很细小的伤口,若非是我娘,怕只会以为是个痣,而非…” 再细小的伤口也会有血液渗出,只是有些不能靠肉眼区分。 但脑斧这个位置,正是人体运转核心,血液必须经由头部传到身体各个部位。流出的血液干后便留下极小一块红痂,确实很难察觉异常。 只是这银针…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一个身影,直教舒清妩手脚冰凉。 记得当时是他们对话时被人听进,而当晚便死了个美人,难道真是… “清妩,清妩?”耳边响起宋恒唤声。 他下意识想抬手拍拍舒清妩的肩膀,还不等触碰便被一只大手紧紧扣住。对上景司言那满含深意的眸子,宋恒顿了顿,终是没动作。 “怎的了?”舒清妩回神问道,心中不自觉有些发乱。 如果真的是陈深,那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 “我想请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异常,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你的观察力很敏锐,没准能发现我们注意不到的东西。” 并不知道系统存在,宋恒能有这种感觉全屏神探的第六感。点点头,舒清妩并未拒绝,“此事我得多谢你才是,这段时间辛苦了,若有能帮上忙的尽管找我。”跟着宋恒来到院子的树下,按照宋恒猜测,银针大致是从这个方向才能正好贯穿于美人的头穴。 树身粗壮,足够承受一名成年男子。 正当她打算踩了宋恒肩膀爬上去,腰间猛然一紧,身子便整个飞起。 “你!”反应过来,偏头便对上景司言带笑面容,舒清妩又气又无奈。 两人在树枝上站稳,舒清妩下意识便要倾斜倒下,好在及时抓住男人衣服,尽管如此还是忍不住有些腿肚子打颤。 “我走了?”景司言勾唇一笑。 邪肆的笑容带着几分峻坏,看得舒清妩一阵咬牙切齿道:“等会!” 借了景司言搀扶,她小心伏下身子,目光在树枝和叶间扫过,转而望向底下窗口。 第400章 引蛇出洞 正如宋恒所说,倘若于美人靠近窗户不远,银针定然能刺穿她!对方应当就是借了夜色和树叶遮挡,悄无声息的隐藏在这。 脑海中莫名想到陈深,不由叫舒清妩打了个哆嗦。 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许是因为树叶茂密,星星点点的有些晃眼,隐约间一抹银色划过眼底,不由叫舒清妩面容一凛。 景司言显然也注意到这点,顺着他目光落向的正是那扇窗台。 “等会。”抬手抓住他臂膀,舒清妩小手摸索过树枝,很快便察觉其中一块凹陷,像是被人挖去了一块树皮,露出里面稍浅些的木头,隐约还有淡淡绿汁,是大树的血。 不仅如此,树枝也明显可见少了几块叶片,残余被撕扯的根痕布在上面,也像是遭受过折磨一般。 “走吧。” 舒清妩面色冷凝,偏头对景司言道。 二人刚刚下来,便见宋恒迎面上前,“怎样?” 随二人来到窗前,将方才异常告知宋恒,只见他思索片刻骤然一拍手,“我知道了!” 约莫三分之一刻钟,他便在窗框上寻到一根银针,细到头发丝粗细的针身受月光折射闪烁着银光。叫舒清妩深深觉得,这东西别说穿进脑子,怕是连骨头都能刺穿。 “是天俦帮!一定是他们!”宋恒骤然道,神色青白交错,有些怪异。 “天俦帮?”下意识将眸子看向景司言,舒清妩隐隐觉得有些熟悉。只见男人回给她一个安心眸子,大手在她发顶揉了揉,道:“天俦帮是一个佣兵组织,他们自诩只要钱够,敢接任何任务。如果此事当真是他们所为,那可以确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你而下的任务。” 能如此费心对付自己,舒清妩脑子里一下冒出好些个,想当初在青城县她也不是没遇到这个问题。“那现在怎么办?”转将眸子看向宋恒,舒清妩道。 眼下证据在手,也有了大概方向,却苦于没法将其抓住。 宋恒还在盯了银针看,眸子里似有什么翻涌,声音冷的可怕,“我只听闻天俦帮是专业接买凶杀人的帮派,却不晓得竟有人会用银针杀人。” 他这番话只瞬间便引得舒清妩和景司言注意,三人身边不是正好有一个会用银针的? 只是在证据确凿前,舒清妩着实不想怀疑陈深,相处多年的朋友竟然如此可怕,换做谁也不愿接受。 看了他一眼,景司言转而偏开眸子。一阵风吹过,正好有片树叶洋洋洒洒的飘下来,他抬手便接住,道:“天下功夫,无奇不有,莫说银针,即便是一片树叶在高手手中也能发挥大用。” “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将其引出来。”大手赫然收紧,树叶变得破碎,摔在地上。 天俦帮只管接任务,因而并不能锁定到底是哪个杀手,想要将其引出来,便须得从眼下这个事情想法。 “没人知道天俦帮真正据点,甚至都未曾见过起首领人物。即便我们向圣上禀奏,怕也只当我们胡言乱语。”宋恒喊了口气又道,显然也很为难。 而听闻他此言,舒清妩面上不由有暗色闪过,“不如,让我去吧,我有法子将他们引出来。” “绝对不行!” “不可!” 两人异口同声,斩钉截铁拒绝了舒清妩的提议。 宋恒眉头紧皱,一双眸里满是不悦,“天俦帮的人手段狠辣,你有不会武功,绝对不可贸然行动!” “此事我们再寻其他法子,你只管好好呆着。”景司言也板下面容,神色出奇肃穆。 奈何两人相劝,也拦不住舒清妩的心,“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天俦帮犯事证据,如若抓不住,便会让真凶逍遥法外,只要能找到证据,我愿以身为诱,放心,我不会胡闹的。” “那也不行,你不了解天俦帮,清妩,听话,此事交给我和景司言,再说还有你大哥呢,我们一定能想到抓住那人!”眼见舒清妩态度坚决,宋恒不由有些急了。 对于他的关心,舒清妩心中发暖,却还是摇头。“听我说,你们只管按我说的做,我不会有危险。” 既然那人真正目的是想要针对自己,只要她假装被俘,自请入狱,相信那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你们只需布置好陷阱,来个瓮中捉鳖即可!” 听了她的侃侃而谈,宋恒与景司言皆沉默下来。两人皆是舒清妩亲近之人,知道她聪明伶俐,自是也知道她的脾性。 相信她这般说,就是不肯让步了。 “可此事是在太过危险!”摇摇头,宋恒满脸不赞同,道:“清妩,你若执意如此,我知道拦不住你。但你也要记住我说的,此事多加小心,万不可逞能。我们会早早布置好陷阱,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好!”舒清妩点头,面上绽出一抹笑容。 月光撒在她脸上,衬的肌肤如雪一般,宋恒看着,眸中一抹暗色飞快划过。 “一定多加小心。”分别前,宋恒忍不住又叮嘱道。 直到舒清妩和景司言身形彻底远去,他方才轻吐一口气,转身朝了刑部大门走去。 “当真做好决定了?” 马车上,景司言抬手拂过舒清妩头顶,眸中除了温柔还有掩饰不住的无奈。女人却像是没心没肺一般露出笑脸,“那当然,不过你可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哦,景先生。” 翌日一早,舒清妩伏法的消息便在京城传开,包括舒镇江舒天溟,全都惊地拍桌站起。 大牢—— 潮湿地面散发血腥气息,让人恶意上涌,引起阵阵酸液。 见舒清妩披头散发,穿着囚服,一张小脸白净漂亮,即便肮脏的囚服也掩盖不了,沿途罪犯皆是投来痴迷的目光,更有狱卒敲打着栏杆,发出沉闷响声。 “进去吧!” 狱卒懒懒瞥了她眼,手中火把噼里啪啦烧着,映的一方空间——脏兮兮的草席,脏兮兮的石板床。有手腕粗的紧紧将牢门束住,断然没有一丝逃走可能。 将她关进去,狱卒便懒得多看一眼,转身用腰间长鞭警告了周遭囚犯,方才转身离去。 第401章 来了 “呦,这是哪来的大美人儿,怎的落到这副地步,和哥哥们一块被关起来了?”狱卒一走,便有囚犯忍不住出声。 那上下打量的目光似能穿透一般,淫邪之色根本不加掩饰。 ‘呜呜,又被关起来了,这群恶心的家伙真应该快点处死!留在这恶心人!’识海中响起舒吱吱恼怒的骂声。 可惜它不能出来,不然准得上去将他们眼睛抓瞎,即便没有亲身感受,也着实被恶心的不轻,更何况舒清妩呢? ‘我可没叫你跟来?’阖眼作休息状,舒清妩幽幽道。 早在制定计划时,她便告知了舒吱吱,奈何这小家伙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平日倒格外黏人,叫着嚷着要跟她来。 ‘没良心的女人,人家还不是为了你着想!’ 听着它不满的哼唧一声,舒清妩不由微微勾起唇角。 她不是害怕孤单的人,但有这个小家伙在的地方总是不用担心无聊。 “先生当真舍得叫舒姑娘进了天牢?” 一座清雅院子,屋内焚了一座香炉,桌上正摆了棋局,黑子与白子皆为一人手持。“嗯?”景司言头也未抬,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拈起一只玉盏,温热茶水蒸腾着他的眸子,一时间似乎有些迷离。 木若飞快低下头,语气似有几分忧,“天牢之中鱼龙混杂,属下只是有些担心舒姑娘她…” 且不说此事并非舒清妩所做,一个姑娘家家进去天牢,这传出去难免不太好听。 他话音落下瞬间,墨色玉子“啪嗒”一声落下,正好将一圈白子包围。“不错,你去同天牢管事说一声,莫要叫她在里头受了委屈。” “若不然…”他骤然抬头,一双黑眸清晰映了木若惊诧面容,声音冰冷似能将人冻住,“就莫怪我抄了他的家底。” “是!”木若点头应道,起身便要出门,却迎面撞上一道高挑身姿。 木烟绕过他,径直来到景司言面前,“咚”一声便单膝跪下,“属下失职,未能保护好舒小姐!” 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却不难从语气中听出自责。 “何错?” 头顶响起景司言淡淡声音,木烟脑袋垂的更低。 她奉命跟随舒清妩,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那日两人在巷间谈话她亦在场,后来于美人偷听逃跑,她本想去追,奈何巡城大典人数实在太多。可万万没想到当天夜里于美人会突然暴毙,倘若当时她足够上心,定然不会叫舒清妩落得如此境地。 一一数出自己错处,木烟沉声道:“请主子责罚,木烟愿承担一切责任!” “责任?” 落下最后一子,景司言抬手拢袖,一双眸方才转向她,“你既是要承担责任,眼下便不是来向我讨伐。” 他语气平淡,面上不见半分怒气,却叫人觉得威严。木烟抬头,迎上那对清冷眸子,心情不自觉也跟着稳定下来。 外界那些流言日渐疯狂,倘若再不加以控制,只怕就算真相出来,仍少不了对舒清妩的骂声。她光想了来领罚,竟连这些都给抛之脑后… “是!属下知晓,定当竭力弥补,待此事事了再向先生请罚!” 时间一天天过去,京城流言不知不觉少下很多,大街小巷不再贴布舒清妩的悬赏画像,包括先前那些大肆斥责的纸条也皆消失不见。 于美人尸身正式下葬,一切都按叶仟骅吩咐,谨遵昭仪之礼。当天,于美人之母林氏在人前可谓是哭得伤心欲绝。 于家人更是扬言要处决舒清妩以偿还于美人性命,此要求一经出口便被叶仟骅拒绝。 且不说舒家世代为国,舒清妩虽说才做了没多久的舒小姐,但一身血统却根本容不得如此轻率决定。而另一点则是因为…舒清妩并非是承认杀害于美人入狱,她是为自证清白以换取更多调查时间。 “呼。”吐出口气,叶仟骅不由抬手揉揉眉心。 于家人每日来他殿前闹腾,这般大胆不用说也知是谁在背后捣鬼。 “到底如何了?这都两日过去,怎的还一点动静没有,倘若再这般下去,怕是朕都很难保住舒家丫头了。” 这些天,关于舒清妩的骂声弱下很多,不知是谁大肆弘扬舒家正气,再说舒天溟刚刚抗蛮回来,自然便多了些说好话的人。 只是一拖再拖总归不是办法。 “方才太傅传了消息,应当就是今个夜里了,圣上放心。”安龚走上前轻道。 其实他们根本不清楚舒清妩的计划,眼下只能选择相信景司言。 点点头,叶仟骅不再说话,抬手拿起墨笔,目光在落向桌上一摞摞公文时,紧皱的眉头便更成了一个川字。 初秋的天黑的愈来愈快,约莫申时便似拢了层翳色,映的整个皇宫都阴郁起来。 而当墨色彻底染上天空,白云完全消失,取而代之是星星点点的明珠,散乱的点缀在头顶。一轮弯月高高悬挂,冷白月光洋洋洒洒的落下来。 整个天牢黑漆漆一片,好似玄龟背上结实的护盾,压制着这座城市最肮脏黑暗的一面。门口两边皆有士兵把手,一阵风吹过,他们分毫不动。 肃穆神态不由叫人相信这的严谨,却万万想不到此刻天牢内部—— 狱卒们正兴高采烈聊天喝酒,一阵香味夹杂了红蜡燃烧的味道朝四周蔓延,却被天牢内浓郁血腥掩盖。 ‘妩妩别呼吸!’ 舒吱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连忙提醒。 它话音刚落只听“咚咚”几声,欢笑瞬间消失,整座天牢静的像死了一般。 而白日看见舒清妩还各种闹腾的囚犯,此时也全都或躺、或坐的失去意识,只瞬间便叫舒清妩反应过来。 她连忙阖了双眼,脑袋往旁边一歪,装作一副昏睡姿态。 脚步… 鞋底轻轻碾压过地砖发出的细微声音,根本逃不过舒吱吱的耳朵。 那动静很轻,就像来人一样,黑色身影几乎与大牢内的景况融为一体,若非眸子里迸射的冷意,怕是根本不会发现他。 ‘妩妩…’ 眼见那人一点点朝舒清妩靠近,舒吱吱一颗心脏瞬间提起。 第402章 抓住 在常人看来根本不可能挣脱的铁链被他手中银刀一划竟是应声断裂,哐当声响在天牢中格外突兀,却没有狱卒来抓他。 感觉到男人冰冷目光从自己面上掠过,舒清妩却没有丝毫反应。 见此,来人胆子也愈发大起来,听着那脚步声靠近,识海中舒吱吱整条神经都紧绷起来。‘快了,四步、三步…妩妩!’ 白烟骤然在一方空间内散开,夹杂一道紧促的咳嗽。 ‘妩妩快跑!’此刻舒吱吱恨不得将自己与舒清妩换换,以它灵巧身形定然能飞速逃走。 从墙边到牢门的距离并不太长,原以为自己这记迷香怎的也能叫对方吃个大亏,不曾想刚举步动作,白雾中一只大手赫然伸出来,精准的扣向她脖颈。 许是多次面对危险练就出了身体本能,舒清妩猛然一个侧身,大手可谓是擦着她面颊过去。一击未中,对方反应速度极快。 手掌化拳,携着力量便朝她面容攻来。 ‘妩妩!’舒吱吱又是一声惊叫,身型已然从识海中飞出,利爪赫然在那白净手背上留下三道血痕。 黑暗中隐约一声轻嘶,危险气息蔓延瞬间便叫舒清妩有所察觉。 “走!”她一把捞起舒吱吱扔在肩头,举步便朝门外跑。 与此同时,一道清冷声音几乎贴了她耳畔响起,“想逃?”黑色身形猛地蹿出迷雾,舒清妩抬手一记辣椒面。 红色烟雾四散,辛辣气味隔了一层衣料都能钻进鼻子。 男人显然也有所察觉,一双眉头登时皱起。 一缕月光照射进来,舒清妩方才看清他模样——一身黑色衣服,宽大帽兜掩盖住脑袋,露出的半边脸上金属质感的面具闪了闪,泛着肃杀之气。 而就是在他露出不喜的瞬间,舒清妩猛然抬手,隐约一个黑色东西从中掉出,男人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可他万万没想到… “嘭!”地一声巨响在他脚下炸开,威力之大竟是将地上草席都轰的七零八落。 舒清妩不由一阵唏嘘,突然明白临行前宋恒的百般提醒,这小东西威力都快比上一个手榴弹了。 想不到眼下时候就已经有了如此高科技的火药,不论应用在哪都绝对是个出其不意的妙招。 “你!”男人显然没想到这一出,身上衣服登时添了不少破口,面罩下的眸子里隐约可见怒火。 他刚要朝舒清妩冲来,又是“咻”的一道破空之声。 身体本能躲过,只见他方才所站之处赫然是跟暗箭,箭身没进土地大半,方才他若躲避不及,只怕现在已然是片血流成河景象。 猩红的眸子里携裹满满杀意望向舒清妩,接下来发生一幕更叫男人气急败坏。 “砰”一声巨响,牢门应声合拢,就像是启动了哪儿的开关,一道道暗箭皆破空发动,目的只有一个——杀手。 这般数量的攻击已经不是躲避所能应对的了,男人不得已从腰间掏出匕首。 铁器碰撞的哐当声不绝于耳,男人抬眸便撞上舒清妩唇边笑容,眸中猩红更甚。“小丫头,你等着!” 他绝对不会放过她! 杀意几乎实体化的涌过来,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眸,冷笑道:“想杀我,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话音落下瞬间有脚步涌过来,男人面容顷刻间发生变化,双眸下意识朝过道望去,竟是一个个身穿铠甲的士兵。 “何人如此大胆擅闯天牢?!”为首男子扬声质问,挺拔身姿大步走来,正是宋恒。 与舒清妩眸子相对瞬间,他面容有片刻温和,大手一挥,身后士兵已然涌上来将原本关押舒清妩的牢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宋恒一面将舒清妩护在身后,眸子重新回归冷戾看着牢笼内一心对付攻击的男人。 眼下一切再明显不过。 “你们!”男人又气又恼,一时动作慢了,暗箭便擦了他面具划过,发出哐当声响。他连忙抬手扶了扶,也因此在面对一窝蜂上前来的士兵时,被一把扣住肩膀。 约莫一个时辰后—— 只听“咚”一声响,男人四肢皆被铁链紧紧束缚,这巨大声响便是他挣扎所致。 宋恒大步走上前,背着双手看向眼前男子,“你若老实交代背后之人,兴许还能少受谢罪。”他已确定对方正是天俦帮派来杀手。 但天俦帮买凶杀人并不是一件奇事,倘若直接将他定罪,只怕并不能对幕后之人起到分毫损失。 俗话说得好,有一便有二,宋恒实在不想舒清妩再受胁迫。 “呵,做梦!”冷冷瞥了他眼,面具杀手冷哼,毫不客气骂道:“一群卑鄙小人!就是死也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什么!” 他说话时眸子死死瞪了舒清妩,显然是将所有罪责都怪于她身上。 宋恒一双眸瞬间便冷下来,“再卑鄙也比不得你们天筹帮!我看你年纪不大,怕是没少做杀人恶事。竟干一些见不得人之事,你又当自己多么光明磊落?” “那又如何?弱肉强食,天经地义!”迎上宋恒眸子,杀手冷笑,面具遮盖了他的容颜,却掩饰不了他的轻狂。 “我告诉你们,天俦帮绝不会泄露雇主信息,你们要杀要剐便快些罢!别指望我能说些什么!”言罢,他干脆偏过头不再理会两人。 宋恒气的狠狠剜了他眼,抬手接过旁边侍卫手中皮鞭,“啪”的一声响,鞭子在他手中可谓是发挥出真正力量。 一条血线赫然在他身上出现,男人也只是低了头咬牙停住。 “给我打!留一条贱命,打到他肯说为之!”冷冷丢下一声吩咐,宋恒拉了舒清妩转身跨出刑房大门。 沉重的木门轰然合拢,有士兵上前将两条铁链重新捆绑。 若是不费一番力气,只怕还真进不去这扇大门——这就是刑部专门逼供犯人之处,眼下既然抓住杀手,舒清妩自然可以被重新放出。 “倘若他当真不肯交代,我们可就只有一个法子了。”宋恒眉头紧皱,看向舒清妩道。 眼下天空已然开始蒙蒙亮,折腾一个晚上,二人眸中都拢了层疲惫。 第403章 当众问斩 迅速将消息禀报给叶仟骅,翌日早朝之后,他便径直来了审讯室。 一夜的鞭打,男人已经伤痕累累,衣服破布般挂在他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张俊俏小脸。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呈现着愤怒,模样生的倒是眉清目秀,怎的也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刺客。 “小小年纪竟已满手鲜血,圣上还是离他远些,莫要沾了那一身晦气。”安龚适时出声,拦住了叶仟骅脚步,一双苍老眸子落在少年身上时满满的厌恶。 听闻他话,少年冷冷瞥了一眼旁边叶仟骅,讥讽出声:“传闻大烨帝国如今落得个毛头小子手里,果真不假。” “大胆!圣上岂是你这种人能有肆意辱骂的!”不待安龚动手,身前已然多出一只大手。 默默打量着眼前少年,叶仟骅眸中多出一分兴味,“被蛛丝捆住的虫儿总要垂死挣扎一番不是吗?” 少年裸露的皮肤已经没有一块完好,尽管如此他还是咬了牙没有交代幕后主使,这样的顽强,一时间叫人不知是夸赞还是感叹。 “看你年纪不大,这般死了未免太过可惜。”目光扫退两旁衙役,只听叶仟骅又道:“这样,有朕担保,只要你乖乖供出那人,没人敢要你的命。” 他语气平缓,在场所有人的情绪可不平坦!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引得所有人瞪大眸子,不可置信的同时又格外羡慕。 一国君王开口作保,这是多大的荣誉,即便为大烨奉献多年的大臣都不一定能有这份殊荣。 更何况一个杀手,他们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条无辜生灵。 “圣上…”安龚本想再劝劝,却不知因何,突然沉默下来。 “如何,朕觉得这笔交易可是划算的很。”目光掠过少年面容,叶仟骅唇角勾着淡淡的笑。他毕竟只是二十三四的少年,这般看着还有些亲和。 少年却只是呸的一声吐了口血沫,好巧不巧就落在叶仟骅面前。“不稀罕,你这交易留到自己下位时和别人谈去吧!” “你!真是不知悔改,圣上如此开恩,你还敢不领情,那就乖乖等死吧!杀害美人,蔑视龙威,就是死也换不清你一身罪孽!” 安龚少说也五十七八,一头花白发,就连下巴胡子也白了大半。服侍了两代皇帝,早就练就处事不慌的本领,眼下却被个少年气的身子打颤。 被安龚指着鼻子的骂,少年也没有分毫怒气。“随便你!”只听他冷哼一声,便阖眼休息,摆明了不想再搭理几人。 他这动作搞的安龚更气,转头便向叶仟骅告状:“圣上您看这小畜生,当真是不通人性!” “公公同他计较什么。”无奈摇摇头,叶仟骅目光从少年脸上收回,道:“既然他执意寻死,成全就是了。 “宋统领,此事便交由你来负责。” 迎上叶仟骅眸子,宋恒当即便点头应道:“臣定当不负圣上所托!” 少年隶属天俦帮的身份已经确定,约莫暮商之初,偌大刑台之上,刽子手、弓箭手早便准备就绪。 台下围了一圈又一圈士兵,严格把守着刑场秩序。 百姓看着这幕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除了惊奇,便是惶恐,“这是发生什么事,也没听说最近要处死人啊。” “可不,而且以往问斩从没这么大阵仗,难道城里真的出了大事?怎的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 百姓你看我我看你,皆摇了摇头。 “圣上,时辰差不多了。”高台之上,安龚站于椅侧小声道。 目光从百姓面上掠过,叶仟骅点了点头,只听一道尖锐声音响起,安龚一声令下,立刻有士兵推了辆木车走出来。 一根木头足有人手臂粗细,只在头顶留下半点空间,少年双手皆被铁链束缚。 他紧闭双眸,一张脸比之先前更加惨白,阳光照射下好似要消失一般。 “这…”看清少年瞬间,百姓更加震惊。 他一身脏兮兮的囚服,上头清晰可见点点血迹。 许是听见百姓议论,少年缓缓睁开眸子,失神的瞳孔好一番功夫才重新聚焦,此时士兵已经架着他肩膀,将人带上刑台。 面前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手,旁边手持阔刀大斧的高大男子正瞪了一双牛眼看他。 “大胆刺客,暗害于美人又大肆散播谣言,污蔑舒家清白,罪大恶极,按律当斩。但因你杀人无数,特以万箭穿心,斩首示众!如今死到临头,你可有悔悟?!” 朗声念着手中卷本,安龚厉声问道。 正午的阳光照射在整个刑场,叶仟骅坐在高台之上,他一身朝服,珠帘掩着面容,以至于看不清此刻神色。 他只是那样坐着,淡漠的好像并不属于这儿。 不知怎的,少年突然笑起来,他肆意咧开嘴角,露出的牙上满是血色。笑声像是从胸腔发出,沉闷而残破,“姓叶的,老子生来就是杀人的,爱杀谁爱怎么杀都不关你屁事!悔悟?下辈子都不可能!” “放肆!不知悔改的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安龚厉声骂道,阴沉眸子落在两边弓箭手和刽子手身上,叫人不自觉打了个哆嗦。“还不动手?!” 他话音落下瞬间,两方人才似反应过来。 万箭穿心,便是要数万道箭同时穿过人的身体。 眼下虽说没有万箭之多,但少说也几百,箭弩一经发动,只听“咻咻”的破空之声,箭尖闪着寒芒,伴随“唰”的一道声响,直接穿过少年身体。 “吱吱!”哇,不看不看,太吓人了! 邢台下方的人群中,舒清妩正一瞬不瞬看着眼前这幕,肩上舒吱吱一边怪叫着一边捂住眼。 得亏眼下大家重心全都放在台上的一举一动,并未有人注意它人性化的举动。 “吱!”古代人也太粗糙了,非要把场面弄得这么血腥吗?! 并不理会它的抱怨,舒清妩目光在那纤细少年身上顿住。 真正决定人身死的地方在于大脑,这也就意味了,即便万箭穿心,眼下的少年还是留有意识清晰感受这份痛苦。 第404章 大烨灭国 那张英俊面容只瞬间变得扭曲,吓得刚偷摸漏了只眼的舒吱吱又惊叫着扭过头去。 “呕…”隐约一道声音,不用回头舒清妩都大概猜到。 眼下所用的箭并非战场上常用那种长箭,通身金属打造的剑身并不太长,但杀伤力愿不是竹木那种所能比拟。 剑身足足没进一半,刺过的地方便留下一个窟窿。 已然有心理承受弱的开始呕吐、哭泣,甚至落荒而逃,场上人群肉眼可见少下很多。 “吱…”妩妩我们也走吧,现在都这么可怕,一会儿脑袋掉下来一定更吓人! 可怜兮兮的揪了揪舒清妩衣领,舒吱吱哀求道,这般撒娇萌物换在平常定然杀伤力极大,但眼下人儿压根没有一点动静。 ‘妩妩…’小家伙忍不住又要劝说,刚开了个口便被人打断。 “斩首!” 安龚一声令下,只听“哐啷”一声响,高大男人猛地提起砍刀。 少年已经痛得快要昏厥,一张面上却强撑起笑容,似讥讽似不屑,“叶仟骅,你…”微弱声音伴随“咔”的清脆声响,全场瞬间寂静,只能听到那骨碌碌滚动的声音。 这次,有不适反应的人更多了,舒清妩也忍不住垂下脑袋,一张小脸微微泛着白。 此刻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计划是她出的,人被抓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眼前少年确实为天俦帮杀手… 只因一个帮派便断定他的生死… 直到刑罚结束,百姓一面回家,嘴里还忍不住念叨着方才之事。 对于少年的处刑叶仟骅并没有提前告知,若非安龚解释说明,只怕大家还都一头雾水。唯恐人群发生混乱,士兵立于两旁疏散人群。 这一走,便是两天后—— 百姓并不知道天俦帮存在,知道的对于这个帮派无一不厌恶而惧怕。 只要钱到位,就没有他们天俦帮不敢杀的人! 胆敢以如此嚣张口气创建帮派,也说明他们的不简单。若非要给百姓和于家交代,叶仟骅起初也不想将少年当众处斩。 可如今少年身死,类似噩耗的消息却瞬间在皇宫传开。 “大烨皇帝昏庸无…大烨帝国注定灭亡…”一道嗫嚅声响起,还不等他说完便被旁边人死死堵住。 看着眼前飘了整个京城的纸张,上面用墨黑色写下大大一行字,皆是重复的对叶仟骅辱骂,以及诅咒大烨灭国。 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全城散步谣言,还是以如此嚣张方式,百姓不得而知,皇宫中,御书房,叶仟骅却是“砰”地一声将面前奏折推翻。 “混账!” 这是他头次发怒,一张俊脸随着情绪波动而浮现一层红晕。“定要给我揪出这幕后之人,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 包括安龚在内,一众侍卫婢女跪倒在地,蜷缩着脊背,脑袋低的恨不得寻条地缝埋进去。 “老臣、老臣已经派人下去打听,相信用不了多久定会出来结果。”眼见没人应答,安龚不得已道。 他哆嗦着身子,也是垂着脑袋一副惶恐模样。 话音落下瞬间,便听门外传来轻扣,身穿轻盔的侍卫走进来,“咚”地跪倒在地道:“启禀圣上,属下已经查明真相。” 他并未说下去,眸中意思再明显不过。 安龚连忙一声喝,将屋内所有下人驱赶出去,“圣上议事,任何人不得打扰!” 木门砰的一声合上,阳光透过紧闭的门窗照射进来,显得室内有些昏暗。只听侍卫方才道:“经属下调查,天俦帮帮主天榭年约四十,膝下有一养子,不过二十出头年纪已经少有所成,天榭一直将他当做天俦帮下任帮主培养,可谓是极其重视。而前些日子您抓捕处决的那名少年,应当就是天俦帮主之子,天梧!” “这怎的可能!”安龚不可置信叫道,一张老脸上满是震惊。 倘若当真如此,天榭没了当做接班人的儿子,也难怪会在京城散播谣言,诅咒大烨国破人亡。照这般下去,他断然不可能轻易作罢,眼下百姓已经被这些传闻弄得人心惶惶,再放任下去,难保… 叶仟骅拢在宽大袖袍下的手不自觉握紧,一双眉头更是皱的能夹死苍蝇。“朕要你即刻带人剿灭天俦帮!但凡见到天俦帮之人,当场格杀!” 决不能让他们肆意下去! “是!”士兵朗声应道,转身离开大殿。阳光一下子钻进来,瞬间照亮整个御书房。 叶仟骅只觉一阵刺目,脑袋便不受控制眩晕起来。 “圣上,圣上!”耳边响起安龚惊慌叫声,他下意识抬手抚上太阳穴,便骤然没了意识。 再醒来,入目便是熟悉的床顶、纱幔。 “圣上,圣上您终于醒了!”安龚站在床头,迎上叶仟骅迷离眸子,不由松下口气。两旁站了一排婢女,以及一身湛蓝布褂的陈深。 “去端些热水给圣上洗漱。”他偏头对下人吩咐,抬手便从叶仟骅身上取下最后一根银针,细细擦拭后收入布袋。 “朕这是…”下意识开口,叶仟骅眉头瞬间皱起。婢女识趣呈上茶水,眼见他一气喝完,喉间干哑终是弱下许多。 “到底怎的回事?”抬眸看向安龚,脑海中隐约回忆起昏倒前的一幕,叶仟骅面色瞬间冷凝。 天俦帮,当真是大胆至极! “这…”安龚顿了顿,转将眸子看向旁边陈深道:“还是请陈太医同您说罢。” 打从叶仟骅昏厥,到现在已是第二日辰时,耀眼的阳光照射进来,直教叶仟骅眉头皱起,下意识抬手遮挡。 同时耳边响起陈深声音,只听他缓缓开口:“不是什么大事,圣上平日光顾朝政,以至于休息不足,昨儿个情绪激动,才引发的昏倒。” “这政务虽紧,但请您还要注意龙体。” “是啊圣上,您昨儿个可将老臣吓坏了,往后可不能再这般劳累了。”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安龚附和,一张脸上还残留着心有余悸的惊恐。 “微臣已经吩咐下去,往后每日三帖药材,您可得按时服用。” 第405章 何德何能 长时间的沉默,叶仟骅方才吐出口气,道:“好,朕已知晓,有劳陈太医,你们都下去吧。” “那圣上您…”安龚刚要动作,不由回头看了眼叶仟骅。 此刻他倚了床头半坐起身子,微垂着脑袋,手指不断揉捏眉心。一张面容透露着几分虚弱,以及掩饰不住的烦闷。 “去准备膳食,再命人将御书房的奏折抱来。”许是察觉到异常,叶仟骅抬眸便对上安龚眸子,张口吩咐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直到殿内所有人离开,昏暗的环境叫他稍稍吐出口气。 陈深所开药材,多为一些补药。 但补药大多阳性,而古代之所以喜将皇帝称作真龙,是因为龙本身就是至阳之体,在人们眼中视为祥和、能带来福运。而能够坐上一国之主的人,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帝王气的。 考虑到此,陈深便特意多放了些中和药材,恰到好处的发挥了补药作用,却又不会产生副作用。 叶仟骅照旧每日批阅公文,只是将地点改为自己宫殿。 毕竟一个国家上下如此多事,其实他说不管便能不管的? “呼。”吐出口气,叶仟骅紧皱着眉头将面前奏折合上。一股浓浓药香扑鼻传来,叫他神色好看许多。 “圣上快趁热喝了吧。”安龚提醒道,抬手便将那碗墨色药汤放于叶仟骅面前。 要换在以往,他只怕早就满眼厌恶,但不知怎的,这段时间身体时有虚弱感,有时甚至突然昏倒,唯独在喝下药汤后,他才觉得自己又恢复健康。 仰头一碗喝尽,叶仟骅眉头却更加紧了,“先前情况都已向陈太医汇报,他可有发觉什么异常?” 安龚自知他的疑问,摇摇头便答道:“太医只说是您身子弱,并无其他异样。” 那怎的会… 叶仟骅刚要开口再问,只听一道“叩叩”敲门声响起,紧接是侍卫的通报:“圣上,云嫔来了。” “她来做什么?”疑惑目光下意识掠过大门,隐约可见那道纤细身影。 想了想,叶仟骅还是开口应了声:叫她进来吧。” 粉色身影推门而入,宛若一朵刚刚盛开的牡丹,她面若桃花,一双美眸径直看向高坐上的叶仟骅,道:“听闻圣上身子不适,嫔妾特意给您送些补汤。” “放下罢。”隔了段距离,都能闻见那香浓气味,叶仟骅却并没几分胃口。那汤药好似还在肚子里翻涌,直到现在仍满嘴苦涩。 对于他的冷淡,云裳没有分毫气馁。 她抬手吩咐婢女将汤碗放在桌上,自己已然举步上前。 “云嫔,未经圣上许可,你好大的胆子敢肆意妄动!”不待她靠近,只听安龚一声呵斥。 身为皇帝贴身太监,许多时候他的话便代表了叶仟骅。 “公公误会,嫔妾闲来无事学习了些按摩手法,想同圣上按按,也能替圣上分担。”她轻笑解释,面上没有半点糟了训斥的恼怒。 安龚冷哼,却是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不必劳烦云嫔了,圣上身边还有老奴照看,既然汤已送到,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 “来人!” 他刚刚出声,便被一直纤手拦住。 只听“扑通”一声响,云裳竟是直接跪下,一双眸子里瞬间涌出泪水,可将安龚吓了一跳。“云嫔这是作甚,您快起来…” “云儿听闻外界流言,实在放心不下圣上,云儿自请留在圣上身边照顾,还请圣上应允!”她一面说,像是不知疼的在地上磕起头。 虽说隔了层厚毯,也瞧的咚咚作响。 “云嫔也相信外界流言,认为朕快要不行了?”叶仟骅骤然冷下眸子,语气冻人的冰。这些天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对于外界的管辖便松了些。 那天榭像是知晓一般,抓了这个机会大肆作祟,弄得京城人人不安。 若非景司言极快封锁了消息,只怕眼下京城已经是一团乱,而云裳又是如何得知这个事的? 眸子略过底下那纤细人儿,叶仟骅不自觉带了些审视。 云裳却似毫无察觉,一双眸泪眼漪漪的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的似能倒映出他身形。“不、嫔妾并无此意,还请圣上莫要误会,臣妾只是想留在圣上身边照顾您。圣上放心,云儿早便和下人们学习了一番,定不会给您拖后腿!” 旁边婢女也忍不住附和:“请圣上相信我家小姐吧,她当真只是想照顾圣上!” “这…”安龚还想说什么,迎上云裳干净眸子,一时间反倒没了声音。不待他再开口劝说,只听叶仟骅已然开口:“爱妃一番好意朕明白,但朕只能说用不着,来人,将云嫔搀扶回宫!”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有婢女上前,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 “圣上…” 云裳不可置信的瞪了一双眸子,却是咬了咬下唇乖巧点头。“那请圣上莫要忘记喝了那汤,您若想喝了只管派人吩咐一声,嫔妾定当准备了送来。” “有劳云嫔,您还是快些回去休息罢!”安龚适时道。 眼看着云裳身影彻底消失,叶仟骅方才将眸落向旁边的羹汤,“叫人端下去吧。”他淡淡开口,重新拿笔墨笔,好似并未因为这个小插曲有分毫影响。 安龚点头答应,抬手刚要叫人,却听那道声音骤然又道:“且慢。” 只见叶仟骅眉头瞬间皱起,一双眸子略带凝重的放到了那盅汤上。他抬手掀开碗盖,香气瞬间溢满整个大殿。 亲眼看着他拿起瓷少瓦起一口送入嘴边,安龚不由瞪大了眸子。 “圣上,您…”他声音戛然而止,一双瞳孔不受控制颤动,神色似惊似喜。 这段日子,叶仟骅可谓是没少遭罪,平日爱吃的点心放在眼前都没了分毫魅力。也因此,短短几天功夫整个人便受了大圈。 这云裳何德何能,做出来的汤竟能叫圣上喜爱! 叶仟骅并未回答,一双眸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喜色。不过一会儿功夫,满满一碗鸡汤已然空空如也。 安龚可谓是喜不自禁,“圣上若喜欢,老臣这就去将云嫔请回来照顾圣上!” 第406章 大病痊愈 刑部出手不可谓不迅速,短短三天功夫外界流言便下去大半。且关于天俦帮的通缉令贴了各个县城,百姓虽不知天俦帮为何物,但也潜移默化的将其归为歪门邪道。 以叶仟骅亲口下谕令,凡与天俦帮有关之人皆就地伏法,在有过几个杀鸡儆猴的案例后,一时间天俦帮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祸端。 “混账!一个毛头小子,真当自己几斤几两,敢全朝通缉我们天俦帮?!”奢华雅致的宫殿内,天榭一张脸阴沉犹如锅底黑。 旁边少年微垂了脑袋,一张小脸看着有些惨白,“眼下我们与各个县城之间的关系皆被斩断,帮主打算如何做?” “哼,若是可以,直接杀了这毛头小子便省了一切烦心事!”冷哼一声,天榭满眼阴鹫。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屏风后一阵衣料摩挲声,身穿大红纱裙的美艳女人走出来,眉心可见一朵朱砂绘制的并蒂莲。“急什么,现在要了他的命,你想要的东西可就拿不到了。” “因为这小子,我们天俦帮不知损失多少人手!若是再不快些,我看他怕是要骑你头上了!” 迎上天榭黑峻面容,女人一声轻笑。 她只着了一身长裙,薄纱轻掩着她圆润肩头,纤纤细腰只用一根红绳系着,衣服有些散乱,随着走动露出她一双白净玉足。 那小脚踩在上好羊绒毯上,所带来的视觉冲击不比她婀娜身材差。 天榭不由沉了眸子,格外突出的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一番。 “你打算如何?叫我继续忍着?” 他抬手便揽过女人柔软腰身,丝毫未在意旁边少年。 少年只是抬眸瞥了眼,一张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应是早已见怪不怪。 女人眸子从他身上淡淡掠过,抬手端起桌上茶壶,倒了两杯茶水。茶水还带着些许热气,微弱的散发着,却不能驱散女人手上寒意。 只见她浅浅咽下一口,方才道:“这不是还有些城未被发现,之后小心些便是了,在我未动手前,你只管乖乖的,莫要给我留了把柄。” “能做到吧?嗯?” 任由那温热呼吸喷洒在耳垂,带着女人身上好闻的幽兰香气。天榭不由深吸一口,满是胡茬的下巴紧紧贴着她头顶,感受柔软青丝拂过面颊时带来的微凉。 “你说的,我都听。” 他低头便要吻上那娇艳红唇,却听一声轻笑,唇上便多出一只纤纤玉手。“若是哀家没记错,你这小手下是叫云顷?” 迎上她一双凤眼,云顷点点头,却并未说什么。 反倒是天榭一双眸子忽地深了些,张口问道:“怎的?你问他作甚?” “哀家有件事,想托他帮个忙。”唇角浅浅勾起一抹弧度,朱琳面上笑容有些高深莫测。 又是三天过去,天俦帮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没传出一点动静。而原先怒气冲天扬言找叶仟骅报杀子之仇的天榭据传闻也突然消失,圈内有猜测说是被皇族先一步斩草除根,也有说法他是暗中潜伏,等待时机报复。 不过眼下,叶仟骅都顾不上这些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汤盅被端出去,旁边安龚面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多亏了云嫔的手艺,眼下圣上恢复,您可真是功不可没呀!” 坐于叶仟骅身侧位上,云裳抬袖掩了掩面,轻笑回道:“安公公谬赞了,不过如今圣上龙体安康实为整个大烨的喜事,不如明儿晚上,嫔妾举办一场晚宴,多做些菜式给您庆祝庆祝?” “这怎的行,要你一人招待岂不累坏了?”抬手抚上她细嫩柔胰,叶仟骅面上带笑。 眼下他一双星眸神采奕奕,面色也比之以往更加红润,有光泽。怕是常年在军营练就一身强健体魄的舒天溟都比不上他更有气色,哪像是大病初愈模样? “这样,老奴去操持宴会事宜,这做菜嘛,云嫔只管准备圣上那一份便是了。”安龚笑着开口,一张老脸上的皱纹都展露无疑,乍看像极了一朵绽开的菊花。 叶仟骅想了想,很快点头答应。一双眸紧紧看着面若桃花的云裳,唇角多出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也好,那此事便交由你来办,顺道再准备几身新衣裳送去霓裳殿,还有簪子、首饰一件不可少。” “是。”安龚转身便要走,身后赫然传来叫声,“且慢,你一会儿再备几块绸子顺道送去紫砂院。”轻咳一声,只听叶仟骅道。 安龚下意识露出疑惑,紫砂殿是毕姒所住寝殿,再说紫砂院与霓裳殿这根本是两个方向,这突然地为何要特意送去那?“敢问圣上…” 不待他将话说完,便被叶仟骅厉声打断,“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眼见叶仟骅眸中露出不耐烦,安龚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大殿。 所谓宴会其实也就是邀了几名亲近臣子和后宫一众妃嫔参加的聚会,桌上琳琅几盘菜式,更是备了几数罐小酒供来宾消遣。 陈深也有到场,坐在右下边后几桌,他眸子定定看向殿外,似在等候谁的到来。 “来,诸位莫要拘束,尽管喝!” 叶仟骅坐于高座,手旁的正是一袭锦裙,装扮华丽的云裳。 层次分明的裙摆宛若一朵盛开花朵,她坐在那,乍看之下就像是从花朵中走出的仙子。头上步摇随着动作叮当响个不停。 “你莫要光顾着我了,快吃些,这段日子着实辛苦你了。”抬手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云裳碗里,叶仟骅宠溺开口。 “嫔妾多谢圣上。”云裳娇笑一声,却是将手里酒杯推到他面前,方才拿起筷子。 两人一举一动皆被底下朝臣注视着,一时间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将眸子投向旁边座上的云涌,却见他面容有些复杂,竟是没有几分高兴。 “首辅到!大都督到!”门口骤然一声传唤,拉去所有人目光。 数百道眼神注视下,一袭锦服,头顶玉冠,英姿飒爽的父子两人大步走进殿门。而他们之中,最引人注意的还要属位于中心的舒清妩。 第407章 云柔昭仪 浅蓝色对阵式收腰托底罗裙,肩披淡蓝色翠水薄烟纱,风髻漏鬓,淡扫峨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殷桃小嘴不点而赤。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过面颊,衬的无限风情。 “舒家有女惊才艳艳!”有人不由摇头晃脑点评。 尽管舒清妩来到京城不过小半年,但她的名号已然人尽皆知。自古女子便不受重视,即便有才的,也从未像她这般一身传奇。 先后经历的几次风波,只觉眼前这个女孩愈发成熟,美丽大方,引得不少官员心中蠢蠢欲动,好不容易按捺住上门为家中男丁提亲之念。 而旁边一身华服的舒天溟也同样引得不少人升起为家中女眷说亲的想法,却未曾注意到,此刻舒天溟脸上异常。 他眸子紧紧盯着高座上那美丽女子,昔日天真模样消失不见,眼下她灿若桃花,面对眼前男子,笑的那般温柔。 “大哥?”耳边传来舒清妩唤声,舒天溟骤然回神。 放在腿边的拳头却不由自主握紧,即便在椅上坐下,身子也崩的像条直线。 叶仟骅照例同舒镇江攀谈几句,其间偶有问到舒清妩,顺道关怀一下先前美人被杀一事舒家受到的牵连。 “圣上放心,舒家时代效忠大烨,又岂会被这点小事糊弄过去。”舒镇江大笑道。 抬手便举了酒杯冲叶仟骅敬了敬,两人开怀大笑,倒是当真没有一点芥蒂。 说话间,陆陆续续也有宾客来到,因皇帝身旁围了妃子,景司言不得已被赶到下座。木若刚要搀扶他去寻个空位,却见他骤然脚尖一转,竟是朝舒清妩方向走去。 木若反应极快,当即一个箭步跟上他,没叫人察觉异常。 “景太傅。”微微朝景司言颔了颔首,舒天溟面上神色稍有轻松。 反观旁边舒镇江,却是瞬间拉了脸,只见他冷哼一声别开眸子,嘴里还不由一阵咕囊,“这么多位不坐,非要跟旁人挤在一块,还真是眼睛不好使。” “爹,你说什么呢。”舒天溟面色一僵,连忙看了眼景司言,“家父心情不快,太傅莫要在意。” 他并不知道两人早已说开了,而舒镇江之所以如此说,也是知道景司言眼睛好使,故意赶他。 “我不在意。”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景司言抬手便摸索了酒壶。舒天溟想要帮忙,却被旁边木若先一步接手。 原本还算宽敞的桌子,一瞬间便狭窄起来。 尤其从原先舒清妩被护在中间到如今舒天溟成了被两边挤的,只觉浑身不自在,竟也忘了去看高坐上的云裳。 眼看人都到齐,叶仟骅轻咳一声将眸子看向身旁安龚。 他了然一般敲了敲桌面,提高嗓子开口:“诸位既已到齐,便请听圣上有事宣布。” 场上瞬间安静,所有人不约而同抬起眸子,只见叶仟骅放下手中酒杯。他着了身明黄锦服,金线勾勒的祥云以及殿内明亮烛火,映的他气色更盛。 “如今朕龙体安康,又解决了天俦帮这个歪门邪道的帮派,今日晚宴,便是特意举办的庆祝会,待朕将要事宣布,诸位尽管放开的喝!” 他大手一扬,立刻有下人端了一个个托盘上前。 安龚拿起来,一字一句读起上面的字,不过就是对于这段日子叶仟骅无力朝政,朝堂中一些尽心尽力以身作则官员的奖赏。 眼见他们面上受宠若惊之色,安龚扬了扬眉,抬手又拿过旁边一明黄色卷轴。 有注意到的官员立刻倒吸口气,“这是…” 特殊材质缝制的圣旨上,安龚只扫了眼,便听他骤然开口:“今日朕龙体欠佳,贵嫔云裳不辞辛苦费心照顾,才助朕恢复如此迅速。因而奖赏云裳,晋升从二品昭仪!赐封号,云柔!” 这句话带来的震撼还未下去,紧接便听他又道:“令念毕常在关心有佳,晋升从六品美人!” “从二品的昭仪?” 众人纷纷又将眸子看向云涌,面上无一不是震惊和羡慕。 要知道圣上纳嫔妃一年有余,可是从来没有哪个能获得恩宠,如今这一升升了俩,其中云裳还直接坐到了昭仪之位! 要知道她入宫才两月多啊!这是何等讨圣上欢心? 人群中不由得响起一声轻咳,有官员端了酒杯缓缓朝云涌靠近,摆明了讨好之意。 如今云裳受宠,云家便等于是在向皇室投诚!他们可得同这个新成员打好关系! “来,这般大的喜事,云家主,我敬您一杯。” 看着他们殷勤模样,舒镇江一声冷哼偏过眸子,原本就不好看的面色更加阴沉。 看着高坐上那笑颜如花的女子,舒天溟只觉呼吸不自觉有些凝滞,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出去待会。”便兀自朝殿外走去。 没了他的存在,景司言手旁便是舒清妩,两人四目相对,皆是勾起一抹笑容。 “吱吱。”完了,又要被喂狗粮了。 蜷在一旁的舒吱吱瞥见这幕,不由哼唧一声,转将脑袋埋在酒杯中。 “喝,不醉不归!”大殿中的笑声隔了老远都能听见,只教舒天溟心思更加烦闷。漆黑之中隐约可闻见淡淡花香,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云裳身影。 当初她天真烂漫笑容,温柔善良模样,都是假的吗? 心脏像被人掐住一般,隐隐作痛,舒天溟吐出口气,转将眸子看向远处,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周遭寂静却能叫他心情稍微平缓。 黑暗中一道身影动了动,红珠看着远处那高大身影,不由转了转眸子,转身朝殿内跑回。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这场欢迎会一直闹到大家都喝的酩酊大醉方才结束。叶仟骅被安龚和云裳两人搀扶,一张俊脸上已然浮现两朵霞云。 “圣上您醉了,嫔妾这就扶您回去好好休息。”柔柔声音贴着叶仟骅耳畔响起,叫他醉意更加浓重,大手不自觉揽上那纤细腰身,便再不愿松开。 云裳面色一红,女儿家的羞涩一瞬闪过,便装了无事转头和安龚道:“圣上醉的厉害,安公公,一会儿有劳您去备些醒酒汤。” 第408章 真心诉说 “自然。”点点头,安龚小心翼翼搀扶着叶仟骅起身。 舒镇江帮不上忙,便只能目送了两人离开,也是此时,他方才发觉消失不见的舒天溟。“你大哥哪去了?”他转头问向舒清妩,却在看见景司言瞬间冷哼一声。 这一举动叫舒清妩又好笑又无奈,她点点头,将舒天溟离开时说的话重复一遍。 舒镇江眸中掠过一抹思索,张口便吩咐身旁侍卫出去寻找。抬手拉起舒清妩将人拽在身后,顺道用自己高大身躯将她挡的严严实实,宛若母鸡护崽一般。 “就算我答应了你,也不代表你就能肆意亲近我家丫头!在你未处理完那些杂事正是迎娶清妩前,有我个老头子在,就绝不会允许你们来往!” 言罢,他拽着舒清妩便朝殿外走。 “爹…”一面在识海中唤了舒吱吱一声,舒清妩满脸无奈道。 还不待她话音落下便被舒镇江一声呵斥,迎上他恨铁不成钢的眸子,“还替他说话,再在为父面前帮他,你便等着我把那兔崽子腿给打折!届时,爹更不会同意一个残废娶我的丫头!” “唉…” 一阵轻叹夹杂了夜风吹来,看着父女俩人离开身影,旁边木若颇为感慨的摇摇头,“都说嫁女如卖女,放在这位舒大人身上还真是体现了个淋漓尽致。先生想要同舒姑娘成就好事,怕必定得先过她父亲这关。” 此刻殿内已经走得干净,褪去先前喧闹,安静的不像话。 木若刚察觉异常,想要开口补救,只听景司言已然开口:“如今活少了,嘴巴倒是碎起来了。我先前叫你调查的事情明日前必定得拿出结果。” 他话音刚刚落下便叫木若面容瞬间僵硬,目光下意识看向高坐上那把九五至尊之位,他好一会儿才沉声应道:“是。” 待舒镇江走出大殿好一会儿,才在回去路上碰见满身夜露的舒天溟。如今天气逐渐冷起来,又是南方地域,晚间潮湿实属常事。不过他原本整齐墨发眼下都被弄得湿津津,莫名有些狼狈,看得舒镇江眉头瞬间皱起。 “上哪了,连回家都不知道了。” 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不悦,舒天溟面色闪过一瞬黯色,夜色之下却是没叫任何人注意。“没事,走罢。” 他举步便朝前走,昔日英挺身姿此刻莫名显得憔悴。 舒清妩眸中一抹疑惑闪过,却是没有多问。 马车轱辘轱辘朝宫外驶去,今儿夜里三人着实都有些累了,回到家便个字奔了房间。第二日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父子二人已经准备就绪,穿好了一身朝服。 早朝除了恭贺叶仟骅龙体恢复,倒是没几个敢提及天俦帮的了。 眼下经过这出,天俦帮三个字俨然成了整个京城的禁忌,百姓也好,官员也罢,连痛骂都不敢再提这个名字,可见刑部的狠厉手段。 好不容易听完这近一个时辰的啰嗦,直到下了早朝,舒镇江方才察觉舒天溟的异常。 “爹,你先回去,我有事晚些到家。” 正当舒镇江思考如何开口,只听舒天溟已然扔下这句话,转身朝一个方向跑去。他面容急切,不过一会儿功夫身影便彻底消失,不由叫舒镇江面上闪过疑惑。 自金銮大殿为伊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亭台楼阁,朱楼玉砌,一片威严壮阔。 朱红色的宫墙将这一方地儿圈的紧紧地,深宫谍院的角落里,不知上演着多少肮脏污秽的交易。 最南边的一个废弃宫殿里,舒天溟夺门而入,俊秀的脸颊微微泛红,眸子里充斥着异样的情绪。 身着一袭水雾淡青对襟襦裙的云裳站于其中,她面上带笑,可还没等开口便察觉舒天溟异常神色。 “到底为什么,你…”话到一半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拳头猛地砸在墙上,舒天溟吐出口气,神色满是挣扎和痛苦。 他无数次脑中闪过云裳那张天真小脸,身为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这是他头次对人心动。却万万没想到,自己喜欢的女子竟会是皇帝嫔妃! “既然这样,方才你又为什么将我唤来?”眸子一瞬不瞬看着面前人儿,有风从墙上破口吹进,也叫舒天溟冲动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这并非云儿本意,我求你相信我,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一把拉住舒天溟的手,云裳低首垂眸,嘴角似有若无的勾起一抹苦涩笑容,昔日灿烂笑脸消失不见。 “我、我真的没有想要瞒你,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说…”紧紧抓着他袖脚,云裳喃喃道。 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似有泪水在其中打转。 她话落,似是有些控制不住清妩,猛然抬手以轻纱掩面,隐约可闻低低啜泣,端得是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 舒天溟却如碰到烫手的山芋一般,猛地将她的手甩开,别过眼,一双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不自觉带着冷意:“罢了,还请娘娘莫要这般,若是叫人看见,未免又要误会。”他转身便走,步子刚迈开便被人从身后拽住。 “娘娘这是做什么?” 迎上那双冷眸,云裳脚步一个踉跄猛的往后退了几步,“你当真不肯给我机会了?”她纤细身子摇摇欲坠,眸子里透露出的受伤不自觉便刺了舒天溟一双眼。 “娘娘请自重,臣还有要事,不便同您纠缠,先行告退了。” 再次抬手扯住舒天溟,云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哀求。只见她朱唇轻启,却是自嘲道:“你现在觉着我我不知礼仪廉耻,可曾想过,我也是身不由己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无奈之举?”舒天溟抿唇,眸子闪了闪,却还是咬了牙道,“娘娘不必同我说这些,今日您劳心照顾圣上,眼下还是好好休息。莫要在这浪费时间,一会儿引得旁人误会!” 他话音落下瞬间,只见云裳面容骤然变得煞白。 她紧咬下唇,好一会儿才出声,语气却是不自觉带了颤音:“你听我说完,我求你了,天溟…若你都不信我,在这深宫中,我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第409章 重新开业 长时间的沉默,隐约可听见一声叹息,舒天溟终是没有扯开被她拉扯的袖子。语气却是难掩沉重,“你若想让我相信,自该说出来,而不是一味的请我信你。你别忘了,我是舒家长子,是大烨的都督,而你…眼下已经成了大烨的昭仪。”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晶莹剔透的泪珠接连不断的从脸颊流过,云裳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哭腔。 这美人落泪的场景若是被旁人瞧见了,定然没有那个男人能够禁受住。 舒天溟脚步下意识的往前微移,又硬生生的止住了,只沉默的看着面前人儿,放在腿边手不自觉握成拳头。 “既能让你消了对我的怨气,就是豁出去脸皮云儿也不在乎了。”抬手掏出帕子轻拭眼角,云裳眸子闪过一丝痛楚,她深吸口气,方才道:“嫁入宫里,是逼不得已。我从未爱过圣上,但如果、如果我再不为父亲着想,为云家着想,我们家族百年基业又当如何?天溟…我的心里,只有你…” 她眼眸里似染了层雾,随着话音落下,这雾便化成水,“啪嗒”一声滴落下来。 “打从我嫁进宫里那天,我便知道自己再没有出去的机会。可我不甘心,旁人眼里代表了荣华富贵的位置,我不稀罕。直到那日在宫里遇见你,只有你同旁人是不一样的,只有你明白我心里的苦,愿意陪我,同你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 细嫩柔胰一点点抚上那粗糙大手,云裳抬手擦了擦泪,又道:“我真的没法子了,我不能不管爹爹,必须每日强撑了笑脸的日子太累了。若你都要厌恶我,倒不如、不如叫我去死了,便一了百了!” 她话音落下瞬间,猛地便朝旁边柱子冲去,舒天溟眼疾手快拽住她手腕,一把将人拉近自己怀里。 “你莫要做傻事!” “你若不肯原谅我,便让我死了算。”眼泪决堤一般倾泻而下,将她精致妆容尽数染花。 “这…”舒天溟神色微顿,面上的沉郁之色顷刻褪了两两三三,“再怎的,活着都是有希望,这话不是先前你自己说的,现在还要我来提醒。” “希望…什么是希望,连你都不要我了…”将头埋在男人结实胸膛,云裳一面低声抽泣一面喃喃道,像个受尽委屈的小兽一般。 放在身侧紧攥的拳头终不自觉松了去,舒天溟轻吐出口气,好一会儿才软下声音开口,话音落下瞬间便叫云裳亮了眸子。 “当真?你当真没再气我了?” 迎上她眸中惊喜,两人此刻距离极近,舒天溟低头便更见她细长卷曲的睫毛轻微颤动。猛地起身,退开几步。 “如今说明白了,此事便无须再提了。” 想了想,他又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抿唇片刻,面容重新恢复了人前的肃穆。 云裳此刻还未察觉异常,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道:“天溟,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当真不知道该怎得办了。从今往后,我们…” “我们还是不要来往了。”骤然出声打断云裳话音,只见舒天溟眸子紧蹙,抿唇片刻,复而又添了一语:“您贵为大烨的昭仪娘娘,自当尽心尽力服侍圣上,先前的事,便都忘了罢。”他右手搭于左手之上,半伏的身子,行了个标准的君臣之礼,却没注意云裳瞬间僵硬的面容。“你…”她张了张口,却没了声音。 良久,方才吐出口气,似喃喃又似自语道:“我又何尝不知自己的身份,可你又知道,这颗心根本由不得我。” “天溟,我心里真的只有你…” 迎上她迷离眸子,舒天溟鹰眸不由闪过一丝错愕,英俊面容瞬间变得冷戾,道:“臣今日就当没听见这话,还请娘娘以后莫要再说这些,恕臣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他转身便走,身影决然冷漠,不过一会儿便彻底消失在长廊中。 宫殿暗红的大门虚掩,没有人注意,一道人影站在那。 毕莲双手紧紧抓着衣角,她定定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切,眸子里隐约翻涌着什么,叫人猜不透。 眼看舒天溟出了宫殿大门,她方才敛眉紧跟其后,并未叫任何人察觉。 美人事件好不容易结束,舒清妩所做的的第一件事便是重新将舒芳斋开起来,好在这段时间她费心研究,眼下已有了不小成果。只需再稍微整顿下,做好各项防范措施,避免再发生类似踩踏的危险事件,就可以重新开业了。 晨曦温润的日光透过轩榥照射进房内,洒落到梳妆台前端坐着的女子的身上。朦朦胧胧的铜镜也难以遮挡女子绝美的容颜,一颦一簇之中,端得是优雅迷人。 “小姐真美,奴婢忍不住又看迷了眼去。”小蕾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递去一簪子,浅笑涟涟。 “净会哄我开心。”舒清妩执簪绾起万千青丝,抚了抚鬓角,眸子润了些许的笑,起身离坐,红唇翕动,只听她道:“我吩咐你做的事都如何了?那些请帖可都分发下去?” 抬手拍了拍胸脯,小蕾满脸信誓旦旦,“那当然,小姐尽管放心,您吩咐的事,奴婢都格外上心,绝对是错不了的。” “那就好。”舒清妩颔首,斜斜的倚靠在榻上,素手执账本,细细翻看上面每日账目。 待到账本见了底,方才端起案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阖了眸子,轻声问道:“现在是何时辰?” “辰时过半,还未到巳时。”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一墨青色披风,小蕾张口应道:“马车已经备好,小姐打算何时出发? “就现在吧。”从椅上站起身,舒清妩款步出了闺房,清灵的声音悦耳动听。 马车早早便在门前停着,微风拂过,銮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莫约有两刻钟时长,一行人便到了舒芳斋门口。 古香古色的店门大敞着,门口伙计见了舒清妩,当即咧开嘴角,满面喜色,“小姐您来啦。”他们半弓身子,眼见每位到店客人,便一嘴的好话,殷勤上前迎接。 第410章 开业典礼 “主子,您来了。”管事瞧见舒清妩的身影,一阵小跑过来,笑容可掬,“京城的贵族小姐都来了,按照您的吩咐,都安顿好了。” 随即又谄笑道:“主子可是神了,竟然能请动这些贵族小姐来捧场。” 管事抬头悄声看了舒清妩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眼睛里全然是敬意,今日舒芳斋座无虚席,全靠了面前这位。 “是她们肯赏脸罢了,你吩咐好好招待着,千万莫怠慢。”舒清妩浅声说道,抬脚入了斋内。说起来,这些贵族小姐肯来此捧场,还多亏了上回朱太妃的鸿门宴,误打误撞推销了一波,得以让她做的糕点闻名于贵族之中。 打从这次整顿开业前,舒清妩便料了会有这么天,她的志向,可是要将舒芳斋彻底开遍大烨王朝。 眼下舒芳斋店面模样已然与其他糕点铺子大不相同,除却楼下设了雅座,供挑选了吃食后直接落座与闺中密友闲聊,更在二楼开设几间包厢,从上往下刚好能看见店铺中央的乐曲表演。 这是她今日特意去请来的京城有名乐坊的乐人,即可纾解心情,又将舒芳斋档次提升不止一个格调。 这些个京城小姐能够前来,除却一部分真心之人,怕都在暗里自持身份,看不上她的舒芳斋。因而眼下便是舒清妩改变的第一步,要让舒芳斋彻底走进京城权贵眼中! “她们的反响如何?”大步走入后远,随手整了下妆容,舒清妩张口便问旁边伙计:“眼下那些新品可上桌了?” 这段时间闷在舒家,她可没有闲着,自信这些新品定然能叫那群名媛小姐们眼前一亮。 “小姐放心,方才伙计来报,今日到的客人对咱舒芳斋点心都赞叹极佳,尤其是您做的那珍珠奶茶,可叫姑娘们喜欢呢!” 管事朗声道,一张脸上皱纹遍布,喜不自禁。 “如此便好。”满意颔首,舒清妩微勾唇角,曼妙眸光盈满了笑意,她抬手撩了帘子,转身便去了前台上。 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女停了步子,垂手立在两旁,乐人也停手将眸子看向她。 “多谢各位捧场,舒清妩在此谢过各位姐妹。”舒清妩莞尔一笑,仪态翩翩,朝着台下的各家小姐微拂一礼。 台下贵女也颇给舒清妩面子,纷纷还礼,也有甚者满面假笑,看着便是个心怀鬼胎的样。 对此,舒清妩权当未曾看见,简单说了些场面话,便吩咐管事为每桌送上一份小点心。 而差不多时候,舒天溟已然下了早朝,他翻身骑上骏马,径直便朝府中方向赶。换了一身常装又带着侍卫马不停蹄的往舒芳斋赶,不曾想刚进门便撞上了宋恒。 “舒大都督。”宋恒剑眉扬起,抱拳爽朗一笑,“舒大都督也是来观礼舒芳斋的?” 舒天溟抬手回礼,方才笑回道:“家中妹子的产业,我自然得来撑个场面,你不必这般客气叫我,咱们也算是正式相识过。看在我年纪长你几岁,只管叫我天溟哥便好。怎的,是受了清妩邀约特意前来观礼?” “不错。”宋恒露出小虎牙,爽朗一笑,“清妩的邀请,我当然也不能缺席。既然舒都督如此说了,我便不再客气,从今往后唤你天溟大哥!” “好!快随我进去,一会儿叫那丫头多备些好吃的来招待你。”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进了舒芳斋。 这二人一个硬朗帅气,一个阳光少年,五官端正不说,且皆是一身正气。堂内贵女看到来人,眼眸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丝丝痴迷。 要知舒天溟和宋恒,两人年纪不大,却早就名传京城,可是京城女眷炙手可热的如意郎君。 两人笑声清朗,在店内响起,引得几名贵女只敢端坐,执扇掩面,一双眸却时不时的偷上一眼,满脸羞怯。 当然也有胆大的贵女已然领了侍女来到了两人的面前,意图攀谈。却在迎上两人面上礼貌笑容时,几句话便没了声,一张小脸通红。 毕莲本在店内忙活,打从瞧见舒天溟进店便不自觉凑近些,眼下她正垂手站于舒天溟身后,看着他同诸位贵女你来我往,笑容和煦,握着盘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此刻的她,还尚未发现自己对舒天溟的心意! “啧,这是菜摊吗?如此喧闹。”门外一道明艳声音传来,邵卿语嗤笑,端着步子,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袭红衣衬得她格外明艳。 她的身后跟了莫约有六七个婢女,一时间,倒显得舒芳斋有些拥挤。 “来,让本小姐瞧瞧是谁,将这弄得如此闹腾。”邵卿语眸子一转,满眼轻蔑瞧向宋恒身前一名女子,上下打量的目光满是挑剔,直看的女子满脸羞红垂下脑袋,复而抬眸冷笑,“原来是李家小姐呀。” 只见她甩袖扬眉,一双眸子里尽是傲慢,朗声便道:“本小姐犹记得前些日子,李小姐因某些事遭了家中长辈的罚,眼下应当是才被解了禁足令吧!” “说起来,我怎的没了印象是什么事呢?”她歪了歪脑袋,话虽如此,脸上笑意却没看出半点疑惑。 旁边婢女适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却是瞬间传进周遭人耳中,“听闻李小姐与有夫之妇的温少爷关系亲密,眼下这温家似是马上就要去李家提亲了哩!” 古时男人采用多妻制,但也仅限于有条件的,向温家虽说富足,但温友德除了一身蛮力毫无长处,反喜欢打着温家名号到处干些仗势欺人之事,是个草包的名号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 且不说这点,他倒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凡是漂亮姑娘能搞进家的便不择手段,百姓对其口碑极差,只是碍于温家不敢说。 眼下这李家小姐与那温友德传了关系,足以引得不少人燃起八卦之心。 “我…我没有!”李小姐似是被戳到了痛处,脸上一片红一片白。但她家事一般,哪敢主动得罪素有纨绔之名的邵卿语。 嗫嚅着咬了咬嘴唇,飞快抬起的眸子瞥见旁边宋恒,忽然像是有了底。 第411章 妄言 骤然厉声反驳道:“并未有此事,还请邵小姐切莫妄言!毁坏姑娘家的声誉!” “我、我从未与那温少爷有过任何不当之举,不知邵小姐从哪听来了这些流言蜚语。邵小姐也是女子,怎会不知道女子清誉何其重要,如今你这般说,岂不是要毁了我的一生。宋统领,请你千万相信我,我当真是无辜的!”抓着宋恒袖脚,女人满眼哀求。 话落,扭头用帕子遮了半边脸,颤抖的肩膀似在低声啜泣。“求宋统领相信小女,我当真从未与温家少爷有过关系,不明白邵小姐为何要平白污蔑我。” “小姐,您别难过了,奴婢相信大家一定能看得分明,知道小姐你是无辜的。”旁边侍女连忙扶住自家小姐身子,看向邵卿语的眸子里满是指责。 “放肆!谁许你对我家小姐这般无礼?!”邵卿语身后丫鬟当即便怒了,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眸中警告落入宋恒眸中,当即便叫他皱了皱眉。 察觉这一异样,邵卿语偏头便呵斥婢女,“退下,绿儿。”方才将眸子再看向李小姐紧紧拽着他袖脚的那只手,眸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只听她一声冷哼道:“本小姐说的是不是妄言,你自己心里清楚!”那双纤纤玉指骤然撩起脸旁的一丝秀发,将其往耳后拨了拨,朱唇轻启,声音中满是讥讽。“自己做过的事倒是不敢承认,真是可笑。” 她话落,一双眸子骤然冷冽,声音顷刻沉下来:“另外再说本小姐毁坏你清誉之前,还请李小姐自个儿知道什么叫做自重。你既是清白女子,就不该紧贴着男人身前,像只惹人烦的苍蝇,令人作呕!” 谁也没想到她说话如此不给面子,眸子落在女子紧紧拽了宋恒袖脚的手上,看得那李小姐一张脸色瞬间僵硬。 “你、你胡说什么!” “怎的,难不成李家家教便是如此,李小姐平日也是这般和温家少爷相处,所以即便在人前,也敢理直气壮说自己清清白白?” “你!”迎上她讥讽眸子,女子一张脸腾得红了起来,像是被开水烫熟一般。哪还顾得上端大家小姐的架子,拔腿便跑出舒芳斋。 “嘁,现在倒是知道羞耻了。”看着跑出去的李小姐,邵卿语不屑冷哼。 迎上她转过来的眸子,旁边和宋恒搭过话的贵女们吓得皆往后退了一步,早听闻那邵卿语就是个女疯子,如今亲眼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她们可招惹不起。 “怎的?你们还待在这里也是想和本小姐聊聊?”见她眉尖飞扬,红唇微翘,瞪着的双眸里满是警告。 瞧这架势,若是这些人不走,怕是她不会善罢甘休。 贵女们眼神里闪过惧怕,皆低垂着头,带着侍女灰溜溜的出了舒芳斋。 邵卿语有父兄的宠爱,家族的支持,可以肆意妄为,凭自己的心意活着,她们这些人若是和她对上,伤的总归是自己罢了。 一时间,舒芳斋林林总总只剩下几位贵女。 “邵卿语你够了!”宋恒怒视她,额头爆满青筋,“谁许你这般蛮横无理!我同谁交谈是我的自由!” 宋家与邵家也算是关系亲近,因而打小时候,宋恒便同邵卿语相识了。也是因此,他逐渐发现眼前这个女孩变化愈来愈大,直至现在,他已然无法再将她当做小妹一般疼爱。 眸中一抹伤痛转瞬即逝,邵卿语很快便恢复如常,勾起红唇异常娇艳,只见她昂首挺胸,全然没觉自己有何错处,朗声道:“她们那些心思我再清楚不过,阿恒,比起这些头次见面的女人,你应当相信我才是为你好。” “用不着!”宋恒冷笑,“你的好我不无福消受,在我眼里你根本是不可理喻,别在阴魂不散的纠缠我了,若非看在邵大哥面上,我早便没了最后一丝耐性!” “你!”瞪着一双美眸,邵卿语满脸不可置信,不带=待她开口,一道声音已然响起,“发生何事了?”舒清妩大步走来,一身气质飘然出尘,只瞬间引得众人目光。 她不过稍稍离开,骤然听闻这边争吵,一来便瞧见不少贵女离去,再看满脸赤红的邵卿语,抬手便拍了拍宋恒肩膀,低声安慰:“气大伤身,莫要太计较了。” 轻叹一声,舒清妩颇为无奈。早便听闻邵卿语痴恋宋恒传闻,只是如今亲眼见到,远比她想的厉害,竟是倒腾的她舒芳斋生意都没了! 察觉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凶恶视线,舒清妩方才定睛瞧看邵卿语,见她不甘示弱的瞪回来,一双秀眉登时便蹙了蹙。 “今日舒芳斋开业,欢迎各方来客。”扯了扯嘴角,舒清妩浅笑面容间却蕴含了几分威严。她顿了顿,便迎着邵卿语又道:“但若有人闹事,我舒芳斋也定然不容。” 这话里指的是谁,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 “哼。”邵卿语环胸,高傲面容没有分毫歉意,她勾唇一笑,看向舒清妩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可笑。” “我来你这小铺子不知给了你多大情面,不识好歹!” “够了!”一声冷喝,宋恒满脸歉意,转身同舒清妩抱了抱拳,张口便道:“怪我,毁了舒芳斋的开业大典,如今我也没脸留在这里了,今日舒芳斋的损失待我回去后吩咐府上送来,今日便先行离去。” 邵卿语是冲了他来的,眼下他离去,便是最快能平息纷乱的法子。 话落,宋恒抬脚便要朝着门口走去,却听身后一道娇喝:“宋恒你给我站住!”邵卿语剁脚,抬手拦住了他,转头怒视舒清妩,“凭什的要将你赶走,阿恒,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是被她骗了!今日我就拆穿她的真面目,宋恒你好好看清她根本不值得你废心!” “够了,你莫在胡闹,不然别怪我去邵大哥那将你今日所作所为告诉给他!”冷下眸子,宋恒已然没了耐心。 “阿恒!你为什么还执迷不悟!她根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你…” “我说够了!”厉声打断邵卿语声音,宋恒此刻面容格外阴沉。 第412章 疯女人 在场众人皆是头次瞧见他这般模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三步。就是邵卿语也恍若电击,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好!今日邵小姐若说不出个一二,此事怕没这般容易结束!”一道声音响起,拉回所有人神智,只见舒清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显得他整个人疏离且冷淡。 越是看她这般模样,邵卿语便更加控制不住脾性,堂堂邵家大小姐,此刻模样却像极一个泼妇。 “哼,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敢这么同我说话,你先前与陈深勾勾搭搭,闹出如此大事可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这还不算完,现在才过去多久,又来勾搭阿恒,像你这般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女人,根本不配肖想宋恒!” 她话音落下,眸子里一闪过轻蔑,冷哼一声又斥道一声:“不愧是乡野村夫教出来的,当真一点礼仪廉耻也不懂!” 舒芳斋一时静了下来,这般犀利的言语,那像是能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的?邵卿语这话,就犹如石子投掷平静水面,瞬间溅起万千水花。 舒天溟一个箭步挡在了舒清妩的身前,剑眉凝起,收起了往日的儒雅,冷言冷语:“邵大人便是如此教女儿的吗?一名女子怎能说出如此恶毒之言?!” 他本是最知礼的,如今却当了众人面指责邵卿语没有教养,可见有多么气恼。莫了,转头瞧了舒清妩眼,眸子环绕四周,语气铿锵,掷地有声:“舒家大小姐,我舒天溟的妹妹,容不得别人欺辱!不论你是如何身份,若再这般无礼,我定要讨个说法!” 他话音落下,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看着眼前这高大身影,舒清妩不由微挑眉尖,黑白分明的眸子不自觉闪过丝丝感动,嘴角也含上了抹笑。 若说对于邵卿语那些胡言乱语没半分气愤断然是不可能,只是亲身感受到有人护着却叫她心间犹如暖流淌过。 她与舒天溟虽是兄妹,但毕竟才相识不过半月,如今他能如此维护,这般真实的亲情,是舒清妩前世从未感受过的。 她曾经以为,舅舅便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即使两个人组成的家庭有些空虚,她也心满意足。可如今…鼻头却不禁有些酸涩。 她索性安安静静的待在舒天溟的身后,享受一把家的温暖。 “什么舒家大小姐!哪路子的舒家大小姐!”邵卿语的脾气也上来了,染着凤仙花汁液的手指指了过去,嗤笑连连,“她舒清妩的出身永远改变不了,乡村野夫养出来的无德丫头!真以为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回首,拽了一个侍女出来:“仔细瞧瞧,我身边随便一个末等丫头也比她强!勾引男人的荡妇,她可曾知道羞耻两个字该如何写!” 她嚷的极其大声,恨不得店外百姓都能听见。声音尖锐,叫不少人捂了耳朵皱起眉头。“一个山鸡,就别想着成为真凤凰!即便有舒家又如何?我看舒家有你这么个小姐才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你干的那些丑事,我马上就会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舒家大小姐,根本就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乡野荡妇!” 染了怒的眸子紧紧瞪着舒清妩,她嘴上骂着,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肉中。 她如何比不上这个女人,为何宋恒的目光总是落在这女人的身上! “你给我闭嘴!”只听“啪”地一声响,舒天溟动作极快,众人反应过来之际便见邵卿语脸上清晰一个红印,不由纷纷捂住嘴巴,却还是有人发出惊呼。 “邵家主当真是教了个好女儿!”舒天溟冷喝,他一双眸子如浸了墨般,漆黑渗人。因为气极了,高大身子可见微微发颤,大掌已紧攥成拳头放回腿边,似是抑制着不再动手。 舒天溟从来不打女人,这,还是头一次。 他尚且逼着自己存了一丝理智,转身看向舒清妩,抬手在她发顶揉过,眸子露着些许担忧:“莫将这疯女人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此事有我,即便是闹到圣上面前,我也不会叫她欺了你。我们舒家人,不是这般好得罪的!” “谢谢大哥。”舒清妩抬手覆在他的拳上,古铜和乳白交辉相应,她含着笑意,一双眸宛若一颗皓石,干净透亮。 余光瞥见神色呆滞的邵卿语,她此刻模样极其狼狈,见了自家主子挨打,旁边下人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舒清妩不由微微勾唇,清冷的嗓音溢出,方才叫邵卿语神色有了些许回笼。“敢问邵小姐闹够了吗?我如今倒是亲眼见识了邵家的礼仪了,邵小姐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厉害。” 她面上带着笑,话中讥讽谁人听不出?京城关于邵卿语的传言,那还有好听的吗? 舒清妩摇首,脸上露出甚是惋惜的神色,那话末的含义,不言而喻。 “你…”邵卿语脸色发黑,指向舒清妩的手气的打颤,死咬了下唇好一会儿,竟是不知该如何反驳。 舒清妩笑容肆意,朱唇弯起,纤纤玉手作拍掌状,更叫邵卿语难堪。“今日还要多谢邵小姐,让我见识了泼妇骂街是个什么模样,你这出戏码,着实要比我店里这些美人儿跳的还要精彩。不知邵小姐可演完了,我们之间该算的帐也得好好捋捋了吧?” “噗嗤——”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笑,放眼望去,舒芳斋内仅剩的贵女皆面带笑意,看向邵卿语的眸子里全然是这揶揄之色。 “闭嘴!闭嘴!你们都把嘴给我闭上!不准笑!都不准笑!”邵卿语抬袖便将柜台上东西全拂落到地,都是此番开业舒清妩特意准备糕点美味。 眼下落了一地自然不能再吃,只见她气急败坏吼道:“舒清妩,舒清妩你少得意!你根本就是和陈深勾结了!水性扬花的贱人!你凭什么笑话我!你这个贱人!”一双眸子猩红的吓人。 她似是失了理智,面上的表情狰狞可怖,发了疯的将周遭柜台上糕点全都扫在地上。 第413章 无事献殷勤 “我与陈深清清白白,当不起邵小姐的诬陷!我看舒小姐还是应当早些求宫里台历,治治你这疯病!邵家主一向深的民心,邵大人也是风口极佳,若因为你抹黑了整个邵家的掩面,你邵卿语,可曾对得起他们?!” 舒清妩沉了声音,她已然没了耐性,只想尽快将此事说清楚,“邵小姐倘若执意污蔑我,不妨将证据拿出来给大家瞧瞧,也让我看看,我是怎的和陈深纠缠不清!”话音落下瞬间,她赫然向前一步,吓得邵卿语一个哆嗦竟不自觉弱了气势。 “要什么证据。”邵卿语喃喃,一双美眸有片刻失神,情绪看着十分不稳定。只听她声音猛地提高,似是在掩盖她的心虚一般,声嘶力竭吼道:“你与陈深在宫中纠缠,害死了位美人!这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问我要什么证据?!” “胡言乱语!”宋恒头爆青筋,怒目而视,当即出声打断邵卿语的话,“刑部早已查明此事,与舒小姐没有半点关系,你再这般胡言毁坏她人名声,便别怪我将你抓去刑部!” 到时丢脸的,可不就单是邵卿语一人了。 原本他压制着性子,可如今听到邵卿语的话儿越发的过过分,着实无法隐忍了! “堂堂邵家大小姐,却净做出些泼妇之举,实在是给四大家族丢脸!” 邵卿语把他的话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叱责之语如刀割肌肤,她僵直着后脊,才不会让人看出她的弱势,手指微微颤抖:“你说什?阿恒,我自小同你一块长大,如今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不堪?你宁愿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来这么说我?” 从小受父亲和兄长宠爱长大,邵卿语自知脾性不好,但唯独面对眼前这男人时,她的肆意妄为和任性骄傲,不自觉便化为一片乌有。 “是,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你。”宋恒冷下面容,眸子里的厌恶,以及掩盖不住的怒火尽数被邵卿语收入眸中。 放在腿边的紧了拳头又兀自松开,邵卿语执拗地看着他,似是想从中瞧出几分其它什么。可好一会儿功夫过去,她飞扬的眼角逐渐变得低垂,眸子已然有些湿润。 她不再看宋恒,利落的转头离了舒芳斋,身子骨挺的颇直,可仔细去观,便能发现其实那身子早已微微颤抖。 婢女见她动作,连忙跟上步伐,一行人来的突然走的也突兀。 宋恒见她离去,方才松下一口气,“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歉意的冲舒清妩道,他俊俏面容上满是苦涩和无奈。 原本只想好好参加一个开业礼,谁曾想竟引来了邵卿语这么个祸端,如今店内已然空了大半,怕邵卿语还不死心,他坚持留下一锭银子,便转身匆匆离去。 轻叹口气,舒清妩无奈摇摇头,转身便吩咐了伙计收拾店内狼藉,今日这舒芳斋的开业礼算是毁于一旦了。 接下来的日子逐渐归于平常,邵卿语闹得这一出自然惊动了皇室。邵青云对此也感到格外抱歉,特意领了人登门致歉,并且自觉赔偿舒芳斋一切损失。 此事传了大半个京城,舒芳斋的生意又重新好起来,舒清妩每日忙着打理各大铺子,舒天溟则日日待在军营里处理军务,唯一叫她觉着有些奇怪的是——毕莲隔三差五的便跑来讨好她。 且在舒家待着的这段时间,她非但没有做出任何小动作,反倒异常乖巧的帮忙干活。 “小姐,毕莲姑娘又来了。”小蕾跨进房门,先是冲舒清妩行了一福礼,方才道,语气颇为无奈。 少爷救回来的女子,理应是他身边侍女,天天儿的来小姐这,算是个什么事呀。 小蕾护主,又难得碰到舒清妩这般好的主子,想及毕莲隔三差五过来献殷勤,便不自觉有些醋意。 舒清妩抬腕,轻揉太阳穴,倒并未抗拒,点了点头,方才摆手示意:“让她进来吧。” 待小蕾转身唤人,她顺道整了下衣衫,收了身上的慵懒,端坐在梳妆台前。 “奴婢见过小姐。”毕莲入室,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请安礼,低垂着眉眼乖顺模样,任由也挑不出她的毛病。 舒清妩素手执盏,启了茶盖,袅袅升起的茶香掩了她眸中神色,只听一句轻言淡语响起:“今日来此又有何事?” “婢子瞧小姐近日颇为劳累,便煲了些莲子枸杞汤。”毕莲垂眸,细语轻声,“小姐也要注意身体,待到少爷回府,若是看到小姐瘦了,难免要心疼。” 小蕾接过毕莲带来的汤,垂眸往碗里望了眼。 色香味皆全的莲子汤被盛装在一个精致小瓷中,模样比之外头店里也不逊色多少。撇了撇嘴,小蕾却没说什么,转将汤碗递至舒清妩面前。 照例用系统查探了一番,汤没有任何问题,当真只是一份补汤。 “多谢。”舒清妩颔首,轻抿一口,烫的味道极好,只是对她来说觉着有些甜口,因而这一口下去,她便不再多食。 转将瓷碗递回给小蕾,命她一会儿将器具清洗了再送还给毕莲。 好在毕莲也知趣,听她如此说,瞬间便明白什么意思。眼看汤已经送到,半点也不拖延,说了句告退便转身出了室内。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舒清妩不由眉头微蹙。 虽对毕莲了解不多,但她当初既然敢对毕姒如此,便不可能是个良善之辈。 再说其母亲被赐死多少也与自己有关系,而她那缺了的小手指也早被舒清妩察觉。没理由,毕莲会如此乖巧,不恨罢了,居然还跑来服侍? 再说毕莲当初既没有被赐死,压下又为何会出现在京城?送去宣安城的信还未有分毫回应,舒清妩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好一会儿过去,终是吐出口气,转将眸子看向铜镜。 房间里燃着甘松香,丝丝缕缕缠绕着熏台,复而飘散至屋内各地。 一扇墨竹屏风伫立着,极佳的锦丝上绘着江南的万千风景,这屏风将这儿隔成了两个空间。 第414章 十点半游戏 这日阳光明媚,外头的温度也刚好适宜,一阵风拂过吹得人心旷神怡。 舒清妩直着腰板,眉头紧紧的蹙起,修长玉指作弯曲状,轻扣在花梨木书案上,书案上的物品少的很,只一账本和一盏早已凉透了的茶水。 片刻,舒清妩抬首,眸子直勾勾透过屏风紧盯香炉,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张口便吩咐道:“且把这香撤了去,香味逼人的很。”不知为何,闻着这香竟与谷南烟身上有些相似,叫她颇感烦躁。 小蕾侍奉有段日子,已经大概了解主子喜好,很是伶俐地连声应下,抬脚便移至香炉前,连着炉子和里面的东西一齐撤了出去。 旁边婢女自觉把房内窗子打开,不过一会儿燃香味便消散的干净。 “小姐。”白术从外间走了进来,垂手而立,一张小脸白净带着笑意。“时辰不早了,过会便到晌午,您可以喜欢的吃食?” 方才瞧见小蕾撤香出去,进门便见舒清妩眉头紧蹙,瞧着像是有些心情不佳。 “随便做些清淡的吧。”把手中书卷随手掷到一旁,舒清妩抬手捏了捏眉头,眼看白术出去,张口又将人唤住,道,“算了,我没得胃口。” 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一会儿去把管事的找来,就说我有话要问。” 她瞧了这个月的账本,发现除了开始还有些人气,眼下舒芳斋盈利度愈渐低微,那元宝堂可是时时盯着的,可得快些弄清楚想法才是。 白术点头,转身便出了房门,将一切事宜都吩咐好,方才缓步回至舒清妩身前,抬手为她重新泡茶。 余光瞥见舒清妩再次皱起的眉头,不由轻笑着摇摇头,“奴婢还记得小姐说过,要劳逸结合,如今一看,小姐自己倒是忘了。” 舒清妩正阖眸斜靠着椅背放松情绪,闻言不由嘴角勾起抹浅笑,悠悠应了句:“你这丫头,现在反倒教起我来了。” “奴婢哪敢,只是小姐自己说的话,可得好好给我们做榜样,待会问完事,您便先休息会儿吧。”轻笑着掩了掩嘴,白术话落便引得舒清妩一阵揶揄。 “行行行,瞧你啰嗦的。” 主仆二人嬉笑着闲聊,约莫一炷香后,管事方才到达舒家。 “掌柜的,您找我?”他推门而入,弓着身子,神色小心翼翼瞥过舒清妩面容。额头上已然出了一层薄汗,接到传唤,他便赶紧的往这儿赶,一颗心到现在还扑通直跳。 “舒芳斋这个月的账本我看了,怎么比上月少了这么多利润?”似并未察觉管事异常,舒清妩柳眉微蹙,朗声问道。 要知先前她特意研究供给权贵的那些吃食,这些贵女们可都喜欢的紧,连带舒芳斋盈利都稍有提升,可这月却骤然下降这么多,就比刚开业那段时间好了一点。若说这里面没有问题,舒清妩自然不信。 “原来是这事。”她话音落下瞬间,管事的脸上瞬间布了愁云,哀怨道:“掌柜的,你有所不知,这元宝堂哪里安生过,近段日子见您不再,又开始暗戳戳抢生意,还净出些损招。说什么买多少糕点就赠送泡脚活动,您说着卖吃食就卖吃食,泡哪门子脚?偏偏还就有不少人欢喜,愣是愿意听那元宝堂的人瞎扯什么泡脚排毒,连带咱舒芳斋的客人都叫跑了大半!” 说起此事,还叫管事气的不行,一张脸登时红通通,有些好笑。 “果然是他们。”舒清妩冷笑,同行竞争的道理她自然明白,不过一向是看不上这种歪门邪道。“净知道拿百年老字号之称压人!用不了多久,他们这百年招牌便要砸在自己手里。” “那掌柜的,您看咱们的抽奖免单活动要重新开始办吗?不然这生意肯定都要叫元宝堂抢去了。”管事迟疑后,终是决定问出来。 “不行,既然有过前车之鉴,这个法子便弃了吧。”抬手揉揉眉心,舒清妩只觉太阳穴有些突突的跳。 先前那优惠模式虽说反响不错,但也容易叫对方钻空,且不说没人愿意看自家铺子遭害,她着实不希望再看人无辜受伤。 如今确实得好好想想才是。 抿着红唇,舒清妩蹙眉思索,管事丫鬟皆垂眸不语,静待她给个结果。手指无意识转动手腕上的镯子,冰凉凉触感激的她脑间骤然灵光一闪,计从心来。嘴角也赫然勾起笑容:“不错,舍了抽奖免单,咱们来个十点半游戏!” “十点半游戏?” 管事的挠了挠头,不解其中之意,语气颇为疑惑。 舒清妩并未看他,身子不由往后倚了倚,一双眼睛里闪着光。“就是给每日店中最后一名顾客免单。这游戏全凭顾客自己意愿,谁能在店里坚持最久且撑到十点半的人便可获得免单机会。” 舒清妩垂了垂双眸,手指环着茶盏杯沿绕了圈,将游戏的各项规则细细讲了一番。 而听她说完,管事一双眸也顷刻亮了。“好好好。”只见他连声拍手叫好,神情一扫先前的沮丧,甚至能从他眸中瞧见满满的干劲,“那元宝堂的什么泡脚,对比咱舒芳斋的十点半游戏压根就是个屁!” 话落,他似方才发觉用词不当,抬眼悄然看了眼舒清妩脸色,连忙讪笑赔罪:“掌柜的见谅,都是小的太高兴,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面对他的小心翼翼,舒清妩不过阖了阖眸子,斜倚在椅背上的身子已然有些倦意,“此事便交由你,下去处理吧。”她摆摆手,懒懒道,并未瞧见管事脸上激动神情。 管事回到漱芳斋便立即实行了舒清妩所说的新政策,因着“十点半游戏”模式新颖,一连几日,舒芳斋来客爆满,直到每夜十点半关门,才不情不愿的离开。这结果一经出现,可是让元宝堂瞬间红了眼。 而同样的,舒芳斋原定营业时间也被迫延长,舒清妩索性便在舒芳斋住了下来,而毕莲也自觉跟过来,说是想要能帮点就帮点。 见她神色不似作假,舒清妩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第415章 处事不妥 是夜,云层隐了月去,徒留繁星点点。打更人的梆子连着敲了几下,口中唱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话儿,已然到了全城熄火的时候。 而此刻舒芳斋大堂里赫然还坐着两人,他们相互瞪着对方,听见外头辰时的梆子声响起,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来个人评评,这免单到底该属于谁!”中年大汉猛地抬手拍向桌子,扬声叫道。那声音比之外头打更人敲梆子的声音都响。 得亏这桌子质量上佳,不然还真难受的住他几下折腾。 旁边高高瘦瘦的青年男人也点了点头,他看着文文弱弱,手里还拿了一卷经书。虽未说什么,却点点头,显然是在认可大汉的说法。 舒芳斋内的伙计们早便回去休息,眼下店里除了店里亮着都蜡烛,便只剩下毕莲这一个醒着的人了。 这几日,她在舒芳斋忙前忙后,甚至自觉包揽了舒芳斋关门一事。 只见毕莲嘴角挂着得体笑容,耷拉的眉心却掩盖不住身子的疲倦,她寻声从后院出来,看着两人,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往日里当真能坐到辰时关门还不走的客人都少之又少,基本只会剩下一人,如今面对了气势汹汹两人,毕莲不禁有些难办。 “抓紧些,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呢?”大汉颇为不耐烦说道,抬脚便踩到旁边板凳上。 毕莲眼眸中闪过一丝惧怕,脚步悄然往后移了下,抿唇:“免单便给这位顾客了。” 她说的顾客,便是那位大汉。 “这算什么理,不是说待到最后的都会有免单吗?什么破店,一点也不诚信。” 大汉满意的转身便走,似生怕毕莲再返回,他所坐的桌上清晰可见狼藉一片。看着大汉离开,青年便有些不高兴了,一连串的质问说了出来,颇有不算完的架势。 毕莲只觉得头越发的疼了,一时间缺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大堂里的动静扰了舒清妩,她顾不得解下腰间围裙,举步便来到大堂,小蕾白术自觉跟在她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舒清妩皱眉,张口问道。 毕莲不敢隐瞒,一股脑的便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对不起小姐…”毕莲垂着眉眼,看着马上便要哭出来,她神色疲倦,衬得原本娇小的人更加瘦弱。 舒清妩吐出口气,确实摇摇头缓声道,“无妨,此事不怪你。下回碰到这样的问题,唤人来叫我便是,莫要再妄下定论。时辰不早了,你先去后院收拾,一会儿回家吧。” 舒清妩是个好脾气,可小蕾却觉得毕莲做法有失妥当。“你怎的能不分清楚便擅自做主,这样是把我们小姐的信誉置于何地?”看着毕莲,小蕾张口便道。 旁边白术看出她火气,连忙拍了拍她后背,打圆场:“好了,别呕气了,气大伤身,咱们好好解决。” 眼下人家还在这坐着呢,再怎的也不能叫客人看见争吵。 舒清妩显然和她一个想法,迎上青年怒气眸子,张口便应道:“不错,既然此事我舒芳斋做法不妥,便给这位客人也免了单吧!” 青年吃的不多,但舒清妩有印象,大概店铺开张时辰他便来了,一直坐在店里看书,三餐也皆是店内解决,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冠军。 又领了毕莲好一番赔罪,青年转身离去,这事才算作罢。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不知怎的这桩小事便叫人传了出去,元宝堂知晓此事后,立刻便派人暗中诋毁舒芳斋名声,各种造谣说舒芳斋的服务恶劣,伙计态度蛮横,并且趁热打铁效仿舒芳斋推出了一系列活动。 一时间两家店铺可谓是水火不相容。 一阵风吹过,带着秋天的冷意,树叶沙沙作响。 京城这个金贵儿地界,有着数不清的权贵人家。若是要从这些权贵里面分个三六九等,云家财力当属第一。入目一溜的朱墙楼阁,墙身只比宫墙矮了几寸,大门禁闭,门前两尊石狮子雕的威风凛凛——这便是云家府邸。 莫约是酉时,金乌隐入了云层,换了月儿当值。云府偏门,一人低垂着脑袋,双手互插到袖子里,不时的抬头看看门内是否有动静。 清冷的月光在那人的脸上,赫然是元宝堂掌柜!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拿眼瞥了阶下站着的人,甩了袖子,道:“进来吧,老爷在书房等着呢。” 云府颇大,从偏门到书房需得用上一炷香还多的时长。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一会儿功夫,看着近在咫尺的书房,元宝堂掌柜赫然抬手拉住管家。“劳您提醒着些,老爷今个儿心情如何。”掌柜满面谄笑,从腰间摸出个钱袋子,暗戳戳塞入管家手中。 管家原是不耐的,手掌却不自觉掂了掂,黑暗中发出一点清脆碰撞声,银子应当是不少。再抬眸他脸上已然布起了笑容,抬手虚指书房道:“老爷方才发了一通的火,你且注意着些。” 停顿了下,声音压低不少又道:“元宝堂掌柜可是个好差事,油水多得很,不少人都盯着呢,倘若毁在你手里,相信不等那天,老爷便先将你这掌事的位置换了。” 他话音落,掌柜心中猛地一沉,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晓这话中意思,想来是最近被舒芳斋压一头,老爷不满意他的作为了! 他连忙朝着管家道谢,兀自一人进了书房去。 房间内烛火明亮,云涌正坐在桌边翻看手中的书卷,一张脸格外阴沉。听闻开门动静,不过冷冷瞥了眼掌柜,开口便道:“听说,舒芳斋的生意日益渐好。” 房间内格外安静,他话音落便只剩那拨弄玉戒之声。 掌柜身子突地一颤,双腿瑟瑟发抖,“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小人不敢欺瞒老爷,舒芳斋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缺点,小人真的无能为力啊。” 他的额头溢出一层细汗,头深深触地,隐约可见那粗犷身形微微颤抖。 “那是你无能。”云涌锐利的眸子眯起,提袖将桌上的茶盏拂落,玉琉璃材质的茶盏碎了一地。 第416章 全场免单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必定要看到成效,否则……”目光扫在地上狼藉,话末的意思,不言而喻。 “是!小的一定会想法消灭舒芳斋!” 掌柜连忙叩首道谢,保证的话倒是说了不少,直到云涌没了耐心,摆手示意退下,他才堪堪松下一口气。 出了云府,掌柜快步就往回赶。容不得他再磨蹭,必须尽快想出招数,早日把那舒芳斋除掉!他才能真的安心。 仿佛是一夜之间,舒芳斋服务态度恶劣的谣言便传了整个京城,不知是谁那般阴损,竟是教了儿童口里唱的打油诗,都说着舒芳斋不好。 冷风透过轩榥将书案上的纸卷吹的凌乱,末了摇摇荡荡落了地。 白术伸手去压,又俯身将掉落的捡起来,方才又抬手将窗掩上。 “今日的风,着实大了不少。”嘴里轻轻咕囔一句,她收拾好,转身便到内室拿了件衣裳,贴心的披在舒清妩肩上。 “起风了,天也该变了。” 放下手中茶盏,舒清妩缓缓起身,一双眸含了浅浅笑意。 “管事可到了?”转身于书案前落座,她执笔写了几字,一面轻声问道。 白术研磨的手微顿,勾起唇角应道:“应是差不多时候,奴婢这就出去瞧瞧。” “去吧。”舒清妩手指划过书卷,点点头,“别让人等急了。” 约莫一刻钟后,管事来了房中,谢过舒清妩的赐座和赏茶,迫不及待的开了口:“掌柜的,您是不知道,这几日城里关于咱舒芳斋的谣言越来越多了,再这般下去,就算没得其他问题,名声也要叫那元宝堂搞坏了。您说他们怎的那么阴损,斗不过咱就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招式!” “好了,莫急。”舒清妩低首浅笑,端起茶轻抿一口,清雅香气瞬间席了整个唇舌,“尝尝,这是极佳的碧椿,宫里赏赐下来的。” 这碧椿原是宫里赏给舒天溟的,不过他不惯喝茶,便又拿来了她房中。这皇宫里的东西着实不一般,只喝一回,便叫舒清妩喜上这股味道。 管事面色惶恐,启了盖子,胡乱的饮了几口,方又满脸笑容,道:“小人不懂茶,但也能尝出这茶极好。” “可我若说这茶不好,有些个瑕疵,你会信吗?”舒清妩放下茶盏,因着茶盖未扣,茶香袅袅,清晰可见里面明黄茶水。 “这……”管事迟疑着,低头看茶水,复而摇摇头,“尝过此茶,自然不信,若是没尝过,怕也瞧不出来。” “不错。”舒清妩直了身子,眸光深邃,“多说这茶残次倒也称不上,但这第一泡茶味道浓厚,涩味掩盖茶汤原本味道。故而理应丢弃,但这又何尝不是茶的原本味道?光顾着包装,却始终不认清真实模样,那元宝堂,也不过这点手段。假以时日,他们百年招牌定然要毁在自己手里。既然如此,又何惧谣言?谣言谣言,总有破灭的一天。” 管事恍然大悟,心中连连赞叹舒清妩的眼光久远,至于市面上的谣言,他也不再放在心上。 “不过,元宝堂既然向咱们宣战了,咱们也该给他们个面子。”舒清妩手指书案,侧头看向小蕾,“将桌上我方才写的拿过来,给管事。” 她垂下双睫,漫不经心的启唇:“十点半游戏举行有一阵子了,咱也该换个活动玩玩。” “每七日一次全场免单?” 管事接过小蕾递来的纸张,低头看去,不禁心生愕然,猛地站起身来,惊讶又迟疑:“掌柜的可是写错了字?” 许是他动作太过急促,身下的圆凳被带着转了个圈,最后倒在地上。 “若是写错,这纸就不会到你手里了。”小蕾探头,只觉着纸上的字好看极了,她好看的眸子微微弯起,像是一轮月牙。 “可是……”管家犹犹豫豫,脸上依旧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舒芳斋有这个实力,你尽管按我说的做便是了。”缓步走至管家身前,舒清妩抬手在他肩上轻拍,细细解释道:“舒芳斋的定位可不能只在民间,现在也该着手准备打入权贵视野了,还有些事我会吩咐白术,到时由他同你一块处理,就按我说的做,千万莫畏手畏脚。” “是!”管家深吸了一口气,面上不由闪过几分崇敬,他还是小看了自家掌柜的魄力。 舒芳斋每次的优惠活动都能引起轰动,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大家快来看哟,舒芳斋又立牌子喽。”不知谁喊了一嗓子,只瞬间舒芳斋门前便挤满了人。 舒芳斋的规矩,每当立了牌子在门口,定是又推出活动了。 “每七日一次全场免单,免单日称作活动日,活动日摇号决定……”一读书人自告奋勇,摇头晃脑的把告示读了出来,脸上不由写满愕然,转身去看周遭百姓,亦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次舒芳斋可真是下血本了!”人群不知谁唏嘘了句,议论之后,百姓们纷纷回去争相奔告,一时间,舒芳斋的迎客量又达到了新一番高潮。 这个活动只搞了有一月之久,尽管如此,也叫舒芳斋名号在京城火了一个月。抓紧热度,舒清妩又推出了办卡业务,充值银钱享会员特权。 这是舒芳斋打入权贵圈子的第一步! 先前一些世家小姐自恃身份,不愿和平民百姓共用免费糕点,如今有会员制度彰显他们的特殊,又是这般新颖方式,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去到舒芳斋去。 因而这段时间,舒芳斋推门可见无数衣着华贵的女子,她们昂手挺胸,目光时不时掠过周遭女眷,再低头往身上一瞧,似是在暗戳戳比较。 而会员的权益有很多,每名会员都要登记,然后依据充值数值不同,分为银卡金卡钻卡。而卡的等级,自然也成了富女们比较的资本。舒清妩便是抓住了这些富女高人一等的心态,满足他们的口腹之欲的同时也依靠他们的虚荣心大赚一笔。 自正堂过廊间出东西二门,再越了福字影壁,便是后院。而后院位置优越的,当属舒清妩的小院。 第417章 系统世界 小院冬暖夏凉,又是所有间里最大的一个,出了院门往前走几步原是花园,不过舒清妩总觉花朵无用,便分了一半用来种菜。 旁边自带一个小池子,趁着当初整改,也叫舒清妩连带着拓宽了些,假山立与池旁,一阵风来,池面微波粼粼,可谓是极佳。 不过毕竟已经入秋,再加又是南方,气候潮湿,临了黄昏时分,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的落了场雨,好不容易待到暮雨方歇,舒清妩兀的来了兴致。 “反正也闲着,且随我出去瞧瞧。”将笔放回书案,随手甩了甩酸痛的胳膊,看着窗外挂着的晶莹,不由笑道,“这洗过的花应当更加漂亮。” 小蕾随着她出了院子,店里人手充足,白术瞧见两人动作,便自觉拿了件披风,一行人至了小院。 微风拂面而来,夹杂着雨后的清新,竟没由来的添了几丝凉气。 “着实有些冷了。”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舒清妩眉头微微蹙起。 白术闻言,连忙紧了紧手中金丝锦绣披风,快步行至她身前,抬手便将袍子披在舒清妩肩上:“小姐切莫贪了外面的景色,若是着凉,又该连着喝上不少的汤药了” “是呀。”小蕾缓着步子,一张小脸被风吹得有些红扑扑,衬得她模样煞是可爱,“难得您也知道有个小姐的模样,怎的这不凑巧,要是湿气入体,回头老爷肯定还得责罚您。” “知道了,两个管家婆。”颇为无奈揉揉眉心,舒清妩面上却是笑着,她抬手点了点两人的额头,又逛了会方才转身回去屋子。 小蕾生怕她冻着,起身便去准备火炉。临前还特意将窗户关紧,未免风再吹进来。 因着天色开始暗沉,屋里点了一盏灯火,映的一方空间重新亮堂起来。 “吱吱。”恭喜主人,可以升级了。” 脑海里突地传来一道欢雀的声音,正是舒吱吱。小家伙此刻正激动的上蹿下跳,一只大尾巴止不住的来回摇晃。 “需要多久可以完成升级?”舒清妩抿唇,面上波澜不惊,识海中问道。 眼下天气一冷,这小家伙是愈发聪明,每日缩在识海里,吹不着外头冷风。 “吱吱!”一炷香后就可以开始升级!”舒吱吱不忘快速补充一句:此次的升级可能比之前时间要长一些,所以我也不确定大概需要几天,不过妩妩放心,这次的系统一定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察觉出它语气中都兴奋,舒清妩不由浅笑一声,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撩至而后,目光淡淡扫过桌上放着的一张素纸。 “看来舒芳斋的改造也该提上日程了,还真是双喜临门。”素纸上画的赫然是舒芳斋缩小平面图。 “小姐,外头湿冷,您还是喝些茶驱驱寒吧。”小蕾稳当地端着茶盘,推门走至书案前。袅袅香气传出来,正是先前舒清妩所喝的碧椿。她抬眸落到盏上,面上不由多了些笑意。“好好好,你快些端过来吧。” 茶盖揭开了,茶香浓郁,袅袅飘满室内。舒清妩深吸了一口气,又拿手扇了下,眸子里满是赞叹道:“甚好。” 待到热气散了些许,她执盏轻抿一口,眸子里全然是陶醉。 小蕾泡茶手艺压根不用她教,这碧椿搁她手里那是当真没有浪费。 看她喝的满意,小蕾亦是满心欢喜,眸子不经意的扫到旁边纸上,不由满脸惊诧:“咦?奴婢瞧着这纸上的像是舒芳斋,又有些不像。”她侧着头,看了好会还是不能确定。 舒清妩抬手便把图纸拿起来,直接递到她手中,方才浅声解释道:“正是舒芳斋,不过是改造后的模样。”想了想,又满脸认真的叮嘱道:“回头你把此事同白术说声,叫她寻个靠谱的师傅,再把这纸交给管事,他自然能晓得我意思。” 前些日子她刚与管事商量过,眼下舒芳斋档次已不同以往,势必需要重新整改一下。而且舒清妩已经思考着将周遭店铺盘下几间,扩大店面容积。只是如今系统需要升级,她便也把改造舒芳斋的事情提上日程了。 “是,奴婢这就去。”点点头,小蕾转身便出了房门。 挑了个时辰,舒芳斋闭店改造的事情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无论是百姓还是权贵,皆翘首以盼,等待着焕然一新的舒芳斋。 那些贵女更是满心欢喜,在得知升级后的店面会员待遇会比原先更好,都恨不得多拿些钱用来充值会员。 因着这次是个大工程,白术几乎将全城靠谱师傅都寻过来,即便如此,也一直到半个月后,方才完成一切事宜。 舒芳斋重新营业,引得大批客人前来,而与此同时系统也完成了升级。 “这是……”看着周遭,舒清妩眉头微微蹙起,仔细一圈打量,面上满是迟疑和惊诧,“系统内部?” 她睡眠浅的很,丁点儿的声响都能听到,方才只觉得身子一颤,再抬眼,就来到了这里。 “吱吱!”猜对了,妩妩真聪明。 舒吱吱不知道从哪蹿出来,一下子爬到了舒清妩的肩上,拿着毛茸茸的脑袋轻蹭她的脸。 “乖,给我说说这有啥东西。”舒清妩轻柔的将小家伙放到手心,一只手指轻抚过它脑袋,手掌不由微微颠了颠,“怎的好像长了一圈。” “吱!”人家没有,才没有呢! 小家伙气急败坏的嘟了嘟嘴,随着舒清妩走动,它眼前世界也跟着移动。 寻了个舒服位置安逸的趴着,小家伙方才开口介绍道:“吱吱。”恭喜妩妩,现在可以正式进入系统世界了,当然,只能是神识进入,本体是以睡眠的状态留在了外界。 “吱吱。”跟我来。 猛地从她的手心跳下,舒吱吱飞快朝前蹿去,“吱吱。”眼下这个世界你就是主人,所以可以任意掌控这里,所以只要心中默念想要去的地方,便能瞬移过去哦。 眸子掠过周遭,舒清妩垂眸依着舒吱吱所言尝试一番,隐约感觉身子轻晃,再睁眼果然已经到了其他地方。 第418章 小偷和强盗 入目是一片清澈见底的潭水,小家伙抬起小爪子,撩起水珠串串,解释道:“吱。”这潭水是整个系统世界最为宝贵的东西,它维持了系统的运转,换个说法,它就是妩妩你的积分。积分越多泉水越多。 “这水有什么奇妙之处?”舒清妩若有所思,抬手捧起一把细细观察。 就当舒吱吱张口准备详细介绍之时,外界骤然传来白术呼唤声,带着焦急。她不敢迟疑,心念一动,再睁眼已然回了现实世界。 “进来吧。”装作刚刚睡醒的慵懒模样,舒清妩斜倚着椅背,张口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术推门快步走进来,一眼看去,她额上布了层细汗,一张脸上尽是紧张和焦急。 “奴婢有错,扰了小姐清净。”白术垂眸道,气息虽急,脚步却稳当,“舒芳斋传来消息,有劫匪入了店,快要招架不住了。” “什么?”舒清妩瞬间凝神敛眉,眸子冷的像是能冻死人,“天子脚下,竟有劫匪敢如此猖狂,速速备车。” 她起身,随手整了着装,举步便朝大门走:“带上侍卫,另外派人去刑部报案!” “是。”白术点头,转身便跑出去。 马车驾的极快,好在现在已到夜里,街上人不比百日喧闹,约莫一刻钟,马车便在舒芳斋门前停下。 舒清妩利落了下了马车,甩袖进店。 入目一片狼藉,不少桌椅倒在了地上,还有些客人因着害怕钻到桌子底下,此刻正瑟瑟发抖。 劫匪站在店的中央,莫约有数十个人,为首的那人脚踩凳子,手里持着把短匕,颇为显眼。 “倒是好本事,来我舒芳斋撒野。”舒清妩领了府卫把劫匪围成团,一双眸子泛着冷光,沉声喝道。 管事看到舒清妩,方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忙不迭跑到角落躲起来,一面悄声吩咐伙计驱散百姓。 “好大的口气,敢如此对我说话。”领头的劫匪抬眸,看见舒清妩面容瞬间,眸里闪过一丝惊艳,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丫头片子,还漂亮的紧,若是你跟了爷,爷就大发慈悲放你一条命。” 男人身形高大,几乎有两个舒清妩,她半边脸蒙着面罩,却挡不住一道丑陋的疤痕穿过左眼延至脑后,随着他笑,显得更加可怖渗人。 “呸,说得些混话,我们小姐也是你能够肖想的,真是该死!”小蕾怒目而视,双手掐腰,若不是白术拦着,怕是要冲过去了。 “痴心妄想!若是没了命,我看你如何猖狂。”舒清妩背手而立,字字珠玑,“眼下孰强孰弱,一看明了。我看你身后那些同伙可都没你这般大胆。要知入室抢劫,那可是砍头的下场,一会儿刑部人到了,你们就没逃命的机会了。” 她本想直接擒住这些劫匪,可店里还有不少无辜百姓,倘若侍卫一上,难免这群劫匪不会死磕到底,未免连累了他们,舒清妩眼下不得不跟这群劫匪讲和。 领头男子紧抿嘴唇,一双倒三角眼在舒清妩面上细细打量。 他身后数名同伙,脸上已然呈现惊惧。再环视一周,瞬间便明白了舒清妩的心思。“小丫头脑子倒挺灵光。” 他是个聪明人,且不说眼下已被侍卫包围,倘若当真惊动刑部,那才是最要命的。握着匕首的手不由紧了紧,男人眸光微眯道:“此话当真?我可毁了你店里不少东西。” 掠过他面上迟疑,舒清妩淡淡一笑,“你也可以选择继续耗在这里。”她自顾自落座,姿态优雅,不见一点慌乱,正是如此,反倒叫劫匪心中没底。 “我等得起,这笔交易到底值不值,你心里掂量着便是了。若不然尽管留下,看刑部会如何处理。”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引得劫匪眸子微深,他左手拎了个麻布袋,里头鼓鼓囊囊藏了不少东西。要知舒芳斋一天收益颇多,也断然不可能装满一麻袋。男人兴许是被逼无奈入室抢劫,也因为舒清妩相信他不会拿性命玩笑。 她大手一扬,身后侍卫俨然让出一条道,男人顿了顿,终是抬手带着手下人走出舒芳斋大门。他似想到什么,又转身看了看舒清妩背影,抬手便插进麻布袋翻找。 侍卫被他动作吓了一跳,皆拔剑警示他。 男人并不理会,他动作飞快,从里面掏出一把银钱放在地上。末了又抬眸看了舒清妩一眼,方才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场上一时寂静下来,舒清妩转身看了看他们背影,轻叹一声,眸间似有怜悯。偏头便对旁边侍卫吩咐:“去个人暗中跟着他们,不用再去刑部报案了。” “是。”侍卫点头,转身跨出店门。 白术微微垂眸,瞥见舒清舞唇角笑容,不由也摇头一笑。 她自然明白舒清妩之意,心间不由有些暖意横生。 小姐一向如此体贴,她总能察觉到旁人未曾在意的细节。倘若那劫匪当真是恶人,方才便不会返还银子。 “啧,可真真是虚假。”待到客人散尽,一只人头赫然从柱子后面探出身,手里拿了块糕点,此刻正恶狠狠的瞪着舒清妩,“小爷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早在舒清妩进店的那一瞬,他就把她认了出来! “你是?”舒清妩蹙眉,上下打量着眼前落魄男子。他头发犹如乞丐般缭乱,一身衣服也破破烂烂,哪有当初大少爷的模样。 若非她记忆力超强,怕是当真认不出此刻的付恒。“是你。” 瞥见他满脸憎恶,知叫舒清妩眉头瞬间皱起,“虚假?我做什么似乎并不需要同付少爷禀报吧,反倒是付少爷怎的有功夫来光临我这小店?还是这副打扮?” 付恒面色瞬间僵硬,似是想到什么,他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凳子,冷哼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女人心思歹毒,明明都答应放过,转头又叫人跟踪,小人之举!” 迎上他控诉,舒清妩没有分毫惧色,“既然你如此认为,那不如就替劫匪付了店里损失的钱,我便认同你所说。” 第419章 付恒偷面包 眸子在他身上掠过,舒清妩耸肩,一声嗤笑。 “你!”付恒张嘴,又气又急,他眼下哪有银子再去给别人付钱?再说这本就不关他的事,就是有钱也没傻子会去付啊! 眼看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是来。舒清妩又是一声轻笑,“另外,方才你吃的糕点是我店里的吧?这个糕点仅限于会员用户购买。”她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音色也略略发沉,带着危险之意。“付少是不是要给我个交代?” 付恒的脸突地泛了红,眼神躲避着她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莫不是做了贼?” 舒清妩见状,起身缓步而行,步步紧逼。 “胡说,小爷我多得是银钱,何至于去偷个糕点!”付恒强稳住身子,视线飘忽,涨高了声音奋力喊道。 “管事何在,且来看看这位贵客,是咱舒芳斋的客人吧。” 舒清妩眉尖微挑,嗤嗤一笑,声音扬了起来:“瞧着这位贵客已经用好糕点了,赶忙来收了银钱,别怠慢了。” 她口中“贵客”二字说得极慢,且着了重音,话里的揶揄是掩盖不住的。 付恒的脸红了又白,拳头紧紧的攥起,抬脚便要朝她冲去,却被地上横倒八歪的圆凳绊了个踉跄。 舒清妩瞧着这场景不由嘴角勾起,心道可乐,又见先去自己的话没人应答,回首去寻管事,才发现舒芳斋大堂早就没了人影。 她方才吩咐安抚宾客,不曾想这一众人都跟了出去。 一道人影趁着舒清妩回首之际,悄摸声的来到了她的身后,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抬手朝向她的后颈劈去。 舒清妩只觉身后一股子劲风,眼前闪过付恒衣摆,接着便没了意识。 付恒纨绔,却毕竟只是个毛头小子,个头还不如舒清妩高。他慌乱地扶住了欲倒向地面的舒清妩,又如烫手山药般将人儿顺势倚在桌子旁。 “蠢货,谁叫你动手的?!”瞪着面前一高大男子,对方一身落魄打扮,看着是个乞丐。 男人不知所措的抓抓脑袋,俨然也有些慌乱。 “这下可怎么办!”付恒眸子里闪过一丝犹豫,迟疑地开口。 外头都是舒清妩的人,他若出去定然会被发现。 “少爷,方才我见那后院还未落锁,不如我们…”男人想了想开口道,话音落下便叫宋恒亮了眸子。 “那还不快走!”他厉声斥道,话音落下瞬间便见旁边的桌子底下缓缓爬出两人,他们一身流氓气,是京城街头有名的混混,机缘巧合下跟了付恒。 一眼看到椅上失去意识的舒清妩,当即便犯了难,“那这妞…” “带走啊!这么漂亮的妞,当然得绑架了,让兄弟几个快活快活。回头再把她卖给花楼换点银子花花。” “好法子,看着姑娘绝对能值不少钱!”旁边男子朗盛附和,两人刚要动作便听一到轻喝:“等等!咱们走就行了,还管她做什么,也太麻烦了,还是就被她丢在这吧。” “丢着不管?那岂不太浪费了。”男人哈哈大笑,像是看穿付恒一般,张口揶揄道:“付少爷莫不是心软害怕了吧?” “那可不行,当初可是你信誓旦旦叫我们跟了你赚大钱,现在怎的了,这么快就不行了?” “哥几个可是跟了你有段时间,付少可不能现在放弃啊,还是快将人抬走吧,不然等会叫人察觉,咱几个也走不掉!”男人大笑着催促,他的话反倒犹如警钟一般提醒了付恒。 是啊,再不走他们可就走不掉了! 两个混混左一言又一语,付恒忍不住又看了眼舒清妩,干脆心一横,狠了下来,抬手就把昏迷的舒清妩抗在肩上,四人相互帮着悄无声息从后院离开,一直到了间破庙里。 未免被人发现踪迹,付恒不放心,废好一番功夫劝说了两人共同原路返回,再去舒芳斋打探消息,庙中,便之余一个混混负责看守舒清妩。 冷风吹过,庙门咯吱作响。 混混倚靠在斑驳的佛像上,目光贪婪,一个劲儿的往旁边的舒清妩身上看去。 这京城漂亮姑娘不少,但他还是头回见到舒清妩这般漂亮的。更何况别的姑娘也不能叫他碰到,不像眼下… 看了看舒清妩面色,又过了一会儿,他仿佛下定了决心,一双倒三角眼里闪过狠辣,蹑手蹑脚的便朝了舒清妩走去,抬手抚上那精致小脸。 入手细腻肤感叫他瞬间色心大涨,眸子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美人,真是个美人。” 许是感觉到不适,以及男人一遍遍的呢喃,再加上识海中舒吱吱疯了一样的叫声。 ''吱!舞舞你醒醒呀!你快点睁眼啊,你再不行来就要出大事了!舞舞,舞舞! 在舒清妩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它根本不能出来身体,干脆扯了嗓子的在识海中吼,以期望能叫舒清妩醒来。 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那双浓密双睫颤了颤,舒清妩悠悠然睁开了眼。 “滚开!”在意识到男人动作瞬间,她一双美眸赫然瞪大,眼神冷戾的紧盯了眼前男人,似恨不得将他冻结。 扭头躲开男人再次伸来的手,舒清妩冷声喝道:“你要做什么!我劝你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你若敢动我,整个舒家都不会放过你!” 舒家名号相信男人不会没听过,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对方颤了颤身子,待反应过来一声冷哼。“舒家?少拿身份来压我!” “也不看看现在到底是谁下场比较惨,难得见你这般漂亮的美人儿,如今醒了呀,这样玩着就更舒服了!” 混混露骨的看着她,哈哈大笑起来,“小爷我真是好久没玩女人了,劝你就别挣扎了,好好服侍爷,爷也能让你舒服舒服。若你执意不知好歹,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他再次抬手,竟是朝向舒清妩的胸口袭去。 就在这千钧一刹之际,有什么东西蹿出来,银光闪过,男人手上赫然多出几道血痕。 ''想欺负舞舞,做梦!''舒吱吱破口大骂,正当它准备再接再厉给混混来记连环耳光之时,一只大手已然向它挥来。 第420章 真相的痕迹 “狗日的畜牲,居然敢跑出来袭击我!” 男人速度又快又狠,这是舒吱吱着实没有想到的,它在空中根本无法扭曲身体,只能任由自己下降。 腰身猛然一紧,紧接类似被一只铁手捏住心脏一般,呼吸困难。 男人一只手挂彩,竟还不死心用另个大手朝舒清舒清伸去,瞅准了时机咬了上去,接着转头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 “呸,恶心的玩意。” 她眸中泛着寒光,脸上怒意满满,手悄然在地上摸索着,抓了一把沙土紧握在手中。 混混抬手捏住舒清妩的下巴,肥厚的嘴唇咧开,一口参差不齐、泛着黄色的牙眼见就要凑到她的唇边。 刺鼻的恶臭味充斥鼻尖,舒清妩屏着呼吸,紧闭双眸,手中的沙土一股脑的扬了出去,沙土迷住了混混的眼睛,他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该死的小娘们!” 混混恶狠狠的咒骂道,一把抓住了舒清妩的长发,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舒清妩倒在了地上,长发没了珠簪的束缚,与地上的尘土混为了一体。 混混没了耐心,欺身而上,一手擒住她的双臂,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 “滚开,给我滚开!” 舒清妩紧咬下唇,奋力躲避混混,可奈何男女力量悬殊,她的挣扎,就如同水滴入海,激不起一丝浪花。 她冷冷的瞪着混混,将他的容貌尽数记入脑中,正当准备从系统兑换药粉进行反击。突地,庙门被用力的推开,炽人的视线洒落到阴冷的庙内。 “给我起来!” 付恒愕然的看着这一幕,转而快步走向混混,一把将混混拉开,劈头盖脸的问道:“你在做些什么混账事!” 混混毫不在意的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付少爷,我这可是为了给你出气,你别不识好人心啊。” 接着,他转头看向地下的舒清妩,笑道:“你别说,这小娘们泼辣的很,可惜了…” “滚,都给我滚出去!” 付恒抬脚踢扬了一阵尘土,怒视着混混,呵斥道。 他此刻是真的怒了,丝毫不给混混脸面都斥骂,混混的眼中混杂这不屑和畏惧,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反应过来宋恒身份后,灰溜溜的出去了。 付恒是付家的少爷,他一个混混怎的惹得起。 破庙里一时间就剩下付恒和舒清妩两人。 付恒皱着眉头,眸中充斥着懊恼,支支吾吾的开口说道:“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他会…” 他本意就是想吓唬一下舒清妩,谁知道事情竟到了如此地步。 舒清妩低垂着脑袋,三千青丝胡乱的披散在身后,上襦因着混混的撕扯松散了,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我不会谢你。” 她旁若无人的整理好衣裳,眸中泛着幽幽冷光,嗤笑道:“你最好有把握一直关着我,否则,我若是回去了,舒家定然不会放过你们!” “你…” 付恒下意识的想要呛她,却瞧见了她脸上的红肿和淤青,转了个调,语气缓了下来:“我第一次见你这般的女子,蛮不讲理。 那次在酒馆她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如今他绑了她,也不为过吧。 舒清妩眸子里的情绪翻滚着,冷声道:“蛮不讲理?到底孰对孰错你分不清吗,若是想要我低声下气同你求饶,那是不可能!” 舒吱吱被男人那猛力一抛,摔到了身子,又见付恒来,本想不顾一切冲上来的动作停住。它小心翼翼蜷缩在旁边,一双眸却是紧紧定了付恒的一举一动。 倘若他敢有任何伤害舒清妩的动作,相信这个小家伙一定会拼了命扑上来。 “若不是你不依不饶,我又何至于绑架你!”付恒拉下了脸,语气已然有些恶劣,“我那次只是喝醉酒和你吵了几句,却没想到你却下了如此狠手。” 越想越气,他又添了一言:“有句话说的对,那什么,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吵了几句?你可是说得轻巧,怎么不说你把我和我的舅舅直接赶出了酒馆!” 舒清妩回嘴,蓦然想到了付恒的后一句话,疑惑从中升起,她明明没做什么,为什么会被他说作是“下狠手”? “我喝醉了,干出的什么事情又不是我能够掌控的,那也不如你,直接动手打得我鼻青脸肿。” “你且去酒馆问问,我是不是被你赶出去了。”舒清妩皱眉,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她与付恒之间有误会,“我既然被你赶出了酒馆,又怎么打得你鼻青脸肿?” 付恒骤然愣住,眼中闪过一丝愕然,迟疑道:“我第二日起来发现自己挂了彩,若不是你,那…” 舒芳斋的门大敞着,桌椅七倒八歪的躺在了地上,可谓是一片狼藉。 沈春年撩了帘子,急冲冲的入了大堂,他今日外出办事,不料店铺却里闯入了劫匪。 “阿妩,你…” 焦急的语气脱口而出,沈春年抬头却没有发现舒清妩的身影。 可小厮明明告诉他舒清妩在大堂的! “柱子。”沈春年连忙出声,唤了小厮到大堂,扬了声问道,“你不是说小姐在大堂吗?我这没有看到啊。” 小厮身子抖了三抖,眼珠子咕噜一转,猜测道:“许是小姐遇见了熟人离开了呢?方才小的打大堂经过还瞧着小姐处理完那些入室劫匪,怎么会转眼就不见了呢。” 像是生怕沈春年会不相信,小厮复而又连声说道:“沈掌柜您是知道我的品性的,万万不是那种偷奸耍滑、满嘴胡话的人。” “我没怪你,只是瞧不见阿妩我这心里就始终放心不下。你下去找几个人把这桌子椅子归整下,然后再去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到阿妩。” “是。”小厮点点头,转身便朝外走。 沈春年摆手兀自寻了把还未被摧残的椅子坐下,一双眉头却是紧紧皱起。 若是柱子没有说谎,那阿妩又是去了何处?一声不吭的离开,可不是那丫头的脾性。 他只盼着能够见到白术或是小蕾,好问个一清二楚,犹记得下舒府下人说,那俩丫头是跟了阿妩一道离开的。 第421章 被绑架 说巧不巧,他如此想着,抬眼就瞧见了抬步迈过门槛的白术。 “舅爷您安康。”白术缓步行至身前,福了一礼,目光在店内一番打量,却是不由得疑惑起来。她忍不住迟疑问道,“舅爷可瞧见了小姐去哪了?” 她离开之时,小姐方还坐在此处的。 “你也不知道妩儿去了哪里?”沈春年眼睛猛然瞪大。 “先前小姐派奴婢去刑部传消息,奴婢临走那时小姐就坐在这的。”白术神色微顿,低首敛眉,将自己知道的说了个精光。 “那阿妩到底去了哪里?”沈春年面露哀愁,喃喃自语。 白术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眸子在地上细细掠过,似在寻找什么。不待有所发现,只听一到惊叫传来—“掌柜的掌柜的,小的在这儿发现了个簪子,怕是不知道哪个贵家小姐掉的。” 小厮如获至宝的将簪子捧在手中,笑容可掬的递至沈春年面前。 舒芳斋有条“拾金不昧”的规定,捡到了东西上交者,有赏钱。 沈春年颇为焦灼的抓了抓脑袋,眼下他哪有功夫在意这些,随口一句:“好,你将东西放在台上,明日来领赏钱。” 舒芳斋会将顾客顾客丢失的物品存放起来,等到有人来找,说清了特征,就还于他。 小厮满脸笑容,眼睛眯成了一道缝,连声应道,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白术上前一步,一把拉住了小厮的衣裳,她看得清楚,那簪子是小姐今日出门戴的那支! “白术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小厮回头,原本脸上布着怒气,瞧见拉扯他的人是白术,又堆满了笑。 白术伸手拿了簪子去,略微一打眼,神色笃定:“这簪子是小姐的,还是我亲手为她簪上的!你是从哪儿找到的!” 许是她神色变化太厉害,小厮被吓了一跳,张口便见事情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这簪子是他从后院捡到,跟随来到后院,白术一眼便瞧见那微微敞开的后门。“这!”她快步上前,一双眉头皱的紧紧。 “往日后门都是关着,直到店里收干净回去前才特意上锁,眼下怎的会被人打开?!”她神色焦急,却不失智慧,低头便在地上一番观察,果不其然发现几个深浅不一的脚印。“这些脚印分明是男人的。” “小姐应当是被人劫持或者绑了去!” 如今簪子落在地上蒙了灰,簪子的主人也怕是也凶多吉少。 “我去报官。” 沈春年闻言拍案而起,抬腿走到了门口,似想到什么,突然又停下来:“不行,官府的人根本不认得我,怕是不会及时受理。” 毕竟眼下已是晚上,衙门早就关门,想当初他为了入皇宫废了大力翻墙进去,遭人狠大。眼下情况不同,倘若再因为他耽误时间,才是真的害了舒清妩! “舅爷您且安心在舒芳斋等着,奴婢去报案,奴婢知道刑部的宋大人,即便他不在,相信官衙也不敢怠慢。” 白术出话落,已然转身出了们。 衙门距离街上并不远,她一路小跑花了一刻钟功夫终是赶到官府,士兵刚要厉声质问,一眼瞧见她手上拿着的舒府牌子,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便放她通过,还特意带来去面见主官。 “奴婢见过大人,奴婢是舒府的人,府中小姐被人绑了去,还请大人救命!” 白术低垂着头,“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声音清晰。 “舒府的?你是…白术?”宋恒原是来找主官商议政事的,没想到正巧碰见了此事,“可是清妩出事了?!” 没想到他情绪如此激动,白术愣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中骤然迸发出希翼:“奴婢正是白术,请宋大人救救我家小姐!” “你且放心,我这就带人,一定将你家小姐救出来!”宋恒许下承诺,转头朝向主官,“劳烦大人借我些官兵,救人之事事不宜迟。” “这…”主官不由有些迟疑。 宋家虽说掌管刑部,衙门也隶属于刑部,但宋恒毕竟只被安排了个统领之职,按理是无权带兵的。 瞧出他神色犹豫,宋恒抿了抿唇,张口又道:“大人愿帮我,我宋恒定然不会忘了您的恩情,宋家也会把大人奉为上宾。” 主官神色一凛,口里连忙应承,当即派了一队人马给宋恒。 宋家少主,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官员可以开罪得起的。 破庙里—— 付恒面露尴尬神色,支支吾吾:“所以,到头来,是我误会你了。” “你不仅误会我,还把我打晕了绑到了这里。”舒清妩眸子微眯,嘴角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却是有些危险。“要知你这些行为条条都触犯了大烨例律。” “我…”付恒无措的低下了头,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她被混混欺辱的场景,眼里愧疚越发的深,“抱歉,此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妥当,若不是我,你刚才就不会…” 舒清妩也想到了方才的事,笑意褪了去,眸子里多出凶狠:“所以你别指望我就这般算了,此事我们定然要好好算算!” “我、我知道…”慌忙低下脑袋,付恒满脸惧意,他咬了咬牙,似下定决心一般又道:“我差点酿下大错,莫说你不会原谅我,就算你抓我去官府也是应当的。” 付恒抬头,长长舒出口气。 昔日那个纨绔少爷好像变了样,眼下他虽神色潦倒,却看着成熟不少。深深朝舒清妩鞠了一躬,付恒态度诚恳又道:“抱歉,此事皆为窝的过错,造成如今结果,我定然会承担责任。” 他以前的确不学无术,整日混吃混喝,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流浪,反倒觉得有了担当的,该承担的,他不会再逃脱。 “方才都是玩笑,我故意唬你。”看着这般模样的付恒,舒清妩浅笑摇摇头,她声音清冷而平静,“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便好了。虽说我本不打算放过你绑架这事,但看在你方才动手帮忙,又如此有担当份上,便饶你一次。以后莫要冲动,弄清了再做定论。” 第422章 一国之君的关怀 她看的出来,付恒本性不坏,既然是个误会,解开了就好,她也没必要死抓着。 付恒惊讶抬头,显然是没有想到舒清妩如此大度。 正当他要说些什么,突地,庙门被撞开了,只听“嘭!”一声巨响,因着木门年久失修,压根遭不住这般粗暴对待,只瞬间碎的七七八八。 来人正是宋恒和官兵。 付恒和混混绑走舒清妩因是临时起意,故而留下许多破绽,宋恒和气聪明,直接便顺着破绽一路找了过来。 “就是他,是他强迫我们的!他拿性命威胁我们,我们不得不帮他!” 混混被两个官兵看押着,他看向付恒的眼睛里闪着恶毒的光芒。 宋恒颔首示意,接着从他身后走出两个官兵,一个箭步冲上前,他们动作迅速,又是经过专业训练,只瞬间便将付恒缉拿住。 白术一早就跑到了舒清妩身前,眸子含着泪光,抬手将自己衣裳披到了她身上,张口便自责道:“奴婢有错,让小姐受苦了。” “我无大碍。”舒清妩笑笑,由白术搀扶着行至宋恒的面前,面上还带了浅浅笑意,“多谢相救。” 复抬眼瞧着呗摁了肩膀跪倒在地的付恒,添言道:“都是误会一场。” 宋恒抿唇,眸子掠过她脸上的淤青,一双眉头瞬间皱成一个川字:“你都伤成如今这个模样,让我怎么相信是个误会。” 心知宋恒脾性,若是不说清楚他定然不会作罢,舒清妩便简单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个一遍。终了,又忍不住添了句话:“他本性善良,如今也知道悔过,便放了他罢。” 偏头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付恒,因着舒清妩的求情,宋恒眯了眯眸,没再说什么,俨然是答应放他一马。 此时了结,没过几日,舒清妩便收到皇帝邀请,是叶仟骅以私人身份请她入宫一坐。 按理说马车是不允许驶入内殿的,但顾及舒清妩才刚刚经历了绑架事件,叶仟骅便给了特许。马车缓缓在殿门前停下,白术小心搀扶舒清妩下来,二人转将眸子看向面前的华丽宫殿。 “小姐请。” 安龚出来迎接,他是叶仟骅的心腹,在宫中也是人人敬畏的身份,此刻面对舒清妩却满面笑容。 走进大殿,舒清妩便更深感受到了里面奢华与大气。 成排的卷轴被整齐叠在架子上,密密麻麻,殿内燃了熏香,气味清淡,刚好起着安神之效。窗户只开了半截,阳光能很好透进来,却挡住了不少冷风。 因着天气已然开始有些冷,殿内竟是已经着了火炉,盖子里传出噼里啪啦响声,叫整个大殿不那么死寂。 “坐。”抬眸瞥见舒清妩,叶仟骅面上露出笑容。 安龚也识趣的吩咐婢女准备茶点,俨然是将舒清妩当成了座上宾。 “不知圣上特寻民女究竟有何要事?” 被指引着来到皇帝旁侧椅子坐下,只要舒清妩探头,便能看清他奏折上的内容。 她实在想不明白叶仟骅有何事找她,更何况如此待遇。心中闪过警戒,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眸,身子却是没有动弹。 听闻她开口,叶仟骅方才放下手中毛笔,接过旁边婢女递过来的汗巾擦拭双手,又将所有人屏退,方才开口:“听闻舒小姐前些日遭遇,朕本想早些关心关心你,但又怕舒小姐身子还未好全,便没有叨扰。如今怎样,若是还觉得哪里不适,尽管要朕太医院里的大夫,千万莫要不好意思。” “劳圣上关心,不过一点小意外,臣女并无伤势,何足圣上您挂念于心。”低垂眉眼,舒清妩轻声细语回道。 她语气中的疏离即便隐藏很好,也还是叫叶仟骅察觉到。 不由轻笑着摇摇头,“其实你不必如此怕朕,你应当知道景先生和朕的关系。”看着舒清妩,他又补充道:“朕也知道你同先生的关系,所以没有外人时候,你大可自在些。你若这便不好意思,朕往后都不知该如何唤你嫂子了。”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叫舒清妩身形一僵,识海中传来舒吱吱嘲笑的声音,她面上飞快调整状态道:“臣女不敢,圣上乃是一国之君,身份尊贵,往后还是莫要如此了。” 让叶仟骅叫她嫂子?算了,这要传出去,还不知要叫人怎么诟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加舒清妩有种直觉,还是不能和叶仟骅太过亲近。 许是看出她的抗拒,叶仟骅顿了顿倒没有再坚持,“你若不习惯,便算了。” 有轻扣声传来,是宫女呈了茶水点心,安龚一声应,她们方才举步进来。“尝尝,这些点心比不比得你店里那些。” 婢女端来的糕点足有四五盘,即便两个成年男子也吃不下这么多。 目光从那些模样精致的点心上扫过,舒清妩点了点头还是拿起一块。 入口软糯口感搭配里面酸酸甜甜口感,有些奇妙,但又略微普通。将自己的感受如实说出,她话落便听叶仟骅哈哈大笑。“好,朕果然没有看错舒小姐。” “臣女不懂,圣上这是何意?” 眸子从叶仟骅面上掠过,舒清妩莫名有种被下了圈套感觉。 不待她细细思考,只听叶仟骅已然开口:“这点心是元宝堂所做。” 身为京城百年老字号,元宝堂自然有他们的立足之处,有些糕点比之宫中大厨做的还要逊色,“这些是专门提供给皇族的,因而你也是第一次吃到吧?”笑了笑,只听叶仟骅又道:“正如你所说,这些点心口感并无奇特之处,妙就妙在里面的馅料,是采用数种花瓣搅打成泥和入果子调制,这种丰富的味道可不是一般铺子所能做出。” 听到此,舒清妩已然有些明白叶仟骅意思。 “朕也吃过你舒芳斋所作点心,当真十分奇特,不过总归却都一个特点。”看着舒清妩,叶仟骅缓缓道:“那就是甜。” “甜固然好,也易受百姓喜欢,但倘若总是甜味,难免也会有腻的一天,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功夫去泡杯茶来解腻,喝茶也不是为了专门去解你那点心的甜腻。” 第423章 合作失败 “朕也喜欢吃甜食,因而今日如此说,想来舒小姐应该明白是何意思吧?”叶仟骅笑道,他双眸清亮,热气蒸腾着他的面容。他端起面前杯盏,递到唇边轻酌一口。“尝尝,宫里上好的茶。” 舒清妩点头,茶水入口瞬间,是熟悉的味道。“确实好喝,不瞒圣上,当初您送给我大哥的茶叶,都被他给了我。” “哦?看来舒都督还真懂朕的心。”轻笑一声,只见叶仟骅面露诧异,却是很快又笑道。迎上舒清妩带着疑惑的眸子,他复而又解释道:“朕和天溟也算一起长大,他的性子也不是会品茶之人。如何,你要喜欢,再拿几罐回去。” “臣女多谢圣上,不过还是不必了,您先前赏赐足以。”摇摇头,舒清妩拒绝道。 叶仟骅敛了敛眉,却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罢了,你若想喝尽管再来宫里问朕要。不论看在天溟还是先生份上,朕都不会对舒小姐吝啬。” 他虽未说清楚,但话中意思已然再明显不过——是知道景司言和她的关系。 “多谢圣上。”飞快敛下眸中神色,舒清妩感谢道。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舒清妩便默默的低头喝茶,待到一杯茶水饮完耳边已然又响起叶仟骅声音。“听闻舒小姐的铺子又重新整改了一番,也因而,惹得劫匪和窃贼同时进入店内,甚至胆大妄为绑走了舒小姐。” “不过一点意外,多亏刑部,已经顺利解决。”点了点头,舒清妩道。 今日叶仟骅将她叫来便是打了关心名义,不过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果不其然,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叶仟骅了然的点了点头,骤然变了个方向问:“舒小姐才智过人,能将铺子开至如此地步并不出人意外。只是不知舒小姐下一步,可还有其他什么打算?” “臣女不明白,圣上之意…”飞快掩下眸中神色,舒清妩故作疑惑道。 旁边安龚立刻拔高了嗓音解释:“圣上之意是想知道舒小姐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圣上一向爱惜人才,更何况您是舒首辅之女,若是有什么难处,可千万不要吝啬开口。要知道这京城中,可藏了不少危险的。” “原来如此。”扯了扯嘴角轻声笑道,舒清妩还是有些不明白叶仟骅之意。故而又道:“并未有什么麻烦需要劳烦圣上,再说…” “什么?”叶仟骅挑眉。 “再说若是圣上帮忙的消息传出去,岂不是更要惹得旁人眼红?臣女自知自己几斤几两,再尚没把握之前,还是不敢如此胆大妄为。” “怕什么,只要舒小姐愿意,有圣上在您背后撑腰,这大烨之中,怕是无人敢再对您不敬。”安龚又道,这句话,已然是挑明了说。 舒清妩再不明白,便是要叫叶仟骅笑话了。 “圣上是想要帮舒芳斋?”她勾唇问道,眸子里的神色不由有些闪烁。 落入叶仟骅眸中,他亦是笑道:“舒小姐意下如何?倘若有朕在背后,相信即便元宝堂也不会成为舒芳斋的对手。” 元宝堂背后是云家,即便云家富可敌国,可再怎的,也没拿胆子同皇室叫板,更何况还是一国之君。 迎上他的眸子,不似玩笑,反叫舒清妩心中有些不安定。“圣上身份尊贵,若是看在我大哥和爹爹份上,这份恩情,舒家实在无以为报。” “不,并不知如此。”摇摇头,只听叶仟骅又道:“朕相信舒小姐,也相信舒芳斋。只是元宝堂的背景相信舒小姐心里清楚,倘若有朕帮助,舒芳斋定然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铺子!” 要知道,百姓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就算舒芳斋再如何新奇。元宝堂百年老店的名号在那,还是会有一部分百姓坚信他们的糕点才是真正安全、放心的。 如今元宝堂背后动作,叶仟骅自然知道。也正因此,他相信舒清妩能明白他话中意思。 倘若再有像上次踩踏事件那样的一个契机,元宝堂定然能叫舒芳斋彻底从京城、甚至从整个大烨消失! 眼下舒芳斋根基不稳,最禁不住的,便是百姓流言。一旦有依有据叫百姓抓住,势必不可能放过。 “舒小姐,意下如何?”叶仟骅声音再次响起,温润,低沉。 他抬手端起桌上杯盏,细细品鉴,似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不知过去多久,安龚已然有些站不住想询问舒清妩想法,只听她骤然开口:“臣女明白圣上好意,也多谢您愿出手相助。” 叶仟骅面上露出笑容,只是没等完全绽开,舒清妩下一句话便叫他眸子微凝。 “只是圣上身份尊贵,臣女实在不敢攀谈关系,区区一点商贾之术能得真龙天子赏识,已是臣女莫大福分。臣女已经满足,怕要对不起圣上所托了。” “舒小姐,你这…”安龚不可置信出声,话还未说完,又戛然而止。 殿内气氛如死一般寂静,叶仟骅一瞬不瞬看着她,过了许久方露出笑容。“好,好。” 他语气平和,听不出是喜是怒,却叫人心间倍感压迫。 ‘妩妩妩妩,你不会惹得这皇帝生气了吧!他怎么这么吓人?!’识海中舒吱吱惊恐大叫,松鼠身子好似感受到外界压力,已然开始蜷缩。 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舒清妩亦回看着叶仟骅的眸子,直到他轻笑出声,“舒小姐放心,朕明白你的意思,既然如此,朕自然祝舒小姐生意兴隆。不过还是那句话,舒小姐若有难处,一样可寻朕帮忙。” “是,臣女多谢圣上关心。”点点头,舒清妩道。 不过说话这会功夫,茶水温度已然比方才凉下许多。叶仟骅显然也注意到这点,抬手便吩咐婢女进殿。 随着新茶的更换,殿内温度似也逐渐回暖。 ‘呼,太好了,这皇帝没有生气。’小家伙不由拍了拍胸脯,放下心来。 舒清妩端起杯盏,两人相对品着茶,谁也没有先开口,时间便在沉默之中一点点流逝。 第424章 自由之身 御书房的殿门启了又合,舒清妩只身一人出来。 ‘真好,呆在那殿里实在太闷了。’吐出口气,耳边再度响起舒吱吱的声音。 今日温度尚可,有阳光洒落在地上,小家伙渴望的看了眼外面,但眼下是在宫里,它并不方便出来。 “小姐。” 白术应当是等得久了些,一时间失了态,抬起脚往前迈了步,突地又意识到不妥,连忙蹲身行一福礼掩盖过去。 “走吧。”舒清妩颔首,领着白术下了层叠的玉阶,又往前走了莫约数百十步。骤然停下步子,蓦然回首,看着御书房金光闪闪的匾额,一双眸里闪着莫名的情绪。 白术抿唇,掀起眼睑悄声瞧了舒清妩一眼,没由来的,就察觉她有些异样,却未多问。 “走吧。”吐出口气,舒清妩又道。 不曾想刚走出几步,又叫人拦住。 “奴才给舒小姐请安,我家昭仪娘娘说是许久未见您了,想得慌,请您过去一聚。” 打远处走来一太监,行至舒清妩面前,行李问安,方才笑言:“烦请舒小姐移步御花园,娘娘在那儿等着呢。” 他声音尖锐的很,拂尘轻甩,躬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舒清妩眉头微蹙,心中颇为诧异,这云裳好端端寻她做什么?旁边白术接受到她眼神,当即了然的点了点头。 “公公安。”她上前一步,动作优雅,礼仪丝毫不差,含笑问道,“劳公公明示,是哪宫的昭仪娘娘邀我家小姐相聚?” 似是并未察觉二人异样,太监抬手轻拍脑门,张口便道:“瞧奴才这脑子,倒是忘了说。”他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夹着一丝傲然,又补充一句:“还有哪宫昭仪,自然是云柔娘娘了。” 白术抿唇,飞快掩下眸子中的黯然,张开的口顿了顿,方才挤出一句感谢。 舒清妩将她反应尽数收拢眼中,眸子微微一挑,张口便道:“娘娘盛情相邀,我自是不容拒绝。可皇上令我即刻出宫,若是误了时辰,恐怕谁也担当不起。” 她面上装的凝重,奈何太监根本不吃这一套,又笑着回了一句:“舒小姐且放心,娘娘会派人去禀了圣上,相信圣上不会拒绝,奴才方才来寻您。您这边请吧,可别让云柔娘娘等久了。”最后一语,隐约有威迫之意。 如此看来,她已然是没有第二个选择了。 ‘那不妨就看看,这个坏女人要整什么幺蛾子!’识海中,舒吱吱冷哼,却是满满的不屑。 舒清妩点头,举步便随了太监去到御花园。 百花丛中,女子着淡粉锦丝百褶襦裙,头戴金丝碧玉珠簪,雍容华贵,正是云裳。比之先前贵嫔时,倒是华丽不少。 “臣女舒清妩见过昭仪娘娘。”舒清妩垂下双眸,盈盈福身,温然一语。 片晌,云裳方才转身,目光锐利,面上却带一副笑意满满模样。张口嗔怪:“瞧你,也不知道唤本妃一声,叫我被娇花迷了眼,一时间竟忘了舒小姐,快起来吧。” “臣女不敢。”舒清妩直了身子,垂手而立,开口便直言问道:“不知娘娘召臣女可是有事?” “无事便不可以去请舒小姐了?”她淡淡开口,语气中的隐意却是叫一下便听出来。“本宫就是想见见舒小姐了。”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碧玉珠簪,她嘴角含着丝若有似无的笑,“劳舒小姐瞧瞧,本宫身边这侍女如何?” 舒清妩敛眉,抬眸瞧了眼却飞快低下。丫鬟能如何,不过就是正常婢子,云裳这话显然别有她意。面上却是装着浅声,回语:“娘娘深受皇上眷顾,身旁的人自是上等。” 言辞举止,皆叫人半点差错都找不出来。 “舒小姐嘴巧得很呢。”云裳低眸,轻抚腕上的白玉镯子,看着漫不经心,“这丫鬟虽好,但毕竟比不得从小一起长大的来着舒心。说来,本妃看舒小姐身边的丫头就有些眼熟,倒叫我不禁想起从前服侍的一名婢子,不知舒小姐可否忍痛割爱,将她让与我?” 似是想到什么,不待舒清妩开口回答,缓缓又是一语:“不过放心,本妃也不是那般爱占便宜之人,你既也说了本妃身边侍女皆为上等,那便从中选取一人,作为交换。” 迎上她浅笑的绝美面容,舒清妩亦弯了弯眼眸,笑意却不达眼底。“娘娘说笑了,您身子金贵,臣女的婢子蠢笨,恐怠慢了您,怕是不方便给娘娘交换。” 清清冷冷的嗓音染了些许寒意,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叫云裳眸子眯起。“哦?是吗,倘若本妃记得没错,在云府时,白术便是本妃的贴身侍婢,本妃一向喜爱她。”一双眸子直直看向白术,云裳步步紧逼:“你说呢,白术?你可愿意,继续服侍本妃?” “奴婢……” 对上她眸子瞬间,白术的眸里尽是挣扎,她身子不可抑制微颤,只觉喉咙有些发紧。气氛有好一会儿的沉默,她却是轻咬牙回道:“奴婢谢过娘娘好意,瞧着娘娘如今过得好,奴婢便已经知足,何敢再肖想其他。” 言下之意,便是不愿。 “放肆,你这是在拒绝本宫!”云裳愤然喝道,一双眸带着怒意,唇边冷笑连连,“当初是谁养你,待你好,如今你却忘恩负义。你就是本妃的一条狗,岂容你拒绝主子命令,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声音尖锐,却远比不上白术心里的疼痛。 回想当初气息奄奄被关在房间,不说洗漱,压根无人管她死活。若非舒清妩到来,只怕她已经消失于世。 不止一次的期盼与云裳再见,可如今梦想成真,却是她根本未曾预料的残酷。 眼中闪过一丝伤痛,她脚下踉跄,身子摇摇欲坠,多亏舒清妩反应及时一把搀扶,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 “容臣女禀,是大烨的律法给白术的胆子,当初云家主亲口答应,眼下白术已是自由之身,便是谁也不能再强迫她卖身为奴!” 抬手覆在白术的手上,舒清妩言语坚定。 第425章 无愧于心 她纤细身形落在此刻的白术眼里,却莫名高大。 “你!” 云裳压根没料到里面还有云涌之事,一时无言,抬手便薅下身侧的花,扔掷在地。漂亮的花朵瞬间破碎开来,身侧婢女连忙上前安抚。 转头便朝白术冷言斥责:“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怕是忘了娘娘当初对你的好,若非如此,能有你眼下这般模样吗!” “还不赶紧跪下给娘娘赔罪!” 迎上她厉声呵斥,舒清妩眸子瞬间冷下来,“你是何人?” 婢女似是根本未察觉危险来临,高昂着脑袋,一副傲气十足模样:“哼,舒小姐这眼睛怕是得请太医看看了,奴婢是娘娘身边的贴身侍婢!要说也算这白术的前辈,教训自家丫头似乎还轮不到舒小姐多管闲事吧?” “贴身侍婢?不过是个名头好听的婢子罢了!”舒清妩冷笑,眸子冰冷的似能冻死人。婢子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她已然厉声喝道,“本小姐与昭仪娘娘说话,谁准你一个婢子插嘴!娘娘身边丫鬟,就是这般礼数的吗?” “你说什么?”红珠下意识瞪大眸子,下意识想要反驳,却在迎上那双眸子瞬间没了声音。 舒清妩压根不理会她,转头便向云裳拂了拂礼,又道;“臣女斗胆,敢问娘娘可是不满我舒家?臣女好好同娘娘说话,您的婢子却当了臣女的面斥责我舒家之人,这是没把舒家放在眼里!” 她语气傲然,开口一番话瞬间便叫云裳哑然,脸上的怒气还未全部褪去已然转为笑容,一改方才气势汹汹,闻声笑道:“舒小姐慎言,舒家为大烨尽职尽责,本妃又怎会有不满?都是这婢女自作主张,本妃这便罚她,舒小姐莫要记在心上才是。” 话落,她扬手,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御花园里,那婢女的脸颊瞬间红肿。 云裳眸子里浸了寒意,她满心恼怒,此刻便都发泄出来。 若非这死丫头的口无遮拦,方才那么好的机会,岂会让她落了下成!倒是这舒清妩…直接扯出舒家来压她一头。 眸中阴狠一闪而过,她神色间的异常尽数被舒清妩察觉。张口便回道:“既然如此便是最好,想来臣女误会了娘娘。只是希望下回,娘娘能好好管教一下身边婢子,若不然她扯出什么祸端,岂不是要连累娘娘一起?” 话虽如此,语气中却是满满讥讽,直教云裳下意识咬了下唇。涂满蔻丹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只挖的红痕遍布。 “瞧着时候也不早了,怕是宫门马上要关闭,臣女先行便告退了。”舒清妩趁机了解话题,拉起白术转身便走。 速度之快,倒叫云裳根本来不及阻拦。 夜晚的舒府—— 舒清妩对着铜镜,撤了发髻上的簪花,复而行至榻前,疏懒的躺了上去,偏头瞧向白术,不禁叹息一声。 白术执着琉璃茶盅,立在一侧斟茶,许是分了心神想别的事去了,茶水尽数落了案桌上。 “小心些。”舒清妩蹙了眉头,轻声细语。 白术抬头,有些呆愣,不轻易间手腕微抖,盅内热水全然洒到手上。 “奴婢知错。”她强忍着烫伤的痛楚,匆匆放下茶盅,又看到案桌上的一片狼藉,连忙跪地,“奴婢方才晃了心神,还请小姐责罚。” “尽说些胡话,伤的如何?” 眸中闪过一抹愧疚,舒清妩抬手一把将白术从地上拉起,眸子落在那红通一片,不由轻叹口气。“你且在这坐好,我唤人拿些药膏来,姑娘家家的手可不能留下痕迹。” 药膏就在内寝,侍女拿了过来,便转身垂首退了下去。 房间内,便只余舒清妩白术二人。 “瞧瞧,都红成这样了,以后可得小心些。”轻叹口气,舒清妩不由露出怜惜。她动作轻柔为白术上药,冰凉凉的感觉很能止痛。 涂了厚厚一层,她方才拿起旁边汗巾轻拭手指,又道:“这药膏等会儿拿回去,换上几次,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小姐…”白术眼眶发红,不知不觉间已然蓄满泪水,声音哽咽道,“奴婢并非那般狼心狗肺的人,奴婢也从未弃主,可…” 她自认并未做错什么,也始终想不明白为何云裳会变成这般模样,又是为何要如此对她。 “我怎会不知你是如何的人。”舒清妩执帕为她拭去眼泪,“别哭了,若是伤了眼睛,明天可就要遭小蕾那丫头笑话了。” 小蕾性格活泼,待人亲近,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然和白术成了好姐妹。 因而此话,瞬间便叫白术露出笑容。一张小脸红扑扑,还残余着刚哭过的痕迹。 抬手在她发顶轻轻揉过,舒清妩不由又道:“她狠心待你,你却不离不弃,是为忠。你如今怀有愧疚之心,则是诚,这便够了,你已经不欠云家,不欠她。再说当初云涌亲口承认,你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又何必在为过去事情耿耿于怀,不肯放过自己?” 她声音轻缓,一字不落的落进白术心里。她眼底的迷茫悄无声息散开,骤然抬头,一双眸子里已然换了坚定,“谢谢小姐,当初若不是您,白术早便…” 摇摇头,她复又补充道:“白术欠您一条命,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是白术唯一的主子,白术愿效忠小姐,至死不离!” 不错,云裳已经成了过去,她又何必执着于昔日,枉负了当今。 舒清妩见她想开,堪堪松下一口气,听见她这般说,不由有抬手扶额,叹道:“你不必如此,其实今日那云裳之所以寻你麻烦,也有我的原因。不知为何,云裳似乎对我积怨已久,她是拿你作筏子,想要震慑于我呢。” “这…”白术一愣,显然是并未想到此。 舒清妩干脆将来到京城与云裳第一次见面事情同她细细说了一番。 室内传来微弱的谈话声音,紧闭的门后,一道身影赫然而立,正是前来送吃食的毕莲。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不由浮现出震惊之色。 第426章 惹祸了 相处这段时间,她竟完全没想到,这白术,竟与云裳是这般关系! 云裳… 眼前浮现一道纤细的粉嫩身影,毕莲眸中一抹阴沉飞快闪过。 几日后,生活重新归于稳定,舒芳斋一系列活动在京城权贵、百姓之中皆受到不少喜欢。以至于短短这一个月,便叫舒芳斋收入破了历史新高,管账的账房先生几乎笑的没了眼睛。 房间内——金玉琉璃香炉中燃着沉香,又混着些许的檀香,淡雅的香韵相交融,更是别一番滋味。 越了一道门往里去,正对着立了一扇百花齐放的绣屏,屏后的软榻上,舒清妩阖着眸子小憩。 外间的门悄声开了,白术屏息,拿捏着步子悄缓地来了香炉前,扫了香灰,又添了新香。 舒清妩听到声响,微微抬眸,透过绣屏,隐隐约约瞧着有人影, “可是白术?” 平日里,进出她休息室自由的,除了小蕾便只剩她几个亲近之人。小蕾性格咋呼,舅舅又是个糙汉,像这般如此谨慎细心行事的,除了白术再无他人。 “是奴婢,可是扰了小姐休息?”白术微愣,遂快步走至内间,轻声问道。 “不曾,我并未睡着。”舒清妩摆手,从床榻上直起身子,视线落在绣屏上,不由张口吩咐道:“将这撤下去吧。” 白布折射了窗外的光线,着实有些晃眼,舒清妩终是习惯不来。 “是。” 白术点头,连忙吩咐下去,打外面来了两个小厮,手脚利索的便搬着绣屏退下去。屋内一下显得宽敞许多。 舒清妩下了榻,便径直来到书案前,她随手拿起一书卷,清淡的笔墨香气扑面而来,翻了几下,却没再读下去的想法,随手扔掷回桌上。 “如今闲下来了,倒是有些懒散了。”她无奈一笑,似喃喃又似自语道:“这书也没先前有滋味。” 没了小人使绊子,且有舒家庇护,再加舒芳斋生意蒸蒸日上,一时间,反倒叫她也不知做什么,每日“无所事事”也寻不到地方逍遥。 “昨日奴婢和小蕾摘了些风仙花瓣,染指甲是最好不过了。”白术浅笑,将书桌上的书卷归置好,张口提议道,“不如让奴婢来为小姐染上试试?” “凤仙花瓣也能染指甲?”舒清妩眸子一亮,登时来了些兴致,转念又想到舒芳斋,不由启了唇:“罢了,许久未去舒芳斋,还是先备车去瞧瞧,等回来再染吧。” “是。”白术点头,刚要转身出去,骤然又听舒清妩问道:“毕莲可还在舒芳斋帮忙?” 记得前几日,她本有意让毕莲回来府中,毕竟当初救下她的是舒天溟。总这般给她当伙计也不是事,奈何毕莲自己摇头拒绝,说是闲着无事做,还想呆在舒芳斋帮忙。 她似乎当真改了性子,一直好言好语的哀求,看着倒也真诚。 她想了想,便同意了。 白术闻言,不由凝了眸子略略思索。平日她都留意这舒芳斋动向,除非有特殊情况,再寻求舒清妩意见。 “毕莲姑娘在舒芳斋勤快得很,而且风雨无阻的,听说今个儿还没用膳便着急忙慌就去了。” “哦?”舒清妩眸子微眯,她略一思衬,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备上份膳食,一道带去舒芳斋。” 倘若她为了舒芳斋忙前忙后的,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她不是。 点点头,见舒清妩没了后语,白术方才转身出去吩咐备车事宜。 舒府下人办事效率颇高,不一会儿,马车便稳稳当当停在舒芳斋门前。 舒清妩抬脚踏过门槛,转头瞧望内里景象——大堂内客人坐的满满当当,小厮、侍女端着糕点来回的穿梭。 “瞧着这都没有落脚的地儿了。”小蕾环视一周,脸上挂了笑,道:“假以时日,小姐富甲一方,可不能忘了奴婢们。” “净说俏皮话。”舒清妩笑意润了眸子,偏头瞧向她,打趣开口,“小姐我这是给你们赚添嫁妆的银钱呢。” 她话音录下瞬间便叫小蕾脸上泛了红晕,“小姐说得什么话,奴婢才不嫁人呢,奴婢要一直留在小姐身边。”柔胰轻捏衣角,许是感受到周遭人看过来的目光,她飞快低下脑袋,显得颇为不好意思。 这般逗趣模样自然引得舒清妩一阵好玩,不禁又与她调笑了几句,方才迈了步子走进内院,余光瞥见不远处小厮,抬手将人唤了来,问道:“毕莲在何处,就说我找她。” 毕莲已在舒芳斋工作有段时日,小厮哪会不认得,连连应声转头便进了后院。没过多久,便见毕莲端着一盘子糕点出来。 “小姐唤我?先容奴婢送了这碟子点心,再来寻小姐。”毕莲神色恭敬,一身下人服侍穿在身上似也没觉分毫不适。 “你慢些来也没事,听说你未曾用膳,便给你带了份,待你送完这盘糕点便回过来用了。舒芳斋向来没有叫人饿肚子做事的习惯。” 舒清妩轻道,她唇角微扬,伸手便指了指台上饭盒。 身后白术乖巧垂着眉眼,小蕾则是一脸羡慕。 小姐对这毕莲还真是愈来愈好了,怕是再过不久,便要追上自己地位。不知怎的,心间隐隐有些开始冒酸水,小蕾却是连忙将心思掩下。 毕莲眸中掠过一丝惊讶,脸上连忙覆了感激,“谢谢小姐挂念奴婢。”她低下头,连忙加快步子朝前走。 大厅中人来人往的,鬼使神差,毕莲不禁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舒清妩。 她只静静在那站着看自己,一袭白裙,好似不属于凡间的仙子,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片段——阴冷、潮湿,黑漆漆一片。 身体不受控制打了个哆嗦,待她回神时,旁边坐着的一富贵男子正好起身,她压根来不及反应便更步伐,手中的盘子已然晃晃悠悠倾泻,糕点尽数洒到了那富贵公子的衣裳上。 “啪嗒”一声响,盘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引得众多人投来惊诧目光。 第427章 舒天溟护妹 “你没长眼啊!小爷我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你看不见呀!”温友德眉头噌得皱起,抬手用力朝桌子拍去,大声喝道。 此刻他做工精致的衣身上,确实粘了不少黄色面皮,配上那通红一张脸,显得有些好笑。 “不、不是。”毕莲面露惶恐,连忙低下头。眸中不禁带了一丝愧疚,下意识伸手欲为其扫掉那些残留污渍,口中更是道歉连连:“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才染脏了公子的衣服,实在不该,奴婢知错!” 手指刚刚抚上那硬实布匹,一声“啪”的清香已然在店内响起。 “拿开你的脏手!赔偿?小爷这衣服价值白银千两,你赔得起吗!”他收回手掌,眸子里写满了愤怒。 温友德身为温家少爷,亦是御林军副首,是京城有名的除武力一无是处的草包。 这一巴掌下来瞬间,便叫毕莲手掌通红,竟是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而同时,温友德眸子也顺势落在她手上,再看见那缺失的手指时,惊呼一声猛地往后退开。一张脸上全然是嫌恶神情,“这舒芳斋是请不起人了吗?竟找个残废来服侍我们这些贵客!难怪连个糕点都端不稳,废物怎的好意思出现在这?” 他嗓门其大,而且根本无意掩饰,话音落下瞬间便引得大堂内顾客纷纷朝这看过来,就连楼上包厢的人亦是忍不住探头来瞧。 毕莲骤然一愣,笑脸瞬间煞白,她迅速将没了小指的手藏回背后,瘦弱身子摇摇欲坠。 “该死的废物,都是因为你,坏了小爷我一天的好心情!”温友德哪管她是个什么反应,一双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出口话更是一句比一句过分。 “够了!舒芳斋不欢迎无理取闹的人!”一道喝声骤然响起。 舒清妩带了白术过来,她眉目肃然,语气里的威严是根本掩盖不住的,下意识便叫所有人噤了声想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其中自然也包括温友德。 趁着这功夫,白术一把将毕莲拉到身后,转过头小声的安慰了几句,方才见她身子不似方才那般僵硬。 “温少爷,我们舒芳斋不想惹事,但也从来不害怕故意找事的,您这身衣裳我会赔偿,今儿个吃的饭食也不要你银两。所以请你离开,从今往后也别再来我们舒芳斋了!”迎上温友德眸子,舒清妩一字一句道。 按理这般恢弘气势,旁人早就被吓得腿软,这温友德也不知是当真勇猛还是个毫无头脑的蠢材。当即便请啧一声,摇头道:“呵,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他眼珠转了转,倒是极其大胆的冷言相讥,道:“舒家大名我早有听说过,对于舒老爷一直十分敬仰,但万万没想到,他老人家如今倒是出了一个枉顾常理,整日抛头露面的女子。” “分明是你家丫头撒了我一身糕点,如今怎的还是你这般张狂?难不成对舒小姐来说,做错事情便是不用承认改正的?那这可得改改,不能坏了舒老爷这般久在百姓心中立下的威望。” “温家也是官员之家,家中子弟不说全都满腹经纶,可是怎么就偏出了个温公子这样性格洒脱之人?行事作风皆无比嚣张,也别不小心惹下麻烦最后还连累了家里人。”对于他的讥讽,舒清妩没有分毫怒意。 她捂唇一笑,又摇摇头作叹息状,道:“真是可惜,可惜了温家这么久的呕心沥血。”察觉到温友德瞬间变色面容,不由又添了一句:“虽说我不过经营个小店,但说起来好歹也能为府中添些色彩,不知温公子除了打架可还有其他优点能够说出来叫打架夸夸的?” 她话落瞬间便引得舒芳斋内的顾客脸上都露出笑脸,刚要噗嗤笑出来,骤然响起温友德背后身份,只能强忍住笑声。 这一幕落进温友德眸中便叫他更气。 “呵,身为贵家小姐却以沾染铜臭味为豪,舒小姐可真是与众不同啊。”温友德眼睛瞪得溜圆,清晰可见里面红血丝遍布,怒视舒清妩的模样有些吓人。他几乎咬牙切齿出声道,“哦,是我忘了,舒清妩小姐自小受的教育就与正统贵族小姐不同,怪不得行事能如此离经叛道!即便店里婢子做错事也毫不讲理的将人护在身后!还真是合了舒小姐蛮横的性子!” “住口!温友德,你好大胆子!我舒天溟的妹妹,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打门外传来一声厉喝,舒天溟快步走来。 他今日着了一身锦袍,抬手便挡在舒清妩的身前,俨然一副老鹰护小鸡模样道:“清妩是舒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舒家上下都以清妩为荣,你一个外人,似是没那个资格妄论我舒家之事,欺辱我舒家小姐!” 他今日难得有了空,回到府中却发现没人,问了下人了解到舒清妩动向。一路马车来了这里,却没想刚进门便听到温友德羞辱自己妹妹那些话! 迎上舒天溟凶恶眸子,温友德下意识便退了一步。 舒天溟那是何等人,大烨最年轻的大都督,不论官职、武力,他都远远比不上! 眸子落在舒清妩身后毕莲身上,温友德不由咬紧了后槽牙。 “温友德,是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说?!”耳边再想起舒天溟声音,惊地他下意识颤了颤身子,却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失态之举,不由耿直了脖子,大声叫嚷起来:“舒都督何必如此盛怒,这店里发生一些事你有所不知。此事本少爷受了委屈,不过想问舒小姐要个说法,她却屡屡对我不敬。小爷我自认说得没错!难不成这世上已经成官职大便可不分对错强压官职小的,甚至逼迫他指认自己过错吗?” 哽着脖子,温友德喊出这句话瞬间自己一张脸便红了。 若非他不想在人前落了面子,平日何有过如今这般能言善辩之时。 百姓议论纷纷,有些人并未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此时下意识便相信温友德所说,对于舒清妩就多出几道指点。 第428章 诉说委屈 “该赔的我们从未赖账,但温少爷肆意羞辱我店内侍女难道就无需道歉了吗?”白术皱起眉头开口。 旁边小蕾早就气的一张俏脸通红,她虽有些不喜毕莲,但也不是个善恶不分之人。“你方才直言羞辱她,说了多少过分的话,如今怎么好意思反咬我们欺负人?!” “不错,对此,温少爷难道不应给我们一个说法?”白术补充道。 迎上她清亮眸子,却叫温友德一时答不上话。 “温少爷。”舒天溟也开口,浓眉微微皱起,一双眸子格外凛冽。直教温友德头皮发麻,险些当场跪下。 “说、说什么?”咽了口唾沫,只听他道。“你们的侍女有错在先,本少教训她于情于理,有什么好赔罪的?!” “她既是婢子,那就是要服侍人的,天下间怎么还有主子想婢子认错道理?荒谬!”冷哼一声,温友德却是已经没了耐心,复而又添上一句:“今日本少心情被你们糟蹋的帐我可大发慈悲既往不咎,至于这些点心你自己说了,就当婢子犯错赔罪的礼,本少爷便不同你们浪费时间了!” 他举步便要走,却未曾察觉眼前忽然多出的人影,险些一头撞上去。 正对上舒天溟那冷厉眸子,到口的谩骂瞬间消散云烟。 “温少爷自己说的话都忘干净了?还是说,温少爷觉得欺负了舒家的人,不用付出任何代价?我们温家,就是好欺负?” “不、怎么会…”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温友德又惧又怒。 百姓似乎察觉他异样,越来越多看好戏的目光,甚至已然有人议论起来:“这舒都督的威名可是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人家极其疼爱妹妹,舒家小少爷得罪了他,只怕是…” “可不吗?要说我还真当羡慕这个舒家小姐,居然能有这般英剧潇洒,宠爱妹妹的哥哥。”有一女子不禁唏嘘,话落旁边立马传来娇笑,“你可莫要白日做梦了,舒大都督什么身份,再怎的也瞧不上你。” “兴不准呢,你是不晓得,与那温家少爷不一样,舒大都督人可好了,没准就是我们这等普通百姓最能招他欢喜。女人又笑着应道。 一番话可谓是一字不漏传进温友德耳中,叫他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舒天溟,舒天溟有什么好? “我就是说又如何了?舒大都督还要打我不成?此事就是舒小姐理亏,偏要难为我一个扑通百姓?舒小姐的作为实在叫人不敢恭维,想来上回舒小姐又是用什么法子将宋恒勾去,你家丫鬟一句叫唤,立刻叫他扔下手里活计,急急忙忙去寻你,险些耽误正事!” “但今日,我并非宋恒,因而舒小姐不论用什么法子,我绝不可能像宋恒那般,任你一句话便忽悠过去。” 他越说越起劲,目光透着凶狠,不待舒天溟反驳话出口,他已然又道:“说起来,舒小姐叫劫匪绑了那么久,听说寻到时衣衫不整,怕是早就不干净了!既然如此,你又凭什么自认有资格来教训旁人如何?自己都未能…” “你放肆!”一声喝骤然打断他。 转头便见舒天溟眼睛通红,抬手握拳欲要挥来,只是还不等拳身与温友德接触,便被舒清妩拦了下来。 “大哥!” “小妹!”舒天溟摇头,一双眸里满是忿忿。 从原先对毕莲无礼,再到如今。这温友德根本就是个滑头,在调转话题,偷换概念!倘若当真无礼,定要叫他抓了机会死咬不妨。 “大哥…”摇摇头,舒清妩不由再次劝道。 舒天溟着实是气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稍稍恢复理智,看向温友德的眸里仍然满是冷意。“温少爷,请你记住今日说的话,往后舒家定会叫你百倍奉还!” “你!”下意识想要反驳,在对上那双冷眸瞬间,温友德一下没了声音。 看着傻愣在原地的高大男子,舒清妩不由冷冷开口:“温少爷还留在这想做什么,难不成觉着不好意思,想将今日吃饭前还给我了?” 话虽如此,它余光却是一直在注意旁边舒天溟状况。 她话音落下瞬间,只见温友德一噎,张口冷哼却是举步便朝门外走。 还不等那双脚步跨出门槛,身后骤然传来的声音险些叫他一个趔趄——“温少爷,且要记清楚自己今日所说这些话,改日,在下拜访温家,同温丞相闲聊,定会好好提及此事。到时也请温丞相评评理,到底谁说的更好一些” 出口声音温润清雅,带着女子的娇柔和几分霸气,正是舒清妩。 他旁边,舒天溟也不甘示弱冷哼,“此事你记着,若是不弄清楚,便是闹到御书房,我也要绝不会叫人肆意侮辱舒家!”他言辞切切,句句坚定。 一番话说得直教人热血沸腾,也叫温友德刚刚抬起的脚再次僵硬住。 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到此刻舒天溟模样,只是他着实没有想到,舒天溟对自己这个刚相认没多久的妹妹如此疼爱… 深深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温友德已经没脸再去给舒清妩赔礼道歉,转头灰溜溜的便离开了舒芳斋。 而随着他的离开,舒清妩身后毕莲也探出脑袋。 自打舒天溟来了,毕莲目光便一直落在面前这个高大男子身上,此时真正面对他,一时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如何,方才可有受伤?”舒天溟问道,却并非是关心毕莲。 细细将妹妹一番打量,直到舒清妩颇为无奈将他拉开,只听舒天溟方才再开口:“你就不该拦我,温家不敢如何,刚才就该好好教训那不学无术的混账,看她下回还有没有这个胆!” “好了大哥,不过几句话,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他方才为难的,其实是毕莲。”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舒天溟不由微露诧色,转头便将眸子看向旁边的毕莲。 感受到他视线,毕莲瞬间低下脑袋,耳朵上不自觉染上红霞。 只听那道低沉声音响起,她下意识便想把自己满肚子的委屈都诉说出来。 第429章 庆收典礼 “那之后,便让毕莲好好待在府中,舒芳斋的事你便莫要操劳了。”最后一句话,舒清妩转头看向毕莲。 她娇羞面容瞬间变得惨白,连带神情也慌乱起来。 “这回是件意外,奴婢以后定然好好做事,不会再给小姐少爷惹麻烦!”双眸不自觉沁了层薄泪,不待她说完,舒天溟已然摇头打断。“你太累了,便听小姐的,最近在家好好休息。” “可是少爷…” “不必说了,我早说过,当初救你只是顺手而为,换了任何一个女子我亦会出手,你不用一直铭记。再说这段日子的辛苦,也算将恩情还完,什么时候想走,只管说一声便是。” 他不过想趁今日空闲同小妹相处,未曾想正赶上这出闹剧。早听闻舒清妩说起舒芳斋重新修建一番,如今亲眼所见着实叹为观止。 举步刚要超内院走,只听“咚”一声响已然从身后传来。 毕莲跪倒在地的举动,引得无数百姓投来好奇目光,更有人暗暗猜测。 “你做事做什么?”舒天溟眉头瞬间皱起,抬手便想将人一把捞起,却见毕莲双眼漪漪,满面委屈哭着道:“莲儿只求少爷不要将我赶走,倘若离开舒家奴婢当真没有地方可去了。奴婢愿跟在少爷身旁服侍,再苦再累也不怕,求少爷成全!” “这…” 看她眉目真挚,隐约可见泪珠挂在眼角,更叫舒天溟犯了难,“这…” 他平日忙于军务,更是时时留在军营,怎能叫一个尚未出阁过的女子跟在身边。正欲张口拒绝,却听舒清妩抢先开口道:“大哥。” 迎上那双黑眸,舒清妩面上带着浅浅笑意。她微微垂首,羽扇似的睫毛敛下,盖住了眼底情绪。“既然她如此真诚,大哥你便将她留下吧。大哥身边那些糙汉子的,有些细节处难免估计不到,这段日子在舒芳斋帮忙,我看毕莲手也还巧,照顾大哥日常起居定是没有问题了。” “可是清妩。”舒天溟摇摇头,一张俊脸上满是为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倔强道:“这样不妥。” “少爷,奴婢愿意跟在您身边照顾,只要您一声吩咐,奴婢鞠躬尽瘁!”毕莲抓了机会连忙道,看看舒天溟又转头看向舒清妩,一双眸里尽是哀求。 小蕾想说些什么,也被白术拉住。 “就这样吧,大哥你难得来一趟,我领你好好逛逛。”周围客人穿梭,伙计也眼疾手快的收拾了方才闹剧留下狼藉。舒清妩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抬手便拉了舒天溟袖子朝前走。 这次升级店面她可谓是掷下千金,将左右两间铺子盘下后,围墙打通,中间留下一宽敞空出,供于演奏曲目。上头的包厢更是增添了不少现代元素。她还特意立了块墙,有提供纸笔写下感言,贴在上头。 伙计穿了特制工作服,点餐可自行排队,亦能采用叫号模式,当真热闹的紧。 就这般,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终是迎来了建亥之月,第一波冷空气袭来,小蕾已然抱了一身绒袍进门。她神色着急,面上说不出是喜是忧。 “小姐,方才宫里来了消息,说是给您寄了封请帖。” 小心将袍子挂在旁边架上,小蕾转身将手中烫金帖递到舒清妩面前。“因是丰收之际到了,各个主城都该上供朝廷,以往这个时候都会举行庆收典礼,全城百姓免税三月,京城的少爷小姐齐聚一堂进行才艺比拼,庆贺我大烨繁荣。” 奈何舒天溟身份根本没那功夫参加典礼,舒家便再无其他子嗣,因而小蕾对于这信封多少有些期许,只不过…“这典礼每年都是由朱太妃举办,小姐,要不我们今年还是别去了。” 毕竟朱太妃对舒清妩态度显而易见,小蕾此番完全是为主子考虑,可她不知道的是——“容不得我们拒绝了。” 随手将看完的信封扔在桌上,舒清妩不由抚了抚太阳穴,眯起的眸子里隐约有促狭闪过。 “咦?这是为何?”小蕾满心疑惑,见舒清妩不反对,方才拿起桌上信封阅览。细细看下来,她一双眸子瞬间瞪大,“怎么会这样,往年从来不是这规则的!” 上头分明写了,今年庆收典礼改为体验民苦,要求京城所有小姐于典日进山,采摘果实、作物,以亲身体会农耕不易,丰收之幸。” “所有女眷不得拒绝?”苦着小脸读出这句话,小蕾不由将求救眸子看向舒清妩,“这可怎的办啊小姐,以往哪有女子入山说法?若是有人想在山里为难小姐,那、那岂不是太危险了?!” “不行,奴婢去求老爷,老爷定然也会哀求圣上叫您拒绝参加宴会。”她转身便欲朝外跑,被舒清妩叫住。“急什么,你且过来,我有些话问你。” 迎上小蕾关心眸子,舒清妩不由颇为无奈的摇头轻笑,“关于这庆收典礼可有什么来源,亦或是同朱太妃有何关系,将你知道的尽数告诉我。” “小姐莫不是真要参加?”小蕾眉头一皱,小脸瞬间红了,却是急的。 舒清妩勾起唇角,好看的眸子微微垂下,语气满是无奈,“你看此事能容我拒绝吗?好了,按我说的,好好答话。” 天色一点点便暗,橙红色太阳缓缓向着西面山头靠拢,有霞云自主开始聚拢,一块一块,偏又成群结队。 这个消息已经传出,京城所有小姐无一不沸腾起来。 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们入山采摘,这实在有些荒谬。 且不说山势险峻,据百姓所知,距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山名为——涟牙山脉。这座山可谓是颇有历史,其资源丰厚不说,更是大烨狩猎活动之主场。 因而也证明了山内险峻,若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进去,岂不白白送命? 接下来几日,朝堂上随处响应了反对之声,就连以往支持朱太妃一派的大臣,也不由陷入沉默。 都说虎毒不食子,权力之争,谁又忍心拿子嗣牺牲? 第430章 庆收典礼2 “此事向来由太妃执掌,诸位之意朕会遣人送去朝凤宫,今日,便就此罢!”叶仟骅话音落,安龚当即一声高呼退朝,百官不得已止住了声音,大多人却是摇头叹息。 “以往都是男女共同,今年怎的就要求女眷入山,实在是…”有人见皇帝走远,不由忿忿出声,显然是个疼爱女儿的。 不待将话说完,旁边人已然拿手肘撞了撞他。眼神示意他乖乖闭嘴,二人不约而同将眸子看向不远处的温袁奇。 温家为朱太妃一派,且温袁奇之下没有女眷,这是众所周知的。 官员不由轻啧一声,摇着头掩下眸中不满,举步朝外走去。 “哦?圣上当真如此说?”谷南烟正细细摆弄熏香,白色粉末细腻平铺了小小的瓦罐,用火苗一点,袅袅烟雾便上升到整个大殿。 “好,本宫知道了,你且先下去罢。”点点头,谷南烟抬手屏退了婢子,端起一杯热茶便起身来到床榻前。 一层浅色薄纱,晃荡间隐约可看清上头斜倚着的人儿。她只着一层里衣,肩上堪堪批了外袍,露出的胸膛肌肤细腻入雪。这般年纪还如此绝代风华,着实叫无数女子羡慕嫉妒啊! “眼下快要入冬,太后莫要着凉了。”玉指拈起被角往朱琳身上拢了拢,谷南烟转将手中杯盏递到她手心。“方才的话,太妃听见了。” 妇人仍是懒懒合着眼,好似正沉沉睡着,只是从鼻间轻哼出的嗯,方才叫谷南烟继续说下去。“那依太妃看来,该如何回应?” “此次典礼定然会引得无数人不满,倘若在这期间对舒清妩动了手,事后不是会给更多人提出针对您的把柄?”可若是不对舒清妩动手,未免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南烟实在想不明白,太妃如此到底是为何?” 她话音落下许久,殿内寂静的似压根无人,直至手中茶水温度不再那么怡人,她重新将杯盏放回到谷南烟手中,缓缓道:“哀家何时说要对舒清妩动手了?” “那太妃这…” “如今大烨一统,今年是个值得庆祝的年限,自然得叫她们认认这是如何不易。若不然,之后的京城,怕是得好一阵闹腾。” 狭长眸子没了往日魅惑,朱太妃话音落下瞬间,便叫谷南烟神色骤变。“所以太妃当真只是想磨炼京城女眷?” “若不然,你是如何想的?”掀了眼皮看向她,谷南烟当即扯出一抹笑容,“不,南烟一切听从太妃指示。” 她站起身,将杯子里的水倒去旁边,抬手拎起桌上水壶。衣袖顺势滑落,露出小半截皓腕,白的耀眼。壶里的水还带着温度,倒出来时热气一阵阵往上涌,谷南烟全心做着手里活计,背后响起一道声音。“你随时南疆来的,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哀家信得过你,南烟,你应当明白哀家意思。” 手中动作有瞬间停滞,谷南烟很快轻笑回应:“南烟明白,谢太妃信赖。” 第二日,朝堂便给出了最终结果——计划不变,不过所谓入山,自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骇人。 叶仟骅特意吩咐舒天溟领了一队士兵负责坚守典礼秩序,一旦有意外发生便于第一时间应对。宋恒带领刑部侍卫在山内巡逻,保护女眷的安全。更有陈深领着太医院众人,确保将伤害降到最低。 此番典礼也是比赛,共计两天,先是女眷入山采摘,后为男子比拼骑射。当然,骑射本就是大多男儿必备本领,京城每年都会举办围猎比赛,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所有人最关注的都是采摘比赛,“从宫里传来的最新消息,比赛被分为上午一个回合,中间休息一时辰,用膳后从末时到申时为下半回合。” “此番比赛当真是全城青年女眷?”听着小蕾说完,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眸子。 她正坐在铜镜前,手中书卷已经拿了好一会儿,却是没有看进半个字。 “除了宫中那些妃子,还有些体弱多病,当真不能参加的,确实将整个京城女眷全都邀了一遍。”小蕾点头,并未察觉舒清妩神色异常。 点点头,舒清妩不由抬手摸了摸下巴。 倘若当真如此,这些人中应有不少人想要害她。而同样的,也预示了这场大赛她定然不会出事。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便到了露月开初,一早上露水还凝在院子窗台上,抬眸是满眼的雾气,舒清妩已然被迫的从被窝中起身,梳洗完换上一身帅气的骑射装。 “还是头回见小姐这般穿,实在太好看了!”小蕾毫不吝啬夸赞道。 若说是舒家丫鬟,她更像是舒清妩的小迷妹,原本就活泼的性子比之以往更讨人喜。 衣服是皮革的,腰间用宽带紧紧束住那纤腰,今日舒清妩只扎一马尾,脚踩高皮靴,看着实在帅气。吃了早膳,白术便缓步走来,“小姐,马车已经备好,少爷也在门前等着了。” “好。”点头应下,舒清妩举步便朝门外走。 果不其然,还隔了段距离便看见舒天溟那高大身影,与此同时,他身旁那娇弱身影也格外引人注目。 “见过小姐。”毕莲乖巧点头,恭恭敬敬福了一礼算是问候。 她跟在舒天溟身边的这段日子清晰可见小脸圆润不少,就连皮肤也没得先前暗黄粗糙,胸口曲线也更加引人注目。 “大哥要将毕莲一起带上?”这段时间,舒清妩已然习惯毕莲去做舒天溟的婢女,但此时还是不由问道。 “正好带她见识见识,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备了,上车后看看吧,以免耽误了时辰。”舒天溟开口,转身便先跨上马车,转而伸手拉向舒清妩。 正如他所说,车内备了不少会用到的东西,其中也包括一把短匕。 “你且拿着,到了必要时刻可用。”将匕首交到舒清妩手中,舒天溟面色微凝。 他这般聪慧,自然也想到入山后可能会遇到的危险,“圣上命我维持秩序,倘若得了空,定然去见你一面。” 第431章 入山 “切记在山里要小心,那些不识的花草树木,千万莫碰!尤其不要制造太大响动,以免引力气凶猛野兽,倘若你出意外,爹爹定然会生气,因而我说的这些话你都要记住了。” 面对舒天溟母亲般的叮嘱,舒清妩确实没感觉到半分不耐,一张俏脸上挂了笑容,连声应道:“好好好,都听大哥的。” “最重要一点,绝对要确保自己的安全!宋恒同陈深都会在随行队伍,若有什么问题,尽管求助他们。我舒家小姐,绝不容任何人欺负!” 马车轱辘轱辘的行驶声隔了帘子传进来,迎上舒天溟凝重目光,舒清妩重重点了点头。 涟牙山脉位于京城以北再行驶几公里,距离不算太远,因而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便在山脚下停住。眼下这已经围了大批士兵,确认完两人身份后,方才容许他们走进来。 隔了段距离,舒清妩一眼便看到至高位上摆放的桌椅,上头已然准备了不少点心,旁边依次放置了其他座位,上头皆铺一层软垫,应当是为后宫妃子准备的了。 “清妩!”宋恒正同侍卫吩咐事宜,余光瞥见舒清妩到来,忙不迭迎上前。 他模样英俊在加自己的一声名气,当即便引得不少女眷注目,隐约夹杂着几道不满,显然是针对舒清妩的。 ‘嫉妒,就嫉妒吧!我已经记住她们丑恶的嘴脸了,妩妩一会儿入山只要她们赶来找你麻烦,绝对不要放过她们!’ 舒吱吱气愤的叫唤起来,好似被指责的是她一般。 ‘好好好。’简单在识海中回应一番,察觉到身后传来动静,众人眸子纷纷看向入口处。 叶仟骅左边邵青云,右边景司言,温袁奇只能跟在他身后,此刻正满脸谄笑的说些什么。而再往后看,是一众浓妆淡抹的女子。 各个长相都不错,只是眼下站在一块,叫人一眼便注意了人群中的云裳和谷南烟二人。 不同于谷南烟死人般的脸色,云裳那般灵动长相瞬间便引得不少人注目。今儿个在场的也有不少贵族少爷,此刻全都不由自主的看着那道倩影,女人们则是满脸羡慕、嫉妒。 “朕都知道,一切事宜也早都吩咐完成,温大人还是莫要操这份心,快些找个位置坐下罢。”打断温袁奇的喋喋不休,叶仟骅举步便朝着主座走去。 “圣上请坐。”娇滴滴的声音一经响起,又引得无数人深感惋惜。 这样的长相、身段、性格,哪个男人不想要? 也因此,才叫舒清妩察觉到身旁舒天溟有些不自然的面色,“大哥?”她眸子微微眯起,顺着舒天溟看向云裳,心中不由有些异样。 大哥从来不是个会被美色迷惑之人,可他方才看云裳的眸子,为何那般悲伤、眷恋… 容不得她细想,叶仟骅落座,旁边朱太妃的嬷嬷已然开口:“诸位。” 所有人正了正神色,将眸子看向她,只听嬷嬷又道:“请各家小姐站到一处,太妃有话要说。” 顺着她指印,正对于座位前的一块空处,不一会儿功夫,几十名女眷齐齐站定。只听朱太妃清了清嗓,方才道:“今日庆收典礼,哀家想叫诸位知道,什么,叫做丰收,方才举办这项活动。”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朱琳也似毫无所觉又道:“哀家知道在场定然有许多人觉着不满,但你们可有想过,如今的丰收,是多少农人费劲千辛万苦种出来的,是多少将领士兵用鲜血生命换回来的。如今大烨太平,我们应当感激这份安宁来的不易,所以,今日诸位入山,中场休息前赶回来,将上半回合所得之物进行记录,知道晚间比赛完成,最多者,哀家另有奖励!” 她话落,人群却没有几分欣喜。 说得容易,这些都从未做过任何家务事的大小姐,但是入山这一条已经足够难度。因而眼下大多数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只是碍于朱太妃身份,不然早就叫起来了。 要知道今天这般的日子,一眼望去,还能瞧见不少着了绫罗绸缎,打扮精致的姑娘。 对此,朱太妃神色不变,她只是接着道:“所谓最多,并非数量取胜,而是要你们采摘林间所能食用之物,最多者,方才为胜。胜利的奖励,是哀家一个应允,至于这第一花落谁家,便要看诸位小姐的了。” 说完,她袖子一甩便重新回了位上坐下。谷南烟适时递上一盏热茶,叫她捧在掌心取暖。 看着波澜不惊,底下人群却瞬间沸腾起来,原先还对这些女眷们感到同情的男儿,此刻恨不得进去比赛的是自己。 朱太妃一个应允,这是多么大的奖励! 虽说比不得皇帝,但一朝太妃,说话分量比之许多大官还要好使。 女眷的家人也皆是露出喜色,忙不得拉着自家闺女,絮絮叨叨开始叮嘱起来,局势只瞬间发生转变。 “入山吧!” 嬷嬷一声高呼,山口通道打开,士兵列于两边,依次记录着进去的人数。 舒清妩打从进山没多久,便寻了个人少之处,开始逛看起来。 ‘妩妩,我可以出来吗?!’识海中响起舒吱吱讨好叫声,即便不用看,舒清妩也能想象它此刻谄媚模样。不由轻笑一声,“小心些,莫叫人看见了。” ‘好嘞!’ 嘴上应得乖巧,它动作可谓是极其迅速。 小爪子一阵巴拉,已然蹿上舒清妩肩头。 深吸一口气,清新空气涌入肺腑,直教人觉得无比惬意。“吱吱。”啊好喜欢,这里的气味比京城好闻多了,要是能一直待在这就好了。 “若不然你便留在这,我会记得时常来看你。”一面往前走着,舒清妩不由笑着揶揄道。 因她并非那些身娇体弱的贵族小姐,即便在山里也脚步飞快,没一会儿便避开人群,周遭林荫、鸟叫,嘈杂中却又带着几分寂静。 也正因此,舒清妩方才敢同舒吱吱如此大胆说话。 “吱吱!”不行,我要一直跟在妩妩身边! 它紧紧揽了舒清妩肩头,似乎生怕会被丢下。 第432章 林中遇险1 身后一阵响声,一人一鼠皆回头看去,便见毕莲小心翼翼有些狼狈模样。 毕竟曾是个小姐,何时走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裙摆已然沾满泥泞。“小、小姐。”她抬头,正对上舒清妩看过来的目光,不由有些尴尬。 “无妨,你莫急,小心些。”舒清妩点头,语气平缓。 其实她原本要带入山中的是白术,奈何舒天溟奉旨守候与山林外围,注定不能带上毕莲一个女子,她又胆怯无措,无奈之下便被安排给了舒清妩。 “吱。”就这样还照顾你,累赘差不多。 舒吱吱不客气哼道,引得毕莲目光微偏,依照那白绒尾巴,自是认得出它来。不由满脸惊诧,“小姐也将它带来了?” “嗯,你怎样?倘若无法适应不妨先出去,我托小蕾照顾你。” 相信眼下才刚开始,送出一个婢子还并无影响。 岂料她话音落便见毕莲连忙摆手,“不,奴婢很快就适应,不会给小姐拖后腿的!”她目光诚恳,举步便朝舒清妩靠近。 许是时辰尚早,山中还雾茫茫一片,地上也多少有些湿润。这一着急,动作幅度便也跟着大起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如何?”舒清妩大步走来,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几分紧张。 毕莲像是才反应过来,握着树干的指骨微微泛白,她轻吐一口气,方才道:“谢、谢小姐关心,奴婢没事。”言罢,她只觉手上一阵痒意,下意识回眸赫然入目一直硕大爬虫。 黑漆漆的家伙足有半只手掌大,八只毛足咔哒咔哒敲在毕莲手背,带来的视觉冲击不比方才踉跄来的震撼。 “啊!”尖叫刺破天际,林中鸟儿被吓得扑簌簌逃离。 “这、这是什么声音。”林中,不少贵女满脸害怕看向声音来处,如同弱小幼兽般蜷缩在一起。 “不会是、什么,猛兽吧?”不知谁弱弱说了一句,只听所有人“咕咚”咽了口唾沫。 看着毕莲直翻白烟几乎要晕厥模样,舒吱吱又忍不住扶额,“吱。”我就说吧,这根本是来拖后腿的嘛! ‘少废话,谁刚才一下蹿到我衣领里的,忘干净了?’斜了它眼,舒清妩抬手去推毕莲。 一下,没反应,两下,她还是没有动静。一张小脸此刻惨白无华,隐约可见嘴角有白沫露出。 “吱。”不会是吓死了吧? 秉着咸吃萝卜淡操心的想法,舒吱吱一下从肩头跃下,小爪颇为人性化的在她鼻下一抻,一双黑眸滴溜溜转了圈,才道:“吱。”居然没死,命还真大。 “去。”不客气踢了它脚,舒清妩抬手将毕莲托起,大拇指扣住她人中,猛地一按。只听“哇”一声,毕莲猛地睁开眼睛,仿若溺水的人好不容易被救上岸,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小、小姐?”好不容易回神,毕莲入目便是舒清妩精致小脸,如画般的眉眼,那樱红朱唇,面上仍是一幅波澜不惊模样。 “如何?” 面对她询问,毕莲方才想起方才发生何事,目光下意识寻找,却并未见到那黑漆漆的爬虫。 耳边适时想起一道声音,舒清妩一面开口,似是有些好笑的摇摇头。“你那一声叫唤,就是那玩意也吓得不轻。” “不过…这林子里吓人的东西可不止这一样,你若这般害怕,还是别再跟着了,我这就将你送回去。”说着,舒清妩伸手欲将她从地上扶起,还不等指尖碰到毕莲衣袖,只见她连忙挣扎着跪倒下来。“奴婢、奴婢答应少爷要照顾小姐安危,求小姐莫要将奴婢赶走。奴婢保证,绝对、绝对不会有下次!求小姐莫要赶走奴婢!” 言罢,也不待舒清妩回应,“咚”地磕在地上。 要知这可不是京城铺垫整齐的石板路,这一记下去,污泥瞬间糊了她一额头。眼看第二记又要落下,肩上已然多出一只手扣住她身形。 对上毕莲水汪汪眸子,舒清妩颇为无奈摇摇头,“好了,你若想跟便跟着是了,起来罢。” 倒不是她心软,再这样耽误下去,没准一会儿便要引了人过来。好不容易寻着个寂静地,在时机未到前,她可不想叫人叨扰。 “奴婢多谢小姐!”她这一句话便叫毕莲露出欣喜,忙不迭从地上起身。 站在舒清妩面前,她似乎并未察觉身上异常,泥巴从脚一直糊的她满头都是。原本还算漂亮的姑娘,眼下已然成了个落魄的乌鸡。 “你这…”目光在她身上掠过,又叫舒清妩一阵头疼。 只是不待她话音落下,一阵嘻索声已然从身后传来,二人一鼠皆抬眸看去,在看清眼前之物瞬间,瞳孔皱然一缩。 “听闻此番舒小姐也在人群中,舒大人就不担心自家闺女的安全?不愧是将门之女,远非寻常女子啊。”一道笑声幽幽响起,舒镇江抬眸便对上温袁奇看过来的目光。 不大的眸子里闪着精明的光,叫他唇边胡须登时颤了颤。“多谢温大人夸赞,不过温家并无女眷,有些可惜。本大人期待明日温少爷的表现,相信有温家这般良好的底子,定然是要拿个魁首回来的。” 温家少爷一共两个,正室所出不过十岁大小,自然不可能参加这等比赛。而身为旁支的温友德,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他草包名号? 舒镇江带着笑容,也正因如此才叫温袁奇面色发沉,“呵,舒大人真会玩笑,魁首之名未免口气太大了些。反倒是舒小姐,毕竟是虎门之女,本大人倒很期待她能拿个第一回来呢。” “既然如此,便多谢温大人吉言。倘若小女当真得了魁首,作为感谢,本大人定当做主将采摘来的那些战利品送与大人当做感谢。”舒镇江又道,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叫温袁奇冷哼一声偏过头,气的不再理会。 二人一举一动皆落入周遭官员眼中,引得他们皆是一阵窃窃私语。 “瞧哪,舒大人如今竟也会笑着讽刺人了,以往可都是温大人要更受一筹。” 第433章 林中遇险2 ”可不是吗,好像自打舒家多了那位小姐,舒大人就变了许多。以往从来都是板正着脸,不苟言笑的,如今竟学着温大人模样扳回一城。” 又是一人接话,一双眸子里满是新奇。 这些里,有皇帝一党的,也有朱太妃一党。因而当温袁奇听闻他们对话内容,登时气的一张脸更加发黑,瞪了双眸子从那些人面上剜过,直叫他们惊慌低下脑袋不敢说话。 二人官位不小,正坐在皇帝位下左右两侧,他们说话自然也叫台上两人听了去。 “太妃觉得这场比赛哪家小姐会赢得冠军之名?”一双眸子看向旁边身着大红绒袍女子,叶仟骅勾唇笑道。他手指无意识扣着桌面,婢女正垂首为他泡制茶水。 只见那张软榻上,朱太妃正懒懒倚着,凤眼斜斜睨过他面容,大红朱唇亦是弯起了弧度。“圣上又看好谁?可是那舒家小姐?” “舒小姐确为将门之女,但并不代表出生将门便是将领,虎女亦是女子。更何况此次庆收大典太妃临时改了规矩。这冠军之名最后花落谁家,怕是不好说。”叶仟骅缓缓道,他话音落下瞬间便见妇人唇角笑容更甚,“既然如此,圣上又问哀家作甚?哀家也不敢说的太满啊。” 她慵懒斜倚着靠背,旁边站了挡风婢女,薄纱随风轻轻舞动,衬得她此刻有些迷离。 场上霎时间陷入沉默,直到一道娇滴滴声音响起,是那泡茶婢女,“圣上请用茶。”她低着头,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什么,只将手中杯盏递到叶仟骅手中。 温热隔着杯壁传入指腹,不由叫他摸了摸那细腻纹路。 “也不知这深山中可会出现什么危险,不求冠军之名,但愿能够品安无事才好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喃喃一句,被风带着传向远方。 所有人皆抬起眸子看向远处那茂密森林,其中贵女们的家人,更是掩不住满眸担忧。 ‘别动!’ 余光瞥见小家伙隐隐不安分的大尾巴,惊地舒清妩忙不迭在识海中喝道。 毕莲此刻已经被吓傻,不用舒清妩说,整个人像是块木头僵在原地,只呆呆看着树梢上那不断盘旋的巨蟒。 碧绿鳞片闪着冷声,大家伙此刻正瞪了双眸嘴里“嘶嘶”吐着信子看二人。 它歪着脑袋似在思索,但那闪着冷色的眸子却叫人毫不怀疑——它随时可能扑上来。 ‘呜,妩妩…它好像朝我们爬过来了。’弓着脊背,舒吱吱僵直的杵在原地,一双乌黑眼珠此刻动都不敢动一下。 因为它相信,一旦那巨蟒发动攻击,一口便能把它这小身板吞进去。 它可是伟大的系统!绝对不能死在这么个畜生嘴里啊! 心中不断嘶吼,小家伙已然控制不住叫眼眶微微湿润。 ‘乖乖的别动,你若赶跑,它第一个追的就是你!’识海中提醒道,舒清妩一双眸子却是紧紧盯了那条巨蟒。 对付蛇向来有句谚语——打蛇打七寸,这是从古至今都流传的。 倘若只是寻常小蛇,舒清妩自然可以用这个法子,但眼下…眸子略过那碧蟒比她大腿还粗的腰身,心中已然放弃这个想法。 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将它骗过来,再用雄黄对付! ‘妩妩妩妩!我真的要不行了!它、它过来了!哇啊啊!’心中无限哀嚎,小家伙已然忍不住落下泪来,眼泪打湿它面上毛发,衬的那张鼠脸一块块黑。 ‘别动!’舒清妩在此提醒,一颗心已然忍不住砰砰跳起来。 她有预感,舒吱吱这家伙是当真要挺不住了。可那巨蟒离她还有段距离,倘若药粉不能撒的全面,影响了疗效,相信那蟒扑过来的速度远比她动手撒第二包要快得多! ‘不、不行…我忍不住了!’只听“吱!”一声惨叫,舒吱吱猛地蹿起来,转头就朝舒清妩跑,那小巧身子快的恍若一道闪电。 毕莲也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张口,还不等她出声叫喊,只听“嘭”一声,雄黄药粉漫天飞舞,一支箭穿破烟雾直插入巨蟒眼中。 “嘶!”它嘶鸣一声,巨大身子顷刻扭动起来。 “快跑!”身后一道低喝,那声音响起瞬间舒清妩已然抬手拉过毕莲转头就跑。临前,还不忘从商城再兑换一包雄黄粉砸在那巨蟒脸上。 利箭刺穿了它的眼睛,巨蟒此刻正痛的不断摇头。 这药粉与它面容触碰瞬间便破碎开来,一整包雄黄结结实实撒了它一脸。 “就是现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恒抬手瞬间又是一支利箭飞出,狠狠刺穿巨蟒另一只眼。 只听嘶鸣在一片林子响起,比先前毕莲叫喊带来的震撼更深,就是那些动物此刻也无一只敢露头。 一把抓过舒清妩手臂带着人往身后一拉,三人已然退开一段距离,只见那巨蟒不忍疼痛使劲摆着脑袋,即便砸在树上也全然不顾,约莫三分之一刻钟,它便逐渐缓下来,最后僵硬躺在地上,一下不动弹。 宋恒方才吐出口气,额上已然沁了薄薄一层冷汗。“我在那箭尖抹了药,若不然怕是根本弄不倒它。你们怎么样,可有受伤?” 他眸子在舒清妩身上细细扫过,再看见她整洁衣服时放心下来,一张脸上却满是心有余悸,道:“这片林子我们早便排查过,没想到还是有这样的意外。” “你是听闻动静赶过来的?”舒清妩问,方才全身心对付这头巨蟒,以至于她压根没察觉宋恒靠近的脚步。 “不错,方才隔了段距离我便听闻动静,多亏过来看一眼,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点点头,宋恒神色有些凝重,“此事重大,我必须立刻回去禀报圣上。得亏你们现在无事,但若再发生这种状况,怕是影响才大了。比起众贵女的安危,这场比赛必须终止!” “我留你一人在这不放心,不妨你同我一道去,也好像圣上禀明事情原委。”宋恒转身便欲走,被舒清妩反手拉住。“等下,别去。”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叫宋恒讶然回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为何,再任由此事发展,到时受伤的怕是这些毫无傍身之技的贵女!” 第444章 有人谋划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叫宋恒讶然回头,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为何,再任由此事发展,到时受伤的怕是这些毫无傍身之技的贵女!” “放心,除了这条蟒,不会有其他危险了。”摇摇头,舒清妩眸子不禁看向那已经死去的巨蟒。 它通身碧绿,腰身足有成年男子腰身那么大,长度也着实不一般。裸露在外的獠牙闪着冷色,不用说,定是有毒。 “这样的家伙,倘若你不是箭上带毒,还真收服不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应禀报圣上,将贵女驱散,以免受到袭击。”宋恒仍未明白她话中意思,一双眉毛几乎皱成个川字。 在宋家,有这么一个规矩——因宋家祖上是侠士,行走江湖时留下不少事迹,便将其留作雅谈,一一教导给后辈听。 随着时代一代代的更迭,如今已然不兴江湖之说,即便如此,从那些故事中也仍能寻出不少知识。宋家又是神探世家,对于这等凶物的危险自然十分了解。 不用舒清妩说,宋恒也看出那巨蟒牙上的毒。 迎上他满眼焦急,舒清妩不由摇摇头,道:“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什么?”宋恒一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与此同时,身后已然传来到温润男声,“季冬之时,蟒、蛇皆应准备入眠,好端端的怎会出现在这里?”陈深缓步走来,他一袭青蓝褂,头上并未带官帽,手里拎了行医箱。 若非如此,定然想不到他是大夫,只当是来游历俊年。 眸子从他带笑面容掠过,舒清妩并未有几分惊诧,只是接着道:“再说那巨蟒方才并无攻击之意,入冬前定是已经吃饱喝足,方才不过好奇接近我们。” “所以…”话至此,宋恒自然已经察觉不对。 还不等他说出口,舒清妩已然幽幽道:“这蟒,定然是有人特意抓了来,就为害我,还真舍得下本。” 要知道抓一条蟒可不比蛇,更何况看他牙上色泽,定是自带剧毒。看来这背后的人,为了杀他应是费了不少人手。 只是这人,会是谁呢? “那眼下该如何?”这回,叫宋恒犯难了。 倘若当真像舒清妩所言,要将这事禀报回去定然会惊动那人,难保他不会再寻机会动手。但若是不说,这么大的动静,也瞒不住的。 “看宋大人方才出手迅速,我还当您已经猜到原因,想不到…”陈深骤然开口,面上仍是一副温良笑容,出口瞬间却叫宋恒沉了脸。 “眼下这都什么时候,陈太医还有功夫同我找麻烦,当真是闲的可以!” “宋大人不也是?刑部受命保护贵女,但我方才可是见宋大人径直便往这个方向来,压根没有随行士兵。”唇角微勾,陈深又道。 两人过节早在青城县便已产生,再说方才陈深本欲出手,哪像会叫宋恒抢先一步。眼下看似带笑,心中正暗暗生闷,自是不会放过任何奚落他的机会。 “陈太医坐镇便是保证贵女们的安全,怎么也没见您去为那些贵女们治疗诊断?”阴沉着脸,宋恒不敢示弱回击。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皆不说话,空气中隐隐升起几分危险,舒清妩吸了吸鼻子,只觉火药味浓烈。 “好了,此时可不是玩闹时候。”舒清妩声音瞬间便引得二人抬眸,看她站在巨蟒前,直教宋恒一阵紧张,“你先回来,倘若那巨蟒没死透,对你发动攻击实在太危险了!” “无妨。”摆摆手,舒清妩俯下身子,抬手便去抓它的鼻头。 血盆大口张开瞬间,扑鼻恶臭险些没叫一人一鼠昏厥过去。舒吱吱已然开始翻起白眼,小爪死死捂了鼻子,艰难开口:‘这、这也太丑了,不行,我得离远点,不然没命了!’ 它猛地跳开,嫌弃地抓起地上落叶往身上抓挠,看向巨蟒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陈深。”抬手拿袖子掩住鼻孔,舒清妩轻道。 她面上无常,胃里已然有些翻涌。 这臭味,实在太厉害了… “你可有瓷瓶,我想用来装点东西。”她转头看向来人。 迎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叫陈深下意识一愣,却是很快反应过来。眸子略过蟒口那泛着绿色的唾液,他已然明白舒清妩所想。抬手便从行医箱中翻出一个药罐,将里头药丸尽数到处,手里空罐便给了舒清妩。 “那这些药…”眸子掠过他手心药丸,舒清妩不由有些犹豫。 不待她话音落下,陈深已然笑着将一半药丸塞入宋恒手中,“不打紧,吃了便是。” 他话刚说完,宋恒甩手便将那些药丸尽数扔在地上,一张俊脸上满是冷意,“你给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指甲盖大小的黑丸咕噜噜滚了一地,对上宋恒眸底挑衅,陈深只是眯了眯眸,并未开口。 舒清妩见此,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道了声谢,便弯腰去采集唾液。 根据系统方才指示,这蟒的唾沫可是好东西,当然,对于她现在来说是个宝物。只是必须小心应用,她可不想还没回击,便将自己给坑进去。 瓷瓶不大,舒清妩也并未装多少唾沫。 用帕子小心擦拭干净,方才将其塞入腰包,其实却是收入系统背包。 “走吧。”她转身道,举步走出段距离,方才察觉,转头便看到待在原地还没有反应的毕莲。“奴婢、奴婢这就来。”对上那双眸瞬间,毕莲恍若醍醐灌顶,慌忙应道。 “至于这蟒,你还是去汇报一番罢。”临前,舒清妩转头又对宋恒说了一句。 毕竟宋恒眼下职务是维护贵女安全,倘若帮着隐瞒实情叫发现,定然要引得一番怪罪。舒清妩自然不会叫连累了朋友,更何况既然是敌人,早些晚些都是要对上的不是吗? 看着她们身影逐渐远去,宋恒张了张口还不等他说些什么,骤然一声尖叫响起,二人眸子下意识一凛。顿了顿,宋恒举步便朝声音之处前去,余光瞥见原地未动的陈深,抬手便将人一起拉上。 “你那些心思我知道,想都别想!”低沉声音在耳边响起,陈深不由眯了眯眸子看向他。 第435章 迷路山崖 “当真有人要害小姐?”走出段距离,舒清妩停下脚步。目光落在眼前红彤彤的果实上,刚欲抬手便听身后传来询问。 回身迎上毕莲担忧眸子,她面上恐惧还未消退,一双柔胰下意识揉捏已经脏污不堪的裙摆。“到底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害小姐?” “我招惹的人多了去,要我猜出具体是谁还真有些难度。”耸了耸肩,舒清妩不在意道。她双手攀住粗壮树根,右脚在干上猛地一蹬,便借了惯性抓下一枚果子。 还不足巴掌大小,模样与苹果有些相似,随手在身上擦了擦,舒清妩一口咬下。清脆口感与酸甜果汁在唇腔蔓延瞬间,也叫她干渴的喉咙舒适许多。 “吱!”妩妩我也要吃! 小家伙从帽兜中探出头来,一双眼睛亮的吓人。 舒清妩便依着方才法子又摘下些果子,一部分揣进随身挎的布包,又拿了两枚递给毕莲。 毕莲无措接过,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下口,只是又嗫嚅道:“既然如此危险,小姐方才为何不同宋统领一起,倘若有宋统领保护,即便之后再遇到其他什么,也定能保证安全…” “怕了?”骤然开口打断毕莲,舒清妩话音落下气氛有些沉默。 迎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毕莲面色苍白地摇摇头,她故作坚强开口,一双眸里却掩饰不住害怕。“奴婢、奴婢要保护小姐安全,绝对不会离开的!” “吱。”这女人,她留下也没有用,干什么这么倔。 一面啃着野果,舒吱吱含糊不清道。 按理说毕莲这般忠诚,它早该接纳的,但心里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叫它无法相信这个女人所说的话。 舒清妩没再说话,眸子从她脏污小脸上掠过,已然转身朝前走去,“果子你先吃着,我们找个有水的地方再好好休息。” 话虽如此,但这般深山中,想要找到水源着实有些难度。 从商,舒清妩运筹帷幄,但要野外探险,她也只在电视里看过。好在身边还有系统,照着舒吱吱一路指印,她摸索着新进,路上瞧见什么野菜野果,但凡是可食用的全都采了放进布包。 毕竟这还是在比赛中,即便不拿冠军,她也多少得装的像模像样些,免得又叫人落了口舌。 景司言不在的这半年间,舒清妩其实并非一直待在青城县。依照她的心愿,舒芳斋愈发畅行,在各个城市开设分店,名声已然传了大半个大烨帝国。 而对于糕点的研究,她也是愈发透彻,其间还没少跟随系统学习药理。这林间的制备,一眼看去,也能认个七七八八。 毕莲紧跟在她身后,半伏着身子,踉踉跄跄朝前摸索,当真艰难的很。 “吱。”没想到这座山的资源那么丰厚,就是这些野草里的灵气都是药房那些药材比不上的! 小家伙东瞧瞧细看看倒也仔细,它鼻翼耸动,抬爪就欲将面前植被采下,被舒清妩张口一喝:“住手!” 她这一嗓子,登时吓得舒吱吱惊跳开来,就是不远处的毕莲也诧异抬眸。 ‘妩妩你做什么啦?!’舒吱吱气呼呼道,一双大眼睛直直看向舒清妩,满是责备和质问。 突然这么凶,吓死鼠了啦! 只见舒清妩大步走上前,抬手便将揪了舒吱吱后颈,将它扔进布包,和那些野果也野菜一道。铺天盖地的泥土气息袭来,直呛得小家伙一阵咳嗽。 ‘这些东西莫要随便采摘,都是山间宝贵资源,你若是破坏了,难保他们下次还能长出来。’眸子从那株药草上掠过,舒清妩松下口气。 在现代时候,其中有一行职业极其暴利,那便是草药。 因为当时科技发展迅速,人们已经学会自己种植药材,人工种植的药已然大幅覆盖了医药行业。而这些野生药草因为先人不知珍贵,极其稀少不说,随便一种都被炒到了天价,根本不是寻常百姓所能见到的。 虽说种类相同,但人工种植比之野生药材毕竟少了灵气,所谓药草有灵之说舒清妩不敢确信,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很重要的资源。 ‘下次别再乱碰,你只管采些野果自己留着吃便是。’抬手在小家伙头顶揉揉,舒清妩默声叮嘱道。 她并无责备之意,只是方才要真以舒吱吱手法,这株药材的根茎定然是得毁坏的。即便采摘,也应留下根苗,让其继续生长,只有这样才能达到真正的资源再生。 ‘知道了。’闷闷哼了一声,舒吱吱道。 即便明白过来舒清妩意思,但心中难免有些被吓到。 好在这松鼠身子不过杏仁大点脑仁,一路朝前,很快它便被其他新奇玩意引去注意。 这林子里果子、花草都是城里瞧不见的,再加丛林间时时穿梭而过的小兽,很快便叫舒吱吱耐不住心思,一个飞跃蹿过去和它们追逐起来。 以至于林子里一瞬间闹腾起来,毕莲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张嘴巴,若非亲眼瞧见,谁又能相信一个小小扫尾子竟然敢撵着野兔到处跑。 山林中还有些氤氲,雾气在上空缭绕,隐约有阳光照射进来,恍若仙境一般。 露水顺着花瓣“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一滴接一滴,很快便形成一个小水坑。 “别玩了。”看着林间玩的正疯的小家伙,舒清妩终忍不住开口,一张脸上满是无奈。‘说好的找水源,你再这般玩下去,干脆便留在这林子里生活。’ “吱!”那怎么行,妩妩你答应的不丢下我! 只听“噌”一声,一道利箭似的东西飞射过来,不过几息功夫,小家伙已然重新站于舒清妩肩头,缩着小爪,一副可怜兮兮模样。而它身上,赫然沾了层泥点子,低眸便见舒清妩身上一排泥印。 “你这家伙…”太阳穴突突直跳,舒清妩开口,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 许是预感到危险接近,不待她话音落下,舒吱吱已然惊叫着开口“吱!”找到了找到了,水源就在前面! 顺着它指引往前走了五百米,看着眼前深不见底的悬崖,只听“咕咚”两声响,毕莲与舒吱吱同时咽了口唾沫。 ‘这就是你说的水源?’勾起唇角,舒清妩温和问道。 第436章 灵芝的故事 “吱吱吱!”意外真的是意外! 只瞬间,舒吱吱一身绒毛炸开,衬的它圆滚滚身子恍若花朵一般。 ‘哦?还是说,你其实想叫我跳下去,故意兜兜绕绕转了一大圈子将我带来,为的就是借机表明心思?’面上笑容更加亲和,舒清妩又道。 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舒吱吱哪还能不明白眼前之人是典型的笑容越美,手段越狠? 这番话音落下瞬间便叫它恨不得跪倒下来,再给这位祖宗磕两个头赔罪,奈何这般高难度动作依靠一具松鼠身子根本不可能做到。小爪子一个劲哆嗦,小家伙身子直挺向后仰倒,眼看便是要晕过去。余光一抹乌黑,它骤然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 “吱!”不、绝对不是!我敢发誓,我对妩妩从里都是忠心的! 人模人样的举起一直爪,不给舒清妩再开口机会,小家伙已然伸手指向那悬崖边的一样东西,大叫出声:“吱吱!”其实我是故意把你引过来,因为我早就发现这儿有一个宝贝!妩妩你快看那是什么?! 顺着它小爪方向,舒清妩眸光落在悬崖边缘,一个凸出来的黑包。 之所以说它是黑包,一方面是旁边杂草丛生,挡住了舒清妩大部分视野,另一方面则是上头似乎盖了一层泥土。脏兮兮的看不出原本颜色,但那轮廓却莫名叫舒清妩觉得古怪。 “那是什么?”她问,脚下已然一步步靠近。 毕莲哪想到她会有此动作,当即惊叫一声,“小姐!小姐您别过去,那里实在太危险了!” 她举步便想要将舒清妩拉回,眸子略过旁边万丈悬崖,吓得险些没一个白眼晕过去。“小、小姐…”强忍着脑中晕眩,毕莲咬牙出声。 其实舒清妩还并未有多靠近,往前走了三四步便在原地停下来,细细打量着那黑布隆冬的玩意儿,心中陷入揣摩。 “吱吱!”妩妩,我没骗你吧,这可是个超级大宝贝! 四散开来的肉叶,带着些许弧度的杆茎,隐约露出的灰白色内壁,还有些圈行油点。“这是…灵芝?!” “百年灵芝?!” 人群登时响起一片惊叹,官员们你看我我看你不由陷入交谈。 “这百年也分好些档,一两百的尚且少见,但也不过比寻常灵芝好用些。这最惹人稀奇的是三百年往上药材,那功效,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早些年还有人在涟牙山脉里挖到个人参,本想拿去药房卖些银两补贴家用,谁曾想被检测出是五百年人参,当时便有人开出百万黄金的价码,引得各家达官贵族争相购买。” 轻嗅着面前杯盏,邵青云淡笑道。 众人又是一片唏嘘,有人看他如此悠哉模样忍不住起了好奇,“那敢问大人是如何知道这回事,至于这药材最后又卖了多少价格,那采药之人可是从此一飞冲天,成了富贵人家?” 一连输个问题砸下来,更引得大家心中好奇,“是啊大人,您要知道的话便同我等说说罢!” 天上掉馅饼之说尚且被觉得无稽之谈,这突然捡了个巨宝从此一飞冲天的梦,任谁不想做?所有人都忍不住羡慕那采药农夫。 虽说比不得有权有势,但能有一样总是好的。 “既然大家都想知道,我自然要好好说说。”邵青云轻笑,一手端着杯盏,一手轻轻晃动折扇。修长白净的手指还有那端正面容,单看着就叫人觉得气度不凡。 深邃的眸子不经意看向台上叶仟骅,他扯了扯唇角方才开口:“经药局认证,那人参确有五百年功效,倘若一人阳寿将至,立即服下这人参汤药便能再延生机!也算间接挽回条命。此话一出,当即便引得先皇也出手竞争,最终这人参被收入国库,而那采药人则赐与百两黄金作为奖励。” 话中先皇,自然是指的叶仟骅父亲,大烨的上一任皇帝。 先皇是于三十来岁便战死沙场,他在位的七年间,大烨也是风调雨顺,虽时常与邻国开战,但却从未殃及内城百姓。 再加他爱民如子,不仅降低税收,更时常在城内设立食铺接济百姓,在京城的名声一向很好。 因而如今听完,众人也只敢暗暗唏嘘,有人可惜那不翼而飞的百万银两,但更多的却是心知肚明者。倘若真以百万黄金买下,那才得震撼全国。 白两黄金,已购一家人不愁吃喝的过一辈子了。 “照大人这般说,我们这官员也不用做了,全都入这林子搜寻药草,定能发家致富。”温友德骤然开口,他斜斜倚在桌上。迎上众人看过来目光,也自顾翘着腿,毫不在意。 “小温少爷怎会这般想,为国为民可是光宗耀祖之庆事,又岂是些银钱所能比拟?”带着笑意,邵青云又道。 他话音落便有官员赞同的点头,看向温友德目光更加不喜。 “原来是温小少爷。”眸子落在温友德身上瞬间,吕子韦颇为惊诧吸了口气,随即拱了拱手,冲他笑道:“方才还挺温大人说了,温小少爷本事通天,明儿个是要拿魁首的,如今看来果真气宇轩昂。本官期待明日温小少的比赛,相信诸位也同我一样,恨不得现在就能瞧上一番。” 场上一时有些沉默,隐约听到几声轻笑,目光落及之处,所有人皆微垂脑袋,板正着脸。 即便如此,温友德又怎会感觉不出气氛怪异? 他不是傻,京城那些传闻他早就听过。 如今再被扒出来展露给所有人看,直教他心中火气上涌。奈何温袁奇一个眸子扫过来,他只能硬生生憋着开口:“哼,区区一个魁首,倒时诸位不要被我吓到才是!” “那边静候温小少爷的佳音了。”拂了拂袖,吕子韦淡笑点头。 他一举一动都分外规矩,叫人挑不出毛病,话音落下瞬间,转头便和周遭官员交谈起来。似全然没看到温友德在听到他那声温小少爷时难看的脸色。 袖下的拳头不受控制握紧,温友德一双眸狠狠瞪向满面笑容的吕子韦。 时间一点点流逝,比之女眷入山危机四伏,在外恭候的人心中一点不比她们安稳。从人参话题上转开,又不知谁带头聊起了涟牙山脉的来历。 第437章 采灵芝 “这回还是专门划了一块区域出来,若不然这采摘怕是三天三夜也完不成!” “不仅如此,听闻这山上还有猛虎野兽,多亏有士兵把手,否则这般危机四伏之处,即便是我们这些大人也没胆进去,更何况难为丫头们。” 男人们围做一团叹息着,看他们神情显然都是有女儿被送入山里的。一双双眸恨不得能穿透这些群山丛林,当真是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眼下这都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里头的人都如何了。大烨保佑应是平安无事,也没瞧见刑部送人出来,她们定然不会有事情,唉。以前怎没觉着一个时辰有这般长?” 不知谁喃喃一句,话音落下瞬间便叫舒镇江暗了眸子。他抬头将目光从朱太妃面上移开,眸底有担忧浮上,却不过瞬间,甚至都未叫人察觉。 “小姐!”死死抓着旁边枝干,毕莲眼下都快吓哭了。 这万丈深渊已经够可怕的了,谁曾想地上还覆了厚厚一层青苔。方才一个趔趄,险没叫她栽倒下去,眼下是抓了那树干打死不松开了。 “小姐、危险…”眼睁睁看着舒清妩一点点朝下攀岩,毕莲只觉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吱!”妩妩小心,还差一点! 舒吱吱巴拉着山壁,一只小爪小心刨动那灵芝根旁的土。 有了舒清妩的指导,它已经不会那般鲁莽破坏药材,不过…余光不经意看到底下黝黑山缝,直教舒吱吱打了个寒噤。 控制着身形缓缓向前,舒清妩左手一把短匕,闪着银光的刀刃与灵芝茎肉相触瞬间便破开道口子。 这是她想到唯一办法,保证数年后,这个山崖上会重新长出一株灵芝。不过这样做法的代价就是,已经采摘下来的灵芝会很快干枯,必须要在新鲜期内使用完。 眼看舒清妩已经半个身子在悬崖外,毕莲只觉心惊胆战,到唇边的劝说也哆哆嗦嗦的凑不成一句。 “吱!”快了,胜利就在眼前了! 观察着舒清妩一举一动,舒吱吱一面给她汇报情况。只要那灵芝被彻底割下,它就立刻伸手将东西接住带回来,两全其美! 只是这一人一鼠都没想到,老天从不会这般容易便宜她们。 隐约可听“咔哒咔哒”声响,一个黑漆漆小家伙动作熟练的攀爬于峭壁中,待舒吱吱反应过来,已然晚了。 “吱!”妩妩收手! “呲”一声轻响与它叫声同时响起,微弱的不易察觉。 舒清妩只觉手上一痛,下意识想要收手,余光瞥见那已经割了大半的灵芝,终还是咬牙坚持没动弹。“咔哒”声响再次响起,这回她终于看清眼前之物——竟是只黑蝎! 它正奋力朝舒清妩爬来,高高翘起的尾尖比她手上匕首也不遑多让。 ‘该死的,她方才就是叫这玩意扎了吗?’ 它似察觉到舒清妩怨念,密密麻麻的足顿了顿,竟是更加快速朝舒清妩爬来。 她眼下可是趴在悬崖边的! “吱!”妩妩!我弄死它! 舒吱吱四爪扣着崖壁,看见这幕疯了似的便要冲过来,被舒清妩呵退。 匕首连着灵芝,她不能肆意动弹,另一只手撑了身体的大半力量,更是无暇松开,眼下她只能咬牙将目光放在杂草掩映的灵芝上。 ‘准备接着!’识海中喝了一声,她手腕微动。 灵芝应声而断,舒吱吱抬爪便将它死死抓住,后腿在崖壁猛地一蹬,便衔了灵芝跃上悬崖。 同一时刻,黑蝎尾尖已然刺入舒清妩手腕,她不可抑制一声闷哼,手上力道便松懈几分,身形赫然往下坠。 ‘妩妩!’ 小家伙一颗心瞬间提起,它将灵芝放在旁边,一双小爪闪电般朝黑蝎抓去。 尖锐指甲在他背上擦过,瞬间掀掉一块甲壳,舒吱吱乘胜追击又是一掌,黑蝎身形直接飞离崖壁,直线朝底下坠落。 “吱吱!”妩妩你等着,我这就来救你! 舒吱吱蹿过去,小爪扯了舒清妩袖脚往后用力,奈何它娇小身躯比之舒清妩,差距实在太大。 ‘妩妩…’眼泪不受控制溢出来,瞬间打湿它面上绒毛。 方才的嬉笑历历在目,谁又想到眼下会落得如此地步。 ‘早知道就不该采那什么灵芝!我直接挖下来,不对,如果我压根没有带错路,妩妩你就不会这样了!’识海中一道呜咽声响起,舒吱吱自责道。若非此刻情况不允许,它定然已经哇哇大哭起来。‘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妩妩…’ 许是被它尖锐哭声吵得,也叫舒清妩眸中多出几分神采。她眸子略过不远处傻愣的毕莲,铆足了力气张口喝道:‘过来救人!’话落,手臂又是一阵发麻,叫她额上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是、是!小姐!”被她一声呵斥,毕莲方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跑来,只是神情里还满是惊惧。“奴婢、奴婢该怎么救您,小姐…要不奴婢去叫人,宋大人一定还在周围,他知道小姐遇难总是第一个来救的!” 跪倒在山崖边,毕莲已经慌了神,胡言乱语的说了一通,竟是也没见伸手去拉舒清妩,看得舒吱吱又是一阵气恼,恨不得现在上去给她一耳光清醒清醒。 “拉我上去!”已经没有力气说废话,舒清妩又是一声喝。 毕莲被吓得不敢吱声,方才抬手去拽她的衣袖。 ‘叮叮!积分减一,积分减一!’ 识海中叮叮作响的提示音,舒清妩已然顾不上脑袋胀痛。感受到手臂稍稍恢复些力气,她抬手便将匕首插进土里,脚下摸索了块微微凸起的岩壁,猛地向上一蹬,身子便上去了大半。 之后再有毕莲拉扯,二人一鼠废了好大劲,等终于脱离危险,已经全都瘫倒在地没了力气。 约莫喘了会气,识海中仍回响着那机械化的提示音,舒清妩力气也一点点回复,她刚要起身便见舒吱吱扑过来,趴在她胸口哇哇大哭。 “吱!”哇啊!妩妩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惹了祸,呜呜… 软萌的声音几乎在耳边炸裂,叫舒清妩头疼的同时,又满心感动。抬手摸了摸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她动作轻柔。 而毕莲眼中,却是一只扫尾子正抱了舒清妩吱吱乱叫。 第438章 针对 休息营处,不少大臣已经按捺不住抻了脑袋往林子里瞧,期待自家闺女把家还。唯独舒镇江还在远处坐着,手端茶盏一副悠哉模样。 “看来大人对舒小姐信心十足。”邵青云看了眼,便笑着从位上起身,也步入到那群等待女儿的男人堆里。 看着他清雅背影,与周遭大腹便便头发花白的男人们格格不入,舒镇江淡然收回眸子,却是没说什么。 第一个从林子里出来的是尚书之女,看她满身狼狈大汗淋漓模样,尚书侍郎当即大步上前,满眼心疼的掏出帕子为女儿擦拭,一面关心询问。 父女说了会话,便有人将她肩上布包卸下来,放置到专人的竹篓里方便统计。 而有了这第一个,不过一会儿功夫便有其他贵女陆续出来,场上可谓是一片喧闹。 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贵族小姐,如今在林子里折腾一上午,没有哪个还能保持开始那华丽模样。衣裙脏污那可谓是再正常不过,还有的手上、腿上都落了划痕。 如今见到家人,哇一声便哭出来,开始诉说自己在林子里遭受的罪。 旁边恭候太医自觉上前为她们处理伤口,看似并无波澜的面上,心底却是一片哀嚎。恨不得捂住自己耳朵,远离人世间的纷扰。 不过看了眼前排长队等候的贵女,还是不由加快手中动作。 等大部分人伤势都处理完毕,终有人察觉不对,“怎的还不见舒小姐出来?” 下意识将眸子看向舒镇江,所有人心里都暗暗揣度,要知刚才那一番对话可是所有人都十分好奇舒家大小姐究竟能不能夺得冠军之名。 温友德轻哼一声,眸子里有轻蔑划过,“莫不是知道自己成绩差,不敢出来丢人了?”他声音不大不小,却是叫周遭人听得清清楚楚。 舒镇江冷冷抬眸,直教温友德面露虚意不敢再开口,转而看向远处山林,不由开始担心起来。 “若是再这般拖延下去,舒小姐这时间岂不超了规定,如此坏规矩,可是拿不到冠军的。”不知谁说了句,引得所有人偏头。 “卿语!”邵青云眉头一皱,当即低声斥道,却不见邵卿语面容有分毫惧色。 她一身帅气紧身衣,肩上还批了件绒袍,一张小脸上灰扑扑,裙摆也清晰可见泥泞。“敢问太妃,这般坏了规矩之人,可还有资格拿到冠军之名?”径直在朱太妃面前跪下,邵卿语这番话可谓是在人群中掀起一番轰动。 百官你看我我看你,贵女们也是议论纷纷。 “卿语,莫要胡闹!”此时,邵青云也察觉不对,面上神色骤然严肃许多。 即便如此,也未能叫邵卿语面容有分毫动摇。 对上那乌黑眸子,朱太妃纤指微动,朱唇轻启,犹如百灵鸟般婉转的嗓音响起。“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论在何处,这等人都是不能成的。” “有太妃此话,卿语愿相信比赛公平,既然舒小姐执意要躲藏,这也怪不得他人。”话落,她直起身子转头便去到旁边位置休息,全然不给其他人再开口机会。 迎上舒镇江阴沉面容,邵青云不由摇摇头,转身朝着邵卿语方向走去。 坐在叶仟骅身边,云裳亲眼看着一切发生,一双杏眸微微转动,里面似有黠光闪过。 打从第一个人开口,叶仟骅都没有任何反应,他只淡淡品着茶,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样。眼看那杯子空落,云裳已然抬手执起旁边茶壶。 她纤手微拂过袖,动作温雅,看着如画中美人一般。 “有劳云柔昭仪了。”叶仟骅抬眸看了她眼,手指刚刚触及杯壁,好巧不巧便觉背上覆了抹温软。正对上云裳那张精致面容,她嘟了嘟嘴,模样有些可爱。“圣上性子真好,在这坐了一上午,嫔妾这腰都酸了。” 打从上回叶仟骅身体不适她贴心照顾,两人关系便急剧上升,眼下云裳对于叶仟骅,已然没了开始那般拘禁。她小女人模样引得叶仟骅淡笑同时,也叫周遭妃子红了眼眸。 “若不然朕领你下去走走,叫裳儿在这陪朕,着实有些苦了你。”大手在她乌黑发顶揉过,叶仟骅语气温柔。 他话音落下瞬间,云裳面上便露出笑容,“那怎的行,圣上身份尊贵怎能因裳儿任性,圣上心意裳儿一人欢喜就够了,可万万不能坏了规矩。圣上便当裳儿只是随口一说,裳儿愿陪您在这坐着。” “那岂不叫你受累?你身子娇弱,眼下这气候,光坐着身子都僵了,朕说领你下去走,谁人敢说不好?”说着,他抬手便要拉云裳一同起身,却被只柔胰抢先按下。 感受到数道投过来的目光,云裳连忙摇头劝说:“裳儿当真只是随口一说,圣上莫要放在心上。若不然…叫几位姐姐陪同裳儿一起就行。” 她转头便将目光看向周遭的其他妃子,所有人都下意识避开来,唯独毕姒并不知她话中深意,张口便应下:“那当然好,正好我、嫔妾也坐的腰酸腿疼,圣上若不介意,便由嫔妾来陪云裳姐姐好了!” 旁边小雯适时一声轻咳,压低声音在她耳边提醒:“如今小主应当称为云柔昭仪。”毕竟有无封号那可是两个概念,如今这后宫之中唯独云裳被赐封号,那是偌大荣幸。 毕姒点点头,却是还未能习惯改口。“姐姐想去哪儿走,我陪您一道!” “这…”云裳眸子微顿,掠过其余女眷脸上的躲闪,她方才轻笑一声。好看的眸子对上毕姒那清澈双瞳时,却并未看出几分笑意。“实不相瞒,嫔妾倒是一直对这林间景物十分好奇,若是圣上允许,可否叫嫔妾和毕姒妹妹一同进去林子里逛逛?”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一阵惊诧,饶是叶仟骅都抬眸看她,语气中带着几分讶然,“你要进去林子?” “不错,请求圣上应允,嫔妾保证,只进去逛圈,不会离得太远,很快便会回来。”点点头,云裳轻笑道。 这番话出来又叫在场人好一阵惊诧,甚至那些官员眸子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第439章 共同入山 “嫔妾打小于爹爹庇护下长大,也因而对这农耕之物倒是毫无了解,如今看着各家姑娘们进去,着实有心生好奇。再说有大烨士兵保护,想来也不担心遇见危险。”云裳轻笑道,这番话却叫周遭妃子无一不露出苦笑,心里是那个不愿意。 唯独毕姒毫无察觉,一张脸上甚至有些欣喜。“好呀,若是姐姐愿意,叫我陪你进去可好?”她眸子已然有些急不可耐,时不时朝远处的山林中看。 毕姒与舒清妩交好这在后宫并非是件秘密,当即就有妃子猜到她心中所想,干脆借了由头将自己脱身事外。“也就毕姒妹妹这般大胆,竟是敢同云柔昭仪一道。” “是啊,这林子里怕是难免遇到些吓人东西,还是羡慕毕姒妹妹这般无所畏惧。”又是一人附和,面上带了笑容,却根本不达眼底,语气中对毕姒的吹捧再明显不过,偏生毕姒根本毫无察觉。 她一张小脸满是欢喜,显然对入山极其期待。 “敢问圣上可否答应?”云裳也开口问道,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叶仟骅面上露出为难。“山中危险,毕美人当真毫不畏惧?” “嫔妾只是陪云裳姐姐走一圈,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再说这些姑娘们都能进去,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只求圣上应允!”睁着一双黑眸,毕姒又道。 她此番话落下瞬间便引得不少贵女投来目光,面上表情竟是和缓许多。 而这一细节也叫叶仟骅察觉,他眸子微眯,终是点头应允:“既然如此,你们二人进去走走便是,另外朕会吩咐侍卫随行保护,切记不要在里头耽搁时间。” 他话落便叫毕姒露出欣喜,还没等张口感谢,只听云裳已然开口:“圣上误会,嫔妾是想等这下半场赛事开始了,同诸家小姐一同进去林子,倒时也请各位姐姐一同下来瞧瞧,总在这位上坐的,难免对腰背不好。” “什么?”有惊诧声响起,所有妃子脸上露出不敢相信,有甚者已然将眸瞪向云裳,“这说的是什么话,云柔昭仪莫不是拿了我们玩笑,还请圣上莫要答应!” 妃子们七嘴八舌的开口,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而还不等叫人争出个上下。 一阵骚动响起,只听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 云裳抬眸便对见舒清妩从林中走出,她身上已然沾满了泥泞,精致脸蛋上也格外狼狈,甚至可见几道划痕。 “小姐!”小蕾面色一紧当即便迎上前去,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额头。“小姐您怎样了,可有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打从方才舒清妩不现身,小蕾就已经急得不行。奈何她婢子身份,根本插不上话,眼下瞧见舒清妩狼狈,但总归是确保了安然无恙,眼眶当即有些发酸,竟是要落下泪来。 白术也走过来,贴心将水袋点心递到她手中,已然嘱咐旁边下人去请了太医。 “好了,哭什么,这么多人呢。”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舒清妩话落,抬手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此时她着实有些疲惫,根本顾不得去细细品味那茶香。 眸子掠过身后毕莲,白术心思细腻端了茶水过去。 “谢、谢谢。”毕莲受宠若惊,她一双纤纤玉指此刻犹如刚从泥里探出的爪子,泥巴糊了面容,只有一双眸子看着还清澈。 而就在舒清妩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这会功夫,她也隐隐察觉气氛异常。 抬眸瞧见站于台下的云裳和毕姒,当即便猜到有事发生。尤其眼下所有人都集中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舒清妩看似镇定,飞快压低眸子问道:“将方才之事听我说一遍。” 不过几息功夫,白术已然言简意赅说了大概经过。 正当舒清妩思考该如何打破僵局,高台上已然响起道婉转女声,“舒小姐平安出来,着实叫哀家松了口气,看你这般,可是获得多少丰厚战绩?”凤眸落在那鼓囊囊的布袋中,朱太妃缓缓道。 这一句话瞬间便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开始悄声议论。 要知这些贵女们能在林中保证自己安全已不是易事,林子里那般多蔬果,其中带毒的也不在少数。要想采摘可食用食材带回来,更是一大难题。因而先前贵女们的包袱,无一不是扁塌塌,有甚者里面不过装了寥寥几根野草。 任由检察官送来接手包裹,舒清妩转身便想朱太妃行礼,她半伏腰身,语气平缓,模样恭敬,“不敢负太妃嘱托,民女一路瞧见像样的花草便都采了来,太过全神贯注以至于不小心在林中迷路,耽误时间还望太妃恕罪。” 她语气天真,好似当真只是采摘太过认真而没看时间。 场上一时有些沉默,朱太妃看了她好一会儿,终是轻笑一声开口:“这般说来舒小姐定不会叫我们失望了,还不快将包袱打开,给诸位开开眼界?” 她话音落下瞬间,检查管当即扯开袋口,将里面东西尽数倾泻于桌上。 野果、野草、药材甚至还有许多模样新奇之物,一眼看去直教人觉得琳琅,却并未有什么能够特别引人注目的。 毕莲小心抬眸,目光略过那张台子,眸底不禁有疑惑划过。 方才那般费心德的宝物,怎么… 看着检查官一样样数落,舒清妩勾起唇角,转身便对朱太妃又道:“民女也不知这些东西是何效果,瞧着新奇便都采了来,大人不妨慢慢清点。臣女实在有些疲乏,便先回位上调整休息了。” 言罢,也根本不许朱太妃同意,已然举步朝了舒镇江走去。 他面色稳重,女儿落座也未有分毫波澜,只抬手将手中果子递了一个,场上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所有人看着检查官一样一样的清点,到底孰赢孰弱已然分明,毕姒一双眸子瞪得晶亮,满是崇拜的看向不远处的舒清妩。 “既然舒小姐也回来了,这人员便是齐全了,嫔妾还是等下午同诸位姐姐一道入山吧。”只听一道女声幽幽响起,云裳轻笑着开口。 其余妃子面容立刻露出不情愿,奈何还不待张口反驳,她已然回了叶仟骅身边坐下。 第440章 比较 看着二人亲昵关系,妃子们羡慕同时,心里也忍不住酸意翻涌。 场上陷入长时间的沉默,贵女们都被折腾不清,眼下抓紧了这个空档休息,哪还有力气再像以往那般耀武扬威。其中唯独邵卿语一双眸子,是不是朝舒清妩看来,清晰可见小脸上写满不甘。 ‘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我们刚才好像也没得罪她吧?’舒吱吱已然回道识海,但对外界动向却是观察的分明,当邵卿语第六次看过来,终忍不住吐槽。‘不对,我们压根都没碰到过她才对,她干什么这副模样,看着真晦气!’ 白术讲述中并未提到邵卿语之事,若不然舒吱吱怕是更加气愤。 坐在位上,有太医跪倒于舒清妩面前替她包扎伤口,旁边摆了各种样式的瓶瓶罐罐,隔着段距离那药味都扑面而来。 方才山崖一事,且不说她受了那黑蝎两针,单是被岩壁磨破的皮肤就好大一块。 小蕾看得又心疼又恼怒,眼泪又要掉下来,却牢记舒清妩叮嘱,硬是倔强的抿唇憋住。 娇嫩晚上清晰可见数道划痕,虽不严重,多少也会有些影响美观度。对此,舒清妩倒并不上心,只教太医清洗消毒,简单包扎一层,实则暗暗运用积分一点点修复身体。 “清妩!”正当她全身心投入到治疗中,身后一声唤叫她下意识抬起头,便对上毕姒担心眸子。“这、怎的会搞成这样?!” 她一眼看见那些伤口,又惊诧又心疼。 “放心,已经没有大碍。”悄摸着已经恢复许多,舒清妩方才停下动作,她面上扬起笑容,不施粉黛的小脸此刻显得有些虚弱,弯起的唇瓣也不见几分血色。 “这怎的还叫没有大碍,你好好坐着,千万莫在动弹。下午的赛事,大不了我去求圣上让他作罢,不然就你这般模样再去参加实在太危险了!” 眼看她便要起身,舒清妩连忙用另一只还未手上的手拉住她,“等等!” 迎上毕姒不解眸子,她颇为无奈的轻笑出声,“你太小看我了,不过太医包扎的厚实些,不打紧。你坐下,我有件事想问你。” 毕姒性格单纯,一听她如此说哪还反抗。 屁股刚刚坐稳,便听舒清妩开口,问的正是方才一事。 “是你自己提出要陪同进山?”余光瞥过云裳笑意盈盈的面容,舒清妩压低声音道。毕姒还处于呆愣中,摇摇头却又点点头,“云柔昭仪说要走走,我嫌着无事便答应跟她一块了,你是不知,我们在这坐了一上午,实在难受的很。” “那入山也是如此?”舒清妩眸光微眯,不知怎的心中就是有种怪异感觉。 毕姒点点头,张口便将方才之事细细说了遍,话音落下瞬间,便见舒清妩抬眸看向那高台之上。 莫名觉着他此刻模样有些可怕,毕莲不由嗫嚅道:“清妩?”一连唤了好些声方才叫舒清妩抬起头来,眸子里的冷色瞬间消失。“无事,你继续说。” 二人交谈的功夫,毕莲也端了茶水过来。 清香茶水入鼻瞬间,便叫人有种焕然一新之感,好似浑身疲惫都叫这茶水洗干净,心中变得无比宁静。 她低着头,端茶的手却微微颤抖,更是下意识藏住那缺失的小指。 “清妩你就莫在逞能,下午的比赛我同圣上求情,反正你上午采摘已经足够获胜,又何必难为自己?”不死心的劝说,毕姒这番话显然没有任何作用。 说了半天,舒清妩仍是一张笑脸模样,反倒叫她觉着有些口渴,抬手便想要去摸索杯盏,恰此时毕莲也准备给杯盏倒茶。 带着温度的茶水直接浇在毕姒手心,叫她惊叫一声站起身来。茶水铺了大半张桌子,又咽了桌壁滴入地面。 “你这是怎的回事?”小蕾听闻动静忙不迭跑来,瞧见这副狼藉当即便板正了张脸。 毕莲脑袋更低,只喏喏道歉。 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毕姒下意识抬眸,看见的只是毕莲发顶。“你…”她张口,声音却不自觉发哑。相处这些年,即便她眼睛不便,但家人在眼前又怎可能认不出? 连忙抹了把有些酸涩的眼眶,毕姒张口便质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还是说方才你也是故意想要对我们下手?” 直接的质问叫毕莲下意识颤了颤身子,却是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要知以前的毕姒从不会用者这般口气同她说话,可一切都晚了,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下意识想要辩驳,不带她声音出口,毕姒已然再次喝道:“你走!还想用那些烂把戏的招数来骗别人吗?清妩,你怎的会将将她留在身边。” 打从方才舒清妩出来,毕姒便有注意到旁边婢女,只可惜方才一身脏污未能看清,眼下这白净的五官,不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姐姐还能是谁?! “你、你害我不够,为什么还要来害别人! 毕姒大声质问,这般动静自然引得旁人注意,已然有探寻的眸子望过来。 舒清妩连忙拽了毕姒坐下,再看毕莲畏缩模样,一时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我知你心中有气,但人都是会变得,如今她已然改过自新,我寻思再给他一个机会。” “改过?”毕姒一愣,眸子看想毕莲显然十分惊诧。“她当真改过了?” “一直未曾告诉你,她留在我身边做事也有段时间,一直安分老实,想来确实是成长许多。”此话落下,毕姒眸中仍有几分不信。 对自己亲生的姐姐都能下毒暗害,这般品行的人确实没那么容易叫人相信。 “奴婢保证不会害小姐!还有奴婢、奴婢以前做了太多错事,还请毕美人原谅!”嗫嚅开口,毕莲面上有些愧疚。 她脑海中隐约回想起当初姐妹一起玩闹场景,那还是很小的时候,在她根本不知什么叫做权利之争,只是个天真的小丫头。 毕姒待她很好,她一直知道,只是自己心中不能放下那个怨念,那种被不断比较的落差,萦饶心头久久无法释怀。 即便夜里惊醒,也是如此,那些场景就好似亲身经历。她隐隐知道,那是自己之后的下场。 第441章 以身赴险 因而当母亲提出对付毕姒,她毫不犹豫便答应下来。想着只要自己先一步动手,兴许就能阻止自己的噩梦,但…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被发现,母亲惨死,她也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毕姒看着她,许久没有开口。 姐妹分离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毕莲却好似变了个人,哪还有当初颐指气使的小姐模样。“算了,你都这样说,我就相信她一回。”偏开脑袋,毕姒语气冷淡道。 舒清妩却不由露出抹轻笑,她怎会看不出眼前人的真正心思。 “奴婢多谢毕美人!”毕莲受宠若惊,连忙就要跪下道谢,被毕姒抢先一步拉住。 她似是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如此举动,惊诧之后,哼地一声撇过眸子,“以前的事我并没有说原谅你,你也不用谢我,清妩既然说你已经改过,我只希望你不要再辜负她的好意。” “是!奴婢保证,绝对不会再犯!”连忙点头,毕莲激动的眼眶不自觉发红。 许是感受到周遭看过来的目光,她抬手摸了泪水,却掩不住神情的喜色。想想她以前也算毕府二小姐,如今这般模样何尝不卑微? 毕姒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转和舒清妩聊起方才话题,其中时不时也问起些毕家事情。 当初荷氏落得那般下场,但她死前却是极力保下毕莲,毕姒知道毕业性子,既然已经付出代价,他绝不会再刻意记恨。 那毕莲又是怎的离开毕家? 还不等她斟酌出到底要不要问,台上已然再次传来声响。 “圣上是答应了?”云裳一脸惊喜,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旁边那些妃嫔。 “你都这般求朕,朕不答应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大不了一会儿多拍些侍从保护,定不会叫你出事。”叶仟骅轻笑,大手在她发顶拂过,眼神中的宠溺根本不加掩饰。 打从方才二人便一直甜声蜜语的说着什么,舒清妩并未在意,但从眼下的几句对话却不难猜到。 揽了叶仟骅手臂,云裳笑容异常甜蜜,“那嫔妾就多谢圣上。”她嘟了嘟樱唇,一双明眸宛若三月阳春水,澄澈透亮。 恰宋恒和舒天溟都已回来,二人正忙了整顿兵队,听闻这道声音瞬间,舒天溟一双眸子便凝了凝。不够他反应神速,待宋恒看过来时已然恢复如常。 耐不住云裳的百般纠缠,叶仟骅下令让所有妃子一同入山,一时间叹声、啜泣不绝于耳。但没有谁敢违抗圣旨,更不敢露出分毫不敬。 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飞逝而过,舒清妩从椅上站起身,身上还缠了绷带,但已然不影响活动。 “哼,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想的,自愿不好吗,干什么非要强迫所有人进去。”搀扶着舒清妩,毕姒嘟囔道。惊地舒清妩连忙抬手捂住她嘴,眸子略过周遭,语气中带了几分严肃。“嘘,你这话私下同我说说就罢了,可不能在在这说。” 若是叫人听到,难免成了把柄。 毕姒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经她训斥当即便乖巧许多,“知道了,那我等会同你一块进去。” 比起被侍卫层层包围,她当然更愿意同舒清妩一块!也不知这山里都有什么好玩的,一会儿定要好好瞧瞧! “宋统领,此事便交由你,切记保护众人安危!”宋恒临前,又听叶仟骅不放心叮嘱道。他连忙转了身子低下头,“臣定不负圣上所托,即便拼了性命也会保证诸位小姐娘娘平安!” “好!不愧是宋家虎子,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叶仟骅点头,面上满是掩不住的赞赏。 眼看时辰已经到了,一行人终于步不再磨蹭,转身便朝着山林走进。 因为那件事,毕姒已经多年未出门,好不容易离开宣安城,却是又被锁于深宫,如今借了入山出来溜达,危险同时也叫她满心好奇。 “清妩你看!这果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哩!还有那树!当真好高好大!”一路朝里走,毕姒便愈发欣喜,她一身答藕粉长裙,蹦蹦跳跳模样宛若只蝴蝶在翩翩起舞。 毕莲看得痴迷,眸子里也不自觉多了几分艳慕。 “小姐!小姐您慢些,一会儿摔着了怎么办?”小雯惊叫着追在她身后,但她速度哪能比及毕姒?好一会功夫也还是干着急。 眼看毕姒抬手要与摘树上果子,因为她身高不够,只能铆了好一会儿力气,手碰到果子茎瞬间,身形也失去平衡,不受控制朝后栽倒。 “小姐!小姐!”小雯惊叫着便要上去搀扶,但…下一秒,“咚!”一声巨响,她身形已然重重砸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抓了那个果子。 “小姐!您怎么样?!”小雯惊慌失措跑来,第一时间便要去查看毕姒身体。 还不等她动作,毕姒已然从地上起身,她拍了拍身上泥尘,脸上还带着天真笑容。“没事、我一点也没摔痛。” 说来也怪,这泥土地上多少也藏了些石块,可她结结实实砸下来却是一点感觉没有。 下意识往回看去,她面色瞬间讶然。 “你!怎的是你?” 只见毕莲倒在地上,她中午才换上的衣裳眼下又是脏兮兮模样。 最要命的是她躺倒位置…所以方才眼角闪过那抹黑影,是毕莲? 呆愣间,舒清妩已然走至近前,抬手将毕莲从地上拉起来。“如何?可有哪里伤着?”嘴上问道,她已然叫识海中的舒吱吱对毕莲身体进行检查。 最后得出来的结果:并无大碍! 看来这毕莲还挺耐摔,盛了一个人的重量从摔下来,竟也毫发无损。 这回不知是舒清妩,饶是舒吱吱都忍不住对毕莲多了些赞扬。‘想不到她这个人还是挺好的,刚才居然想都没想去救人。’ “你…”看着她还有些痛苦的神情,毕姒一时间有些无措。“抱歉,我没想到你方才会过来,不,也是我自己不该到处乱跑,给你们惹麻烦了。” “小姐,您这说的什么话,方才是她自己过来的,又不是您惹了麻烦!”旁边小雯适时开口,好看的眉头瞬间皱起,根本不掩饰对于毕莲的厌恶。 第442章 筹谋 她是从毕家时便照顾毕姒的,因而对于两人之间关系分外了解。不过这句话出口瞬间,还是叫三人沉了脸色。 “小雯!”毕姒呵斥,下意识看向毕莲,果不其然见她受伤神情。“抱歉,小雯性子急躁,她不是那个意思…” “小姐,您怎的还帮她说话,她以前那般对您,方才突然扑过来,指不定又是想对您下手,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给您当了垫子。” 小雯又道,脸上除了愤恨,根本不掩饰对毕莲的讥讽。 要换了以前,舒清妩定然佩服眼前婢女的忠心和大胆,但方才真相到底如何再分明不过。 她大步走上前,拉了毕莲手腕将人带起来,眸子在她身上扫过,除了有些脏污倒看不出伤痕。“可有觉得不适?”她细声问,毕莲有些受宠若惊,愣了会方才摇摇头摆手道:“奴婢多谢小姐挂念,奴婢身子并不打紧。” “别逞能,越往山里走就越难,你若受了伤去到里面再说可就晚了。” 面对舒清妩的关心,毕莲还是摇摇头,只是眸子里多出些感动。“奴婢当真没事,劳小姐关心了。” ‘这小碧莲是真的改好不少哎。’看她这般模样,识海中舒吱吱不由道。 而此刻和它有同样想法的正是毕姒,“方才我…抱歉,谢谢你过来帮我。”她开口,神色真挚,语气也分外诚恳。当即惹得小雯更加不悦,“小姐,您怎的这般大度,不和这卑鄙女人计较便罢了,如今还和她道谢。” “小雯!小莲她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你够了!倘若再说这般混话,我便要罚你了!”听闻小雯一番话,毕姒张口便呵斥。 她慌忙去看毕莲模样,好在她似乎已经习惯,只迎着她扯出一抹笑容。 “主子…”小雯还想说什么,对上毕姒冷下来的眸子瞬间没了声。要知道毕姒性格一向很好,可是极少露出这般模样,却异常有威严。 确定完毕莲当真没受伤,四人便继续朝里走去。 有舒吱吱指引,舒清妩所到之处无一不分外寂静,林子里嘻嘻索索的树叶声,鸟儿件私语的叫声,皆清晰传入耳中。 四人沉默着,再加林子里场景,一时有些压抑。 毕莲紧跟在舒清妩身后,她脚上着了双布鞋,衣服也是扑通下人装,头发简简单单盘在脑后。许是一个上午走着,对于这崎岖山路已然多出些了解,走的相对稳当。 反观毕姒就异常困难了,再加她注意总不自觉骗到毕莲身上,以至于并未注意到地上山石,一脚踩在上面,便“扑通”滑倒在地。 “主子!”小雯忙过去搀扶,一双眼里满是心疼。“奴婢早说,以主子身子定然是受不起这山里的罪,您还偏要过来。” 被动静影响,舒清妩转身便朝她们走来。 “这是怎的了。”一面问道,她已然帮着将毕姒扶起身子。 寻了旁边一块干净石头,四人干脆先就地整顿一番。舒清妩拿起腰间水袋递给她,伏下身子便去看她脚上伤势。 稍微有些发青,但运气极好,并未伤着脚腕。 舒清妩颇为恼怒的摇摇头,却又不得不庆幸,”放心,问题不大。你呀,下次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这林子里的危险程度可比它看上去来的厉害。 依毕姒这般,到之后,舒清妩自己也不好确定能不能护她安危了。 微微垂下脑袋,毕姒不由有些自责。“抱歉清妩,我本来想着进来陪你,结果反倒成给你添麻烦的了。我、我还是回去好了,正好我也逛了有一会儿,已经足够了。” 她直起身子,似当真要离开,惊地舒清妩连忙将人按住。 “你胡说什么呢,先好好坐着,我揣了药膏,给你抹点免得它之后淤青更大。”言罢,低下头便触到毕姒脚踝。 冰凉的药膏的确很有消肿镇痛之效,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已然恢复完全,除却看着吓人,到没觉着还有哪不舒服。 “再坐会儿吧,我去打点新水。”趁着这会儿功夫,舒清妩道。 只是不等她动作,一道声音已然抢先响起,“让奴婢去吧,正好奴婢方才瞧见一处有些果子,想毕美人在这走了这般久也饿了,我一道采了来。”毕莲道。 小雯恶狠狠剜了她眼,却是难得没说什么。 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的异常,舒清妩点点头算答应下来,抬手便解下腰间水囊递了过去。 直至毕莲身影走远,小雯脸上警惕方才消失。 这一细节又引得舒清妩心生好奇。毕莲再怎的说,当初明着也是毕府二小姐,一个婢女是哪来那么大胆子,敢对小姐无礼,偏生她又好好活至今日。 目光落在小雯脸上,舒清妩心中升起猜测。 与此同时,毕莲已然摸索到河边。 清澈的溪水,哗啦直流,毕莲抬手去摸,感受水流从指间划过,面上不由轻松许多。 她坐在岸边,抻头便可见溪面映出自己模样,却只是傻愣愣坐着没有动静。直至啪一声响传入耳中,是有溪水拍在石壁上,溅起一片雪白浪花,她方才惊觉,从袖子里掏出几个果子。 果子红彤彤,不足巴掌大小,在这林子里随处可见。 拿着两个模样差不多的果子,她好一会儿沉默,眉眼间有挣扎。 最后终是一咬牙将两个果子都插进溪水中。 水流一遍遍冲击果子表面,毕莲神情愈发挣扎。 如果她真的把这果子给了下落大,那后果… “罢了。”吐出口气,她摇头站起身,因为动作匆忙,身形下意识晃荡,好在并未栽倒。 看着那红彤彤果子乖巧落于地上,她终是定了决心。将水囊灌满之后便转身朝回去方向举步。 而就在她离开后的几息,一道身影缓缓从林子里走出,纤纤玉手拿起那枚被抛弃的果子,娇艳面容上露出一抹笑容。 “看来是个聪明的小丫头。”她轻笑开口,旁边女子亦是弯了弯唇,“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帮着她完成完成心愿。” 咯咯笑声响起,一种危险感在林间悄无声息蔓延。 第443章 怪病 吃了果子,毕姒很快便恢复过来,她紧跟在舒清妩身后,一张脸上挂着笑容。 林子里随处可见花草,还有些蹿出来的蘑菇,其中有些模样比花朵更加花哨。舒清妩一喝阻止了毕姒动作,拉着她退开后方才耐心讲解这蘑菇的危险。 “记住,林子里越好看的东西就越不要碰,它们的美丽是为了吸引猎物而生成,可不是御花园里供人欣赏的那些花朵。” 舒清妩话音落,便见毕姒乖巧点了点头。 四人继续朝前走,一路看到新奇果子,药草,舒清妩都会顺手采摘一些放进布包中。 不过她谨遵着君子取之有道之说,并未损及这些植被根苗的一分一毫。不过一会儿功夫,那布包中已然装了大半,她方才停下动作。 “清妩,你看那朵花!好生漂亮!”距离进山已经有半个多时辰,估摸着回去还要花时间,舒清妩刚要提议离开,耳边骤然响起毕姒惊叫。 她一双眸子倒是格外灵敏,一路上好些东西都是她帮着发觉 而这回,映入舒清妩眸子的是朵小花苗,淡粉色的花瓣只露出些许,它蜷缩在一众杂草中,显得格外娇小。倘若不是毕姒,舒清妩定然不会察觉。 “这个颜色的花瓣,我还是头回见哩!”毕姒又叫道,一张脸上满是惊喜,却牢记先前教训,没有着急上前。 确实,花瓣虽然很小,但那干净的粉色却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舒清妩不敢置信的看着那花苗,心里却是卷起惊涛骇浪。 ‘咦?这花…’与此同时,舒吱吱也察觉异常。 随着舒清妩的靠近,那花苗模样也更清晰映入眼帘。 许是因为天气愈发寒冷,那苗子就像个害冷之人,尽可能的蜷缩身子来汲取温暖,与景司言花田所种那些截然不同。 “这是娑若花?”舒清妩喃喃。 犹记他当初说过,娑若花极其珍贵,是万不可能出现在寻常地方,可如今… “清妩?”身后传来毕姒询问,舒清妩方才回神。 她顿了顿,便将所有疑惑藏于心底,转身朝着林外走去。“没事,我们回去吧。” 太阳缓缓垂下,一点点霞光开始染上天空。冬天的昼日总走的特别快,因而即便舒清妩赶在规定时间前回到营帐,天色已然昏暗许多。 将手中布包交给检查官,她转身便想回去位上,袖口骤然传来一阵拉力,转头便迎上毕姒眸子。 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叶仟骅不知何时从高坐上走下,他只穿一身锦服,五官端正,唇角挂着一丝浅笑,看起来倒担得上气宇轩昂四个字。 而舒清妩也敏锐察觉毕姒异常,看她脸颊不自觉泛起的红晕,哪还能不明白? “圣上。”她福了福礼,便干脆在原地站定。 叶仟骅眸子在她身上掠过,毫不掩饰欣赏之意,“方才瞧见舒小姐的战利品,想来今日冠军之名非舒小姐莫属了。” “圣上谬赞,民女只是按例完成任务。”微垂眸子,舒清妩恭敬道。 冠军?她还真不怎么在乎。 若不是提前声明这些采摘之物属于个人战国,她断然不会如此辛勤的挖了那般多药草。 要知这深山里的,即便是寻常草药也比那药房中来的好使,难得来一遭,自然不能愧对自己的辛苦。 叶仟骅显然不知道她这些小心思,又说了些夸奖话,方才将眸子看向旁边毕姒。 他这一眼,叫毕姒面颊更加红润,抓着舒清妩衣袖的手也不自觉攥紧。“嫔妾见过圣上。”她俯了俯身,出口声音不知怎的比往日多了些娇嫩。 反应过来瞬间,一张小脸“噌”的便红了。 这一变化落入叶仟骅眸中,叫他好不容易才憋住笑容。装模作样轻咳一声,方才开口:“叫毕美人受累了,这入山一趟不容易,朕特意叫人备了点心,和茶水,过来吃些休息休息罢。” 言罢,他转身便朝台上走,浑然没看见毕姒眸中失望。 “是,嫔妾多谢圣上。”她乖巧应了声,抬手将水囊归还到毕莲手中,举步便要跟上叶仟骅脚步。 而异变就在这一刻发生! “唔!”只听一声闷哼,毕姒猛地捂住心口,她娇艳面容只瞬间紧皱一团,神色十分痛苦。 “小姒!” “主子!” 两道惊叫同时响起,舒清妩反应飞快,抬手便去搀扶她,毕姒却像有所感应般将她推开。 身子痛苦的蜷缩起来,她死死捂了心口,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句话:“痛…”紧接着,便像是失去意识,身形直直朝地面倒去。 舒清妩刚要过去接她,眼前已然多出一道男子身形。 叶仟骅直接将人打横抱起,一张俊脸上笑容瞬间消失,张口便喝道:“太医!太医都去哪了!” 他这一声方才叫众位太医回神,忙不迭的朝他跑来,就是手中有活计的,也直接弃了就跑。 一直将毕姒抱到龙椅上躺下,太医也纷纷围了过来,熙熙攘攘的反倒不知该从哪下手。 叶仟骅回头看见此幕,一张脸更加阴沉,张口便是一顿痛批,“都傻愣着做什么,太医院养着你们一群人,如今出了事,还要朕来看不成!” “不、不敢!微臣斗胆为毕美人看诊。”一名五十来岁的太医道。 他话音落下瞬间周遭太医纷纷让开,显然此人在太医院颇有权威。 照旧先诊断脉象,他抬手翻了翻毕姒眼眸,又在舌苔上看了眼,摇摇头,却是没说话。随着时间的推移,周遭人愈发坐不住,就连底下都响起议论声。 “好端端这是怎的了?”有人问道,探了脑袋想要看清人群中情景。 旁边人摇摇头,亦是满脸疑惑,“以前也没听说这毕美人有什么毛病,难不成是在林子里染了什么怪病?若不然怎么会在出了林子后发生这等状况?” 这话一经响起,立刻便在人群中传开。 毕莲方才从呆愣中反应过来,看着那人头攒动之处,放在腿边的拳头不自觉拢紧。 眼看都三分之一刻钟过去,叶仟骅终是没了耐心。“这会功夫,你可看出什么?”他声音低沉,吓得太医一个哆嗦,手上银针险没扎错。 第444章 中毒 “启禀圣上,臣、臣只能判出美人是中了毒,但究竟是何种毒…想来还需要再断断。”他连忙转了跪姿,面向叶仟骅恭敬道。 此刻的毕姒正紧蹙眉头,一张小脸煞白无华,即便紧闭双眸也能看出痛苦。 “主子!”小雯跪倒在旁边,已然放声哀嚎起来。她似是想不明白太医之话,声音不自觉变得尖锐,语气也多出些质问:“我家主子在林间一直好好的,是方才回来才突然发生状况,怎会是中毒?难不成是方才有人给主子下了毒?!” 话落,她一双眸已然望向舒清妩方向。 她们四人一道回来是众人都亲眼所见的,如今这句话响起,看向舒清妩的眸子便多了些猜疑。 “这看起来姐妹情深,谁曾想竟是在背后给人插刀。” “可不嘛?方才她们一路走得,若不是她,还有谁能逮了机会下毒?”又是一人道,竟是已经开始痛批舒清妩。 议论声四起,毫不掩饰的传进叶仟骅耳中,叫他原本阴沉的面容更加难看。 太医自是也听到这些话,捏着银针的手心不自觉发了冷汗。 他只是按症实说,谁曾想会将矛头引了舒清妩身上。余光小心从她面上掠过,太医不由在心中暗暗哀求:可千万莫要招惹了舒老爷子,舒家的怒火他承担不起啊! 眼看议论声愈发张狂,已有甚者编了一套故事,自以为是的阐述出舒清妩暗害毕姒全过程。叶仟骅终是忍无可忍,张口低喝:“都给朕闭嘴!” 这一声,只教场上瞬间安静。 他方才转眸去看老太医,“现在如何,可断出是什么毒,知道怎么治?” “这、微臣…”迎上那双眸子,老太医不由下意识心虚。 许是猜到什么,叶仟骅语气瞬间凛冽:“到底如何?!说!” “咚!”的一声响,太医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他苍老的身躯不断颤抖,就连声线亦是如此,“微臣、微臣实在束手无策,微臣从未见过如此霸道的毒素,就这会功夫已经朝着美人脏腑窜去。倘若还是不能知道美人到底因何中毒,只怕是…” 他咽了口唾沫,最后一句话终是不敢说出。 “你是说你不知道如何救?”叶仟骅冷冷看着他,出口声音颇有几分咬牙切齿。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毒素侵入毕姒的身体。 又是一声咚,太医亦咬牙出声:“微臣无能,救不了美人!” 他话音落下瞬间,只听“哐当”声响,叶仟骅豁然起身,猛地掀了桌上那些茶水点心。上好瓷盏撒了一地,发出稀里哗啦响声。 叶仟骅先是大笑,紧接冷了声线大骂:“朕养你们,关键时刻没有一个顶用!枉费你活了一大半年纪,还贵为太医院元老之一,眼下一个毒便自称无解,说出去别国的怕都要笑话朕大烨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空架子!” 他面上毫不掩饰讥讽,虽是挂着笑,却根本不达眼底。 这番话落下瞬间,便叫场上所有人面露惊恐,纷纷跪倒下来。“请圣上消气!” 那老太医也跪在地上不敢起身,隐约可见他花白的胡子微微颤动,“圣上开恩!臣、已是尽力…但这毒根本不知来历,微臣也不敢轻举妄动唯恐害了美人。”匍匐在地上,他轻叹道。 眼看气氛一点点凝重,正当舒清妩打算先用积分为毕姒控制状况,身后骤然传来脚步声。 盔甲与盔甲的碰撞不绝于耳,回眸瞬间便见那一排排整齐肃穆的兵队走来,为首的正是宋恒与舒天溟,旁边跟着一袭青蓝褂的陈深。 叶仟骅面色终是有所动容,顾不上其他,他张口便将陈深唤过来。 身为神医关门弟子,即便皇宫这些太医也是无法比拟的。 在旁边板凳上坐下,陈深目光在毕姒面容细细扫过,抬手便从行医箱中翻找药瓶。相比他悠哉悠哉模样,旁边太医都快急出一身冷汗。 不待他们说些什么,一道低沉声音已然响起:“圣上莫急,此毒可解。”说话的正是陈深。 他先命人将毕姒身子摆正,手指轻撵银针,指尖微微一弹,赫然便出现在毕姒的身上。随着他一阵阵落下,毕姒眉间痛苦也逐渐淡化,到最后竟是一脸安详,连呼吸都被平稳,不知道的还当她只是睡着了。 看着陈深这般本事,只瞬间便叫场上所有太医黑了脸。 他们一个个都比陈深年岁要大,但这医术上却远远不及一个后辈!以后在宫里还有何颜面啊! 眼看毕姒已经有所好转,叶仟骅方才放下心来,转将眸子看向了人群之中,“听闻美人一路是与舒小姐同行,可否请舒小姐告知这路上遭遇,或是美人是否碰过什么。” 他眼神平静,语气却还带着方才动怒后的冷意,因而这句话出来瞬间,便像是在人群中丢了个炸弹。 所有人将眸子锁定在舒清妩身上,猜疑、指责、控诉不绝于耳,也顷刻叫舒镇江和舒天溟的脸阴沉下来。舒天溟虽是才赶到,但从毕姒模样再加叶仟骅所说不难猜到发生什么,几个大步上前,单膝跪倒下来。“请圣上明鉴,舍妹一向与美人关系极好,绝无害人可能!” “朕何时说是舒小姐害的人了?”叶仟骅淡道,一双眸从舒天溟转向周遭众人。 只是一句话,其中意思却再分明不过。女眷纷纷低下脑袋,一时间议论声淡下不少。 迎上叶仟骅看过来的目光,舒清妩方才开口:“启禀圣上,美人一路确与臣女同行,除了几次险些摔倒,并未有任何异常。” “摔倒?可有碰过什么?”叶仟骅追问,一双眉头不自觉皱起。 仔细回想一番,舒清妩还是摇了摇头。 林子里除了泥地便是泥地,除了裙摆脏些,倘若毕姒当真碰了什么毒物,以舒吱吱的灵敏定然早有所查。这也是叫她想不通的地方,目光落在高台上躺着的毕姒,她不由又道:“臣女恳请圣上让臣女看看美人状况。” 兴许凑近些,能叫舒吱吱看出什么。 第445章 抓捕毕莲 不过她话音刚刚落下便遭到叶仟骅拒绝,“此时正是治疗关头,不宜让人打扰。眼下最重要还是应查出真凶,朕绝不姑息这等卑鄙之人!” 冷眸在一众女眷面上扫过,所有人纷纷低下头去。 身为和毕姒一同入林的,她们也极有可能偷偷下手。 站在舒清妩身侧,毕莲也垂下眸子,放在裙边的手不自觉蜷紧,再松手,衣料已然失去原本模样。 敏锐察觉这一细节,舒清妩心中不由多出些猜疑,正当她细细琢磨毕莲是否可能给毕姒下毒之时,一道尖锐叫声已先她响起。“圣上,奴婢知道那下毒之人为谁了!” “哦?”叶仟骅骤然冷了眸子看向她,小雯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却依然抹笑不了她心中怨愤。“都是这个女人,她早已不是第一次害我家主子!方才主子发现她,质问她是否想要害人,定是因此她心中记恨了,在林子里的时候偷偷毒害我家主子!” 顺着她手指方向,所有人再次将目光看向舒清妩,具体的说,是她身旁的毕莲。 “不、不是我…”只瞬间便见毕莲换了脸色,但小雯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尖锐声音已然将她挣扎掩盖。“圣上,奴婢打从毕家就照顾主子,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是个蛇蝎毒妇!早在小姐还只有几岁的时候,她便…” 将毕莲伙同圣母给六岁毕姒下毒的事情一一讲出来小雯眸子已然猩红。“当初她心心念念的入宫,却怎么也想不到主子的眼疾会被舒小姐治好。如今主子成了圣上的女人,她定然心生记恨,方才在林子里她跟了我们一路,有的是机会下手!还请圣上定不能放过这毒妇,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 迎上她那双眸子,毕莲面色更加惨白,“不是的、不是我…”她咚一声跪倒下来,向叶仟骅苦苦哀求,“民女绝没有想害美人,请圣上明鉴!” “你嫉妒我家主子做的那些事在宣安城早便是人尽皆知,家主让荷氏偿命,断你一指,你敢说没有怀恨在心?”小雯冷笑出声,犀利的眸子转而看向舒清妩,又道:“此案还是舒小姐所迫,您应当不会忘记的吧?” 这句话音落下瞬间,场上便陷入一会儿的沉默。 当着圣上之面,倘若舒清妩否认,那便是欺君之罪,但若承认,却等于间接承认毕莲罪行。 好一个护主的婢子! “是,臣女当时路过宣安城发生了此事。说来当时经过也有趣,我初到宣安城正欲寻个落脚之地,莫名便被毕家老管事拉去当了苦力,方才会有了之后经历。”顿了顿,舒清妩轻笑一声又道:“照这般说,当时毕家主未怀疑我是偷入毕家的盗贼,何其开明。” “这…”迎上她黑曜石般的眸子,小雯一时间竟没了话说。 她何曾想到在此之前还有这一出,除了舒吱吱,舒清妩未将事情完整经过告知任何一人。 因而小雯天真的以为舒清妩定然会站在自己一方,却哪想到会有眼下局面。她如今突然说出此事,分明是在内涵,当初毕家主没有误会而对她动手,方才有了后来毕姒旧病痊愈,真相大白结果。而眼下她却执意说毕莲就是害人凶手。 一张小脸由通红转为阴沉只是片刻的功夫,余光瞥见还昏迷不醒的毕姒,小雯咬了咬牙。正当她打算再开口,却听旁边又多出一人说话,是宫中一答应,“妾身、妾身有话想禀报圣上。”她怯怯站出身形,垂着脑袋,一副柔柔弱弱模样。 后宫之中妃子众多,再加叶仟骅每日沉于政务,还是安龚从旁提醒他方才想起眼前人身份——朝中一小官员的嫡女,入宫一年,因无功无过便只维持了答应之位。 “说。”拂袖在一旁坐下,叶仟骅转头便将眸子看向毕姒。 此刻的他已然不复往常温柔模样,眉眼间的冷意直教方才开口那答应不受控制打了个寒噤,方才开口。她眸子飞快看了眼毕莲,就是这一眼,名为危险的预感瞬间在毕莲心中蔓延。 “妾身方才在林子里的时候,有听闻毕美人和舒小姐的嬉笑声。美人性子温婉、心地善良,妾身早有意向同美人交好,当时便忍不住悄声靠近。结果、结果就注意到这位毕姑娘紧跟在美人身后,她手里还、还拿了跟簪子!” “什么?!”这句话落下瞬间,所有人都惊诧了。 毕莲也不可置信瞪大眸子,“没有、我根本没有,你胡说八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她模样凶狠,若不是舒清妩拉着怕已经失去理智冲上来对这答应动手。而答应显然也被吓坏了,一张小脸惨白,却还是摇头解释:“不、不是的,妾身是当真看见了。当时这位毕姑娘手握簪子意图对美人动手,但不知是察觉到妾身还是什么原因,又停了手。妾身之所以说出来,并非证明毒就是这位毕姑娘所下。但依妾身亲眼所见,毕姑娘应当有嫌疑给美人下毒。” 她说完,小心看了眼毕莲,却被她猩红眸子吓得一个哆嗦退开数米。 一个凶如罗刹,一个弱柳扶风,两者模样只瞬间便叫人定了到底信谁。 “屡次残害胞姐,这样的人真是死不足惜!”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声,便像是开了个头,越来越多控诉毕莲的,更有人叫嚣着要处死她。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饶是一国之君也无法改变大众趋势。 更何况,他也一心想要找到毒害毕姒的真凶。 “来人,把她给我押下去,回京后关入大牢,任何人不得探望!”一声令下,立刻便有士兵上前围住毕莲。“不!”她哀嚎刚刚吐出,便被大手捂了嘴巴拖下去。 眼泪不受控制滚出来,留了满脸。她头发散乱,一身污泥,此刻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圣上!”舒清妩开口,可不待她劝说的话出口,已然被叶仟骅抬手打断。 “朕乏了,眼下比赛既然已经结束,即刻返程回京!此事待回京后朕会另找人处置。暗害美人之人,朕绝不会轻易放过!” 第446章 加官进爵 他话落,已然甩袖离去,眼下这件事情是再无回旋可能。 身后传来毕莲惊心动魄的嘶吼,舒清妩不由蹙紧了眉头,回身去看舒天溟,他面色亦是十分复杂。 毕姒被抱于叶仟骅的马车,陈深同行照顾,其余人自然是各自散开。 “小姐,您当真觉得那毕莲是无辜的不成?”小蕾屁股刚刚坐定,便迎上舒清妩略微发沉的眸子,不由嘟了嘟嘴道。 眼见舒清妩抬眸瞧她,当即开口解释:“依奴婢看,一个敢对胞姐下毒之人定然不是良善之辈。”更何况她是亲眼见过毕姒的,对那般善良之人都可狠得下心,这样的人实在可怕。 “不错,她并非良善,但此次事件我相信不是她所为。”点点头,舒清妩道,出口的话却叫小蕾露出惊诧。 “为何?小姐是觉得她已经悔过?可她既然以前都能下毒,没准心里还记恨着毕美人,故意挑了这次在林里的机会下手也说不准。” 迎上小蕾信誓旦旦的眸子,舒清妩不由轻笑着摇摇头。 她知道先前毕莲在舒芳斋没少添麻烦,小蕾对她一直喜欢不起来,却还是坚持帮毕莲说话。“正因是在林里,反倒不会下手。” “这是为何?”小蕾更加不解。“有这么多妃子都在林里,难道不是更好下手吗?”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问题,却见舒清妩只是神秘一笑不再说话。就连身旁白术也是浅笑不语,直教小蕾一阵恼怒,软磨硬泡两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告知。 她呆萌可爱模样反倒引得众人欢声笑语,不知不觉马车便在舒家门前停下。 而与此同时的皇宫—— 紫砂阁房门半开,时不时有下人穿梭,和屋内急促的斥责。 “一个个的,手脚都快些!” 新一盆温水被放在旁边椅上,下人刚顿了会儿休息,安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六尺宽的紫木阔床边坐着陈深,本该垂于窗前的云绸幔帐被暖绳系于两边,上头遍绣的撒珠银线海棠巧夺天工,衬那蚕丝绒被下的女子宛若仙人,只可惜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少了几分灵气。 陈深坐于一旁金丝楠木凳,浓眉微微蹙起,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那白皙玉腕。 “水要热些!”他张口,手中动作一刻未停,银针轻撵,立刻有黑色血珠冒出,再顺了那玉腕缓缓滴到底下盆中,发出“啪嗒”响声。 “快,都听到吗?要热水!”安龚微俯腰身,忙不迭向后吩咐,便见下人转身跑出门外。 此刻屋内所有人目光都汇聚于那床榻上的人儿,叶仟骅站于桌旁,腹前的手一次次攥紧又松开,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着急与担忧。 安龚察觉异常,趁了空档连忙安慰几句,却仍未见叶仟骅松气。 看着陈深一次次拨动银针,那黑血愈发红艳,直至那滴鲜红落入盆中,陈深方才停下手来。“热水再敷半个时辰。” “如何?”不待他起身,叶仟骅已然快步迎上。 清晰可见他额上闪着一层晶莹,竟是急的都冒了汗。 陈深眸子闪了闪,却是先行一礼方才道:“毒素肃清,美人已无大碍。只是今日失血过多,再加身体本就有些虚弱,接下来怕是要好好调养。” “拿朕命令,给御膳房和太医院吩咐下去,每日参灵炖汤送来紫砂阁。”叶仟骅头也不回吩咐道。 安龚连忙点头应下,看向毕姒的眸中不由多出一分艳慕。 “今日多谢小神医救命,这份恩情朕定然铭记在心。小神医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凡是朕能够寻来的,即是再如何艰难,也定命人取来!亦或是加官进爵,朕也答应!”叶仟骅道,眸子异常坚定,却是惊了屋内众人。 加官进爵?这是何等恩赐! 圣上竟是为了一个美人,要给一名太医如此大的奖赏! 由于叶仟骅并未将陈深身份抖露,在外人眼里,他不过一名医术稍佳的大夫罢了。即便再厉害,给些白银便已是丰厚。 要知就是舒镇江当初保卫大烨险些死于战场,也未能得到这份殊荣。 说完,叶仟骅也反应过来,但君子承诺无意于圣旨,又岂是说反悔便能悔的? 不过好在,陈深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治病救人乃臣职责所在,效忠圣上,服从圣上亦是臣之本分,何须什么赏赐?” 他眼睑微垂,身子微微倾俯,低眸便能瞧见神色间的恭敬,不似作假。 叶仟骅也没有再坚持,点点头,面容已然恢复了以往的肃穆,“陈太医妙手回春自是该赏,安公公,回头你让人挑些太医院的陈年老药送去陈太医院里。” “是。”安龚点头,却是悄摸松下口气。 “另外再赏些银两,叫御膳房做几道海味一同送去,今日陈太医忙活一天,也辛苦了。”看着陈深,叶仟骅又道。若是以寻常太医来看,倒也极其丰厚,却是决口不提先前所说。 安龚全都一一应下,三人说完,外头的天色已然彻底黑下。 涟牙山脉就在城外,但一路赶回又忙着救治,也着实废了功夫。 “圣上,您该回去了。”安龚适时提醒,旁边已然不见陈深身影。 除了旁边必须时刻照顾毕姒的婢子,屋内已然只剩他们二人,门外吱吱的虫鸣不绝于耳,明黄烛火映照在他面容,显得格外沉静。 叶仟骅握着汗巾的手不由顿了顿,好一会儿方才应答:“嗯,去门外备着吧。”安龚点头出去,他又看了会儿毕姒,方才起身。 婢女自觉接过他手中帕子,放在盆中温热、挤干,方才重新覆在毕姒腕间,这是陈深特意吩咐的。 毒这东西最霸道之处便在于会随血液流至全身,而毕姒早年因眼疾郁气闷结。按照系统的话来说,人体阴阳五行,阴盛阳衰,身体中抗性就少,比常人更易染病。 也因此,那毒素在她体中蔓延速度也比其他人更快,救治便更加艰难。 不过能将毒素肃清便是幸事,只是免不了失血过多,热敷是最容易也最快速帮她血液循环,加快恢复的法子。 第447章 朝堂的争吵 “好好照顾美人。”眸子从她苍白面容划过,叶仟骅亲声道。举步跨出房门,刚至半空的脚不由顿了顿,“她若醒了,记得唤人来通报朕。”言罢,也不管婢女回应,他高挑身影已然融于黑暗。 直至脚步彻底消失,小雯方才合上房门,捻步走回毕姒床边。 “你去命人速速烧些热水,且不能断了,这里交由我来。” “是。”婢子点头,手中汗巾已然被接走。 屋内燃着火炉,除了时时炸开的声响,静的连根针落地上都能听见。小雯不由轻叹一声,眸子里神情说不出是悲是喜,“奴婢心愿只希望小姐快乐、无忧,即便付出性命,也定要保护小姐…” 翌日一早,大臣们纷纷聚于议事厅,一眼望去,几乎人手一张折子,不用想也只是为了什么。 约莫三分之一刻钟,太监尖锐唤声从门外传来,所有人自觉跪倒,直至那金丝祥龙靴踩上高台上的羊绒暖垫。叶仟骅大袖一挥,动作帅气于龙椅坐下,方才开口:“平身罢!” “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齐划一的喊声落下,待到骚动停止,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站定。叶仟骅照旧发问,话音落下瞬间便有人出声,且不止一人。 “肃静!何事满满禀奏!”安龚适时提了嗓子一声呵斥,场上重归寂静,不过也只维持了一瞬。 一名身形瘦削,下巴蓄了小胡子的男人率先开口,“启禀圣上,事关昨日庆收典礼,微臣觉得美人中毒一事应当严查下毒之人!此人胆大包天,胆敢藐视皇家颜面,此时不严惩,恐今后愈发肆意妄为!” 说到后面,他特意咬准了严惩二字,不难叫人听出其中深意。 而他话刚落下,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引得所有人抬眸看去——“张大人莫不是记性开始差了,昨日在林里就已经捉拿了那下毒之人,如今正关在刑部的黑牢受罚呢!” “李大人正值青年,最是学习能力最强之时,这般浅显的道理不会看不出来罢?一个小小的婢子哪来这般大胆子,这背后定然有个牵绳的主人。”眸中一抹冷意闪过,被称作张大人的男子转而又朝叶仟骅俯了俯身,道:“微臣觉得,圣上应当查明这背后谋划之人,将其揪出斩草除根!” “哼,好大的口气!张大人站着说话容易,但也先看看万一说错了话,这要负的责任你但不担得起!”一道哼声响起,又是一名官员开口。 他身形健硕,挺着背,一双眸里毫不掩饰轻蔑,只教那张大人看得心中窝火,险些没控住直接出言反怼。 “哦?要担什么责任还请王大人说说看?”他摆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正对了那王大人,两人对视目光中似有电光石火。一股名为危险的味道在整个大殿蔓延,周遭官员不由纷纷退开几步,生怕被波及。 “毕家丫鬟亲身指控毕家庶女多次谋害美人,此番入林二人又是同行,另有一名答应出口作证,毒害美人一事确为毕家庶女所为。什么背后策划之人,根本是无稽之谈!”王大人冷哼,一张脸上恍若冰霜。 他这番话一经出口便叫人群传来一声轻笑,竟是又一名官员出声:“大人这话便不对了,所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事我们没有亲眼所见,自然要好好调查。万一这背后当真另有人谋害美人,却依王大人此言放走了这条漏网之鱼,往后发生意外这责任王大人担得起吗?” 男人面上带笑,出口的话却无比犀利,转瞬间便翻了局势,还平白给人扣上一包庇之罪。 一看此人站出来,王大人身旁不少官员都黑了脸色,其中自然也包括他。只是不待他再开口反驳,男人已然再次出声:“再说此事终是要交由圣上断绝,大人不必如此焦急。早便听闻王大人和首辅大人关系亲近,如今想要帮忙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虽说那庶女为舒家小姐婢子,但也不能断定就是舒家小姐要暗害美人,此事终归查一查才能叫大家心安不是吗?” 伴随他些许上扬的最后一字落下,场上瞬间归于寂静。 站于舒镇江身后的官员无一不面色阴沉,看着男子的眸子似恨不得将他撕碎。 如今的大烨,唯一能与叶仟骅制衡之人便是朱太妃,因而朝廷中亦是如此,其中一温袁奇这个太妃党和舒镇江的皇帝党为首,二人拉拢的各家势力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被当众拿出来说,却显然变了个意思。 “王大人,这朝堂是朝堂,将这些私人之事拿出来未免有失妥当吧?”吕子韦淡道,眸子里的锐利几乎能将人穿透,看得那王大人笑容瞬间僵硬,却是很快恢复过来。“吕学士说的不错,既然我们谁都无法争个定论,此事便还是由圣上定夺吧。” 此番,却是绕了个圈子,将问题重新翻开。 高座之上,叶仟骅腰身笔挺,放在桌案上的手迟迟未动,站于他身侧的安龚,却是清晰可见那发白指骨。 叶仟骅紧抿薄唇,目光隔着层珠帘看向旁边景司言。 木若俯身,约莫几息功夫便点点头,转来到安龚身旁,再由他将话转达给叶仟骅。“圣上…” 整个金銮殿一片沉寂,只余了二人走动时的衣料擦过桌子发出的微弱摩挲声,所有人低着头,却是各怀心思。终于,台上人动了动,珠帘碰撞发出清脆砰砰声,也像是一道警钟,不断在众人心中敲响。 “大局已定,无需多举,传朕指令,毕家庶女胆大包天毒害胞姐,死不足惜,于阴月中旬当众问斩,其间不许舒家任何人探望,插手!”他话落,威严眸子扫过底下众人,直教殿内气氛又压抑几分。“诸位,可还有其他意见?” “臣等,愿服从圣上旨意,吾皇圣明!” 不知是谁开了头,一大堆人纷纷跪倒齐声喊道。原本还有些想法之人此时也没了主意,只能跟着呼喊。 叶仟骅点点头,眸子里的冷意终是褪了些。 第448章 间接拒绝 “如此,退朝!”他话落,已然从位上站起身。 安龚提了嗓子再旁又喊了一嗓子,大臣们方才从地上起身,直至叶仟骅和景司言身形走远,议论声瞬间在殿内炸开了锅。 “你可听到方才圣上所说,大局已定,无需多举!圣上果真宠爱舒家。” “这是自然,此事本就与舒家无关,明眼人都能看出,更何况圣上如此英明,怎会叫那姓王的给绕了?”官员回道,单从说话语气就不难听出他是舒镇江一派。 不过这些,都传不进叶仟骅耳中,此刻他正走在前往后宫的小路上,景司言跟在身后,两人保持了恰到分寸的距离。 “先生是如何确定那毕家庶女就是给毕美人下毒之人?”眸子微微侧过,叶仟骅问,脚下步子却宛若生风。 “臣不知。”好一会儿,景司言才动了动唇,却只吐出这短短三字。 叶仟骅眸中不由多出些兴趣,“先生请说。” 二人恰巧经过御花园,此时园子里十分安静,叮咚的泉水从不远处传来,除此之外并无一名婢女。因此,叶仟骅方才敢如此问。 眼上覆了层白纱,景司言脚步却分毫未缓,竟是仍旧保持了那恰到好处的距离,落入叶仟骅眸中不由叫他多了丝深意,却很快消失。 “圣上谬赞,不过是将您心中所想说出,算不得什么。”仍维持着一派清冷,景司言又道:“圣上想保舒家,臣亦是如此,这下毒之人,反倒没那么重要。” “不,先生此话却是错了。下毒之人同样重要,只是眼下,朕不能将其追根到底。但这等祸害,朕也绝不会留!”话落,叶仟骅眸中骤然爆出一阵凶光,他这般模样,即便是跟随多年的安龚都不由在心中惊了惊,更是暗暗感慨。 反观景司言,没有分毫反应。一方面是因眼睛不便,除此之外,他始终都是那副胜券在握模样。这叫叶仟骅不由想起四年前,当时景司言遭遇暗害,突然从他身旁消失。 所以当他知道自己失去视力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总归不可能也想现在这般,可惜那三年里,他深陷深宫,甚至连去寻他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传来脚步,似是有些急促,没过多久一道丫鬟身影便出现眼前,差点撞过来。 她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处碰见叶仟骅,更是被自己冒失吓得面色苍白,扑通一声就跪下来道:“奴婢参见圣上,毕、毕美人她醒了,小雯姐唤奴婢来通报一声…咦?圣、圣上…” 不待她将话说完,只觉身旁一道风,叶仟骅已然加快步子朝紫砂阁方向走,只留下一个背影。连忙从地上起身,恭恭敬敬朝景司言行了个礼方才提群跟上脚步。约莫一刻钟功夫,三人已然来到紫砂阁门前。 推门便听里面咳嗽声,屏风后,毕姒正半坐床头,小雯耐心给她喂药。可每喝一口,她便抑不住咳嗽,真正喝下肚的不过寥寥几滴。 “圣上!”瞧见叶仟骅,小雯连忙起身就要行礼,被叶仟骅抬手拦住。他径直走向床前,在沿边坐下,张口问道“如何了?” “启禀圣上,主子方才醒来,奴婢便请人叫了陈太医,想必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到。”小雯乖巧回答,话音落下瞬间便听门外传来轻扣,夹杂着婢女微弱声音,那青蓝身影显现,正是陈深。 “见过圣上。”一眼看见叶仟骅,陈深恭敬道。他身子刚伏下几度,肩上便多出一直手,头顶骤然传来叶仟骅低沉声音:“有劳陈太医再跑一趟,不必多礼了。” 顺着他目光看向床榻上的毕姒,陈深骤然明白他的意思,轻笑应道一声,“谢圣上。”举步便来到毕姒床前。 看着他身后在毕姒腕间搭了搭,又就这面部一番检查,目光不由落在旁边婢女手中药碗。浓郁苦味溢了整个屋子,陈深只微微垂眸,很快开口道:“将这药撤下去罢。” “咦?可是我家主子还未…”不待小雯说完,陈深已然又道:“你家主子亏血太多,眼下怕是没有胃口喝下这般气味浓重之物。你去重新取帖方子,在里面加入二两红糖熬煮再端来。” 红糖既是民间孩童喜欢甜食,应用在中药里也是极好的调味剂。 “是。”眼下,小雯哪能不明白,当即转身退了下去。 陈深又吩咐让婢子熬煮些红枣粥给毕姒食用,约莫半个时辰功夫,看着那空空如也的玉碗,旁边下人眸子全都露出惊喜。 “陈太医当真神了,早先我们端来的膳食,我家主子她一口都未吃下,眼下这粥却如此喜爱。”小雯笑道,不自觉声音大了些,只瞬间便惹得叶仟骅一记冷眸,方才惊觉的低下脑袋。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陈深不由露出一抹笑,“今后三天的早膳都如此准备,第四天开始便可食用些清淡之物,午间炖些骨汤鱼汤更适合恢复。” “是,奴婢一定按照太医吩咐。”点点头,小雯不自觉露了笑脸。 看着已经稍稍恢复些血色的毕姒,屋内众人皆是松下口气。 只是这份安详还未持续太久,只听一道声音已然响起:“你们先出去罢,安公公,有劳送陈太医回去。”叶仟骅起身朝着毕姒走去,众人心中瞬间明了。 安龚点头应道,不过一会儿功夫,屋里便只剩了叶仟骅和毕姒。 “圣上。”毕姒开口,声音微弱好似喃喃,感觉到叶仟骅的靠近,她浓密睫毛不由颤了颤,宛若蝴蝶扇动翅膀,放在被子边的手也不自觉紧了紧。 还不等被角被揉皱,那柔胰上已然覆了一只大手。 恍若没看到毕姒惊诧眸子,他径直拿起那柔胰拢在了被下。“近日温度又降低,你莫要着凉了。”他垂着眸子,没有了平日那威严模样,此刻反而像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就连声音,都似透着温柔。 张了张口,毕姒终是道:“多谢圣上。” 短短四个字,她明显感到握着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大手顿了顿,下意识抬眸,便对上叶仟骅那双眸子。 第449章 姐妹同心 “你…”他薄唇微动,似说了什么,却没叫毕姒听清。 紧接着,温暖从手背传来,却是叶仟骅抬手为她拢了绒被。“休息罢,这段日子你便好好待在屋里,莫要往外跑,朕也会传令叫她们不许打扰你。”言罢,已然站起身。 还不等跨出步子,身后骤然传来毕姒叫声:“等、请圣上留步!” 回眸是毕姒乌黑眸子,她眼神中有慌乱闪过,下意识偏开眸子,嗫嚅道:“妾、妾身想请问圣上…”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看着她满脸闪躲和不知所措,叶仟骅终忍不住吐出口气,“你想问舒清妩之事?” 骤见毕姒眸子一亮,很快却又被小心翼翼代替,“圣上,敢问清妩她可有被我牵连…” 虽说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当时状况她依稀记得,自己是突然疼痛昏倒,后小雯告知真相,这一路她都是同舒清妩一块。如今中毒,肯定免不了有人胡言,倘若当真害了姐妹受难,她定然! 心中苦苦挣扎,毕姒全然没察觉自己所想已然被叶仟骅收入眼底。 “她无事,你只管放心修养,舒家和她都不会有事。”说完这番话,叶仟骅已然出了房门,冷空气扑面而来,叫他下意识呼了口气,一团白雾在眼前漫开。 门外守着一众婢女,小雯瞧见他,刚要行礼耳边已然响起叶仟骅声音,再抬眸便只剩一道背影,旁边佝偻的是安龚。 看看身后禁闭的木门,再去瞧叶仟骅高挑声音,不知怎的,竟是有些同情。 耳边响起婢女声音,小雯连忙收回心思,转身推门进屋。 即便是这般寒冷的天气,叶仟骅也没有回宫,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似是早就知道他要来,殿内四处都燃了火盆,比之外头全然不是一个季节。 刚进入殿内,叶仟骅便察觉什么,抬眸正对上高座侧那纤细人儿的目光。 “圣上。”云裳妩媚一笑,举步便要上前,只听叶仟骅声音响起,叫她身子不由僵了僵。 迎上叶仟骅的眸子,安龚也不由诧了诧,连忙回道:“圣上喜爱云柔昭仪手艺,方才娘娘得知圣上还未用餐便去了早朝,如今是特意来送膳食的。” 他话音落便觉一道冰冷视线停在自己头上,“朕不在时,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入御书房,这些规矩即便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安公公,你也老糊涂了?”那双眸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叶仟骅说完,直接便走上高座,将小跑过来迎接他的云裳忽略了彻底。 “是、老奴知错!”安龚连忙低下脑袋。 垂在腹前的手不安动了动,恨不得抬手给自己来个耳光。再抬眸,已然换上往日笑脸,“云柔昭仪,圣上还有许多公文处理,今日您便先回去罢。” 话至此,已然是十分明显的逐客令了。 云裳欣喜从僵硬逐渐转化为不可置信,“圣上?”她转将眸子看向叶仟骅,却发现他头都未抬,道:“你先回去。” “娘娘。”安龚笑着又道。 站于两人中间,云裳此时的尴尬几乎叫她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但… “嫔妾特意熬了圣上最喜欢的雪燕乳鸽汤,其中还放了枸杞、红枣,最适合冷天暖身子,圣上不妨喝了再叫嫔妾走。” 看着恍若没事人一样笑着开口的云裳,饶是安龚面上都不由露出一抹诧色,正待再次开口驱逐,只听叶仟骅已然先他开口。 “如此,便上来吧。” 迎上叶仟骅眸子,云裳不由扬了扬唇角。莲步微移,已然来到叶仟骅身侧,纤纤玉手掀开那砂锅盖,小心翼翼的盛了碗汤出来。 叶仟骅一手拿碗,一手仍旧握着毛笔,直至一口汤下去,他眸子方才动了动,由衷一句夸赞:“有劳云昭仪了。” “圣上身子最要紧,即便您再忙,也有嫔妾在您身后照顾。”她娇笑道,脸上浮现的红晕衬的那五官更加动人。 可惜,叶仟骅说完那句话,注意力已然重新回到奏折,根本无缘欣赏此幕。 看着二人温情甜蜜的一幕,安龚站在原地只觉有些尴尬和隐隐的不知所措。难道当真是他上了年纪?这前一秒不是还要赶人,怎的变化这般快。 不待他思考出个所以然,叶仟骅已然抬了眸子看他,吩咐:“去再准备几个火盆,给云昭仪暖暖身子。” “是。”点头,安龚应道,转身前还悄摸吐出口气,似是得到救赎一般。 余光瞥见殿内其他婢女,云裳转了转眸子,不由娇声道:“圣上怎的不将下人都撤了,这般多人,嫔妾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言罢,她咬了咬下唇,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叶仟骅。 当然,毫无成效。 “无妨,你权当瞧不见她们即可。”全心埋首于奏折,那碗汤也被他随手放于旁边。 云裳几次张口,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脑海骤然闪过什么,她眸子一亮,开口问道:“圣上方才是去看了毕姒妹妹罢。”她话音落,便觉叶仟骅握笔的手腕顿了顿,紧接又道:“云裳一直很担心毕姒妹妹状况,可惜圣上不许,不知毕姒妹妹眼下如何了?可是脱离危险了?” 殿内有好一会儿的寂静,方才听叶仟骅轻道:“嗯,她最近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便莫去打扰了。” “嫔妾也不可以吗?嫔妾入宫时爹爹给准备了好些东西,其中便有几样不错药草,兴许能叫妹妹快些恢复,顺倒也慰问一番,不会打扰妹妹太久。” 云家家财万贯,如果是云涌给女儿准备定然都是珍奇好物。 叶仟骅只犹豫了一瞬,便开口:“有了你,其他妃子定然也会想要看看,如此一来二去还如何叫人好好休息?待她身子好些你再去罢。这段日子天冷,你也乖乖的在殿里,省的还没等照顾人,自己便染了病。” 大手抚上袖角那双柔胰,叶仟骅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 “嫔妾都听圣上的,即便为了照顾圣上,嫔妾也绝不会倒下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云裳声音娇软,如此小女人的模样这世上怕没有男人可以抵抗。 第450章 作证 她话音落下,便听门外传来动静,有人叩了叩门梁。只听“吱呀”一声响,一名下人走进来,弓着背,乖巧通报道:“圣上,后宫刘答应到访,说有事同您禀报。” “哦?刘答应…”喃喃念着这三字,叶仟骅不由眯了眯眸。 宫中答应众多,一时间他着实没想起这刘答应究竟是谁,却见侍卫低着头,静待他回音,刚欲摆手不见,袖角已然传来一阵拉力。 回头便对上云裳温柔眸子,见自己回头,她也只是扯嘴一笑,声音甜腻:“姐姐难得到访,圣上还是见一见为好,不用担心嫔妾,嫔妾会自觉闭嘴,不干扰圣上和姐姐说事。” 自古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得到皇帝的宠爱,像这般将男人往其他女子身边推的,还当真少见。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叫叶仟骅的眸子变了变,面容却是维持的淡然。 “好,你都如此说了,我哪能不见?”抬手在云裳发顶轻揉,叶仟骅已然张口应允,侍卫立刻转身通报,不过片刻便见一粉装萝黛的女子走进来。 目光落在二人亲昵动作,女子眸中不可抑制闪过妒忌,却是很快被她动作掩盖——恭敬的福了福身,女子朱唇轻启,开口声音软糯却又轻柔,不知怎的给人以柔弱之感,增添了对她的保护欲望。 “妾身见过圣上。”她话落,一双眸便微微掀起,目光直直看向高台上的叶仟骅。 或许,这是入宫以来两人头回如此近距离接触了,只是不等女子主动开口,叶仟骅已然开口打破这份宁静:“说,何事同朕禀告。” 声音平静,毫无波动,加他面容疲惫,反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答应不由打了个哆嗦,眸子里闪过迟疑,想了想还是张口回答:“请圣上恕罪!”咚一声跪倒在地,不待台上二人反应过来,答应已然絮絮叨叨说出了自己前来目的:“启禀圣上,其实那日庆收典礼,妾身在林间有意外瞧见些不该瞧见的。“ “只是当时妾身并未放在心上,后得知毕姒妹妹遭人毒害,隐隐察觉事有异样,回去后便细细将那事好好琢磨一番。如今觉得还是应当将所有事情禀告圣上,还请圣上先听妾身慢慢说来。倘若当真能帮上忙,只求圣上念我有功,功过相抵饶了妾身这一回。” 顿了顿,美人深吸一口,宽大袖脚将眼角泪水拭干,便听她缓缓开口。讲的,正是那日下午,所有妃子入林后发生之事。 因妃子何曾入山受过疾苦?她当时走了没几步路,便忍不住寻地方休息。 林内空间极大,她并未在乎走的方向,也没发觉身边人愈来愈少,尽管如此,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在石头上坐了一会儿,刚要准备折返回去,便是那时,她瞧见了正在河边洗果子的毕莲。 “她先将果子洗净,却是没吃也未拿回去,反从旁拿了个石头将那苹果打烂,让里头汁水流下来,滴进了水袋子里。” 微垂眉眼,答应脸上不由浮现惊恐,看着倒真有几分可信。 “妾身当时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经回去,也未来及询问那到底是做何的,紧接便传来毕姒妹妹中毒,妾身觉得,此事定然与那女子有关。没准是她寻了毒果子,将其中汁水挤进水中,是故意害人!” 话音落下瞬间,答应一双眸子已然直至看向叶仟骅,黑白分明的眸子格外澄澈,叶仟骅却未直接相信她所说。“你当时可认得那下毒女?” 毕莲身为舒清妩婢子,却极少在人前出现。更何况当时出了这等事,他直接下令将人抓捕进牢,如今还不许任何人探望,这倒叫他有些好奇,这刘才人是如何断定那日洗果之人就是舒清妩身边的下人。 既然先前都未认得,如今好端端的又怎么认得了? 这句话音落下瞬间便听气氛沉默两秒,那刘答应像是方才反应过来,摇摇头道:“当时有些距离,妾身瞧她有些眼熟,不能确定究竟何人。” 这番话可谓是说的极其在理,只听人轻笑一声,叶仟骅点点头又道:“你想叫朕如何?” 迎上他眸子,刘答应吓得一个寒噤低下头来,“妾身、妾身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忍毕姒妹妹平白糟了这份罪。” “所以,你如今特意来禀报此事,是想朕处死毕莲好给美人一个交代?”扬了扬眉,叶仟骅又问,却是不等刘答应回应又道:“如此你放心便好,即便没有此事,朕本来也是如此决定。” 不论那毕莲是何身份,打从瞧见毕姒那般模样时,她便注定要付出代价。 眸中一抹冷意闪过,叶仟骅抬手拢了拢衣摆,正欲开口屏退答应,却听她又开口道:“妾身、妾身觉得,这般蛇蝎毒妇,单单处死未免太简单了些。” 迎上叶仟骅看过来的眸子,刘答应不由顿了顿,面上犹豫时不时闪过,她似在纠结什么。只是不待想出结果,感受到叶仟骅的不耐烦,她已然道:“难道在处刑前不应让她当众给毕美人道歉认错,诚心悔过,毕竟圣上那天不也听到了,毕美人早已不是头回受她侵害,这等人定然不能轻饶!” 当众认错,这对毕莲来说无异于一种羞辱。 不论她认或不认,都得为自己所做付出代价,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死前还那般卑微? 这番话落下瞬间,便叫一旁云裳按捺不住,“圣上,这毕竟也算胞妹,这般做未免太绝情了些。既然那庶女已经要为自己所做付出代价,死前这般折辱,怕是容易叫百姓落下话根,影响了妹妹的名声。再说毕姒妹妹心地善良,若她知道定然也不同意。” “另外…嫔妾其实也有件事未能同圣上禀明,嫔妾觉得,这毕莲姑娘恐怕不是真凶。” 她话音落,便听一道尖锐叫声,“这不可能!妾身亲眼所见,那毕莲就是害了比美人儿的恶人!”刘答应下意识喊出来,声音尖锐,面色凶狠,与方才说话模样截然不同。 第451章 黑牢 感受到叶仟骅看过来的眸子,她方才反应过来,连忙垂下眸,一张小脸有些发白。“妾身、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还请圣上相信!” “圣上,嫔妾也并未说谎。”眨巴着眸子,云裳轻道。 她姣好面容配上这般可爱模样,不自觉便叫人多了几分信任,叶仟骅大手覆在她手背,指腹轻轻摩挲,道:“好,那你同朕说说,为何这样觉得?” 他声音温柔,面上还带了浅笑,这句话出来瞬间便叫云裳露出笑脸,反观底下刘答应则面如死灰。 勾了勾唇角,云裳眸子略过答应,方才道:“听刘答应说那位毕莲姑娘只是打了个果子,便被认定为意图杀害姐姐的凶手,未免太过草率了。” “她早便不是头回残害胞姐,即便再犯也不是奇事。”刘答应飞快道,看向云裳的眸子似有些闪烁,只是这些不仔细观察并不能发现。 云裳摇摇头,笑容更加甜蜜,出口的话却无比犀利,竟是叫那刘答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人都有悔改之心,倘若因为她先前犯错便将人污蔑,那岂不是要寒了人心?依嫔妾来看,此事还是应先调查一番,瞧瞧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而非这般快的就下了定论。” “这…” 场上一时沉默下来,刘答应惨白着脸,正思考着如何回击,只听云裳又道:“说来我还想问问刘答应,你既当时瞧见为何不去阻拦?” “我并未完全看清那人动作,所以…”答应偏头,不自觉想要回避她看过来的眸子,却抵不住云裳一连串的攻势。“既然如此,你如何知道她在做什么的?” “我…”再次偏开眸,刘答应面上已然写满慌乱。 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云裳根本不给她喘气机会已然又道:“你口口声声说她将果子捣碎,汁水倒入水囊。我只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她手中定然为毒果?第二,你先前说的如此分明,我再问你,你现又说距离太远看不清楚,这谎话未免也太假了些。” “不是的、我…”刘答应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在对上叶仟骅眸子瞬间没了声音。 “实情如何?说!”他冷喝,不自觉流露的威严吓得刘答应瞬间腿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泪已然顺了眼角滑落,“不、不是的圣上,妾身只是…” 摇摇头,刘答应不由将眸看向他身旁云裳,两人身躯靠的极近,此刻皆垂眸看她,好似高高在上的天神,怜悯这时间犯人。 不! 怎么会这样,说好的难道不是一起合作,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在骗她! 眸子已肉眼可见速度配上血丝,连带她呼吸都开始沉重。 这一系列变化俨然落入叶仟骅眸中,他一声冷哼,不待答应有所动作,已然扬声叫来下人,摁了她的肩膀将人带出去。 任那嘶吼传了好一段距离,也无济于事。 下人瞧见这幕但不明真相,全都退散开来,一双眼里满满的惊恐。 而御书房中,看着再次恢复平静的大殿,云裳不由勾起一抹笑容,稍纵即逝。却并未察觉身后叶仟骅看她的眸子,透露了些许探寻和危险。 入夜后的京城说寂静也寂静,说繁华便数西溪街还灯火通明。 而要说最喧闹之地,怕是城西地方的天牢,越过门口士兵往里走,漆黑的石板路,两边牢笼中关押了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或挣扎或哀怨,无一不想要获得自由。 天牢——这个地方舒清妩也曾来过,这里关押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杀人、强奸、谋财害命,人性的贪婪在这里展露无疑。 “大人里边请。”一名狱卒走上前,小心引领了眼前人朝着地牢深处走去。 过道上只点了零星几支蜡烛,明黄色的灯光映照了一方空间,却衬的这里更加可怖。 “大人您小心。”余光瞟见脚下台阶,狱卒适时提醒,眸子却不经意般的掠过眼前人面容,带着些许打探。来人一身黑衣,外层还特意裹了宽大斗篷,帽檐几乎将整张脸遮住,什么都看不到。 相信若是将这的蜡烛熄了,即便站在眼前,也无人能发觉他。 许是感受到狱卒打探目光,那人不由偏头看了他眼,就是这一眼,直教人头皮发麻,狱卒飞快低下脑袋,不由加快步子领了他朝前走。 约莫一刻钟功夫,方才在一间房间停下。 门似是用铁块打造,门上还特意落了道锁,狱卒麻利将锁打开,扑鼻便是浓浓一股血腥味。 像是早就习惯似的,他不过耸耸眉毛,转头便换上一张谄媚笑脸道:“就是这了,大人您是…”一只大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那人随手丢出一块银元宝,意思再明显不过。 狱卒原本还有些疑惑来人身份,看到这元宝瞬间已然没了这念头,一张脸几乎笑开花。连声应了是,转身便出去,临前还不忘将门小心合上。 屋内,四面都是黑色的墙,墙四角都悬了铁链,足有成年男子手腕粗的链子此刻全都拴在一个人身上。 残存意识感受到有人靠近,毕莲微微睁了眸子看向来人,却只瞧见一漆黑怪物。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不知道,这间牢笼远不同于外面那些。 全部黑铁打造的房间,只有在折磨犯人时才会被使用,在这里的每分每秒都叫人身不如死。 分明才过去一天多,毕莲已然觉得像是过了一年。 鲜血顺了她额角滑落,流进眼睛里,刺痛感叫她下意识呻吟,却只是粗重些的喘息。手腕皆被铁链束缚,高高悬起,没有一点自由。 “你、是…”铆了全身力气,毕莲喃喃道。 若非屋内足够安静,怕是根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她,密闭的空间内只剩蜡烛燃烧时发出的微弱响声。 就在毕莲抑不住马上要再次昏厥,眼前人终是动了动身形,她抬手掀开帽檐,露出了一头青丝,虽说面容遮了大半,却不难从那白皙额头看出是名女子。 “真没想到,你居然落成这副模样。” 第452章 被救 只一天时间就将名十来岁女孩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模样,着实叫人头皮发凉。 在毕莲呆愣目光中,她转身去旁边桌上倒了杯水。 不过是普通的清水,现在已经凉透,即便如此也叫毕莲不可抑制做出吞咽动作,干哑的嗓子似在冒火。 “想喝?”年轻声音再次响起,有些熟悉,但因失血过多,眼下的毕莲已然没了分辨能力。僵硬的点点头,一双眸子里带着渴求。 黑衣人又是一声轻笑,竟是也没故意难为,纤纤玉指撵着粗糙杯盏,只微微倾斜,那水便尽数喂入毕莲口中。 一杯下肚,毕莲眸子不由亮了许多,却紧接浮现几分留恋,显然这一杯水根本不够她喝。 黑衣人也看出她心中想法,转身干脆拎了桌上水壶,将一水壶的水喂给毕莲,她方才意犹未尽打了个嗝。神智叫最初已然恢复不少,就连说话声音也稍稍恢复了正常。 “你不是小姐,你到底是谁?” 待在舒家一月有余,舒清妩的声音她怎会认不出来? 那除了舒家,还会有谁来看她?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便听一声嗤笑,是那黑衣人。“真是条忠心的狗,到现在还维护者你那主子。你在这关了一天,她也未曾来看你,怕是早将你当了弃子,偏生你还不知。” “你、你胡说!小姐、小姐不会这般做…”下意识出声反驳,毕莲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说来她们相识不过一月,再说当初宣安城时还发生过不愉快,如今发生这事,她被抛弃也是理所应当吧? “蠢货,你若执意相信你那主子,便当我没说,你只管在这里头待着,好好享受。”冷哼一声,黑衣人转身便要走,却被毕莲叫住。 她咬牙看着眼前人背影,内心不由有些挣扎。“你、你总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救我有什么目的?!” 她太想出去了!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人能待的! 她话音落,便听眼前人又是一哼,道:“我救你,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希望你能搞清楚。” “那你想要什么?”毕莲更加疑惑,她可不相信这天下还有白吃的午饭,也不可能有这般善心的人。 看着她面上神色变换,黑衣人面罩下的脸上不由勾起抹笑容,“很简单,我只是希望你分清楚,到底谁是真正有恩于你。” 她抬手从衣领间掏出一份素指,上面一条条用墨笔写了什么,但毕莲没有看清,耳边已然再想起黑衣人的话:“签了这份合同,从今往后,我会庇护你。” 清晨的阳光刺破黑暗,新的一天来临,距离庆收典礼已经过去整整五天。 这期间舒清妩和舒天溟想尽办法为毕莲洗清冤屈,甚至求助宋恒,却依然无果。 “小姐,您别急,总会有办法的。”看着舒清妩略带疲惫的面容,小蕾不由心疼道。 这是她头回瞧见自家小姐如此模样,以往都没有什么问题能够难倒她。 眼下既要忙活舒芳斋,又得顾着毕莲的事,即便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奴婢方才吩咐后厨做了些肉汤,一会儿您吃些再去店里吧。” 一面为舒清妩梳理秀发,小蕾又道。 她话音刚落便见铜镜中的人儿有了动作,舒清妩抬手轻抚眉心,却是轻吐出口气,“不必了,一会儿去到店里我再吃些便是。” “那怎的行,小姐您最近一直都未休息好,面包好吃却远比不上膳食来的营养啊。这样,奴婢这就去催后厨快些,绝不会耽误小姐您的!” 言罢,她转身便朝外跑,火急火燎的连路都顾不上看,险些一头撞上刚走进来的白术。 “你这是…”不待她话音落下,已然没了小蕾身影,不由摇摇头大步走进房间。 舒清妩正眯了眼睛休息,听闻脚步不用想也知是谁来了,张口便道:“那丫头性子倔,一会儿你吩咐人说声,今儿个便叫她好好待在府里。另外我还需去趟刑部,到时你同我一起。” “是。”点点头,白术轻声应道。 眸子掠过舒清妩紧蹙的眉头,自觉放轻脚步走上前。 纤细的手指却带了恰到好处的力气,一番揉捏,便叫舒清妩瞬间放松下来。 “奴婢相信小姐,此事既是冤枉,定然有水落石出一天。在此之前,小姐务必护好自己身子。”指腹在舒清妩眉心轻按,只听白术又道。 舒清妩何尝不知道这点,只是莫名的,她心里有种不安之感。她一向预感极准,因而总不自觉担心是不是毕莲那出了什么事。 可圣上命令禁止,舒家任何人不得干预,她就是想混进去看看毕莲状况,也没人敢答应。 轻轻应了声,她不由轻叹口气,正思索着该如何再寻方法,只听院子里有些嘈杂之声。 “小姐、小姐您要的消息有了!”一道惊呼传来,门外传来脚步,下人连滚带爬的冲进来,竟是连请示都忘了。 看他险些扑倒在地,白术刚要训斥,却听他再次叫道:“小姐,方才宫里传来消息,说毕姑娘有救了!大少爷说,是圣上亲自下的指令!” “什么?”一道惊呼响起,白术和舒清妩同时看到对方眸中诧异。 一个时辰后,城西的天牢门前,马车缓缓停下,车帘微微掀起,露出了舒清妩姣好面容。 舒天溟已经先一步到达,看见她不由快步迎上来。 “大哥,你所言当真?毕莲她…” 说实话,舒清妩还是头回这般惊喜过,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疑虑。记得宋恒亲口说了,圣上下旨不许任何人插手,尤其舒家,因而这段日子她到处想法,却并没有几分实际效果。 所以毕莲又是因何被放出来的? 脑海中下意识闪过毕姒身形,不待舒清妩细细思索,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她寻声望去,只见一枣红骏马为首,上面坐的正是宋恒。 他猛地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一气呵成。 看见他,舒清妩不由有些惊诧,张口便问道:“你怎的来了?” 不仅宋恒,他身后十来名士兵,看衣着打扮皆是刑部之人,此刻全都下了马站于他身后。 第453章 翻篇 “奉宫中旨意,我们还需待毕姑娘回刑部录口供。”一面大步上前,宋恒解释道。 毕竟当初毕莲可是被确定给美人下毒,宣布死刑的,如今又突然被放,若是不弄清楚只怕会引得有心人背后议论。 三人相互点头算是示意,便并排站了等待。 他们一个是宋家少主,一个大烨都督还有舒清妩这个舒家小姐,多亏大牢地段偏僻,不然这般阵仗定是要引了人前来。不过,却是意外难为了门口士兵。 装模作样挺了脊背,额角却是不自觉沁出汗来,风一吹想打哆嗦也硬生生忍住了。 他们也未曾想到,不过一个囚犯竟是惹了这般身份的人来,倘若叫发现他们平日懒散模样去到圣上面前随口说了几句,那他们怕是连这份饭碗都得保不住! 就在两人担惊受怕中,牢内总算传来动静,为首一名狱卒打扮男人走出来,带着满脸谄笑迎上前。 “叫三位大人久等了,这是几位要的人。”狱卒微微侧身,露出了被两名侍卫架着的毕莲。 她一身囚徒打扮,脏污的衣服上清晰可见大片血迹,已经发黑,露出的皮肤亦是没有一块完好,苍白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凄惨模样叫人不忍直视。 “毕莲。”饶是舒清妩也不由面色一变大步上前。 昔日不喜她的小蕾此刻也掩不住眸间同情,自觉帮了舒清妩一块搀扶。 入手那几乎只剩骨头的触感瞬间叫舒清妩眉头皱起,“怎会弄成这样?!”即便是被误会下毒,但毕竟没有经过审问画押,怎会被折磨成这样?! 打从舒天溟捡到毕莲将其带回舒家,她便瘦的不行,如今遭受这一番折磨,哪还有人形?尤其近了之后,舒清妩也愈发看清她身上伤势,没有那块不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对上她带着怒意的眸子,那狱卒明显瑟缩了一下,却只能扯出一抹笑容冲她道:“舒小姐先消气,这毕竟状况特殊,当时我们也是接了上头指令,按部就班完成任务而已。不过如今既然误会解清,下官细想先前做法确实有些不妥,这就给您赔罪了。” “哦!还有、还有姑娘身上这些伤,下官虽没有多少积蓄,但也希望能尽一份力。”抬手从袖间掏出一钱囊模样的东西小心递给舒清妩,狱卒模样异常讨好。 只淡淡瞥了眼那钱袋,白术便心领神会接过来,面上却仍带了抹冷意。“既然大人如此说了,还望牢记自己这些话,日后在碰见可要时时警戒,莫要再犯相同错误。” “自然,自然。”笑着点了点头,狱卒面上不见丝毫不悦。 毕莲伤势确实严重,打从与她相触舒清妩便暗暗动用系统为她稍加治疗。待人坐上马车,面色比之先前明显好了不少。 不过以她现在模样怕是禁不住再跑一趟刑部,轻叹口气,舒清妩抬手撩开窗帘,眸子正好对上御马过来的宋恒。 “宋统领,有劳您跑一趟了。”当着人前,舒清妩并未表现出与宋恒的熟络。 “无妨。”轻笑着点点头,宋恒已然勒了缰绳紧跟在马车旁,其余侍卫也被吩咐着随行一旁,仔细看便会发觉,马队俨然将舒清妩保护了起来。 一路回到舒家,舒清妩立刻吩咐人去请了大夫,细细看下来,大夫一张面容已然僵硬的不像话。 “失血过多,之后一段日子怕都得好好静养。” 大夫是京城里有些名声的老人了,言罢又开了好几张单子,一番吩咐,方才算完。 “有劳您了。”点点头,舒清妩却是松下口气。 她一向爱憎分明,当初宣安城她便知道毕莲绝非纯良,但到底没有做过伤害她之事。后来到了舒府,也确实帮了不少活计。 眼下看她糟了这般经历,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就权当…是还了亏欠毕姒的情吧。 送走大夫,舒清妩想了想还是转身走进放进。毕莲躺在床榻,小脸惨白无华,紧闭的双眸衬那面容更加憔悴。 “小姐。”小蕾本在旁照看,瞧见舒清妩当即迎上前来。 “如何了?”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舒清妩不由拿起旁边汗巾。 纤细手腕比它看起来要有力的多,将多余水分拧干,她抬手便将温热汗巾贴上毕莲面容。 看她这般细致的动作,小蕾不由嘟了嘟唇,却是飞快掩下眸中醋意道:“方才喝了些药便睡下了,身上伤也都经过处理,眼下看着并无大碍,相信之后好好休息定然会很快康复。” 她话落,只见舒清妩手腕微动,细心将毕莲唇边碎发拨开。 这一下,瞬间便叫小蕾忍不住了,又道:“小姐何必如此费神,这些事吩咐几名丫鬟便能照顾好了您这段日子也都没怎的休息好,还是快些回屋睡觉吧。” “无妨,现在天色都还未黑,我这就睡下未免太早了些。”摇摇头,舒清妩已然将汗巾拧干,重新放在毕莲额上。“眼下这天气愈发冷了,她如今失血,回头你叫人再屋里多加几个火炉,另外补气血的膳食明儿个也叫后厨多准备些。毕竟糟了这般罪,不好好照看,难免会给身子留下后遗症。” “可是小姐,这毕竟不关我们何事,您又何必如此费心…”小蕾嘟唇道,声音夹杂了些许不满和嫉妒。 这般好的待遇,哪像是个婢子该有的? 或者说,谁家婢子能有主人亲自照顾的? 终是察觉出小蕾语气中的异常,舒清妩不由抬眸看了她眼,再开口时面容不由多出些肃穆。“小蕾,这话我只听见一回,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了。” “小、小姐?” 迎上舒清妩清冷眸子,小蕾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便听她张口又道:“我知你平常不喜她,但看在她这段日子表现,她应成为我们舒家一员。当然,你也是我们舒家成员。” “既是一家人,又怎能说出这种事不关己的话?”摇摇头,舒清妩不由轻吐口气,“这回遭遇兴许便是缘分注定,从今往后,我只愿你将她当成舒家一份子,正常对待即可,可好?” 第454章 又被抄袭 即便是训斥的话,她也并未有分毫凶狠,略带磁性的声音不由叫小蕾低下脑袋,只觉小脸发烫。 “是,是奴婢心思狭隘了,奴婢以后定遵小姐的话,那奴婢这就去拿火炉。”言罢,她转身便跑出房间。 当真是个单纯性情的小丫头。 确认毕莲已经没有大碍,舒清妩也起身出了房门。 她脚步隔了一层门板穿透进来,随着身形远去一点点淡下,直至消失。床榻上的人儿方才睁开眼睛,一双充血的眸子里忽明忽暗,似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一点点滋生。 时间飞逝而过,距离毕莲一事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在舒清妩要求各类补品齐上的条件下,她身子一天比一天好。 待到终于恢复行动能力,人已经比原先圆润一圈,一张小脸也终于看着好看了些。 舒芳斋依旧照常营业,不知不觉间却是已经在京城商业街占据了一袭地位,眼下百姓提起元宝堂,定然也会想起舒芳斋。更有甚者暗暗将两家店进行比较,已然暗示了舒芳斋发展之迅速。 一切都分外安定,唯独叫舒清妩难受的便是天气一点点冷下。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京城已快半年,此时出门,已经不得不裹上厚厚披风。即便如此冷风吹过,还是叫人觉得如小刀割过,带着些许痛意。 这日卯时三刻,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曦越过半开的窗梁,悄然无声地洒落到那紫檀大木床上。 一截皓白腕子伸了出来,撩开幔纱,鹅白里衣将其玲珑身躯完完整整的遮盖住。这般动人的舒清妩,除了小蕾、白术这等贴身婢女,旁人怕是根本没有那荣幸瞧见。 舒清妩起身,赤裸着脚,行至雕窗前,地上早早地便铺了红绒蚕丝毯,并没有什么凉意。 窗外静悄悄地,怕扰了院子主人休息,只门口立了两位婢女。风轻抚而过,只有院中挺拔的参天大树似是在朝她点头示意。 她愣愣地望着,眸子闪过一丝怅然。睡梦中的高楼大厦历历在目,有那么一瞬,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去了现代。 “小姐,可是要起?” 白术站于门外,隐约之间似是听见了房内的声响,顿了顿,小声问道。温和嗓音打断了舒清妩的思绪,她瞧向室门,启了唇道:“进来吧。” 白术闻言,玉手覆在门上,跨进房间,入眼的便是赤裸着双脚,站立在窗边的美人儿。 “清早风凉,小姐您这身子可经不起如此折腾。”快步走至床边,白术轻叹道。蹲下身子拿了绣鞋,复又返到舒清妩身边,“您还是先将将鞋穿上。” 她皱着眉头,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无非是些嘱咐的话。 因知舒清妩身子怕冷,她一向是最担心她受凉生病的。 一面服侍着舒清妩穿衣,白术方才停口。 铜镜前,那俊秀女子低首扬眉,美得不可方物。 余光瞧见白术面容,舒清妩心情不自觉便愉悦许多,她微微歪头,看铜镜里的人儿也如此动作,不由勾起唇角,露了些女子的娇憨,笑道:“好好好,记住了白嬷嬷。” 看着舒清妩穿了鞋,于梳妆台前落座,白术一声吩咐,成排婢女鱼贯而入,手里皆端着梳洗的用具。 拿了帕子擦净脸,又漱了口,最后将手洗个干净,婢女方才退了下去。 白术拿着暖玉梳走到梳妆椅后,目光落至舒清妩的青丝之上,不由抬眸瞧了眼镜中人影,张口问道:“小姐今儿想梳个什么样式的发髻?” 看着台上摆出的紫玉宝钗,只略微思索一番,便听白术又浅笑道:“这回心髻显婉雅,凌虚髻露高贵,与桌上这些钗子都挺称的。” 话落,她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色。 想当初服侍云裳,她练就一手手艺,如今还像是刻在骨头里一般忘不掉。 “今日就在府里待着,梳个简单点的吧。”懒懒应了一句,舒清妩随口道。她向来对这些事情上不怎么关心,反正只要整整齐齐、板板正正的就好。 “那奴婢为小姐梳个回心髻。” 白术轻笑应道,她一手执着梳子,轻柔梳着,不一会儿功夫,一个漂亮婉雅的回心髻便出现在铜镜中。 “小姐瞧瞧可满意?”放下梳子,白术轻笑道,她虽未多说什么,眸子里却是掩不住的赞赏。 要知道,以舒清妩容貌,即便在整个京城都能排上名号。 舒清妩刚要开口,便听一阵叫喊,只见小蕾火急火燎地进了内室,瞧着模样,估计是遇见不顺心的事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听那尖锐声音响起,伴随咚咚的跺脚声。——“真是气死奴婢了,什么叫舒芳斋落了下成!”小蕾气冲冲跑进来,一张小脸通红,两边腮帮子一鼓一鼓,话儿接连而至,“竟会胡说八道,明明是那元宝阁作妖,抢了咱们舒芳斋的!也没个明眼人说话!” 她是气极了,进来瞧着舒清妩,都忘了行礼。 白术下意识蹙了眉头,却是早就熟悉小蕾这般,不由摇摇头轻叹:“小姐在这儿呢,莫要让别人说着咱们没有规矩。” 小蕾听言,也反应过来自己失态,连忙收了周遭的火气,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末了,又忍不住言了句:“奴婢一时气昏了头,这才犯了错,还请小姐见谅。不过小姐您是不知道,者外头人实在太蠢了,一点传言都信,也没个主见!” 眼看她像个炮仗般又要自燃,舒清妩连忙问道:“不怪你,到底是遇着什么事了你说说,那外头人都说些什么了?” 摆手示意小蕾起身,舒清妩话音落,余光又瞧见面前人额上一层细汗,不由又道:“别急,先擦了汗,喝口茶润润嗓子再好好同我说。” 她知晓小蕾的脾性,大大咧咧的,倒也讨喜。 “奴婢谢小姐。” 掏出帕子擦拭去汗珠,小蕾抬手接过白术倒的茶水,一饮而尽,方才又开口道:“您不知道,方才奴婢回府的路上就听着两人说舒芳斋的闲话,这不听就罢了,一听实在气死人!方才有了那反应。” 第455章 下帖 吐了吐舌头,小蕾继续说道,“听说是元宝堂近几日的活动和糕点样式和咱店里几个一样,这不明摆了是抄袭咱的东西,可也不知那些百姓是怎想的,居然反过来说是咱舒芳斋仿了元宝阁的!” “您说这不是眼瞎吗?咱东西什么样,那元宝堂的又是什么样?再说那些糕点舒芳斋早就上了,抄哪门子的元宝堂?这群人,睁眼说瞎话!实在是气死人了!” 抬手又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喝尽,小蕾气的脸都红了,就连一头黑发也隐约可见有些炸起。 “照我看,就是元宝阁又耍了什么小伎俩,要不怎生咱们的东西硬是能够在他们铺子里出来。” “什么?” 舒清妩蹙了眉,唇不自觉紧紧抿起,心中也有疑惑闪过。 抄袭一事她自然不陌生,可…如今再现却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无论是活动还是配方,她都保管的好好的,绝不可能再向上次那般被人偷去。 再说配方一事如今只有她和舅舅还有小蕾几个亲近之人知道,不,不会,她相信小蕾白术是断然不可能泄露出去的。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定是店里出了纰漏! 想到此,她身上的气势凛然,周遭的氛围都低了几分。 小蕾和白术对视一眼,皆自觉低下脑袋,垂手静默立于一旁。 “此事我知道了,着人通知舅舅一声,我马上去舒芳斋。”舒清妩吩咐道。 不管如何,她都需亲自去舒芳斋一趟,看看到底是如何。 约莫两刻钟后,舒芳斋—— 舒清妩下了马车,大步跨过门槛,扫视大堂,果然,如今的顾客明显比前些日子少了许多。 “阿妩。”沈春年迎过来,眉角染着哀愁,他摇了摇头,自责道:“都是我的问题,这事要早告诉你就好了。” “舅舅,我没怪你,元宝堂跟咱不合又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事怕是他们筹谋已久的了,我方才不过听小蕾说了些皮毛,你且告诉我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小手覆在沈春年粗糙手背上,舒清妩道,两人一同进了后院。 走进内院,沈春年面带懊恼,深深叹息一声:“前些时候,元宝阁推出了和咱们一样的活动,我只当是巧合,没放在心上。结果最近,他们又有了和咱们一模一样的糕点,我这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平白无故的元宝阁又怎会知道这些糕点的做法,果然如我所料。”舒清妩细细思索,压低了声音说道,“舅舅,你且注意着舒芳斋里的这些人有什么异样,至于其他的,我来解决。” 关于配方和活动,她应有尽有,如今之际,应当立即推出新活动,吸引顾客才是,至于内奸,需得慢慢寻找。 “小的是元宝阁的人,今儿奉了我们掌柜的命令,前来给你们舒芳斋下战帖!不知舒芳斋能管事的在何处?” 打外面传来一声高喝,接着后院进了小厮来,请沈春年或是舒清妩出去做主。 沈春年抬了步子就要出去,却被舒清妩拉了住:“舅舅且慢。对方只派了个小厮,咱们断不用亲自前去。”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白术,颔首示意:“去接了这帖子。” 白术迈着莲步,款款而出,嘴角微扬,笑道:“我家主人派我来接了贴子。” “派个没身份的来接帖子,岂不是没把我元宝阁放在眼里!” 元宝阁的来人很是傲然,鼻孔朝天,轻瞥白术,一脸的不屑。 “敬人者,人恒敬之。”白术眉头微动,捂嘴一笑,“对于值得尊重的,舒芳斋定然以最高礼节相迎。” 元宝阁的来人先是茫然,后转而羞愤,将帖子扔掷在桌上,转头离开了舒芳斋。 元宝堂给舒芳斋下战书一事,如石子投掷到潭水中,惊起波涛澜澜。 京城上下,不论是权贵人家亦是平民百姓,对此都颇为感兴趣,更有甚者,开了赌局,猜测两家谁能夺得头冠。 “小姐,您别听他们说的胡话,咱们舒芳斋一定能赢。”小蕾将厢房的门掩上,甩了袖子,气呼呼的说道。 方才她们一路走来,不少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说是舒芳斋就要倒台了!她怕小姐听了难受,故此才如是说。 白术拿了帕子擦拭了木凳,又倒了茶水,抬眼瞧舒清妩,见她面色无恙,缓缓言:“小蕾你是关心则乱呀,小姐如此聪慧,怕是早有了定论。” 舒清妩微微扬眉,眼眸润了暖色,端了茶盏轻抿一口,淡然一笑:“便是为了白术如此的相信于我,我也不会让舒芳斋输的。” 她侧头朝下望去,元宝堂的掌柜带着一众人进了全聚德,敛眉凝神,吩咐道:“去开门吧,请元宝堂掌柜的进来。” 白术闻言,迈着步子行至门前,打开门便瞧见了正在上楼的元宝堂的人,微微躬身:“诸位请,小姐早已等候多时。” 一众人鱼贯而入,元宝堂掌柜在最前面,紧挨着的是位中年男子。 元宝堂掌柜轻蔑的看着舒清妩,上下打量了一番,冷言相讥:“舒芳斋是没人了吗?找个女子来商议比赛规则?” “啧,便是我这个小女子,让元宝堂处处落于下风,真是不好意思。”舒清妩将鬓角的碎发撩至耳后,淡漠地看向元宝堂掌柜。 竟想落她的面子,真是痴心妄想。 “你——” 元宝堂掌柜的刚落坐,又腾地一下站起来,手指指向舒清妩,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您这么大年纪还是别动怒了,伤了身子就可惜了。”舒清妩启了茶盖,轻嗅茶香,云淡风轻,“没有人告诉你吗,手指指向别人的同时,其他四指可是指向自己的。” 元宝堂掌柜的手想要放下,又怕失了面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不要忘了正事。”中年男子抬手放到了元宝堂掌柜的肩上,冷声说道,“舒小姐,还是早点商议比赛规则吧。” 舒清妩耸肩,不置而否,心中细细打量中年男子的身份,若她猜得没错,这人应是云家家主身边的。 第456章 两店比拼 元宝堂掌柜瞬间息了怒气,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怕,重新坐了下来,语气也客气了不少。 很快,两人就商定好了比赛的相关事宜。比赛定在了三天后,连比三日,一日一场,输者退出京城。 比赛场地是临时搭建的,在西溪街的广场上,并且由西溪街的管辖者作为裁判。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元宝堂和舒芳斋比赛的时日。 一大早,西溪街便涌满了看客,可谓是万人空巷。 “巳时已到,请选手上台。” 锣锤敲到了锣鼓上,发出阵阵声响。裁判站在高台上,朗声说道。 比赛台子上有着两张木桌,左边的木桌前已站立了人,赫然是元宝堂的参赛者。舒清妩行至右侧的木桌前,朝向裁判颔首示意。 “参赛选手就位,第一场,理论知识,首位交卷且全对者获胜。” 随着裁判的声响,上来一位侍者,将卷子分发给了两人。 舒清妩接过卷子,一目十行的扫视了一下,眉头突地蹙了起来,这卷子上虽然只十题,却道道不易,可她明明记得,先前商议的是基础问题,怎么现在都变成了些难题? 她侧头向旁边看去,只见对方已写了大半,当下收了心神,奋笔疾书的写个不停,奈何还是慢了半拍,对方先于他交了卷子。 一炷香后,裁判手拿写有判决结果的纸条,声音朗朗:“第一场,理论知识,元宝堂胜。” 这个结果一出,场下响起窃窃私语,不过大部分人对于这个结果是认同的,只有少部分知道舒清妩本事的人觉着结果可能掺了假。 “舒小姐,承让了。”元宝阁的参赛者作拱手状,洋洋得意的说道。 舒清妩抿唇,抬眸看向裁判,婉言:“可否行个方便,让我瞧一眼卷子?” “这……”裁判微有迟疑,板起脸来,“舒小姐是不相信我所作出的判决结果吗?” “怎会。我只是想知晓自己输于对方哪里,大赛公明公正,自然不会作假不是吗?” 舒清妩浅笑晏晏,语气温和且坚定,带着不容拒绝的态度。 裁判眼底存着犹豫,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舒清妩,只得将元宝堂选手的卷子拿了出来。 “我们的试题不是同一套!”舒清妩打眼一瞧,便看出了端疑,言辞凿凿,“元宝堂选手的卷子上的试题都是基础题,而我的卷子尽数是些难题,这作何解释?” 她抬手扬了卷子,步步紧迫,凝眸沉声说道:“有人作假了!” 顿时,场下一片哗然,人人皆站起身子,竖着耳朵,冷眼观这后续如何。 “怎么可能,试卷都是一样的!绝不可能作假!”裁判大声喊道,可额头上溢出的细汗却暴露了他的紧张。 “哦?既然如此,那便把我的试卷也拿出来,两份试卷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舒清妩瞧出了端疑,扬手招呼小厮去拿卷子。 小厮左瞧瞧右看看,许是碍于舒清妩的身份,一阵小跑,将卷子拿了过来,却被走来的元宝堂掌柜截住了。 “考试试卷的确是一样的。”元宝堂掌柜笑眯眯的,眼睛不轻易地瞥向裁判,转而又看向舒清妩,“本想替舒小姐遮掩一二,如今却不能了,舒小姐,你为了让大家更加尊崇你,竟然私自换了试卷!” 他三言两语之间,竟是硬生生的将说法变换了,如今倒是舒清妩的过错了。 “对对对,就是这样。舒小姐,本来我们无意追究你私自换试题这件事,没想到你如今输了,竟然倒打一耙!” 裁判看到元宝堂掌柜,如蒙大赦,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舒清妩看着两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心中瞬间了然,是她大意了,着了元宝堂的道,而且瞧着这架势,怕是裁判也被元宝堂给收买了,今日这个结果,怕是改不了了! “公道自在人心。今日之事,我舒清妩记下了!” 她转身离开,行至下台子的楼梯处,冷冷出声。 白术和小蕾迎了上来,两人面色皆带着不郁,若不是白术拦着,怕是小蕾能冲上去闹个天翻地覆。 窗子微开,露了一道小缝隙,凉风恰从中进入室内,撩起书案前端坐的人儿的发丝缕缕。 舒清妩视线一直在书上,心中却胡乱地想些其他的事情,故此一炷香过去了,书页却一动不动。 “小姐,按着你的吩咐,明日的材料都准备了双份的,且检查了不下三遍。” 白术打外面进了来,瞧着室内安静地很,她放缓了步子,又放轻了声音。 自从比赛回来,小姐吩咐了准备明日的做糕点的材料,便一直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地,好生吓人。 “嗯,务必着人看好了,千万别经了旁人的手,尤其是注意元宝堂的人。” 舒清妩阖了眸子,抬手轻捏眉尖,浑身散发出疲倦的气息。 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卷子会被换了一份,这种偷天换柱的事,竟然没有一点痕迹? 白术连忙行至她身后,伸手放至肩上轻柔的按压,缓缓道:“今日是咱们没想到元宝堂会做出这种小人之行径,现在有了警惕,定然不会再找了他们的道。” 复又劝解道:“小姐且放宽心,好好休息着,也好养足了精神,明日再战。” “但愿吧。”舒清妩的紧蹙眉头一直没有疏散开来,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姐,少爷院中的毕姑娘来了,可要通传?”门外进了一侍女,行了蹲礼询问道。 自打毕莲身子好了,便又重新回到舒天溟身边,不过平日里倒也记得送些吃食或是小物件过来轻雾阁。本来是无须通传的,只是今日小姐下了令,说是无事不要打扰,故此才来问上一问。 想起了毕莲日日送来的吃食,舒清妩便有了兴致,因着比赛的郁沉散了不少,轻声唤道:“让人进来吧。” “奴婢见过小姐。”照例,毕莲恭敬行礼,将手上食盒递于白术,脸上挂着抹轻笑道:“今日奴婢熬了红枣银耳莲子羹给小姐,这汤对于女子来说是极好的。小姐平日操劳,喝些有助身子恢复。” 她话落,白术便将食盒呈了上去,又拿出玉瓷碗盛了几勺,一时间,羹的香甜随着热气徐徐上升,充盈了整个房间。 第457章 讨好 “奴婢闻着这羹香得很,毕莲姑娘定是费了心,小姐且尝尝。”白术将碗递了过去,笑盈盈的称赞着。 舒清妩端了碗,仔细品尝了番,甜度适中,恰巧符合她的口味。 “这羹不错,我很喜欢。” 一碗粥见了底,她抬眸朝向毕莲笑道,张口便赏了几份糕点。 “小姐喜欢就好。”毕莲脸上堆了笑意,当初她气息奄奄多亏舒清妩救治,因而两人关系比之开始也亲近不少。“奴婢听了今日的事了,奴婢嘴笨,不会说些好话,就祝小姐明日的比赛一定能赢元宝堂。” 话说到这儿了,舒清妩与毕莲又聊了些关于比赛的事情待在天色沉了下来,毕莲方才离开了舒清妩的房中。 毕莲端着舒清妩赏赐的糕点,沿着九曲弯道往自己房中走,却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手中的糕点尽数撒倒了地上。 “可惜了。” 她瞧着地上碎得面目全非的糕点,颇为惋惜,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二日的比赛如期举行,西溪街广场上前来观看的看客相比前日更加多了。 舒清妩坐在备赛区,眉头微微蹙起,侧头悄声问道:“食材可妥当?”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无论如何,这场比赛都不能输! 白术躬身,附耳轻声语:“小姐放心,食材皆是由我们的人看着的,半点没有被旁人动过。” 舒清妩颔首,方才把心放宽了,只等着比赛开始了。 “第二场比赛,制作糕点,材料由参赛者自行准备,最终色香味俱全者获胜。” 随着裁判的一声令下,舒清妩低眸瞧向桌上的食材,这样瞧着,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因着比赛的时长只有半个时辰,故此她打算做面包。面包的做法容易、操作简单,只有等待面发酵的时间长了些。 她迅速的和好面,让面在一旁醒着,又准备好其他材料,如此,时间就过去了一半。 “应该差不多了。” 舒清妩喃喃自语,抬手打开罩在面盆上的东西,低头去看面团,脸色瞬间低沉下来。 她眸子里凝着寒意,目光朝向元宝堂的掌柜看去,元宝堂的掌柜嘴角含着一抹笑,脸上尽数是讽刺。 “该死。”舒清妩低声咒骂,“还是被钻了空子。” 面盆里的发面变了颜色,并且松松散散的,显然是发酵失败了的模样。 舒清妩抿唇,大脑迅速的转动,这该如何是好,如今时间已经过半,若是重新做,定然是来不及的。 她眸子扫过桌面上的材料,突地灵光一闪,拿起淀粉往里面加去,淀粉的特性是可以快速让面团加速成型的,而且如果量加的适中的话,做出来的面包会更加美味! 铜锤敲到铜锣上,象征着比赛结束。舒清妩看着刚刚烤制完成的面包,心中堪堪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小厮把两人做出来的糕点分发给了场下的看客,由他们进行品尝并投票。 “哎,我觉得还是这个面包好吃,松松软软的,香得很呢。” “不错不错,面包是真的不错,我可是最喜欢舒芳斋的面包,感觉今天这面包的味道比以往吃过的还好吃。” “元宝堂的绿豆糕也行,就是有点甜了。” “……” 场下的看客一时间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的评论着到底是那个糕点更胜一筹。 比赛台上立了两个盒子,一个代表着舒芳斋,一个则是元宝堂,大多数都人都将票投给了舒芳斋,只有少数的人将票放到了元宝堂的盒子里。 “比赛结果出来了,舒芳斋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裁判脸色微有些沉郁,话风突转,“不过,这场比赛是要综合评判的,元宝堂的制作材料更为上乘……” 裁判顿了下,躲避掉舒清妩投来的目光,大声公布:“所以,我宣布,这场比赛不分胜负!” “说得什么胡话,我看你这裁判根本就是胡判!”小蕾气势汹汹冲上台,双手掐腰,张口便质问:“分明大家都觉得是我们舒芳斋糕点好吃,这怎的会是个平局?!” 别看她平日可爱乖巧,骨子里却是个护主的,一双杏眸染着怒气,气势逼人。 裁判许是被吓到,连着往后退了几步,面色却是沉下来:“我已经说的清楚,元宝堂材料更为上乘,倘若你们舒芳斋不服这个结果,倒不如把材料拿出来比比,假冒劣质面粉怎能比上人家极品绿豆?!” “你!”小蕾气的不行,她话刚说一半便被舒清妩截了去。 “好了,别闹了。”白术也上前,拽了小蕾袖角将人带下台去。 二人站于舒清妩身后,一双眸却都不甘的看着台上裁判,百姓亦是议论纷纷,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感到有些奇怪。 “您是裁判,您的结果自然公正,我们不敢不从!”她只是站在那,嘴角含了抹似有似无的笑,出口声音却叫人觉得刺骨冷意。 迎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只叫元宝堂众人纷纷打了个寒噤。 朱红色的木轮辘辘,碾过暗青色的石板路,微风拂过,四角的铃铛泠泠作响。马车稳健的很,车内案桌上的茶盏是满着的,却未有一滴水珠洒落在外。 “小姐,明明就是咱们舒芳斋更胜一筹,为什么要认同平局这个结果。”小蕾犹豫了好久,试探的问出了声,语气里颇有不服的意思。 只要将两家的材料拿出来对比一番,结果自然就明了了,为什么小姐不同意呢? “我也想,可是不能。”舒清妩轻轻撩起绣金轿帘,向外瞧去,街上依旧人来人往,复松了手,帘子自然而然的落下了。 她把目光凝在小蕾身上,带着些无奈,缓缓解释道:“我们的材料里被掺杂了劣质品。” “又着了他们的道,虽然如此,确是值了。” 舒清妩玉指划过茶盏沿边,茶已微凉,她毫不在意,端起茶盏饮了个干干净净。 小蕾思来想去,却依旧不知话里的“值了”意在何处,抿了唇畔,瞧向白术。 她生性便不聪颖,这种事也懒得去想了,她只管安心伺候好小姐就是。 第458章 人生如戏 “今日参赛的材料从始至终只有咱们的人经手了。”白术轻声慢语,说得极细,“如此,也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咱们舒芳斋出来的内奸。”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慢,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伤感,小姐以真心对待他们,却没想到… “呸,没良心的东西,我定要把他们揪出来,让他们试试背叛小姐的厉害!” 小蕾性情直率,听了前情后顾,瞬间明白过来,火气蹭得一下上来了,瞧着模样,倘若真叫她知道内奸身份,定当场把那些家伙剥皮抽骨! 舒清妩阖了眸子,慵懒倚在软座上,神色清清冷冷说道:“何毕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到头来还是自己受罪。” 话落,微微睁开的眸子里似有光亮一闪而过,复又吩咐道:“调头去舒芳斋。白术,咱们去演场戏给那些人瞧瞧。” “是。” 白术恭敬应答,不由抬眸瞧向舒清妩,唇角亦是微微扬起。 她清楚舒清妩的头脑,怕是小姐有了计策,要引君入瓮呢! 马车停至到舒芳斋的后门,舒清妩未惊动任何人,带着白术径直去了独属于她的厢房内。众人都在后厨忙活着,根本不知即将到来的危险。 约莫一刻钟后,小蕾也入了厢房内。 “小姐,事情办好了,小到马夫大到管事,现在都知道您来了舒芳斋。”小蕾压低声音,眉飞色舞说道,“奴婢特意观察了,其间有三两个伙计和小厮偷摸打听小姐为何而来。” 换在以往,她并不会察觉什么,不过如今可不一样。 摇了摇头,小蕾神色颇为懊恼:“可惜奴婢分辨不出来他们谁是内奸,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叫他们原形毕露!” “做得不错。”眸中闪过一丝赞赏,舒清妩话音刚落。转而又听到她后一句话,不禁失笑,“这是自然,有你家小姐我,定然会把那些害群之马抓出来!” 似想到什么,她脸上笑意逐渐消散,眸子里尽是凝重以及淡淡冷意。 内奸一日不除,舒芳斋便一日不得安宁。 “小姐。” 耳边传来白术轻唤,舒清妩抬眸瞧向窗子,乳白色的窗棂纸上,映出一道人影,那人影来来回回出现了不少次。 她不禁凝眸,扬了声音说道:“倒是有些饿了,小蕾,且去来福酒馆,我颇念他家的肉沫茄子。” 来福酒馆是京城有名的酒馆,舒清妩先前和舒天溟陈深相聚便是去那用的餐,对于这家馆子有些菜品,倒是真心喜欢。 “是。”小蕾点头,转身便朝门外走。 窗外的身影听着声响,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异常自然也落入小蕾眸中,她勾唇一笑,款款出了厢房,转身合门时却状似无意的留了一道缝。 莫约是看她走远了,窗外的人影终再一次探出头。舒清妩凝眸,勾唇一笑,有危险在她眸底飞快闪过。 鱼已经来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抛洒诱饵,引其上钩了。 “明天最后一场,务必万分谨慎,千万不能出了差错。” 她垂首低眸,淡淡吩咐,神色转眼换了满脸凝重。 确是不能出差错,最后一场,若是输了,舒芳斋在京城便不复存在了。不过,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 “小姐请放心,奴婢带着底下的人,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白术行蹲礼应答,复又带着一丝犹豫,迟疑地开了口:“恕奴婢斗胆一问,明日比赛内容是何,弄清了这个,奴婢也好更加细致的安排。” “也是,倒是忘说了,明日的比赛要求我们和元宝堂皆拿出自己镇店之宝,当场制作,最后成品给在场百姓分食,哪家更受百姓喜爱,便是哪家赢了。” 过了良久,舒清妩方才继续说道,声音却压低了不少:“我要你看护的,便是舒芳斋镇店之宝的方子。” “明日比赛虽会当场制作,但这不是叫我最担心的。即便亲眼见了,镇店之宝也不是他们说学便能学会的。但…此东西毕竟不同寻常方子,未免元宝堂再有鬼点,我们必须好好护着!”舒清妩道,神色肃穆竟是叫屋内气氛都凝重不少。 “奴婢惶恐,难当如此大任。”白术仿佛是被这消息吓到了,诚惶诚恐地说道,“如此珍贵的物品交由奴婢看护,实在是……” 说到后面,话声消了去,不过无非也是一些推辞的话语。 “我信你,你向来谨慎的很。”舒清妩起身,行至檀木书架前,微微转动书架上的花瓶,一道板子骤然收了进去,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 舒清妩伸手,从中拿出两个与手掌一般大的木盒,木盒上挂着小锁。 “这便是舒芳斋的镇店之宝,我将其分为上下两侧,分别锁于两个木盒中。” 她将木盒递于白术,又道:“盒子由你负责看好了,钥匙在我这里。” 白术接过,木盒虽小,她却觉得无比沉重,绷紧了脑中的弦,坚定道:“小姐放心,奴婢定是会好好看护的。” “啧,人走了。”舒清妩身子骨松垮下来,懒懒散散地,再次朝向窗外瞧去,果然没有了人影。 白术拿着两个盒子,快步走到窗前,定睛一瞧,果然有个小孔,应该是刚才那人留下的。 “小姐,怎么不直接拿下他?” 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方才门外偷听的人就是舒芳斋的内奸! “总得,人赃俱获不是吗。”舒清妩把玩着垂下的发丝,嘴角挂着丝似有若无的笑,“既然出手了,一箭双雕才是上佳。” 复又招呼白术靠前,附耳轻声吩咐一二。白术连连点头,对舒清妩的敬佩越发的浓厚。 云层掩了月辉,太阳出来当值,舒芳斋与元宝堂的最后一场比赛如期而至。 西溪街上人头攒动,多数是往广场上的台子奔去。 “小姐。”白术唇畔微动,轻声道来,“如小姐所料。” 舒清妩自顾地阖了眸子,良久才道:“我给过他们机会的。” 正巧台上锣声响起,伴随着“有请参赛者”的高喝,她起身,缓缓地走向台去,徒留一句:“可惜了,他们不珍惜…” 第459章 揪出内奸 “第三场比赛,也是最后一场比赛,比赛内容是两家的镇店之宝!” 裁判声落,台下一片惊呼,他们有眼福了,竟然能一连瞧两家的宝物!要知那可是从不在人前展露的! 元宝堂身为百年老店,其镇店之宝自然也深有来头,有传闻是专门进贡给皇室,可想而知那是多么绝妙的味道。 如今却是有机会叫他们这些老百姓品尝,还真是多亏了这场比赛! 百姓一个个都忍不住红了脸,一双眸紧盯着两家的小厮,看他们端着盖有红布的木盘缓缓上了台,那偌大红丝绒布底下,是无数人得以亏至的宝物! 看他们拿起写有秘方的册子,当然,这是不会公之于众的。周遭有侍卫保护,就是为了防止有人上来横抢或是其他有心人偷窥。 当然,方子不能暴露,这糕点等会还是要做出来的。 “舒小姐,您这边先请吧。” 耳边响起熟悉声音,舒清妩回头便对上元宝堂掌柜笑眯眯的面容,他伸手作出请的动作,张口道:“元宝堂身为百年老店,这镇店之宝向来只供给皇家,我怕一出来夺了大家的眼,倒时可就没人愿意继续再观舒芳斋的了,所以还是舒小姐先请。” 他声音不大不小,看似谦让,却不难听出轻蔑之意。 舒清妩视线划过两个木盘,面上不动声色,轻言淡语:“元掌柜说的是,您不愧为这百年老店的掌柜,这种盲目自信晚辈是当真学不来。” 她着重了“百年老店”四个字,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意味颇深。余光瞥见元堂微微发黑的面色,她敛眸轻移了步子,转口又道:“古语有言,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所以,这么说来,元宝堂,保不齐有天也会被成为那个拍死到沙滩上前浪,有些话现在说的这么确定,这以后打脸怕是也啪啪的痛啊。” 舒清妩略略挑眉,嘴角上扬,笑容异常肆意。 她话中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在说——舒芳斋比元宝堂强,元宝堂迟早会成为被舒芳斋拍死的前浪。 她这番话落下瞬间,便见元堂一张脸憋得通红。 他一大把年纪,哪有舒清妩这般口齿伶俐,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被这般嘲讽,哪还有半点颜面?一时间不由无比懊恼。 早知这臭丫头如此能说,方才怎的都不该多那句嘴!反正等这舒芳斋的镇店之宝展示出来,孰强孰弱一眼分明,压根不用逞这一时之快,反倒被舒清妩摆了一道。 眼着气氛僵住了,裁判不由微微皱眉。心中暗怪元宝堂掌柜多事,却是沉着脸走了出来。 “既然是镇店之宝,那自然是珍贵的,故此还是一个一个的来展示。”余光瞟了眼元堂面容,他虽然不清楚这元宝堂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按照早就拟定好的流程说了下去,“瞧着大家似是对舒芳斋的镇店之宝更有兴趣,那还请舒小姐尽快准备,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目光略过底下百姓,裁判这话倒是没有说错,舒芳斋是新兴店铺,且不说镇店之宝从未出世,在此之前更是未曾听过,自然更引人好奇。 “那便请诸位好好看着。” 舒清妩浅笑,莲步款款,移至木盘盛放的镇店之宝处。 她抬手欲掀红布,眸子一动,骤然往元堂的那边瞧去,敏锐捉见他面上期待神情,笑容愈发加深。 “你说这舒芳斋的镇店之宝到底是什么?” 底下百姓议论纷纷,已然有人开始催促,纤纤玉手终是把红布掀了开,两本手掌大的暗金册子躺在木盘上。 舒清妩眼中闪过了然,面上浮现一抹歉意,笑道:“今日恐怕无法给大家展示本店的镇店之宝了。” “什、什么?”她话音落下瞬间,人群响起惊诧。“这、这是怎么回事?”百姓不明所以纷纷扬声问道。 只见舒清妩微微俯身,再起身时,眸子已是一片凛冽,语气也更加发冷:“至于这原因,说出来也实在丢面。真正的秘方已经被一些吃里扒外的杂碎给换了!” 这番话不可谓是不震撼,百姓一下子沸腾了起来,眸子和语言纷纷指向了舒芳斋的人,似是在要猜测出乎谁会是偷窃秘方的小贼。 “舒小姐可真是神了,打眼一瞧,就能看出镇店之宝被换了。”元堂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甩了袖子,冷声嘲讽。 舒清妩瞥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转过头。 就且先任由他蹦跶,一会儿再看是谁笑到最后! 她面上带着寒意,冷声道:“册子应是来了这里被换的,白术,带人搜身,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好歹!” “是!”白术低头领命,转头一声喝便带了着事先准备好的人朝台下走,还未等开始搜查,已然有两个伙计坐不住了,找了各种理由想要离开。 但显然,这些都是徒劳。 “你们、你们做什么,我们不过憋急了想去趟茅房,拦我们作甚,这天下还有不叫人上茅房的道理?” 一伙计铮铮叫道,看着言之凿凿,殊不知一抹红晕已从脖子爬上面容。 侍卫根本不搭理,抬手便要将他们肩膀摁住,两个人不由挣扎起来,挥舞了双手要将人打开。”滚开!就算我们只是伙计,也没有光天化日欺负人的道理!“ “哎!你撒手!让开!” 两个人的力量终究不可能敌过这众多侍卫,争执之间,册子便从二人身上掉出来。“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空气一时间安静下来。 “绑了他们,带去小姐面前。” 白术将册子捡起,脸上浸了寒意,快步走到台上,呈禀言:“方才这两名伙计神色不安,意图逃走,奴婢搜查后,果然发现了两本秘籍,确是舒芳斋镇店之宝无疑!” “不、不是的!小姐,小的是冤枉的,这什么册子小的根本就不知道啊。”一人开口叫道,咚的一声跪倒下来,满面哀求,哪还有方才嚣张模样? “是啊!还请小姐明查啊,小的们都是被陷害的!”旁边人也跟着叫。 第460章 终止比赛 还未等舒清妩开口,两个伙计又咚咚的磕起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瞧着模样,当真是可怜的很。 “当真好笑的很。”舒清妩眸子含着笑,却不达眼底,“你们真当自家掌柜很好骗?口口声声不知情,那且告诉我,方才白术搜身的时候,为何慌张逃跑?!” 旁的人都镇定自若,等着搜身,偏偏这两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还说不知情,真是愚蠢! “是…是小的尿急,想去如厕。” “哦?”舒清妩笑容更深,这种话怕是五岁小孩也不会信,这两个人却是拿来忽悠她?她转头看向旁边一人,冷声问道:“你也是…有急事?” “小的、小的…”垂着脑袋,另一个伙计支支吾吾,却是根本说不出所以然来。 “冤枉?陷害?”舒清妩的目光化成刀刃,紧盯这地上的两人,声音骤然冷了下来,“人赃俱获了还不承认?厚颜无耻在这狡辩!真当这世上人都同你们一般愚蠢?!” “我还真不知道就你们这般蠢货,怎的有这熊心豹子胆敢偷窃秘方,真是自寻死路!” 她气势逼人,一改平日好相处模样,话还未落两个伙计已然软了身子,扑通瘫坐在地,一张脸惨白无华。 “不、不是的…” 有人喃喃道,却是不知该回什么话。 眼下人赃俱获,只怕任他们编何等借口,都不会被相信。 大脑恍若一团浆糊,伙计坐着好半会儿没了动静,看着模样似是认命一般。 小蕾终忍不住从舒清妩的身后冲出来,怒气冲冲地来到两个伙计面前,抬脚便踹了上去:“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姐可曾亏待过你们?舒芳斋可曾亏待过你们?你们做出这些不要脸的事情,真是该死!” 先前看舒清妩问话时候她就已经按捺不住,如今事情明了,她火气蹭的一下就升了上来,一张小脸通红通红。 “我看你们良心都叫狗给吃了!小姐这般待你们,你们还能做出这等事来?!” 她瞪了眸子,看着十分吓人,两个伙计皆低垂着头,什么话也不说,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小蕾欺负人呢。 “小姐心善,我可不是心善的。”小蕾双手掐腰,眼睛瞪得圆圆的,恶狠狠的瞧着两人,“背叛小姐,你们就等着瞧吧!”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又觉得不过瘾,抬脚想要继续踢两人,却被白术给拉住。 “切莫轻举妄动,你代表的是小姐,是舒家。”白术将小蕾拉至身旁,附耳轻声劝说。余光却是暗示小蕾朝台另一侧看去,正是元宝堂众人。 凡事当有个度,两个伙计确是背叛了舒芳斋,但眼下元宝堂还在呢,若继续苛责于他们,难免他们会暗生鬼点,到时免不了要传出些对舒清妩不利的话来。 小蕾抿着唇,虽然依旧生气的很,却没有了任何动作,安安静静退回白术身旁。 元堂似是终于看够热闹,悠悠然走出来,张口讥笑道:“托舒小姐的福,让我等看了场大戏,方才听舒小姐比喻前浪后浪,我还有些信服,如今看来舒小姐这前浪还是太年轻了,就连人都管不住啊。”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看舒芳斋不如趁早关门,省的到时落败,只能落得满身狼狈!” “瞧您说的,这元宝堂都开了百年关门,我舒芳斋又怎会那么早关门?”舒清妩轻笑。她言辞凿凿,一双眸更是异常坚定,“说起来,有件真相我必须说明。” 她顿了顿,扬起手中册子,抬手将其扔在了地上,又狠狠踩上一脚,方才道:“其实这秘方是假的!我早知晓这两人有反叛之心,本想给他们一次机会,没想到他们依旧执迷不悟。” 她敛了眸子,声音传得极远,叫底下百姓不由自主抬头来看。“我舒芳斋庙小,留不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人,念在从前的主仆之情上,我今日便将你们从舒芳斋逐了去!” 话音落下瞬间,便见那两名伙计僵了身子,他们不可置信抬眸,却偏偏不知该说什么。 这出这等事,只被逐出来,已经是极轻的惩罚了! 只是当了众人面,又被发现偷窃,又是落得如今下场,他们二人从今往后怕是都难抬头。 看着二人狼狈模样,百姓纷纷叫好,有人赞叹舒清妩心善,更有人欣赏她的聪明果决。无形之中,竟是为舒清妩和舒芳斋赚了个好名声。 元堂仰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天儿,原本燃着的熏香此时也烧掉一半。他冷哼移开眸子,颇有些不耐烦道:“这本该是比赛的时间,却用来捉内奸,舒小姐莫不也是故意想了这法子,当众演唱戏,实则打算逃了这比赛?” 前两场比赛舒芳斋一败一平,若是这第三场比完了,以后这京城,就是他元宝堂一家独大了! “刘裁判,比赛该继续了吧!”元宝堂掌柜偏头,连连朝向旁边中年男子使眼色,裁判心领神会的眯了眯眸子。 “这是自然。”他颔首,转头便道:“舒小姐,还请尽快开始制作镇店之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收了元宝堂的银钱,自然是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场比赛,说什么都要让元宝堂赢! 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只听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我倒是觉着这个比赛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舒清妩凝了眸子,语气非凡,轻飘飘道:“舒芳斋出了内奸,前两次比赛皆有内奸搞鬼,若是还要继续比下去,怕是连着前两场一起,都得重新来!”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揪出内奸,为得就是以此来将这场毫不公平的比赛给推翻! “那是你舒芳斋识人不清!和比赛有什么关系,我看你就是害怕输了,想耍赖!” “和比赛没有关系?”舒清妩反问,嗤笑连连,“倒不如问问那两个内奸,他们是受谁指使的!” 复又添了一言:“即便不说也没事,送进官府衙门里,看看招不招实话。” 第461章 诋毁 谁人不知舒清妩和宋恒关系极好?这番话已经摆了明的是在威胁,警告! 元宝堂掌柜先是一怔,转而圆目一瞪,愤声大喊,“都是些胡言乱语,我看你就是觉得比赛赢不了了,才以此作为筏子的!” 他情绪激动,宽阔身子明显可见微微发颤,瞧着模样像是要吃了舒清妩一般。 隐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攥起,元堂大脑飞速运转。 是,他确实派人阻挠舒芳斋不假,因而倘若那两人当真被送进官府,将一切揭露,元宝堂无事,但传进家主耳朵里,恐怕他这个掌柜也就要做到头了! 将他面色收入眼底,舒清妩了然一笑,垂首敛眉,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白术,拿着舒府的牌子,去把那两个内奸送官。” 言罢她又勾起笑容,瞧向元堂,一字一句吩咐:“劳烦好好审一番,定是要将幕后使者给问出来!” “奴婢这就去。” 白术行礼福身,接过牌子,转身欲要离去。 “慢着!” 元宝堂掌柜骤然出声,面上神情似怒似惧,咬牙切齿道:“此等小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舒芳斋出了内奸泄露信息,故此导致前两场比赛的结果有疑,自然是不算作数的。” 他是万万不敢赌的,万一这事情真的捅到了明面上去,怕是主子也不会放过他的! 舒清妩心中松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唤了白术:“喏,且去谢谢元宝堂掌柜,倒是省得你多跑一趟了。” 她嘴角勾起,笑得开怀,一箭双雕,除了内奸又去了比赛,只可惜,现在还不能与云家撕破脸面,故而无法给元宝堂一个重创! 元宝堂与舒芳斋的比赛就此而终,底下看客不禁唏嘘,本以为今日最后一场,能比出来谁是最后赢家,却不想最后是这个结局。 日子又步入了正规,舒芳斋和元宝堂又回到了先前不分上下的模样。 阳光和煦,温暖得很。元宝堂敲锣打鼓,宣传着新推出的糕点,百姓喜欢看乐子,故此早早地,门口就聚集满了人。 “瞧一瞧,看一看,今个儿我们掌柜的发令了,凡是来了的,都可免费尝尝糕点。” 伙计拿着锣,敲着鼓,笑容可掬,躬身请各位贵客进店。偶尔抬起头来,复又很快地低下去。 “哎?你不是…之前舒芳斋的伙计吗?” 人群中眼尖的且不怕事的,细细打量一番,踮起脚尖,扬声喊道。 一时间,人群有些许的骚动,眼中好奇满满。 伙计也不怕人,露了脸,带着些感激,朗声说道:“那还得多谢我们掌柜的,看我可怜,留我在元宝堂做事,每月给的月钱足够养活一家老小。” “啧,那元宝堂的掌柜也不怕你是内奸啊,有了前科,指不定以后怎么样。” 也不知道人群里谁说了一句,大家都静了下来,谨慎地盯着面前的伙计,就等他怎么说。 “瞧您说的,我们掌柜的心明眼清,不清楚我的底细又怎会招我进来。”伙计丝毫不见慌张,甩了白布,又道,“我只说我是被冤枉的,您信不信就由您了。” 转而又添了句:“哎,我这种身份的,自然东家说啥我去做啥。” 他话落,摇了摇头,显得极其无奈,接着禁了声,又招呼起来顾客,徒留一个悬念给大家。 众人疑惑重重,阴谋论在心中想了又想。 元堂恰巧走了出来,手搭在伙计的肩上道了句辛苦,笑眯眯看向众人:“我可得感谢舒芳斋,让我白白捡了一个如此勤快的伙计,至于内奸这事,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伙计可是干净的很!” 他这话一出,便是明着暗着的在诋毁舒清妩了。 “谢谢掌柜的为我说话。”伙计扬了笑脸,“咱元宝堂可是良心的很,月钱发的多,也不会出克扣这一回子事。” 两人一人一句,不知不觉便给舒芳斋安了不少坏名声。 而此时—— 元宝堂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四面由着暗金绸子裹了起来,冷风轻拂,韵锦锻的帘子微微掀起,帘子的一角绣着“舒”字。 “呸,没良心的小人!”小蕾蹭一下子站起来,转身欲往车厢外去,“奴婢倒是要去问问,舒芳斋是怎么亏待他了!” 元宝堂门口的一出戏,她们在车厢内听的一清二楚,当真是让人气愤的很。 白术抬手拉住小蕾身子,确实摇头轻劝道:“小姐还在这呢,容不得咱们乱来,若是小姐发话,我倒和你一起去问问他,到底认不认得良心二字。” 小蕾止了步子,紧紧抿着唇,眸子里的怒火还在,看样子是还未曾全然平静下来。 “不过是口舌之争,咱们若下了场去,倒是坐实了舒芳斋欺压劳工,克扣工薪。” 舒清妩松了撩起帘子的手,倚靠在软座上,阖了眸子细细说道:“都是些没根没据的话,有精力去计较些这个,倒不如好好规范下自身。” 她轻捏眉尖,复又吩咐道:“去舒芳斋。” 原是想着直接回府,好好休息一番,想在看来倒是不能了,她需得去舒芳斋看看,给大家伙提个醒,元宝堂又要开始作妖了,总得提防着些。 轩榥半掩着,透过这丝丝缝隙,缕缕凉风吹入,引得白釉莲瓣烛台上的灯火晃晃悠悠,忽明忽暗。 白术垂手而立的,转首瞧见了虚闭的窗,心中暗怪底下人不仔细,忙轻柔地推开门拿捏着步子,悄声行至窗前。 “咯吱——” 窗子发出轻微的声响,白玉软榻上小憩的女子似是听了这动静,眉头无意识的微微蹙起。 “谁?” 舒清妩偏了下脑袋,眸子依旧阖着,声音浅淡,带了些初醒时的软糯。 “回小姐,奴婢是白术。” 白术暗自懊恼自己的大意,屏住气息,轻声轻语:“奴婢瞧着窗子半掩着,恐冷风入室,让小姐白白受凉,故此…” “是奴婢大意了,手脚没轻没重,扰了小姐清净。”白术说了一半,复转了话语,福身行礼,诚诚恳恳地认错。 舒清妩此时已清醒了大半,抬手轻揉额头,柔声道:“这认得是哪家子错,正好我也该起来了。” 第462章 培训 复而眸子微微眯起,指了灯台处:“再添几盏,让我清醒清醒。” 白术脸上露了笑,欢快地应声,转头出了屋子拿了火折子进来,一面添灯一面说着:“小姐可是要用些膳食?” “脑子有些昏沉了,现在是几时了?”舒清妩起了身,胡乱地穿上绣鞋,行至书案前,“前堂的还亮堂着?” 她抬手轻抚笔架上的笔,复而停在了一支宣笔上,满意地执在手中。 “应该是戍正时分。”白术点了最后一盏灯台,缓缓到来,“您下午吩咐过,今个儿让大家提前半个时辰歇业,现在应该是在清场了。” 她捋了捋思路,说了个大概。 “行了,派人回府传个信,说我今日在舒芳斋住下了。”舒清妩放了手中笔,拿起纸张轻微抖动,突地笑从双颊生,“这也就是父亲和大哥宠我,若是换了旁人家的贵女夜不归宿,定是要家法伺候的。” 大烨虽然世风开放,却也断断不会容许未出阁的姑娘家在外过夜的,她这可谓是独一例了。 “奴婢这就派人回府。” 白术放下手中的伙计,转身欲出了厢房内,转而又听到这声感慨,搭话道:“那也是因着小姐乖巧聪颖,又是在舅爷这里,故此老爷和少爷才放心。” “贫嘴。且快去吩咐,随便将店里的人儿召集起来,我片刻就去大堂。” 那边白术去传消息了,这边小蕾进了屋里服侍舒清妩梳妆打扮。 瞧着天色晚了,过会儿便要就寝,故而也只是略微的收拾了一番,就下了楼去。 “舅舅。” 舒清妩下了最后一阶台阶,迎面便是沈春年,她扬了唇,轻柔的唤道。 “阿妩。”沈春年咧嘴笑着,指着身后的人说道,“大家伙都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提前歇业,半夜召集的现象可谓是少之又少,所以他才有了如此一问。 “今日沿途路过元宝堂,瞧见了前些日子被赶出去的两个人,如今在元宝堂帮工。” 舒清妩蹙起了两道娥眉,似是在回想白日里的事,抿了唇畔。 小蕾显然也想起了那伙计的胡言乱语,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将事情说了个一干二净:“不止如此呢,他们可真是狼心狗肺,竟然帮着元宝堂的人说咱们舒芳斋的坏话,怕是用不了多久,舒芳斋的名声都能被那两个小人给败坏了!” 话声落下,她才意识到自己许是逾越了,忙悄然瞧舒清妩神色,见其无恙,方才松了口气。 “偏生你话多,若是在如此,休怪我不带你出来。” 舒清妩将小蕾的动作全部收拢到眼中,抬了玉指轻点她的额头,摇头斥责。 小蕾本性天真,却也耐不住性子,若是平日里不压她一压,怕是早晚得出事。 “奴婢不敢了。”悄悄吐了下舌头,小蕾带着几分求饶的之意轻摇了下舒清妩的衣袖,抬脚便规规矩矩回到了她的身后。 舒清妩不再理会她,转头便看向沈春年,缓缓开口:“正如小蕾说的那般,若是我们舒芳斋不及时做出应对来,怕是日子久了,就会出事。” “这…当初真应该把他们送官!”沈春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阿妩,你可是相出了应对之策?” 莫了,他又说了句:“大不了咱也学他元宝堂,人人都有嘴,他们造谣咱们舒芳斋,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 若是让他出招的话,他也就只能想出这个招了。 “舅舅,伤人一千自损八百。再说,若是咱们也跟元宝堂一样,岂不是也成了小人了?” 舒清妩无奈的摇了摇头,安抚道:“您且放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舒芳斋是我的心血,我是定然不会让元宝堂毁它一丝一毫的。” 沈春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我也是急昏头了,只当着元宝堂要害咱,咱也不能让他好过。” 舒清妩又宽慰了几句,遂让小蕾陪着沈春年到一旁坐着。 接下来,也该进入正题了,舒芳斋里的人,是时候该警醒一下了。 舒清妩勾起唇角,浅浅一笑,如沐春风:“辛苦大家了,耽搁的时间,舒芳斋会按照一刻钟五钱,给大家补偿。” 这话一出,底下人一扫原本的不耐,个个皆笑从双颊生,口里说着舒清妩的好话。 只是站在这里听些说教,就能得到和做工一般都银钱,他们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便继续了。”舒清妩收了面上的笑,环视一周,“元宝堂和舒芳斋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而近日元宝堂又出了损招,我们也应当防范一二。” 她顿言,细细说道:“故此,我打算开启十日的培训,时间在每日晚上,为了规范大家的待客礼仪。” “元宝堂诋毁我们的服务,那我们就拿出最好的服务来给顾客瞧瞧,舒芳斋的服务态度若是第二,便没有可以称第一的!” 舒清妩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且平淡,却依旧掩盖不住这话中的斗志。 底下的人受了话语的鼓舞,个个都亢奋的很,他们相视而对,眼里满满地是斗志。 舒清妩将大家都状态瞧着眼中,看在心里,颇为满意。 木牖开了半盏,微风拂面而来,镇尺底下的宣纸翘起了个角,似是与风迎合。 舒清妩端立在书案前,手中执笔,她腕子移动地缓慢,一点一横,写得极其认真,平日里写一篇文章的时间,如今才堪堪写了三两个大字。 室内宁静的气氛突地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白术朝向舒清妩行礼,三言两语解释了自己的前来:“前面人来通传,舅爷来了府上,如今在厅堂等着呢。” “来了府上?可知道出了何事?” 舒清妩蹙起两道娥眉,手中的笔微顿,墨汁晕染了开来,一副即将成形的大字便毁于一旦。 平日里,若是舒芳斋有什么事情,都是派小厮来传话的,如今怎么直接就来了府上?这如何不让她担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463章 送礼 白术摇头,她也是听了个云里雾里,只知道人到了府上:“奴婢也不晓得的其中缘故,前来通传的人只说舅爷来了。” 舒清妩眉头蹙得更紧了,胡乱的将笔放了桌上,转身出了门外,快言快语:“小蕾且随我去前面厅堂。” “这——” 小蕾微微愣滞,转头就看向屋里的白术,她只瞧着白术进了屋里,接着小姐就急冲冲的出来了。 白术进了室内,扬声说道:“舅爷来了府上,你快先跟上小姐,我拿上披风就来。” 小蕾不敢耽搁,连忙提了脚程,亦步亦趋的跟在舒清妩的身后。 舒府大的很,从轻雾阁出来,穿了莲池,过了九曲玲珑小道,绕了影壁,再入东耳门,才算是到了前院,在前院在行几步,便是前厅。 舒清妩走的急且促,额头布满了细小的汗珠,身子还未全然进前厅,就扬了声音:“舅舅,可是舒芳斋出了什么事?” 沈春年局促地坐了锦丝软垫上,旁边的紫木小桌上摆着热茶,他粗糙的大手不知该放在何处,不时探头向外看去。 “阿妩,你来了。”他起身,快步走向舒清妩,又听着问话,不禁有些疑惑,“啊?舒芳斋好好的呢,没出什么事。” “呀,怎么出汗了,我瞧着这天也不热啊。” 沈春年瞧着舒清妩脸上溢出的汗珠,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帕子,朝前递去,又突觉不妥,讪讪地将帕子收到了袖子里。 白术拿着披风也赶了过来,正巧将沈春年的动作尽数收拢眸中。 “奴婢来就好,舅爷是主子也是客,怎能劳累了您。” 她脸上露着笑,快步走到舒清妩身前,拿了帕子轻轻擦拭,转而偏头说道:“底下人传话不明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这不,小姐赶着来见舅爷,都忘了穿外披。” 白术三言两语,将这事圆了过去,也化解了沈春年的尴尬。 “舅舅,你快坐。”舒清妩引着他重新落座,手背覆上杯盏,试茶水温度,又吩咐道,“这水凉了些,重新来换。” “哎。”沈春年点头应好,憨笑着从袖子里拿出了本册子,“咱们舒芳斋最近生意好的很,我这一时欢喜,就拿了账本来找你。” “倒是给阿妩你添麻烦了。”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侍女重新上了茶水,舒清妩端起茶盏,启了盖子,小口地喝着,缓解了因着急行而导致的渴意。 她用帕子轻拭嘴角,温声说道:“舅舅别这样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没出什么事就好。” 舒清妩眸子落到了账本上,抬手翻了几页,果然收益逐步增长,笑道:“是舅舅打理的好。” “不不不,这哪是我的功劳,还不是你暗中给她们培训,不少顾客说咱们舒芳斋的员工服务态度好呢!” 沈春年摆手,看向舒清妩的眼里全是敬佩。舒芳斋从小县城发展到京城里,少不了舒清妩的出谋划策。 “舅舅,咱们舒芳斋生意兴隆,元宝堂可有什么反应?” 舒清妩敛眉凝神,内心升起了丝疑惑,元宝堂竟然能眼睁睁看着舒芳斋日进斗金也不眼红? 沈春年一时愣了神,复缓缓说道:“这些日子元宝堂安静的很,也没有给咱们使绊子。” “说不准他们是怕了咱们舒芳斋了呢!” 舒清妩只笑笑,也不应声,云家一日不倒,元宝堂一日不会向舒芳斋示弱,她总觉得,元宝堂在谋划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阵子,漏刻里的水见了底,小厨房也遣人来询问膳食,已然到了正午时分。 “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阿妩你放心,舅舅一定给你管理好舒芳斋。” 沈春年一脸和蔼,从软座上起了身子,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舅舅今日便留下用餐吧,我吩咐了厨房做了些您喜欢的吃食。”舒清妩拦下了他,笑着回道,“至于舒芳斋,我自然是相信舅舅的。” “不了不了,你在舒府好好的我就满足了。你虽然是舒府的大小姐,可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啊。” 沈春年再三拒绝,坚持要回去,舒清妩拗不过他,最后让白术前去相送。 朝凤宫,冷石香点了烛火,化作了一缕缕清烟。 云裳迈着莲步,仪态万方,行至大殿中,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嫔妾恭请太妃圣安。” 朱太妃倚靠在软榻上,一袭孔雀翎蓝宫装衬托出窈窕身姿,她保养的极好,若是不去瞧脸上的细纹,还以为是个妙龄少女。 “来了,赐座。” 她掀起眸子轻瞧底下立着的人儿,抬手拿了个樱珠放入唇畔之中。 “不去裕心殿,倒是喜欢往哀家的朝凤宫跑。” 云裳方落座,又起身微微福礼,浅笑涟涟:“嫔妾今日新学了道糕点,这不刚做了出来,就赶忙往这里,想着让娘娘您指点一二。” 她侧头轻唤身后侍女,接过其手中的食盒,递了上去。 “哦?你倒是有心了。” 朱太妃仿佛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由着身旁的宫婢将糕点摆放在面前。 她细细打量,片刻笑道:“不错,瞧着卖相就是上乘。” 云裳抬眼悄声瞧上座人儿的神色,见她应当是真得开怀,方才堪堪松了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神情,朱太妃欢喜,她所求的事情也自然好办了许多。 “得了太妃一句称赞,嫔妾受宠若惊。”云裳眸子含笑,越发的恭谨,“这糕点的方子是嫔妾从元宝堂讨来的,嫔妾只学了皮毛,做出来的糕点远不及店里的万分之一。” 她耐着性子做这繁琐的糕点,又絮絮叨叨说了这些话,不过是为了把元宝堂引出来。 朱太妃微微颔首,动作轻柔地拿起一块糕点,抿了一口,面上不动声色,也看不出她到底是不是喜欢这糕点。 “哀家记着,宫里有些的糕点,都是这个元宝堂供的?” 她素手执盏,含了清水在口中,又尽数吐到婢子端着的青瓷小罐中,拿帕子擦拭嘴角,慢慢悠悠地问道。 第464章 出宫 云裳听着她主动提起字,欢喜的神情从脸上一闪而过,浅声答道:“正是,多谢皇恩浩荡,元宝堂上下一刻也不敢忘。” “元宝堂,云家。”朱太妃眉尖微微扬起,凤目轻眯,红唇翁动,“原是如此。” 这尾音拖得极长,且意犹未尽。 她抬了手臂,欲作起身状,旁边的婢子连忙弓着身子,伸手扶住玉臂,裙摆覆盖了阶梯,又落了地上,朱太妃缓步来至云裳面前。 “无事不登三宝殿。”朱太妃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云裳,尖锐且修长的护甲挑起娇人儿的下巴,“昭仪到朝凤宫里,可是为何?” 她平日里少见云裳的身影,今日骤然来此,定是有什么事。 护甲冰冷,突地触碰到,不禁令云裳打了个寒颤。 她顺着朱太妃的力度仰头,稳住心神,一字一句的说道:“嫔妾想送太妃一份大礼。” “大礼?” 护甲顺着下巴滑到脸颊,又骤然松了手劲,朱太妃甩了袖子,垂下双睫,悠悠然道:“昭仪觉得,什么大礼能打动哀家?” “哀家也格外好奇,昭仪究竟准备了什么,竟能用上‘大礼’二字。” 她嗤笑出声,端着步子,回了软榻上,身旁容嬷嬷连忙上前,轻柔地为其捏肩捶腿。 “若是嫔妾说,是关于舒清妩的呢?” 云裳迈着小细碎步,来至朱太妃身前,自觉跪坐于地毯上,素手轻缓地为其揉捏笑腿:“那舒清妩好不知数,多次落了嫔妾的面子,嫔妾气不过,这才想了招,想去惩治她一招。也听说,她曾得罪过太妃?” 她抬眸瞧朱太妃的神色,复又低下头来,带着些许的羞涩,小声说道:“太妃觉得嫔妾小家子性也好,或是心思狭隘也罢。但嫔妾觉得,这舒清妩是在目中无人,若是不教训番,怕是以后会更加无理!” 嘟了嘟唇,云裳此刻女子脾气显露无疑,又或者说就像个娇横的孩子,不达目的不罢休。 朱太妃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再听到舒清妩的名字,一张娇艳面容已然在眼前浮现。烦躁涌上心头,她微微挑眉,唇角笑容加深。 这舒清妩着实不野了些,便是惩治一番也可以。 “这事哀家就当没听过,你看着自己来吧。”她妃神色淡然,漫不经心开口,话中意思,却是默许了云裳动作。 眼眸里闪过一丝喜悦,云裳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勤了。喜悦字后,复又开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但想是这般想的,奈何嫔妾在宫中,这舒清妩每日在宫外,嫔妾就算有心也无力呀。” 轻叹一声,云裳表情格外遗憾。 朱太妃不由眯了眯眸子,冷声道:“哀家一向不喜卖关子之人,你那点小心思真当哀家看不出来?想要什么,直说。” “求太妃帮嫔妾一把,赐嫔妾出宫令。” 云裳匍匐在地,低首虔诚的说道:“嫔妾定然让太妃满意。” “昭仪自己的事,与哀家是否满意有何关系?”朱太妃招手唤婢子拿令牌,递予云裳:“这牌子给了昭仪,之后怎的用便是昭仪自己的事,不必特意询问哀家。” 她微微勾唇,话中深意却是再明显不过。 “是!嫔妾改日定为娘娘您奉上大礼。”云裳连连叩首,又说了些感激的话。耳边传来衣料摩挲声,抬眸便见朱太妃起了身子,径直往后殿去。 她身影缓缓消失,只余空气中一句:“哀家等着你。” 云裳傲然立于殿中,一双眸里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便直接出了朝凤宫。 第二日一早,刚刚用过早膳,云裳便回了屋子,招来下人一番收拾,门外已然有马车等候… “娘娘是要去何处?”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富丽堂皇且宽阔的马车里,云裳斜斜靠在软榻上,红茶跪坐在地上,斟了茶水,递给云裳,一面问道。 接过茶盏小抿一口,好一会儿,云裳方才回应。却是一派悠闲道:“自然是回府,本宫许久未曾与父亲小叙,今日自是得回去看看。另外本宫出宫的事越多人知道越好。” 红茶抿了唇畔,面上有些许的郁色,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娘娘这样是否不妥?如此招摇,怕是又要有说闲话的了。” “呵,怕什么,本宫出行是得了太妃许可,再者言,本宫除了昭仪,还是云家小姐,回府看看又怕旁人说些什么?” 云裳摆了摆手,阖了眸子:“不必多说,你只管叫人好好御马。” 皇宫距离云府并不远,只片刻时间,马车就到了府门口,昭仪阵仗,瞬间引得不少百姓围观。 云府上下皆出来相迎,一条街左右都被人包围了。此番动静,怕是整个京城都能知道这位昭仪娘娘回府探亲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所谓回府探亲根本是个幌子,云裳在云府待了莫约一刻钟,便又坐车去了元宝堂。 “参见昭仪娘娘。”元堂点头哈腰迎上前,面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娘娘屈尊来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娘娘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云裳莲步款款,绕跨了门槛,走到一显眼位置坐了下去,柔声细语:“本宫记得尚在闺阁之时就甚喜元宝堂的糕点,如今得了空,自是想来这儿瞧上一番。” “娘娘肯赏脸就好,何用着您亲自来,派个人过来不就行了。” “本宫喜欢,便是亲自来一趟也无妨。” 顿言,她指了掌柜身后的伙计们:“本宫今日就是为了糕点而来了,也不用让他们拘在这里,都下去吧。” “娘娘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上点心,保证还是从前那个味。” 元堂连连应声,许是太过开心,眼睛都眯成了道缝,他转头便吩咐了下去。 “不必太过心急,若是影响到味道本宫才不轻饶。”云裳浅笑,话中带了点点威胁,直教元堂带笑面容又瞬间僵住。 不待反映过来,耳边一道声音已然响起:“说起来,前几日,本宫与太妃闲聊时,还听她提起元宝堂。” 她面上带着笑,恍若只是随口一说。 第465章 两美相争 但要知道朱太妃是什么人?她对美食喜爱整个大烨都知道,能得朱太妃提及足以证明元宝堂在她心中地位不低! 这句话落下瞬间,便叫周遭伙计精神振奋,更加认真忙活手中任务,恨不得将自己最认真模样展现出来。 同时,云裳亲临元宝堂只为吃糕点一事很快在上流世家,权贵人家中流传,不少贵女知晓此事,都纷纷前来元宝堂,想要亲身见识见识这受昭仪喜爱的能是何等美味。 短短一天,便引得众多百姓光临,使得元宝堂的生意越发的兴隆。 而此时的舒清妩,倒是并未有多少焦急。 透过层层雾霭,晨曦现了身影,越了户梁,悄声地爬了铜镜上,铜镜镀了层金,映得镜中的娇人儿也显得越发的美艳。 舒清妩眯起眸子,身子微微后仰,惬意地享受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她身后的屋子里,婢女端着木盘鱼贯而入,又出了去,一趟接着一趟,忙碌极了。 小蕾将一个又一个的簪子从首饰盒中拿了出来,又一个个的对比着,喃喃自语:“碧玉琉璃簪太艳俗了,紫檀木发钗又太朴素了,倒是难选得很。” 舒清妩瞧着小蕾愁绪浮了脸上,不禁笑出了声:“瞧你,就是进趟宫,怎得挑个簪子也要这么长时候。” “当然要仔细着了。若是平常也就罢了,今个儿进宫,奴婢肯定是要谨慎了再谨慎的。” 小蕾又拿了个簪子比划着,正巧搭得很,方渐渐展露了笑颜:“小姐生得这么美,又是舒家大小姐,也该好好打扮番,要不平白让别人看轻了去。” “瞧你,这话儿真是一套一套的,我都说不过你了。”舒清妩来了兴致,透过铜镜瞧她,浅笑道,“宫里美人若干,随随便便拿出来一个,样貌定是要越了你家小姐我的。” “啧,奴婢才不管呢,奴婢认为,小姐就是最美的。”小蕾执了木梳,不一会儿,飞云髻就成型了,“奴婢就说吗,小姐才是最美的。” “少贫嘴了。这个金丝镂玉发簪便免了。”舒清妩开口止住了小蕾的动作,“今个儿只是去和阿姒叙旧,平常些即可。” 昨日宫里传了旨意来,大概内容便是毕姒近来甚是想念她,外加上毕姒的身子逐渐转好,故此传她进宫一叙。 “快些行动,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阿姒了,也不知道她最近如何了。” 舒清妩想起了两人从前的趣事,一时间思念亦然涌上了心头,开口催促小蕾动作快些。 “奴婢理了这个衣带便可了。”小蕾低头,仔仔细细的又瞧了一下是否得体,莫了说道,“小姐且等马车备好,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正是巧了,奴婢刚刚瞧了,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口,小姐随时可以出发。”打门外脆声连连,白术打了帘子款步进了屋子,微福一礼,“按小姐的吩咐,给美人的礼备好了,奴婢查了三遍,定然是错不了的。” 舒清妩颔首,领了两个婢女出了府内,上了马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行驶到了皇宫侧门。 经过了一系列繁琐且复杂的盘查,舒清妩方才进了宫内。 “给舒小姐请安。”不远处站着了个太监,他扬了拂尘,尖锐着嗓子,“奴才是紫砂阁的,特意再此等着舒小姐的。” 他从腰间拿了牌子,递予了白术,白术又将牌子呈给舒清妩。 舒清妩眸中带笑,启了红唇:“公公无须多礼。上次进宫,我在美人身旁瞧见过公公的身影。” 她这话说得真切,若非是真的在紫砂阁见过此人,便是有牌子,她也不会去相信。 白术向前一步,还牌子的同时也塞了些银钱:“劳公公久等了。” “这…”太监略微迟疑了下,犹犹豫豫的抬头瞧了舒清妩一眼,“这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公公照顾美人有功,只凭这一点,便也该拿着。” 舒清妩的话一出,太监也顺水推舟的收入了袖中,接着带着三人到了紫砂阁。 毕姒身着一袭碧绿色襦裙,端坐在软榻上,眸子却止不住地向着宫阁门口望去,内心微有些焦急,怎么还不见得来人? “臣女见过美人,美人安。”舒清妩进了室内,依照着规矩行了礼,又谢恩,复又将礼由白术交了宫婢。 毕姒瞧见舒清妩的身影,眼中迸发出开心的光芒,提了裙摆,小跑向她,止住了她的蹲礼:“妩妩,你行这些里作甚子,我与你谁跟谁,平白的生疏了。” 舒清妩摇首,坚持将礼仪做了个完整,复而拉了毕姒的手,柔声说道:“知道你是心疼我,可礼不可废,该怎么来就得怎么来。” 两人虽然许久未见,却一点也不见生疏,舒清妩与毕姒讲宫外趣事,毕姒同舒清妩说宫中乐事,室内欢快雀跃的笑声一阵接着一阵。 “白术,拿了糕点过来。” 舒清妩微微偏头,朝着白术吩咐道,又转头细细解释:“本想来给你现做的,可总归你是宫中,怕有什么不方便的,于是早早的在府里给你备上了,都是你爱吃的。” “都是你做的,那我可有了口服。”毕姒眸子亮了起来,“我在这宫里日日想着的便是你舒芳斋的糕点,这次可非得吃个够不可。” “说起舒芳斋,最近生意如何?怕是妩妩现在应该家财万贯了罢。” 提起舒芳斋,舒清妩眉尖便染了愁绪,自从云裳光顾元宝堂,舒芳斋的生意是日益下降,早没了先前那般繁盛。 她本无意去和毕姒诉苦,悄然收了哀愁,只含糊其词:“还能如何,便是以前那个样子。” “若是先前那般就好了。”小蕾带着些恼意,轻轻跺脚,“您有所不知,柔昭仪日日出宫去元宝堂,引得大部分权贵都去了那儿,以至于到了今天,舒芳斋的生意惨淡的很。” “多嘴。”舒清妩蹙眉瞪了小蕾一眼,轻声呵斥,“静说些胡话。” “你莫听小蕾的,我自有办法解决。”舒清妩转头安抚道。 第466章 十六城主 “你若是有办法解决,何以拖到这个时候?咱们的关系,用不着遮遮挡挡的。”毕姒拉过舒清妩的手,柔柔的一笑,“她可以去元宝堂,我也能去舒芳斋。” 她眼睛亮起来,越发觉得此事可行:“待我去求个恩典,也给你撑腰去,总归是不能让你被别人欺负了。” 舒清妩连忙拒绝,可拗不过毕姒,最终以毕姒向圣上求了出宫的恩典而告终。 毕姒也学着云裳,一有空便往舒芳斋跑,可她不过一个六品美人,在京城又没有半点地位,所得效果甚是微小,能够被引来舒芳斋的顾客只是一些小康家庭,想要沾沾皇宫里的殊荣。 短短几天时间,元宝堂和舒芳斋的差距日益渐大,舒清妩为了改变现有的状况,灵机一动有将从前在青城县用过的外卖送餐使了出来。 “外卖送餐?” 沈春年眼睛里露了光芒,把这个词连着念了不少遍。 是啊!这可是舒芳斋独有的一个模式!当初青城县时候没少受到百姓喜欢。 可是想到什么,转而又有些迟疑:“法子是不错,可阿妩,京城这般大,怎么实行外卖送餐啊!” “别说是咱们的木头单车,就是马车,绕京城一圈,也至少得用一天的时间啊。” 他颓然地坐到了凳子上,头低垂下去,若是在想不出新颖的法子吸引顾客,再这般下去,怕是早晚有一天元宝堂会彻底垄断整个京城。 “舅舅且放心,这点我早已经考虑到了。”舒清妩浅浅一笑,安抚道,“若是开启了送餐这个模式,送餐的远近也是由咱们定的。京城确实是大,可咱们只送舒芳斋周围的人家便好了。” “西溪街附近,多得是富贵人家,咱们的法子新颖,送货上门,他们自然会愿意尝试。” 舒清妩细细地分析,将利弊都说的明明白白,她执了茶盏,轻抿一口,润了喉咙,又道:“舅舅您看,这法子如何?” “好好好,太好了,如此这般,便是元宝堂也比不过咱们。” 沈春年心情大好,风风火火地出了厢房,扯着嗓子将这个事情吩咐了下去。 片刻,舒芳斋门口便立好了宣传的牌子,又是片刻,整个京城的人家都知道了“外卖送餐”这个事。 京城这个地界儿从来不缺富贵人家,舒芳斋前脚刚推出了这个活动,后脚就有人来预定上了。 新奇的送餐模式引得不少人家来尝试,舒芳斋的生意渐渐的回升,竟与元宝堂不分上下。 冬至悄然而至。 整个大烨飘起了鹅毛大雪,那绵绵柔柔的雪花荡荡悠悠的落下,装裹着世界。自京城为伊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延伸,或是朱楼玉砌、亭台楼阁,或是农家小院、草屋庙宇,一片银装素裹。 朱红色的宫墙将皇宫内外分得明明白白,宫门口处,两队执勤的士兵正在换岗,旁边停留着的许许多多的马匹。 许是落雪的缘故,天儿比前些日子冷得很。金銮大殿上,数不清的官员垂手而立,等候着这个国家掌权者的到来。 “圣上驾到——” 身着蓝灰色衣饰的安龚弓着身子走进来,拂尘高高扬起,尖锐急促且缓长的声音响彻大殿,告知众人整个大烨最尊贵之人的到来。 “臣等参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起彼伏的参拜声响起,声音之洪亮,从金銮大殿传至深宫后院。 “免。”叶仟骅落座,绣有九龙戏珠的明皇龙袍遮住了他身下的龙椅,抬手虚扶众臣,很是威严。 大臣们起身整装,随着安龚一声高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早朝正式开始。 近几日早朝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御史大夫去逛青楼,户部尚书儿子打了吏部尚书的儿子等等。 直至砰的一声巨响,殿内瞬间安静,所有人皆抬头看向至高之位上的那道人影。 冷哼一声,只听叶仟骅道:“你们当是越发的没有样子了!身为朝中重臣,却只知关心这些闲杂之事,也不怕说出去叫人笑话!”叶仟骅剑眉微微蹙起,猛然将一个上奏的折子扔了地上去,“自己看看,这点小事竟然闹到了朝堂上,想让朕治你们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吗!” 那奏折掉在地上,露出的白纸黑字直教所有人不敢直视。 他抬手紧捏眉尖,心中隐隐有烦躁生气。 大殿一时间禁了声响,所有人头将低得极深,一双眸死死盯着脚尖,一动也不敢动弹。 户部尚与吏部皆恼怒瞪向对方,却在感受到叶仟骅视线后,不由同时跪倒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开口:“臣知错,还请圣上恕罪。” 叶仟骅眸子眯起,大掌紧紧握住龙椅的把手,骤然想起还有要事,不禁吐出口气,歇了发怒的心。 “扰乱朝廷,罚俸禄一月。”他淡淡张口,不痛不痒的惩罚,却足以示警告。 他敛眸凝神,终将今日重点说了出来:“临近年末,也该邀十六城城主共赴京城,以彰显皇恩浩荡,众卿意下如何?” 底下众臣互相小声的商议了几句,莫了异口同声道:“臣等无异议。” 待声音消了下去,礼部尚书悠悠然地走出了队列,恭敬行礼:“圣上,老臣建议,即可下令,整顿京城风貌,加强对京城的管理。” 他摸着白色的胡须,细细道来:“京城西溪街商铺乃京城繁荣的象征,需得加以整顿,彰显京城的美好风貌,若不然,要是在十六城城主那里丢了面子,朝廷怕是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邀十六城主同赴京城,为得就是彰显朝廷的富裕、京城的繁荣,礼部尚书提出此议,也是为大局考虑,在情理当中。 “准。” 叶仟骅略微琢磨一番,颔首同意了这个提议:“京城风貌确实需严抓。” 众臣又就整顿京城风貌提出了自己的意见,下朝之后,叶仟骅即将此事通知了下去,只等一级一级往下传,最后贴个告示到城墙处。 舒天溟出了金銮大殿,也不去军营了,径直回了舒府,往轻雾阁去。 第467章 撞人 “小姐可在?”舒天溟指了面前屋子,朗声说道,“我寻她有要事。” “大少爷安。” 白术闻声望去,瞧见了未褪官服的舒天溟,福身温声道:“小姐去了舒芳斋有一会儿了,估摸着应该快回来了。您要不稍等片刻,奴婢派人去找小姐?” “不用了,我自己去舒芳斋就可。” “大哥要去舒芳斋作何?若是馋糕点了,我亲自给你做。” 舒清妩刚回到府中,就听下人说舒天溟去了轻雾阁,她赶紧赶慢地来了此,刚巧听了这最后一语。 舒天溟回首笑道:“刚要去寻你,今日冷得很,等会让底下人送碗姜汤来去去寒。” “早朝之上,圣上有了整顿京城风貌的心思,重点便是商铺。此时来寻你,也是为了提个醒。” “瞧圣上的意思,想要杀鸡儆猴。”舒天溟压低声音,又嘱咐道:“让舒芳斋的众人都谨慎点,别惹了事,撞了枪口去。” 舒清妩邀着舒天溟进了室内,颇为疑惑:“怎么突然搞这么大的动作?” “十六城城主要来京城,自然就重视起来了,许是过几天会发告示了。” 舒天溟又嘱咐了舒清妩一番,接着马不停蹄地去了军营。 告示很快就发布了下来,元宝堂和舒芳斋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休战,其他的商铺也加强管理,越发的谨慎起来,一时间,西溪街的氛围显得格外的融洽。 晌午时分,沉闷的鼓声响起,先是由城门城台处,复而蔓延至京都其他四个鼓台,声势浩大,整个地界都是鼓鸣之声。 这是京城的迎宾之鼓,贵客至宾鼓响。叶仟骅下令,每当有城主入京,就用鼓声相迎,以示欢迎之意,更显皇恩浩荡。 从京城城门至皇宫正门,聚集了不少的人,大家或翘首而望,或奔走相告,有的悄声说上两三句,猜测马上要到的是哪位城主。 庞大的队伍朝着人群迎面走来,前方开路的是京城的守卫,接着便是一匹高大的黑马,黑马上的中年男子板着脸,显得严肃极了,他的身后跟着莫约数十人。 来人是昌安城的城主,昌平。 马蹄声阵阵,击打在青石板路上,许是因着昌平严肃规谨的神色,周围的百姓也渐渐息了谈论声,大气不敢出一声。 “哎呀,快让开,快让开——” 突地,沉静的街道上传出一阵喊叫声,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木头单车闯入了人群中,百姓纷纷喊叫着避让,马匹由此受了惊,昌平带领的队伍一时间变得乱七八糟的。 舒芳斋的伙计从地上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瞧着破烂的木头单车,面下一片灰色:“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 还未等他哀怨完,前面就传来了昌平的质问声:“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扰乱秩序,简直是不把本城主放在眼里。” 伙计颤颤巍巍的移动了几步,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磕磕绊绊地说道:“是我,对不、对不起…” 昌平上下打量了一番伙计,沉着脸质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厮,竟然如此鲁莽,可知我是什么身份,也敢冲撞过来。” “小的、小的也未曾想到,实在是意外,这木头单车突然失控,方才意外冲撞了大人,小的、小的当真是无心之失。” 伙计扑通一声跪倒下来,这顿时间迎接十六城主之事在京城传了沸沸扬扬,他自然知道。 眼前人看着便衣着不凡,可想而知其身份定然也不简单,下意识想要逃跑,他却不由想起平日里舒清妩的教导。咬牙稳住心绪,恭敬诚恳地拘礼,只恳求眼前男人看在他如此态度上,能够大发慈悲。 “木头单车?”昌平疑惑,他低头扫过地上的木头单车,眼中全然是嫌弃,眉头紧紧皱起,冷声斥道,“奇形怪状,一看就不是正经东西!” 伙计不敢言语,头深深地底下去,一个劲儿的认错:“是小的的错,还请大人有大量,宽恕小的这一次。”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否则绝不会长记性!你冲撞本城主,简直罪不可恕。”昌平板着脸,半点也不留情,“来人,把他带下去!” 他愤然挥了下袖子,身旁的侍卫应声答道,气势汹汹的朝着伙计走来。 伙计一下慌了神,他哪想到即便这般还要被抓。 登时也顾不上右臂摔伤,猛地一下脑袋重重敲在地上,迎着昌平连连叩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保证再也不敢了,请大人恕罪啊!” 他话里带着哭腔,当真是惧怕得很,冲撞一城之主的罪过,他便是有十个头也不够砍的呀! “哟,这是怎么了,可别耽搁了入朝觐见的时间。”正待气氛凝重之时,一道轻笑从不远处传来,众人下意识抬眸看去,只见不知何时一辆马车已然靠近。 来者身着淡青色长袍,脸上含着笑,手中执着白玉折扇,时不时的晃动几下,可偏偏此时入了冬,他如此一番动作倒是显得不伦不类了。 昌平的眉头皱的更严重了,嘴张了又合,只冷声哼道:“赵城主倒不如自己问问。” 他颇有些看不惯赵良,天寒地冻的却拿着把扇子,真是枉顾常理。 赵良合了扇子,狐狸般的眸子朝地上扫去,瞧见单车的那一瞬间,他的眼中迸发出光亮来。 这木头单车,他只在青城县见过,莫非…… 赵良眼珠转了转,勾了唇,朝向伙计,温和道:“怎么回事?竟把昌城主惹恼了。” 伙计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又瞧着赵良有意帮他,忙哀求道:“求大人救小的一命。小的真的是无意的,车子抛了锚,扰了人群,这才冲撞了队伍。” “小的知错了,还请大人救救小的,请大人开恩啊!” “原是这样,未免也太不小心了。” 赵良浅笑着,心中是打算了又打算,他想得长远,终是觉得能够捞得好处,方才开口:“是这小伙计鲁莽了,扰了昌城主,着实该死。” 第468章 告辞 蓦然,话锋一转:“可他毕竟是无意之失,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昌城主大人有大量,便原谅了他吧。” “呵,无意之失?他明明冲撞了本城主,这般不把本城主放在眼里,若是放过了,本城主的威严何在!” 迎上赵良带笑眸子,昌平半点没有退让意思。 “冲撞也罢,无意之失也好,不过是昌城主的随口一语的事情。”赵良眸子眯起,笑容依旧,语气却微微低沉,“不知道昌城主是否愿意给我个面子,饶了这个小伙计。” “再说眼下瞧着距离朝拜的时间也不远了,到时候圣上问起来,怕是不好回答……。” 他淡淡说了一语,留了半句随风飘逝,可任谁,也能听出这话里含着的威胁的意味。 昌平亦不是傻子,只顿了会,转怒目瞪着伙计,愤然甩袖,冷声喝道:“算你好运,今日就饶了你!” 他需得给赵良几分面子,无论如何,眼下白岩城的规模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落后小城了,一年左右的时间,甚至已经堪比昌安城。虽不知其中原因,但这赵良定然不简单! “谢大人饶命,谢大人饶命。” 伙计颤抖的叩首,看向赵良的眼里都是感激,若不是这位恩人,今日怕是他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在心底蔓延,以至于他都忘记手上伤势。 于此同时的舒芳斋厢房—— 舒清妩执笔伏案,柳眉时而蹙起,复又缓缓松开,娟秀的小字悄然跃上宣纸。 门外突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她微微皱眉,还未寻问,沈春年就闯入了屋子。 “阿妩,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咱们伙计冲撞了城主的队伍。” 他语无伦次的说着,手胡乱地比划着,脸上一片苍白。说到底,他也没想到,这般巧的,正赶上十六城主到访,舒芳斋的伙计冲撞了其中一名城主! “什么!冲撞城主,到底怎么回事?”舒清妩撂下了笔墨,问道。 方才舒缓的眉又紧紧蹙起,她猛然站起身子,抿了唇畔来到沈春年面前,“舅舅莫急,你仔细着说。” 大口喘息着,沈春年胡乱抹了把额上冷汗,磕磕绊绊的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莫了不由哀愁道:“听说街上那城主发了大火,差点将咱家伙计都抓走,肯定不会这般容易罢休的,现在到底该怎的办啊!” “舅舅你别急,冷静,有我,等我去看看到底情况如何,一定会没事的。” 抬手拍了拍沈春年肩膀,舒清妩面色冷峻,匆匆嘱咐了一句,紧接着夺门而出。白术和小蕾也闻讯赶来,自觉紧跟其后。 事情就在街上发生,距离舒芳斋不算远,三人加快步子,一路循着人声很快就来到事发地。 看着眼前被百姓包围的地方,舒清妩不由微抿唇瓣,抬手便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吵闹间,有人注意到她,场上肉眼可见的安静下来。 好不容易穿过包围,三人一眼便看见道男子背影。 他着了袭青色锦衣,头上一精致玉冠,大冷天手中却持了把折扇,给人以风流倜傥之感,即便穿着并不华丽,仍能引人一眼便注意到。 “掌、掌柜的!”余光瞥见舒清妩,伙计猛地扑上来。 他脸上清晰可见几块淤痕,裸露的手背上还有擦伤,胳膊看着有些不自然,显然也是受了伤。 ‘唔,有些熟悉的味道。’识海中传来舒吱吱懒散声线,此刻它刚从睡梦中醒来,眼睛都还未睁开,出口的话却叫舒清妩凝了眸子。 “呜呜,掌柜的,掌柜的您可算来了,您是不知道,方才…”跪倒在舒清妩身前,伙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面倾诉方才遭遇。 当着众人面,小蕾不由被他这般模样给弄得有些窘迫。 “你先起来罢!”抬手欲将人拉起来,对上伙计脸上青痕,她不由一声惊呼,“你这、这是怎的弄得!” 手肘处衣服已经掩盖不住整条手臂,破烂布条下露出的血色格外瘆人!凑近了看才发现这伤势之严重! “小姐您看!”小蕾不由转头求助舒清妩。 “跟我回店!”舒清妩当机立断道。 “可是…”伙计还想说什么,已然被白术搀起另一边胳膊。 三人刚欲动作,那青色身影也一个晃荡挡在他们面前,具体地说,是拦住舒清妩去路。 “许久不见,清妩。”赵良面带笑意,随手扇动折扇,若非那眸子里的精明,看着倒像个书生。 “赵城主。”舒清妩开口,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紧接不给赵良再开口机会已然又道:“听说方才多亏赵城主出面解决麻烦,民女再次告一声谢,赵城主心地善良,白岩城有您这样英明的掌权当真是全城之幸。” 若没有先前交代,她这番话说的倒是当真悦耳。 赵良面色不变,手中扇动扇子的频率不由慢了些,“一点小忙,何劳你同我这般客气。” 眸子似不经意落向旁边伙计,赵良勾唇一笑,伙计还未曾察觉二人,也扬了大大笑容。这一动作落入舒清妩眼中,不由叫她微微侧身挡在伙计身前。 “不敢,赵城主初来京城做客,怎能给您失了礼数。”余光瞟了眼身后,舒清妩一面道。 白术何等聪明,只一个眼神便明白她心中所想,搀在伙计身后的手当即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只听“哎呦!”声响,哀嚎动静引得无数百姓侧目。 白术适时开口:“小夫!你这是怎的了?”话落,只见那叫做小夫的活计又是“咚”一声跪倒在地,惨叫瞬间炸开,众人不禁抬手捂了耳朵。 “小夫!小姐!您看小夫他好像快不行了!”白术惊恐大叫,容不得赵良再开口,舒清妩已飞快转身将眸子看向活计。 “这!”她惊地倒吸一口凉气,神色瞬间肃穆道:“都这般严重了,还不快带去医馆!” 言罢,还不忘转身同赵良补充一句:“今日情况紧急,民女必须先带我家活计看伤,不便同您多言。今日还要多谢赵城主想救,相信您善人有善报,日后老天一定不会亏待您。民女就先行告辞了!” 第469章 单车失控 言罢,转身便跟在白术身后离开,不过片刻功夫就只剩一个远去的背影,速度之快不禁叫人咂舌。 “城主。”旁边侍从动了动身,话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眸中不满再明显不过。 目光扫及地上散落的单车部件,赵良非但没有不喜,却忍不住弯起唇角。他漫不经心摆了摆手,转身便钻进马车。 车夫自觉抬起手中鞭子,“啪”一声清响,马儿迈开蹄子。 行人们听闻动静,皆自觉让开身形。 虽说冲撞城主一事已经过去,但西溪街何等繁华,散开百姓各自漫步于周遭商铺,看着比之寻常还要热闹。 行驶在这般喧闹之地,赵良只抬手掀开车帘扫了眼,便一把将布帘甩下。 “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见。” 一道带着寒意的温润之声落下,却很快被淹没在马车声中。 “快,去请大夫。” 刚进舒芳斋后门,白术便自觉开口。 伙计虽不明到底发生何事,但眼见同伴伤势如此之重,还是忙不迭朝外跑去。 “哎、哎呦。”一屁股在椅上坐下,被唤作小夫的活计不由一声哀嚎。 舒清妩相信白术,方才那不过是为了逃离赵良使得招数,她定然不会对伙计下多大狠手。想来都是那冲撞城主引得。 “方才到底发生何事,我要你一一交代清楚。”目光落在伙计脸上,舒清妩一字一句道。 … 趁着大夫还没来,小夫将自己接单到后来被赵良想救一系列事情全都讲述了一遍。一张脸当即垮下来,“小的、小的也不知怎回事,那车平日里都骑着好好的,偏生在今日不受控了。我瞧见那队伍来了本想躲开的,可…” 似想到什么,他一张脸煞白,扑通跪倒下来,伴随轻微的“咔嚓”一声。 舒清妩面色大变,旁边小蕾已然惊呼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小的自知犯了大错,但还请掌柜看在以往功劳份上,莫要将小的送去给那昌城主,小的愿今后半辈子做牛做马偿还掌柜恩情!求您了!” 他说着,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两下,直至舒清妩反应过来,抬手拦住他的动作。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先起来罢!我都叫人请了大夫,你再胡闹将伤势变重,落下病根可怪不得人大夫。”舒清妩眉头紧蹙道。 嘴里说着凶话,但了解她的人都知这是在关心人。 摇摇头,伙计此刻倒意外倔强——“小的、小的不能起!今日得罪了一城之主,小的已是罪孽深重,掌柜的您还这般恩待小的去请大夫,我…” 只见他忽然哽咽,眼泪不受控制从面颊滑落,直直滴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话至此,场上众人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起来罢,你未免太小看你家掌柜了,这点问题若都解决不了,我还怎的将舒芳斋称霸糕点铺?” 轻笑着摇头道,舒清妩一个眼神,白术当即心领神会扯了扯小蕾袖脚,二人一左一右将伙计搀扶起来。 “当、当真,可小的惹了这办法麻烦…您当真不怪小的?!”伙计站起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张脸上欣喜若狂。 “不错,你只管好好休息,之后再发生这种事,只要不是你故意为之,都不必如此卑微,认错之后他若执意找你麻烦,只管找我。舒芳斋会承担责任,绝不包庇任何错误,也不会叫自家人在外平白受委屈。” 这是她开店以来便遵循的法则,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此话不假。但她有一极大的毛病——护短。 她训斥伙计,严厉管制那是一回事,叫旁人欺负便决不允许! 抬手拍拍伙计肩头,舒清妩这番话,只瞬间便叫这二十来岁的大男人红了眼。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眼,却发现眼泪越流越欢,不禁吸了吸鼻子低下脑袋。 门外传来动静,还有几句交谈,不难听出是大夫到来,舒清妩当即起身开门迎接,正对上满脸担忧的沈春年和他身旁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先生请。”恭敬的让到一旁,舒清妩道。 眸子落及还在啜泣的伙计,不由轻笑着摇摇头,“有劳先生您了,若还有何吩咐请尽管说。” 见老者点了点头,她转身便想出去,临关门只听一道还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谢谢您,掌柜的。” 迎上伙计通红眸子,舒清妩不由勾唇一笑,木门“啪嗒”合上。 “到底怎的回事?究竟发生什么,我方才怎的听说…”一伙人刚刚走至院内,便听沈春年迫不及待问。 他搁店里等了两刻多钟,刚听闻舒清妩回来又见人去叫大夫,一颗心瞬间提起来。 眼见他满是慌乱的脸,舒清妩不由轻轻摇头,道:“好了舅舅,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不过一点意外。” “不过有了这次事件倒给我提了个醒。”她眉头微蹙,只瞬间叫沈春年刚放下的心再度提起。“可是有什么难处?” “那倒不是。”回想伙计描述,舒清妩眸中神色有些莫名,终还是说了出来,“舅舅,眼下招募到的共有多少骑手?我想劳你将他们召回,我要检查车子。” “你是说…”顿了顿,沈春年虽看着人憨,却还是有点脑子的,更何况他如此了解舒清妩。“好,你放心,舅舅这就去办。” 点点头,沈春年转头便向前院走,临前不忘又叮嘱舒清妩道:“有啥事记得同舅说,别老一个人扛着,你瞧瞧你这身上。” 方才太过着急,一路连走带跑的赶到事发地点,再加现在天气潮湿,舒清妩身上着实沾了不少泥点,尤其下摆处脏污最为明显。 看着沈春年离去身影,舒清妩确实勾起抹笑。 她头也未偏对白术吩咐:“我要你去调查一下十六城,尤其白岩城和宣安城资料放在最上面给我。” “是。”白术点头。 她离去,偌大院子便只剩下舒清妩和她身旁面容可爱的婢女小蕾了。 十六城,打从朝向北面的几个六线小城开始,呈四面环绕型到京城,也就是大烨帝国的最中心城市。 第470章 正视 越是外围城市便越落后,这也是当初白岩城为何那边执着舒清妩的送餐计划,只可惜最后合作并不融洽。 尽管如此,一年多的时间,白岩城还是从当初的五线城市发展成如今中等地位,速度之快着实叫人不敢相信。 “昌平城位于西面,各面条件都算得上一个三线城市。”趴在桌子上,舒吱吱道。 它一双大眼睛极其无神,若非那时不时的微弱叫声,怕是会叫人误会成一个玩偶。 “既然如此,他又怎的会因为一个五线城市城主出言帮助而作罢。”眸子微微眯起,依据从百姓口中描述和伙计亲口陈述来看,这里面实在有很大的漏洞叫舒清妩想不明白。 “吱。”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 舒吱吱已经没了力气,说完这句话只听“咚”一声,它仰倒在桌上,大尾巴自觉包裹起身子,蜷缩成一团,伴随着低沉鼾声,俨然进入梦乡。 即便是系统也要遵循大自然规律,一到冬天就嗜睡是冬眠的前兆,舒清妩早已见怪不怪。 无奈摇摇头,便将小家伙捧进早已准备好的绒窝中,自个儿也翻身上了床。 黑夜笼罩,此时的皇宫中却还亮着灯火。 “先生,热水已经备好。”走在宫内的长廊,木若道。 二人身后还跟了一长串婢女下人,垂首低眉跟着他们步伐,为首两人手中持了灯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以及那明亮光芒在寂静中都尤为突出。 景司言脚步稳健,他眼上蒙着白纱,身上白衣在黑暗中似有盈盈光芒。他点了点头,一只手由木若搀扶着,若非如此当真叫人看不出什么异常。 二人很快便回到房间,婢子自觉上前将屋门推开,进门便感受到热气铺面,中间放置偌大一浴桶,温度便是由此而来。 “先生累了,你们先退下吧。”只瞟了一眼浴桶,木若沉声道。 “是,请先生早些休息。”福了福身,婢子转身便退下,临前还贴心将门关拢,以免冷风进来吹散了屋内热气。 直至脚步彻底远去,一道身影方才在屋内显形。 木烟半跪在地,面无表情开口:“依您吩咐,属下已通知他,想来不日便会赶到。” 话落,屋内一片寂静,只余了屏风内衣料相互摩挲发出的细微声响。 张了张口,木烟终还是忍不住道:“以他性子如此大事怕是成不了,先生为何不让属下保护舒小姐安全?况且若是连他都不在,木卫队便无人管辖…” “木烟姐,这是先生的主意。”屏风内,木若道。 虽看不到他此刻神情,但语气中的肃穆却不可忽视。 木烟没答话,屋内又是长时间的寂静,直至脚步传来,是景司言显出身形,木烟飞快低下脑袋。 “他是你一手看大,怎的更该信任才对。” 听着头顶响起的声音,木烟目光不敢有分毫偏移,盯着漆黑的地面又道:“正因如此,属下更清楚这孩子难当大任,先生将如此重事交托给他,实在无法叫人放心。” “呵。”一声轻笑响起,景司言不由摇摇头,“他既能乖乖看着木卫队,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性子了,你也该…重新看看他。” 话落,已然不给木烟再开口机会,低声道:“下去罢,明日我会有新的任务交于你。” 顿了顿,木烟应道:“是。”下一秒,地上已然不见她身影。 木若抬手将汗巾和崭新衣裳放在旁边,方才开口:“时辰不早,请先生沐浴,属下在门外守候。”言罢,自觉出了房间,再小心将木门合拢。 明黄色的烛火闪了闪,登时熄灭一盏,屋内光芒瞬间暗下很多,透过窗户纸撒在木若肩头,衬的他半边神情十分柔和。 似是察觉那道目光,他不由微微抬头,正对上木烟眸子。 “木烟姐。”木若淡笑开口。 不论从辈分还是功力上,他都十分敬佩木烟,因而也不会失了礼分。 “你应当知我想法。”她举步走过来,靴子踩在地上未曾发出半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历面容,一双眸子在黑暗衬托下像是泛着冷光,她走过来,乍看就恍若一只意图捕食的猛兽。 木若却没有分毫惧色,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解释道:“木烟姐对他太严厉了,就像先生所说,兴许他也成长了,眼下舒姑娘身边危机四伏,有木青在也能叫人放心。” “正因如此,才不应叫他去!那小子定会惹出麻烦。”难得的,木烟面上带了怒气。 那凶狠眸子叫木若下意识一怔,却是摇了摇头,“先生便是顾虑到这点,才会下次决定。” 迎上他一双黑眸,木烟脚步不由一顿,她站在原地,高挑身姿比之木若并未有多少逊色,一身夜行衣也难掩盖她玲珑身材。 “什么意思。”皱了皱眉,木烟问道。 面上虽然比之方才少了些戾气,但看着仍是一副不好相处模样。 木若没有浪费时间,张口便答:“舒姑娘身边缺的是先生的保护,而非一个侍卫。”即便木烟再如何强劲,一个人,终究是一个人。“正因为四处的人都盯着,只有让先生时时知道舒姑娘动向才更利于保护她。再说以木烟姐性子,遇到危险第一时间,怕是便冲上去了吧。” 这是木烟的优点,也是一个致命缺点。 她万事都能保持冷静应对,但却在忠心二字上一根筋。 倘若景司言任命她保护舒清妩,相比就算付出性命她也会拼尽一切和敌人对抗。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从来不是景司言的风格。 “其实木青那孩子很聪明,他只是太想变强以至于成了反效果,但今时不同往日,管理木卫队这一年多,你看他何时弄出过风波?”看着木烟面上神色,木若不由轻笑着摇摇头,“眼下,便当给他一个展示机会,木烟姐也是时候重新正视阿青了。” 屋内哗啦一声响,伴随着咚的撞击声,木若木烟面色齐齐一变,转身便进了房门。“先生!” 偌大木桶旁,地面上湿淋淋一片,入目场景只瞬间便叫木若瞳孔瑟缩。 第471章 动了手脚 “先生,您这怎么!”看着半弓腰的景司言,他一身洁白里衣都被水给打湿,赤裸着双脚站在地上,一双眼睛毫无神采。 若非一只手撑着旁边浴桶,他此刻定然已经栽倒在地。 迎上景司言看过来的眸子,木若心间“咯噔”一声响。陪伴在先生这些年,对于这样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 “先生您…”出口的话骤然僵住,木若身子不由微微颤抖。 木烟站于门外,她背朝房门,一张冷艳面容没有分毫波动,锐利眸子扫过庭院,似是在监察是否有可疑人物靠近。 “无事。”抬起的手在半空便停下,转为摸索上浴桶边沿,景司言神色只一瞬间呆愣,再看已然恢复往日淡然。“方才不小心磕了下,一会儿你去命人将屋里重新打扫罢。” 这满地的水,又是入冬季节,若是不清理只怕整个房间都会潮乎乎一片。 “…是”顿了顿,木若终是点头应道。 身体自觉动弹,大步走上前搀扶住景司言手臂。 翌日天亮,照常去到舒芳斋,管事早早候在门前,带着满脸谄笑迎上前。 “掌柜的您来了,照您吩咐,小的已将所有单车全部检查,果然发现几辆有问题的。” “哦?领我去看看。”舒清妩眸光微眯,张口吩咐道。 约莫一刻钟后,她便来到位于后院的车棚,三辆木头单车前,分别站了三名身着蓝色工服的伙计。 “将你们昨日发生再同舒掌柜的复述一遍,切莫要遗漏了细节!”眸子扫过面前三人,管事低声喝道。 他话落,只听最左边那人已然开口:“事情是这样的,舒掌柜,昨日小的…” 其实他们说的并不是什么大事,而是在昨日听完那伙计述说后,舒清妩便立刻察觉异常。一共四辆车,全都被人动了手脚,只是没有惹出冲撞城主这般大祸,却皆受了些小伤。 “还请掌柜的责罚。” 三人垂下脑袋,垂于腿边的手不难看出他们心中惧怕。 毕竟舒芳斋一向以诚信为主,他们昨日非但没有送餐成功还将这木头单车弄坏,责罚是在所难免的。 只是舒清妩接下来的话,却叫三人无一不大惊失色。 “哼,短短一天就惹了这么多事。”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舒清妩冷哼。“听我吩咐,即日起回家休息,待伤势恢复,立刻回来上班!” “什、什么?!”伙计同时惊呼,就是管事面上都不由露出惊诧。 然而不待他们再开口,只听舒清妩已然不耐烦催促,“都愣着做什么,还想叫我吹多久冷风?” “可是掌柜的…”伙计想开口解释,却不等说完就被舒清妩打断,“这休息可不是叫你们百得的,在家期间好好反省为何送餐前没有检查车辆?” “你要知未能完成任务不单是你们之事,也会影响整个舒芳斋信誉!如今落得一身伤,更是不知耽误了舒芳斋多少进度,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奖金全无!” 眸子骤然冷下来,迎上她目光的伙计无一不低下脑袋,乖巧接受她的训斥。 看着三人如此乖巧模样,也叫舒清妩面色不自觉和缓下来。 她店里除了些年轻小伙,也有不少老人,相比她这具十八岁身子不知大了多少。尽管如此,他们仍然愿意承受一个后辈的指责,并且不生怨恨,这样的性格换了任何一个老板都会喜欢的。 摇摇头,舒清妩轻吐口气,声音已然柔和许多,“车辆修补交由店里负责,这回虽不怪你们,但也要记住这个教训。也不想想,若是当真出了事家里人怎的办?自己的安全怎么能不放在心上。” 即便是一个下人,一个丫鬟亦或是者路边一名乞丐,对她来说都是条生命。 这世上虽然没有绝对的公正,但,人也并不必分什么三六九等。 “是!小的以后定然会好好检查车辆,绝不再给店里抹黑!”三人骤然俯下身子,齐声喝道。倘若此刻低下头,定然能发现他们眼眶含的泪水,以及那不自然发红的鼻头。 “好了,都回去罢,从今天开始在家休息,伤药亦会由店里报销,劳烦方管事负责了。”眸子落在身旁男子脸上,只见他有些也肥厚的嘴唇立刻扯开抹弧度,“自然自然,本就是分内之事,算不上劳烦,小的这就去做。” 言罢,侧身便对二人扬了扬手,“你们三个跟过来吧!” 直至他们身形离开,舒清妩又叫了几名下人,合力将这故障单车抬走,方才转身离开了后院。 不同于以往的京城,因为各个城主到来,也引来了更多的客流量。 舒芳斋在各个小城市间早已颇具名声,即便是二三线也已经有了不少分店。因而眼下这些人到来,自然也想着来舒芳斋看看。 一时间舒芳斋生意火爆程度极其可观,直叫位于街中央的元宝堂众人气的眼睛都红了。 尤其听见一些人明明吃了他们店里食物,嘴上却还夸着舒芳斋如何如何好,一张脸瞬间没了笑容。 阴沉模样叫人看了心里发慌,反而滋生了不少对于元宝堂服务差评的流言。 正捉摸着买人将这些流言放大,舒清妩已然接收到一封烫金印的请柬。 “小姐小姐,这里头写了什么?!”小蕾站于旁边,一双眸子盯着请柬似闪着光。 迫不及待模样引得舒清妩无奈一笑,“我都还未拆开,又怎的知道。” 指腹划过上头一行大字,看着这般华丽的封面,舒清妩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而小蕾虽平日不灵光了些,眼下却出奇聪明。 “定是宫里来的帖子,可是又要邀请小姐?哎,虽说是好事,但奴婢是越来越不喜欢小姐参加宫里活动了。上回那朱太妃举办的庆收典,可是给咱惹了不小的麻烦!”嘟了嘟嘴,小蕾抱怨道。 却拦不住舒清妩已经开始动作的手,翻开里面一行行端正小字跃然映入眼帘。 果不其然,是叶仟骅亲自下的请柬,邀请舒家参赴后日晚上庆祝十六城主到京的宴会。 第472章 美人进宫 “哎,十六城主啊…那还真是个稀奇场面。”看完请柬上的内容,小蕾不由感叹道。“可越是这样奴婢越有种不好的感觉,可惜小姐不能拒绝。” “要不…奴婢给您求些驱邪庇体的信物来?您随身带着,这些麻烦定然惹不上您!”话落,小蕾一双眸子已然恢复神采,恨不得现在就去给舒清妩求信物。 “这是闹得哪一出?我可从来不信这些,你啊,就别操心这些了,回头该给我备的东西准备好便行了。” 摇摇头,舒清妩将请帖叠好,抬手塞进梳妆台前的抽屉中。 皇帝都下请帖了,这哪容得她东想西想做什么决定? 只是这十六城主…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一张带着笑的俊俏面容,舒清妩不由一声冷哼。 看着她面容冷意,小蕾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心中暗暗感慨:哪个倒霉蛋,招惹我家小姐,怕是就要摊上大事了! 时间飞逝而过,转眼便到了欢迎晚会的那一天。 店里有沈春年和管事,她平日便在家里忙活自己的事,只是如今,却俨然换了模样。 看着面前琳琅数件衣裳,和不计其数的簪花,不由叫舒清妩陷入了深深的头痛。“这些未免太华丽了,最关键是这珠花实在太重了些吧…” 穿成这样去欢迎晚会,她怕是会成为全场焦点。 “怎的会,这些还不算最华丽的呢,按理说小姐的裙摆上就应当绣上数朵白蔷薇!花蕊用宝石点缀,胸口在串上全珠子!手上的镯子也应当镶那最通透的夜明珠,才衬的小姐您肌肤如雪!” 听着小蕾喋喋不休的讲述穿衣打扮,只教舒清妩太阳穴不可抑制的突突跳起。 不得不承认,小蕾在这方面确实有天赋,放在现代定然是个时尚艺术家。上回叫她打扮的结果便叫舒清妩格外震撼,只是…一想到宴会上会与赵良相见,她就不想让自己那般出众。 “不必太华丽,走常规流程便可。” 抬手抚了抚太阳穴,舒清妩道。 看见她带着些许疲惫和厌烦的神色,小蕾不由低下脑袋,闷闷应了声好。 转头又和婢女们讨论起宴会的具体穿着,叫舒清妩试了一身又一身,终是决定一条雪纺长裙,外袍是采用上好狐裘皮做的绒褂。 长度刚到她腰间,衬的那被细带束起的腰身格外纤细。 底下裙摆宛若花朵般层层绽放,每间隔一段便会点缀一颗珍珠,清雅中有平添一丝珍贵。 因是寒季,便没有选择裸露出的项链,而是用条白绒缠了一圈,发饰只有两三根簪子,但都造价不菲。 虽说这身全白还是有些耀眼,但舒清妩已然没了力气评论。 她还是头回觉得穿个衣服能如此累人,不亚于她在店里忙活一天。 直至晚宴前,下人们方才离开房间,小蕾白术左右搀扶着她走出来,洁白的模样宛若仙子降临人间,就连面庞都似闪着光。 “清妩。”舒天溟刚进院子,便忍不住被那人儿吸引去目光,由衷的赞赏了一句,唇角勾起笑容,“今日便由大哥做你的护卫,守在你身旁。” “毕竟我这般漂亮又聪明懂事的妹妹,旁人可是求神拜佛也要不来的。” 许是跟舒清妩相处久了,眼下的舒天溟已然没了开始那般耿直模样,看他顶着那张邻家大哥哥的面容,带着柔和笑意说出此番话,饶是舒清妩也不好意思起来。 “别逗我了,走吧,要是咱俩迟到,可就真成全场最引人注目的了。”主动拉起舒天溟的大手,二人并排朝门外走。 他们身后除却小蕾和白术满脸笑容,走在最后的便是一袭藕色长裙的毕莲了。 她脖间发间也带了点装饰,算是来到舒家这般久打扮最精致一次。 “白术白术,你说一会儿小姐进了宴会,会有多少人移不开眼?”小蕾一面捂嘴偷笑,问道。小脸上已然飞了两抹霞云,自己还毫无所觉。 看她这般兴奋模样,白术颇为无奈在她头上拍了一记。 二人一面埋怨一边嬉笑模样落入毕莲眼中,引得她下意识敛了眸子。 马车一路行驶,终是在皇宫门前停下,透过帘子看着眼前这座辉煌宫殿,舒清妩不由吐出口气。 她并不是头回坐马车,只是头上戴了这般重的步摇,随着马车晃荡还真有些受不了。 眼见侍卫点头,耳边响起“啪”的一声,车轱辘再次转动,此番才是正式驶进皇宫。宽敞的长廊一路可以看见不少马车,也有人行走。 这是自古的规定,身份不够的,自进入宫门起便要卸车卸马。从门口一路到里面宫殿,这着实有些不容易。 ‘唔,宴会、part,那是不是又有好吃的,还能喝到好喝的酒了…’ 一道迷蒙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正是方才从睡梦中醒来的舒吱吱。它下意识蹬了蹬脚,只见舒清妩腰间立刻鼓出一小包。 余光注意到这幕,白术不由微微惊诧,却是很快恢复正常。 ‘吃吃吃,你怎的满脑子都是吃,平日我可没见你自己醒。’ 指尖隔着腰包戳了几下,舒清妩道。 许是被它动作弄得清醒不少,很快就又响起小家伙回音,‘才没有呢,我明明有醒过,你不理我,我才继续睡的。’ 言罢,只听它嗷呜一声在识海里打了个哈欠。 引得舒清妩不由自主勾起唇角,她坐在窗边,有人不经意抬头恰注意到这幕,登时便被那绝色容颜引去目光。 舒清妩的底子极好这自然是不用说的,再加上有系统的淬炼,肌肤早便不是当初那粗糙模样。但要说倾国倾城,人见人爱那自是远远不及,只是她眉间自带的清冷气质,看过一眼的人,便很难忘怀。 那是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睿利,却又不会叫人觉得刺目。 只是很快,她便甩下帘子,挡去了所有探视目光。 直至马车驶了很久,赵良方才收回眸子,唇角笑容却是愈发深邃。 “城主既然这般喜欢,当初又为何放手?”敏锐注视着赵良一举一动,云顷不由道。 第473章 看什么 “云顷,你话多了。”眼皮抬也未抬,赵良道。温润声音听在耳里不知怎的叫人有些发慌,好似后背爬了密密麻麻的蚁虫,身形都会僵住。 但云顷却未有分毫反应,只是又道:“城主不喜欢?”手中悠然的泡着茶水,茶香在一方空间内溢开。 “以前你不是这样。”赵良勾唇,看着他动作的眸中飞快闪过什么,快的叫人无法捕捉。 点点头,云顷已然平静道:“既然城主不喜,云顷便不多说了。” 马车被拦在距离宴会厅不远的地方,便有宫中仆从自觉接过,舒清妩下车瞬间又引得无数人抬眸。 察觉此幕的舒天溟二话不说,已然抬手拉起舒清妩手腕,借由自己高大身形挡住大多人窥探目光。 “走吧。”他开口,二人并肩朝殿门走去。 此刻时辰还早,殿里早就摆放了桌椅,还有下人穿梭摆放各类小菜糕点。 舒清妩的美貌无疑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存在,不过却没有人敢弄出什么动作,有小城市的来人倒是按捺不住开始打听舒清妩来历。 “来,先喝些茶。”不知从哪要了壶热茶端至舒清妩面前,舒天溟温柔道。 对于酒,舒清妩确实不喜多沾,眼下宴都未开席,更是不能先呈醉态。对于兄长的体贴,心间当即一暖,道:“多谢大哥。” “同我还客气什么,要想吃什么说一声,我叫下人去弄。” 下意识抬手想揉揉舒清妩发顶,目光落及她精致的发髻,转而拍了拍她肩膀。 兄妹俩闲谈间,又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毕竟这般俊男靓女的搭配,实在叫人稀奇,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会儿的功夫,宴上便来了不少人。 其中一高大身形中年男子跨进殿门瞬间,白术便微微前挪了几步,附在舒清妩耳边小声道:“这人便是昌安城城主昌平。” “昌安城城主?”熟悉的三个字只瞬间引得舒清妩注意。 目光似不经意掠过远处男子,他古板的面容也随之落入眼中。 若是没记错,那日伙计冲撞得罪的便是这位昌平城主,听闻此人性格极不好相处,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点了点头,舒清妩并未多说,却是将此人面貌记在心中。 而紧接着昌平没多久,一身白衣华服的赵良便走进来,月牙白的衣裳衬了他面容极其干净,配上那笑脸,当真一副纯良无害模样。 但最引人注意的不是他容貌,而是…在两人身上不断打转的目光。 “这人怎的和小姐穿了差不多衣裳?!”看见赵良服侍瞬间,小蕾眸中露出讶然。 她声音刚刚出口便被白术堵了回去,但却掩不住眸中惊诧。 “嘘,莫要多说。”警告的瞪了她眼,白术垂下脑袋。 听着周遭人小声议论,小蕾也自觉安静下来。 其实赵良的服饰和舒清妩不过有五六成相像,但毕竟是在这般大的场合,二人年纪又相差不大,自然会引得人八卦。 更何况期间还是有人听闻那日赵良出手解围救下舒芳斋伙计一事的。 目光落在赵良身上转了圈,便听昌平一声冷哼,原本就板着的脸更加阴沉。 “昌城主这是怎的了,隔着老远便闻您身上火气,可是谁不开眼得罪您了?”面带笑容,赵良问道。 他这般假惺惺的慰问自然引得昌平不屑,偏过脑袋不搭理他。 偏生赵良也丝毫不觉尴尬,张口又道:“罢了,无论什么事,气一阵便过去了,倘若一直较劲才显得傻了不是吗?说来…昌城主也得好好学着放松心情了,或是看些美好事物,将心态放平静些。” “就像那位舒小姐,如此美貌,看着便叫人心生愉悦。”目光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身影,一双乌黑眸子里除了那道白色,似乎再看不见其他。 看见他这副模样,昌平哪还能不明白,当即一笑,却是饱含了讥讽。“赵城主年轻气盛,贪图美色可以理解。” “贪图美色?”反复将这四个字嚼了一边,赵良噗嗤一声笑出来,“是啊,昌城主要如此说也对。要不然晚辈又哪敢那般大胆得罪您,自然是希望借此博美人一笑,只可惜…鄙人的计划还是有些简单,非但没有预想效果,反倒先叫美人儿给看了出来。” 他此番话说的不明不白,却瞬间叫昌平暗了眸子,“赵城主此话何意?” 脑海中骤然闪过几个片段,还不等昌平细细琢磨,只听赵良已然面露惊讶说了出来:“说来不止昌城主,即便是鄙人听闻这位舒小姐身份后都忍不住惊讶。” “不过说来也是缘分,想当初鄙人未能鼓起勇气表露心意,如今她身份高贵,鄙人怕是更加相配不起。即便如此,她的人,我也要护,还望昌城主能给个面子。” 两人虽然不合,但是各司其职并没有什么具体往来,要说真正引起不合的当是那日昌平出到京城便被冲撞马车,还叫赵良出手阻拦一事。 舒芳斋,舒小姐… 只瞬间,便叫昌平恍然大悟,看向舒清妩的眸中带了一丝探究。 “昌城主?昌城主?”温润声音一遍遍在耳旁响起,昌平方才回神,刚刚转过头,便瞧见大殿门口一道身影。 身着暗紫服侍的景司言有木若搀扶走进来,殿内有片刻的寂静,直到他在龙椅身侧位上坐下,方才有人重新交谈,只是声音比之方才却小了很多。 景司言都到了,那些所谓的朝中大臣自然也陆陆续续落座,舒清妩抬眸便可看见不远处舒镇江高大身影。 因为此番事关各个城池,赴宴的都是朝中官员,身为第一大臣的舒镇江自然不能和舒清妩一同落座。 甚至于舒天溟本该是坐于舒镇江身旁的,但因为不放心妹妹,方才执意留于此。 温袁奇坐于舒镇江对面,依次往下便是由大至小各个阶级的官员,而十六城主则于专门准备的席位上。 “小姐,那家伙怎的老是望这边看。”无数次察觉赵良目光,小蕾终是忍无可忍道。若是细心观察便可发觉她额角微微露出的青筋。 第474章 该罚 能将这般好脾气的人逼成这样,也着实难得。 “不用理会,就像狗咬你你又不能咬回去,想来此人没见过多少世面,觉得新奇多看两眼也是正常。” 淡淡然开口,舒清妩这番话落下瞬间便引得舒天溟侧目。抬眸打量了赵良一眼,不由摸摸鼻子没说什么。 差不多时候,随着太监一声高亢叫声,百官皆伏下身子,恭迎这位九五至尊的到来。 赵良和昌平自然也不例外,十六城主中许多都是头回接见圣驾,即便是俯在地面都不难看出他们的激动。 只能偷摸着瞧那金丝龙靴从眼前走过,一面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直至叶仟骅在龙椅上落座,旁边安龚甩了甩袖,捏着嗓子道一声“起——”大臣们方才敢有所动作。 目光从殿内数道面容上掠过,叶仟骅面容有笑意升起,“今日诸位相聚一堂,实在难得,大家都不必如此拘谨,落座罢!” “谢圣上!”舒镇江带头,官员们陆续坐下,宴会正式开始。 位列一旁的乐师已然摇头晃脑的舞动起手中器具,悠扬乐声缓缓流出,不知不觉中带动了殿内气氛逐渐转变为轻松愉悦。 十六城主依照阶级相继往外落座,昌安城身为百年老城,发展一直不错,位置居中也并未引得其他城主不满。 而靠近他手边的赵良,开宴不过片刻功夫,已然引得不少人注目。 自然,也叫叶仟骅察觉。 他目光落于那白衣青年面容,微微眯起的眸子看他温和笑脸,低沉声音随之响起,“这些年,朕虽并未传唤诸位城主,但对于十六城的事宜却时常关心。” 叶仟骅登基说到底也不过两三年时间,这期间他忙着处理宫中内务,好不容易稳定自己座位,自是没有那闲心再去管理其他城池。 尽管对于这些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但听他开口再提,还是引得各个城主有了几分兴致。 只听叶仟骅又道:“随着大烨愈发繁荣,诸位城主也着实没叫朕失望,十六城在诸位管理下全都愈发成熟,尤其朕听闻有不少小城竟然飞跃至能与百年老城并肩地步,实在是龙心大悦!” “眼下之所以将诸位邀请来,一是因为新年将至,想与诸位同庆,另一方面,也是想对诸位这些年的努力做一些奖赏。” 叶仟骅话落,十六城主间当即你看我我看你,有人脸上露出欣喜,也有的心中诽腹连连。 南疆诚服、蛮荒被驱逐的消息自然早在各个城池间传开,眼下的大烨确实当得上盛世平安,但…他们心中不安定的原因,其实是因为叶仟骅。 这位少年帝王,当真能够担得起这般重任吗? 所谓奖赏,谁知又是否藏了什么其他目的。 而方才叶仟骅口中所说例子,也叫诸位城主第一时间想到了赵良。一年时间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小城镇到如今竟与昌安城并排坐,只怕这赏赐最丰厚的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够胜任了。 尽管如此,眼下他们却不敢有分毫议论。 有城主已然站起身开始恭谢叶仟骅,偌大宫殿除了乐声便只余此声了。 眼下只怕是发出任何其他声响都会在这些城主心中放大,这种情绪不知不觉带动着气氛也肃穆起来,连带大烨官员都无一人敢吱声。 直至门外太监尖锐叫声,和一道脚步,引起了所有人注意。 “太妃到——”一小太监站于殿门,手腕微微一抖,浮尘在空中划了半道弧线,只听他话音落下瞬间,一清脆脚步落于殿内红毯。 “太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有大臣再次跪倒,低垂着头颅口中恭敬道。 唯叶仟骅仍笔挺身姿坐于龙椅之上,看那道艳红身影缓缓靠近,他不由说了一句:“这宴都开席了,太妃怎的才到。” 他面上并无太大波动,出口声音亦听不出分毫不悦,却还是叫所有大臣打了一个寒噤,尤其是十六城主中,已然有人额上话落冷汗。 “身子不适,耽误了会。” 说着,朱太妃已然举步跨上高台,眸子扫过龙椅旁空荡荡的地毯,唇角不由勾起抹笑。“看来这裕心殿的下人得换换了,这般粗心怎能照顾好圣上?” 言罢,眸子微微抬起,正落在安龚面上。 那带着笑的眸子不知怎就叫人心间发凉,饶是安龚也不由抬手抹了抹额,“许是下人忙忘了,便请太妃先于下边落座。” 顺着他手势,高台之下第一把,正是个无人位置。 而那华丽装饰,看着也绝非大臣可以相配。 这话看似是在结尾,有心人却不难听出其中深意,有些品阶不大的官员已然开始打起哆嗦,生怕自己被卷入这场危险争斗中。 目光只在那椅上转了一圈,朱太妃哪会不明白他话中意思,面上笑容登时更加灿烂,开口:“有劳安公公。” 这句话落下,还没叫安龚松下口气,只听她话锋一转,又补充一句:“无妨,看在今夜是庆宴的份上,哀家不计较,再叫人搬把椅子便是。不过这负责事宜的下人,该罚还得罚,此等毛糙之人怎能服侍的好圣上。” “这…” 迎上她艳丽面容,安龚一下子犯了难。 这不明摆了的意思?他可不信朱太妃会看不出来。 飞快看了眼叶仟骅,正当安龚思索该如何回应,只听那低沉声音已然再次响起,“还不快去搬把椅子给太妃落座?” 接收到叶仟骅信号,安龚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转头便向周遭下人低喝:“还跪着做什么?快去!” “是。”下人诚惶诚恐的爬起来跑出殿门。 眼见他们背影消失,安龚方才满脸笑容对朱太妃道:“太妃教训的是,这些奴才是愈发不成样子了,该罚!” 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见三四名下人搬了把精致长椅,经由安龚指挥,将其放于叶仟骅手侧偏下的位置,此番闹剧方才正式结束。 朱太妃于长椅上落座,旁边太监立刻说了声“起”,百官方才从地上挣扎起来,回到位上,却是没几个人敢抬头。 第475章 好友 早听闻诸多圣上和太妃不合时宜,如今亲身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这般可怕场景,怕是无一人想在体会! 屁股虽然坐稳,大部分人却都还未能回神,只能心慌的擦拭汗水,呼气和喟叹之声在殿内络绎不绝。 目光微微垂下,只听叶仟骅又开口:“既然太妃已到,朕便继续方才所说。”看着不少人重新打起精神,他补充道:“诸位都是头回相聚京城,不妨先于京城暂住几日,好好领略一番城中繁华。另外此番宴会,朕也是希望诸位相互认识,要知不论哪一城池,亦或朝中臣子,都是大烨百姓。” 话落,只见安龚挺了挺背,小步走上前。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卷纸,清了清嗓,方才开口诵读。 “大烨首辅舒镇江、左相温袁奇…宣安城主毕业…”一个个名字出现,不一会儿功夫竟是将场上宾客点了大半。 被点及名字的官员自觉站起,俯了俯身,算是朝众人打过招呼。而其余人则纷纷点头示意,相互熟悉。 听到几个熟悉名字,舒清妩不由抬起头,正对上毕业看过来的目光,两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敏锐察觉毕业打探的目光,舒清妩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 只可惜眼下是朝臣宴会,除了朱太妃,殿内再无一名后宫女眷。不过倘若毕业暂留京城,之后有的是机会与毕姒相见。 像毕业这般心疼女儿的,两人分隔如此久,再见时怕是感人至极。 目光不自觉偏移,掠过数张陌生面容,舒清妩不由停留在昌平那张古板的脸上。 他正与其他官员点头示意,并未注意舒清妩的打探。 “听闻昌安城城主极其不好相处,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勾起唇角,舒清妩喃喃道。她声音传进舒天溟耳中,引得他眸子也看了过去。 不由笑道:“你这话也莫要叫他听见,这位昌城主一向不喜人背后议论,听闻昌家还有极其严厉的家规。不仅每代子嗣要严格遵守,就连家中仆从也规矩严格。” “哦?还有这事。”挑了挑眉,舒清妩眸中闪过惊奇。 “所以啊,你若是与他遇见,规规矩矩的就好。这位昌城主虽说性格极差,但在民间口风倒是一直挺好,想来应是个不错的人。” 此时的舒天溟还根本不知昌平已然在心中记恨上舒清妩的事情。 毕竟他平日里忙于军务,而舒清妩性格独立,也从不将店内遇到麻烦同家里说。 “白岩城赵良。”看着手中卷纸,安龚又道。 一袭白衣青年站起身,带着温和笑意俯了俯身,他举止优雅,看着宛若世家公子一般。再加上五官长得端正,这一连串动作,只瞬间便引得不少女眷脸颊发红,满眼含春。 “中东城…” “且慢。”不待安龚将话说完,叶仟骅已然打断道。 他眸子径直落向赵良,眸子里闪着几分兴味,“赵城主。” “下官见过圣上,圣上龙体安康。”站起身,赵良恭敬道。 他话音落下瞬间便叫叶仟骅唇角笑意更甚,只听他再次开口,声音比之方才温和不少。“朕听闻过赵城主之名,年少有为,白岩城有赵城主这般雄才,前途不可限量。” “圣上谬赞,下官年纪尚轻,许多地方都要向其他前辈学习才是。”微垂脑袋,赵良回道。 这番言论落下瞬间便叫舒吱吱哼唧一声,‘虚假。’ 它踢蹬着四腿翻了个身,微微探出脑袋,一双眸慵懒的半睁着,显然是刚睡醒。‘这种不要脸的话都好意思说出来,恶心死鼠了。’ 当初在白岩城时候,舒吱吱可谓是当真信了赵良那张纯良笑脸,但等亲眼看到他所作所为,只瞬间便憎恶至极。 同时它也深深意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 ‘醒了?可要吃些什么。’ 听了舒吱吱言论,舒清妩也未有分毫变色,脸上挂着浅浅笑容,任谁也想不到她腰包中正藏了只小松鼠。 ‘唔。’抬爪抓了抓有些迷糊的脑袋,小家伙显然还有些不太清醒。 好一会儿双眸才恢复清亮,声音也重新焕发活力,‘要酒要酒!妩妩再给我拿些好吃的!只有美食才能慰藉本鼠被摧残过的脆弱心灵了!’ 活泼声音在识海中炸开,看着它伸了小爪讨食模样,舒清妩笑容不由一点点加深。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美酒俨然成了小家伙心中第一美味。 抬手倒了一小杯借由宽大袖袍掩盖递到桌下,她纤细指尖顺道在舒吱吱头顶抚了一记,叮嘱道:‘少喝点。’ ‘知道啦知道啦!’ 嘴里应得欢快,小家伙灵动身形已然呲溜一声钻进桌底,抱了酒杯喝的啧啧作响。 台上叶仟骅还在和赵良对话,并未有人察觉舒清妩这边的欢乐小剧场。 “赵城主谦虚,朕一向爱才,像你这般年少有为却不轻狂之人,实在少见。此番应是你头回留住京城,回头定要在城中好好逛逛,若是有哪儿不懂得尽管问宫中下人,亦或是安公公都会为你解答,千万莫要太过拘禁。” 大笑着说完这番话,叶仟骅身旁安龚连忙点头应道。 忽略周遭人色变的面容,赵良脸上仍然挂着那标志性的笑脸,感激道:“有劳圣上费心,不瞒您说,其实下官有一好友也在这京城之中,而且恰巧在今晚的宴会上。倘若有什么不懂,下官询问她便是了,不必劳烦公公。” “哦?竟这般巧合,你不妨说说,这好友是谁?”眸中闪过诧色,叶仟骅道。 顺着他目光,不少大臣也开始探寻赵良口中这位好友。 能够参加今日这场宴会的,定然是在京城中有点家世背景的。联合赵良一年进步如此之大,大多数人心中都忍不住揣度二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很快,这猜测就被打破。 只见赵良轻笑一声,他俊俏面容上似浮现一抹赫色,但很快消失。温润声音响起,宛若在平静湖面投入一颗石子,先是惊起涟漪,紧接场上陷入一瞬间的沉寂。 “舒小姐便是下官一年前相识的好友。” 第476章 敬酒 赵良道,一双眸子径直看向不远处的舒清妩。 片刻的寂静之后,紧接便是大臣们不可置信的呼声。 “舒小姐竟与赵城主相识?” “这怎的可能,舒家与白岩城…”有人摇头否决,但很快又意识到什么,面上诧色更甚。“舒家小姐原先不是在民间待了十多年,直到今年中才被舒大人寻回,那这之前的十多年…” 赵良这句话好巧不巧就点名了他与舒清妩相识时间,本来还不相信的人,一下子也开始怀疑起来。 一时间看向舒清妩的眸子便多了几分探究。 舒天溟皱了皱眉,下意识便想抬手挡住这些人窥探目光,还不等他动作,只听赵良已然又道:“说起来,下官之所以能与舒小姐相认,多亏前些日子下官刚刚进京时发生的一件趣事。” “哦?”叶仟骅微微挑眉,探究的眸子落向赵良,显然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赵良勾出一笑,温润声音很快在殿内响起,竟是不知不觉将百官议论都压下不少。 他所说趣事的自然就是进京救下冲撞了昌平的舒芳斋伙计。 只是言语间或多或少充斥了些和舒清妩关系的不一般,引得百官更多探究。 “说来还真是缘分,下官本只是随手阻拦一下,却万万没想到来人竟是舒小姐。如此,反倒叫下官心中庆幸一把这多管闲事的举动。” 眸子微微偏移,正对上舒清妩毫无波动的面容,赵良笑容更甚。 小蕾一双秀眉登时就紧皱起来,“看什么啊,我们小姐才不稀罕这破缘分呢。” 其实打从那日在街上,舒清妩对赵良的态度,就让小蕾感觉到异常。她主要是脑子不够灵活,但心思一向敏锐,赵良对舒清妩的态度显然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但若说倾慕,却又似夹杂了别的什么东西。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想不到舒小姐竟与这位赵城主有如此渊源。” 听了赵良描述,百官登时又八卦起来。 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大手掩着嘴,却藏不住议论传出。 “混账小子。”舒天溟一张俊脸瞬间阴沉,看向赵良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怒意。 他不是傻子,倘若真是好友又岂会在这般场合说起这些?更何况他言辞模糊,分明是故意引得众人探讨! 身为女子,被当众揣度与男子关系,这不止叫舒家没面,更是对舒清妩的侮辱。 不待舒天溟有所动作,高台之上一声轻咳,叶仟骅已然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缘分。赵城主与舒小姐皆为英年才俊,是我大烨未来的希望啊!” 言罢,他转头便对安龚吩咐:“赵城主为大烨尽心尽力奉献极大,定然要重赏!传朕指令,赵城主离京前,一切吃喝住行都给安排最好的!” “是。”安龚点头,转过身对周遭下人小声吩咐。 眼见叶仟骅不再开口,赵良自觉回到座位,不过一会儿安龚便重新开始点名在场宾客,气氛逐渐回归热闹。 但关于舒清妩的言论却始终没有淡下。 “好了大哥,要说就叫他们说去吧。”兀自端起一杯酒,舒清妩面色平静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拦就管用了吗? 澄明的酒液倒影出她乌黑眸子,舒清妩浅浅酌了一口。只听舒天溟声音再次响起,“这混小子好大的胆,敢当众败坏我舒家小姐之名!你放心,大哥绝不会轻饶了他!” 眸子冷冷看着不远处的赵良,此刻赵良正与旁边人交谈,似乎并未察觉到危险将至。 深知舒天溟说到做到,舒清妩忙不迭拉住他袖脚,抬手执起旁边酒壶给他倒了一杯,方才道:“真不用了大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千万别去找他麻烦。” “区区一个白岩城,我舒家根本不放在眼里!”舒天溟眉头更紧,他骨子里倒是和舒镇江一样的性子。 不论如何,都绝不容忍家中女眷受人欺负。 “小妹,难不成你当真对那混账心中有情?这万万不可啊!那厮看着便非良善之辈,你平日一向聪明,怎的这时候犯了糊涂?!” 迎上舒天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舒清妩只觉额角有汗珠浸出,她不由抬手抚了抚太阳穴,方才轻吐出口气。 “大哥,你想什么呢。” 她怎的可能看上赵良? 论样貌、条件、智慧,没有一点比得上景司言。只是…论狡诈,此人确实不可小觑。 “大哥,你听我的,莫要私下去找他,需要帮忙的时候我定会找你。”紧紧扯了舒天溟袖脚,舒清妩一字一句道。 她最担心就是赵良会对舒家人下手,因而决不能叫舒天溟和赵良有联系! 许是察觉到她眸中认真,好一会儿功夫,舒天溟方才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宴会继续,随着酒水的消耗,殿内气氛也愈发欢闹。不知谁拍了拍掌,殿门口赫然显出一队女子身形,身着精致衣裙的舞女随着乐声偏偏起舞。 她们身形曼妙不说,挥袖间更是有香味漫出,其间一朵蹴鞠被数次抛飞,叮叮当当的响声给这舞蹈增添了一丝灵气。 百官一面交谈,一面喝酒大笑,因要相互熟悉,因而比之寻常宴会便更加没有拘束些。 舒吱吱似乎也被这种氛围带动着,一面喝酒,嘴里还忍不住哼唧起来。手舞足蹈的模样引得舒清妩好笑又无奈。 直至一道黑影靠近,她方才有所察觉抬起头来。 “清妩。”赵良轻笑开口,他手中端了一杯盏,显然是来敬酒的。还不等再开口,舒天溟已然伸手拦在舒清妩面前,冷道:“舍妹身体娇弱喝不来酒,还望赵城主见谅,此番敬酒便由我代替。” 言罢,已然抬手执起酒杯一饮而尽。 帅气动作当即引得不少女眷暗暗惊呼,通红着脸朝这边张望。 赵良一顿,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但很快面又扯出笑容,“久闻舒大都督之名,心中敬仰,这杯酒便当敬舒大都督的。” 话落,也一口将酒水喝尽。 不同于舒天溟,他动作优雅中带着一丝随性,配合那张笑脸,亦是引得不少女眷注意。 第477章 手腕翻转,酒杯也被倒放过来,并未流处一滴酒液。 赵良拱手一笑,谦和道:“方才确为下官思虑不周,竟忽略清妩女子之身不宜饮酒,下官自罚三杯,还望舒大都督见谅。” 话落,已然弯腰执起桌上酒壶,倒了满满一酒盏,仰头喝尽。 “好!赵城主好酒量!”周遭有人开始叫好,一时间掌声甚至盖过乐声。 赵良当真是说到做到,一杯喝完仰头又灌下第二杯,动作一气呵成神情未有分毫迟疑。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喝完,他带着笑意的面上已然有了几分迷离,连忙甩甩头,向舒天溟赔笑道:“下官酒量浅薄,叫舒大都督见笑了。” 言罢,竟是还没放弃同舒清妩说话,“不过好友重逢,又是如此隆重场合,下官若是以茶代酒未免太过丢人。这样,舒小姐饮茶即可,下官以酒来敬舒小姐。” 转头朝舒清妩一笑,没等他杯盏递到唇边已然被舒天溟打断,“夜里喝茶不好,赵城主的酒,还是由我来还好了!” 话落,根本不给赵良回应机会已经灌下一杯。 二人这一来一往看似礼貌客气,但凡有点头脑的人都不难查出他们之中那隐隐升起的火药味,看好戏的目光便不由在二人面上来回打转。 目光落在始终未有动作的舒清妩面上,赵良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暗色,面上却仍能围住优雅笑容,不由叫人感慨此人心思之深。 “能敬舒大都督是下官的荣幸,虽是第一次与大都督相见,却不由有种亲和感,说来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轻笑着摇摇头,赵良模样真诚,对于舒天溟阴沉到发黑的面容恍若未觉。 “说来世间缘分当真奇妙,以前下官便听清妩说过想要一名兄长照应,可惜下官不能随意离开白岩城。直到前些天来了京城与清妩重逢,方才知道她在之后发生遭遇,也不得庆幸清妩能有您这般兄长,终是不会再受人欺负。”轻叹口气,赵良道。 他话语间感情不似作假,难得的,叫舒天溟没有发作。 不错,倘若舒清妩是正常生在舒家,定然是京城有名的贵族小姐。 根本不必去受那十八年的委屈,明明不大的人儿,却比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者还要稳重。放眼望去,有哪家小姐会是这般? 好看的唇瓣不自觉紧抿,舒天溟眉头紧紧皱起。 正当气氛逐渐归于和缓,一道女声骤然从他耳边响起——“我倒不记得自己曾说过这话,赵城主莫不是和哪家小姐的记混了?”一双美眸微微抬起,舒清妩看着赵良疑惑道。 百官之中登时惊起一片波澜,有些人脸上已然按捺不住惊喜。 以赵良模样、背景,不知有多少女人想要倒贴讨好,而他早已到了适婚年龄也未传出分毫婚娶之事。 要么是当真没有,要么…就是藏的太好。众人当然更愿意相信后者。 面对他们审问似的目光,赵良神情不见分毫慌乱,唇角笑容似乎更加深邃,眸中带着点点宠溺看向舒清妩道:“知道你记性差,因而你说的话,我从来都记得,哪来什么别家小姐?” 言罢,摇头一声叹息,神情中飞快闪过的憾色并未逃过场上众人的眼睛。 饶是旁边听着的小蕾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手搓搓两条手臂,咕囊道:“呸,堂堂一大男人,怎的说出这般不害臊之话。他不要脸,可别带上咱家小姐!” “嘘!胡说什么呢!”剜了她一眼,白术连忙低喝堵住小蕾声音。 二人低着头,因而大家并未将注意放在两名丫鬟身上,而是好整以暇看向了舒清妩,就待她如何回答。 面无波澜的精致脸庞,舒清妩只是端正坐着,仿若外界之事皆与她无关。 却是在识海中暗暗抱怨:‘啧,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就是啊,妩妩你直接和他撇清关系!这种心机男还是离远些的好!嗝~’虽说已经醉的不行,舒吱吱还是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它身形隐藏于木桌底下,并不被外人察觉。 出口一番话,却是给了舒清妩提了个醒。 不错,这家伙根本就是一只蜘蛛!倘若不彻底断净,他定然又会寻了办法跟她缠上关系! 抚着杯壁的手指微微用力,舒清妩已然想到应对办法,只是不待她开口,舒天溟已然抢先一步低喝出声:“赵城主!” 他此刻面色极其可怕,一双眸子似是要吃人般。 而赵良却仍是一张笑脸,波澜不惊的对上他目光,开口:“舒大都督请说。” “赵城主年轻有为,本都尉同圣上一样看好赵城主潜力。不过…”一道冷哼响起,舒天溟方才道:“才华横溢是一回事,但也请赵城主顾及礼仪和说话的分寸!” “舍妹身为我舒家的大小姐,断不容任何人随意污蔑其清白!”话落,舒天溟“啪”地拍上木桌,震耳欲聋响声吓得场内宾客皆心脏一跳,不由白了面色。 赵良也是一愣,却没有分毫恼意。“舒都督怕是误会,下官并未有此意,清妩为我好友,下官又怎会肆言诋毁呢。” “想来应是我二人太久未相见,下官心中激动,一时间便忽略了眼下场景,不曾想出口这些话会叫大都督误会,还望您消气。” 他深深鞠了一躬,态度谦和、语言恭敬,只瞬间便同舒天溟发黑的面容形成反差。 这般温润如玉、身世、礼节皆具备的男子,天下间哪有多少女人会不喜欢? “赵城主当真好脾气,这般温润男子,简直世所罕见。倘若与他相识的是我,我断然是控制不住心中欢喜的。” 一道轻叹响起,引得不少人回头,便瞧见女子满眼爱慕,面覆霞云模样。 她身旁一众女眷听闻此,皆掩嘴轻笑,低声议论了什么,隐约能听清是在附和。 “一群蠢货。”邵卿语冷冷勾了唇角,一声嗤笑,方才收回目光。 女子们声音并不算大,但是传入人群中,却还是叫气氛发生了些许微妙变化。 感受到周遭人那暧昧眼神,舒天溟只觉额角青筋直跳。 第478章 这回,不给他开口机会,舒清妩已然先一步道:“一点误会,赵城主莫要放在心上,眼下这还是宴会,赵城主还是先回了自己位置罢。” 言罢,不等赵良再开口,高坐上那人也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好友重逢的欣喜朕能理解,不过一会儿还有活动开始,赵城主不妨等宴会结束或是令寻机会同舒小姐叙旧。” 关于他口中活动,场内众人都是头回听说,只瞬间便被提起不少兴趣,从而分散了对于舒清妩和赵良关系的注意力。 “圣上说的是,是下官太过心急了。”点点头,赵良倒是尤为乖顺,转头便回了自己位置。 场上重新安定下来,迎上数百道好奇目光,叶仟骅不由轻咳一声将求救眸子投向旁边的景司言。 打从宴会开始,他便端正坐着,未闻一语。 木若了然俯下身子在他耳旁悄声说了什么,顿了一会儿,只听景司言开口:“既是快到新年,不如按照往年京城习俗,诸位抛荷球,鼓声终止,荷球停在谁手中,便由他为大家即兴表演。” ‘这不就是丢手绢吗?嗝,还说的、说的这么文雅!’ 识海中,舒吱吱不甘寂寞开口。娇嫩声音带着浓浓醉意,尤其那声响亮酒嗝尤为好笑。不由叫舒清妩冷厉的面容都有了些许缓和。 她抬眸,径直看向高座旁边那紫色身影。 隔了段距离,景司言却似有所感应一般回过头来,白纱阻挡了他们目光相触,却拦不住两个人的心意相通。 叶仟骅点点头,显然很满意景司言所说,不由将眸子看向底下众人,道:“诸位觉得如何?” 他看似询问,但场上又有几个人敢张口反对?当即响起一片叫好。 只是这鼓… “若是没有鼓,其他乐器代替也未尝不可,圣上觉得呢?”朱太妃幽幽开口,带着笑意的眸子扫向底下。 百官汗颜的同时,却也不敢直言反对。 将他们神色收入严重,叶仟骅点头应道:“太妃所言极是,恰场上有乐师在,便请乐师合力奏一曲,曲声止,荷球停。” “不必如此麻烦,南烟恰巧便擅长吹笛,叫她一人吹笛便可。”紧接着叶仟骅话道,朱太妃已然抬手朝身旁嬷嬷吩咐:“去,取只上好玉笛。” 嬷嬷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又被朱太妃身侧谷南烟开口叫住。 只见她白纱底下似乎露出抹笑,出口声音悠然、空灵,“其实嫔妾一直贴身带着只短笛,不必麻烦嬷嬷了。” 说着,她竟是当真从袖间掏出一只碧绿色的玉笛。 说是玉,那笛身却并不那么通透,但那绿色又仿若上好玛瑙,泛着盈盈光泽,总归看着都十分新奇。 察觉到叶仟骅看过来目光,谷南烟不由微微一笑,自觉开口解释:“这笛乃嫔妾家族流传,从小嫔妾便将其当做护身符佩戴在身。平日里,也总会忍不住吹上一曲,今日还是头回在人前展示,圣上见笑了。” 白纱虽挡了她大部分面容,但眉眼前温柔笑意以及那恭敬姿态却不难看出其真正性格。 对于这位南疆来的圣女,百官大多心中都有几分不喜,再说今日这场宴会,本就不该邀请后宫女眷。 她跟了朱太妃进场是所有人都看见的,但由于蒙了面纱,众人哪想到这竟是那南疆圣女。迎上那温柔眸子,众人刚刚升起的不悦一时间不由淡下几分。 “哀家今日身子不适,恰南烟略懂医术,便将她随身带着,圣上不会介意吧?”不待叶仟骅开口,只听朱太妃已然轻笑道。 身子不适? 任谁听不出这根本就是个借口,但场上众人却没有那个胆子点破。 但想到方才不知不觉中他们聊得话兴许都被这南疆圣女听了去,心中便隐隐升起几分不满。 “不过说来这事的确要怪哀家。南烟性子极好,平日也一直在哀家身侧照顾,对哀家喜好了如指掌。因而不自觉便将她带在身旁,反倒忘了今日是什么场合。” 摇摇头,朱太妃抬手拉过谷南烟柔胰,两双素白的纤手格外引人注意。 “不过倒也没白来,这吹笛之事便交由她来做,圣上觉得呢?” 迎上她满脸笑容,叶仟骅只顿了顿,很快便做出了回应:“太妃这是哪里话,谷嫔能有这般本事,朕也十分好奇,便有劳吹一曲了。”带着淡淡笑容,叶仟骅道。 舞女早便退下,下人已然拿来了荷球站于正中央,只见那巴掌大的荷球上头还系了两只铃铛,稍有风吹草动便叮叮作响。 ‘球!是足球吗?!’ 舒吱吱不知何时探出脑袋,一双黑眸里似放出光芒。 不待它多看两眼,已然被舒清妩抬手摁下。好在此刻大家的中心并不在此,除小蕾白术,并未引得其他人注意。 “东西既是齐了,便请诸位玩的尽兴,哀家一向玩不来这等游戏,今日也只好在一旁观看。”不待叶仟骅开口,一道女声响起,又是朱太妃。 迎上她那张笑脸,叶仟骅像是一点也不意外,只低低应了句可惜,便转将眸子落下底下的百官。 “如此,便开始吧!” 他微微颔首,那荷球于他掌心还没坐稳,便随笛声响起被抛飞出去。 圆滚滚的花球在空中划了道圆润弧线,一直大手赫然伸出,竟是紧紧扣住那球身。景司言神色不动,漫不经心一扔,荷球又落入旁边的木若手里。 从木若一直到底下最靠近高台的舒镇江,紧接着温袁奇、邵青云… 笛声悠扬,伴随着荷球叮当响声倒是有趣。 舒清妩坐于中间位置,前面算上十六城主还有数名官员,因而她倒是未有分毫急切。 反观旁边小蕾,双拳紧握于胸前,额角竟是已经沁出汗来。 约莫着笛声已经想了有三分之一刻钟,殿内除了这两道声音,竟是再无其他杂音。以至于舒吱吱根本不敢偷摸咂酒,蓬松大尾巴一下一下扫着地面,一双乌黑眸子里逐渐有了不耐。 ‘这个女人怎么还没吹完啊。’ 第479章 什么破游戏!还不如不玩,再这样下去它嘴里那点酒味就真的没有了! 而与它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旁边小蕾,她眸子一瞬不瞬盯着那荷球在空中飞跃弧度,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叮!” 铃铛脆响赫然停住,谷南烟放下手中短笛,缓缓转了身子。 她目光径直望向舒清妩,却在看见她空空如也的玉手时眉头皱起。 原来,那荷球竟是好巧不巧在被舒天溟接住时乐声停止。 感受到众人看过来的眸子,舒天溟难得觉得有有一丝尴尬,却是很快站起身子对高坐上行了一礼。 “臣是个糙人,不会什么表演,便给诸位展示舞剑好了,还望莫要挑剔。” “舒都督威名万里,能亲眼见到你的剑术,精彩才是。”叶仟骅面上露出笑意,抬手便拍了掌。 有他带头,底下的百官自然不敢说什么,有甚者还巴不得几次机会讨好舒天溟。 银剑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着点点冷意,舒天溟不愧为身经百战的将军,他举手投足间皆是那种令敌人畏惧的肃杀之气。 挥剑、挑剑一气呵成,叫人看得移不开眼。 只见他一记飞踢,手腕翻转,剑端便擦了殿内一捋布帘过去,带起的剑风将帘子微微撩起,却不见分毫损坏。 “好!”小蕾可谓是第一个叫喊出声的,一双眼里皆是敬佩。 剑舞停下,舒天溟又行一礼,微垂的眉眼中不见分毫骄傲。 “好啊,今日一见舒都督剑术,果然了得!来人,赏白银白两!”点点头,叶仟骅骤然道。 这句话落下瞬间便叫殿内众位大臣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直至舒天溟低声道谢,转头回了自己位置坐下,方才回过神,却是掩不住眸中羡慕嫉妒。 “小姐您看,少爷方才那剑招,实在是帅气极了!” 看着舒天溟坐下,小蕾一双眸子还闪着亮,她挥舞了小粉拳一边模仿方才舒天溟动作,一面和舒清妩大声夸赞着。 这副神情不由自主叫舒清妩想起现代那些疯狂追星的女孩。 “这么喜欢,要不以后你家小姐我也学学。”她勾起笑容,调侃似的对小蕾道,心中却已然开始动了心思。 其实方才谷南烟看过来的眸子她有注意到,不用猜,这笛声中定然有她捣鬼。 虽不知谷南烟对于她的恨到底来自何方,但舒清妩确实清楚知道。如今她伸出京城,定然有无数人想要对她动手。 若是能学得一门功夫傍身,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好呀好呀,小姐若是学会了,定然帅气极了!到时奴婢只怕要更加崇拜小姐了!”小蕾并不知舒清妩心中所想,连忙拍手叫好。 她单纯模样引得舒天溟亦是一阵笑,几个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全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那道纤细身影。 毕莲跪坐于舒天溟右侧放,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蜷缩,攥的那裙摆都皱巴巴一团。 发丝遮挡她的神情,但周边散发的阴郁却不自觉叫人眉头一皱。 乐声再一次响起,荷球开始转动,但说来也巧,尽管知道谷南烟的心思,却没有一次真正叫她成功的。 荷球不是在舒清妩之后停下,便是早早被人接在手里。 一个个宾客上去表演节目,带动着宴会的气氛也热闹起来。 眼看这一轮,乐声停止,谷南烟转过身子,目光便对上赵良温润眸子。 他手中捏着荷球,站起身子,径直便来到殿中央。 “下官也并无什么才艺,只是恰巧会一点琴,不知可否请场上一人同下官合奏?”他声音平静,似乎只是在说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 但却犹如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惊起了波澜。 “这…”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议论纷纷。 有甚者已然有所感应,将眸子看向了不远处的舒清妩。 “谷嫔恰巧擅笛,不妨同赵城主合奏一曲?”叶仟骅带着笑意,道。 能让一个小城池的城主和妃子合奏,这可以说是非常荣誉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赵良会点头应下之时,只听他开口又道:“谷娘娘笛艺高超,下官的琴技怕是有些丢人现眼了。” “哦?那赵城主是想同谁合奏。”难得的,叶仟骅耐心问道。 眼下,赵良所想可以说再明显不过,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舒清妩,眸子里时不时闪过一抹暧昧揶揄。 舒天溟眉头再次皱起,试图抬手挡住他们窥探目光,却被舒清妩先一步拉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赵良,静待他会如何说。 “实不相瞒,下官心中确有一人选,既然圣上如此问,下官便也直言了。”勾起笑容,赵良道:“舒小姐和下官有几分默契,兴许可以一同合奏。” “抱歉,臣女并不擅乐器,怕是要叫赵城主失望了。”舒清妩飞快道,压根不给旁人插嘴机会。 带着冷意的眸子只瞬间便叫有些八卦者后背发凉,竟是不敢直视。 “这…”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叶仟骅面上也露出一丝尴尬,“赵城主应当听见了吧,舒小姐并不擅乐器,你不妨再寻其他人合奏。” “无妨,舒小姐若不善乐器,换其他也可。” 他轻笑道,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舒清妩了。 ‘呸!这个家伙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妩妩都明确拒绝了,干什么还要一直纠缠!’舒吱吱忍不住道。 他虽然喝了酒,但还是能将场上众人对话听清楚,好看的尾巴当时便炸开了话。 ‘妩妩别理他!才不要跟着心机男合奏呢!’ 恶狠狠的瞪了赵良一眼,舒吱吱道。 木桌挡住了它的身形,因而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家伙。但是舒清妩身后小蕾和白术的面容却是再清晰不过。 “小姐,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小蕾面上有了怒气。 她对赵良的厌恶愈发严重,甚至于原先还阻拦她的白术,此时也跟着黑了脸。 口口声声说是朋友,但眼下这根本就是纠缠! 绝对不能答应他! “小姐…” 白术刚要开口,只见舒清妩已然抬手打断她的话,迎上众人目光,她赫然站起身来。 第480章 比拼开始 “听闻赵城主经商一流,不妨我们比比算数?”勾起唇角,舒清妩道。 舒清妩商女之名早便再京城传开,再说赵良的成绩,亦是叫人惊叹。她此番话叫人万万没有想到,一时间众人对于这场比拼的兴趣远大于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 迎上那张自信小脸,赵良眸中似有光芒闪了闪,他唇角笑容加剧,爽朗应道:“好,不知舒小姐想如何比拼?” 穿过宴会桌,舒清妩一手提了裙摆走到大殿中央,小蕾白术自觉起身跟在她左右。 迎上赵良一张笑脸,舒清妩冷傲抬了抬下巴开口:“既是算数,便来比谁应变能力更快。”她微微侧身向高台方向行了一礼,方才又道:“劳烦圣上寻几个人准备试题,一刻钟时间内,答对题目最多之人便为优胜。” “不知如此,诸位可满意?” 舒清妩笑意盈盈将眸子落向周遭宾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在低声议论什么。 “算数?这可是头回听说…” 一年约三十四十的中年男人道,脸上带着几分不相信。旁边头发花白的老者却是满眼新奇捋着胡须道:“这两位皆是我大烨有才有貌之后辈,又年纪相差不大,倒不妨比试来看看。” 毕竟算数这种东西可是从未有人比拼过,毕竟从古到今的思想,对于商贾一直是看不上眼的。除非像云家这般,已经做到富可敌国之地,或者如舒清妩这般背靠大树。 即便如此,也不过叫众人明面上不敢轻蔑罢了。 “好,朕便叫人下去准备,在此之前,不妨再来一轮荷球传递。”点点头,有了叶仟骅口令,安龚当即转头对下人吩咐。 百官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乐声再次奏响,看着谷南烟纤细背影,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眸子。 一曲终了,被抽中的是名中年臣子,感受到众人目光,他当即红了脸,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大殿。 如今这朝廷中,要么是浑水摸鱼力求安身的,要么便是尽忠职守为国付出的。 他们大都上了年纪,哪有什么本事可表演,眼下这名大臣便是如此,他满脸窘迫接受着大家的揶揄和调笑,脑袋恨不得钻进地下。 最后实在没法,拿了一壶子酒仰头灌下,众人方才放过他。 男人赔笑着鞠了好些躬,踉跄着回了位上,一张脸上难掩酡红。 淡然收回目光,舒清妩转而看向大殿之外——墨色已将整个外界染成一片漆黑,和殿内的喧闹不同,那儿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烛光映照着门前台阶轮廓,隐约可看见一道人影走过,一太监垂着脑袋跨进殿内,他身后跟了数名婢女。 “参见圣上,东西已都准备好了。”太监开口,尖细声音竟是起到了平静闹声的作用。 叶仟骅点头,舒清妩方才从位上起身。她来到那托盘前,仔细将上面题目看了一遍,不由点头道:“不错,这些正是臣女所需。” “既然如此,那便开始比试罢。”叶仟骅又道,脸上罕见的露出一丝兴味。 不待赵良动作,一道声音适时响起——“圣上且慢!”女子之声格外娇艳,大家纷纷抬头,看向邵青云身旁纤细身影。 “臣女觉得有些不妥。”没有分毫胆怯,邵卿语已然站起身。 叶仟骅也将眸子看向她,浓密眉毛不由微微挑起,“哦?何处不妥,说说看。” “若是方才臣女没看错,这上头题目舒姑娘已经看过。”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舒清妩,邵卿语道。 舒清妩方才动作压根没有避着人,在场众人都看到了。 因而此时经她一提醒,大家也意识到问题。 “我要查证内容是否为我所需,确实看了。”点点头,舒清妩勾唇笑道。 邵卿语眸中敌意她怎会看不出?不过叫她逞几句嘴快。 “既然如此,未免太有失公正吧。早先舒小姐自己都说了,要在一刻钟之内比拼答对数量的多少,既然你已经看过,那等回答时定然会比这位赵城主节省许多时间。这样,又怎能分出究竟谁的算数更加精明?”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听底下响起附和,大臣们皆抚着下巴点头,更有甚者还毫不避讳的大声说出来:“就是说啊,这瞧都瞧过了,没准有些题目已经想好该如何做了呢,这未免对赵城主太不公平了!” “可不,这些试题必须更换,若不然就该给赵城主加些优势。否则这比拼还是不要继续了,根本毫无意义!” 舒天溟扬眉看去,冷戾目光落在那些开口大臣面上,只瞬间便认出他们身份——皆是和温袁奇极其亲近的朱太妃一党。 许是察觉到危险,几人张了张嘴,声音竟是一点点弱下。 但反对之声既然已经响起,这个问题必然不能再被忽视。 叶仟骅没说话,目光在舒清妩和邵卿语身上转了一圈,已然明白怎么回事。 正当安龚打算吩咐重新更换试题,舒清妩已然先一步开口:“臣女有一主意,可以解决这一问题,且让游戏更加有趣。” 她唇角微勾,脸上的自信和镇定引得不少男子神色微怔,等反应过来只听她又道:“试题民女都粗略看过,为了确保公正,也请赵城主看一遍。” “这算什么公正,你看得时间可比他早得多,兴许早就想好该如何回答也说不准。”舒清妩话音刚刚落下,邵卿语便忍不住反驳。 她语气全然没有掩饰对舒清妩的敌意,直教邵青云眉头一皱呵斥出声:“卿语,回来!” 身为文官的邵青云,平日看着虽极好相处模样,但如此年轻就能做到右相又岂是那般简单之人? 如今眉眼一竖,当真有几分威严,周边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退开些许。 “滚回来!” 瞪着邵卿语,邵青云再次喝道。 此番,却是叫邵卿语没了一点面子。 “哥!”她不甘叫道,眸子里不由多出几分怒气。 舒清妩,又是这舒清妩,每每都是因为她,以至于自己落得这般地步! 第481章 神算子 分明她才是邵家的大小姐!哥哥怎的回回都要庇护那姓舒的臭丫头! 咬了咬牙,不待邵卿语再开口,旁边清冷声音已然再次响起:“赵城主看了试题我们便算扯平,另外游戏方式也需重新更改。” “从开始的答卷转变成口语抢答,五息之内若是说不出,便是零分。一刻钟后抢答且正确数量最多之人获胜,圣上觉得如何?” 铿锵有力的声音只瞬间传遍整个大殿,直至她话落,殿内仍是鸦雀无声。 “抢答…”反复将这两个字在唇边咀嚼,叶仟骅眸中不由多出几分光彩。 那是在他对一样事物极感兴趣时才会有的眼神,当然,只有足够了解他的人才会知晓。 “好,朕觉得极好!赵城主觉得意下如何?”他将眸子转向赵良,只见赵良眸子里也满是笑意。 他微俯身子行了一礼,点头应道:“下官亦觉得可行。” 两个当事人都同意了,其余人就算还有异议也根本没资格说什么了。 伴随“咚”的一声响,比赛正式开始,太监充当裁判,手中举了试题放在两人面前,几乎是一息功夫,舒清妩已然脱口而出。 “圈内一共十三只鸡,五只兔。” 两人身旁,皆配了一身穿湛蓝布卦的男人,他们低头画着什么,不过一会儿功夫同时抬起头来。“不错,正是十三只鸡和五只兔!” 他们可是宫内有名的算师,又是叶仟骅叫来监管比试,出口的话自然不会叫人怀疑。 看着面上满满的不可置信,场上一时间有些沉默。 与此同时裁判已然拿了新的试题放在二人眼前,几乎又是一瞬间,舒清妩便说出了答案。“场上一共有一千三百二十人。” 她话音落下没多久,算师也给出了答案。 分毫不差! 若是原先还有人觉得她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眼下众人却是有些开始怀疑。 这怎的可能这般快算出来?根本不是人嘛!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没准,没准这舒清妩早就知道了答案! 几乎是所有人心中都升起这个想法,但比试还未结束,裁判根本不浪费时间,抬手便更换了新的试题。 一题、一题,舒清妩几乎每次都是脱口而出,直至越往后,试题越难,她方才开始思考回答,但…也不过三息功夫。 这般快的速度别说底下看官还没反应过来,就是旁边负责核查的两名裁判都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飞快舞动着手中墨笔,额角上已然沁出冷汗。 正确、正确、竟然全部都正确! 一个个结果出来,给算师带来的震撼远比这些大臣更加壮观。 赵良从最开始的反应不及到后面能试着和舒清妩争抢,却连一次胜利都未获得。 舒清妩不禁算数极快,她的正确率更是可怕!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刻钟的时间便要到了,终是迎来最后一题。 只盯了那白净素纸看了一会儿,约莫三息功夫过去,舒清妩张口说出了答案:“若是想要将池中水全部放净且再换上全新池水,总共需要一个时辰多出三分之一刻钟。不过这道题有些漏洞,以池子的图样来看,想要全部换新只怕根本不可能,薪水中定然会有残留的旧水。” “这…”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由于根本不知道题目究竟何样,因而听到她如此说只觉茫然。 算师仍然低着头,素纸上越来越多的墨色,铺天盖地的洒下来,乍看之下好似一张随性的画。 台上的香灰一点点燃烧,二人却是连抬头瞧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只见香灰红光一闪,竟是燃烧的更加快了。 所有人都不由屏住呼吸,殿内气氛前所未有的庄重。 终于!伴随香灰“啪”的一声掉下来,两名算师终于抬起头,“不错!正是一时辰多三分之一刻钟!” 这样的结果意外却又似预料之中,算师吐出口气,终是得了空抬手擦拭额角汗水。 不过这短短的一刻钟,他们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眼下只觉腰身都隐隐酸痛。 片刻的寂静,场上瞬间爆发出惊叫。 “对了,居然真的对了!全对啊!” “啪”的一声响,不知谁拍动了桌子,却意外带动了众人情绪。除了坚定站在朱太妃一党的,此刻所有人面上都挂了笑意。 “神算子,我们大烨居然出了个神算子!” 一刻钟之内答对五十多题目,居然还全部对了! 甚至没有用纸,算的速度比这五十多岁的算师还要快!若不是算师还要查证,所有人都相信,舒清妩一定能算的更多! “小姐!” 小蕾满脸通红,一双眸子里竟是都激动出了泪水。 直教旁边白术忍不住笑话,“这什么场景,你怎的还哭起来了。”抬手揉揉她发顶,白术却也忍不住唇角笑容。 “神算子、神算子!”百官们口中呼喊着,场上可谓是前所未有的沸腾。 看着大殿中央那纤细笔挺身姿,舒镇江虽是端坐着,一张脸上却是忍不住露出自豪。 看啊!这就是他舒家的孩子! 不远处舒天溟亦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一双眸子里满是温柔。“以往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他喃喃道,并未察觉身后女子的异常。 约莫过了三分之一刻钟,场上方才缓过劲来,一眼看去,大家脸上都还充斥了潮红。 叶仟骅垂眸看向舒清妩,唇角笑意中似乎多了什么其他意味,却叫人看不透。“舒小姐本领实在是惊为天人,就是朕都万万没想到。” “此番比试,却是舒小姐获胜!” 舒家人带头,场上又响起几声欢呼。叶仟骅抬了抬手,殿内便重归于宁静。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舒清妩身上,有赞扬、有敬佩、甚至有倾慕。其中,当然免不了一些憎恨和嫉妒的目光,这自然就包括了邵卿语。 放在腿边的拳头不自觉蜷紧,涂了蔻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邵卿语却似压根没有察觉痛意。 她看着角落上一道笔挺身影,目光带着痴迷的落在那男子面容。 第482章 求婚 宋恒着了一身锦服站于门口,身为宋家少主,他的位置本该于靠近高座之处,如此,显然是不想引人注意。 但,这又怎能逃得过邵卿语? 深爱了数十年的男人,即便是在茫茫人海中,她也自信能寻出宋恒。 可是眼下,宋恒的目光却只有那一道声影! 舒清妩! 死咬着下唇的贝齿微微用力,血腥味不可抑制在舌腔蔓延,邵卿语眸中带了血丝。她偏过眸子,紧紧看着舒清妩的身影,这是第一次,她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恨。 “赵城主可有何话想说?” 叶仟骅转将眸子看向赵良,是真心实意的发问,并不带丁点讥讽。 但是想想方才比试前的闹剧,众人开始不可避免的开始议论。 谁看不出来赵良有意舒清妩,但可惜啊,这位美人又岂是那般好拥有的?难得见识了一处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百官心中八卦之意瞬间便燃了起来。 “下官本事不到家,自认栽。”俯下身子,赵良笑道。 出乎意外的,他倒未有分毫恼怒。 寻常男子屡屡被拒,只怕早就没了耐心,能像这般风度翩翩,甚至还能维持温文儒雅的,难免叫人心中多了些敬佩。 “好。”点点头,叶仟骅唇角微微弯起。 他本就长相英俊,如今真心实意的笑脸自然就引得不少女眷注意,连忙捂了羞红的脸低下脑袋。 “舒小姐大展身手,叫朕看得十分过瘾,来人,赏黄金百两!” 他大手一扬,安龚当即点头应下,微微侧身,提了尖细嗓子对底下下人吩咐。 不过一会儿功夫便见下人端了一盘盘黄金走进殿内。耀眼的金色只瞬间便叫人睁不开眼,不少人眸中闪过艳慕。 只是一场比试竟赢得了这么多银子! 换做寻常,定然免不了有人作妖,但见过了舒清妩的本事,眼下却是没人再敢往枪口上撞了。 大烨千百年来可是从未出现过算数这般厉害之人,虽说是个女子,但…说出去也着实骄傲了。 单看叶仟骅眼下态度,不用说,舒家又要受到器重了。 不知谁轻叹一声,却是瞬间被周遭嘈杂压下。 “恭喜。”眸子只淡淡掠过那几盘黄金,赵良大步走上前,他脸上仍然带着笑,却叫舒清妩看了厌恶。 “承让。”她淡淡吐出两字,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这一举动落入周遭人眼中,自然响起几声轻笑。 “你不用这般谦虚,你的本领,我确实差了远。”摇摇头,赵良恍若未觉道。 只是这回,舒清妩已然懒得搭理他,点了点头,转身便欲回道座位。 岂料身后却传了一道唤声,“且慢。” 赵良转身,面向高座,道:“启禀圣上,其实下官还有些话想在今日宴会上一吐为快。” “哦?赵城主请说。” 面对赵良举动,叶仟骅眸中闪过惊诧,却是扬了扬手。 只是下一秒,赵良出口的话却叫场上众人全都惊呆。 “下官冒昧请问,舒小姐可有婚约?” “什么?”啪的一声响,舒天溟拍桌起身,一双眸子里满是怒气。 混账东西,这竟然还不知死活的肖想舒清妩! “少爷!”毕莲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想要劝说。 毕竟在这般场上,若是叫舒天溟动手只怕后果不堪设想!就是不远处的舒镇江都忍不住投来目光,一双眉紧紧皱成一个川字。 “少…” 还不待她开口说话,只听叶仟骅已然回应:“据朕所知,并无。不知赵城主问这是何意?” 其实他怎会不知道赵良意思,不过… 这话落下,却是赵良面上露出惊诧,“哦?下官一心专于城池事宜,并未太在意婚娶之事,只是不曾想像舒小姐这般有才有貌女子,竟还未择个良人。”赵良矗在那,一副诧异面孔。 闻言,皇帝微微蹙眉,看向赵良,眼中神情不言而喻。 太后与赵良关系颇多,见他神色怪异,便知赵良有了打算,一旁的朱太妃昂首,步摇发出清脆声响,“赵城主倒是个为名做主的好官儿,哀家在宫中,到是也常常能听到赵城主的威名。” 听见朱太妃的话,赵良微微作揖,收回自己的目光,一副谦卑模样。 “太妃娘娘谬赞了,下官何德何能,能得太后娘娘的赏识。” 言罢,抬头目光又定格在舒清妩身上。 看着舒清妩曼妙的身材,赵良眸底之下的火焰隐隐闪烁,说不清道不明。 “让在下没想到的是,这世间居还有如清妩小姐这般聪慧的女子,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赵良身为白岩城城主,在晚宴上不少人都是认识,听见他这般赞扬,众人目光解释打量舒清妩。 一时间,舒清妩竟好似一件商品一样被四下打量着,那些目光,让她只觉好不自在。 舒清妩看向赵良,眸子中的笑意让她升起不祥的预感,未等开口,朱太妃便发了话。 “赵城主风流倜傥,文武双全,舒小姐倾国倾城,精通四艺,依照哀家看,还真是格外登对。”说完话,朱太妃的目光望向众人。 能上得了晚宴的,怎会是蠢货,自然是知道朱太妃心中想着什么,连连称赞了起来,一时间,竟将赵良和舒清妩两人吹成了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诸位大人都谬赞了,是我赵某人高攀了清妩小姐,若是能得清妩小姐的赏识,那可真是我赵某人三生有幸。” 赵良俊美清逸的五官混着文雅与阴险,让知道实情的舒清妩不寒而栗。 这家伙,原来再打这样子的算盘! 舒清妩眉头一皱.黑曜石般的瞳仁说不出的心思。 见赵良将问题抛向自己,舒清妩开口:“赵城主说的这是哪里话,清妩不过是一阶平平女子,怎么比得上赵城主的文韬武略,是清妩小巫见大巫了。” 一口一个清妩小姐,到是让舒清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出舒清妩的推辞,朱太妃有些不悦,只觉这舒清妩实在给脸不要脸,说着,她看向了皇帝。 “皇帝,依照哀家看,这赵城主与舒清妩,还真就是等到入室的一对璧人,不如,今日皇帝便做了这媒人,来成全了他们的婚事?” 第483章 利益深宫 寻常女子早在碧玉年华就物色好了一门亲事,但舒清妩来到京城已是芳华年岁,再加她一心专于舒芳斋事物,倒还真未在亲事上用过心。 但这也不过是外人眼里的,叶仟骅怎会不知她和景司言之间的联系。 眸子不经意掠过旁边之人的面容,已然开口婉拒:“赵城主却是极其出色,不过这男女之事理应过问当事人意向,太妃觉得呢?” “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哀家倒觉得若是舒大人同意,此门亲事哀家愿出手相助。”带着笑意的眸子径直看向舒镇江。 直教舒镇江瞬间变了脸色低下头去,“太妃身份尊贵,臣怎敢劳您出手。” 此话,便是在拒绝了。 偏生朱太妃却似听不出来,笑着又道:“舒大人身为大烨重臣,这些年为国任劳任怨,这点小事,哀家若都不帮,才是叫人寒了心。” “舒大人只管看看,这门亲事可能作数?” “这……”低着头,看不清舒镇江面容,底下众人却已然能感受到他的为难。 一道纤细身影微动,女子清冷声音骤然在殿内响起:“回圣上、回太妃,民女并无嫁人意向,这门亲怕是不能答应了。” “哦?为何?”朱太妃扬眉问道。 这两个字却叫大伙齐齐愣住,方才舒清妩不是都将原有说清楚了,这怎的还…… 下一秒,他们便明白了过来。 “女子不嫁人?”摇摇头,朱太妃唇角带了几分讥笑,“舒小姐年轻自傲可以理解,不过这般任性未免叫家人平白增添几份担心。再说有哀家看着,赵城主定是个一心一意之人,如此难得机会可得好好把握,以免日后错过,追悔莫及啊……” 加了几分深意将最后四个字好好嚼了一番,迎上她宝石般的眸子,舒清妩不由眯了眯眼。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场上气氛陷入冰一般的沉默。 “太妃好意臣等心领了,不过小女既暂无此意,臣,并不想强迫。即便这良人再好,若不是心上人,又岂会幸福。” 俯下身子行了一礼,舒镇江道。 他声音低沉有力,在如此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那声轻叹更像是带着传播力,叫许多大臣跟着低下头,因为并未注意到朱太妃袖下微微颤抖的手。 “强迫?”眼红嘴唇上下一合,吐出的两个字登时惊地众人打了个哆嗦。 “臣并非埋怨太妃,只是不想为难小女,还请太妃见谅!”咚的一声跪倒下来,舒镇江低垂头颅解释道。 但他这番话究竟有没有传入朱太妃耳中就尚未可知。 叶仟骅已然笑着开口道:“既是舒小姐并无此意,那不妨就日后再说。毕竟感情一事急不得,若两人当真有意,就是朕也会出手成全。” 话落瞬间,一股冷意悄然从他手边侵袭,直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叶仟骅面上却仍维持着那副笑意。 众人点头复议,场上方才恢复了些气氛。 本来事情就该随了叶仟骅的这句话落下帷幕,但任谁都没想到朱太妃会在此时又开口。 “既是良人,又怎能错过?赵城主可是一心舒小姐,如此真情,哀家定是要帮上一把。舒大人应当也不想看着自家姑娘生生错过了这一声的幸福罢?” “臣……” 不给舒镇江开口机会朱太妃已然再次道:“今日哀家在这,赵城主倘若当真有意,只管表露心迹,哀家定是要出手撮撮这良缘。” ‘狗屁的撮良缘,根本就是强人所难!’听完这一番话,舒吱吱彻底怒了。 赵良那是什么人,这老女人根本就是要将妩妩推入火坑! 顾不上回应,此刻舒清妩的神色也不好看。 迎上朱太妃带着冷意的眸子,不期然,她在里头看见了挑衅之意。 如此场面,她也这般肆意妄为,太妃一党的势力竟大到如此程度了吗? 眼看气氛又要僵住,一道温润声音适时打断二人的正锋相对,“民间有句话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说眼下是倒过来了,但足以说明这二人中有一人无情。太妃只管问了赵城主所想,怎的就不顾及舒小姐是何想的呢?” “景先生此言何意?是说哀家针对舒小姐了?”朱太妃彻底冷了眸子,就连说话都没了原先假意的温柔。 “并非,臣只是想请太妃莫要忘了,这感情之事,理应由两人做主。” 言下之意,朱太妃就是那个第三者。 他声音温润,出口的话却叫人犀利的不敢相信。大臣们纷纷低头,生怕被这气氛给拖了下水。 好看的指甲不自觉抠进扶手,指尖都犯了白,朱太妃方才又道:“那先生是觉得如何?哀家记得先生如今也二十七八,可有寻着一良配?这有些事情,总归要男子主动些,先生怕是不明白。” “臣非女子,自是没有太妃明白女子心性。不过古往今来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站在男子角度,以赵城主条件,只怕配不上舒小姐身份。”景司言又道,这番话下来可谓比朱太妃犀利多了。 赵良面上仍挂着笑,但众人却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不悦。 是了,任谁都不喜欢被直言配不配的上这句话?更何况……显少有男子配不上女子之说。 “哀家倒是不知,先生何时变得这般势力,犹记以前在宫中时,哀家从未与先生有过这般陌生感。” 摇摇头,朱太妃轻叹,话中之意根本不加掩饰。 木若面色微动,不待有所反应已然听景司言再次开口:“时过境迁,又有什么没有改变?反倒是太妃,心性愈发单纯,若是一个男儿连基础所需都无法担当,这份感情只怕根本不能持久。” “至于一往情深?” 他轻笑一声,即便没再说下去,语气中的讥讽却犹如一个巴掌狠狠打在了朱太妃脸上。 不论身份、地位亦或是其他什么,她确实有资格来搅和这段感情。唯独景司言这番话,却生生断了这种机会。 试问,每一任女子嫁进皇宫,都是为了什么? 第484章 心事 皇宫之中,有谁会相信纯粹的感情,一切不过建立在利益之上,朱太妃…又何尝不是呢? 眼看朱太妃面容开始发沉,叶仟骅轻咳一声适时打圆场道:“既是说不准的事又何必现在非要争个定论。今日难得十六城主齐聚,宴会还未结束,不妨先将一切事宜放在之后。” “诸位继续,来人,将酒满上!” 绣了金线龙纹的袖口一甩,只听他低沉声音响彻大殿,瞬间压下那些官员的议论。 大伙儿自觉低了头,端起面前酒盏一副津津有味模样。看着眼前一片和谐之景,叶仟骅方才满意点头,转而将目光看向旁边的朱太妃。 “近日不少城主都上供了当地特色,其中便有一青梅酒,味甜不烈,兴许会合太妃胃口。”他说着,旁边安龚已然自觉转身欲取,却被道娇艳女声先行叫住。 “不必了,哀家眼下不想饮酒。” 一双妖媚的丹凤眼此刻却全然没了魅惑,茶色瞳孔扫过叶仟骅带笑面容,隐约能看见其中淡淡怒气。 不待他开口回应,旁边谷南烟抢先一步解释道:“太妃近日身子虚寒,不宜饮酒,还请圣上莫怪。” “哦?竟有这事?怎的不叫太医瞧瞧。”叶仟骅关心道。 转头又要对安龚吩咐,朱太妃已然又道:“有劳圣上挂念,不过哀家这身子自个儿清楚,只要平日里保持心情,又何必再劳烦太医呢。” “反正哀家早就奢求那些了,倒是圣上,您年轻气盛虽是好事。平日里对那些小事情不太上心,可莫要叫有心人钻了空子。” 说话间,她一双眸有意无意瞟向景司言,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叶仟骅又怎会听不懂,一张俊脸上却只能装着不明白,应道:“太妃说的是,不过您平日还是得注重注重身子,朕这便命太医院准备治寒凉的汤药端来。” 安龚点头便要动作,不过这回,却换了个人将他叫住。 “不必劳烦安公公了,该用的汤药哀家宫里都有,哀家便早些回宫休息,只可惜今日这场宴……” 她话还未尽,叶仟骅已然接道:“太妃身体要紧,自己应当好好休息。朕让安公公一路送您,免得这夜色黑了又生什么变数。” “那就多谢圣上了。” 由谷南烟搀扶着缓缓起身,二人一路走下高台出了殿门。 所有臣子全都伏下身子,恭恭敬敬高呼:“恭送太妃!” 直至那脚步远去,景司言抬起头,旁边木若自觉凑上脑袋,不知说了什么。 朱太妃离开,殿内残余那些太妃党自然都不自觉沉默下来,至于皇帝党的,自是成群结队把酒言欢。 议论和欢笑比之先前任何一时刻都要响亮。 走出宴会厅,还穿过条长廊,那些欢笑方才远去。黑暗之中,唯有几个侍从拎着油灯走在前面。 煤油“噼里啪啦”燃烧着,温暖的火光吸引了不少夜虫靠近,皆被安龚挥手驱赶。 “入夜冷了些,太妃可得更加注重身体才是。”迎上朱太妃看过来的目光,安龚笑着开口。 火光也映照了他半边油光发亮的脸,以及那标志性假笑。 看了会儿,朱太妃突然扯出抹笑,开口道:“多谢安公公好意。说来,在宫里的这些个年头,就数您变化最小。” “太妃这话……要从何说起呀?老奴倒觉着,自己苍老许多,毕竟岁月不饶人,如今再照镜子,当着认不出几分以前的模样了。”摇摇头,安龚笑道。 他的这番话,也引了朱太妃咯咯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轻咳,谷南烟连忙抬手拍了拍她后背,同时也打断了安龚的慰问。 好一会儿功夫,才见那声音止住,朱太妃动作优雅拭了拭唇角,笑道:“安公公真会说笑,若是哀家没记错,您在这宫里的年头可是没一人能够比上?” “太妃谬赞,老奴不过运气好,打小被父母卖进了宫,才比其他内侍们多了几年经验。”安龚回道。 他说的谦虚,神态间也未瞧见分毫自傲。但就是这样,才愈发显得他心思之深沉。 “呵呵,安公公莫要自谦,您照顾先帝身旁几十年,论阅历,就是哀家都比不上才对。只可惜……” 她突然顿住,似是想到什么,面上闪过遗憾,轻叹着摇摇头。 安龚何等聪明,自是有了几分猜测,连忙伏下身子笑声问:“太妃可是想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要事。”漫不经心摆了摆手,女子面容露出几分笑意,道:“只是不禁感慨时光石逝人,圣上他眼下正值青年,你我却都已进了垂暮……” 她话音还未落下,便见安龚连忙后退一步弓了身子。“太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老奴斗胆冒犯,但以太妃容貌,即便说您正值芳华也定是有人信的。” 周遭婢子被他动作吓了一跳,身体自觉往后退开,连带整个队伍都跟着停下。 许是感受到安龚话语中的颤抖,良久,朱太妃方才低低笑了两声。一双凤眸斜斜往后一瞥,婢女们连忙拿稳了姿态站定。 便听她话音响起:“安公公还是这般会说话。罢了,哀家也不过随手感慨一番,您不必放在心上,走罢。” 队伍重新运作,直至走出几米,安龚方才像是回神,挪动脚步跟上去。 “大哥……” 与此同时的宴会厅—— 喧哗与欢笑中,每个人都不自觉多饮了些酒。但与他们不同,舒天溟的饮酒方式,实在叫舒清妩无法感觉不到异常。 看着桌上已经被消灭的第四壶酒,以及婢女即将端来的新酒,舒清妩想了想,便抬手抢了过来。 单看舒天溟运转已经有些迟钝的脑袋,将眸子看向她,良久吐出一个字:“酒。” “大哥,你有什么心事大可同我说,这样喝闷酒可不是你的风格。”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舒清妩叹气道。 “哪有什么心事,你个丫头就别操心了。”吐出口气,舒天溟道。 浓烈的酒气铺面而来,再看他眸中掩饰不住的落寞,舒清妩若相信,才是真的傻了。 第485章 黑衣人夜入皇宫 “你不肯说,那我跟你一块喝。”话落,她一把掰开酒塞,仰头灌下一口酒。 宫中的酒虽说不烈,但也绝非寻常女子能够禁受,因而前脚灌下一口,后脚就叫舒清妩咳得不能自已。 “你!你这丫头怎的这般犟!”懊恼的抢过酒壶,一面为她拍打后背,舒天溟气愤之余又满是无奈。 他当然知道舒清妩是为自己好,但…… 一道爽朗笑声传来,他下意识抬眸,便能看见女子微微侧开的美丽面庞。她唇角带着笑,眸中神情是那般温柔。 可…… “你不是不肯说吗?我又不能看你一个人憋着,再说了两个人喝着更痛快不是吗?来大哥,咱们不醉不归!反正就算醉倒也有人抬咱回去,慌什么?”终是缓过劲来,舒清妩勾唇笑道。 她脸颊还带着明显红晕,衬的此刻模样异常娇媚。 当然,看在舒天溟眼里,就更加坚定的反对了。 “简直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来哪门子不醉不归?”挡住舒清妩想要拿酒的手,舒天溟更加气了。 感受到高座底下一道看过来的目光,他本就挺直的后背不由又僵硬几分。 眼看舒清妩喋喋不休的还不肯放弃,终是叫他忍不住低喝:“够了!” “你若还这般胡闹一会儿我到爹面前告状,看他回去怎的训你!” “大哥……” 舒清妩撇撇嘴,一张脸上写满委屈,可惜昔日惯用的手段如今却是根本不奏效。 舒天溟压根不看她,迎上远处舒镇江看过来的眸子,他一个激灵,连带方才被灌醉的脑子都逐渐恢复清醒。 “行了,你这丫头,我今日可算感觉到你的难缠了。”无奈轻叹口气,舒天溟抬手唤来婢女端了茶水来。 热气腾腾的茶杯入手便叫人不想撒开,舒天溟却直接将其塞入舒清妩手中,一双眸子里已然恢复清明。 “你啊,好好的喝茶。大哥的事大哥自己会处理好,倘若当真有难处的定不瞒你,听话,千万莫要喝酒。嗯?” 他低沉的声音带着酒后的磁性在耳边炸开,对上他真挚的黑色瞳孔,舒清妩不由勾唇一笑。“好,那大哥说好的,不许忘了?” 舒天溟一愣,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她口中说的什么,当即低笑一声,“知道了,答应你的事,我绝对说到做到。” 大手下意识抬起想要揉揉舒清妩发顶,却在目光触及那精致髻鬟和各式玲珑发簪时僵在空中。 余光瞧见舒清妩灿烂笑容,舒天溟一张俊脸终是绷不住也笑了开来。 他高挺的鼻梁再加那双深邃眼睛,长期行军打仗使皮肤偏向麦色。他虽平日看着亲和,但远没现在这开怀模样来的真实。 露出的牙齿整齐干净,其中靠左边犬牙位置可见一点凸起,像极了一只外表乖巧实则可爱的大狮子。 舒清妩心中刚有这个念头闪过,耳旁便传来一阵抽气声。 回头望去,竟对上一众女眷痴迷目光。 其实今日宴上前来的女子并不多,七八名皆为大官家的嫡小姐。但这些外称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的姑娘,此刻目光却谈不上淑女…… 饶是舒天溟都有些禁受不住这种快被人吞噬的感觉,好在舒清妩及时塞了茶杯进他手中,他连忙低下脑袋专心喝茶,一副与事无关模样。 另一边的太妃店中,也正发生着意想不到的一幕—— 在确定朱太妃到达后,安龚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以至于他根本没想到殿里会发生的情景。 “太妃……” 谷南烟刚刚开口便被打断,朱太妃面上带着些许冷意道:“你先出去罢,哀家想自个儿休息休息。” “是,嫔妾这就退下,不打扰太妃。” 点点头,谷南烟的回答分毫不差。 直至她脚步彻底远去,朱太妃吐出口气径直朝里面走,男人高大身形方才从屏风后显现。带着雄厚的气息,紧紧将她包围。 “你怎的来了?” 面上没有半分惊讶,太妃轻笑一声道。 她一袭红衣,发髻上的饰品华丽又精致。 任由那大手轻轻取走簪子,沉重的呼吸一点点靠近面庞,她敏锐的捕捉到一丝酒意。“你喝酒了?” “嗯?”回答她的是一阵低沉呼吸。 良久男人轻笑一声,道:“有段日子,叫我想你想的紧,来之前自然得庆祝喝两杯。怎的,不喜欢?” 两人抱着黏着,不知不觉在梳妆台前坐下。 看着铜镜中反射出的男人面容,朱太妃不由勾起唇角,道:“你这酒还当真不错,两杯便叫人抹不掉味。何时也带份给哀家?” “你想要,我都给你。” 嘴唇缓缓贴近那白皙面颊,光滑铜镜映照着两人从相触到紧紧相拥场景。 屋内烛火忽的闪了两下,不知不觉叫温度有些上升。 窗幔被人掀开,隐约只能瞧见两道若隐若现的身影以及……那延绵不绝的低喃。 黑暗之中,此刻的皇宫陷入死一般寂静,几乎所有的下人都聚于宴会之中,因而即便有人在此刻做手脚,只怕也不会被发现。 不过这个想法也仅仅闪过一瞬间,宁静之中,黑暗处潜藏的危险就更叫人无法放松。 一阵脚步传来,空旷院子中一个小厮身影的男人走出来,他手中端了一盘子菜,宝贝似的塞入口中,一面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全然没想到自己动作已经被暗处的目光收入眼中。 一道黑影骤然从他身后显现,裹着力量的大手成刀一下劈在他后颈。速度之快,小厮甚至还未反应已然双眼发黑失去意识。 而在他落地瞬间,那伙黑衣人方才彻底显出身形。 毫不意外的一身黑色夜行衣,同色面罩挡了五官,一共五六人,他们相互张望一眼,便自觉四散开来。 其中就有一人,好死不死的朝着谷南烟藏身方向靠过来。 趁着黑衣人专心寻找目标,周遭人根本未曾注意时,木烟猛地抬手掐了那人后颈将他一把摁在地上。 一只手抢在他发出声音前,用力一切,男人瞬间失去意识,软趴趴的躺在地上。 她动作快又狠,比黑衣人方才击晕小厮更加迅速。 第486章 强行解释 再加那黑衣人倒下时木烟抬手从背后拖了把,直至人群离去,也丝毫未察觉半点异常。 淡淡瞥了眼地上之人,木烟抬手扯下他面罩,露出一张在普通不过的面容。她了然一般偏开脑袋,身形已然从树后显现,朝着其中几名黑衣人前往方向追去。 “哎?烟姐……” 看着木烟飞快消失的身影,木青张了张嘴,终还是先将人隐藏起来,方才举步跟上。 木烟虽未女子,本领却极其了得,尤其是一身隐匿之术,愣是没叫三名黑衣人查觉出来。 三人一路疾行,穿过御花园,再往前一步便是后宫领地,他们忽然停下脚步。 “大哥,接下来怎办?”其中一人张口问道。 面罩挡了他的容颜,却不难听出那语气中的纠结。 而他左手旁男子顿了顿,便张口回答:“帮主有令,不得再往前靠近了。我等便在这必经之路上守着,一旦发现可疑人等,务必想法拦住!” “是!”两人齐声应道。 刚要寻个隐蔽之处躲藏,只听方才开口黑衣人又道:“未免意外发生,你二人随时注意周遭动向,切不可有半分遗漏!” 顿了顿,二人还是点头应下:“是!” 此时这会功夫,除了个别负责办事的下人会经过,除此之外哪还能瞧见人影? 看着男子脚尖点地跃上树梢,而他旁边两名似是手下的黑衣人则往另外方向离开。木烟略一私衬,举步刚要动作,已然感觉到身后之人靠近。 “烟……” 不待木青出声,一只玉手已然堵上他的嘴。 看着近在咫尺的冷面美人,木青身子不可抑制的僵硬,大脑犹如当机一般。正当他惶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那柔胰已然抽回。 唇瓣似还能感受到来自身旁人的温软和残留冷意,木青不自觉抬手。不等他指尖好好将那抹气息捕捉,耳边已然响起木烟低沉声音。 “你去跟上那两人,打探清楚他们动向,回来禀报!切莫擅自暴露!” “啊?”木青一愣,显然还未能从这反差中回神。 疑惑的声音中还带着几分少年的青涩,格外好听,再配上他一脸呆萌。若是换了寻常女子,定然忍不住抬手在他脑袋上一阵蹂躏。 奈何眼下却是木烟,“还不快去!”原本就冷的面容瞬间沉下,直教木青打了个哆嗦,连忙应道:“是,我这就去。” 话落,人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眸子微微抬起,透过层层树叶直盯那道黑色人影,木烟眉头不自觉紧皱。 随着时间的流逝,宴会也终于进入尾声,此时外边已经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叶仟骅一声令下,当即便有下人抬起那些醉的不省人事官员,搀扶着他们朝殿外走。负责伺候的下人也早早跑出去准备马车,可谓是十分有规划。 “圣、圣上!” 眼看着叶仟骅起身时一个晃荡便要栽倒,吓得安龚一声惊呼,连忙过去搀扶。 好在叶仟骅酒量不错,即便今日多喝了些,也不至于到人前失态地步。大笑着摆了摆手,便径直走下高台。 目光掠及十六城主中已经趴倒桌面的几人,唇角笑意愈发的深了。 “传朕指令,将十六城主送去行宫,呆在京城这几日,行宫中一切事宜都得叫下人们伺候好了!若有怠慢,朕必重罚!” “是,圣上放心,老奴一定将事情办妥。”一面连声答应,安龚搀扶了叶仟骅更是一刻不敢分神。 见他猛然朝前一个跨步,踩空了台阶,然后踉跄着稳住脚步,安龚刚要出口的叫声瞬间转为一道轻叹。 偏生当事人还毫无所觉,一张俊脸上笑的开怀。 “圣上您喝多了,老奴这就快些扶您回去歇息……”迎上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安龚只能飞快掩下心中惊恐,露出那张标志性笑脸朝每个人回过去。 他脚步飞快,不过一会儿身影便融入黑夜。 眼见叶仟骅都走了,剩下人自然也纷纷起身离开。 目光略过旁边之人面容,木若顿了顿,终还是开口:“先生,时辰不早了,您看是否回去?” “……” 了无回应。 与此同时台下,舒清妩刚要搀扶舒天溟起身,对方已然避开她的手,俊朗面容上扬起大大笑容。 “你大哥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这点酒,还不至于叫我醉的要人扶。”言罢,一手撑了膝盖便站起身来。 他高大身形和舒清妩纤细而又高挑的身形站在一起,若非兄妹关系,看着倒十分登对。 他似是要向舒清妩证明,挥开周遭人想要帮忙的手,举步便朝前走。 只是那稍微有些踉跄的脚步却叫舒清妩忍不住笑,“这么大的人,原来这般幼稚。” 有句俗话说得好——酒后吐真言,她这哥哥,也是酒后的模样更加讨喜。 举步刚要跟上舒天溟,耳旁已然传来一道叫声:“清妩。” 来人是赵良,他面上带着笑,手中拿着折扇,并未展开,反倒趁着气质更加儒雅。 许是察觉小蕾白术厌恶目光,他面上笑容微僵,在距舒清妩三步之远便停下来。迎上舒清妩冷漠眸子,他不由轻笑道:“清妩,我有话想同你说,可否借一步……” “赵城主有何话放到下次再说罢,时辰不早,本小姐须得回去了。”言罢,她举步便要朝殿外走。 对于赵良这个人,她已经是厌恶透了。 别说同他讲话,就是听一句,也觉不适。 可她不愿意,却并非人赵良所想。“清妩!”他连忙唤了一声,身形已然挡在舒清妩之前。“我知你对我有怨,但一些事需你听了才能知道。” “赵城主误会,本小姐不过与城主几面之缘,为何要对您生怨?今日耽搁已久,未免家父担忧,本小姐必须快些回去了。” 绕过赵良,舒清妩加快了步子朝殿门走。 她想当着众人面,只要她步子快些,赵良总犯不着追上来。 可难得的,一向神机妙算的舒清妩却在此番料错了卦。她刚走出一段,便觉身后脚步靠近,一只大手已然朝她伸来。 第487章 护妹 “你想做什么?” 一把扣住舒清妩肩膀,猛然将她拉向身后,舒天溟冷戾眸子径直瞪向赵良。 那种眼神,毫不掩饰杀意,好似能从他瞳孔中看见一片血流成河之景。那是舒天溟这些年行军打仗,看过、经历过而形成的杀伐之气。 任赵良城府再深,他毕竟没有上过战场,难免不被这种气势震到。 连忙调整状态,不过一会儿功夫,面上就重新恢复那标志性笑容。“舒都督误会,下官并未有危害舒小姐之意。” “那你跟着她做什么?”依旧冷冷的看他,舒天溟声音比方才更待几分气势。 他是何等人?怎会这般容易被赵良忽悠过去。 打从方才察觉舒清妩并未跟上,回头看见赵良的纠缠,那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便清醒了。 “出去殿门只有这一条路,舒都督怕不是忘了?”任由舒天溟打量,赵良笑眯眯道。 不得不说他心性当真不一般,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眼下面对舒天溟,全然没有了半分畏惧,甚至还能用揶揄的语气说出这番话来。 自然,也叫舒天溟脸色更加阴沉。 “哼,劝你早日死了那些心思,倘若再敢伤害清妩,我们舒家绝不饶你!”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警告之意叫人不寒而栗。 言罢,也不去看赵良面色,拉了舒清妩便走出殿门。 小蕾和白术只一顿,眸子带着挑衅之意从赵良面上掠过,哼地一声方才举步跟上。 宫外,侍从早便牵好了马车等候,看着舒清妩和舒天溟上座,不过一会儿功夫,舒镇江也方才过来。 他一身酒气,隔了老远都叫舒吱吱忍不住捂了鼻子。 “吱。”唔,好臭好臭,你们舒家男人都这么能喝的吗?怎么你一点没遗传到。 不知从哪蹿出来,一跃上舒清妩肩头,小家伙的出现着实叫白术小蕾吓了一跳。紧接着却忍不住咯咯直笑,想要逗弄它。 ‘少废话,松鼠喝酒这么稀奇的事都能发生,我不能喝酒有什么好惊讶的。’抻了抻有些僵硬的腰,舒清妩抬手便将舒吱吱从肩上抓下来,随手扔进旁边小蕾怀中。 跟在舒清妩身边这么久,小蕾自是不陌生眼前这个小家伙。 甚至于她单纯性格对于舒吱吱这种毛茸生物完全没有抵抗力,一旦上手,可谓是完全停不下来。 那娇嫩指尖不轻不重的在它下巴处抓挠,直叫舒吱吱忍不住眯了眼睛,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嘻嘻,小姐您看,它竟还会笑哩!” 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打量着舒吱吱,小蕾本就和黑珍珠一般水灵的眸子更加亮了。咯咯笑声在车厢内响起,伴随马车行驶传了好远。 与这边欢喜截然不同的,则是此刻的皇宫—— 安龚一路搀扶了叶仟骅回到裕心殿,屁股刚在床沿坐下,下人自觉端了热水进来。 热气腾腾的汗巾覆上面容瞬间,也叫他酒气下去大半。 “去,准备洗浴的东西来,另外备一碗醒酒汤,越快越好。”一面为叶仟骅整理衣裳,安龚吩咐道。 婢子刚点头应下,却骤然反应过来道:“可是公公,此时这会儿,御膳房应当都没有人了……” “混账!御膳房没人你们便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话音落,便听安龚一声低喝。 惊地一众婢女直直跪倒下来,连忙认错:“公公喜怒、公公息怒!奴婢这就去准备。”言罢,转身便跑出殿门。 看着她远去背影,安龚面上怒气未消,哼地一声念叨出声:“也不知道是哪个没眼光的,竟将这般不灵光的丫鬟放在圣上身边。” “罢了罢了,今夜确实闹得晚了,这御膳房的人忙活一天也得休息。”一面揉揉太阳穴,叶仟骅任由婢子将他外头几身衣服褪去。 此刻的他只着一件单薄里衣,衬的身形比白日瘦削很多。好在屋内早就点了火盆,不至于叫人觉得寒冷。 “圣上说的是,老奴方才也不过一时气上了头。”点点头,安龚笑道。一双精明的老眼里却是飞快划过一抹暗色。 热水准备还有一会儿时间,叶仟骅着实累的不行,抬手便将除安龚外的下人全部屏退。 偌大宫殿内一时寂静下来,只能听见两道低沉的呼吸。 “如何?可有什么发现。”懒懒掀开一只眼皮,叶仟骅问。 对于他突然的一句话,安龚却似完全不意外,俯了俯身子方才道:“正如圣上所猜,方才景先生传了消息过来……” 他声音一点点弱下,穿过屏风,再至窗帘,等到门外时只闻一片西索响声,是风吹拂树叶发出的动静。 “愣着做什么?” 看着黑衣人离开,木烟从黑暗中显出身形。 黑色夜行衣将她整个身形包裹,却不难从侧面线条看出那玲珑身材。 木青一怔,下意识应了声,直至感受到那冰冷眸子看过来的目光,他方才反应过来。一张脸上不由露出窘迫,垂着脑袋不敢和木烟对视。 “走。”眉头再次皱起,木烟声音比方才更加冷。 眼看她已然举步朝前,木青方才傻愣跟上。 不过以他的本事……直到木烟将一切事宜同景司言禀报完全,他方才喘着粗气抬手叩门。 “先、先生。” 目光落在眼前男子面容瞬间,木青飞快低下脑袋。 即便平日一副呆呆傻傻靠不住模样,此刻对景司言,却能看出他是忠心的尊敬。 “木烟都已和我说过。”点点头,景司言道。 出口一句话便叫木青脸上再次显出惭愧,“抱、抱歉,属下又叫先生失望了!属下定当好好努力,绝不辜负先生的期许!” 脑袋重重磕在地上,那沉闷声音即便是旁边听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木青抬头,额上果不其然出现青紫。 不待他再开口检讨自己的失误之处,景司言已然淡笑着堵住他的声音:“我何时说过失望二字了?” “咦?”木青一愣,迎上景司言面容瞬间不由呆在原地。 “是属下给木烟姐拖了后腿,没能将那伙黑衣人调查清楚……” 第488章 无法摆脱 “呵。”一声轻笑打断木青声音,景司言似颇为无奈的摇摇头,道:“烟儿,你同他好好解释一遍罢。” 他声音落下瞬间,木青便抬起头,一双清澈眸子直直看向身旁女子。 而木烟,却连眼神都未施舍给他。 “今夜庆宴,倘若刺客夜闯定然要搞出动静,他们不过打昏下人,显然并非行刺。” “这我知道,我跟了他们一路,除了嘀嘀咕咕骂自己的老大,他们并未对任何人下手。”点点头,木青耿直道。 出口的话却叫木若一阵好笑,连忙抬手轻掩嘴角,再看时,他已然恢复了以往的肃穆。 反观木烟,从头到尾不过一个表情,也就在面对景司言时,能察觉出她神情中略微的激动。“他们潜伏后宫,阻拦别人靠近,目的不纯。” “这……” 这可叫木青犯了难,刺客不杀人,那他们来做什么?查案吗? 查案二字蹦出来瞬间,另一个念头也在木青脑海中放大,不由叫他当场呆住。看他表情,显然已经猜到问题真相。 “后宫,他们要找的人在后宫?” 要知这后宫装的可都是皇帝女人,那些刺客如此大胆来后宫找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许是察觉到他心中所想,木若已然吐出三个字:“天俦帮。” 自从结束对十六城主的欢迎会,舒清妩的生活便再次恢复平静,却只是表面的。 “小姐您看,那家伙又来了!真是阴魂不散的!” 这日舒清妩闲暇功夫想着来店里一看,进门便瞧见窗边坐着的白衣男子。 之所以能如此精准的锁定他,一方面还是因为那个早就传进她耳中的消息——打从前天起,赵良便日日到访舒芳斋。 他也会买些吃食,然后便在窗旁坐一天。 说起这事,就连管事都觉得匪夷所思,且不说寻常人哪能在一处位置坐整天不动弹。他还是打从舒芳斋未开门时便候着了,也不知舒芳斋里有什么神奇的竟这般吸引他。 若非白岩城城主这个名号,舒清妩早便叫人将他赶出去了。 赵良此人,他做任何事都绝不可能是单纯之举。 刚这般想,便见那白色身影转过头,一双眸子直直朝她忘来。微弱的阳光正好照在他面容,瞳孔也似泛着光,一时间吸引了好多女眷呆在原地。 而在这数百道目光中,他竟是起身朝舒清妩大步走来。 没等他靠近,舒清妩已然一声吆喝:“大伙儿都手脚麻利的,可别耽误了客人的时间!”说着,已然朝内院走去。 百姓纷纷回过神,继续忙活手中动作。 “小姐,这下可怎么办?这个家伙怎的能这般可怕!”几乎是逃也似的跟在舒清妩身后,小蕾是又气又怕。 换在以前,那阳光照在赵良身上,她定然也会叫眯了眼睛。 但眼下……却无端生出一股寒意,好似眼前的不是天神下凡,而是批了天神外衣的索命厉鬼! 再说论长相,赵良除了看着温润些,跟小蕾在舒清妩身边见过的其余几个男子,当真是差了远。 “必须得想个法子将他赶出去才是!”跺了跺脚,小蕾焦急道。 话虽如此,但赵良又岂是那般好对付的。 尤其舒清妩万万没有想到,不知是否因为今天二人相见缘故,往后一段时间赵良愈发狂热的前来舒芳斋。 更是使了法子向店里伙计打听舒清妩动向,被发现后,几名伙计自然都遭到不小惩罚。 舒清妩借此,将店内风气重新整顿了一番。 眼见这个法子不成,赵良便开始从点心下手。装病、装中毒,掌柜怕他身份,只能着急忙慌去请舒清妩。 但最后,却都是被白术轻松解决。 眼见此法不成,赵良也不泄气,又开始挑剔点心做工,和掌柜去向舒清妩反馈。 “呸!就他,我看他生的一副小白脸样,只怕除了吃软饭便没其他本事了,居然也敢来挑咱家小姐做的东西!” “好了好了,你声音小点的,和你说多少次了,遇见什么事也别咋咋呼呼的。你跟在小姐身边,代表的是小姐颜面。”摇摇头,白术训斥道。 她不论年龄、心性都要比小蕾大上许多,因而每当小蕾有哪做的不妥当,她都会出言提醒。 对此,小蕾也从不生气。 “我知道,只是我忍不住气啊,这天下哪有这般难缠的男子?你说咱家小姐都拒绝的那般明确了,他、他老这般做什么。眼下外头都开始乱传小姐……”跺了跺脚,小蕾却是尽量压了声音没吼出来。 只是那通红的眼眶和里面不断打转的泪珠,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咱家小姐哪儿得罪他了,他要这般坏小姐的清誉!” 且不说这是什么时代,即便放在二十一世纪,像赵良这般阴魂不散的纠缠,也难免叫人害怕。 “什么狗屁的城主,咱舒家又不是怕,要不咱直接去和老爷说?以老爷性子定然会直接去圣上面前参一本,到时候看这家伙的城主还能做到什么时候!” 想到此,小蕾像是打了鸡血一般重新恢复活力。 只是不待她跑去主院,便被白术一句话打回现实,“行不通的。” “为什么?咱舒家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城主了?你是担心小姐不同意?绝对不会的,即便小姐生气,咱也不能害怕啊!这是早日救小姐脱离苦海的唯一办法!” 小蕾不死心,拉了白术手腕就往院外冲。 二人一路来到主院,还不等进门就被告知舒镇江不在。 “这怎的可能,都晌午了,老爷还没回来?”小蕾惊呼出声,对于她的疑问,侍卫并无一人回答。 二人缓缓走出院门,一路上眉头都是紧皱的。 吐出口气,看着小蕾困惑不已的模样,白术终是忍不住道:“其实你说的法子我早便使过了。“那老爷应当已经去和圣上禀明了?小姐马上就能摆脱那个混蛋了?!”小蕾惊呼出声,恨不得冲上来给白术一个拥抱,却被她抬手挡住。 相比小蕾的惊喜,可以清晰看到白术毫无波动的面容上愈发苍白,道:“不,事情没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第489章 妄议 不知是为验证白术所说的话,亦或是其中当真逃不了赵良关系,舒芳斋又开始频生变故。 要么是食材出错,导致做出的一堆失败品耽误客人时间。要么就是烘焙出了差错,内陷不熟而遭到了众多投诉。 一时间,舒芳斋诚信经营的牌子不知被砸了多少次。 有甚者开始在店铺门前泼洒脏水、垃圾等,辱骂的字条更是写了一张又一张。 这天傍午——只听“哐当”一声响,吓得小蕾手中碗筷险些跌落,她连忙抬头看去,只隐约瞧见个仓皇逃跑的身影。 不用猜,定是来搞破坏的家伙。 气冲冲将碗筷放下,小蕾踱步跨出店门,果不其然入目便是赤红的“拆”字。 “这群家伙!” 那红色并非寻常脂粉那般艳丽,又绝不似朱砂的光泽,反倒散发一股腥臭。小蕾刚刚靠近,便恶心的一阵干呕。 “这是黑狗血。” 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男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哼地一声偏过脑袋,径直穿过赵良进了店门。 “哎呦,小蕾姑娘啊,这是、这是又出什么事了?”管事的听闻动静跑出来,张口便是一阵哭嚎。 要知这段日子,舒芳斋就没有哪天真正安稳。 不仅管事,就连店内伙计都忍不住担心,舒芳斋哪天不会真叫这群疯子给砸了吧? “要走就走,没人稀罕你们在这!”感受到周遭人看过来的目光,小蕾了然喝道。一张精致小脸上染了浓浓怒气,众人连忙打了个哆嗦,低下头专心手中活计。 看小蕾怒气冲冲越过自己,赵良不由无奈摇摇头。 “我想见见你们掌柜。”余光察觉一名小厮靠近,赵良张口道。 小厮怔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慌乱却是低下头加快了手中洒扫动作。 “可否劳烦将你们掌柜叫出来。”赵良不死心又道,小厮仍然没有反应。 他不禁轻叹一声,“罢了,我要份蜜桃欧包。” 他话落,便听小厮扬声叫道:“一份蜜桃欧包!送到六号桌!”显然,方才是故意无视赵良的话。 柜台处传来一声应,可等伙计再端面包过去时,桌位已然空荡荡。 迎上他疑惑目光,那洒扫伙计也是满脸不解,“奇怪,刚才人还在这的。” 自打小蕾瞧见门上那字,心中怒气始终无法平定,连带手里活计也无心再做,蹬蹬朝着内院去了。 “小姐,您是没瞧见,那些人实在太过分了。眼下这样,哪还有客人敢进咱们舒芳斋的大门。”看着正低头不知写些什么的舒清妩,小蕾又气又委屈。 “此事一定和那赵良有关系,方才被人写字时他也在,一眼就看出那红色是黑狗血,此事不是他做的还有谁?” “证据不足,莫要妄下定论。”握着鼻尖的手用力一勾,舒清妩方才吐出口气转将眸子看向小蕾。 “好了,此事定会过去的,莫要整天气冲冲的,老得快。店里不少伙计也都是无辜被牵连,你不必冲他们撒气。” “可……”不待小蕾说什么,已然被舒清妩打断,“听话,你先去后厨瞧瞧,帮他们一道干干,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语气平稳,却不自觉带了丝威严。 小蕾张了张口,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门。 以往热闹的后厨此刻依然喧闹,却不是因为忙碌。眼尖的活计瞧见小蕾,喊了一声,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小蕾姑娘怎的过来了。” 一四十来岁中年男子过来,腰间一条围裙,应是负责制作的厨子。 面对他的谄笑,小蕾无动于衷,一张精致小脸甚至还有些肃穆。“都忙活的怎么样了?” “这……” 场面再一次凝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眼下这个状况,还要忙活什么?他们早上做的点心到现在还摆在柜台,出售不掉,再做下去也不过浪费。 话一出口,小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一张小脸上登时又多了些青色。 迎上众人眸子,她不由冷哼一声,丢下一句“继续忙吧”便甩袖离去。而就在离开后的没多久,后厨内再次爆发议论。 “啧啧,都到如今这样了,还整天摆个臭脸给谁看呢?”不知谁说了句,旁边立马跟着附和:“可不是嘛,不就是仗了掌柜丫鬟的身份。是,人家是比咱们尊贵。要是舒芳斋关门了,我们可就都没饭吃。人家呢?只管回去当她的丫鬟。” “呵呵,不都是给人使唤的,我看她啊,还不如咱。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又是一名男子笑道,言语中讥讽毫不掩饰。 没等别人开口,他已然又道:“要说咱家掌柜,原先我还以为她能多厉害,现在别人一点花招,不还是完了吗?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开店,也就是想到新的玩法了,可怜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估计得饿一段时间的肚子了。” “够了!你们怎能这样说?”一道低喝打破了气氛的凝重,众人抬眸便迎上小夫忿忿眸子。“不论发生什么,掌柜的可是从未亏待我们。如今出了危难,大伙非但不团结一心,竟还落井下石,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小夫你……”有人想要解释,却被他喝声打断,“小蕾姑娘脾气差些,但往日里也没刻意刁难咱们,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大家就不能理解一下她?这般背后说一个姑娘,你们可想过她要是听见得多伤心?!”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低着头竟是不敢反驳。 是了,他们平日也是尽心尽力为舒芳斋做事,只是如今舒芳斋落得这般光景。他们一面要担心饭碗不保,白日里又被小蕾撒气,心中自然生出怨恨,不知不觉,甚至将这恨意牵扯了无辜之人…… 不知谁轻叹一声,像是起了个头,大家纷纷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殊不知窗外,一双清浅眸子正将屋内场景收入眼底。一袭青衫的男子,唇角挂了温润笑容,却并未叫人感觉有多温和。 他目光精准落在开口那名叫做小夫的少年身上,眸中飞快闪过什么。 第490章 抓赵良 穿过内院那条小路,往后便是热闹的后厨。 考虑到后厨油烟会比较严重,当初改建舒芳斋时,舒清妩就特意命人开发一片绿植曲,种了不少青菜瓜果。 只因眼下是冬季,瓜果不能成长,她才另外叫人栽了几株梅花。 一阵冷风吹过,那树上半开未开的花朵晃荡几下,却并未掉下一只。 倘若此刻有人出来,定然能看到一袭青衣的俊朗公子此刻站在梅树底下,是何等风流一幕。 只听“噼啪”一声响,舒清妩似有所觉的抬头,目光掠及桌案旁沉睡的小松鼠,不禁搓了搓手抚了抚它柔顺皮毛。 冬天时候能有这么个毛茸茸暖手,比之什么热水袋实在幸福多了。 “嘤……” 小家伙似感受到她动作,不禁发出一声嘤咛,像是要清醒过来。 “要睡回去识海睡吧,我要出门了。” 将桌上写了字的素纸收好,舒清妩便站起身来。 她目光径直望向不远处的火盆,果不其然瞧见一点红光,肉眼可见的黯淡下去。方才那声响,她便知道应是煤炭用尽了。 正好,也省的再花功夫去灭。 “吱。” 好吧好吧,妩妩你慢点。 看它费力从小窝中出来,蓬松的大尾巴自觉形成一条围巾,裹住脖颈,便没了动静。舒清妩无奈一笑,抬手将它塞进手心。 一阵蓝色光芒,小家伙赫然消失,舒清妩方才转身去开门。 和屋内的温暖不同,冷风吹过来瞬间,饶是舒清妩早有准备,也不禁打了个哆嗦,隐隐有些想要后退。 ‘好像有人来了。’识海中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舒清妩立刻抬头,正瞧见那道跨过院门的身影。 许是感受到她目光,赵良抬眸,白净的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笑容。 不远的距离,他却飞快走了过来,道:“清妩。” 但与他的欢喜不同,舒清妩出口声音就恍若这冻人的冷风,直将赵良一颗热忱之心割了道血口。 “赵城主擅闯他人后院,是否不妥?” “抱歉,我方才迷了路,不知不觉便走到这。”睫毛微垂,恰到好处敛下了眸中失落。赵良面上很快又挂了平日笑容,“所幸遇见你,清妩,这些日我一直想同你见一面。” “不敢,赵城主应当商务繁忙,本小姐怎好打搅您宝贵的时间。”舒清妩偏开眸子,以掩饰那下意识浮现的厌恶。 赵良这点心思她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不知他进这内院有多久了,具体又干了什么。 大脑飞速运转,舒清妩一人抢先开口堵住赵良剩下的话,“既然赵城主是误闯进来,便由本小姐带您出去,希望赵城主下次……不要随便走进人家的后院了。” 说着,她已然往前走。 看着那白色身影,绒面的披风上正好绣了几朵红梅,与院中梅树相映,竟是叫赵良分不清到底谁更惹眼。 “清妩,我方才听见……” 他顿了顿,成功看见舒清妩顿住的脚步,方才又道:“舒芳斋眼下临近关门,你可有想过该如何处理那些下人?” “此为我舒芳斋内部事宜,赵城主是否有些逾矩了?”舒清妩回眸,往日笑时风情万种的桃花眼,此刻却似要夺人性命般冷戾。 单从赵良这半句话里,她已然听出其中深意。 舒芳斋伙计丧气生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被赵良听到她一点也不意外。 可赵良下一句话便叫她忍不住胃里翻涌,“我知你对我心中有怨,只是这回我真心想帮你,权当我为先前所作赔罪可好?” “赵城主应是误会了,你何时得罪我,莫不是记错了?外头这般冷,我还是先将你带出去罢。”她举步往前走,岂料一只大手猛地抓上来,拽着那细嫩柔胰猛地用力,舒清妩身体不受控制向后栽倒。 男人看似瘦弱的身体却出乎意料的坚硬,她脑袋刚砸上去,便觉一阵发懵,还没来得及挣脱,那双手已然揽上她腰身。 “赵城主!” 她骤然一喝,手上用力将赵良推倒。 看着男人一屁股摔在地上,俊俏的面容难得有些狰狞,却很快调整状态对着她歉意一笑,“抱歉,方才是我性急了。” “赵城主若是不想离开,大可在这呆着,我这就去请刑部将您送回行宫。”舒清妩面容冷戾,再不多看赵良一眼,转身便走。 识海中舒吱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着了,眼看舒清妩走出一段路方才道:‘妩妩你真就把他丢那了?万一他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 话还未说完,便见舒清妩抬手招来一名小厮吩咐:“去院里将那位客人请出来。” 她特意在请这个字上加了些音调,使得小厮刚要动作的身形下意识顿在原地,待反应过来还想细问时,已然瞧不见舒清妩身形。 穿过小路便道了内院,店里死气沉沉一片,因为她的到来瞬间恢复活力。 当然,也只是短暂的。 她穿的还算厚实,更在肩上裹了层绒披,尽管如此街上冷风还是不受控制往衣领里钻。 舒吱吱本在识海里看着,却抵不过心中不忍,只听“嘭”一声它骤然从披风间探出头,一双小爪扒了舒清妩衣服径直蹿上肩头。 蓬松的大尾巴犹如围巾般裹住舒清妩下巴,使得她僵硬身体终是有了些许反应。 也不知今儿个怎的回事,风力比往日更加厉害,除了必须营生出来摆摊的商人,一条街上都看不见几个百姓。 “吱。”妩妩你不会真的要去刑部找人抓赵良吧? 舒吱吱忍不住道。 虽然它也很希望把那个姓赵的混蛋抓起来,但……这也太不现实了。 舒清妩没有回应,她被冻的压根说不出话,鼻间吐出的气在触及外界瞬间便散做一团白雾,挡住她的视线。 小家伙连忙紧了紧尾巴,体温透过那厚实绒毛传递到舒清妩身上。 舒吱吱不遗余力去温暖舒清妩的动作,也叫舒清妩的心中多了些暖意。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只在识海中回了一句,便将脑袋往帽兜中缩了缩,继续朝前走。 第491章 咽不下气 继舒清妩拒绝赵良那天,此后他虽未再来,舒芳斋却持续不断的发生异常,即便是店内伙计也隐隐有了察觉。 “格老子的,这里头定是有人在捣鬼,害的我们都跟着一起受苦!” 这天晌午,以往门庭若市的舒芳斋却空无一人,除了几名值班伙计,剩下人便都围在后厨。火炉噼里啪啦的烧着,映照着每个人面上都一片红光。 “那能咋的?你看舒芳斋一个客人都没,只怕关门关定了,就算知道是谁捣鬼又能咋的?我们就是一群伙计,影响不了整个铺子。” 旁边一名膀大腰圆的男人道,他嘴里叼了个柴火,倚在火炉边,额上竟是都冒了汗。 他话音落下,众人皆是摇头叹气。 舒芳斋待遇哪里是寻常铺子所能比的? 而且自打上次经了小夫教训,他们也醒悟过来。 倘若舒芳斋当真关门,只怕这天下间再也寻不到这么好的工作了! 率先开口之人是个下巴续了一小块胡茬的精壮男子,他只着一身工服,撸大手撸起袖子,露出底下结实肌肉,惊了一众伙计的眼。 “就算不能影响店铺,咱也决不能咽下这口气,大家合伙抓出这个该死的,把他狠狠揍一顿!我看他下回还有没有这个胆!” 言罢,沙包大的拳头猛地砸在旁边桌上,叫上头实木砧板都跟着跳起来。 这般力气,倘若抡到人身上……众人毫不怀疑他口中所说。 场上一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去多久,终有人按捺不住举手应道:“好!定要狠狠收拾这个混蛋!不然平不下哥几个心里的气!” “说得对!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小畜生敢背叛咱们舒芳斋!”又是一人应,屋内气氛被瞬间带动。 原本有些胆小怕事的,也连带着举起了拳头。 当然……不缺乏他们中就混了内奸的可能。 几人屋里喊得震天,殊不知这些话早就叫门外一道身影听去。 毕莲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本就冻的发白的小脸登时更没了血色。她慌乱的朝周遭瞟了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忙不迭转身离开。 和无人光临的舒芳斋不同,这些日子,元宝堂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拉拢客人。百姓听了那两名从舒芳斋出来的小厮所说,登时更加认定舒清妩品行不端。 元堂再次搬出百年老店招牌,弄了个店庆,引得百姓全都前来元宝堂购买。 大堂之中人潮涌动,就是小厮都挤不开路。 也因而,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人动作。 出了大堂,耳根子一下就清静了,元堂径直朝着内院走,沿路遇到的下人全都被他挥手屏退。约莫到了一间红木门前,他方才顿住脚步。 大手轻柔的在木头梁上叩了两声,过去三息,方才瞧见一粉裙婢女探出头来。 目光在周遭掠过,红茶才将眸子落向元堂,高傲道:“进来吧。” “是。”点点头,元堂道。 走进屋内,温暖之气铺面而来,伴随着浓郁香气,隐约可瞧见床榻边沿一抹素白,元堂当即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由红茶引领着在床榻前跪下,他恭敬道:“昭仪娘娘放心,此事小的都已办妥,这回舒芳斋关门已是板上钉钉!不知娘娘此来,可是还有别的吩咐?”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自然没有逃过云裳眼睛,只听一声轻笑,便听云裳开口,却是先将红茶屏退。 “娘娘!”红茶不可置信抬眸,还不等将话说完,那道眸子扫过来,她一个哆嗦低下脑袋。“是,奴婢这就出去把手。” 红茶一走,屋内便只剩了元堂和云裳。 “元掌柜办事,本宫自然信的过。”一阵衣料摩挲声响起,云裳缓缓从床榻起身。 她声音娇柔,似带了浅浅笑意,若是放在寻常,说是天籁之音也不为过。 但眼下……元堂咽了口唾沫,刚要开口,只听云裳已然又道:“此番本宫前来并未叫外人知道,元掌柜可知道为何?” “小的、小的愚钝,不知娘娘所想,还请娘娘明示!”扑通趴在地上,元堂这下是完全不敢抬头了。 云裳娇笑两声,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直击人心。 “本宫是信得过元掌柜方才将此事委托与你,元掌柜也定不会叫本宫失望,对吗?” “自然,小的愿一生忠心云家,忠心娘娘您。”点点头,元堂连声应道。 如此,云裳方才满意点头。“本宫一向看人很准,像元掌柜这样的忠良之士,也定然不会亏待。” 她眸子虚无缥缈的转了圈,最后又落回到元堂面上,带着比方才更甚的冷。“本宫的话你听着,倘若那个小丫头片子再敢来寻你,找机会堵住她的嘴!” “倘若让本宫知道有不该叫人知道的消息传了出去……”她轻笑一声,便见元堂身子一个寒噤,额角竟是滑下汗水。 “啪嗒”一声砸在地上,格外清晰。 “是,小的知道,小的定不负娘娘所托!”咚地磕在地上,元堂一字一句道:“倘若小的违背娘娘、违背云家,愿遭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嘭”的一声响,毕莲重重跌在地上,好在院子并没有人,她连忙站起身拍了拍有些脏污的裙摆。 前院的喧闹传入耳中,她偷偷吐出口气。 此时大家都聚在前院,定然不会有人察觉到她存在,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心中打定主意,现实并非这般完美。 元宝堂不愧为百年老店,其中院墙、回廊随处可见老时的模样,给人古色古香之感的同时也叫毕莲转晕的头。 眼见这条路就要走到尽头,正当她准备转身另辟蹊径,骤然一道咔嚓声传来。 过了一会儿,元堂便出现在拐角,他低垂着头,手中帕子轻轻在额上擦拭着,隐约可见还在打哆嗦。 他光顾往前走,哪曾注意到院里多出一个人。 一双脚刚刚踏上青石板路,袖口突然多出道拉力,抬眸便对上毕莲一张小脸。 “你!” 惊呼还未出口,隐约从身后传来脚步,说时迟那时快,元堂立马抬手将毕莲推回假山之后。 第492章 来人是红茶,她一袭粉裙捻步走至元堂三米远便停了下来。 “不知红茶姑娘有何指教?”元堂连忙弓下身子,问。 毕竟是昭仪身边的丫头,岂是他一个掌柜能得罪起的? 红茶也是掐准了这点,扬了扬那张还算明艳的小脸,语气毫不掩饰对元堂的不屑。“小姐叫我来提醒你,忘了东西?” 她抬手,将玉佩抛掷过来。 惊地元堂连忙去接,险些没摔倒在地,脚尖却是在青石板上拌了下,一个踉跄吓得不轻。 他稳住身形第一件事便是去瞧手中玉佩——淡青色的琉璃玉身,上头清晰可见一个大字“云”。 “这是……”元堂瞬间想到什么,却是不敢说出口。 下一秒红茶便已然出声解答了他心中疑惑,“娘娘的身份玉牌,有了它许多事情应当都叫你方便不少。” 是了,元宝堂本就是云家产业,如果握着这块玉牌,可想而知代表了什么…… 元堂心中一激动,握着玉佩的大手不自觉就颤了几分。 感受到红茶看过来的目光,他连忙掏了帕子将玉佩里三层外三层裹好,塞进衣领最贴近心口位置。道:“小的多谢娘娘好意,定当不负娘娘所望!” 轻哼一声,红茶也不再同他废话,转身便朝着来时方向走去。 直至她身影彻底消失,元堂方才吐出口气将眸子看向假山之后。 方才的话,毕莲自是听了个一清二楚,不待张口,元堂已然沉着脸低喝:“你且随我过来。” “小姐在看什么?”察觉到舒清妩走神,小蕾凑过来问。 顺着她目光往店门外转了圈,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不待她再发问,耳边已然传来舒清妩声音:“无事,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嗯,小姐放心,咱们现在是要回去吗?”点点头,小蕾还是忍不住又朝门外看一眼。 因是冬季,京城天色比以往黑的更快,明明还未到申时,霞光已然映了大半边天,更是瞧不见半点阳光。 摇摇头,舒清妩吩咐道:“且等会,再叫他们将东西好好整理一番,马上便到大年,不必要的东西便都扔了吧。” 时间过得当真快,再过两天,便要迎来新的一年。 若非前些天出门瞧间街上挂满的大红灯笼,她当真要忘了这茬。这是她来到京城后过的第一个年,也应会是最热闹的一年。 “好哩,奴婢这就去说,顺便给小姐泡壶新的茶来!” 说起新年,小蕾低沉的心情终是有了些活力。 她娇笑一声应道,举步便朝后院跑,速度快的叫人咂舌。 既是要迎合新年气氛,舒清妩自然叫人也买了些红灯笼挂在店里,另外窗花、福字联更是贴的哪哪都是。 那鲜艳的红比之院中寒梅还要惹眼,仿佛是要驱赶舒芳斋近段时间所有晦气。店中伙计你看我我看你,最终皆摇头一声轻叹,没有多说什么。 毕莲回来时只见店内一片热闹,虽不知发生什么,却装着一副笑脸,殊不知一双眸子早便落在她身上。 看忙活的差不多了,舒清妩便叫大伙儿散了。小蕾负责关门,二人出来时,门口已经站了等候的天白术和那辆引着舒府标志的马车。 天空最终迎来黑夜,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整个舒府都热闹许多。 舒天溟知道舒芳斋一事,向来耿直的大男人此刻却想了各种办法来逗舒清妩开心,直教旁边沈春年看了又高兴又心酸。 “好了好了,莫要胡闹了,你闲着没事可别耽误你妹妹休息。”饭桌上,敏锐察觉舒天溟心思,不待他下一杯酒灌肚,舒镇江已然开口道。 他大手在舒清妩肩上拍了拍,与外表不符的轻柔力道不禁叫舒清妩抬了眸子。 若说舒清妩与舒镇江最相像的除了那固执性格,便是眸子里的色彩。 微微上扬的杏眼,乍看是无限风情,其实却充斥着满满韧劲和锐利。能拥有这等眼神的,注定不会是个普通人。 舒镇江本想说什么,却被舒清妩看得没了声音。 最终只能轻笑着摇摇头,道:“爹和舒家永远在你身后。” 京城的夜比之舒清妩曾经见过的无数地方都要深沉,好像再往前一步便要被吞噬。但,再可怕的夜晚也终将被晨曦的光给划破。 那小小光芒并不刺眼,却超乎想象的强大。 一早,舒清妩是被院里欢喜叫声给扰醒的。 “嘘!小姐还在睡呢!”说话的是白术,被她这般训斥的不用想便知是小蕾。 缓缓从床榻上起身,舒清妩随手将头发捋至脑后。一双玉足小巧玲珑、盈润有泽,只怕任何男人看了都会移不开眼。 再往后瞧,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家伙正从被窝里探出脑袋。 它一眼便瞧见舒清妩裸露的白皙肌肤,不由弯了弯眼,“吱”了一声。 恰好回身将它脸上表情瞧了个清,舒清妩不由挑了挑眉,盈润唇瓣上下翕合,吐出的话却叫舒吱吱瞬间炸毛。 “怎的一脸猥琐相瞅我?” “吱!”呸!本鼠这么可爱哪里猥琐了?! 它后爪一蹬,小爪攀着舒清妩衣袖,猛地蹿上她肩头,昂起脑袋一副威风凛凛模样。只是那一瞬不瞬盯着舒清妩的眸子却暴露它此刻想法。 ‘看我看我,妩妩你就没发现我有哪里不一样了吗?’小家伙一面人模人样的扭动腰身,一面问道。 若是换了个女子这般,定会叫人斥责卖弄风骚,可惜舒清妩看了好会儿,也未能从那圆滚滚的体态看出半点风韵。 “嗯……”她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吐出句话,“你胖了。” 言罢,便起身穿鞋朝门外走,丝毫不管身后那炸成一个海胆的小家伙。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瞧见是舒清妩,小蕾二话不说小跑上前,一双眸子里满是亮色。“小姐起了?您要吃些什么,奴婢这就去命人去备。” “与往常一样便好。”目光在院子里转了圈,舒清妩回道。 因是刚刚起身,她此刻身上只着了身里衣,头发尽数散乱脑后,素面朝天的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第493章 婢子们本还担心是否自己声音惊扰了舒清妩,眼见她态度这般亲和,当即便松下口气。 有甚者察觉舒清妩衣着时,已然开口提醒:“外头冷,小姐还是快些回屋待着吧。” 这一句话也叫小蕾反应过来,猛地抬手照着自己脑瓜子拍了一张。响亮啪声吓得周遭婢子都不禁呆在原地,看她一面自责,一面搀扶舒清妩往房间里走。 嘴里还不住的念叨:“奴婢当真是愈活越糊涂了,竟然连小姐身子安危都未能第一时间察觉。不过您下次可不能再这般出来了,若是冻坏了身子,那才叫奴婢罪不可赦。要是老爷知道了,定然也是要大发雷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实在禁不住她絮絮叨叨,不待说完舒清妩已然笑着打断。 主仆二人嬉笑模样落入底下婢女眼中,引得众人皆一阵低笑。 用过餐,舒清妩便径直坐上去往舒芳斋的马车。 她刚撩开帘子,便察觉座椅上多出的那条白色绒毯。指尖触及,丝滑柔顺,明明是冰凉的手感,却叫她心中生暖。 “小姐,咦?” 小蕾晚几步进来,也是一眼被那毛垫吸引目光。 她只愣了愣,便很快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捂住嘴,一张小脸鼓的通红,却只睁了双水灵灵的眸子看向舒清妩。 “怎的了?”瞧见她这般神色,舒清妩怎会察觉不出异常。 迎上她探究眸子,只见小蕾慌乱的看了眼周遭,然后小心翼翼来到舒清妩身边,俯下身子凑近她耳旁道:“昨儿夜里,奴婢瞧见少爷偷摸着跑去后院……” 她声音愈来愈轻,却叫舒清妩唇角笑容越发灿烂。 马车外传来骚动,她抬手撩起窗帘,正好对上舒天溟看过来的眸子。 兄妹二人皆是一笑,便听舒天溟侧身对旁边毕莲道:“去吧,替我好好照顾小姐。” 许是新年将至,连带毕莲身上都换了件漂亮衣裳,淡色的粉,腰间一条镶了珍珠的带子,束起那纤纤细腰,再加外身宽大绒披。头上的簪子倒没怎换,想来以舒天溟直男性子,定是不曾注意这些。 即便如此,看着,倒也多出几分小姐模样。 瞧见此幕,小蕾当即哼地一声别开脑袋,直至毕莲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她那张小脸上不悦表情更甚。 “早些回来,我和爹在家等你吃饭。”趁着马车还未发动,舒天溟举步走至窗前,道。 他面上挂着浅笑,一身得体锦袍,整个人看着俊朗极了。 阳光好巧不巧照射过来,映入舒清妩眸中,宛若宝石一般熠熠生辉。她勾唇,缓缓应道一声“好”。此外,便没了其他话。 马车轱辘轱辘驶动起来,越往前,舒府的招牌便愈发模糊。 舒清妩方才抽手,靠在窗边的身子往后一倚,不禁舒服的眯起眼睛。 所谓直男有直男的好,此刻舒清妩便有了深深体会。舒天溟不仅将她座上铺了厚厚一层绒毯,就连靠背,脚下亦是如此。 为防止冷风从车窗缝隙灌进来,他不知从哪想的法子,竟将窗子周围都做了改动——原本纱衣差不多厚的帘布被替换成薄绒的毛布,不用时只需往底下缝隙一揶,根本无需担心被风吹起。 顺着舒清妩目光看去,小蕾也察觉这一异常,板着的小脸登时重新露出笑容,道:“少爷当真贴心,知道小姐每日辛苦,竟连这都注意到了。” “怕是除了老爷,少爷便是这舒府里最疼小姐的了!” 她故意扬了扬声线,眸子从毕莲面上瞟过,果不其然见她连忙垂首,眸中神色登时更加嚣张。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舒清妩无奈摇摇头,与旁边白术对视一眼,便听她装作凶恶模样低喝一声:“小蕾!”还不忘狠狠剜她一眼。 小蕾心有不甘,刚想说什么,却在对上舒清妩眸子瞬间也飞快低下脑袋。 车厢内终是安静下来,一直到舒芳斋后门,伴随车夫一声低喝,马匹嘶鸣着停下脚步。 小蕾白术率先下马,左右搀扶着舒清妩朝院内走去。 直至她们离开,毕莲方才摇晃着身子走出来。她长长睫毛微微颤动,抬起的眸子中有什么一闪而过,面上便重新恢复了怯懦。 到店第一件事,舒清妩便将众人召集,宣布大年初一歇业休息之事。 当伙计们听闻休息还可以拿到薪水之时,尖叫声险些没将舒芳斋房顶掀飞。 但随着舒清妩大手一挥,所有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迎上大伙激动到发颤的眸子,舒清妩勾唇一笑,张口又道:“既是今年最后一天,大伙儿加把劲,若是表现的好了,我可是额外有赏!” “好!”不知谁应了一声,像是给所有人带了个头。 死寂了数天的舒芳斋登时陷入一片喧闹,这动静传到街上,还引得无数百姓都满眼好奇朝店中窥探。 满意点点头,舒清妩便将众人喝退,转身朝内院走去。 就在她离开瞬间,一个伙计飞快抬起头,绿豆大小的眼睛里黠光飞快闪过。 他随手将汗巾抡至肩头,便朝舒清妩离开方向走去。 其实说是干劲十足,但舒芳斋眼下名声尽毁,一天下来也确实接不到几个客人。 即便是因为春节原因,一早上来的也不过十人,单两个人就够忙活,哪用着店里这十余名伙计。 不过为了不叫掌柜的失望,即便是无所事事,大伙儿也都自觉找了活儿来做,乍一眼看去倒也热闹。 平日负责洒扫的继续拿了扫帚忙碌;接待的则自觉候在门口等待随时而至的客人;收钱的在数完第十遍银两后,不禁开始关心起柜台的卫生。 至于那些负责后厨制作的人员,一个个也都伏了腰开始打扫店面卫生。就是院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杂草也抢了要去处理。 舒芳斋上下皆陷入一片忙碌中,此刻自然没人有闲心会去注意其他人的动作。 因而便给了一人大好机会,只见他小心翼翼摸索至库房门口,将不知从哪偷来的钥匙插进门梁的铜锁中,“咔嚓”一声在偌大后院响起。 第494章 周遭空无一人,从不远处传来的喧闹使得小伙悄悄吐出口气。 他不再小心翼翼,动作飞快将铜锁收好,便推门进了库房。 就在他身影消失后的三分之一刻钟,不知从哪冒出人影,竟是俨然将整个库房包围起来。隔着房门细听里面西索声,舒清妩手指微动,只听“砰”一声巨响。 库房大门被骤然踢开,露出里面摆放整齐的食材和男人惊恐面容。 “掌、掌柜!” 伙计哪想到来人竟是舒清妩,感受到众人带着审判的目光,冷汗不受控制从他额角话落。 豆大水珠砸在地上,发出“啪”的清脆声响。也正是这声响,他恍若醍醐灌顶,扑通跪倒下来。 “掌柜、掌柜的,小人只是一时荒唐才……” “畜生!”一声低喝打断伙计声音,只着淡薄功夫的男人一个箭步冲上去,比沙包还大的拳头揪住伙计衣领,将他整个人都提溜起来。 这般力量,着实不叫人惊诧。 但比围观众人更加震撼的则是男人手中伙计。 直直对上他猩红眸子,伙计吓得连忙咽了口唾沫,慌乱中竟是还被呛着,猛然咳嗽起来。 唾沫喷射出来瞬间便叫那男人满眼厌恶,大手一甩将他扔在地上。“啧,真格老子的恶心。” 看男人恨不得撕掉层皮一般将拳头往衣服上擦,众人皆是一阵汗颜。 舒清妩举步走上前,她脚步声不大不小,却恰到好处敲在伙计心上。 “这就是你对舒芳斋的报答?” 对上那美艳面容,只叫伙计一个寒噤身体便开始发抖,“不、都是小的被银钱糊了眼才做出这等荒唐事。但小的、小的是真心为舒芳斋做事的!掌柜的,掌柜的您就给小的一个机会!” 伙计一面哀求,身体更是一刻不停的磕头认罪。 库房地面只是普通板路,即便是他这脑瓜子磕碎,也断然不会给地面带来分毫影响。 “呵。”一声低笑在屋内响起,空灵中带着几分冷。 舒清妩只垂眸看着伙计,面上神情未见分毫变化。但熟悉她的人皆清楚,她已是怒中火烧。“你替元宝堂做事?” 毕竟眼下舒芳斋受损,最得力的便只有元宝堂。 不敢去看那犀利眸子,伙计更是没胆直面回答舒清妩的质问,只能低垂了脑袋,不断哭诉:“小的、小的是被迫,小的心里一直忠于舒芳斋!掌柜的您相信我啊!” 不死心的想要去抓舒清妩裤脚,不待他靠近,方才动手男人已然提溜他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扔出去几米。 屁股重重砸在地上,痛的几乎叫小伙怀疑自己是否已经残疾,更别提那撞在桌角的后背了,这一摔登时叫他成了个废物。 “哼,狗崽子,你好大的胆背叛掌柜的,老子今日就打死你!看你个狗东西下辈子投胎还敢不敢害人!”男人低喝,猛地抬起拳头,抡圆了就要往小伙身上砸。 这一招下去,只怕凭借伙计那瘦弱身躯,不死今后也定要废在床上。 好在没等那拳头真的落下,已然被舒清妩一声喝给叫住:“够了大强!” “掌柜的……” 再次打断男人,舒清妩面容多出一丝冷意。“将他扔出去,从今往后,此人与舒芳斋再无干系!”言罢,她转身便出了库房。 她脚步稳健,一会儿便到了院子。冷厉的神色直教周遭伙计纷纷退开,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看着那身形远去,小伙跪在地上呆了好一会儿,才听耳边传来“呸”一声。 男人满眼愤恨的看着他,腿边紧握的拳头好似下一秒又会砸在他脸上。不待伙计有所反应,他已然冷哼道:“算你个鳖孙运气好,要是再叫老子碰见你,看不卸了你这小细胳膊腿!” 话落,抬手便朝伙计抓来。 约莫一刻钟后,舒清妩回到厢房休息。 屋内燃着香,随着火炉温度一点点发散,变得醉人。 舒清妩坐于书案前,一双玉手刚刚抚上眉心,便觉两穴处也多了只柔胰。 白术不知何时跟上来,察觉她神情疲惫,自觉便担起了照顾任务。 “眼下内奸已除,小姐当高兴才是。”她一面做着手中工作,声音轻柔道。 只是她这句话刚落,便听舒清妩一阵苦笑,开了口:“有什么好高兴的,我这店里尝尝生内奸,叫我头疼才是。” “我知利益却是比这世上万物来的要好,可笑我这般恩待,也还是比不上这利益的轻重。”吐出口气,舒清妩眸子微微眯起,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并不叫人发现。 “小姐莫想这么多,这世上糊涂人也从来不在少数。今儿夜里便是大年,老爷和少爷定在府里准备着。小姐应当将好心情留在今晚才是,何必为一不相干之人浪费心神。” “你说得对,夜里爹和大哥肯定要设宴,我还得早些回去。”点点头,舒清妩随口又问了几句关于伙计之事,在确定人当真被丢出去后,她便没有多说什么。 冬天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刚将店内打扫完,便见天空开始泛起霞光。 舒清妩依言将大火早早放走,自己便也坐上回去舒家的马车。 马车上,死一般的寂静。 毕莲全程低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若非舒清妩没有闲心管她,怕当真以为她又挨谁欺负了。 好不容易回去舒府,刚刚下车,舒清妩便察觉出异样。 她眉头微挑,径直朝前走,推开大门,是死一般的寂静。 院内陈设一点未变,只是四处都增添了几分过年的喜庆。 舒清妩面不改色,朝着自己院落方向走。她毕竟在外头待了一天,总归得先洗掉满身尘土,才好同大伙聚在一块。 从大门到轻雾阁确实有段距离,穿过石路,府中的鸦雀无声方才叫小蕾察觉出一样。 毕莲虽平日跟着舒清妩,但早在先前入狱之事后,便搬去舒天溟那边院子,和轻雾阁是完全相反方向。但眼下,她却是一步不敢离开舒清妩。 “小姐……”咽了口唾沫,小蕾心中平白多出几分虚。 这大过年的,可不是闹鬼了啊…… 第495章 共同跨年 待穿过这条小路,便能看见轻雾阁大门,想及此,小蕾不禁松下口气。 许是她暗中祈祷原因,亦或是上天眷顾,直至推开大门前的一刻,一切都还称得算平静。 只听“嘭!”一声巨响,礼花瞬间炸开,五彩斑斓的花瓣铺面砸来,叫舒清妩几人根本睁不开眼。 “恭迎小姐回家!”婢女明媚喊声整齐划一响起,登时就给小蕾等人吓傻在原地。 对上数十道带笑目光,其中当属舒镇江站在最前。 他难得着了身颜色较为明亮的衣裳,与曼陀罗花差不多的紫色衬他面容仿佛年轻许多。一手轻抚下巴粗硬胡茬,只听舒镇江大笑开口:“如何丫头?爹给你准备的惊喜可喜欢?” 他微微侧身,露出身后排列整齐的婢子。 她们统一着了身大红衣裳,裙摆处用粉线绣了朵朵梅花,与轻雾阁院子里的寒梅站在一处,格外应景。 “小姐辛苦,恭迎小姐回家!”不待舒清妩开口,婢子们已然又道。 不论说话的神态、动作,亦或是开口时机竟都完全同步,尤其当那双笑盈盈的眸子看过来时,颇有种女仆等待下班回来的主人滋味。 不知是巧合还是藏了什么原因,舒府丫鬟生的倒都是五官端正,如今一番打扮,俨然有种碧玉美人之感。 但对于舒清妩来说,除了那漫天飘散的花瓣带给她一丝浪漫气息,眼前一幕只叫她无比尴尬。 舒镇江浑然未察觉女儿异常,一双眸子睁的足足比平日大了一圈,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静待她露出欢喜。 对上这般眼神,舒清妩哪还能将心中想法说出,扯了扯嘴角应道:“谢谢爹,只要是爹爹准备的,清妩都喜欢。” “好!”啪地合上大手,舒镇江哈哈大笑。 他声音气势蓬勃,又是发自内心不带任何拘束,初响时险没叫舒清妩一双耳朵当场作废。 只是不等她开口说什么,肩上“啪”一声响,便对上舒镇江带笑眸子,“爹的好丫头,走!爹还有其他惊喜准备了给你!” 言罢,已然不容舒清妩拒绝,拽着她肩膀朝院内走去。 也是此刻,舒清妩方才察觉自己院子的变化——那梅树上不知何时挂了牌子,随风晃荡间隐约能瞧见上面一排黑字。四面墙角都垂了用红绳编织的穗子,还有那大红灯笼,不是普通的圆,半开莲花模样叫人恍惚间还以为自己来到庆庙。 就是连正门梁都被人用红漆绘了图案,隐约可能看出是只展翅高飞的鸟儿。 不过比起这些,最引舒清妩注意的却是此刻院子里站定的那道身影——他枣红色玄纹云袖,上好绸缎一圈用金线滚边。头上羊脂玉的发冠衬他此刻模样都亲和许多。 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谪仙,而似落入凡间的红霞。 许是察觉她脚步,男人自觉转过身,附着白纱的面容叫舒清妩眸子暗了一瞬,却很快露出笑容。 青年才俊,窈窕美人,两相对望场景何其叫人艳慕。 舒清妩神色变化自然也逃不过舒镇江眸子,他抬拳掩于唇边轻咳一声,并未叫人察觉那一闪而逝的笑容。语气肃穆道:“为父今日进宫面见圣上时恰瞧见景先生无事,念先生曾经与犬子交好,便也算我舒府客人。好在先生并未嫌弃家宅简陋,竟愿陪同我等一起过年。” “舒大人见外,舒家为国尽忠百年任劳任怨,舒大人又这般德高望重,晚辈当瞻您英姿,同您学习才是。”淡笑着开口,景司言这番话落下瞬间便见舒镇江面上不可抑制露出笑容。 旁人不知道他还会不清楚吗? 虽是为了自家宝贝闺女着想才将他叫来,不过在舒镇江看来,全是让景司言捡了大便宜。 好不容易寻回的明珠还未来及放在手心好好捂热,就要被别人抢走!他自是忍不住心中不悦,方才看似亲和,实则是给了景司言一个下马威。 倘若他没回上来,或是反叫舒镇江没面子,结果都不可能会是这般。 “既然是客,快心寻个位置坐下,菜一会儿便上来。”适时出口打断二人的暗潮涌动,舒清妩笑道。 许是为应对这即将到来的欢喜节日,大圆桌上铺了厚厚一层红布,上头用银线绣着祥云、福字等图样,白玉的盘子放在上头格外好看。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白光越过门槛照射进来,寒风凛冽,与燃着火盆的屋内全然不是一个世界。 “来,坐。”敏锐察觉一旁的毕莲,舒天溟勾唇笑道。 他微微飞扬的眉眼中难掩喜色,直教毕莲看呆了会儿,方才吓得摆手。“奴婢在旁伺候着便行,怎好意思同您一桌。” “这般客气做什么?我早说过你不是舒府丫鬟,如今这般欢庆日子,来,坐。” 不待毕莲再拒绝,舒天溟已然拉着她在舒清妩旁边椅上坐下。 除了景司言,此时桌上还有罗氏和段氏,二人眉开眼笑的正说些什么,压根没有注意到毕莲这边动向。 看她一副娇羞模样低下头,旁边小蕾当即忍不住哼一声,“呸,得了便宜还卖乖。”她好不容易开始放下对毕莲的成见,但如今一幕心中难免泛起酸涩。 想她在舒府兢兢业业呆了十几年,这毕莲呢?来的这段日子竟会添事。 越是这般想,她一双眸子便隐隐发红。 性格直率,这是她的优点,亦是不足之处。 直至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浅浅笑意。“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坐下?”舒清妩勾唇,显然将小蕾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小、小姐?!” 对上那清澈眸子,小蕾不可抑制红了眼眶。 考虑到周遭欢喜氛围,不待身旁白术提醒,连忙吸了吸鼻子抬袖在面上抹了把,道:“奴婢多谢小姐!” 大圆桌空间十足,便是多了个小蕾也没半点拥挤。 罗氏似有察觉朝这瞟了眼,却很快又偏头和段氏说笑。 眼看小蕾抽抽噎噎,激动地连气都捋不顺了,舒清妩又好笑又无奈。她偏头,眸子径直看向了还未动弹的白术。“你何时也跟小蕾一般不灵活了?过来,寻个位置坐下。” 第496章 共同跨年2 “奴婢站这便好,小姐有何吩咐也好尽快去安排。”微垂下头,白术道。 这点,她倒与小蕾截然不同。 虽说头脑聪明,但若固执起来谁都劝不了。 “过来,今儿是跨年夜,自是要大家一起跨。莫不是你就这般喜欢旧年,还舍不得呢?”秀眉微微一挑,舒清妩揶揄道。 只是被她眸子一看,白术反倒更加羞怯。 “奴婢自知身份,不敢与小姐攀亲,小姐待我恩情如山,就是一辈子也未必能还清,如今更不能做出逾矩之事。” “你个一根筋的,小姐都叫我坐下了,你还这样说,岂不叫我也得起来了?”听见这话,当属小蕾最不乐意,当然,她心中真意自非口中所说。 白术又何尝不知?却出奇的固执。 “那怎能一样,我并非自小服侍舒府,若非当初小姐救命,奴婢早便死的不明不白,连个收尸人都寻不见,哪有如今和小姐坐一桌的荣幸?” 摇摇头,她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这可更叫直性子的小蕾心中蹿火。 “你呀你,就是想太多!”她站起身,动作说时迟那时快,抬手便拽了白术袖脚将她拖至桌前。“小姐都吩咐了,你还磨磨唧唧不答应,不像话!这方面你可得跟我好好学。” 屁股刚沾到椅面,好似被电了下,白术飞快起身,岂料小蕾也早有预料,一把又摁着人肩膀给压了下去。 “坐好!”皱着眉头一声低喝,只听小蕾压了声音道:“看你平常总训我,眼下终是轮到我来说说你,大过节的,你可莫要在和小姐叫板了,乖乖在这坐着。” 两人不愧为好姐妹,当真是相互拿捏了软肋,小蕾此话一出,当即叫白术没敢反抗。 抬眸,正对上舒清妩看过来的目光,清澈眸子似能映照出她的面容。白术只顿了顿,转而露出一抹笑来,“奴婢谢过小姐。” 她一袭淡紫长裙,衬的小脸素白,眉眼弯弯模样异常温柔。 白术长得不差,再加读过书,当初跟着云裳,没少长见识。 她日日忙着舒芳斋事物,极少闲着在舒清妩面前,以至于明儿过年,舒清妩还未给她添身衣服。张口刚要说什么,想想还是顿住,却是在心中悄悄记了一笔。 与此同时,婢子陆陆续续穿梭,桌上已然添了不少道菜。 “红烧鱼、糖醋肉、炖鸡汤!”一眼望去,小蕾已然喃喃吐出数道菜名,红烧鱼三个字瞬间引了舒清妩注意。 她抬眸望向不远处的沈春年,果不其然瞧见他唇角憨厚笑容,旁边舒镇江虽未有太大反应,却也难掩笑意。 红烧鱼,是沈春年最喜欢吃的菜。 因当初在李村那样落后的小地方,肉类是何等昂贵,她便趁在景家帮忙时偷摸去山上的河里逮了条。绊着点烧烤酱,做了道喷香扑鼻的红烧鱼。 那味道,直至今日也难以忘怀。 如今舒家后厨得了她大半真传,做出来的菜想必比原先味道也差不了太远。 除却小蕾说出来的这些,还有七八道荤菜,十余道素和几样下酒小盘。一眼望去直教人看花了眼,更别说那扑面而来的香气。 小蕾已经不下数次咽唾沫,拼命克制着不在人前失态。 “再把我珍藏的好酒拿出来,有多少拿多少!”舒镇江一声喝,又将现场气氛带到更高层面。 下人点头应下,不过一会儿便见拎了十来罐酒回来,“砰砰”砸在桌面,放不下的便在一旁台子上列了开来。 率先拔开一酒塞,那香浓酒气瞬间漫开,只一下便叫酒量浅的脑子开始发晕,可见这酒的度数有多高。 “爹,少喝些。”舒清妩轻叹口气,有些无奈道。 她虽听说舒镇江酒量极好,但单闻这酒,感觉丝毫不逊色现代的威士忌,喝大伤身啊。 不过这声劝说显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舒镇江光顾着和景司言攀谈,哪里有注意过其他? “来,俗话说得好,酒品见人品,景先生请!”直接要了碗倒的满满当当,舒镇江笑道。 虽看不见,但景司言已然能从他说话语气中察觉到不怀好意。 唇角勾了浅浅的弧度,不容木若拒绝,他已然接了舒镇江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 巴掌那么大的一碗,不过片刻功夫便喝的干干净净,景司言面色淡然,不见一点醉态和狼狈。 这下轮到舒镇江不知所措了,他余光瞥见一旁呆住的舒天溟,连忙由端起长辈姿态。大手“啪”第拍在景司言肩上,那力道,似恨不得将人直接拍飞。 嘴上偏又说着表里不一的夸赞:“先生好酒量,这些个酒可都是老夫珍藏多年的佳酿,先生觉得如何?” “极好,如此美酒实在叫人稀罕。”点点头,景司言道。 他向来不多话,但出口却最是犀利,如此一句话也正好踩在舒镇江的点上。他自来便喜收藏美酒,这喜财之人最爱点金数银,舒镇江的乐趣便是寻个懂酒、爱酒,还能一醉方休的伴儿。 如今瞧见景司言这般,转瞬就将他要抢走自己宝贝闺女的事给忘了干净。 “来,咱们再喝!”不容景司言开口,他已然又倒了满满一碗塞入其手中,端了自己的碗与景司言“啪”一声轻碰,便仰头灌下。 二人互动落了旁边两个女人眼中,只叫她们掩唇一阵轻笑。 旁边舒天溟看着又无奈又好笑,转头和不怎么说话的沈春年聊了起来。 他常年打仗,自认身体素质极强,但这段时间的相处瞧见了沈春年可怕的体力,还是忍不住惊叹。如此自是抓了机会向他一番请教。 “小姐尝尝吧,这可是后厨最近弄出来的花样。”夹了一筷子菜放入舒清妩碗中,小蕾面容灿烂。 舒清妩也不客气,低头尝了口,便忍不住点头夸赞。 这舒府之中还真是人才济济,后厨一共几名人手,做出来的菜比之皇宫御膳房不知好吃多少。 气氛逐渐热闹,识海中早就按捺不住的舒吱吱也寻了机会蹿出来,接过白术夹过来的红烧肉便在一旁吧唧吧唧啃。 第497章 共同跨年3 而对于舒镇江口中的美酒,它自然也极其好奇。只是没等那双小爪开始动作,门外一阵脚步伴随婢女的声音传了进来。 “老爷,邵家传了消息,邵大人和邵小姐因有事傍身,不方便去前来,特意命人带了些礼当做赔罪。”低垂着眉眼,婢女一字一句道。 她话落,那几名下人打扮的男子方才走进来。 他们似是被风吹了许久,一张脸上印了硕大两个红圈,嘴唇发白,出口瞬间便见白雾一块块蔓延。 “少主未能赴约特意命小的几人前来赔罪,望舒大人海涵。”弓下身子,五人中为首男子道。“不过少主特意吩咐,命我等前来送礼时祝贺您一声。” “新年伊始,虽不能与大人共度佳节,心有遗憾,但愿再次佳季祝您成愿。祝舒大人新一年于公于私皆能更上一层楼,高堂天灵,手足和睦,妻子如意。愿舒大人亦能心想事成,阖家安康,兼愿体侯益健。” 说完这一大串祝福,男人顿了顿,方才满面笑容又道:“这些,便是我家少主的原话了。” “邵大人有心,本大人愿领了这份情,也祝邵大人新年和睦上升,来年再一道过节也未尝不可。”点点头,舒镇江放下手中酒杯道。 他目光掠及男子身后那大箱贺礼,不带开口,罗氏已然抬手招了婢子悄声吩咐。 只见婢女小盈无声点了点头,转头便和周遭婢子吩咐下去。 “大人之话小的定会尽数禀明我家少主,如此,便不打扰了。”淡笑着开口,男子话落,已然自觉转身朝门外走。 厅内婢女连忙踱步上前,手中不知何时端了盘茶壶。 “几位不妨喝碗热茶再走?”其中一人笑道,已然端了茶杯递进那人手里。 男人顿了顿,却是没有拒绝,道了声谢仰头喝尽。热水迅速在身体内散开,只教他们僵硬身子都不自觉软和些许,吐出的气也终究不那么冷了。 其余几人亦是如此,一连喝了好些杯,面容方才好看许多。 “再拿两罐本大人珍藏的美酒送与邵大人。”察觉到这一幕,舒镇江张口吩咐道。 婢子连声点头,照着他吩咐又多拿了两壶比寻常酒水好些的酒递给这几位邵家仆从,众人方才转身离开。 看着仆从远去背影,舒镇江不由轻叹口气。 邵家与舒家关系亲密又不是一年两年,邵家家大业大不假,但这一代总共便邵青云和邵卿语两人。对于邵家家主,外界并没有过多消息,因而整个邵家便要靠邵青云一人担起。 两人不仅是伙伴,更是知己,往年春节舒家,变成了邵青云唯一可去的地方。 虽不知到底是什么事耽搁了他,但听到这消息,舒镇江难免有些遗憾。 “舒大人千杯不倒,实在叫晚辈佩服,不知晚辈可否称您一声舒伯父?” 耳边一道温润声音打断了舒镇江的惆怅,他回眸,便对上景司言浅笑面容,原本的失落刹那便消散云烟。是了,他怎的忘了自个儿眼前还有这么一个麻烦需要处理! “景先生乃是天子之师,老夫自认年纪不小,但也担不起您这一声尊称。”唇角微微勾起,舒镇江道。 他自然看的出景司言那些心思,但绝无可能!自家的宝贝闺女怎么能叫这个瞎眼的臭小子拐跑?余光不经意瞥见舒清妩看向景司言的眸子,只教舒镇江更气了。 他抬手便抓了旁边酒壶,直接倒了满满一碗塞进景司言手中,寻了其他话题给他灌酒。 眼看他又是毫不犹豫灌下,厅内已然忍不住惊呼和赞扬——“先生好酒量!” “不仅能文还有如此酒量,什么女子若能嫁给景先生,当真是人生无憾了!” “可不,虽不能瞧见先生全貌,但我觉得,先生模样一定生的极其俊俏!这般要什么有什么的男人,哪个女人不想嫁?”又是一名婢女道。 她们虽是窃窃私语,但语气难掩激动,还是传进了舒清妩耳中。 “吱吱。”妩妩你可听到了哦?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珍惜呀!毕竟你可是比她们机会大了去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句话你总该听过吧? “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说话水平了?”好看的眉头微微挑起,舒清妩不由挑起小家伙肉嘟嘟的下巴,看它已经有了醉态的脑袋瓜,带着小小的惊叹。 不知是当真醉了,亦或是还残存了一点智商,它“哼”一声偏开脑袋,手中不知何时抱了个白玉酒杯,不给摸不给碰,和抱着什么宝贝一样。 “吱。”本鼠可是、可是伟大的系统!说话什么的当然、当然厉害! 迷迷糊糊的咕囊着,它显然已经开始醉态了,身子晃晃悠悠,“啪”一声标志性响,便坐了个屁股蹲。 好在眼下的宴会根本没有人搭理他,前场皆是一片欢笑。 景司言被迫的灌了好些个酒,不过不止舒清妩对他酒量有了一层认知,舒天溟已然看得一阵咂舌。 要知即便是他,都不能够陪舒镇江喝到现在! “小心些。” 眼看景司言面上浮了层红晕,他连忙转头朝婢女吩咐,叫人去准备醒酒汤。 一面拉住了还要灌酒的舒镇江,“爹,我知你高兴,但这还未到点,你可不能喝醉了?” 外头的天,已经在他们谈论间不知不觉黑了下来,抬眼望去,还能看到那繁星点点。有了舒天溟的提醒,舒镇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面上还是大笑着,却是停下了手中动作。 二人交谈声音不大不小,难免传入了周遭人耳中,大家纷纷寻了舒镇江目光将眸子看向窗外。 古代不同于现代,并没有那么准确的计时表,因而眼下具体是什么点了,也很难分个明白。 但舒清妩不一样,她身负系统,摇醒了旁边差点醉倒的舒吱吱,只见小家伙抬爪揉了揉惺忪睡眼,好一会儿方才答道:“倒计时五秒,就是新年了哦。” 似是为验证它所说,正当舒清妩刚开始心中默数,只见天空中已然有什么闪过。 ‘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响起的同时,只见那闪过的白烟轰然炸开,变成漫天烟火。 第498章 落幕 古时条件不比现代,但古人们的智慧无疑是叫人敬佩的。 绚烂的火光在天空炸开,依稀能够看清是朵鲜花。红的、黄的、绿的,三种颜色并不稀奇,但当它们同时在墨色夜空中绽开时,仍然惊人的夺目。 众人情不自禁走出来,任由寒风吹拂脸颊,目光却无法从天空中移开。 “好美啊……” 不知谁感叹了句,却是道出了此刻所有人心中想法。 烟花几乎开了大半边天,且不说舒府,只怕全城的人此时都在仰头观赏这壮观一幕。 “嘭嘭”声不绝于耳,舒清妩不由自主朝着烟花绽放方向看去,虽看不到那巍峨建筑,却不难猜测究竟谁能放出这烟花。 “圣上,都按您要求做了,可要再弄壶好茶和点心?”安龚挪动步子上前问道。 二人此刻正位于皇宫内,御书房外,不远处的身后正有士兵严肃把手。顺着台阶往下,也不难看到时时走过的巡逻队伍,但在叶仟骅眼中,都没这烟火来的好看。 “拿壶酒来吧。”他轻道。 “是。”安龚下意识答应,却是很快反应过来,“啊?酒?圣上……” 叶仟骅平日最喜喝茶,因他觉得喝酒误事。 本以为是自己听错或者叶仟骅口误,可等他抬眸对上那毫无波动的俊朗侧颜,一下子没了后话。 只杵在原地想了会儿,安龚轻吐口气,方才点头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一阵风吹过,瞬间乱了那燃烧的白烟,直教周围负责点火的下人们一阵猛咳。也恰好撩起叶仟骅一头黑发,他此刻褪去了那一身君王服饰,墨发只用一定玉冠高高竖起,肩披松竹青衣,神情倦怠,气势温和,好似换了个人。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殿内响起,伴随慌乱的脚步,朝凤宫殿门被从外打开。妇人佝偻的身影倒映在窗棂上,速度极快。 “可是屋里冷了,老奴这就将火炉点热乎些。”荣嬷嬷靠过来,粗糙大手在朱太妃背上轻轻拍打几下,便转身去摆弄旁边的火盆。 火焰扑簌簌的闪烁,被她轻轻一挑,歘地一下蹿了老高。 嬷嬷面色不变,手中动作不停,知道那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再次响起,她方才起身去桌上端了碗汤。 热气腾腾向上蒸,无端给人带来暖意。 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先是舀起一勺递到唇边轻轻吹温,方才又凑近朱太妃面前。 一声轻叹在殿中响起,朱太妃似是万般无奈,却认命般张口咽下。苦涩在舌腔蔓延叫她好看的眉头不自觉皱起,却是硬着头皮喝下半碗,方才开口:“可将东西都送去烟罗殿了?” “都如娘娘吩咐的,置办妥当。那位古嫔妃所赠之物,老奴也都叫人放在隔壁厢房了。”微垂眸子,嬷嬷道。 她跟在朱太妃身边已有数十年,是朱太妃最信任之人,因而听她如此说,朱琳面上彻底没了忧虑。 那药碗散发着浓浓苦涩之气,她又咽了一口,终是忍无可忍。纤纤玉指将碗身推开,眉眼间尽是疲倦,“好了,你下去罢,哀家有些累了。” 她缓缓躺下,浓密的睫毛即便是合上了,也不自觉轻颤着。 明明是大过年的喜庆日子,可除了皇宫上下被装点的热闹喜庆些,整个宫里却不见半分所谓的欢乐。 更别说朝凤宫,除了嬷嬷,丫鬟们都被屏退于门外守候。 “太妃好好歇息。”嬷嬷低声说了句,便缓缓起身。 对于主子的话,她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只是脚步刚刚迈开,又忍不住僵在空中。“老奴有一事方才忘记禀奏。” 她顿了顿,便道:“今日圣上也来过,命人送了些衣裳、饰品都叫老奴放在隔间,可是该如何处理?” 要是此刻有旁人听见这话,定然要满脸惊诧。 圣上赏赐那可是无尽的荣耀,这老嬷嬷却问如何处理? 下一秒,更叫人惊诧之事便发生了——只见床榻上的人儿不过一愣,微垂的眸子中一抹暗色闪过,声音慵懒中带着明显不屑。“送去烟罗殿,以后这些杂事不必过问我。” “是。”点点头,老嬷嬷却没急着离开。 她转身去到桌前拿了一瓷碗过来,里面乌黑药水还冒着热气,可刚一靠近便见朱太妃面上露出厌恶。 “端出去!”她低喝,艳丽的眸子扫过带着几分威严,却叫荣嬷嬷犯了难。“如今这般天气,您若是不喝,只怕身子着凉。” “倘若这东西有用,哀家何苦拖到如今地步。”冷哼一声,朱太妃便偏过头。 她软软倚在床头,婀娜的身姿露与绒被外,是如此魅惑。分明三十余岁的人了,却比之年轻女子更多一分魅惑。 一阵沙沙声响起,她好看的眉头微微跳动,却是没有睁开眼,道:“哀家的话只说一遍,出去罢。” 嬷嬷不敢多话,轻叹一声便端了药碗出门。 木门被打开发出吱呀一声,紧接是微弱的“砰”声,伴随远去的脚步,殿内恢复了死一般寂静。 只是没等这安宁持续多久,脚步从梨花木床后传来,一道浑身都被黑色笼罩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床前。 朱太妃方才缓缓睁开眸子,微勾着唇角看向来人,没有半点意外。 “阿嚏。” 一个激灵,舒清妩下意识抬眸,肩上已然多了个外批。 明知景司言看不见,但他低垂脑袋的样子还是叫舒清妩微微窘迫。 舒镇江站于不远处,许是因为酒劲上头,他并未察觉这边动静。景司言便也不浪费机会,抬手便拉起舒清妩手腕。 一张好看的薄唇不受控制勾起,叫舒清妩移不开目光。 “新年快乐。” 那薄唇上下一碰,忽然吐出四个字来。 舒清妩愣了愣,却也不自觉弯了眉眼道:“新年快乐,我的景先生。” 新年伊始,能有家人、爱人陪伴身边,这是她曾经从未想过的。可现在,那双包裹了自己小手的大掌正散发烫人温度,也叫她心间滚烫。 “今年明年,从今往后,我们都要一起过。” 第499章 落幕2 他们早不是初识,漫天摧残烟火的天空下,二人相互依偎。不自觉中便引了数道目光,众人皆是勾唇一笑。 唯独最靠近屋门的一道娇小声影,一双瞳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温馨快乐的时光总是飞快的,随着眼花落下帷幕,没多久便到了景司言该离开的时候。 念及二人平日很难见上一面,舒清妩便趁着温存功夫又匀了不少积分过去。因而舒镇江眼中,瞧着深情对望,不舍分别的模样就更加刺眼。 “咳咳。”重重咳了几声引起所有人注意,只见他大步走上前,高大身形巧妙挡在舒清妩身前,将二人分开。 “时辰不早,景先生可要一路小心。”舒镇江道。 嘴上说的亲切,只是他那灿烂笑容已然暴露心中想法。 既已恢复视力,景司言自然也将他神情察觉,唇角不自觉勾起,道:“多谢舒伯父挂念,今夜招待,晚辈牢记在心。” 方才饭桌上,二人刚就伯父这个话题有过一番争论,被舒镇江拒绝,如今他再提是什么心思俨然再明显不过。 只见舒镇江嘴角一抽,刚要开口,景司言已然抢先道:“时辰不早,今日叨扰这般久,晚辈先行告退。” 木若自觉上前搀扶着他,马车已早早候在门口。 众人一路将二人送至门前,看着景司言进了车厢,木若抬手朝几人拱了拱,皮鞭“啪”地抽在马屁股上,便绝尘而去。 隐约可见一只苍白玉手掀开车帘,露出了半截俊俏面容。 他唇角笑容,仿若烙印般刻进了舒清妩心间。 “好了,今日这般累了,快些回去休息罢。” 直至马车彻底消失,一道磁性声音在耳旁响起,舒清妩刚回眸便叫舒天溟大手摸了个正着。 察觉她想躲,舒天溟却似根本不肯放过她,愣是将一头秀发蹂躏的乱糟糟,方才低笑一声收了手。 “还不快带小姐回去歇息?”他眸子看向一旁小蕾道。 只见小蕾下意识愣怔,一张脸蛋以肉眼可见速度涨红,应道:“是,奴婢这就服侍小姐回去。” 说时迟那是快,她抬手就搀上舒清妩胳膊,和不知何时出现的白术一人一边几乎是架了舒清妩朝轻雾阁方向走。 看着三人着急忙慌的身影,舒天溟无奈笑笑,转身吩咐了婢子打扫,自己方才离开。 许是当真饭桌上太开心,以至于吃饱喝足,疲倦便不受控制席卷全身。 下人也是当真累了,很快就收拾好杂物。不过一会儿功夫整个舒府便陷入一片沉寂中,漆黑中,唯独月光笼罩在院子上方,像是撒了层银粉。 一道身影猫着腰,掂了脚尖小心翼翼朝院门外靠近。 大门旁边一间小屋子,是守门仆从所住,听着从里面传来的鼾声,那身影顿了顿,终还是决定朝着另个方向前行。 她不知从哪扒了几块砖头,垫在脚下踩上墙角放着的一口大缸。 缸内黑黝黝的,比之夜色还要可怕几倍。 那身影打了个哆嗦,只能将注意力尽数放在眼前的高墙上,方才勉强挺直了脊背。 她一手攀着墙面,一只脚便踩上缸口,在确定并没有危险后,像是松下口气,挪动着身形便要踩上另一只脚。 就在这个时候,好似有什么东西划破黑夜,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伴随“噗通”响声,那黑影重重落入大缸之中。 水花四溅,那黑影慌忙扑腾,下意识的便开始喊叫,“救命救命啊!” 不出口不要紧,这一下,瞬间便暴露了身份。 只听一道冷哼,小蕾身形快步走上前,张口就开始骂:“就知道是你,这段日子在舒芳斋里搞鬼,你这个没良心,我们小姐到底哪里亏待你,舒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 那身影哪想还没来及从缸中出来就被批头盖脸一顿骂,一时惊地更加水花四溅。 其中有些好死不死拍在小蕾面上,她连忙呸呸几声,一张面上便更加恼火。“你、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给我滚出来,做了这种事,别以为躲在里面就可以不认!” 她这话,倒是当真冤枉了毕莲。 冬天本就穿的厚实,这棉衣进了水那简直和身上挂铅没有区别。 费好一番劲爬出来,她身形扑通一下砸在地上,一身衣服瞬间便脏的看不出颜色。 小蕾轻啧一声,连忙退开几步,满满的嫌弃。 察觉到几人看过来的目光,毕莲慌忙从地上挣扎起身,面对舒清妩时,一张小脸俨然看不见半分血色,一是冻的,二则是被吓得。 “小、小姐……”她哆嗦着嘴唇道。 心中却是不敢相信舒清妩为何会出现在这,按照她计划的,分明应该…… 不待深想,那道清冷声音已然在她耳边响起。 “你想去哪。”眸子直直看向毕莲,舒清妩道。 月光照射在她脸上,模模糊糊的映出容颜,更多的,却是照射进了那双冷眸。 毕莲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原本想好的措辞此时竟完全不知该如何开口。 好在舒清妩也根本不着急,待她迟缓的大脑做出反应,只见毕莲哆嗦着嘴唇道:“奴婢、奴婢睡不着,想出来走走,惊扰了小姐,都是奴婢该死……” “你却是该死。” 冷冷打断她的话,白术看向她的眸中更多几分杀意。“背叛小姐,即便是把你千刀万剐也不够。” “不、不是的!奴婢当真只是出来散散心,并没有背叛小姐,白术姑娘若是不喜欢我,也不用这般污蔑我!” 毕莲低声嘶吼道,一张小脸上满是受伤。 可在场三人,没有一个是傻瓜蛋,又怎会被她这拙劣的演技给骗倒? 小蕾重重哼了一声,已然按捺不住,举步上前,惊地毕莲一个趔趄栽倒在地,嘴里还不住叫唤。“奴婢、奴婢当真没有对不起小姐!请小姐相信!” “对没对的起,把你怀里东西交出来不就知道了!” 小蕾几乎要被她气笑,当即忍不住道。 她话音落下瞬间便见毕莲身形僵住,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却仍旧死咬了嘴唇不肯承认。 第500章 落幕3 她先是避过小蕾的手,连滚带爬的来到舒清妩面前,抬手就想抱住她腿,也被舒清妩给避了开来。 “你这个脏女人,不要碰小姐!”小蕾低喝一声,举步上前一掌扇在毕莲面上。 月光下,那一掌的威力并不明显,但从毕莲声嘶力竭的惨叫还是能够感受到几分可怜。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背叛您!奴婢对舒家的忠心,您还不相信吗?奴婢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小姐的事!” “哦?那这是什么。”冷笑一声,舒清妩没了耐心,抬手便扯出从她衣领间露出的信封。 那信虽被水给尽头,但入目“云小姐”三个字还是叫舒清妩敏锐捕捉到。 这京城之中能被称作云小姐的除了云裳还有谁? 唇角讥讽之意更甚,舒清妩目光微偏,转瞬又将上头几个关键字给收入眼底。 “偷偷去给元宝堂寄信,这就是你的忠心?” 她手腕一转,信封“啪”地一声被打在毕莲面上。 她慌乱去摸,小脸上的慌乱再掩饰不住。“不、不是的,奴婢不知道这是什么,奴婢从没有写过这个东西!” 言罢,她抬手就将已经成花布的信封撕成碎片。 一双眼睛竟不知何时蓄了泪水,“小姐,小姐您对我有恩,奴婢偿还还来不及,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此事奴婢当真不知,一定是有人故意栽赃,将这东西塞着奴婢衣服里的!” “呵。”低笑一声,舒清妩是着实不想说什么了。 原以为这个毕莲在舒芳斋搞了这般多幺蛾子,应当还有几分能耐。 如今看来,可着实叫她失望啊。 只是不知这云裳,又是如何跟毕莲联系的…… “小姐,小姐!” 毕莲还想去抓舒清妩裤脚,被小蕾再次拦住。 舒清妩的话她一向是深信不疑,甚至说今天这场景,是她们早早就预料到的。最近舒芳斋落得如此惨状,早便引了大家怀疑。 只是一直不能抓住真正的内奸,舒清妩便联合舒芳斋下人演了出戏,再加今晚跨年狂欢,她一定以为是抓住了警戒最松之时,绝不会被发现。 虽然以前不喜欢毕莲,但小蕾还是不敢相信毕莲竟干出此等事情,她竟没良心到这个地步,偷偷的和元宝堂联合起来! 直肠子小蕾瞬间火冒三丈,张口便骂:“好你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你还记得当初舒家是如何救你于危难之中吗?你倒是好得很啊,转眼就出去给元宝堂掌柜寄信,白眼狼!” …… 小蕾的快嘴快舌便是对毕莲一顿摁头臭骂,像机关炮似的,完全不停。 而毕莲从最开始的哭诉,逐渐转变为一脸冷漠,她忽然停下声音,并没有对小蕾的激烈谴责作出只言片语的回应。而倒是将目光快速锁定一旁只是静静审视她凝思的舒清妩,张嘴说道:“你们口口声声道着,救了我的性命。我当时还当真感谢你们了,将你们舒家视为我毕莲的救命恩人,在这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托付之人,我愿意为舒家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她顿了顿,目光又清冷了几分,“可直至那次我入狱,你们不仅没救我,还如此待我。哼,你们定是以为我不知道吧,早在那时云裳早已告知我了,”她又不屑转头,“自那以后,我恨透了你们这一个个伪君子。” 毕莲愈说愈气,她冲到舒清妩面前举起手掌,正想用行为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火。 正在这时,舒天明来得及时。见到此状,他连忙跑来挡在舒清妩身前,一手控制住毕莲即将落下的那充斥着怒意的手掌,另外一手毫无丝毫怜惜的打向毕莲的巴掌。 “啪”地响声在院子里响起,震惊的包括舒清妩在内的所有人。 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舒天溟,毕莲有好一会的愣怔,直至身子重重跌倒在地,身体的疼痛和心灵上一起,她方才神智回笼。 “我早知有今日,当初真不该好心救你!” 垂眸看着毕莲,舒天溟恨恨道。 他见惯了战场上的杀伐,却仍旧保持了一颗热血之心,对谁都能保持善良,但唯独毕莲眼下却是犯了他的大忌。 背叛,是舒天溟无法原谅的。 更何况她还做了那般多伤害舒清妩之事! 死一般的寂静,忽然响起一阵笑声。 “哈哈哈,后悔,后悔,我也后悔!”毕莲大笑,眼泪却是不受控制话落脸颊,摔在地上,“早知道会有今天,我当初就不该进你们舒家大门。” “你说的对,你当初真就不应该救我!” 不然她又何苦落至如此地步! 自己心爱的人,如今却恨透了自己。 心脏一阵阵的抽疼,毕莲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哭该笑了,但是她看向舒清妩的眸子却仍是充满恨意。 “你们舒家人一个个都是假慈悲,既然当真将我当做一家人,当初为什么不救我!如今却又提及那些恩情,怎么不想想如果我当初就死在牢里,眼下谁来还你们恩情!” 她一字一句道,眸子掠过场上众人,似是审判一般。 但她的话却激起了小蕾的怒火,“呸!小姐怎的没救你?你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当初为了你,小姐可是!” “小蕾!”一道低喝打断她,却是白术。 白术眸子里满是冷意,她摇摇头,看向毕莲的神情中没有一丝同情。“你自作孽不可活。”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却是对毕莲下了审判。 是了,做出这办事还不知悔改,舒家没有人会原谅她。 “哈哈,好啊,好啊!” 一遍遍的重复这句话,毕莲坐在地上,她眸子神情而又眷恋的看向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岂料舒天溟根本不屑于多看她一眼。 “自己离开吧,这段日子你在舒家做的事,一笔勾销了!从今以后,莫要再打着舒家名头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偏开脑袋,舒天溟一声令下,已然有侍卫上前架起毕莲胳膊。 毕莲想要挣扎,但凭借她瘦弱身子,怎么可能起到反应。 身形犹如破布一般被拖了老远,最后重重扔在舒家门前。 木门“砰”的一声合拢,断绝了她所有不舍。 第501章 对峙1 最后刻在她脑海中的,便是舒天溟那失望眼神,以及周遭小蕾、白术等人愤恨的叱骂。 那侍卫待她根本没有丁点怜香惜玉,女子身体本就柔弱,外头如砂砾般粗糙的地面擦过那白皙肌肤,只瞬间便破了口子,点点鲜血渗出来漫了大半块手掌。 好巧不巧的,正伤着毕莲断掉的那截小指,血肉模糊场景叫她不自觉回忆起当初的痛苦,身形也跟着颤抖起来。 “时辰不早了,你且回去休息吧。”看着侍从回来,舒天溟道。 他虽未多话,但不难从那紧皱的眉头看出心情不佳。 定定看了会,舒清妩点点头,“大哥也是,早些歇息。” “我将这里事情处理了就回去,今天……”他顿了顿,话中隐约意指方才那件事。却是好半会儿没能往下说,腿边紧握的拳头上几乎有青筋暴起。 舒清妩就沉默的,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目光掠及地面上遍布的碎片,和小蕾叫人无法忽视的目光,他终是吐出口气道:“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大哥会处理。” “倘若我当初没有将她带回来,亦或是压根不出手相救,便不会害的你如今受委屈。此事都是大哥的错,大哥定当好好补偿你,好了,回去罢。” 大手在舒清妩发顶轻轻一阵揉搓,直至那一头秀发乱糟糟的和鸡窝一般,他方才肯作罢。 “好好好,知道了。”连忙点头应下,舒清妩一面抬手示意身后两人跟上。 不过一会儿功夫,已然瞧不见她们身影。 经过这一番的闹腾,天空已然开始呈现破晓模样,舒天溟摇摇头,也转身朝自己房间方向离开。 日子一天天过去,铲除了毕莲这个内奸,舒芳斋果然重新好转。 当然,这其中也免不了有舒镇江和景司言的帮助。在疼爱女人这方面,二人倒是心有默契。未免舒清妩知道,一番动作可谓是小心翼翼。 不过见到舆论如此快速消失,舒清妩又怎会毫无察觉,对此,只能无奈一笑。 “小姐。” 舒清妩正于桌前坐着,白术不知何时进来,她方才回神,才发觉手中墨水已然渗了大半宣纸。 “怎的了?” 吐出口气,舒清妩镇定将墨笔放于旁边砚台。 至于这毁了大半的纸,只能无奈摒弃。 白术顿了顿,没有着急开口。舒清妩方才察觉她略微异常的神态,心中隐隐有了猜测,道:“直言便是。” 方才听白术回答:“盯着毕莲的人回来通报,瞧见她……鬼鬼祟祟去了元宝堂。” 与此同时的元宝堂,后院—— 许是因为舒芳斋重新归来抢走大半生意,元宝堂也跟着冷清很多,下人们闲散的于后院中穿梭,时不时还能听见调笑。 直至引得一中年男人走来,全场瞬间归于平静。 沉脸看着院内数道人影,元堂不可谓是不恼怒,即便他们装的再好,他也不是傻子!更何况那笑声如此喧哗! “一个两个,你们都不是元宝堂的人了?就你们这般做事,百年老店名号也是不够你们废的!” 被他批头盖脸一顿骂,所有人都只低着头不敢反驳。 但元堂心中怒火岂是这三言两语能够熄灭? 他甩袖一哼,锐利目光扫过每个人,似要将他们射穿,“我看是这些日子对你们宽松些,就没了规矩!如今昭仪娘娘大驾光临,你们也敢这般嬉皮笑脸!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每个人,罚俸禄三月!” “掌柜的……”众人哪想惩罚会如此严厉,当即有人张口,却在触及那冷厉目光瞬间没了声音。 元堂性子他们了解,一向是说一不二,倘若再多言几句,只怕才要倒了大霉。 心中想着,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低着头细看自己脚尖,整个院内瞬间安静。 见此,元堂方才一声冷哼算是作罢。 他大步流星朝着内院方向走去,再没看这些下人一眼。 直至他身形彻底消失,众人方才吐出口气,满脸苦色的四散开来。各自去寻活计忙碌,口中却免不了要嘀咕嘀咕心里的不满。 不过一会儿功夫,后院就寂静下来,确定没有多余人等,一个身影方才从假山后面冒出头来。 那东西弓着背,一身脏污,头发几乎将面容全部遮住,只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寻常人见这玩意突然出现定然要被吓个半死。 但倘若舒清妩在此,定能认出这乞丐一样的家伙,正是前些天被从舒家赶走的毕莲。 打从毕莲偷摸进入元宝堂后院她就一直在找机会避开那些婢子仆从,方才元堂的出现,反倒是无形中帮了她一把。 方才趁着假山庇护,她偷摸着往外瞟了眼,隐藏在嘈杂黑发下的眸子滴溜溜一转,竟是寻了元堂离开方向追去。 穿过七拐八弯的小路,抬头便是拱门上头‘霓裳阁’三个字。元堂脚步一顿,小心翼翼整理了身上服饰,方才垂首走进。 “咚咚”两声响在偌大院内格外突兀,也叫元堂一颗心尤为不安。 间隔好一会儿才听里面传来道女子声音,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 一阵风吹过,树梢上仅剩的枯黄叶片翩翩飞舞,好巧不巧落在毕莲头顶。她烦躁了抓了一把,便将叶子抓的稀烂。 已经过去半个时辰,她仿佛被困在这里一般,兜兜转转就是出不去。 左右都是那红木拱门,甚至里面模样都相差无几,想起上次偷入元宝堂,若非恰好遇见元堂只怕她也要在这困上半天。 肚子发出“咕咕”叫声,叫毕莲更加烦躁。 打从被舒家丢出来,她可谓是没过一天好日子。 这京城里的混混远比所谓地痞流氓更加可怕,饿狼一般包围上来,若非她当时情急拔了簪子戳瞎一人眼睛,只怕贞洁不保。 即便如此,身上值钱东西也都叫搜刮了去,甚至一身衣服都在挣扎中变得破烂。 如今的毕莲,俨然是一个乞丐。 这些天她尽可能躲藏起来,更是想到用头发隐藏容貌,身上也早就换了不知从哪弄来的粗布棉衣,方才逃过被混混抓住的下场。 第502章 对峙2 即便曾经还在毕家,她一直自卑庶女身份,也从未有如此凄惨过。 若非舒清妩,她又怎会经历这些!这些仇,她此生都不会忘怀! 只听又是“咕咕”两道响,打断了毕莲思绪,她连忙抬手捂住腹部,目光在周遭搜索,最终落于一间禁闭的房门上。 元堂回来时,一双眉头仍是紧蹙的,脑海中回响着一道女子声音,他轻叹一声摇摇头。 穿过道拱门,往前是遍布了青色卵石的小路,一双脚刚刚踩上,便听“哐当”一声响。他下意识抬头,却未见着周围人影。 心中隐隐闪过惊疑,元堂却是并未出声,脚步微微一动,刚跨出一步,又是“咚”地声响。这回,他精准将目光锁定在了右手边的一间小院。 院子里空空荡荡,破旧的竹篓被丢在一旁,还有落满灰尘的笤帚。 正对大门的房门闭着,但风拂过,却带起了“嘎吱”声响,显然是没有关紧。 莫不是入了贼?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元堂已然放轻脚步朝着房门靠近,那西索动静便愈发明显,还时不时闹出些大动静来。 目光掠及角上放的笤帚杆,元堂心念一动,俨然变了方向。 此时的毕莲还丝毫不觉即将到来的危险,她双手死抓烧饼,吃的狼吞虎咽。 明明是街边两文钱就能买到的普通烧饼,再加放置好些天已经干巴发硬,她却像是从未吃过一般,眨眼功夫变下去半个,神智方才开始回笼。 于此同时身后扬起的木棍,带着冷风擦过她裸露后颈,毕莲像是提前预料一般,鬼使神差的偏了偏身子。 那木杆“咚”一声砸在地上,她也叫吓得扑通摔倒,手中烧饼都掉在地上落了灰。 眼见一击未中,元堂红了眼,抬手就要来第二记,毕莲已然惊慌出声,“不、不,是我,是我!” 那嘈杂头发下露出的,是一张还算精致的面容,元堂一怔,俨然也反应过来。 他目光掠及周遭,再看向满脸惊恐的毕莲,一双眉头瞬间便皱起,“你、你怎么会在这!我先前怎的和你说,没事不要主动出现!你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是吗?!” “不是的、你先听我说。”断断续续打断元堂,毕莲方才开口解释。 “我想见娘娘,你带我去。”一双眸直直看着元堂,毕莲道。 流浪这好些天,她一直定准了元宝堂动向,是得知了今日云裳回来,方才如此大胆闯进来。 “这……” 许是被她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元堂下意识偏了偏,一张脸却比先前更加肃穆。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知你心急,但娘娘岂是你说见就能见得,此事我会如此禀明娘娘,你且回去等着是了。” 说完,他转身便想走,毕莲却在此时忽然察觉异样一把将他扯住。“这有什么见不得的,娘娘不就在这吗?你带着我一块去,我会亲自和娘娘说明的。” 她一双手死死抓了元堂袖脚,竟叫元堂一时间挣不开,再见她乞丐模样,心中登时便升起怒火。 “此事我自会同娘娘禀明!如今任务失败,本就是你自身问题,即便现在同娘娘说了,也不过挨得一顿教训,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冷哼一声,他骤然用力甩开毕莲转身就走。 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映的毕莲一张脸更加白。 “不、你骗我!你一定有事瞒着我!”盯着元堂慌忙离开身影,毕莲忽然大叫。她骤然想起自己上次来到元宝堂时,元堂和自己所说,有什么在心中明了。 “你们一定在骗我,是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先前我给娘娘寄信,为什么都没反应!” 打从发现舒清妩开始调查,毕莲已经不止一次求助,但始终未能有任何回应,要不然,她又怎会那般着急叫舒清妩抓住! 对!云裳那个贱女人早就舍弃她了! “让我见她,我有话和她说!让我见她!”猛地扑上去抓元堂,她神情疯狂,动作之迅速压根叫人反应不及。 结结实实栽倒在地,只听元堂哎呦一声惨叫,腰间传来一阵拉力,他连忙低头,赫然见到毕莲扯下自己的身份玉牌。 要知那可是云裳给他的啊! “给我!”下意识便想要去抢夺,发疯的毕莲却比他更加灵敏。不待他伸手触碰,已然跳了开来。 目光掠及上面大大一个“云”字,毕莲怎会猜不到,不由冷笑连连,“要么带我见她,要么你就别想再拿到这块玉牌!” 她猛地扬手,作势要将玉牌摔碎,吓得元堂连忙惊叫,“好!我带你去!” 眼见话落,毕莲停下动作,元堂一颗心几乎快跳出来。 他确实不想毕莲去找云裳,但……要是这玉牌毁在他手里,只怕那下场比死还惨! “你先冷静些,把玉牌给我,我立马带你去见娘娘。”喘了口粗气,元堂小心道,一双脚已然悄摸着朝毕莲靠近。 敏锐察觉他动作,毕莲一个后退,将那玉牌攥的更紧。“我有话和她说,带我去见她!” 反正她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也不介意鱼死网破! 约莫一刻钟后,霓裳阁的门口,元堂抬手叩响了木门,“娘娘,属下带了一人……” 不待话音落下,只听“砰”的一声,毕莲一脚将屋门踹开大步闯进去。 此时云裳正在桌前梳妆,红茶站与她身后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 当看清来人是毕莲,一张俏脸当即闪过轻蔑和恼怒,“你好大的胆子,未经娘娘许可,谁叫你进来了!滚出去!” 对于毕莲,她只当是云裳手下一颗棋子,从来没有客气过。 却从未想到自己这话刚刚落下,一记巴掌已然落在脸上,“啪”的脆响在屋内响起,惊了红茶,也叫其余两人呆住。 迎上毕莲通红眸子,云裳哪还会不明白她此番来意。 眸子里明暗闪烁,却是抢在毕莲前开口:“来了,你的那些消息我今日才听见,正想派些人手去给你帮忙,进展的如何了?” 她唇角带笑,神情不见半点慌乱,倘若是曾经,毕莲倒还真的相信。 第503章 对峙3 “呸!装模作样!”一口唾沫好巧不巧吐在红茶脚上,刚刚反应过来的她瞬间暴怒,“你这个小贱人,你……” 只听又是“啪”的声响,毕莲抬手在她左面脸上来了一记。 红彤彤的指印犹如印在她脸上,甚至以肉眼可见速度肿胀。 “你……” “出去。”不待她再开口,云裳已然道。 “娘娘!”红茶不甘心道,一双美眸里已然沁了泪水。 此时的她,哪还有平日半分风情? 不曾想这句话刚刚落下,便对上云裳看过来的眸子,冷的几乎刺进她骨头中。红茶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应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这就下去。” 她转身便朝门外走,速度快的恍若身后有鬼在追。 直至她身形彻底离开,云裳一双眸转而又看向还傻愣在原地的元堂,其中意思再明了不过。 元堂一个激灵回神,也连忙告了退。 屋内,方才重新归于平静。 “你打了我的婢子两掌,可是扯平了?”眼见木门被重新合上,云裳方才开口。 她悠哉悠哉回身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美艳女子,似十分留恋般的抬手抚上脸颊。 越是这般,便叫毕莲看得更加气愤。 “扯平?两个巴掌就想扯平?!先前是你叫我帮你对付舒清妩,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你却早就把我当成弃子?姓云的,别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你!” “那你想如何?别忘了你的身份,如今,你只不过是条丧家之犬。”眸子微微偏转,带着几分讥笑落在毕莲面上。 云裳的话虽然残忍,但却无比真实。 “你!都是你,是你害的我变成现在这样!”一连几天的折磨,如今又受到这般摧残,毕莲终是控制不住爆发,她嘶吼一声就要扑上前。 却听“哗啦”声响,云裳拿起桌上杯盏泼了她一脸凉茶。 看她狼狈模样,还忍不住轻嗤一声,“当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当初若非我救你,你现在可还有命同我在这叫唤?” “所以之后你要我帮你对付舒清妩对付舒芳斋我都照做了!要不然,当初怎么轮到你们元宝堂快活!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害我被舒家赶出来,变成现在这样!” 毕莲嘶吼道,猩红的眸子当真有几分可怖,奈何坐于她对面的是云裳。 只见她抬手拢了拢脖间秀发,一手将杯盏放下,另一手拾了桌上的发簪,别再脑上。 精致发簪上清晰可见硕大珠宝,还有多白玉做的簪花,细碎流苏落下来,衬得她气质更加纯净,倘若忽视掉那唇角笑容。 “废物就是废物,我早说了救你的代价就是你要为我效命,如今任务失败,只能怪你自己太过没用。” “你!”毕莲怒不可遏,不带她再开口,只听云裳已然又道:“不过你莫要弄混了,将你赶出来的是舒家,害你到如今地步的也全是舒家。” “倘若舒清妩当真将你当做一家人,当初明知你叫人栽赃入狱,又怎会袖手旁观?倘若真当你是一家人,现在又岂会毫不犹豫将你丢出去。” 冷笑在她唇间漫开,神情中那丝单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毒蛇般的阴狠。“再想想你那心上人,他的眼里只怕从未有你罢。” “你和舒清妩比,他会觉得谁更重要?” 对上那双杏眸,毕莲张了张口,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 脑海中仿佛又闪过舒天溟失望眼神,只叫她心脏不可抑制的抽痛起来。 眼见此,云裳唇角笑意更甚,她声音低沉,仿佛带着蛊惑力一般。“所以,你应当去找舒清妩保持,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将你当过家人,平日那些虚情假意,只是希望骗住你个傻子继续当他们舒家的下人罢了。” 毕莲本就已经开始动摇,在她这般蛊惑下,一双眸子更加震颤。 记忆中曾经舒天溟对她柔情笑容,还有贴切的问候,以及……破旧宫殿中闪过的一副依偎画面,瞬间叫毕莲恢复了神智。 “不!不是的!”她死死瞪着云裳,似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你的这些招数骗不了我,我不会再相信你的!” 她毕莲,不会蠢到上两次当! “随你,你迟早会想明白。”懒懒勾起抹笑,云裳赫然从台前站起身。 她身形擦着毕莲过去,还带着淡淡花香,与毕莲一身乞丐打扮形成鲜明对比。 不待那双玉手抚上门框,毕莲声音已然再次响起:“你若是不想自己的丑事传遍整个京城,便尽管跨出这个门!” 距离毕莲混入元宝堂已经过去三天,从那以后她这个人便像失踪一般,白术几次前来也都是摇头。 “如此便算了吧,不必再管她了。”点点头,舒清妩吐出口气道。 她心中总觉有口气压着,但眼下好些天都未有分毫动静,总挂念着也不是办法。 有句话说得好,该来的总会来。 “外头如何了。”心中想明,舒清妩转头便问了其他事。 只是她这句话落下,还是叫白术面上闪过一丝僵硬。“那位赵城主又如之前那般,每日都到店坐着,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 “那便让他坐着!”冷哼一声,舒清妩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目光掠及桌上摊着的一张墨画,上头一男子赫然立于之上,眼上覆盖的白纱挡住了他大半面容,但反倒更添几分气质。 顺着她目光看见画上之人,白术不由抬手掩了掩唇,道:“小姐这是想念景先生了?” “你也跟着小蕾八卦起来了?”只淡淡瞥她一眼,舒清妩却并没几分责怪。 微勾的唇角凸显了她此刻的好心情,目光掠及画上之人时,眉间不由多出几分思念。 白术又是一笑,竟是大了胆子揶揄道:“最近小姐日日忙着磨炼画技,如今看来确实精进不少,这般多少也好解解心中思念。” 忽然想到什么,白术顿了顿不由又道:“小姐既然这般想念景先生,不如跟着家主一块进宫,没准还能凑巧碰到,总归比每日想念来的要好。” 第504章 同伴1 舒清妩不是没有这般想过,她虽看似独立要强,心里却最能分清谁好谁坏。对于亲近之人,她一向是不会特意隐藏感情的。 “这宫里可不是玩闹的地,再说因为这事去去麻烦爹爹,他定然也是不会答应的。”摇摇头,舒清妩笑着拒绝了白术建议。 不知舒镇江和景司言之间的关系,白术心有疑惑,不待她开口再劝,门外已然传来嘈杂脚步和小厮急促叫声。 “不好了掌柜的,雅芳馆掌柜传了消息,说、说咱们这次货品有问题,叫您过去看看!” 雅芳馆,是西溪街上一家规模不小的酒楼。 自然酒楼,当然免不了要有好酒好菜招待客人。 这雅芳馆的掌柜是个聪明男人,第一个提出要和舒芳斋签订合作合同,以略低市场的价格每日进购糕点。 这样客人不仅能够省去专跑一趟的路程,还可以一面喝酒吃到热乎的舒芳斋点心。 这样合作共赢的主意也是舒清妩十分欣赏的,只是没想到又被突然打破。 推门便见小厮急切面容,一张脸冻的通红,额上还沁了薄薄冷汗。却只顾先将事情禀报给舒清妩,“白术姑娘,您快叫掌柜的去瞧瞧罢!雅芳馆那似乎给闹了不小的动静,来禀报的下人都怒气冲冲的。” “我知道了,这就将事情告诉小姐。”点点头,白术正要转身回屋,恰对上舒清妩看过来的眸子。 她径直越过二人,朝着院外走。 “把你知道的都同我好好讲一遍。” 清冷声音传来时,舒清妩已然走出好远。 “好、好的。”小厮反应过来,忙不迭加快步子跟上去。 白术却是先回屋拿了件斗篷,方才追出来。 事情大致就是货品有问题,雅芳馆售卖给客人后遭到投诉,如今自然要将事情交给舒芳斋处理。 只是究竟是什么问题,三言两语中却没有提及,只能等舒清妩亲眼看了才好下定论。 不过她相信,关键问题一定不是出在舒芳斋上。 火急火燎的来到前院,舒清妩一眼便看见那与众不同打扮的男子,应是雅芳馆伙计没错。 男人也瞧见舒清妩,一张脸登时又黑了几分。 “你就是……” “我这就随你去雅芳馆,舒芳斋该承担的问题绝对不会耍赖。”打断伙计话音,舒清妩沉着道。 被那双犀利眸子掠过,伙计不自觉打了个寒噤竟然乖巧下来。 “那就随我走吧!” 他低哼了声,转身就朝门外走,舒清妩二话不说跟上。 周遭不明真相的百姓看了,登时又开始议论纷纷。 “清妩!” 打从舒清妩出现,赵良便已注意,如今看她要走,当即便起身跟上。 只是他的动作却深深引起了舒清妩等人的厌恶,“感谢赵城主光临小店,不过我眼下有要务处理,怕没工夫招待您,您有什么需要只管和店内伙计吩咐便是。” “来人,好好照顾赵城主。”她扬声唤了几名小厮过来。 三四个人围了赵良,面上带了如出一辙的笑容,“赵城主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吩咐,千万莫同我等客气。” “是啊,像赵城主这般贵客可着实难得啊,我等必须要好好招待您才是。” 几人七嘴八舌的,几乎不给赵良开口机会。 与其说是招待,换个场景反倒像是混混作恶。 越过他们头顶,已然瞧不见舒清妩身影,不用想都知是趁了方才功夫溜走。 “不必了。”淡笑着打断伙计,赵良一双眸子骤然转向三人。 明明那笑容与方才并无差异,但莫名叫几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回神之时赵良身影也消失在原地。 雅芳馆与舒芳斋同为一条街的店铺,但距离却是不太近,约莫穿过半条街,方才瞧见上头三个大字。 “掌柜的,小的舒掌柜请来了。”伙计走在最前,一声吆喝落下,店内目光纷纷看了过来。 约莫十来人,其余的则是一些百姓看戏目光。 “舒掌柜的,您来啦。”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上前,脸上带着礼貌笑容。 此人,便是雅芳馆的掌柜,袁萧萧。 他话音刚落,那十几道目光再度转过来,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健壮男子。 “你就是那什么舒什么斋掌柜?”冷哼一声,一肥胖男子上前,一双眸上下打量舒清妩一番,唇角不禁勾起抹笑。 忽然凑近那刀疤男子一男子轻声道:“大哥,您看这小丫头片还挺好看。” 他下意识的一句话,却没想到因为声音粗狂,这句话瞬间传入周遭人耳中,包括袁萧萧在内的众人皆面色一黑。 “不知几位客人到底有何问题,不妨明说?”白术冷冷出口,锐利目光落在肥胖男子脸上,叫他眸子又是一亮。 “哎,今天还真是出了奇了,怎的一下见着这般多美妞。” “咳咳,客官,既然舒掌柜已经到了,您不妨便将问题说出来吧。”一道急促咳声掩盖了男子声音,袁萧萧额上已然沁出冷汗。 京城谁人不知这位年轻有为的掌柜背后,是偌大舒家! 这几个混混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非议舒家大小姐的容貌! 被打断了说话,男人自然心有不悦,不过目光落在舒清妩身上时又忍住了没发作。 而是摸着下巴,一面舔弄自己唇瓣道:“你个老东西倒是提醒我了,小美人儿,不要以为你长得俊,哥哥我就会算了。” 粗糙大手抓起一盘糕点,啪地甩在桌上,那盘子瞬间四分五裂,男子脸上讥讽更甚。 “啧啧啧,就这种垃圾货色也拿来给人用,老东西,你胆子还真够大的,也不怕弄伤了哥几个要了你的命?!” “您说的是,在下定将这些劣质碗盘全部下架,更换。”点着头,掌柜连忙应道。 看得出,他是当真不想招惹几人。 但舒清妩就不一样,她从来不怕别人找麻烦。 “几位到底想说什么,我家糕点是何处有了问题?”她冷声打断两人对话,一双眸子里已然没了几分耐心。 就方才功夫,她已经看过,压根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第505章 同伴2 再看这些人的打扮,一身邪气,显然是这城里的混混。 只是想不到,一群混混也能这般大胆子光天化日闹事了吗? 心中思衬着,肥胖男人已然开了口,“美人儿别急啊,哥哥这不是怕说出来伤了你的心。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哥哥就给你好好看眼。” 他大手又朝桌上抓,精致的点心在他掌心显得如此娇小。 “你自个看看这是什么。” 只见他从那点心开裂的缝隙中扯出什么东西,黑色一长条,若非几人离得近,只怕还看不清楚。 “瞧见了吧?小美人儿,你这糕点虽然好吃,但连这东西都混进去,是不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将发丝彻底扯出,男人甩手就把点心扔到地上。荷花酥瞬间碎裂开来,弄得一地狼藉。 白术眉头一皱,却是没有开口。 全场气氛陷入凝固,百姓们虽不清楚究竟何事,却都探了脑袋的凑热闹。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扬了扬眉,舒清妩勾唇道。 她长相本就十分好看,这一笑说是绝色也不为过。再加上那眸子里淡淡冷意,衬的整个人如同仙界来的,高贵不可攀。 肥胖男人当即就看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是更加嚣张,“美人儿莫不是害怕了?你放心,只要你好好同哥哥道歉,赔罪,我们就放过你。” “毕竟……美人做出来的点心,就和你一样好吃。”淫邪眸子在舒清妩身上掠过,男人轻佻动作叫全场女子都一阵恶寒。 但没人会傻的去和他们对峙,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直面了男人轻薄目光的舒清妩,却只是冷笑一声,“呵。” “我想这位客人是没有听懂我的话。” 她目光掠过地上狼藉,只听那幽冷声音在大堂内响起,似乎带动着屋内温度都降了不少。 偏生那肥胖男子还毫无所觉,甚至扭动着身子迎上了舒清妩枪口上对过来的枪口。 “哦?美人儿还想给哥哥什么惊喜啊?”他舔唇笑道,似乎已经想象到等会美人儿是如何软声软语和他道歉的画面了。 而也是此时,舒清妩身后小厮已然大步上前抓过桌上残余糕点。 旁边几个混混打扮的男人想抢,岂料那小厮比他们想象更加狡猾,还没等触碰到,已然钻回了舒清妩身后。 “掌柜的。”糕点递给舒清妩,小厮道。 各色的莲花酥模样精致不说,外表那金黄酥皮单看着就很想叫人咬一口。 要知这可是店里每天都爆抢的美味,可那男人竟如此浪费!简直可恶! 这般想着,小厮也不禁多出几分咬牙切齿。 “你做什么?”男人满面疑惑,却是并没想去抢夺糕点。 此刻大堂内所有人目光都看向舒清妩,只见她拿起一个,将其掰开,每一个都是如此。展露出来的是里面饱满内馅,颜色鲜艳,引得人口水直流。 莫不是她想借此展露自家糕点的好? 所有人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却又摇摇头。 唯独肥胖男见了这幕,像是卸下所有心房,懒懒倚着桌角开始哈哈大笑。“美人儿,该劝的哥哥都劝了,剩下就看你要怎么选择了。” 沉默,回应他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舒清妩仍低着头去掰开那些糕点,眼见已经到最后一个,用玫瑰花瓣与大米粉烹制的馅料完美的呈现了原有花色。 也因而,上头那颗白色异物就显得格外突兀。 “这是……” 袁萧萧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舒清妩沉默着,她抬手将存着白色异物的那面糕点展现于所有百姓面前。 眼见男人瞬间僵住的脸,方才道:“不知这位客官可敢抬起你的右手,倘若运气不差,这指甲盖应当正好和客人你的吻合。” 不错,就在方才男人摔糕点时,舒清妩敏锐察觉他小指上残缺不齐的指甲。 那弧度显然不像是正常断裂,而头发这种戏码,早在上辈子她就见怪不怪。一些地痞流氓惯用的招式,终究上不了台。 “你!” 对上她奚落眸子和周遭百姓的议论纷纷,男人面色一黑,俨然就要发作。 身后骤然传来一声低哼,他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个哆嗦安静下来。只见他眼珠滴溜溜打转,神情已然恢复冷静,道:“胡说八道!小丫头你这可就不对了,不肯承认错误便罢,竟放过来栽赃我。” “随便就说这指甲是我的,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客人把手伸出来,试试能不能吻合不就知道了。”噙着抹笑,舒清妩目光淡淡下移,落在男人肥硕的手上。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忙不迭缩回背后,再明显不过的心虚。 百姓嘘声更重,已然有人开始叱责几人的不对,岂料那久不动作的刀疤男人忽然转身,一双三角眼只在这些宾客面上扫了一眼,全场陷入寂静。 “既然客人觉得不是你所为,那试一下又何妨?难不成,还是心虚?”像是丝毫未察觉,只听舒清妩又道。 明明笑的那般天真烂漫,对上那双眸子瞬间,却叫人笑不出来。 包括男人脸上,也早就僵的不成样。 眼看气氛再次凝固,一道声音适时打断,“磨磨蹭蹭做什么?” 开口的是那刀疤男子,他一双眸径直看向舒清妩,带着几分压迫感,“小丫头,劝你早些认清,这该赔的钱,一点不能少,其他我们便当没发生过。” 话落,他又扬了扬下巴,眸子里带着胸有成竹的傲慢。 “那我若是拒绝呢?”舒清妩问,笑容愈发灿烂。 刀疤男人的眼神瞬间冷戾,就连声音都带了几分杀气,“没有你选的于地!” “好大的口气!”嗤笑一声,舒清妩眸子彻底冷下,犹如寒冰一般冻人。“舒芳斋从不会承认没有做过之事!你若不肯配合,我们只有去刑部来断一断真相了。” 叫一群小混混去刑部?那无异于自投罗网。 舒清妩的这番话显然不可能奏效,男人目光在她面上细细打量,终是哼了一声,“上!把这个小丫头片子给我捆了!” 第506章 同伴3 “是!”身后众人应道,眼看就要上前,一道喝声却比他们更快动作。“我看谁敢!” 男人声音冷戾,明明简单四个字,却叫人无端背后生冷。 所有人都抬眸看去,只见微弱阳光下,一白色俊俏公子出现。他手持折扇,却并不扇动,一双眸紧紧皱着,衬的神情有些肃穆。 “是他?”看清来人面容,白术惊呼。 迎着数十道目光,赵良稳步走入大堂,好巧不巧就于两人中间停下。并不高大的身躯却刚好挡住了刀疤男看向她的目光。 没有开口,舒清妩紧皱着眉头端看赵良有何动作。 “你又是哪来的小白脸?”冷冷看着赵良,刀疤男不禁咧了咧嘴角,额角似有青筋暴起,“老子最讨厌小白脸了,就算你现在求饶,老子也不会放过你了。” “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余光瞥见那些呆住的混混,男人当即一声喝。 众人反应过来,双手握拳就要朝赵良挥去,岂料一声请喝又叫他们不敢动作。 “赵城主!” 看着赵良背影,舒清妩淡道:“多谢赵城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过既是我舒芳斋内务,自有我来处理,怎好意思劳烦您。” 她声音不大不小,却很有感染力,整个大堂几乎都听得见。 甚至打从开始就在门外那些凑热闹的百姓,此时也忍不住将一双眸看向她。 “清妩,你怎的就同我这般见外?”轻叹一声,赵良眸底有失落划过。 舒清妩无动于衷,声音甚至愈发冰冷,“赵城主身份尊贵,若是这些没眼力的将您弄伤了,我可担待不起。” “即便受伤也无妨,好歹能帮到你。”唇角重新勾起笑容,赵良温柔道。 此番场景落入周遭女子眼中,直教她们羞红了脸忍不住窃窃私语。 舒清妩却装作完全没看见他眸底神情,垂了眸子感激道:“借赵城主吉言,此事我定会成功解决。” “清妩……”赵良欲再开口。 那些混混终是忍不住,一声爆喝堵住他所有话。“他娘的,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当哥几个不存在啊!今天你们舒芳斋要是不肯赔钱,就等着瞧吧!” 猩红眸子死死瞪了舒清妩,只听那肥胖男子又哼一声,道:“小丫头,哥几个的话可不是逗你完。就算你这铺子开的再红火,得罪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 “哦?如此厉害?”赵良笑着惊呼,握着折扇的手微微一动,只听“啪”一声,扇面被展开。 这动静瞬间叫几个混混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又羞又恼。 “你……” “二哥!”旁边一混混适时开口打断肥胖男子,看向赵良的神情满是畏惧,“二哥,这人可是城主,咱们得罪不起啊!” 是了,他们不过仗着人多打架厉害才敢在这京城里肆意妄为,但……若是真碰上点有身份的,那可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像上回碰见的那小白脸,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大将军! 要不是跑得快,只怕现在他们还在牢里蹲着呢。 “混账玩意!”男人显然也知道这回事,低骂一句,一张脸青白交错。 这动手不能动,钱也不能要,那可咋整!他们今天岂不是白整这么大动静了? 心中正纠结着,只见那刀疤男子忽然起身,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着实吓一跳。那比寻常男子粗壮了不知多少的身形,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只怕当着会打死人。 看着他来到赵良面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可是真的城主啊!这人不会如此大胆吧? 心中这般想着,下一秒便听男人道:“你想保这小丫头?” 没有等赵良回答,他已然又道:“很简单,只要她把该赔偿的银两给了,我们不会做什么。” “舒芳斋没有做过的事不会承认,那东西都是你们故意放进去,想要借此讹钱。我们绝不会答应。” 白术冷冷出声,她已然也看穿了几个人的鬼点。 被如此直接的戳破,男人倒也没有几分生气,只是冷哼道:“小丫头,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乱说。” “既是想要证据,让那胖子过来一试便知道。”白术也道,却是不甘示弱。 被指做胖子的男人脸色一黑,却是根本不知说什么。 刀疤男冷冷收回目光,刚朝白术走进几步,就被赵良拦住。“很简单,既然你们都无法处理,等一会儿刑部的人过来便可。” “刑部?!”人群响起惊呼。 这下就连刀疤男也没有料到了,“你去叫了刑部?” 对上他阴狠眸子,赵良面容不见丝毫惧怕,他勾唇一笑,便应道:“一会儿见了,不就知道了?” 眸子略过那荷花酥里的一小节断甲,他笑容似乎又灿烂几分,“想来刑部如此公明,这些小事,他们定然能处理的很好。” 大烨例律一向很严格,即便在一些落后的城市,栽赃陷害,敲诈勒索,那少说也要进去蹲段日子。 最关键他们身份! 若是当真经刑部审问,只怕以前做的那些事也尽得被抖出来,到那时才是真的完了! “该死的。”低骂一声,男人神情瞬间扭曲。 他似乎想抬手,却在触及赵良目光时硬生生忍下。一口唾沫啐在赵良脚下,转头就朝大门外走,那些跟班愣怔之后,自然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大堂内瞬间恢复寂静,百姓们你看我我看你,紧接着又埋头吃饭。 眼见那些人确实是走远了,袁萧萧方才松下口气。 他忙不迭对舒清妩鞠了一躬,又给赵良行了一礼,道:“今日当真多谢舒小姐和赵城主的了,若没有你们,只怕我这铺子……” 他好不容易将店铺开到现在这样,凭借和舒清妩的合作售卖又火爆不少,倘若此时因为混混找事儿毁了铺子,当真是叫苦不迭了。 “不必如此客气,既是同伴,本就该互相帮助。”点了点头,舒清妩淡道。 对她来说,既是签署了合约,那确实称得上同伴二字。却没注意在说出这句话后,旁边赵良瞬间变换的神色。 第509章 接连遇刺3 虽说赶走混混,但他们毕竟混迹京城多年,未免再找麻烦,舒清妩特意叮嘱一番。袁萧萧此人倒也极知感恩,又谢又敬地一直将几人送至门口。 “小姐。” 余光瞥见不远处白衣公子,白术不由加紧了步伐跟在舒清妩身边。 知她心中想法,舒清妩当即安抚了句,“无妨,大庭广众的,他做不了什么。”转而从手中油纸袋里掏了个核桃酥塞进白术口中,迎上她略带惊诧的眸子勾唇一笑道:“人家掌柜一番心意,尝尝吧。” “奴婢多谢小姐。” 点点头,白术连忙接过,一张脸上还有些受宠若惊。 眼下时候还不太晚,舒清妩定然是要先回舒芳斋的。瞥见赵良还跟着,她干脆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眼下这天色,舒芳斋也差不多到了打烊的点,赵城主不妨早些回去休息?” 要知行宫与舒芳斋可不是一个方向的,相信以赵良头脑定能听出她话中深意,不过舒清妩对于赵良的厚颜无耻也深信不疑。 正当她大脑飞速运转接下来的应对方式,却听赵良已然道:“好,今日多谢舒小姐款待,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话落,他已然转身,直至走出好远,白术方才有些迟疑的看向了舒清妩。却见她面上也闪过一抹讶然,紧接便是凝重。 “小姐……”白术微微张口,不待将话说完便被舒清妩打断。 “回去罢。” 没有分毫迟疑,白术自觉跟上她的脚步。 入夜的舒府也不寂静,似乎自打舒清妩来了,这个家才真正像个家。 就连平日文文静静的段氏,面容也多了笑容。 “小饮怡情,大饮伤身,老爷您就控制控制,这酒放了明天喝也不迟。” 一家人的饭桌上,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主位上的男人。罗氏抬手就要去拿酒罐,却被舒镇江侧身躲开。 “不行,上回那姓景的小子一来,喝了我整整五罐好酒!剩下这最后几罐,我可不能便宜了别人。” 话落,他仰头就灌下一口,酒水有的洒出来,瞬间浸湿了衣领,罗氏看得又着急又无奈。 “下回您别拿出来,怎的会有人来抢。”她摇摇头,说话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 或者说,直至现在舒家众人才知道自家老爷居然是个顽童性子。 眼看段氏也跟着劝说,饭桌上闹哄哄一片,舒清妩终是忍无可忍,幽幽说了句:“好了罗姨,段姨,让爹爹喝吧,反正就是一碗醒酒汤的事。” 岂料,她这句话落下瞬间便见舒镇江僵了一下,握着罐口的手似乎微微颤抖,大约两三秒功夫便听他淡道:“小酌怡情,今日喝的量差不多了,将酒壶都撤下罢。” 伴随“砰”的一声,先前无论如何不肯撒开的手竟是自觉将瓦罐放置桌面,甚至还往外又推开几厘。 这一举动看得众人是一阵好笑,却只能拿袖掩了掩面。 “爹爹怎的不喝了。”舒清妩明知故问道。 迎上她清澈眸子,舒镇江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抹笑容来。“咳,这喝酒误事,你罗姨说的不错,还是少喝些好。再说,咱家清妩忙一天已经够累了,爹爹怎的好再麻烦你给煮醒酒汤呢。” 想起上次跨年那晚,舒镇江由于喝了太多酒最后甚至连房门都找不见,未免他第二天难受,是舒清妩用积分商城兑换的《药剂大全》照模照样制了碗中药醒酒汤,效果出奇的好。 解酒功效肉眼可见的快速不说,第二天当真没有一点不适,只是……这喂药的过程有一些艰辛。 那浓郁的药味,即便是舒镇江这等铁血人物,也不愿再沾第二次。 “多谢爹爹挂念,来,您吃些菜。”脸上扬起大大笑容,舒清妩道。抬手便夹了一筷子花生碎放到舒镇江碗中。 父女二人感情深厚一幕,引得周遭几人又是一阵低笑。 直至晚膳结束,看罗氏搀扶舒镇江离开,舒清妩方才回了自己院落。 轻雾阁,小蕾早便准备好一切洗漱用品,眼见主子回来当即上前伺候。泡完了澡,换上崭新里衣,小蕾已然拿了干净软布过来给她擦拭头发。 这古人着实要麻烦些,没有吹风机,一头及腰黑发,得好半晌才能干。 屋内点了火盆,待发丝不再滴水,舒清妩便倚在旁边软塌上,一面翻看书卷,一面烘烤头发。除了纸张被翻动的声音,屋内一片寂静。 如此祥和的时刻,本不该被打扰,但偏偏会有意外发生。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隔着门板传来下人惊呼,紧接是小蕾戛然而止的训斥,和隐隐约约的低喃。舒清妩正惊疑着从榻上起身,房门已然被叩开,是小蕾闯了进来。 她进门扑通一声跪倒在舒清妩面前,便红着一双眸子道:“不好了小姐,老爷他、老爷他糟了刺客!” “你说什么?!” 三分之一刻钟,舒清妩是喘着粗气跨进院门的,房门微微敞开,里面传来女人的啜泣和议论。 “都是我,老爷若不是保护我,他定然能无事的。”这句话是罗氏所说,听到瞬间舒清妩脑子空白了下。 舒镇江受伤了? 许是她脚步声过大,引得屋内几人皆回头来看,罗氏红肿着眸子,旁边段氏惨白了脸,舒天溟亦是眉头紧锁。 “罗姨、段姨、大哥,爹他……到底怎么了?”舒清妩道,嗓子不自觉有些发干,出口声音也带了几分低哑。 越是靠近床榻,她只觉脚步沉重起来。 屋内烛火昏暗,却能映照出床榻上的人——和死人差不多白的脸,眉头紧锁,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灰白。 “已经去叫大夫了,清妩你别担心,爹一定会没事的。”察觉舒清妩一样,舒天溟安慰道。 遭遇刺客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再正常不过,只是从未想到威风凛凛的舒镇江也有叫人得手的一天。 放在腿边的拳头不自觉握紧,舒天溟眸中一闪而过杀意。 随着他的这句话,也叫舒清妩意识渐渐回笼。 她迅速抛开心中那些惶恐、愤恨,大步走至床前,握住了舒镇江粗糙大手。 第508章 疗伤 此刻那手掌没有一点温度,指腹上的老茧磨人极了。 ‘叮叮,积分减一,积分减一。’ 只瞬间,系统提示音便在海中炸开,一声紧接一声,舒清妩眉头愈发紧皱。 罗氏等人原先还有些诧异她的动作,眼下看见那复杂的神色一时间都顾不上再问。 ‘怎么会这么严重……’ 一双小爪调令着系统界面,舒吱吱不可置信道。 ‘妩妩,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咽了口唾沫,舒吱吱顿了顿道:‘根据系统的反馈,舒伯伯身体中大量毒素蔓延,甚至已经朝致命器官扩散,虽然积分能够起到治疗作用,但毒素不清,也就只是延缓扩散,并不能救舒伯伯的命。’ “我该怎么做?” “什么?”舒天溟怔了怔,却见舒清妩一双眸只是紧紧看着舒镇江。 ‘首先必须将毒素清除。’将眸子转向昏迷中的舒镇江,舒吱吱道。 它话音刚落,门外传来脚步,只闻两声轻叩,婢女推门而入,身后赫然跟着一白发苍苍老者。 瞧见此人,当属罗氏最为激动,“源大夫,您快替我家老爷看看罢!” 所有人都自觉让出一条道,看着老者蹲坐在床榻边,翻开了手边的行医箱,拿出腕垫就要给舒镇江把脉。 “先清毒。”舒清妩骤然道。 清冷声音吓了老者一跳,他瞟了眼舒镇江面色,抬手扒扒眼皮,又在唇边仔细观察,方才点点头。 “舒家主这是中毒不假,依老夫看还是种极其霸道之毒,必须要先清除毒素,越拖便越危及生命。” “怎么会!”听到这句话,罗氏险要昏厥,所幸旁边段氏照顾及时。 回过神来,她一张脸已是毫无血色,口中还不助喃喃:“都是因为我,若不是保护我,怎的会将老爷害成这样,都怪我,我给老爷添麻烦了……” “罗姨,别自责了,眼下救爹爹要紧。”抬手握了握罗氏手腕,舒清妩安慰道。 舒镇江眼下状况,容不得任何事分心了! 二人说话间,那老者已经下手。 舒镇江被伤部位于手臂处,约莫三寸宽的伤口,骤变血肉已经呈现乌紫。展露出来时,所有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罗氏看得眼泪更甚,却忍着不再出声。 伤口并不致命,放在往常甚至不能引起舒镇江上心,但添了毒素可不一样。 老者掏出银针,依次在舒镇江几处穴位落下,又用二指用力一点,只见昏迷的舒镇江眉头微微皱起,隐约可见有冷汗在额头沁出。 紧接老者又拿了把锃亮小刀,于伤口处轻轻划拉,三寸的伤口瞬间扩大,毒血汩汩冒出,落入事先备好的瓷盆中。 黑紫的血已经看不出原色,不一会儿就铺满了盆底,浓郁血腥味恶心又叫人害怕。 “源大夫,是不是这样我家老爷就会没事了。”眼见老者停手,罗氏抓住机会便问。 对上她已经和舒镇江差不多惨白的脸,只见老者摇头轻叹一声,还是道:“难呐,难!” “到底怎么了,这毒不是已经在清,是哪里又出了问题?源大夫您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救好我家老爷的,求您了,我真的求您了!” 一遍遍哀求,罗氏声音愈发哽咽,老者却始终只是摇头。“舒家主这毒实在不一般,老夫我是闻所未闻,普通法子想要清楚干净毒素定然是不可能的,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法子,您尽管说。”舒天溟站出来道。 他一身的铁血气质,不可抑制叫老者多了几分信任,想想还是道:“涟牙山脉上有一药材,采其作为药引,可调制一解毒汤,能将毒素全部清除。” 涟牙山脉这个名字在场众人无一不知,舒天溟眸子瞬间亮了。 “是什么药材,何名何样,请您告知!” “此药模样普通,叶片为锯齿状,碧绿色,冬季不开花,极小一株,上头只有三两片叶。名为利血草,只有野生才能见效,年份愈高效果越好。约莫五六株便能够用。”话落,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将眸子看向舒天溟道:“舒大都督莫不是要亲自去寻?” “可是有何不妥?”察觉他神情异常,舒天溟不自觉提起心来。 果不其然老者摇摇头道:“此药材必须小心保管,采摘也得极其注意,对药草有一定经验者才能完成。” “若非老夫上了年纪,定然是要亲自入山的。” 对于上山舒天溟有自信,但采摘药材,他确实毫无经验。 正当大家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问题时,舒清妩再次开口:“我去。” “清妩……” 不待舒天溟将话说完,已然被打断,“大哥,不用说了,我定会将药材取回来!”迎上她坚定眸子,舒天溟张了张口终是不再说什么。 “剩下的,老夫会想办法控制,不过还需准备些东西,总这样放血舒家主身子只怕要撑不住。”感受到舒清妩目光,老者已然自觉开口。 旁边段氏立刻点点头,“源大夫放心,您要什么我们定然立即准备。” 时间商定好,老者继续守在床前,罗氏被段氏扶回了房间休息,舒天溟坚持护在一旁。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舒清妩已然背了包裹跨上去涟牙山脉的路。 “吱。”妩妩,你可一定要小心,我们早些将药材带回去给舒伯伯! 马车里,看着舒清妩疲惫面容,小家伙安慰道。 昨夜临走前,舒清妩特意用积分延缓了舒镇江体内毒素的蔓延,尽管如此,他们也不过一天时间。 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功夫,就来到涟牙山脚下,山路崎岖,马车已然不能驶入,便只能靠舒清妩徒步穿行。 好在那利血草生长于半山腰,灵活运用舒吱吱的导航功能,省下走弯路的时间,约莫一个时辰便叫舒清妩看见水流。 山中泉水都是从上至下流淌,只要沿着水流,定然就能寻到山腰! 这般想着,舒清妩一双眸都亮了不少,岂料她刚迈开步子,便听一道熟悉声音从背后响起。 “清妩?”温润声音中带着惊诧,舒清妩回身,正对上一张笑脸。 第509章 偶遇 “好巧,你怎的会在这。”赵良道,面上有掩不住的喜意。 一身青色长衫,肩上批了层绒袍,他难得手上没握扇,看着更添几分闲散气质。 “应该是我问你吧?”舒清妩冷道,此刻她浑身覆着寒意,赵良刚要迈开的脚步不由僵在原地。 “我闲来无事入山逛逛,本意散心不想会碰见你,当真是缘分!” 花虽如此,舒清妩确实没有几分相信。 昨日她才见过赵良,他无端端怎的会想到入山散心?反倒更像是刻意等候。舒清妩没敢再往下想,对上赵良笑脸,她转身便走。“既然如此,本小姐就不打扰赵城主散心了。” “等等!清妩!” 岂料赵良快步走上来,一双手拦住了舒清妩去路。 “赵城主有何指教?”只瞬间,舒清妩一张面容冷下来,赵良眸中闪过惊疑,却还是道:“既然你我这般巧在山中偶遇,不如同行吧?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不必了,赵城主既是散心,不该叫人打扰才对。”话落,舒清妩直接绕过他往前走。 速度之快,几乎叫人怀疑这山路是否真实。 眼见她走出几米,赵良想想还是跟了上去。 “赵城主这是何意?”约莫又走了半个时辰,舒清妩终忍不住道。 她停下脚步,正对上走过来的赵良,峻峭脸上薄薄一层汗,却仍维持着笑容。“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说话是了。” 目光掠及舒清妩身上包裹,他勾唇又道:“或是用得到我,只管吩咐一声,我都愿意。” 如此缠绵温柔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本该叫女子不可自拔,舒清妩却只觉恶寒,当即退远几步,看向赵良的眼里掩不住厌恶。“赵城主,您既是散心,往哪走都可以,又何必非同我一路?” 而这回,赵良的回应却是让舒清妩更加恶寒。 “你一个女子在山里,我放心不下。”摇摇头,赵良道。 不等他举步靠近,舒清妩已然道:“多谢赵城主好意,我的事还是不劳您操心了!”她转身就朝山脉更深处进发,独留赵良一人在原地,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并未将多余的心思浪费在这身上,正如舒清妩所说,沿水流一路向上很快她便来到目的地——山腰树林比之山脚更加茂密。 按照老者所说,那利血草生长于阴暗潮湿之处,因而舒清妩格外注意水源附近的大树脚下,果不其然瞧见那锯齿状叶片。 碧绿色的叶片十分小巧,隐约可见淡色叶脉遍布其上,昏暗中似乎散发淡淡荧光。 舒清妩小心翼翼掏出铲子,连土带根一起挖了出来,放进提前准备的小盒中,一共四五株分别放在不同盒中。 对于草药,舒清妩自认还不够了解,但仗着有系统这个利器,她挖的利血草全都有不下三年年限,可谓是草中珍品。 眼见如此顺利就采完了药,舒清妩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抬眼看了看澄澈天色,她不由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山中的温度比之城里自然要低上许多,再加耳旁风声呼啸,成功盖住了那些细碎脚步,直至利刃划破空气,“咻”地一声飞射而来,舒吱吱不由发出惊叫:“吱” 妩妩快躲开! 说时迟那是快,它这句话落下瞬间那利刃已然擦着舒清妩脖颈划过,一缕青丝洋洋洒洒的飘至地面。 眼见一击未中,十来个黑衣人瞬间涌出来将一人一鼠包围。 “吱。” 这到底怎么回事? 眼下不止舒清妩,就是一向迟钝的小家伙也察觉出异常。 细细打量了眼前之人的衣着打扮,舒清妩敏锐注意到为首之人腰间一块墨色令牌。上头没有刻字,而是雕了繁琐图案,舒清妩只觉有些熟悉,还不等她细想,下一轮攻击已然近前。 “小心!” 不知从哪传来惊呼,赵良猛地推开为首黑衣人,男人手中暗箭也随之倾斜了角度,“咻”地刺入旁边树干中。 “清妩,快跑!” 抱着黑衣人腰身,二人翻滚在地开始扭打。 掠过赵良肃穆面容,一瞬间,舒清妩大脑做出反应——她转身就跑。 那些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杵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倒地黑衣男子大声训斥。一拨人上前抓住赵良,另一拨人则是循着舒清妩离开方向追去。 “吱。”他们追过来了,妩妩快跑! 小爪死抓舒清妩肩头衣服不敢松懈,小家伙一面汇报道。 不过她们显然还是低估了那伙黑衣人的厉害,不过片刻,五六个人又团团包围过来。联合先前被赵良缠住的黑衣人首领,十几个人,气势汹汹。 ‘呜!我们不会要完了吧妩妩,我还不想死啊!呜呜!’ 蜷缩在腰包间,小家伙已然开始瑟瑟发抖。 眼看黑衣人愈发靠近,舒清妩额角也一点点沁出汗水,藏在腰后的手已然握了个白色粉包。 五米……四米…… 正当舒清妩打算动手,只听“啊!”地一声,一名黑衣人扑通倒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吓到,黑衣人瞬间停了靠近步伐,转将一双双眸子看向四周,除了三清水秀,却是未能发现一点异常。 “呵,真是蠢到家了。” 轻笑从头顶传来,伴随黑影落下,“砰”地一声,又是名黑衣人倒地。 “你是何人!”看着从天而降的青年男子,黑衣人首领大声喝道。 短短几息功夫,他们两名同伴就神不知鬼不觉倒下,这都证明了眼前男子的不简单! “就你们还不配知道爷爷我的名号。”讥笑一声,不待黑衣人暴怒,木青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俊脸,黑衣人首领先是惊诧,身体飞快做出反应格挡。 眼见一击未成,木青眸中有诧色闪过,面上兴味却是更加浓重,“看来你还有点本事,能叫爷爷我好好玩玩了!” 他飞起就是一脚,比之方才那拳力道更狠。 男人手臂还未完全恢复,又被迫承受了这一击,当即便退了好远。 周遭黑衣人见此,皆面色一变,看向木青的瞳孔中满是惊恐和诧异。 这个怪物究竟是从哪来的! 第510章 真情表露1 殊不知,旁边的一人一鼠也毫不知情。 “吱?” 这小子身上有股好熟悉的味道。 看着正与黑衣人陷入混战的木青,舒清妩眸间闪过思索,却是很快转身下山。 穿过嶙峋小路,借林荫做掩,舒清妩一点不担心会叫黑衣人发现。 她脚步飞快,偶尔踩着林间干枯树叶,才会发出点嘎吱响声。也就是这响声之后,随之响起的西索声引起了舒清妩注意。 她抬眸,正见树后一团黑影走出,心中已然升起戒备,却听黑影低喃道:“清妩,是你……” 来人正是赵良,他半伏着身子,一手捂了肩,指尖似乎有红色渗出。舒清妩本无意停留,却在瞧见这幕时不可抑制顿了下来。 看清是她,赵良似乎整个人放松下来,身子半倚着树根,“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你受伤了?” 大步走上前,舒清妩一眼便注意到他肩头伤口,鲜血已然将衣服都渗透。 “没事,一点小伤。”半睁开眸子,对上她肃穆面容,赵良却是微微弯了唇角。那温润声音好似是为安慰舒清妩方才如此轻和。 但察觉这一细节的舒清妩却瞬间皱紧了眉头,“我带你下山寻医。” 她厌恶赵良不假,但赵良毕竟是为救她受伤,如今木青拖着黑衣人,也不用担心危险。 “清妩……”赵良还想说话,却被舒清妩毫不客气打断,“要想活命就别在这磨磨唧唧。” 她托起赵良一只手臂,就想将人从地上带起身,岂料赵良只是看着瘦弱。她无奈将手臂架在肩上,一手绕过赵良后背抓住他腰间衣服,这才有了些许效果。 二人刚刚站直了身,舒清妩便见自个腰间多了重量,她瞬间抬眸,一双冷眸犹如利箭般刺向赵良。 “把手拿开。”声音冰冷,听不到一丝感情。 赵良脸上笑容明显可见僵硬,却很快恢复过来,“抱歉。”他轻笑着松开了握着纤腰的手,却在此时一个不稳,身子重重倒向地面。 舒清妩反应不及,只听“咚”一声响,后背已然砸在地面,后脑勺生疼。 “你!”心中瞬间有火气升起,不待她话音落下,耳边带着温度的呼吸传来瞬间便叫舒清妩整个人僵住。 “是不是除了景司言,换谁都不可以?”赵良道。 他眸子一瞬不瞬看着舒清妩,神情与方才有了明显变化。 心间“咯噔”响了下,舒清妩并不理会他,只是挣扎着想要起身,“你先起来。” 身上压了个人的感觉既难受又沉重,隐隐叫舒清妩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赵良没有分毫动作,他紧紧看着舒清妩脸上闪过的厌恶与愤怒,忽地咧了嘴角,笑道:“我知道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如果换了景司言你一定不是现在这样,面对我就拼命想要逃开。” 放在腿边的大手猛然抬起,一把扣住了舒清妩作祟的手,赵良又紧了几分控制,逼迫舒清妩不得不将目光看向他。 “你发什么疯?”舒清妩冷道,她已然没了耐心。 而这句质问,也恰好戳中了赵良残存的理智,只见他眸子一颤,笑声更加放肆。神情中,似乎有一些不正常。 “不错,我是疯了。我对你这般心意,为什么你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握着舒清妩手腕的手一点点用力,似乎要将那截皓碗生生掐断般。 ‘妩妩!让我出去,我替你杀了这个混蛋!’ 此时的舒吱吱,正在识海中疯狂怒吼。 它原先是藏在腰包中的,岂料方才赵良倒下,连带着将它也给压住了。眼下别说出来,就是动弹都费事。 ‘啊啊啊!这个可恶的混蛋!等我出来,我一定要杀了这个狗东西!’ 任由它如何叫喊,也始终不能改变外面的状况。 眼看赵良低头,埋首于舒清妩颈窝,他沉重的呼吸尽数喷洒于那白皙肌肤上。带着讥讽的语调响起,“啧,清妩,你到底为何那般执迷不悟。” “瞧,最后还不是要属于我。如果景司言知道了我们的事,你猜他会是什么反应,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你。” 贪婪的嗅闻着身下之人的香气,赵良已经几近疯狂。 不待舒清妩回答,他已然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先前在白岩城将你赶走,我一直很后悔。在知道你这几年的情况后,我更加自责当时的年轻气盛,怎么就没有好好珍惜你。” “这样的宝物,我无论如何都应该拿到手,就算毁掉,我也不会让她落到别人手里!更何况一个瞎子,他怎么能看到你的珍贵?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欣赏,清妩,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回我一定不会赶你走了。陪在我身边,好吗?” 对上赵良近乎痴迷的眸子,舒清妩只觉胃中一阵翻腾,险些就要吐出来,一张俏脸却是难看极了,“你、做、梦!” 她恶狠狠吐出这三个字,只瞬间便见赵良眸子里的光暗了下去,紧接燃起的是抹更加幽深、可怖的情绪。 “好。”他勾了勾唇,脸上带着狠戾之色,“既然你铁了心,那也叫我看看,连清白之身都没有的你,景司言还会不会要!” 他言罢就要吻上来,舒清妩抬腿,膝盖狠狠踢在赵良两腿之间。 肉眼可见他神情微滞,身体迅速僵硬。舒清妩二话不说,抬腿就要再补一记,却被赵良抬手挡住。 借此机会,她连忙抬手。 只听“唔”的一声闷哼,赵良扑通摔在地上,他俏脸发紫。一时间根本不知该捂下面还是肩膀的伤。 “你逃不掉的!”看出舒清妩意图,赵良不甘嘶吼道。 还不等他话音落下,舒清妩已然一个抬手,白雾瞬间散开,不过几息,只见方才还满眼凶厉的男人已然缓缓合眼。 “吱吱!” 可算叫本鼠出来了! 呲溜一声,舒吱吱蹿了出来,一溜烟爬上舒清妩肩头,看着地上没了意识的赵良,气的老鼠牙直打颤。 “吱!” 这个该死的混蛋,看我不抓烂他的脸!光天化日的好大狗胆! 第511章 真情表露2 “走了!” 不待小家伙有所行动,舒清妩已然低喝出声。 只瞥了赵良一眼,舒清妩转身便朝下山方向走。 经历了方才的事,她心中更加不安,还是早些回去的好,爹爹眼下状况可容不得再浪费时间! 许是方才挣扎中用了太大力,舒清妩只觉手腕发疼,脚上也多少有些扭着。她看也不看,已然迈开脚步,一面在识海中掉出系统自动治疗。 所幸药材都被单株放于盒中,并未受到损害,这也叫舒清妩心中庆幸一番。 在积分治疗下,伤势很快就得到缓解,约莫快到山脚,舒清妩便与匆匆赶来的木青碰了个正着。 眼见她头发杂乱,衣着狼狈,木青瞬间便不知所措起来。 “姑娘你这是……” “挨狗咬了记,不打紧,赶紧走吧。”摇摇头,舒清妩道。 眸子在木青身上打量一圈,见他没有分毫损伤,舒清妩一路都没再多话。 终是赶在下午回到舒家,床榻边,已经围了大群人。老大夫确定完药品无损后,方才将众人赶出,开始治疗。 “夫人莫担心,有小姐这份心意,老爷一定会安然无恙的。”罗氏旁边,小盈道。 舒清妩回来时是个怎么模样大家都瞧的分明,想来在山上定是糟了番罪。再看她现如今还守在门前,罗氏也不由回笼了几分思绪。 她捻步走上前,抓了舒清妩的柔胰放在掌心轻拍了几下,安慰道:“丫头放心,你爹爹会好的。” 一行人,谁也不肯离去,一直等了整个下午。 眼看太阳落下,院子里开始镀了银色,那禁闭的木门终是打开。 大夫擦拭着手走出来,一双眸里清晰可见疲惫,“舒老爷已经无性命之忧,诸位请放心吧。” “那源大夫,我们可能进去看看老爷?”罗氏追问,一张脸上满是迫不及待。 老者点点头,微微侧身让了条道,却是不忘叮嘱道:“这毒素是清干净了,不过也给舒老爷的身子造成不小损耗,一时半会应当醒不过来。” “是,多谢源大夫了。”点点头,罗氏道。并未着急进屋,只见她微微偏头,低声对丫鬟吩咐道:“快去将准备好的礼物拿来给源大夫。” “是。”小盈点头,转身便要走。 却被老者叫住,“这怎的好意思,行医救人本就是分内之事,夫人这是做什么。” “您救了我家老爷性命,这该给的自然得给,是谢礼,您就莫要推辞了。”摇摇头,罗氏道。 她话落,小盈已然跑出老远,就是叫也叫不住了。 老者方才作罢,举步跟着罗氏一块进了屋。 床榻上,舒镇江静静躺着,如昨日差不多模样,脸色苍白,只是明显可见少了分青紫。他只着一身里衣,胸口清晰可见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 小到手指大到手腕,清晰可见一道道血线。 “敢问大夫,这是……”看见瞬间,罗氏不可抑制红了眸子。她微微抬手掩嘴,眼泪却在眶中打转。 “舒家主体内之毒实在太霸道,老夫虽用了家传手法,但竟还不能完全抑制毒素蔓延。这些刀口,都是为了放出毒血所为。”微垂着头,老者轻叹道。 一眼望去,舒镇江裸露出来的肌肤,足有数十道刀口。 这般放血,他整个人明显可见瘦了一圈,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 “老夫特意开了些补血药,回头还望夫人能一天四次熬了给舒家主服用。”许是猜到罗氏心中想法,老者又道。 如此,罗氏方才松下口气,点点头应道:“有劳源大夫了。” 一天多未洗澡,再加刚刚被放了打量的血,此刻屋内一声血腥之气,罗氏不自觉就吩咐了旁边下人准备热水,开始给舒镇江擦拭面容。 舒清妩也借此机会做到床边,一面给舒镇江擦拭手腕,实则用系统探查。 ‘妩妩可以放心啦,该说不说,这白胡子的医术还真挺好,眼下舒伯伯已经没事啦!’识海中,舒吱吱欢喜道。 按照那源大夫方才所说,这毒素的霸道程度甚至超出他意料。倘若舒清妩再晚些来,可能舒镇江就当真没救了。 ‘那就好。’ 面上不为所动,舒清妩这次是实打实松了口气。 岂料她话音刚落,便听舒吱吱又道:‘哼,都怪那个该死的混蛋,要不是他,兴许舒伯伯也不用多遭这些罪!’ 它一向脑子不灵光,这句话倒是说的极其在理。 舒清妩眸中一闪而过冷意,却是没叫周遭人察觉。 念及她在山上糟了一天的罪,还不等多留会儿便被众人强制遣回了屋。罗氏、段氏轮流照顾了舒镇江一夜,第二天早上舒清妩起来又去看了眼,舒镇江已然清醒。 “爹爹,吃些粥吧。”端了食盒进来,舒清妩笑道。 舒镇江虽说看着还虚弱,但已然有了平日那份精神样。 瞧见女儿,他眸中不可抑制迸出亮光。“怎的也不好好休息,一大早又起来忙活了?” 对上他眸底心疼,不用想,定是昨夜罗氏说了什么。 舒清妩无奈一笑,将食盒放下,旁边段氏自觉过来帮着她布菜。“小姐这份心多少人羡慕,老爷您啊就莫要再说什么了。” “你这是将我想的多差,我哪还会说她,自家丫头,没白疼。”摇摇头,舒镇江咧嘴笑道,一双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慈爱。 经历这次生死,他更清晰感受到要珍惜现在的时光。 身为大烨第一武将,他,注定不会有一生安宁。 “来,爹您尝尝女儿的手艺。”说话间,舒清妩已然端了碗凑到他身边。 温热的米粥下肚,舒镇江干瘪的肚子瞬间便多了几分暖意,“我家丫头烧得那定是美味。”他大笑道。 动作幅度大了,难免牵扯身上伤口,引得舒清妩和段氏皆一阵训斥。 一家人温馨一幕,当真十分美好而和谐。 可偏偏此时外头传来呼声,是在叫舒清妩。 “小姐,有人找!” “我一会儿就回来。”将粥碗递给段氏,舒清妩转身便跨出房门。 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下人,那人瞧见她忙不迭就跑过来。 第512章 真情表露 “不好了小姐,外头传来消息,说十六城之一的城主受了伤,与您有关,一会儿似还要来人哩!” “从哪听得这消息?”只瞬间,舒清妩眉头便皱起。 下人也满面忧心,如实道:“是宫里传来的,想来定是真的,据说那赵城主受伤极重,眼下被专门安排一处宅子休息。一会儿估摸着就会有人来找您了,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因舒镇江身份,他遇刺受伤一事舒天溟并未让在外界传开。但舒府下人都清楚昨儿舒清妩是上山采药去了,怎的可能与那什么赵城主受伤扯关系? 如今家主还未痊愈,又惹了这事,下人也是难免会放心不下。 “此事我已知晓,一会儿来人你只管将他们留在外院再来叫我,切莫惊动其他人,可知晓?”皱着眉头,舒清妩道。 下人见她面色凝重,本还想问些什么,一时间也没了声音,只能点头答应。 待他身影消失,舒清妩方才重重吐出口气。 不用猜,那赵城主除了赵良还有谁? 昨日她一把迷药迷晕赵良自个儿就离开了,难不成是昏迷后赵良又在林子里遭遇了袭击? 无论如何,她眼下都必须做好准备迎接战斗,非常时刻,决不能再惊动舒镇江。 传唤下人去主屋说了一声,舒清妩便径直回去轻雾阁。 正如小厮所说,约莫半个时辰后,便有赵良身边仆从来敲门。 做好准备工作,舒清妩便径直去了前院。 “舒小姐。” 那下人瞧见舒清妩,也十分恭敬,全然不像来找麻烦。 “不知几位做客,可是有何事?”来到主位上坐下,舒清妩轻笑道。 “未经许可登门拜访,还请舒小姐见谅。”瞧见舒清妩唇角笑容,几名下人倒也没什么反应。客套话先说了一遍,紧接才道:“其实是我家城主有事想请您一见,不知舒小姐现在可有功夫走一趟?” “不知赵城主请我是说什么事?据本小姐印象,似是除了那次宴会,我与赵城主并无联系,有什么话不能写在拜帖,非要亲自跑一趟呢。” 面对舒清妩刻意刁难的发问,下人面上也没有分毫恼怒。而是道:“我家城主并未言明,但应是十分重要之事,烦请舒小姐走一趟了。” 如此,却是带了几分威胁。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舒清妩眸中飞快闪过暗色。她沉默了一会儿,却是应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带路了。” 舒府门前,早就挺稳了一辆马车。 单看模样,虽不及皇宫贵爵的豪华,但也绝对不低调。 几名下人何用乘如此豪车造访?这摆明是为舒清妩准备的。 并未将此事告诉小蕾,舒清妩只带了白术前去,身后,赫然还跟了十余名下人。 一行人出现在舒府门前时,着实将赵良身边下人惊了一跳,“这……只是与我家城主闲聊一番,舒小姐应不用带这般多人罢?” “出门在外的,难保不会遇到危险,多带人,本小姐方能安心不是。”勾了勾唇,舒清妩回道。 下人张了张口,却是有些汗颜,“舒小姐所言极是,不过这般多人,只怕坐不下这个马车。” “这倒是。”像是才反应过来,舒清妩点点头。想了想干脆一摆手,“罢了,那你们都退下吧,我与白术前去面见赵城主即可。” “这,小姐,恐有不妥!”她话音刚落便听下人道。 十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可谓是瞬间炸开了锅。 “你们不必多言,回去罢,替本小姐照顾好家里人即可。”抬手打断下人的声音,舒清妩又道。 “可是小姐!”众人还想说什么,却在对上她那双眸瞬间没了声音。 眼看这一副生死离别模样,白岩城下人可谓是更加不知所措了。 不就是去聊个天吗?至于这般夸张,再说……分明是他们来请人,怎的就成了面见!这要是传出去,指定又要给他们城主招来祸端。 不待舒清妩再开口,下人已然抢先一步道:“舒小姐,请吧。” 眼见上了马车,车夫扬起大手,“啪”地一鞭甩在马屁股上。车轱辘飞快转动起来,马车一点点远去。 舒府门口十余名下人,仍整齐排列,目送着自家小姐的离去。 车厢内—— 松了手放开帘子,白术不由掩唇笑了笑。 落入舒清妩眸中,也叫她沉重的心有了些许轻松。 ‘怎么办妩妩,这个姓赵的一定不怀好意!’识海中,舒吱吱道。 打从它听见那消息后,就自觉回了识海,势必要和舒清妩共患难。 不用它提醒,舒清妩自然也能猜到这一点,微眯的眸子里有狭光一闪而过,她微微勾了唇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 倘若赵良当真胆大包天想做什么,她临走时演的那出戏,可不是毫无用处。 行驶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便在一处极其雅致的院门前停下。 “这是……” 被白术搀扶着下了马车,舒清妩面露疑惑道。 下人像是毫不意外,当即凑上前解释道:“因发生了一点特殊状况,眼下我家城主便是住在这了。 言罢,也不待舒清妩再发问,已然俯身将她引向院内。 走进大门,入目一条长廊,院子整体环境十分典雅,空间宽敞,比之行宫,条件也查不到哪去。 其间时不时有下人穿梭,或是低头忙碌手中活计,在看见舒清妩后自觉退到一旁向她问候。 一路走着,舒清妩一面细细观察这院子的格局。 在这生活了这般久,对于古时候的院落,她已然有了些了解。 像这种环形设计,更适合喜欢寂静的人家单户居住。大门正对的是一条胡同,不算偏僻,但也不太会有人打扰。 至于后门,应当是位于大门相对方向,再看眼下走过来的距离,只怕后门的位置也不近。 说是一处适合修养的院子,倒更叫舒清妩觉得是一座具象化囚笼。 将赵良安排在这,究竟是想要帮助养伤,还是目的困住他? 不待细想,耳旁已然传来下人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屋内药草之气扑面而来。 第513章 照顾1 入目干净宽敞的屋内,地上厚厚一层绒布,赵良坐于床榻,旁边婢女正亲自给他喂药。旁边沉木桌椅上落满血迹的纱布还未换下,靠近便能闻见药香中夹杂的血腥。 “你来了。” 瞧见舒清妩,赵良面上露出笑容,衬的他苍白容颜更显脆弱。 他只着一身单薄里衣,胸口露出缠绕厚实的纱布,模样竟是与舒镇江差不多。 ‘啧,真是恶人有恶报,活该!’小小的惊诧了一下赵良伤势,紧接便听舒吱吱骂道。 显然,它对于眼前一幕是分外满意的。 推了口边药碗,赵良左手撑床想要坐起几分,立即有婢子察觉上前搀扶。虽微垂着头,却不难看出小心翼翼。 亦有下人搬了椅子来给舒清妩,端茶倒水殷勤的很,反叫人怀疑先前小厮口中传言是否真实。 “不必忙活了,我家小姐不过是因赵城主有事邀请,听完就走,不会叨扰城主大人休息。”打断婢女,白术道。 她态度恭敬,说话时面上却毫不掩饰的冷意。 屋内瞬间死寂,婢女看看白术又瞅瞅赵良,一时不知是不是该继续忙活,直至赵良开口:“下去罢。” 他抬手将屋内婢子都退了个干净,紧接眸子便落向舒清妩身后的白术。 “她与我一家人,赵城主有何话不妨就说吧。”迎上赵良,舒清妩道。言下之意,便是不许白术离开了。 只见赵良神色不动,眉眼间也未见分毫怒气,吐出的话却意味深长。“我知你一向对人诚信。” 他顿了顿,骨节分明的手微微抬起拢了拢胸襟衣裳,也不自觉吸引了舒清妩目光落向那衣襟后的白色纱布。 同色的里衣非常单薄,伴随他一阵喘咳,甚至能看清鲜血一点点渗透纱布的模样。 赵良眼下模样,不像伪装,难道真是她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眸色微敛,舒清妩心中闪过疑惑。 虽只是一闪而过,赵良却似有所察觉般开口:“清妩,我不怪你,昨天是我失态了些,你方才拒绝我。今日特意将你请来,就是想好好商谈此事。” “你……” “我以为昨日已经说得足够清楚。”冷冷打断赵良,舒清妩眸中闪过不耐。 事到如今,她已经连真实情绪都不屑隐藏。 赵良纤瘦身子僵了下,紧接便是一阵剧烈咳嗽,掩嘴的手骨微微泛白,明显可见他胸口纱布又红了几分。 “你若没事,我便回去了,不打扰赵城主休养身体。”咳声中,舒清妩站起身,举步便要离开。 还未走出内室,身后赫然传来赵良带着明显喘息的微弱声音:“清妩,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他还是那般坐着,后背懒懒倚在床头,此刻眸子里的光却变了。 白术不可抑制打了个激灵,等反应过来时舒清妩已然道:“你想做什么?” 这是白术头回在自家小姐脸上看到如此肃穆的表情,对赵良的杀意、厌恶,完全不加掩饰的展露了出来。 “呵呵。”掩唇低笑两声,赵良俨然像换了个人。 那苍白唇瓣勾了个极好看的弧度,笑颜依依的看着她们,却叫人脊背发凉,如坠冰窖。 “清妩,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做任何叫你不开心的事。” “呵,那如果你没有那个机会了呢?” 原本朝向大门的脚尖骤然转了方向,舒清妩举步走至赵良窗前一米距离停下,眸子里的杀意宛若利箭般刺向赵良。 “只要我现在杀了你,不论你之后想做什么来威胁我,都是不可能了。”她勾唇道,一双眸紧锁赵良面容,似要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要知现在房内除了白术和他们二人,其余婢女已尽数被遣散出去。 只要她此时杀了赵良,即便之后出去要应对一系列的问题,对舒清妩来说,也不会比被威胁更麻烦了。 杀了赵良,一了百了! 随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赵良始终维持那副标志性笑容。 一双眸子似带着无限柔情紧盯舒清妩的动作,眼看她抬起手,方才不紧不慢道:“你不能杀我。” 拿着簪子的手微微一顿,舒清妩没说话。 “现在的舒老爷应当没有精力撑起整个舒家,倘若我死了,这份罪责落下来,舒家可是一个人都逃不了。” 他语气平静,没有一点生死之际的挣扎模样,倒像是在以旁观人的角度给舒清妩分析。 “再说。”声音骤然顿住,他苍白的面上忽然绽出灿烂笑容,“我昨日才因保护你受伤,倘若今日就出了什么意外,只怕最先连累的,会是清妩你。” “你明知我对你心意,又怎么舍得看你受累?” 分明是再温柔不过的语气,说出的话却几乎叫白术呕吐,更别说此刻的舒清妩了。 一向以冷静着称的她,此刻却几乎废了全身的力气来遏制心底愤怒,不去冲动杀了赵良。 “果然是你。”她喃喃道。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没叫赵良露出分毫诧异。 “我爹遇刺果然和你有关!” 瞧见舒镇江模样时,她被担心冲昏了理智,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以舒镇江的身手,还是在舒家,就算受伤也不可能那般严重! 那般狠戾霸道的毒,即便身为暗卫的木青都前所未见。而那源大夫仅看了几眼便得出治疗方案,叫她上山采药。 这些,原本都只是舒清妩的猜测,但昨日在山上碰见赵良,她几乎确定这个想法。 但如今更深刻的确认了,舒清妩却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赵良只是笑着看她,似不论她如何胡闹,都能包容的眼神已然叫舒清妩恶心的快吐出来。她强压下胃中不适,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冷戾的话语伴随她脚步一直传到门外,只听几道细碎的问候,木门“砰”地一声合上,婢女惊恐抽气连忙跑进屋内来给赵良请罪。 “无妨,你们下去送送舒小姐。”浓密的睫毛微微垂下,赵良虚弱道。 婢女并未察觉异常,乖巧点了头便转身出去。 舒清妩一路冷脸出了院门,下人竟是早早备好马车,一见她当即便迎了上来。 第514章 照顾2 “舒小姐可是要回府了?”眼前下人正是先前去舒府请她的那名,似是毫无察觉舒清妩阴沉面容,他挂着笑脸问道。 岂料舒清妩看都没看他便直接出了院门,朝着与来时相反方向走。 “哎这。” 疑惑的抓了抓头,男人杵在原地想了会儿,还是招呼马车跟上。 舒清妩记忆里极好,在来的一路便有意记了路线,沿着巷子走了没多久便能瞧见一处热闹小街市。 随手找了家店,用身上银两买下匹枣红大马,舒清妩便带着白术一路御马回了舒家。 她虽技术并不娴熟,但这马匹也非什么一骑绝尘的宝马,勉强算是甩了赵良的那帮人,安全回到舒家。 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舒镇江,刚至门口就对上正好出来的段氏。 照顾了整整半宿,她一双眸下是掩不住的青灰。 “你这是去哪了,你爹爹方才寻你整府都不见人影。”瞧见舒清妩,段氏当即迎上前来。 “出去了会儿,段姨娘,爹爹可是睡下了?”并未在自己身上过多解释,舒清妩有些担忧地看向段氏身后门板。 看出她心中想法,段氏抬手便拍了拍她肩,低声安慰:“放心罢,你爹就是不见你,想你了才问问。如今他身子正虚,得好生休养,你也早些回房歇息罢。” “我命后厨熬了些汤,一会儿差人送去你屋。还有天溟那份,等他回来再说罢。”轻叹一声,段氏摇摇头便欲离开。 她的话却叫舒清妩察觉异常,张口唤道:“姨娘且慢。” 大步走至段氏面前,舒清妩便问:“姨娘方才说大哥出去了,可知他去哪了?” 昨日舒天溟才同她说,尽量留在家中照顾父亲,难道是外头出了事? 打从赵良那回来,舒清妩的心间就不安定。 段氏只当她出于关心,想也没想回答:“不打紧,便是宫里来了人叫他,应是你爹早晨没去上朝,皇上寻天溟问问。你呀,别操心了,瞧你这些天忙的,快回去休息罢。” 抚了抚舒清妩面颊,段氏便随了丫鬟离开。 心知她眼下正疲惫,舒清妩还是没将人叫回。和识海中的舒吱吱确定了眼下舒镇江却在房间休息,她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正如段氏所言,她确实很累,更多都是因精神上的压力。 赵良这个人,远比他看着可怕的多,就连舒镇江都中了套,不得不防着点了。 想着想着,舒清妩不知不觉便陷入沉睡,一觉睡醒,却听小蕾说舒天溟还未从宫中回来。 “可有差人去宫里问了?”坐在窗前,舒清妩道。 她不自觉抚上心口,沉闷的感觉更甚了。 点点头,白术轻叹口气,她的状况也没得好。 一旁小蕾则是百思不得其解,任她如何追问,白术都是一个字不肯多讲。她气愤同时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去为舒清妩准备晚膳。 约莫着彻底入夜,月光已经洒满整个轻雾阁院子,方才传来舒天溟回府消息。 没有急着用膳、洗漱,舒天溟径直便来寻了舒清妩。 “大哥,可是发生何事?”对上那有些肃穆的俊颜,舒清妩了然般的开口。 果不其然就瞧见舒天溟轻叹一声,紧接道:“丫头,大哥不想骗你,此事也瞒不了你。今日,我入宫,是太妃的命令。” “太妃寻大哥?那只怕不是为了爹爹的事。” 虽然舒镇江受伤一事不能确定是否已有外人知晓,但舒清妩却有种直觉,此事并不关舒镇江。 她话音刚落,便听舒天溟应道:“不错,太妃寻我,是关你和白岩城城主的。” 接下来半个时辰,舒天溟便将自己入宫后一系列事都同舒清妩说了遍。 包括他是如何哀求,却毫无奏效的。 “眼下结果已定,只怕明日圣上就会下旨,你……必须得照顾那姓赵的小子直至他伤势恢复。” 拳头“砰”一声落下,桌上杯盏都被吓得跳起,发出哐当响声。即便如此也不能抵消舒天溟心中怒火,“是大哥没用,就连保护舒家都做不到,如今爹爹这样,还要连累你卑躬屈膝,忍辱吞声。” “你不用自责大哥,这件事是我闯出来的,自然也要我来解决。”抬手拍拍舒天溟肩膀,舒清妩心情却是轻松很多。 不论要面对什么,她不会忘记自己还有家人。绝对不会允许赵良再伤害舒家! “大哥,之后你千万不要再违抗太妃命令,她既然要下旨赵良有恩于我,大不了,我就先还了这份情,之后自会有办法。” “可那小子是什么心思我怎会不知?”摇摇头,舒天溟叹息,“说到底,还是大哥没用,大哥……恨自己保护不了舒家。” 看他低垂着眉眼,陷入深深的自责。 舒清妩顿了顿,还是抬手将男人揽入怀中,一双细嫩柔胰若有若无拍打过他的后背,“大哥,这个时候,我们只有迎头抗击。放心,我可不是别人家一事无成、骄纵任性的大小姐。” 她倒要看看,明日究竟还能掀起什么波涛! 早早的,皇宫一道圣旨就将整个舒家给闹醒。 舒清妩已然换了身干净衣裳,头发简单却有不失美丽地绾了个髻,用一根珠钗穿起。 此刻,她正微伏身子,静听安龚念旨——“皇帝诏曰:白岩城城主赵良,因救重臣之女受伤,乃是有功。如今特赐一宅辅助修养,配以专人侍候左右,各类珍品药品免费供应。而重臣之女舒清妩,则应奉旨回报恩情。从今日起,必须尽心照顾白岩城城主赵良,至他身体恢复安康,钦此!” 至他最后一个拖长音字落下,方才听众人齐道:“谨遵圣谕。”站起身来。 接过圣旨,舒清妩却仍未抬头。 安龚跟随叶仟骅身边,与舒清妩也不是头回来往,想了想还是没着急离开,而是道:“舒小姐可有什么问题想要请教咱家?” 抬眸便对上安龚一张笑脸,舒清妩顿了顿,却是问了个极其大胆的问题:“敢问公公,这道圣旨可为太妃所下。” 她声音不大不小,腰板直挺,俨然一副不卑不亢模样,但叫安龚吓了一跳。 第515章 照顾3 瞪着眼睛叫周遭一众下人低头垂眸,他方才压低了声音回答:“哎呦我说舒大小姐,有些话,您私下问问咱家就行,何必这么……” 叹了口气,他还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舒清妩所说。 不待他教导的话说出口,只听舒清妩已然抢先伏下身子,道:“多谢公公告知,臣女领旨。”她神态恭敬,接过那卷龙纹圣旨,便递给了旁边小蕾,由她妥善保管。 “公公可要在府中坐会儿?”清冷声音再次响起,唤回了安龚的神智。 看着舒清妩平静面容,他摇摇头吐出口气,却是拒绝了这番好意。 “这圣上身边可不能少了咱家,咱家还是先回去了。”领着下人朝大门走出几步,身后传来脚步,是舒清妩和舒天溟过来相送。 他不由轻笑一声,“外头风冷,舒少爷舒小姐还是回去歇息,不用送了。” 马车就停在舒府门前,却是也没几段路程,说完这句话,安龚便转身离开了。 舒清妩本想再跟,却被一只大手拦住,抬眸正对上舒天溟眸子,“清妩,你先回屋罢,我再送送安公公。” 不用猜,他定是想从安龚下手试着改变这个结果。 愣怔间,舒天溟已然转身跟上安龚步伐,看着他高大背影,舒清妩自觉回了房间。 如今圣旨已下,便是舒家众人再不情愿也没了其他办法。 眼见舒天溟还未回来,舒清妩已然吩咐下人准备马车,前往赵府。 说是赵府,也就暂且落了这姓。 赵良毕竟是白岩城城主,如今这宅子,也不过是供他养伤。 府中下人像是早便知道了消息,一个个规整候在门口,眼见马车靠近,当即有人上前服侍,却见舒清妩已然跃下马车。 “舒小姐里边请。” 来人面容只一眼,便叫舒清妩有了印象,经过一夜的调整,她已然恢复了往日理智。 “你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会被提问,男人一愣,忙不迭道:“舒小姐只管称呼小的铁柱,王铁柱,以后您有什么只管吩咐小的。” “铁柱?”打量了男人并不算壮实的身板,舒清妩不由勾了勾唇。 看出她笑容意思,王铁柱不禁抬手抓抓脑袋,解释:“小的以前身子不好,俺娘怕俺早夭,所以就给改了名,叫铁柱,身子壮。” “嗯,王铁柱,挺好的名字。”点点头,舒清妩附和道。 若非她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王铁柱怕是只当她又揶揄自己,不待再开口说些什么,旁边婢女已然抬手叩响房门:“城主,舒小姐来了。” 木门被缓缓打开,露出了赵良苍白面容。 他唇角噙着淡笑,在看到舒清妩时有明显弧度。 “总闷在屋里实在枯燥,可愿意陪我一道走走?”这话,是问向舒清妩的。 他一袭单衣,只在肩上披了厚实绒袍,坐在木质的轮椅上,早上时候难免有些单薄。 但舒清妩可不在意,她巴不得赵良早点死。 而没见她点头答应,赵良也已然自说自话命令婢女将他推出去。 许是为应景,院子里种了几株寒梅,长得倒是高挑,可惜眼下时节已经不见大半。赵良看着,忽抬手摘下枝上最后一株梅,想要放在舒清妩发间,被她条件反射的躲开。 那梅花也就随之落在地上,被紧接而过的车轮碾的七零八落。 “奴婢、奴婢未曾注意,还望城主恕罪!”婢子吓了一跳,扑通跪下,脑袋重重磕在地上。 这一声叫唤也令赵良回过神来,愣愣看了舒清妩好一阵,只听一声轻笑,他漫步尽心的摆手转了目光道:“起来罢。” 婢子自是一阵感激,方才直起身子继续推车。 这院落的空间确实宽敞,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又见一处被冰冻的池子。此刻自然瞧不见那些莲花,仅有巴掌大的荷叶被凝固在水面,泛着枯黄。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除了婢女几声问候,无一人再开口。 ‘哼,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人都残废了还不安稳。’不甘寂寞,舒吱吱干脆在识海中大骂。 眼下它对于赵良当真是厌恶透了,哪怕当初吃到难吃食物时也比不得现在感觉。 ‘妩妩,我不想你照顾这个混蛋。’软萌声音中带着明显哀求,舒清妩一分神就能看到此刻识海中那拼命撒娇的小家伙。 不禁抬手抚了抚太阳穴,‘别说那有的没的了,赶紧把这地图记下来。’ ‘嗯?妩妩你记这干嘛?你不会真的想要好好照顾这赵良吧?!’像是听到什么惊天八卦,舒吱吱不可置信道。 得亏它是在识海,不然这般动静不引人才怪啊! ‘听我的,记就是了。’没有过多解释,舒清妩已然将眸子转向周遭院子。 不知怎的,她心中莫名有种感觉,眼下举动会给她以后带来极大影响。 身为松鼠,舒吱吱也有它自己的一套记忆方式。只有这样,才能叫她彻底放心。 不够很可惜,赵良并没有逛完整栋宅子便提出回屋。 眼见婢女拿着药和纱布进了屋,舒清妩本意在外头等着,岂料没过一会儿便见名婢女上前对她道:“城主大人请您进屋休息,舒小姐,请吧?” 单从丫鬟这般态度,显然,是容不得舒清妩拒绝了。 她举步跨进房门,正好此时赵良刚刚褪了衣服。 与他纤瘦外表不符,那身子倒向有些本领,可惜此时都被纱布挡了打扮,两三个婢女正围在旁边拆解那染血的纱布,一面用泡了热水的汗巾为他擦拭身体。 一天的时间,纱布外层血迹已然开始发黑,看着无比骇人。但比凝固血液更加可怖的是最后裸露出的,皮肉外翻的伤口。 此刻那伤口还在一点点往外渗血,婢女小心拿汗巾擦拭了周遭血迹,方才敢开始上药。 白色药粉落在伤口上瞬间消失,低头看着这一切发生,赵良面上毫无波动。旁边为他上药的婢女,一双手早已哆嗦的不成样。 有药粉撒出来,全都落在了床单上。 正当婢女伸手想要补救,耳边已然响起赵良声音,“你下去。” 第516章 撕破脸皮1 “你来。” 正对赵良看过来的眸子,舒清妩愣了愣,“我手脚愚笨,只怕会伤了赵城主,这样,我去请这城里最好的大夫来。” 她起身就欲走,才跨出几步,身后已然又传来赵良温润声线。 “清妩,你知道我不会对你介意的。” 这句话说的并不详细,换了旁人只怕满头雾水,却见舒清妩顿住脚步,转过身,抬臂去接婢女手中药瓶。 她微垂着头,动作娴熟而平稳,药粉很快在伤口上落了厚厚一层,成功止住那时时渗透的血水。 那羽扇似的睫毛敛了她眸中情绪,白净面容镀了层阳光,无形添了几分柔和。尽管她周身气息依旧是冰冷的,赵良却满足似的咧开嘴角。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约莫待药粉被吸收大半,婢女自觉上前扶着赵良起身,从药箱拿出干净纱布。 “抱歉,这个我不会。” 扯了扯嘴角,舒清妩径直起身去到旁边位上坐下,拒绝的十分果断。 因为先前赵良指令,婢女又不敢得罪这位大小姐,也没胆动手上药,屋内空气仿佛凝固。 背靠床头,赵良笑看她动作,许久,终是开口解了这围。“无妨,你若是饿了,我这就命人下去备膳。” 时间流逝就是这般快,再过半个时辰已然到了该用午膳的点。 舒清妩虽是不能违抗圣旨才来,却不打算留着吃午饭,尤其一想到要和赵良同桌,她已然没了胃口。 “时辰不早,想来赵城主该饿了,我就不在此打扰,祝愿赵城主早日康复,先行告退了。” 她说完这番话,就想要离开,岂料刚有动作眼前赫然多出一道人影。 “敢问赵城主,这是什么意思?”看了看神色怯懦的小丫鬟,舒清妩转将质问眸子看向赵良。 此刻婢女跪倒在地,正一圈圈为他缠束纱布,并没给舒清妩视线造成任何遮挡。 因而当两人目光相撞时,舒清妩分明看到他眸中不加掩饰的笑意,带着一点挑衅意味,叫同样看过来的舒吱吱炸了毛。 ‘这个混蛋!’ “不过想留你吃个午膳,毕竟圣上下旨叫你照顾我,应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若不知回报,心中难免不平。” ‘还敢提!真是岂有此理!’ 他这明晃晃的威胁,已然成功将舒吱吱激怒。 反观舒清妩,眸中亦是闪过一抹愠怒,转而冷笑开口:“那还真是多谢您了。” “不必这般客气。”赵良笑道。 那灿烂模样,怎么看怎么叫这一人一鼠来气,舒清妩偏头,径直出了房门。此番,却是没人再拦她。 考虑到赵良身体,午饭并未出现重荤重辣食物,但也绝不是清粥白菜那般寡淡。 一勺一勺喝着碗中乳白鱼汤,舒清妩只觉索然无味。 赵良看她模样,几次夹菜过来,却都被避开来。不仅如此,舒清妩恨不得将碗举倒天边,以不和赵良有分毫关系。 草草喝了碗汤,她本以为可以借机溜走,却再次被婢女叫住。 “舒小姐,我家城主请您过去。”她面上挂着笑,身形却好巧不巧挡住门口。 抽了抽嘴角,舒清妩自是先答应,在跟随婢女这一段路上,来来往往的下人投过目光,在舒清妩面容掠过。 显然,没有正当理由,她是不可能轻易离开这座府邸了。 又走了三分之一刻钟,婢女停下脚步。舒清妩抬眸,看着眼前布局,与方才卧房显然不是一个地方。 “这是?” 她话音刚问出口,房门已然自动打开,婢女堵住她所有声音,做了个引领动作。“您里边请。” 进门一股药香就扑面而来,袅袅白烟向上蔓延,而其来源则是灯案旁的一只香炉。 下意识的舒清妩就屏了呼吸,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眼前男人弄出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却听一阵书页翻动声,赵良低笑道:“这香可调节心情,减少我对疼痛的感知,对人体无害。” 他头都未抬,却像是知道舒清妩会有什么反应般。 心中警惕并未放下,让识海中的舒吱吱进行检测后,她方才开始正常呼吸。 房间极其宽敞,对门位置用沉木摆了一张张舒家,目光略过,各类书籍都有,舒清妩眸中闪过一抹狭光。自打知道这圣旨为太妃所下后,她对赵良和朱太妃之间的关系就多了些猜测。 他是已经列入朱太妃名下,还是说,这是朱太妃极力拉拢的手段? 利用她,讨好赵良。 可笑! 赵良坐于软塌,手中握着本书,看得极其认真。直至舒清妩靠近,他方才抬起头来,面上还挂着笑。 “您有何话不妨直接说,如此大费周章只怕太损耗精力了吧?”噙着冷笑,舒清妩道,讥讽之意根本不加掩饰。 旁边婢女皱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却在触及她目光时没了声音。 舒清妩又道:“倘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您寄信过来也是一样,总比一直打扰您修养身体的好。” 话落,她便动脚装着要走,果不其然,只有这样才能逼得赵良再次开口。 “清妩,你就这般厌烦我,不想与我一处?”声音带着难掩的无奈,舒清妩转身,冷色的眸子直直看向高座之人,道:“不错,我早对你厌烦至极,倘若赵城主还有一丝为人的尊严,便请不要继续纠缠了!” “你、你怎的可以这般说话!”旁边婢女急了,下意识喊出声。 舒清妩看向她,认出是先前贴身照顾赵良的丫鬟,唇角微微勾起,又道:“一个婢子,什么时候也能僭越主子的事了?赵城主,倘若你府中下人都是这般素养,我不介意替你好好管教!” 她舒家大小姐,也是一个下人能够指点的? “不、不是,奴婢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慌忙摇头跪倒下来,婢子一张小脸被吓得煞白,“城主,奴婢只是不小心说错话,您怎样责罚都行,还请不要将奴婢交给舒小姐。” 她抬手就要去扯赵良裤脚,却骤然感受到一道几乎刺穿头颅的视线——是赵良。 第517章 撕破脸皮2 他仍噙着笑,却无端叫人生出寒意,“既是犯了错,我罚你,她罚你不是一个样?” “不……” 恐惧在心底蔓延,婢子似乎有所感应般,瞳孔不断瑟缩。干净的瞳仁里倒映出赵良温润面容,只是他出口的话,却叫人感受不到暖意。 “犯错得罚,这是规矩。” 他转将眸子看向舒清妩,“瞬间化为无限温柔,道:“你若觉着不喜了,尽管带走,我都依你。” ‘咦?!’舒吱吱怪叫一声,明明一身绒毛,它却忍不住搓搓双臂。 而直面他眼神攻势的舒清妩,便更觉不适。 挑衅的心思荡然无存,转而又恢复满脸冷,“我不过说说,城主府的下人,自然应当由城主府自己解决才是。” 婢子松下口气,看向舒清妩的眼神里一时多了些感激,只是很快,她那神情就凝固在了脸上。 只听赵良又道:“好,来人,将这不听话的丫头拉去后院,好好教她规矩!” 有人走进来,拖着婢女肩膀将人带下去。 大手死死堵着她一张嘴,愣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直至他们离开,屋内好似还被阴翳笼罩,赵良又抬手屏退了其他所有下人。 “清妩,你若还有什么不满意,说就是了,尽管把这当同舒府一般,千万莫要拘束。你知我这人不喜杂物,从今往后你便是这的……” “赵良,你还要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冷冷打断他的喋喋不休,舒清妩眸里已然没了耐心。“我不是来这听你废话的。” 高坐上男人苍白着脸,阳光洒在他身上,本该是如神明般纯净的笑容却莫名叫人觉得诡异。那幽深眸子看过来,反复漩涡一般将人吞噬。 “你……”他动了动唇,许久没有声音。 舒清妩就站在正中央,他们之间不远不近,但距离有时是在心间展露出来的。 “你当真这般厌恶我?”他喃喃道。 舒清妩皱起眉头,不待再一次回答,只听他已然又问:“为什么?” “我不明白,为什么。”赵良看着她道,声音干净中带着纯净,“我哪里对你不好,还是你心里有恨,恨我当初在白岩城欺骗你?” “不过是一间铺子,你要多少间我都可以给你。” 现在的白岩城,早就今非昔比,短短一年,赵良已经控制整个白岩城为他马首是瞻。盘下几间铺子送人,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可也是他这充满利益的话,叫舒清妩更厌恶。 “人心是脏的,钱也是脏的,赵良,别做梦了,我对你,除了厌恶不会有其他感情。” “为什么?!那景司言呢,他一个瞎子,有什么能给你的。你以为他眼下的位置有多辉煌?别说庇护你,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啪地一声巨响,赵良看似文弱身子,一掌下去却将上头砚台都击落。碰在桌腿,瞬间破了口子。 舒清妩更加无法忍受,眼前的赵良,似乎已经朝着疯狂转化。 她面容发黑,一双眸子似恨不得将人刺穿般锐利,声音冰冷而快速:“你若敢伤他,我即便死也会杀了你!” “至于你给我什么,呵,是指陷阱合同失败,又买通人手专门给我找麻烦,残害我爹爹,就为骗我去山中?” 想想当初赵良举动,现在还叫舒清妩犯恶心。 “我不稀罕!”她冷冷吐出这四个字,转身就走。 眼前这个人,已经没什么好再谈的了! 房门外站了一排排侍卫、下人,被她出来举动吓了一跳,抬手就要拦。只听屋内已然传来一声喝:“让她走!” 只瞬间,舒清妩身影已然到了院门前,直至彻底消失。听着身后传来咳嗽,婢子连忙涌入房间。 “啊!城主,您的伤!” “住口!去叫大夫。”低喝堵住婢子的尖叫,那声音再听不出半分温润,道:“推我去后院!” 一路回了舒家,之后的几天,舒清妩也都没有再去看赵良。 她已经明显感觉到,那个男人,变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连她都忍不住心生惧意。 “吱……” 趴在窗前,看着舒清妩无精打采模样,舒吱吱也没了心思再啃手中干果。 总这样闷在房间也不是办法啊,妩妩现在连舒芳斋都不去了! 它大大的耳朵微微一动,敏锐捕捉到院子里传来脚步,一双松鼠眼瞬间就亮了。 只听“歘”地一声,窗台已然不见它身影。 “咦?”小蕾正在院内洒扫,昨夜又下一场大雪,落得满院,她正合着几个丫鬟一起清扫道路。 “你怎的来了。”刚觉腰间一紧,只见舒吱吱已然蹿上肩头,小蕾不禁满脸喜意。 “吱吱。”妩妩又不高兴了,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看它咿咿呀呀的挥舞双手,神情满是着急,却叫小蕾犯了难。“你这是说的什么呀,你是想玩雪?” 她抬手就抓了把白雪递给舒吱吱,却被它推开。 “吱!”别雪雪雪的了,赶紧想办法让你们小姐高兴高兴啊! “雪不够多?还是你饿了,那你等我把这打扫完就去给你拿吃的。”小蕾还是不明所以。 气的舒吱吱不禁怪叫两声,气急败坏的在心里大骂:‘笨蛋!笨蛋!’ 妩妩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小蕾的脑子根本就不好使! 正当小家伙怒气冲冲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余光瞟见刚刚进院的白术,它连忙跳下肩头,一路朝着白术奔去。 “吱吱!”你聪明,你快想办法叫妩妩开心吧! 拽着白术领子,舒吱吱抬手指了指房间,白术果然心有灵犀,歪头问它:“你是想叫小姐出来?” “吱!”对!再这样闷下去,她就发霉了! 三天了,舒清妩把自己关着整整三天,想当初遇见那么多困难她也没有这般挫败的时候。 “唉。”轻叹一声,白术虽没说什么,却是当真朝着房门走去。 “叩叩”两声响,屋里没有动静,白术冲着门板喊道:“小姐,小姐您可要吃些什么,奴婢去命后厨做。” “……” “小姐,要不奴婢给您按摩吧,奴婢最近刚学了一种捏头手法。” 第518章 逃出虎口 还是雅雀无声,若非舒吱吱刚从里头出来,还当真要以为房内没人呢。 白术摇摇头,却不肯放弃。 一股风拂过,带起了房檐上还未轻扫的积雪,“啪“一声砸在她后颈,叫人倒吸一口凉气。也是这下瞬间打通了白术的神智,“小姐,外头落了好厚一层雪,您要不要出来看看?” 她喊声极大,引得周遭洒扫婢女忍不住抬头争看。 又是一片死寂,正当白术琢磨着再换什么方法,木门有些许松动,露出舒清妩那毫无波澜的脸。 她目光越过白术,直直看向婢女手中笤帚。 眼下中间道路积雪已经清除的差不多,能够一人走过,舒清妩就这样一路走至寒梅下。 雪能覆盖树枝,却不能掩去梅花的艳丽。 这应是今年最后一场雪,因为寒梅已经呈现败态。 吐出口气,白色雾气瞬间蔓延、消散,舒清妩像是回神一般去碰那积雪。身后传来脚步,不过一会儿功夫,小蕾拿了一双手套出来,“小姐您先将这套上吧,不然一会儿该给手冻伤了。” 她鼻头通红,显然是冷风吹得,一双眸子却像是被雪洗过一般晶亮。 舒清妩顿了顿,伸手欲接,小蕾已然自觉给她套了上去。 其实古代哪有什么手套,最先进的也不过是取快绒布做成桶状,将两只小臂插进去。 这五指手套,是舒清妩入冬后专门命人定做的,舒家人手一双。 结结实实将手套缠好,小蕾自觉让开,一双眸静看舒清妩,面上多出来笑意。 她就知道,自家小姐一定会挺过去的! “小姐,您要是想玩,就尽管痛快的玩吧!”她轻笑一声,周遭下人已然自觉弃了手中笤帚站在一旁。 他们无一不是满脸笑意看着舒清妩,虽未言语,却甚开口。 不知不觉的,舒清妩鼻头有些酸涩,她飞快眨了下眼睛,将那不适褪去,唇角弯起一抹好看笑容。“既然玩,怎么能一个人。” 漫天的飞雪,几乎迷了所有人的眼。 雪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啪”地砸在人身上,亦或是落在地上,瞬间炸开。 整个轻雾阁一片欢声笑语,此刻没有小姐、没有丫鬟,就连那丁点大的小松鼠都跟着加入战局,玩的不亦乐乎。 都说落雪前的温度最低,但与冰雪亲身接触的感觉也绝不会好到哪去。 每个人都被冻的脸通红,但偏偏又觉浑身都是暖意。 伴随最后一个雪球砸出,舒清妩重重躺倒在地,她此刻能够清晰看见蓝天,像被洗过一样干净。 周遭的欢笑入耳,她也丝毫不觉聒噪。 赵良的确可怕,但她差点忘了,周围有这么多支持她的亲人、朋友,团体的力量,总归要大于她一人。 要想对付赵良,可以先从那个人入手。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就出了门,看着马车驶入舒芳斋后门,一道黑影飞快消失。 闭门在家的这些天,舒芳斋没有任何异变,如今这家铺子已经能自己运营的非常好。本着无事可做,舒清妩一直待到傍午打烊,方才重新坐上回府的马车。 此时的天色还未完全发黑,昏昏沉沉的笼罩下来,映的道路有些不清晰。 但好在车夫是极其专业的,先前载送舒清妩他早已熟悉路线。 只是当利箭破空射来,直接刺穿车厢时,他还是忍不住一声惊叫。 “小、小姐,您没事吧!” 余光瞥见箭端,车夫是又惊又忧。他一手操控马车,哪里够得着那箭端? 好在很快,车厢内就传出声响,“无事,好好驾车。” 利箭被拔出狠狠丢在地上,车轮好巧不巧捻过,隐约听见“咔嚓”声响。 车厢内,白术皱着眉头看着一幕,旁边小蕾已然被吓傻。“有人、有人要暗害小姐!”方才那利箭突然射过来,箭尖直至她,只差一点,就能碰到她鼻间。 “小声点,不知还有多少人。”示意小蕾安静,白术也屏息凝神。可惜马车声掩盖了那危险声音,她们什么也判断不出来。 就在此时,只见舒清妩不知从哪掏出个药罐模样的东西,用力一拉,撩开车帘猛地扔了出去。 “嘶嘶”声隐隐传来,只见白色烟雾瞬间在瓦墙上蔓开。 有人低声咳嗽,甚至能看到黑影显现,只一眼就叫舒清妩心中发冷。 三四五六! 真正的刺客远比她看到更多,看来对方是要致她于死地了! “马伯,开快些!”她低喝一声,手中又捏了个“药罐”朝房顶扔。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用不了多久,整条巷子都会看不清。 好在她很快就感受到车身移动加速,马蹄声急促而又稳健的落下。 “该死,不能让她逃了!”雾中传来低骂,正当舒清妩准备再兑换个煤油瓶扔上去,头顶“咔”一声响,传来道年轻男子声音。 “你们快走,这里有我。” 是木青! 只瞬间,舒清妩便认出来。 这句话音落下瞬间,似乎有人在车顶重重踩了下,木青飞身上了房檐。 最后一眼,舒清妩看到他拿出银刀。 寒芒在迷雾中闪过,那些黑衣人甚至都未看清他的长相,已然丧命。 烟雾,除了迷惑刺客视线,也无形中给木青带来了便携。 他只有一人,但凡听到动静,一道刺进定然击中。但对方人多眼杂,根本分辨不出谁是敌人。 “该死的,和你拼了!”有人明显感受到同伴的流逝,咬牙低喝道,举了刀就乱砍。 瞬间,惨叫连绵。 木青勾唇退开几米,继续着手中厮杀。 不过一刻钟时间,所有刺客已尽数丧命,烟雾弹也停止释放,缓缓散去。木青不由弯腰拿起,目光在这不大的东西上扫过,只觉新奇,“还真是个宝贝。” 下次碰见打不过的人,他直接扔了这个逃命,简直再合适不过! 这般想着,一道银芒闪过,他下意识眯了眼睛。 顺着那光芒散发出看去,只见一翻仰的尸体脖颈处,似乎插着什么东西。 他想也没想大步上前,伏下身子,阳光照射着那玩意,极其亮眼,竟是一根银针! 第519章 流言蜚语 方才有人使过银针吗? 迷雾之中,木青何曾在意过这些细节。 他抬手从腰间摸出只烟筒,对天点燃。隐约听见“咻”的声线,白烟飞射离去。约莫三分之一刻钟后,他方才离开此地。 且不说原本的舒家,自打来到京城,舒清妩也没少招人记恨。因而一时也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是谁派来,不过好在他们能力并不出色,单靠木青一人足以保证舒清妩安全。 但叫人意外的事,接下来几日,没有人再对舒清妩动手,反倒是半路遇刺这件事开始在京城传开,伴随对舒家的恶言。 竟是有人听闻舒镇江遇刺,纷纷散步舒家就要夸垮台的谣言。 “真是蠢货,这群人难道一点脑子都没有吗?舒家出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这些百姓,怎么可以这样说!” 小蕾又气又委屈,她确是一名婢女,但心中,早讲舒家当做自己的家! 舒镇江年轻时也是战功赫赫,保卫了大烨太平,更别说舒天溟英年才俊,一心报国了。 “这般多人这般多嘴,他们想说什么,便说是了,你还能都堵上不成?”摇摇头,舒清妩劝道:“既是谣传,用不了多久自会散去。” 最后一根簪子插好,她从梳妆台前站起身。 如今不用去见赵良,她便每日照顾舒镇江,等到下午再去舒芳斋看一圈,免得引百姓相信那些胡诌之言。 “哼,他们不知道,即便一人一句,这一城多少人?”嘟了嘟嘴,小蕾显然还有些忿忿。“奴婢还是多叫些侍卫,有他们保护,看谁还敢多嘴多舌!” 她转身就要出房间,刚拉开屋门,就见急匆匆赶来的白术。 一身寒气,仿佛实质化一般蔓延过来,叫小蕾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白术,你……” “我有事告诉小姐。”跺去了鞋沿冰碴,她直接绕过小蕾进了房间。 白净小脸被冻的通红,纤细身子更是还隐隐哆嗦,却一点不磨蹭道:“出事了小姐,就在半个时辰前,那赵府忽然出了告示澄清谣言,还警示全城百姓,不得再妄议舒家任何人事,否则定追责到底!” “什么?你说那姓赵的。”下意识嚷出声,不用白术提醒,小蕾自觉轻咳两声改了说法道:“你说赵良站出来帮咱们舒府说话了?” 赵良爱慕舒清妩不假,但倘若就这般容易相信,那就不是舒清妩了。 “大哥有何动作?”她连忙问。 白术摇摇头,吐出的气还带着些许白雾,道:“少爷还不知此事,不过想来只是时间问题。” 给全城下通告,这还能瞒过谁? “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隐约从这句话中听出几分咬牙切齿之意,不待小蕾反应过来,舒清妩已然又道:“你速去将事情禀报大哥,千万叮嘱他不要气上头。” “是。”白术转身就要跑,被舒清妩叫住,“此事莫要让姨娘和爹爹知晓。” 眼下舒镇江还是安心休养为好,不论舒家还是舒清妩,都不能缺少这根顶梁柱! “奴婢遵命。”郑重点了点头,她方才大步离开,路过小蕾身边时还不忘抓了她一道出去。 “哎?怎、怎么了?” 控制不住身体的行动,小蕾满脸茫然。 她只当赵良是寻了机会献殷勤,更惹人厌,对其中更深层含义却是一概不知。 舒天溟的反应亦是极快的,他当即下令差人处理,却低估了舆论的影响力。这消息传来不过一刻钟,便在京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赵良与舒清妩之间关系早便不是头次由议论,眼下赵良嚣张举动,自是将这绯闻关系推到了风口浪尖。 “啧啧,好一出英雄救美啊,看来这位赵城主对那舒家小姐是当真用心。” “可不是,如今舒家岌岌可危,他还这般挺身而出。这般勇猛男子,当真是事件难寻啊。”接话的是名女眷,尖细的嗓音不免带了些酸涩。 周遭女子听闻,亦是一阵惋惜。 而这件事情,自然也传入皇宫及朝廷众位官员耳中,翌日一早,舒镇江是被点名参加早会的。 经过这些天的调养,他脸色已然恢复许多,只是神情间显得些许憔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呼声过去,官员在安龚尖细嗓音中起身。舒镇江刚站直,便听闻头顶声音响起。 “舒卿近日连连告假早朝,如今亲眼见你,也叫朕终于放心。”叶仟骅道。 珠帘挡住他面容,却不难从语气中听出他低沉笑意。显然,因舒镇***,民间所为遇刺受伤谣言不攻自破。 “近来快要入春,气候时时变换,小女身体娇弱了些,臣实在放心不下,方才告假家中方便照顾。” 弓了弓身子,舒镇江回答。 他举手投足都与往常无异,确实看不出半点受伤迹象。 “原来如此,舒小姐身为女子,又是舒卿的掌中宝,自是要挂念些。倘若有什么需要的,向像太医院说一声,朕命人请最好的太医为舒小姐治病!” 两人看似只是寻常客套话,但听在底下官员耳中,却叫不少人悄声唏嘘。 一点点受凉都能劳驾太医,寻常官员哪有这份优待? 这舒家,还真得圣上器重。 “臣替小女多谢圣上挂心。”微垂着头,舒镇江脸上却不见分毫骄傲。二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只听叶仟骅轻叹一声,道:“舒卿有所不知,今日城里流言,就是朕都险些听信。好在今日亲眼见证,倒时定要将这暗中作恶之人抓捕归案,好好惩戒!” “诸位觉得呢?” 被他眸子扫过,无形有种威压在殿内蔓延。 但有一人,却始终抬头挺腰,面上神色也并未见多恭敬——“微臣觉得,圣上此言有些不妥。” 挂着笑容,温袁奇道:“这人多口杂,你一言我一句的难免声音就多,舒大人又何必放在心上呢。” 对上他带着挑衅的目光,舒镇江没有开口。 只听温袁奇又道:“再说了,有句俗话不是讲,纸包不住火。若不是有人听见了什么,又怎会传出来,对此,舒大人是如何看得?” 第520章 定婚 “温大人都说人多口杂,这京城有多少百姓,您又怎知这些事情多少可信度?温大人这般阅历,不会都分辨不出吧?” 他低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周遭皇帝党的大臣不由低低笑起来,这瞬间就叫温袁奇黑了脸。 他冷哼一声,却是很快做出反击,“是吗?舒大人莫不是亦有所指,想要借此洗掉令千金和那位赵城主指尖的关系罢?” “您说您,这又是何必呢?都说宁拆十桩庙不悔一桩婚,舒大人这爱女之心,着实热切了些?” 勾着唇角,温袁奇这番话可谓十分大胆了,瞬间就引得无数官员抬眸。 果不其然发现舒镇江略微阴沉的面容,大殿内似有火光闪过。 舒天溟心中“咯噔”一跳,要知舒清妩可是父亲心中宝贝,这温袁奇摆明了故意挑起战火。换在平常他定是誓不罢休,但朝堂岂是给人吵架的地方? “启禀……”他伏下身子,张口想要圆场,岂料那温袁奇抢先,向前一步,道:“微臣不过依着自己想法建议几句,耽误正事,还请圣上责罚。这毕竟舒家家事,理应由舒大人自己决定才是。” 这一句,瞬间坐实了舒清妩和赵良之间的关系,也成功令舒镇江彻底被激怒。 “爹!”连忙拉了父亲袖子,舒天溟低声喝道。 他也有气,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 更何况舒镇江身上的伤还未好全,愤怒对他们来说,是最无用的情绪了! “这……”叶仟骅一顿,场上跟着陷入死寂。过了两三秒他方才又道:“温大人这般活跃气氛,朕深感欣慰,又怎会责罚你,下去罢。” 随意的摆摆手,叶仟骅低笑。 温袁奇却是当真没再说什么,乖巧退回自己位置,只是那勾起的唇角,和时不时看向舒天溟的眸子,不难掩饰得意。 接下来,便是正常的早朝,虽然没再提舒清妩与赵良一事,但温袁奇的一句话,果然还是带来不小的影响。 叶仟骅被搀扶着离开,舒镇江刚走出殿门,就听到不少小官低头聚首的讨论这件事。 虽未说的露骨,但显然是信了民间那些传闻。 舒天溟摇头,气愤的同时也颇为无可奈何。 “圣上,太妃在殿里等您。”刚至御书房门前,便听下人迎上前道。 叶仟骅眯了眯眸,很快点点头,走了进去。 那一袭红衣的女子正端坐侧位,手中端着杯盏,细细品味。 “太妃主动寻朕可有何事?”他还未来及褪下一身朝服,行走间那珠玉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响声。 “听闻圣上近日公务繁忙,哀家特意命人炖了碗汤送来。” 她抬手,旁边嬷嬷自觉端着托盘走上高台。 白玉瓷的碗身剔透干净,衬的里面汤液浓稠,扑鼻香气,引得叶仟骅不由多看两眼,却是没着急动勺。 “有劳太妃一番心意,这等小事差遣下人做便好,您身子虚弱,还是少在外头跑动。”看似关心,其中深意在场却无人听不明白。 “每日在朝凤宫闲着也是闲,圣上不欢迎哀家?” “自然不是,只是朕忙于公务,唯恐怠慢了您。” 目光落在那女子面容,她唇角勾着浅笑,眉心一点红衬的模样格外娇艳。说这是名少女都有人信,唯一凸显违和的,便是那双凤眸,有着经岁月沉淀下来的精明。 “圣上一心为国,每日劳神劳心,哀家又怎会这般不识规矩来给您添麻烦,其实不瞒圣上所说。”她顿了顿,唇角笑容明显扩大,“哀家也听闻了民间传闻,想到一法可帮圣上解忧。” “哦?太妃不妨说说。”眸中一抹狭光闪过,叶仟骅笑问道。 紧接第二日,一个更大的消息席卷了京城。 “什么,这赵城主是当真要迎娶舒小姐了?” 布告牌周遭,百姓闹哄哄的聚做一团,眼里满是八卦色彩。 “啧啧,还是圣上下旨,这得是多大的面啊!”目光落在纸张左下角,一男子不由唏嘘道。 而旁边女子,显然更在意其他——“听说这位赵城主还在养病,圣上此时下令,未免太过心急,难不成是要他们现在成婚?” 这话音落下,全场哄笑。 而对比街上,舒家则是死气沉沉。 “圣上此番未免太过武断,我决不能让清妩嫁给那个姓赵的!”啪一声拍在桌上,舒天溟一张俊脸上青红交错。 他转身就要出门,却被舒镇江叫住。 “回来!” “爹,那赵良绝非善类,不能让清妩嫁给他!”舒天溟张口反驳道。 那日宴会他看得分明,这赵良对清妩百般纠缠,这绝非一君子所为! “我叫你回来!”舒镇江也怒了,这话落下,便猛地咳嗽起来。 见此,方才叫舒天溟慌了神,忙不迭过来替他拍打后背。 一杯水下肚,方才叫舒镇江理过气来,唇边胡须随他呼吸颤动,已然可见白丝。“爹不是要答应这门婚事,但天子下令,其实你去说一句便能罢休的?” 叶仟骅向来器重舒家,眼下却不经询问便妄下旨令,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想起朝堂上叶仟骅询问自己的话,舒镇江不由沉了沉眸。 “速去调查此事,你妹妹那般。” “可是先莫让她知道。”知晓舒清妩对赵良的厌恶,舒天溟下意识道。 却见舒镇江摇摇头,“瞒不过那丫头的,你且去调查,差人告诉一声即可。只怕是……要先委屈她了。” 叹息像是潮水般在屋内蔓延,舒天溟敛下眸中郁色,转身出了房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古有良缘相配,今有真情切意,白岩城主赵良与舒家小姐舒清妩,实为一段佳话。今朕特意下旨,赐二人结缔,于暮春之月择良日成婚,钦此。” 伴随安龚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议事殿鸦雀无声。 众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不约而同拍掌庆贺,口中赞扬着二人如何相配。却未察觉,舒镇江阴沉如锅底灰的面色。 “舒大人,还不领旨谢恩?” 安龚又开口,一张老脸笑起来,眸子几乎看不见。 第521章 小蕾受罚 旁人不知舒镇江心中苦涩,偏他面上也不能有分毫表露。 “臣,谢圣上!” 他双腿弯曲,跪倒下来。冰凉地板中似有丝丝寒意,直钻入他膝骨之中,连带肩上的伤仿佛都隐隐作痛。 直至早朝结束,耳边都是官员道喜声音,舒镇江却沉着脸,径直穿出了人群。 圣旨一经传出,赵良与舒清妩的婚事可谓是板上钉钉,再加前不久他声称保护舒清妩遭遇刺客。眼下百姓,自然对舒清妩的关注更加热切。 “这就是你的计划,呵,赵城主当真英明。”冷眸看向眼前男人,舒清妩声音冰冷,夹杂着难掩的愤怒。 “清妩,你知我不会这般容易放开你的。” 抬手将干净药碗放于旁边桌上,赵良始终维持着那副笑脸。 即便药材的苦涩隔了老远都能叫舒清妩闻见,他却好像平常喝水一般,镇定自若。 “我不可能嫁给你。” 即便婚期已定,但舒清妩自信,就算拼个你死我活,她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对此,赵良只是笑笑,门外传来“啪”的响声,紧接便是一道惊呼。屋门应声推开,一身碧色长裙的婢女走进来。 “我、我当真不是有意。”紧跟她身后的女子声线,不由叫舒清妩抬了眸子。 “那可是给我家城主熬了一时辰的药!”婢子当真有些怒了,冷哼一声便来到赵良面前跪下。 目光掠及她身后垂着眉眼,满脸委屈的小蕾,赵良神色温润道:“发生何事,好好说。” 原因不过方才入门,小蕾意外打翻了婢女手中端给赵良的药。 “再去熬完便是了,何必如此无礼。”摇摇头,赵良训斥道。 他面上带着浅笑,开口这番话也显得极其温柔。 婢子显然不肯罢休,转头便用眸子剜了小蕾,大声斥责起来,“那药汤是太医亲自开的,里头药材极其珍贵,足足熬了一个时辰。方才若不是她蹦跳走路,又怎会撞倒了奴婢,依奴婢看,没准这丫头根本就是故意所为!不想叫城主身体康复!” “你、你胡说!我只是意外崴了脚,我、我根本没注意你手里端了东西。”小蕾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摆手。 “怎么不是,府中谁不知你家小姐故意挑事争吵,害的我家城主伤口崩裂,又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我看你,摆明是和你家主子串通好了!” 婢女声音刚刚落下,便听一声低喝在屋内响起。 “放肆!”冷眸瞪着女子娇艳面容,舒清妩一身气势极为惊人。“没有证据,谁许你空口无凭污蔑我家丫鬟,赵府规矩就是这般教导下人的吗?!” 婢子打了个哆嗦,却意外胆大,迎着舒清妩竟再次开口:“你家婢子你自是要护,但不止如此,我方才去端药,还见她鬼鬼祟祟在药炉旁,见我来了,着急忙慌逃走。谁知是否下药毒害我家主子!” “我没有!”小蕾大叫,一双眸子瞬间就红了。 当着赵良面说出这些话,眼前婢子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我从未去看过什么药炉,方才也不过意外撞你,你根本是胡说八道,故意栽赃!” 对上小蕾眸子,那婢女却不见丝毫心虚,“你尽管狡辩,若是当真问心无愧,可敢让我查你身上?方才我在药炉旁见得就是你!你定是下药不成,便想了后法,耽误我家城主恢复!” “查就查!我压根没做过的事情,才不会承认呢!”不待舒清妩出言阻拦,小蕾已然喝出声。 她向来是个直性子,旁人一激就什么也顾不得,更别说眼下涉及清白。 但这婢子举动,显然也极有问题! 谁家丫鬟敢在主子训斥后还这般张狂? “等……”她刚吐出一个字,已然有大批婢女从门外涌进,她们纷纷抓了小蕾手、脚,控制行动后,开口那婢女已然抬手去摸她袖子。 不过几息功夫,一包粉包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还说没有!你这贱婢当真好大的胆子,敢毒害我家城主!”她动作飞快,“啪”一声脆响,小蕾面上赫然多出五个指印。 “你!”只一瞬间,就叫舒清妩红了眸。她大步上前,亦是抬手,更响亮的巴掌落在那婢女脸上。 这下的力道可谓十分霸道,婢子扑通倒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人。 “谁给你的胆子对我舒家人动手?!”舒清妩冷道,眸子里的锐利几乎将人刺穿。 那婢女愣了愣,余光触及地上粉包,她一把抓了起来,大声喝道:“你家丫鬟意图给我家城主下毒,如今证据确凿,舒小姐,您还要执意包庇吗?” 指甲盖大小的油纸紧紧包成一团,打开来,清晰可见团白色粉末。 ‘好臭的味道!’舒吱吱怪叫道。 它嗅觉非一般人所能比拟,因而这般说,也瞬间证明那包药粉确实有毒。 ‘该死的,中计了!’ 触及赵良带笑目光,直教舒清妩后背发凉。 “奴婢没有,奴婢没有下毒!”小蕾挣扎着想要逃脱,但五六名婢子摁着她,就是想跨出一步都不可能。 “有没有下毒,此事交由衙门,定然能查个水落石出!”婢子冷哼,转身就要去报案,被赵良叫住。 “马上都是一家人,这般小事何必闹得人尽皆知。”摇摇头,赵良轻叹道。 “可是城主!”婢女想反驳,却在触及那目光瞬间低下头。 “将人关着好好思过便可,莫要再瞎折腾叫外人听了笑话。”他低声道,转将眸子看向舒清妩,唇角似勾起浅浅笑意,“清妩觉得呢?” 明明是张白净小生面容,可不知怎的,那双眸看过来时,却叫舒清妩如坠冰窖。 她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却没了声音。 小蕾被带下去,那声嘶力竭的喊声隔了门板都能传进来,直至愈发模糊。 舒清妩怎会不明白,赵良目的根本不是惩戒小蕾。他早知自己反应,这是……杀鸡儆猴!拿小蕾控制她! “我命人准备了点心,都是你喜好胃口,来,坐下慢慢吃。” 温润声音在耳边响起,又那般不真实,舒清妩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冷呵。 第522章 大婚 接下来的几天,天亮之际便有赵府马车候在舒家门前,直至傍午时分再专人送回。看似将舒清妩宛若公主般对待,或者说是变相控制。 “小姐。” 赵良专门安排了厢房供舒清妩使用,距离他休息主院只隔几米。房门被叩响,白术低头走了进来。 阳光打在她脸上,衬的十分苍白。 自打小蕾受罚已经过去五日,白术成了舒清妩身边贴身伺候的婢女,也是赵府中她唯一的依托。 “奴婢已去见过小蕾,身上并无半分痕迹,只是精神看着不太正常。”轻叹一声,白术眸中掩不住心疼。 赵良美名其曰只是小小惩治,便将人关在单独房间,饶舒清妩一直命她暗中搜寻,也始终未得分毫线索。 如此费尽心机藏人,又怎会只是单纯关押,只可惜白术都如此说,舒清妩也无可奈何。 “去寻京城最好大夫给她治疗,千万莫要再让赵府丫鬟靠近。”蹙着眉头,舒清妩严肃道。 谁知赵良还有什么花样,小蕾那般单纯,绝不可让她成为这场战役的牺牲品! “奴婢试过请人。”白术开口,低垂的眉眼多出几分忧愁,又道:“但都被赵府下人阻拦,只怕没有那位赵城主许可,便不能将小蕾送回舒家。” “再加小蕾身上并无伤口,他们口中应允会请大夫治疗,但……” 她没有说下去,其中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眼见舒清妩沉默下来,白术不甘这难得的二人独处,不禁又低声问道:“小姐您当真要答应这场婚事?” 眼看就要到暮春,具体婚期已然定下,再有八天,舒清妩就真的逃不掉了! “……” 屋内一片死寂,舒清妩就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的女人面容惨白,眼角微微向下,眉间是掩不住倦怠。 白术顺着她目光抬眸,只觉心疼又愤怒。 这才几天,小姐就瘦了一大圈,那个赵良,根本就是丧心病狂! 他控制了舒清妩的一切行动,将人当做傀儡,对外却一副深情不渝、温柔体贴模样,实在是太可怕了! 放在腹前的拳头不自觉握紧,白术终忍不住道:“倘若小姐不愿,即便是豁出性命,奴婢也定要还您自由!” 眸子略过窗栏,有阳光穿透那泛黄窗纸照射进来,并未瞧见人影。 她方才压低声音,将自己计划同舒清妩说了出来。 院子整体呈回形设计,因而难免在各处都能瞧见下人走过,自打婚事定下后,明显可见多出些侍卫,定是赵良用来监督舒清妩安排。 不过只要舒清妩还是舒家大小姐一天,那些婢子就不敢逾越。侍卫总共七八人,分两拨穿梭,中间约有三分之一刻钟间隙,足够做很多事。 即便最后东窗事发,只要能让舒清妩逃离,白术已是心满意足。 “你这是……”对上那坚定眸子,舒清妩不由顿了顿,良久,吐出口气。 白术所说未尝不是一种办法,只是逃出赵府后,她也无法再回去舒家,从今往后,又是一个人四处流浪。 “谢谢你白术。”羽扇似的睫毛颤了颤,敛下她眸中情绪。不待白术露出喜色,只听舒清妩已然又道:“不过我不能走。” 不但如此,她还要答应与赵良成婚。 “小姐!”不可置信瞪大眸子,白术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两声叩响,紧接有人推门而入。 时间飞逝而过,竟是很快就到了规定的婚期。 整个京城都被喜悦感染,四处可见红色飘带。 舒府门前,身着暗红衣裙的婢女站成一排,为首是褐色锦服的俊朗青年。 “老爷去哪了?” 眼看舒府门前聚了越来越多百姓,舒天溟紧皱的眉头凸显他此刻复杂心情。 婢子面上也不见喜色,福了福身乖巧回答:“老爷在轻雾阁等待小姐梳洗,少爷可要奴婢去将人请来?” “不必,快到时辰前和我说声。” 抬手抚了抚眉心,舒天溟轻叹道。 按照古时的婚嫁习俗,迎娶队伍应是午时到达,环城一圈后在男方门前停下。此时院内定然已围满前来参加的宾客,万众瞩目下将女子迎进正厅,拜堂成亲。 紧接便是开宴吃酒,迎接祝福,直至夜色降临,新郎官方能进入洞房。 在入洞房前,其实也有宾客闹洞房的习俗,不过顾及舒清妩身份,哪有人敢这般闹腾?因而媒婆也直接省略这点,絮絮叨叨给舒清妩讲解各个流程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毕竟还是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单嫁人之后的针对女子树立的规矩就数不胜数,更甚者还要改随夫姓。 这对舒清妩一个现代思想的人来说,无异于是在受刑。更别提那媒婆满脸喜色,时不时就夸赞几句赵良如何温润,祝贺舒清妩走了大运。 “吱吱!”死老太婆,赶紧闭嘴吧! 舒吱吱终忍无可忍,一声怪叫猛地蹿上来给那媒婆吓得尖叫逃窜。旁边下人视若无睹,只顾给舒清妩盘头穿衣。 大红的霞帔上涌金线绣了灵鹊霞云,面料光滑,瞧不见半点褶皱。毕竟是婚服,为彰显气派,衣摆制作的又宽又长,摊在地上,尽显霸气。 舒清妩一头秀发更是被盘了好些个髻,插上金光闪闪的步摇,只瞬间就将气质提了个档。 眉心一点朱红,被婢子用细笔勾了个莲花模样,往下看一双秀气纤细眉毛,长而翘的睫毛衬那黑眸更加剔透。目光再垂,落上那小巧琼鼻,大红嘴唇只一眼就叫人印象深刻。 美,实在是太美了! 不论身段、模样,都堪称人间绝品! 即便心知这并不是件叫人快活之事,但婢子们还是忍不住看痴了眼。 直至舒清妩眉头微皱,她只略略扫了眼镜中人儿,转大跨步朝门外走。有婢子反应过来,惊叫一声抓了盖头追出去,但还是要慢一拍。 当那抹红色出现在院中时,这天地万物都没有什么能够比她更耀眼了。 舒镇江本阴沉着脸,此时都不禁微微滞住,眸中是掩饰不住的经验。 “爹。” 不过片刻,那人儿已走至近前,微微仰头,乌黑眸子清晰倒映出他面上诧色。 第523章 抢人 深吸口气,良久才听舒镇江找回自己声音,道:“当初你小姑穿红裙,也是这般模样。” 身为首辅之妹,舒安槐可谓是京城有名才女,清纯长相,性格善良,只可惜才二十来岁便离开人世,以至于她都未来及择一良人婚嫁。 早在当初,舒清妩便听罗氏说,舒安槐是出了名的直率,京城爱慕她的男子不在少数。但舒安槐坚持不拿终身大事儿戏,怀揣着对感情的向往,她时常穿着红裙。 那艳丽颜色,就同舒清妩此时霞帔一般。她们二人,相貌相似,性格无差,更都是如同烈火般的存在,燃在人心里。 忍住眼眶的酸涩,舒镇江抬手,粗糙掌心覆在舒清妩肩头瞬间,也堵住了她喉间的安慰。 “是爹对不起你。” 倘若可以,舒镇江也想牵着女儿的手,一路送她走过红毯,直至送去那人手中。 而不是……宛若做一场交易,牺牲舒清妩,去换整个舒家安逸! “时辰差不多了,走吧爹。”眸中一抹暗色稍纵即逝,舒清妩怎会察觉不到舒镇江异常。干脆主动牵了那只大掌,引领他朝前走去。 前院正厅,眼看门外愈发嘈杂,伴随高亢乐曲,不用猜,定是迎亲队伍到了。 身穿大红礼服的侍卫走上前,对迎面走来的舒天溟深鞠一躬,方才道:“因城主身体抱恙不得颠簸,特命属下前来迎接新娘,还请舒大都督将令千金迎出。” 赵良受伤是全程皆知,但如今这般重要日子,新郎却并不到场,难免叫人面上不好看。更何况舒家根本无人支持这场婚事,舒天溟一张俊脸登时更加阴沉。 “时辰未到,着急什么。事关我舒家大小姐一生幸福,若如此随意便了了,以后这进了别人家,岂不要叫看轻了去?!” 他声音冷冽,身上铁血气质不自觉溢出,直教与他对视之人下意识软了腿,额角也多出些冷汗。 “是,舒大都督所言极是,小的在这等着便是。” 此番话落,院内便归于沉寂,舒天溟不理会他,转将眸子看向内院,神情间多出几分复杂。 入春的天气已经褪去了寒意,再加眼下又是正午,微弱太阳烤在人身上只觉暖烘烘的,十分舒服。 但万物都有上限,将近半个时辰功夫,整个迎亲队伍只觉头晕眼花,口舌发干。 已经不知多少回舔舐自己干裂嘴唇,为首侍卫中忍不住,开口:“冒昧打扰,不知可否……”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 不知谁大喊一句,瞬间将侍卫嗫嚅声盖住,万众瞩目下,只见一抹红色缓缓溢出门框。 红色盖头掩住女子面容,但她身上华服还是引得百姓齐齐惊叹。 “舒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这俊男才女,当真是天生一对!”不知谁夸了句,掌声犹如雷明般响起,也唤回一些人的神智。 “小妹。”舒天溟大步上前,目光与牵着舒清妩柔胰的舒镇江对上,有什么在二人间一闪而过。 他刚要说什么,只听“咳咳”两声响,那侍卫抢先道:“时辰不早了,再这般磨蹭只怕会耽误吉时,不知舒小姐可否上轿了?” 大红轿子,上头金线银线缝了一圈,显然也造价不菲。周遭婢子侍卫围了一圈,还有一男一女花童附在左右。 吹奏乐队足有十来人,他们或是拿鼓,或是唢呐,和百姓的欢声闹成一片。 感受到舒家父子杀人般的目光,侍卫硬撑着头皮发麻感露出一抹笑容,闪了身子让出一条道。 这本就是一场权利之争的交易,即便舒清妩再不情愿,时间即到,也容不得她在犹豫。 有婢子意图搀扶,被白术打开,转从舒镇江手中接过那只柔胰。 “我走了爹爹。”舒清妩回身道。 隔着厚实盖头,她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模样,可名为悲伤的情绪却不自觉在心头萦饶。好像……她当真要离开一般。 “大哥,照顾好爹爹。”感受着肩头又一只大手,舒清妩笑道。 “吉时已到,新娘上轿!”拖长的尖细嗓音响起,掩盖了舒清妩要说的话。白术搀扶她走进轿子,摇摇晃晃的朝着与舒家相反方向去。 京城极大,要想绕完一圈绝不是易事,但这乃圣上亲封婚事,侍卫们只能咬牙加快了步伐。穿过大街小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终是来到京城门前,比起那些繁华的商业街,这儿明显要安逸很多。 许是感受到外界差异,舒清妩不由抬手撩开帘子,巍峨城门仿佛近在眼前,一身铁盔的门卫叫她不自觉想起舒天溟。 “哎呦,姑娘、这还未到府,您怎的将盖头掀起来了。”喜娘看见舒清妩面容,吓得连忙跑过来,强硬地将车帘拽下来。 如此,轿内算是彻底安静,以至于当刀剑碰撞声响起,舒清妩方才察觉。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劫赵府婚车!”侍卫不可置信大吼,话音刚落已然被一脚踢飞,发出声惨叫。 紧接又是一阵打声,直至外界再次恢复安宁,舒清妩方才抬手掀开帘子。 一缕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在车厢内,不待她彻底看清究竟发生什么,一只大手已然覆上她柔胰,紧接身穿红衣的男人挤了进来。 “你……“ 舒清妩心中一紧,早已准备在袖中的匕首应声而出,却听一道低哑男声响起,紧接手腕便被握住。 “杀了相公,你还想嫁给谁?” 一片死寂,盖头骤然掉落,露出舒清妩因惊讶而瞪大的眸子,以及……两道晶莹泪珠。 “清妩……” 景司言只觉喉头一阵哽咽,他抬手想为眼前人逝去泪痕,岂料舒清妩先一步动作,猛地投入他怀中。 “丫头……” 名为酸涩的情绪在胸腔蔓延,景司言已然说不出话。大手紧紧揽着这个人儿,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 当然,这般温情时刻终究要被打破。 只听嘈杂脚步传来,紧接便是兵器摩过刀鞘的声音。 “大胆贼人,劫抢婚车,现在认罪,为时不晚!”铿锵声音传来,带着熟悉的正气。 第524章 论罪 宋恒领一军队包围喜轿,手中刀剑仿若下一秒就有可能刺穿劫匪胸膛。 可当那轿上的人下来后,他面容有一瞬间僵硬。“景司言?!” 一袭大红锦衣的男人立于车前,他面上没有覆盖白纱,一张俊美面容就这般暴露于所有人眼前。 所幸周遭已经没有凑热闹的百姓,不然定是要在女子中掀起波澜。 但这三个字一经喊出,宋恒身后诸位士兵却不由呆住。 景司言,那可是圣上的太傅,整个大烨最尊贵人中的一个!即便极少在人前显露,但他的名号,却是扬了所有军队。 那是,他们大烨的第一军师! “即便是太傅,违背圣旨抢劫婚车,亦要受到惩戒。还请景太傅自愿投降,跟随我等回去刑部。” 宋恒不愧为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冷静下来,锐利眸子扫过一身霞帔的舒清妩,似有黯色飞快闪过。 “那倘若不呢。”唇角带着浅笑,景司言一身气势却格外张扬。 “那就别怪我们动手!”宋恒冷喝,抬手便要吩咐人上前,岂料景司言先他一步开口:“我可以随你去刑部,但,这场婚事,不能继续!” “婚约乃圣上懿旨,即便是你贵为太傅,也无权干预!” 对上宋恒略带疑惑目光,景司言墨色瞳仁中不见丝毫怯意,又道:“此事我自会向圣上禀明,在此之前婚事作废!” “我们没有那个权力擅作主张,还请景先生先同我们走一趟,你的诉求我会如实禀明圣上。” 此番话的意思,便是要继续将婚车送去赵府了。 只瞬间,景司言的眸子便冷下来,唇角浅笑当然无存,转而是一身骇人气势。 一个军师,怎会有这般可怕威压?! 包括宋恒,所有人心中都一闪而过惧色。 下一秒便听景司言又开口,一句话瞬间叫所有人哗然。 “既然你们不肯配合,那今日,便怪不得我。我景司言的女人,谁也别想带走!” 场上仿佛凝滞一般,景司言身后不过十余名侍从,一身下人服侍,看着并没几分可怖。但为首那高挺男子,宋恒一眼认出,他便是时时跟随在景司言身旁的木若! 迎亲队伍足有几十人,其中被安排保护的侍卫更不在少数,他们却如此快速结束战斗,可见其威力。 眼看气氛逐渐将至冰点,就当赵良抬手准备下令动作,突然一名侍卫跑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宋恒面上闪过诧异,紧接也没了那分杀气。 他只沉默了会儿,目光略过二人紧握的手,“啪”地一声收回了剑。 “圣上指令,你二人即可随我入宫。”对上景司言幽深眸子,他像是松下口气。 已然有士兵自觉开始处理地上尸体,而还有的……只见宋恒在其耳边一阵咕囊,很快便见四人抬了四条轿子腿,浩浩荡荡朝着赵府进发。 眼看香炉上的香愈发短浅,赵良坐于主位上。他悠哉喝茶,看似惬意的面容,放在腿边的拳头却不知多少回握紧。 “城主大人,城主大人!” 终是传来小厮叫唤,他赫然起身来到厅前,目光落在那顶大红轿上,眸子瞬间凝滞。 “城主大人!”小厮还想说什么,却被抬轿士兵抢先出口:“奉我家少主之命,特将此轿还于宋府,还祝宋大人新婚吉祥、花开并蒂、桑结连理。我等还有要务在身,便先行告退了。” 他转身便走,根本不给赵良再询问的机会。 有婢子已然凑上前,小心请示新娘下轿,几声叫唤,却未的了半分回应。 此时的赵府已然围了大批宾客,舒镇江和舒天溟也在大厅中,目光掠及那大红喜轿,心中已然分明。 “舒小姐?” 婢子还不知发生什么,抬手想去撩帘子将人请出来。 还不等那细嫩小手碰及帘布,带着冷意的喝声已然响起:“下去!” 此时的赵良,面上没有半分笑容,一双眸子阴沉的似能将人吞噬。婢子吓得打了个哆嗦,仍没反应过来,却见赵良更加怒了,“还不滚下去!” 扑通一声软倒在地,婢子可谓是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宾客议论纷纷,却在触及赵良目光瞬间,也没了声音。 这场婚事,显然无法再继续下去。 另一边的皇宫,宫女引领着舒清妩穿过御花园,径直朝议事厅方向去。 她还未来及褪下一身婚服,头上的盖布却早已消失不见,露出一张绝色容颜,不知看痴了多少下人。 但等他们目光触及旁边的景司言,却都在心里咯噔一跳,忙不迭低头离开了。 许是故意所为,景司言今天也穿了一身红衣,头发整齐梳于脑后,用金冠束起。白纱不在,俊美的容颜就这般不加掩饰的露出来,配上唇角浅笑,比起往日谪仙般的模样,更多几分真实感。 打从劫亲时,他便紧握了舒清妩的手,一直来到宫殿,二人也是一同跪下,道:“见过圣上,见过太妃。” “哼,一早听闻景太傅事迹,哀家特意赶来瞧瞧。你们二人,还当真是没叫哀家白跑一趟。”带着讥讽的声音响起,赫然是朱太妃。 对于知道内情的舒清妩来说,朱太妃会有此反应不足为奇。 不待她开口解释,景司言已然道:“一点小事,不想惊动太妃,劳您费神了。” 看似尊敬的一番话,其中讥讽之意却比挑明的说更加刺人。 果不其然,景司言话落,便见朱太妃本就难看的面容更加可怖,旁边低声议论的大臣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咳咳。”一道咳声打断这场明争暗斗,只听叶仟骅道:“太傅就不想跟朕一个解释?究竟为何要劫持婚车。” 隔着珠帘,看不清叶仟骅面容,景司言勾了勾唇道:“不知圣上可有听过一句话,男儿保家卫国。卫国是大,但倘若连心爱女子都救不下来,又何德何能护卫的了整个国家。” “胡言乱语!赵家与舒家婚事乃圣上钦定,景太傅这般作为已然是有为违圣旨,岂能与保家卫国相比。根本就是为自己开罪编扯的歪理!” 第525章 突发情况 景司言倒也不甚惧怕,面上依旧笑着,“太妃只是说赵家与舒家早前便有了婚约,却也未曾说过这舒家究竟要嫁哪一个女儿。” 朱太妃是在没想到景司言为了舒清妩竟敢公然忤逆与她,不由气血翻涌,厉声道:“景太傅果真能言善辩,这舒家只有她一个女儿,自然是不可能嫁别人的!” 景司言似有些不高兴了,他抬眸望去,只觉得高座上的那个衣冠华贵的女人如此面目可憎。 好在他还残存着些许理智,并不僭越之举。 倒是骨子里作为现代独立女性的舒清妩实在是受不了这封建社会的残余毒瘤,忍不住反唇相讥,“太妃娘娘,若是民女不至京城是否赵家与舒家的婚约便作废了呢?” 朱太妃面上一红,随即恼羞成怒,支吾道:“舒姑娘,你既然已经认祖归宗,那就要履行这个婚约。” 舒清妩作为新时代的新女性,自然是不怕的,她微微仰头,眼睛毫不避讳的看向了朱太妃,冷笑质问:“若是我不愿呢?” 朱太妃是万般没有想到这个女孩竟然如此强势,继而也动了真怒。 只见她轻轻拿起茶盏,刮了刮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清茶,才悠悠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既然景太傅与舒姑娘如此无礼,那就别怪哀家无情了。” 说完,她从容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来人,把这两个不知道好歹的奸夫**给哀家待下去,关起来,教教他们什么叫做皇宫里的规矩!” 舒清妩柳眉倒竖,气得差点要碎了银牙,她刚想发作就觉得景司言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 手掌处传来的温暖触感让舒清妩冷静了一些,她微微偏头,把目光落在景司言脸上。 景司言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他并没有看舒清妩,脊背挺得笔直,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微微晃动的珠帘。 他是在等叶仟骅的反应! 叶仟骅是打心底里仰慕自己的太傅,也是打心底里想要帮一把这对苦命鸳鸯。奈何他现在羽翼尚未丰满,整日在各方势力之间周旋已经要了他半条命去。 叶仟骅透过那晃动的珠子看着自己的太傅,只见后者正信任的看着自己,他心下一沉,突兀出言相助:“太妃,虽说景太傅此次行事出格,但是念在他往日的功劳份上也就罢了吧。以朕来看,就让他们两人在各自府中禁足半月以示警戒吧。” 朱太妃把玩着手腕上那枚晶莹剔透的翡翠镯子,并无搭话,看起来并不想轻易地把两人放过去。 周遭的大臣更是一个个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现在站出来触朱太妃眉头的。 “太妃娘娘,这天下到底还是皇上的天下。” 景司言颇为坦荡的提醒着朱太妃。 这句话对于盛怒中的朱太妃无疑是火上浇油,她冷冷抬眸,眼神宛若寒刃:“景太傅这是什么意思,哀家何时说这天下不是皇帝的天下了?” “太妃娘娘没说过那自然是最好的。”景司言不咸不淡的带了过去,复而低下了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 叶仟骅到底还是少年心性,再加上这些年来他从朱太妃处所受冤气也不少,继而胆子也大了些,“太妃,景太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因为这点子儿女情长的小事责罚他太狠呢?” 朱太妃被景司言与叶仟骅两人说的面上溅朱,却不肯让步,“皇帝竟认为此事只是一件小事吗?舒清妩公然逃婚,是为背信弃义,对不起赵家!景太傅公然抢婚更是不把我皇家放在眼里,若是说重些便是欺君罔上!事态如此严重,皇帝怎么能说是小事呢?” 叶仟骅心中的男儿血性完全被朱太妃激起了,他的语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两个度,“太妃这是执意要将他们两人关入大牢了?” 朱太妃看了叶仟骅一眼,她素来知道皇帝的脾性,听见皇帝这么说还以为他要松口了,便佯装惆怅,轻叹一声,“哀家也着实不想这样,可是为了给赵家个说法也只能如此了。” 叶仟骅见朱太妃如此固执,不由觉得自己面上无光,冷笑道:“我看是那赵良迷了太妃娘娘的心了吧!” 朱太妃万万没想到叶仟骅竟敢如此放肆,把这件事给放到台面上来说。 一瞬间她只觉得头晕目眩,面上烧热,耳鸣阵阵,不由自主拍案而起,浑身颤抖的低吼:“皇帝!别失了礼数!” 叶仟骅见她这幅样子,心中颇为爽快,勾了勾唇角,“既然太妃还记得朕是皇帝那便放了他们吧。” 朱太妃一口气没上来哽在心口,她颤巍巍的指着叶仟骅,另一只手捂着胸口,一时间竟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睛一翻竟然昏厥过去! 随着朱太妃道地发出的巨大先生,群臣这才慌乱起来。 有人高喊着传太医;有人哭嚎着呼唤着“太妃娘娘”;还有不少人悄悄站远了些,恐怕引火上身。 叶仟骅面色铁青,一动不动的僵坐在椅子上。 堂下脚步纷乱,舒清妩不由朝着景司言的方向靠了靠,生怕那些六神无主的老头们踩到自己。 正当混乱之际,叶仟骅身边的小太监注意到了还跪在堂下的景司言与舒清妩,不由伏到叶仟骅耳边,低语道:“皇上,您看景太傅和舒姑娘……” 虽说此次战役叶仟骅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可是现在朱太妃晕了过去对他来说也算不上是有利局面。 他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挥了挥手,“放了吧。” 说完这话,他也忙不迭的过去看看朱太妃的情况了。 舒清妩和景司言得到了皇帝的特赦令都十分开心,连忙匆匆谢恩,离开了那座混乱的宫殿。 等到两人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舒清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还与景司言牵着手! 她面上一红,不由自主的晃了晃手,看向了景司言。 景司言却丝毫都不在意,他微笑着注视着舒清妩,柔声问道:“怎么了,不喜欢?” 第530章 不速之客 只是作为朱太妃一党的陈深再出事之后突然找上门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消息。 舒清妩任由白术为她梳妆打扮完毕,这才不急不慌的来到了会客的正厅。 陈深坐在正厅已经喝了一盏茶了,他见到舒清妩立即就笑了起来:“舒姑娘,好久不见。” 舒清妩含蓄的点点头,坐在了陈深下座:“陈太医,不知道为何突然到访?” 陈深愣了一下,苦笑不迭:“你现在连寒暄都不愿与我寒暄了吗?” 舒清妩低下了头,不去看陈深的表情:“没有,只是想着陈太医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舒姑娘冰雪聪明,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陈深重重的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一双含情的眸子紧盯着舒清妩的脸庞。 舒清妩不敢看他,只能任由那道炙热的目光烧灼着自己。 陈深见舒清妩态度冷淡,也就不在祈求她的回应,自顾自说着:“今日我辞官了。”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惊雷一样在舒清妩原本平静的心湖上炸出一个又一个涟漪。 她惊讶抬头,一时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吞吐不能。 “为何?” “看开了,也就觉得这京城没什么可留恋的了。”陈深倒像是解放了一般,面上的表情极为舒畅。 舒清妩嘴唇翕动,“朱太妃可愿意?” “朱太妃么……”陈深嘴角处掠过意思冷笑,很快他就把这抹阴冷隐藏在了眼底最深处。 “她身上的毒是我下的。”陈深抬起头,望着舒清妩,天真的笑了起来,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乡下的赤脚大夫。 为什么,陈深为什么要给朱太妃下毒? “你……”舒清妩看着陈深,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给她下毒吗?”陈深倒是很了解舒清妩,一语就将她的心里话道破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在那里端坐着总是让我有些不敢动作的。”陈深笑了笑,好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舒清妩到吸了一口冷气,她心中觉得惊讶无比,她曾经觉得自己是很了解陈深这个人的,可是越到后来越发觉自己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纵使如此舒清妩也一直坚定着陈深是个好人的理念,可是现在这一理念似乎也被推翻了。 “那么朱太妃会死吗?” “我不知道。”陈深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吐出了这句话,“我只管下毒,不管解毒。” 舒清妩木楞的点了点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不尽然。”陈深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包含的太多,舒清妩有些看不明白,“还想来与你道别。” “与我道别?” “是啊,昨日景太傅抢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陈深抿了一口茶,嘴角勾着,眼里却看不出任何笑意,“我很佩服他,如果换做我的话,我恐怕没有胆识与魄力去抢婚。” 舒清妩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陈深也看出了她的无措,颇为善解人意道:“你不必回应我,只让我自己说完便是了。” 舒清妩点点头,捧着自己的茶杯不再言语。 “于是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如他爱你。”陈深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我也很爱你,只是做不到如此。” “而且在这些日子里我也经历了一些……”陈深略微思考了一下,“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所以我看开了,你本就心有所属,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以后的日子里你与景司言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他敢负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这一番话说完陈深已然有些哽咽,他不好意思的洗了一下鼻子,抱歉道:“我失态了。” 舒清妩颇为动容。 她没有想到陈深来此竟然是为了这些事情,她举杯道:“陈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思听到“陈大哥”这个久违的称呼,心头一热,语气颤抖:“好。” 两人豪气的把杯中清茶一饮而尽,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大哥,你以后可是有什么打算?”舒清妩放下茶杯,随口问道。 “归隐山林,闲云野鹤,岂不快哉?” 舒清妩点点头,抚掌道:“确实如此。” 陈思站起身来就要告辞,他与舒清妩走到门口,突然转头:“以后皇宫里便不会有人为难你了。” 第526章 下药 “不……不是。”舒清妩不自在的低下了头,任由自己的脸变成了一个粉嫩的桃子,“只是害怕别人议论。” 景司言握着舒清妩的手再次紧了紧,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可靠温暖:“就算天下人都议论我们,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舒清妩听罢,心中既是甜蜜又夹杂着些酸涩,延缓微红,潸然落下泪来。 “吱吱!”就连舒吱吱都在叫喊:“你可算遇上个好男人啦,还是个金龟婿,可不要把他放走了!” 舒清妩流了半截的眼泪立即就收了回去,有很多时候她都想把这个腹黑的小松鼠从自己身体里踢出去。 “吱吱吱!”警告!警告!宿主不要产生任何对系统的危险想法!” 舒清妩装作没听见,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向景司言:“我要先回府把这身衣服换下来。唉,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大哥、二哥解释。” 景司言抢得美娇娘,心情颇好,调笑道:“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娘子为何如此急切的想换下喜服?” 舒清妩轻哼一声,笑骂道:“你倒是越发孟浪了。” 景司言却十分坦荡,“只对娘子一人孟浪。” 舒清妩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她又拧起了眉头:“不知道宫中情景如何了。” 想起方才宫中的混乱情景,景司言不由觉得好笑,他勾了勾唇角:“无妨,皇宫里那么多人哪能出事呢?” 可是舒清妩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加上赵良也不是个好惹的,就更加焦虑了。 “赵家那边呢?我想总要给赵家一个交代。” “朱太妃病急,恐怕赵良也抽不出时间来找你的麻烦吧。”景司言的眸子暗了暗,轻声劝慰道。 “唔……”舒清妩想了想,立即轻松地笑起来,“确实如此。” “对了。”景司言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你上次所说的‘求婚’是什么意思?” 舒清妩没想到他竟然还把这点小事还挂在心上,一时间心中慰热,便又把求婚之事与他详细说了一遍。 宫外两人你侬我侬,宫内却是因为朱太妃的突然昏厥乱成了一锅粥了。 与朱太妃利益相关的几位大臣都紧张的候在殿外,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靠山就倒了。 赵良作为朱太妃的心腹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只是他刚被景司言抢了婚,连婚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就被朱太妃的贴身太监给接进了宫。 经过刚才那么一闹,众人都知道赵良的准娘子跟着景太傅跑了。 如今他所穿着这身火红的嫁衣倒成了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了。 赵良黑着脸站在众大臣之中,周身散发着一股子“生人莫近”的冷气。 诸位大臣虽然焦急,但也有想着看赵良热闹的。 礼部的张大人看见赵良站在那里散发冷气,颇为不怕死的靠了上来,笑问道:“赵大人怎么过来了?” “太妃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身为臣子,理应来看望一番。” 赵良这幅说辞大义凛然,可谓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总是如此,却也架不住有心人的恶意揣测,只见张大人囫囵笑着,挤眉弄眼,“今日可是赵大人的大日子,能在这日子里来看望太妃,赵大人可真是一片赤诚之心呀。” “赤诚之心”这四个字被他咬的极重,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赵良本就心情不佳,如今被这位不知好歹的大人讽刺了几句更是愤懑难平。 “这就不牢张大人费心了。” 张大人虽说心里想要奚落赵良一番,可到底不敢再皇宫里太过放肆,再加上他心底里本就有些忌惮赵良,便也就不说话了。 赵良冷哼一声,发觉周遭人或多或少的都在注意着自己的动向,更觉得心胸烦闷,索性走出殿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赵良绕着偌大的皇宫晃了半圈回来,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一些,正欲进门,却听到了一阵夹杂着对话的脚步声传来。 “你可把那药加到赵大人的茶盏中了?” 赵良一听这话,立即停下了脚步,寻了一个角落藏匿起来。 另一人答道:“您放心,我自然是加了的,这药无色无味,那赵大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发现不了。” 先前开口的那人又说道:“这样是最好。你好好记下,到时候可别放错了。” 另一人拍着胸脯保证:“您就放一百个心吧,这样大的事自然是错不了了。”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赵良的眼神也变得冷若冰霜,他慢条斯理的站起了身,抚平了衣摆上的褶皱,转了个弯,出宫去了。 屋子里的一众大人们左等赵良不来,右等赵良还是不来,都不由急躁起来。 最终还是张大人坐不住了,他急匆匆的走出门外,问一个守门的侍卫:“赵大人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那侍卫也有些惊奇:“赵大人刚刚说不太舒服便回府去了,大人难道不知道吗?” 张大人神色懊悔,这才知道自己的计划败露,不由捶胸顿足。 舒清妩回到舒府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她婉拒了景司言想要陪她进去的好意,独自站在了舒府门口。 舒府门口看门的家丁一看小姐回来了都忙不迭迎了上来。 舒清妩有些不自在的后退了一步,笑道:“别声张。” 家丁们立即听话的安静了下来。 舒清妩站在长街中央,微微仰头,看着写着“舒府”二字的巨大牌匾,心中有些忐忑。 ‘妩妩,都到家门口了你就进去吧,我看你爹你哥都对你挺好的,应该不会为难你吧。舒吱吱安慰到。 这话说起来简单,可是得罪了赵良无疑就是得罪了赵家,这让舒清妩感到万分愧疚。 正当她纠结之际,舒府的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 舒清妩差异的抬头,见到自家兄长正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白术站在舒天溟身后,手中绞着手卷,泪眼婆娑的咬着下唇,只是不敢越过自家公子先去迎接舒清妩。 舒清妩干笑了两声,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兄长可用了晚膳了?” 舒天溟本来脸色阴沉,听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更是觉得心疼,面色也柔和了,“还没用,父亲也在等你。” 第527章 求婚1 舒清妩吐了吐舌头,知道舒天溟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这才活络了起来。她小跑上前,挽住舒天溟的胳膊,讨好道:“兄长没生气吧?” 舒天溟看了她一眼,冷淡的一笔带过:“你是大姑娘了,理应有自己的决断了。” 舒清妩知道这是舒天溟告诉自己没事了,便也放宽了心,笑了起来。 舒天溟怕她太过得意,又补充道:“只是也别太过火了。” “知道啦!”舒清妩拖长了尾音,难得有一副小女儿的作态。 兄妹俩说话之间就已经到了吃饭的小厅。 桌上的饭菜早已经摆好了,舒镇江端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一桌子酒菜。 罗氏带着丫鬟小盈站在一旁伺候着,她现下里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 舒清妩不安的看了一眼舒天溟,可惜后者毫无反应,并没有反馈给她什么任何有用的信息。 没有办法,舒清妩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福了福身,“父亲还没用膳?” 舒镇江冷哼了一声,开口道:“你倒是胆子大起来了,竟敢公然逃婚?” 舒清妩偷偷抬眼观察着舒镇江的表情,她见后者并未真正的生气,便哄道:“父亲,女儿知错了。” 舒镇江也不想为难舒清妩,他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罗氏。 罗氏心领神会,抬头朝舒清妩说道:“清妩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先吃饭吧。” 舒镇江叹了口气点点头:“行了,都吃饭吧。” 舒清妩心中温暖,她自然知道这不过是自家老爹和罗姨串通好的,便也顺势坐下。 舒清妩吃过饭后,便和白术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这一天过得可谓是精彩纷呈,她疲惫极了,一回房间便毫无形象的瘫在了自己的床上伸了个懒腰:“还是家里好啊!” 白术跪坐在舒清妩的床前,抹着眼泪,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可叫奴婢担心坏了。” 舒清妩勉强爬起来,摸了摸她的发顶,笑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白术擦了擦眼泪,笑了起来。 主仆之间说了许多私房话,就连长夜也变得不那么寂寥了。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就被白术给叫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茫然问道:“怎么了?” 白术面上带着娇羞的惊喜:“小姐快些起身吧,景太傅来了。” “什么?”舒清妩立即清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什么时候来的?现在在哪?” “景太傅现在正在正厅与老爷叙话呢。”白术一边伺候着舒清妩起身,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他来了好一会儿,只是听闻小姐在睡觉不忍心打搅便没让奴婢来叫您起来。倒是老爷看不先去了,派人来了两趟。” 舒清妩心中甜蜜与羞愧交加,她急忙穿好了衣服,带着白术往正厅那边赶去。 当她气喘吁吁的来到正厅的时候景司言正在与舒镇江论画,两人听见响动,一起看向了她。 舒清妩草草的行过礼,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景司言看着她,眉眼之间皆是深情:“来看看你。” 舒镇江轻咳一声,捶了捶自己的腰,示意身边的丫鬟把画收起来,“唉,说了这些时候的话我也有些乏了。景太傅,不如让小女带你去花园里看看吧,那里的桃花开得正好呢。” 景司言自然是愿意的。 送走了舒镇江,舒清妩便带着景司言去了后院的花园。 舒府的花园修得不错,假山活水,很是讨人喜欢。 如今正值春末夏初之际,凌霄花火红的攀满了枝头,一团团一簇簇汇成了一片绚烂的云霞。 “你瞧。” 舒清妩指向那枝头上纷纷扬扬的花瓣,轻笑着。 景司言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不由赞叹:“美轮美奂。” 舒清妩骤然转头,一双明眸正对着景司言。火红的凌霄花映照在她的脸上,像是为她薄擦了一层胭脂。 “这是我最喜欢的花了,开得火热放肆,却又艳丽非常。” 景司言望着面前这张比花还要娇艳千百倍的脸庞,不由叹息:“闭月羞花。” 舒清妩反应过来,立即羞红了脸,与此同时,又因为自己能在心上人那里得到如此高的评价而窃喜。 景司言握起舒清妩的手,拉着她来到凌霄树下。 他深情真挚,眼神热烈,看得舒清妩有些不解。 舒清妩的心正在剧烈的跳动,她屏息凝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景司言看着她,突然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舒清妩惊呼一声,想要伸手去扶,可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景司言这是在向自己求婚! 只一瞬间,舒清妩立即觉得幸福无比,没想到昨日里她随口所说的话却能够被这个男人记在心上,还以如此郑重的方式展现了出来。 景司言牵动嘴角,笑了起来。 他一笑起来俊朗无俦,舒清妩只觉得眼眶温热。 景司言觉得有些羞涩,但很快他就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漂亮的翡翠戒指。 他先是一名虔诚的信徒在面见真神,他缓缓举起手中的戒指,缓声道:“舒姑娘,你愿意嫁给我吗?” 一声“舒姑娘”让舒清妩仿佛回到了两个人初识的时候,那时候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景先生,她是家境凄惨的农女。 一想起前尘往事,舒清妩轻松了许多,便也笑了起来,她点点头,无不激动:“我愿意。” 景司言的笑容愈发深了,他郑重的把那枚翡翠戒指套在了舒清妩的无名指上,仰头看她,宛若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小朋友。 舒清妩注意到了景司言难得流露出来的可爱神情,她用指腹轻柔的摸索着尚且微凉的翡翠戒指,诚挚的看着景司言的眼睛:“多谢。” 景司言微微一愣,竟觉得眼眶温热。 舒清妩附身俯身把他扶起来,仔细的为他把身上的尘土全部拍打干净:“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景司言被她这么一说,顿时也觉得难为情起来,他笑了一下,把眼眶里的眼泪收了回去,“我失态了。” 第528章 求婚2 舒清妩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景先生,难为你在我面前还如此扭捏。” 景司言这才反应过来舒清妩是有意在嘲笑他,也笑着把面前的人儿拥入怀中。 他把下巴请放在舒清妩的头顶,贪恋的吮吸着来自她发端的香气,景司言眼神眷恋,好似坠入了温柔乡。 两人如此相拥,几乎忘却了世上所有,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起伏。 “小姐,你在这里吗?” 这时候突然从花丛那边传来了白术的声音。 舒清妩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从景司言怀里出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清了清嗓子,这才呼唤道:“我在这边,怎么了?” 白术很快就闻声赶来,她看见景司言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对舒清妩道:“小姐,老爷差人从城东的聚合斋买来了上好的梅花酥,正等着您和景太傅去品尝一番呢。” 舒清妩看向了景司言,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景司言点了点头,莞尔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 舒镇江颇会顾及热恋中的小情侣,他命人把点心和清茶都布置在小花厅里,这样一来他的女儿和他的准女婿就可以边赏花边品尝了。 舒清妩对于父亲的安排十分满意,她亲自为景司言斟茶,“聚合斋的点心我最喜欢了,甜而不腻,又带着股子馨香味道,你也尝尝吧。” 景司言笑看了她一眼,却并不动作。 舒清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自己先捻起一块糕点放入了口中,含糊道:“你为何不吃?难道是不喜欢?” 景司言摇了摇头,认真到:“我想吃,只是刚刚在花园里跪来跪去手上都脏了。” 舒清妩何等聪明,自然是明白了景司言的意思。 这位堂堂的太傅大人竟然要求她亲手喂他! 舒清妩是有些抗拒的,她左顾右盼了一番,才凑过去,轻声道:“这里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吧。” 景司言装模做样的看了看,依旧不松口:“新婚燕尔,娘子为何如此扭捏。” 舒清妩见状,知道自己不喂他他是不会吃了,便匆匆的拿了一块囫囵塞进他的嘴里。 虽然景司言没能仔细品尝这梅花酥的味道,但他因为得到了爱人的投喂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不在为难舒清妩,自顾自喝了一口清茶。 舒清妩连吃了两块糕点,觉得腹中充实,脑子里又胡思乱想起来。 “你说,现在宫中局势如何?”舒清妩托着脸颊,出神的望着院子中的花草树木。 一提到朝堂后宫的那些繁复琐事,景司言的脸色也暗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的撇了舒清妩一眼,细长洁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大理石桌面,思衬片刻,方才说道:“恐怕不容乐观。” 舒清妩看了他一眼,朱唇微启,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景司言注意到了舒清妩的微小动作,他柔声道:“有什么话直说无碍,你我之间本就不该顾忌什么的。” 舒清妩微微颔首,良久才说道:“你今日是否让皇帝下不来台了?” 景司言会想起了今日种种,他自然知道今日的做法欠妥,但是却也无可奈何。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深爱的姑娘嫁给别的男人,那是万万不能的。 “无妨,皇帝很会体恤臣下,不会在意的。” 舒清妩自然不会觉得景司言听不懂她的话中深意。 景司言向来是皇帝一党的中流砥柱,他作为皇帝的忠实拥趸更应该时刻以皇帝为主。虽说舒家与赵家的亲事刻不容缓,但是舒清妩还是相信景司言能够找到更加柔和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我只是觉得奇怪,按理说你应该会想到两全的法子来解决这件事情吧。”舒清妩望着景司言的脸,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破绽。 景司言心中顿时生起了一阵子烦闷之情,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那说也说不清楚的身世,复而看着眼前舒清妩这张明媚动人的脸庞,思量良久他还是决定暂且对舒清妩保留这个秘密。 “皇帝也已经长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靠我替他谋划。”景司言看向舒清妩,轻轻的抚住了她的手,“而且,一牵扯到你的事情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自然也来不及去谋划什么双全的法子了。” 舒清妩听后,心中自然是舒服了许多,但是还有些担忧:“现在朱太妃昏迷未醒,宫中各方势力攀枝错节,皇帝与太妃的关系也一度降至了冰点……” 景司言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在舒清妩面前他有意识的去逃避这些恼人的琐事,如今被舒清妩提起来倒也不得不考虑一下了。 “我想……”景司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舒清妩显然被这个消息给震惊到了,她的音调不自觉的提高了两倍,随机意识到自己失态,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你要去哪里?我们在这里难道不是很好么?我的家人、你的事业都在这个城市。” 舒清妩急急的辩解着,希望能够改变景司言的主意。 景司言却轻叹一口气,揉了揉舒清妩的发顶,“阿妩,这里的情况很复杂,我不喜欢,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舒清妩愣了一下,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未免太过于突然了。 从前景司言总是以一种运筹帷幄的名臣风范出现在她面前,她从来就没想过景司言竟然并不喜欢这里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苦笑了一声。 是呀,这里的生活总是尔虞我诈,步步为营,两人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却依旧是如履薄冰。 纵使如此自己还差点与景司言分开。 谁又是真的喜欢这里的生活呢? 可是这里有有许多让舒清妩留恋的东西。 比如舒府里的家人们,她在京城的朋友们还有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 舒清妩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做决定,只好道:“让我想想吧。” 景司言知道舒清妩与旁的女子不同,她是天下女子中最伶俐的一个,便也不多求,转而说起了现在宫中的形势。 现在朱太妃抱恙,就算她之前权势再大现在也不过是一直拔了牙的老虎。 倒是一直蛰伏在暗处的皇帝,到有了伺机而动的趋势。 第529章 归隐? 景司言知道,叶仟骅向来把自己当做偶像一样膜拜,自己这样驳他的面子还要弃他而去显然是不怎么仁义。 可是现在他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那群人一定会找到他的,他自己没有关系,可是阿妩呢? 那群人一定会来伤害她的,他绝对不能让她有半点闪失。 所以,景司言不得不离开这里。 可是阿妩真的会愿意离开这里吗? 他知道,舒清妩的家在京城,所以她会更加的留恋这个地方。 “阿妩,天色晚了,你且好好休息,等我明日再来找你。”景司言一边说着一边站起了身,好整以暇的看着舒清妩。 舒清妩点了点头,尚且有些神思游离:“好,路上小心些。” 舒清妩望着景司言那俊逸的背影,不由轻叹一声,再一次坐回了石凳上。 ‘妩妩,你怎么无精打采的呀,不要想那么多呀。’舒吱吱摇着尾巴道。 舒清妩抬起头看着桌子上坐着的可可爱爱的小松鼠。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 若是在以前她必定要逗弄逗弄舒吱吱,可是今日她实在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我没事。” 舒吱吱翘了翘尾巴,蹦哒哒到她怀里去。 ‘妖妩别烦恼,你还有我呢,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一直跟着你。’舒吱吱小脑袋不停的蹭着她。 舒清妩笑着给它顺毛,打闹了几句,心情好了不少。 舒清妩沉默的看着窗外,她心里只有景司言刚才所说的话。 她总觉得景司言似乎向她隐瞒了一些东西,可是她又不能直截了当的去问,因为对方好像不想告诉她。 就说问了估计也是没有结果,那又何必去问? 这时候罗氏见到了饭点舒清妩还不去吃饭便寻来了。 她缓缓的走过来,看见舒清妩还呆坐在小花厅里,不由一拍手,掩唇笑道:“果真还在这里呢,怎么还不去吃饭?老爷正催呢。” 舒清妩抬头看了她一眼,勉强挤出个笑容:“罗姨。” 罗氏见她神情不济,连忙坐到她身边关心道:“怎么了,可是与景太傅拌了几句嘴?” 舒清妩面上一红,低下头摇了摇,笑道:“倒也不算是拌嘴。” “不是拌嘴那是如何,看你这幅样子都快要哭出来了。” 罗氏笑着揉了揉她的脸蛋。 “罗姨,过几日……”舒清妩抬起头,看着罗氏,”我可能要离开京城了。” 罗氏显然也吃了一惊,连忙问道:“为何如此匆忙下此决定?可与老爷说了?” 舒清妩摇了摇下唇,突然之间心中酸胀,倾诉欲爆棚,“尚未告诉父亲。只是刚刚景太傅告诉我说他不喜欢皇城里的生活,想要带我去别的地方,过清净的生活。” 罗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了,她神色完全凝重起来:“你要跟着他走吗?” 舒清妩又摇了摇头:“我还没想好。” 罗氏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阿妩,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我看得出,你与我们这些后宅的妇人不同,你若是男儿身必定会大有作为的。” 舒清妩深受感动,眼圈竟然红了。 罗氏继续说道:“你若是想去就去吧,家里的事情你不必顾及,老爷现在正值壮年,天溟也已经长大成人了,再加上我们几个妇人总归能把这个家照顾好。” “得罪了赵家,我却一走了之,我对不起爹爹。”舒清妩心中郁结,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此事。 “阿妩,你可别忘了咱们家老爷可是当朝首辅大人,就算你得罪了两个赵家也不碍事的。” 舒清妩略显迷茫的看着罗氏。 罗氏拉着她得手站了起来,“阿妩,我是羡慕你的。这世间又能有几个女子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呢。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舒清妩跟着罗氏站起身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罗氏这才又笑了起来:“走吧,该用晚膳了,可不要饿坏了我的小阿妩。” 舒清妩跟着罗氏来到了饭厅,这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兄长都已经坐好了等着她了。 她颇为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 饭吃到一半,舒清妩突然放下了筷子,神色认真:“爹爹,我想与你说一件事情。” 舒镇江夹菜的动作一顿,随即道:“什么事,说吧。” “过些日子,我就要离开京城了。” 舒镇江的手腕颤抖了一下,他收回了手,问道:“为何突然要离开京城?” 舒清妩尚未来得及说话,坐在旁边的舒天溟就抢白道:“可是那姓赵的威胁你了?若是他真敢有什么不轨行为,为兄一定把他大卸八块。” “不,不是赵良。”舒清妩心中温暖,不舍之情更加浓郁,“是景司言,他想要离开京城。” 这下不只是舒天溟,舒镇江也愣住了。 良久,当朝的首辅大人才怔愣开口道:“景太傅为何突然就要离开京城。” “他说不喜欢这里,就要走了。” 舒镇江沉默良久,重重叹息一口,只是说道:“路上小心,多拿些盘缠,若是遇上什么事情别忘了回家。” 舒清妩的眼眶中立即涌出了几滴热泪,她哽咽的点头,最终在泪水中吃完了这顿晚膳。 舒清妩回到房间之后渐渐的平复下来,带着满腔的心事入眠。 舒清妩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才刚洗漱完,白术突然在外面敲了敲门,高声喊道:“小姐,你起身了吗?有客人来了。” 有客人来了? 舒清妩立即就想起了昨天下午景司言对她说过的话,她现在已经想通了,自然是盼着景司言来的,便回应道:“已经起身了,是哪位客人来了?” 白术推门进来,带进来了一众伺候的丫鬟:“是宫里的陈太医来了。” 舒清妩含笑的眉眼立即就垮了下来,她无精打采的洗脸漱口:“怎么是他?他可说他来干什么?” 白术摇了摇头,替舒清妩挽了一个漂亮简约的发髻:“奴婢身份低微,陈太医并未与奴婢多说,只是打发奴婢来叫小姐。” “唔……”舒清妩点点头,若有所思。 舒清妩与陈深之间的关系尴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此陈深与她热烈表白之后舒清妩就再也无法把他当成原先那个无话不谈的好大哥了。 陈深也是个颇为识趣的人,他心中虽然依旧没有放下舒清妩,却依旧没有过多的打扰她的生活。 所以说,舒清妩心里到底还是对陈深有一点感激之情的。 第530章 不速之客 只是作为朱太妃一党的陈深再出事之后突然找上门来,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消息。 舒清妩任由白术为她梳妆打扮完毕,这才不急不慌的来到了会客的正厅。 陈深坐在正厅已经喝了一盏茶了,他见到舒清妩立即就笑了起来:“舒姑娘,好久不见。” 舒清妩含蓄的点点头,坐在了陈深下座:“陈太医,不知道为何突然到访?” 陈深愣了一下,苦笑不迭:“你现在连寒暄都不愿与我寒暄了吗?” 舒清妩低下了头,不去看陈深的表情:“没有,只是想着陈太医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 “舒姑娘冰雪聪明,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陈深重重的放下自己手中的茶杯,一双含情的眸子紧盯着舒清妩的脸庞。 舒清妩不敢看他,只能任由那道炙热的目光烧灼着自己。 陈深见舒清妩态度冷淡,也就不在祈求她的回应,自顾自说着:“今日我辞官了。” 简短的几个字却像是惊雷一样在舒清妩原本平静的心湖上炸出一个又一个涟漪。 她惊讶抬头,一时间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吞吐不能。 “为何?” “看开了,也就觉得这京城没什么可留恋的了。”陈深倒像是解放了一般,面上的表情极为舒畅。 舒清妩嘴唇翕动,“朱太妃可愿意?” “朱太妃么……”陈深嘴角处掠过意思冷笑,很快他就把这抹阴冷隐藏在了眼底最深处。 “她身上的毒是我下的。”陈深抬起头,望着舒清妩,天真的笑了起来,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乡下的赤脚大夫。 为什么,陈深为什么要给朱太妃下毒? “你……”舒清妩看着陈深,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想问我为什么要给她下毒吗?”陈深倒是很了解舒清妩,一语就将她的心里话道破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在那里端坐着总是让我有些不敢动作的。”陈深笑了笑,好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舒清妩到吸了一口冷气,她心中觉得惊讶无比,她曾经觉得自己是很了解陈深这个人的,可是越到后来越发觉自己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纵使如此舒清妩也一直坚定着陈深是个好人的理念,可是现在这一理念似乎也被推翻了。 “那么朱太妃会死吗?” “我不知道。”陈深以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吐出了这句话,“我只管下毒,不管解毒。” 舒清妩木楞的点了点头,“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不尽然。”陈深笑了一下,这个笑容包含的太多,舒清妩有些看不明白,“还想来与你道别。” “与我道别?” “是啊,昨日景太傅抢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陈深抿了一口茶,嘴角勾着,眼里却看不出任何笑意,“我很佩服他,如果换做我的话,我恐怕没有胆识与魄力去抢婚。” 舒清妩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陈深也看出了她的无措,颇为善解人意道:“你不必回应我,只让我自己说完便是了。” 舒清妩点点头,捧着自己的茶杯不再言语。 “于是我在想,是不是我不如他爱你。”陈深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窝下留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我也很爱你,只是做不到如此。” “而且在这些日子里我也经历了一些……”陈深略微思考了一下,“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所以我看开了,你本就心有所属,我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以后的日子里你与景司言一定要好好的,若是他敢负你,我一定不会饶了他。” 这一番话说完陈深已然有些哽咽,他不好意思的洗了一下鼻子,抱歉道:“我失态了。” 舒清妩颇为动容。 她没有想到陈深来此竟然是为了这些事情,她举杯道:“陈大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陈思听到“陈大哥”这个久违的称呼,心头一热,语气颤抖:“好。” 两人豪气的把杯中清茶一饮而尽,相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大哥,你以后可是有什么打算?”舒清妩放下茶杯,随口问道。 “归隐山林,闲云野鹤,岂不快哉?” 舒清妩点点头,抚掌道:“确实如此。” 陈思站起身来就要告辞,他与舒清妩走到门口,突然转头:“以后皇宫里便不会有人为难你了。” 第531章 所来何人1 舒清妩略感仓皇的后退了一步,她朱唇微启,最终却也只是说出一个“多谢”来。 陈深有些失落的看了舒清妩一眼,他不自然的笑了笑,潇洒转头,摆了摆手,自己钻上了马车:“回去吧,不必送了。” 舒清妩看着陈深的马车渐行渐远,缓缓低眼,看不出喜怒哀乐。 “吱吱吱。”妩妩,他真的很喜欢你哦。 舒清妩笑了一下,小声回应着:“谁说不是呢。” 倒是站在一旁的白术奇怪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左顾右盼:“小姐在与谁说话?” 舒清妩强打起精神来,摇了摇头,轻舒了一口气,转而询问道:“对了,景太傅今日是否要来?” 白术抬头看了一眼天上了日头,不确定的分析着:“都这个时辰了,估计景太傅也不回来了,咱们还是先进屋去吧?” 面对陈深的突然告别,舒清妩觉得心中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睛,轻叹道:“不必了,马上就要离开京城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白术点点头,想要回去收拾一下出门的东西。 舒清妩拦住了她:“这次就简便些吧。” 倒是舒吱吱很开心的上蹿下跳着。 “吱吱吱!”终于能出去玩咯! 舒清妩把调皮的小松鼠抓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些贪恋的吸取着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热量。 舒清妩听说在城东新开了一家小酒馆,酒馆面积不大,却很有雅趣,老板是个失意的南方秀才,去年进京赶考落了榜索性在京城扎下了根,用了全部身家盘下来了一间小酒馆,聊以谋生。 “柳斋。” 白术吃力的念着小酒馆牌匾上的字,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怎么了?” 舒清妩倒是觉得无所谓,甚至还觉得这名字有几分趣味。 “没什么,”白术耸了耸肩,“奴婢只是觉得这地方有几分冷清。” “冷清些也好,吃饭也能吃的清净。”舒清妩笑着走了进去。 柳斋的掌柜是个清瘦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着一身粗布白衣,打眼一看来者,懒洋洋开口道:“两位吃点什么?” 白术笑了一下,礼貌上前:“掌柜的,二楼雅间还有没有。” 掌柜的表情也不变一下,随手从柜子下面掏出一个号牌递给了白术,招呼小二把两人带上了楼。 白术对于这里的服务态度十分不满意,她拿着号牌,吐槽道:“这掌柜的未免也太怠慢客人了,会不会做生意呀?” 舒清妩不想争辩许多,对于此事也只是一笑了之。 两人点了一些酒菜,就开始吃了起来。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舒清妩从来不在意什么主仆有别,她向来与白术同桌而食。 这顿饭吃的极为压抑,主要是舒清妩的心情不好,白术也想不到什么乐子来讨她欢心。 等到两人快要吃完的时候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舒清妩敏锐的捕捉到了他们话中的关键词“景太傅”,她猛然抬头,警醒道:“是谁在外面?” 白术不以为然:“谁知道呢,或许是过路的时刻也说不定。” 可舒清妩的直觉却告诉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她突然站起了声,鬼使神差道:“我要去听听。” 白术还以为舒清妩脑子被陈深刺激傻了,她连忙拉住了舒清妩的胳膊,强迫着她坐下:“小姐,你在说什么胡话呀!” 舒清妩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在心里与舒吱吱交流起来:吱吱,你能不能让我的听力变好一点? “吱吱吱!”当然可以了,不过要花费十个积分! 这时候舒清妩自然也顾不上心疼自己的积分了,她连忙答应了下来。 叮叮叮,积分减十,积分减十! 随着舒吱吱的声音,舒清妩立即觉得自己的听力好了很多。 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白术做了一个谨慎的手势。 刚才说话的那些人就在他们的隔壁,他们对于景司言的讨论依旧没有停下来。 “景司言现在都成了京城的名人了,这让咱们可有点不好下手啊。” “是啊,不过主子还让我们调查调查那个叫做舒清妩的女人。” “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把景司言迷成那个样子。” 随着隔壁的一声耻笑,舒清妩手脚冰冷,脸色发白。 白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连忙放下碗筷,关切的来到了她身边问道:“小姐,怎么了?” 舒清妩艰难的摇了摇头,良久才问道:“今日景太傅还会去咱们家吗?” 白术为难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遣个小厮过去问问?” 舒清妩缓缓点头,复而又嘱咐了几句:“让他悄悄地去,不要惊动太多人!” 白术点了点头,便先行回府去安排了。 舒清妩留在酒馆之内还想探听一些消息,但是隔壁却已经换了话题,让她十分失望。 她见留在这里也得不到什么新的消息了,便也赶紧回府了。 舒清妩回府的时候景司言已经在正厅坐着喝茶了,由于昨天的事情两人之间的温度还有点冰冷。 景司言正想为昨天的事情道歉,舒清妩却一下子拉住了他的衣袖,小声道:“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景司言一头雾水:“什么动静?” “哎呀,这里说不清楚。”舒清妩焦急的带着景司言来到了一个相对偏僻的小客房。 她进去之后先是看了看外面确保没有闲杂人等通过,又严严实实的把门关上。 景司言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调侃道:“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舒清妩现在可没有功夫与他玩笑,她把景司言拉到桌子旁边坐下,试探道:“你最近真的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景司言神色略微一变,不由想到了自己那棘手的身世,难道说舒清妩知道自己骗了她了? 他仔细的审视着舒清妩脸上的神色,发现舒清妩只是单纯的焦急和担心,并没有生气。 “没有。”景司言决定继续装傻。 舒清妩不相信的再次确认:“真的没有?” “自然没有。”景司言胸有成竹的回答。 第532章 所来何人2 舒清妩的秀眉宁的更紧,“京城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应当尽快离开此地。” 景司言微微动容,“何出此言?” “今日我出去吃饭,听到了有一些人在议论你,我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想对你不利!” 舒清妩认真的把今日在柳斋的见闻告诉了景司言。 景司言大概也能猜到这些人的身份,倒是舒清妩这幅认真的可爱模样十分讨喜,让他不由得想要逗弄一下这个小姑娘。 “这可如何是好呀?”他佯装焦急,仔细询问。 舒清妩站起了身,出谋划策:“要不你现在回去收拾收拾行李,咱们今夜就动身,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之后要去哪呢?”景司言期盼的看着她。 舒清妩还真没想过两个人离开京城之后可以去哪儿。可现在的京城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是非之地,上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皇家内政,下有不知道来自何方的神秘威胁。 “总之先离开京城,我们有钱有人还年轻,难道还怕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吗?” “你这是愿意随我离开京城了?”景司言突然抬眸,深情款款的看着舒清妩。 舒清妩面色微红,扭捏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意这些,快些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办吧!” “你说的是‘我们’,不是‘我’,也不是‘你’。”景司言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还在咬文嚼字。 “是,是‘我们’,”见到景司言死咬着这几个自此不放,舒清妩索性也顺着他说了起来,“是你与我。” 景司言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他站起身来,把舒清妩拥入怀中,温柔的呢喃道:“你与我,永远都不会分开。” 舒清妩感受着景司言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如同着了魔一般跟着他念道:“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两人抱了一会儿,又说了些爱人间的情话,这才想起来还有要事要办。 舒清妩推开了景司言,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没什么打算,都听你的,”景司言宠溺的看着舒清妩。 舒清妩以为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恨铁不成钢的摇晃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过来。 景司言被舒清妩晃得很不舒服,他捉住了舒清妩的手,“我们今晚就动身。” “真的今晚就动身?皇上那边你知会过了吗?”舒清妩本以为景司言是在与她玩笑,可是现在看来景司言似乎是认真的。 “不用了,我相信皇上会理解我的。” 景司言眨了眨眼睛,飞速站起了身:“我先回府准备一下,晚上子时我在舒府小门外等你。” 舒清妩懵懂地点了点头,看着景司言的身影匆匆离开了。 白术这时候正端着茶水进来,她一看景司言离去,奇怪道:“景太傅今日不留下用晚膳了吗?” 舒清妩拿起白术托盘中的茶水喝了一口,冷静的吩咐:“快去收拾东西,我们今夜子时便离开京城。” 白术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都掉在了地上,两只精致的汝窑茶碗摔得粉身碎骨。 “小姐……” 舒清妩无声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冷声催促:“快去。” 白术含泪点了点头,唤人来收拾了这里便离开了。 舒清妩告别了父兄,又回到房间给自己改了一个简便的妆发,就开始静静地等待着姿势的降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今夜的月亮是如此的明亮,似乎在为她送行。 子时的打更声一响,舒清妩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朝着白术挥了挥手:“走!” 白术拿上她们的简便行李,跟着自家小姐来到了舒府的小门。 小门外景司言已经在等待了,他一改常态,穿了一身玄色的厂牌,衣角处坠着不明显的金色暗纹,看起来贵气非凡又十分内敛。 景司言身后是一辆朴实无华的大马车,木若正坐在驾驶位上充当马夫。 “你在这里等多久了?”舒清妩轻声问道。 景司言扶着她上了马车:“刚刚到而已。” 舒清妩点了点头,与白术坐进了马车里面。 她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车里的木烟,木烟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样子,朝着舒清妩主仆二人点了一下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景司言则骑上了最前头的一匹白色大马,他微微颔首,示意身边的木青,这个简易的车队便开始行动起来了。 深夜的街道很冷清,四周都静悄悄的,舒清妩只能听到车轮滚动的声音以及前方传来的哒哒的马蹄声。 她不敢大声说话,有些拘谨的坐在黑暗的马车中。 在这无边的黑夜当中,她觉得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今夜并非是一个平安的夜晚。 “吱吱吱。”妩妩,别担心,还有我陪着你呢! 舒清妩轻轻地抚摸着怀中舒吱吱的绒毛,心中稍微安慰了一些。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突然停了下来。 舒清妩听见景司言下了马,好像是在和城门的守卫交谈。 原来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吗? 舒清妩有些出神的想着。 景司言与守卫的交谈似乎并不顺利,守卫叫嚷了起来,声音很大也很刺耳。 舒清妩愣了一下,想要掀开门帘看一眼。 坐在一旁的木烟却捉住了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舒清妩耐着性子又坐了下来,可是外面的争吵声却越来越激烈,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舒清妩再也忍不住了,她钻出了马车,来到了景司言身边。 景司言的心情显然不太好,他眉心微蹙,呼吸也有些急促。 木若焦急的站在一旁,好言好语道:“官兵大哥,我们真的是城里的商户,急着出城,您就通融一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摸出了几块碎银子想要塞给那个不依不饶的守卫。 没想到这名守卫颇为刚正不阿,不仅没有收下银子,还指着舒清妩道:“这女子也是商户?” “不是商户,是我的夫人。”景司言淡淡开口,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舒清妩。 “夫人?” 舒清妩还没来得及发挥,一道清丽的女声就从城门处传来了。 第533章 所去何处 舒清妩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可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她循声望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一个黑衣女子,身形曼丽,只是距离太远看不出样子。 倒是木若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何人,“木梨,是你吗?” 景木梨? 舒清妩惊讶的朝着那人影看去,她仔细观察,倒还真看出了一点属于景木梨的神韵。 可是,又有点不对劲。 “哥哥,我现在叫做谷南烟,你可不要忘了。” 谷南烟顶着那张属于景木梨的脸走了出来,语气十分不善。 舒清妩敏锐的嗅到了她的敌意,颇为戒备的看着她:“你怎么会在这儿?” 谷南烟嗤笑一声,不屑的看着舒清妩:“自然是在等你们。” “等我们?”舒清妩皱起了眉毛。 不知道何时木烟已经站在了舒清妩身后,暗中留意着谷南烟的一举一动。 谷南烟冷笑一声,手中长剑出鞘,剑锋直指舒清妩。 “确切地说,我在等你,我要杀了你。” 舒清妩早就料到了谷南烟对自己的恨意,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已经对自己恨到这种地步了。 她笑了一下:“就算你杀了我又能怎么样呢?”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却好像是点燃了谷南烟心中的炸药一样,让这个原本就带着几分疯狂的女人彻底放弃了伪装:“你死了,景哥哥便是我一个人的了。” 景司言冷漠拒绝:“首先,她不会死,其次,我也永远不会选择你。”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谷南烟咬牙质问:“为什么?明明是我先出现在你身边的?我到底哪里不如她?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她用妖法治愈了你的眼睛所以你才会对她如此痴情吗?” 景司言显然听不下去她这些疯言疯语,他摇头道:“这都与你无关。” 谷南烟气极反笑,眼睛紧盯着舒清妩,却是在跟景司言说话:“我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难,如果你能让我杀了她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走。” 她倏地转过头,看着景司言,眼神中包含热切癫狂的爱意:“你知道,如果有了我的帮助你将会轻松很多。” 景司言眸色渐深,显然已经有了隐隐的怒气。 只有舒清妩还像是看热闹一样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若是给她两斤瓜子她说不定都能立即嗑完。 “吱吱吱!”妩妩,快点打到这个坏女人! 舒清妩摸了摸一直藏在自己领口的小松鼠的头,笑了一下。 舒清妩这一笑更让谷南烟觉得是对自己的嘲讽,心中怒火更胜,她娇吒一声,举剑冲了上来。 景司言一把扣住了舒清妩的手腕,让她躲在自己的身后,他朝着身边的木若和木青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快些处理了她。” 木若、木青领命,冲上去与谷南烟缠斗在了一起,三人打的难舍难分,看的舒清妩眼花缭乱。 木烟则是一直安静的跟在舒清妩旁边,生怕谷南烟还有什么后招。 谷南烟的招式颇为凌厉,一招一式之间都是杀意。 舒清妩微微摇头,轻叹道:“她也怪不容易的。” 景司言看了她一眼,“你很可怜她?” 舒清妩连忙摇头,她只是感慨一下,怎么可能可怜谷南烟,她又不是什么舍己为人的圣母。 刀光剑影之间,谷南烟越来越吃力了,她就快要支持不住了。 只见她突然抬头,眸中精光一闪,竟然钻了个空子直直的朝着舒清妩袭来。 舒清妩吓了一跳,她不会武功,若是真的让谷南烟近了身,那她不死也要落下个残废了! 幸好木烟反应及时,她一把扯过舒清妩,助她躲过了谷南烟的攻击,手中剑花一挽,轻而易举的就割破了谷南烟的喉咙。 谷南烟的眼睛还大睁着,好像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她的鲜血撒了满地,她也扑通一声倒在了血泊里。 舒清妩有点害怕的后退一步,她手指微颤的揪住了景司言的衣角:“她死了?” 景司言怕她留下心理阴影,把她揽入怀中,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没等舒清妩从谷南烟身死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突然之间从城墙上跳下了许多个黑衣人。 他们脸上都带着黑色面巾,看不出面貌,更看不出来路。 景司言这才意识到了危机到来,他额上青筋暴露,大声疾呼:“保护好阿妩!” 木若与木青想要凑上来帮忙,奈何那边的黑衣人太多他们实在是走不开身。 一时间舒清妩这边就只有木烟一人在浴血奋战。 虽说木烟武功盖世,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多长时间木烟就有些吃力了。 舒清妩努力的从景司言怀中露出头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情景,突然觉得有人在大力的拉着她的胳膊。 仅一瞬间,舒清妩就被拉里了景司言的怀抱,接着她感觉到后颈钝痛,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前,她听到了很多声音,有景司言的叫喊声也有木烟的惊呼声,直到她失去意识的最后一课她才听见舒吱吱的声音。 ‘开启紧急防护模式!本系统将自动消耗积分为宿主保驾护航!妩妩,你一定要坚持住!’ 舒清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她努力的让自己清醒了一下。 这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舒吱吱的声音。 ‘温馨提示,本次开启紧急防护模式一共花费500积分。妩妩,你感觉好些了吗?’ 说实话,舒清妩感觉自己好得不得了,一点也没有昨天受伤的感觉,她知道这都是舒吱吱和自己那五百积分的功劳。她摸了摸舒吱吱蓬松的大尾巴,轻声道了谢。 舒清妩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城门口了。 他们的马车不知道被谁赶到了一处荒地上,木烟木若和木青正躺在草地上。 他们三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了一些伤口,但是都不致命,舒清妩简单的为他们包扎了一下,又去寻找景司言的踪迹。 可是当她把附近转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景司言的时候,不又开始慌了神。 她六神无主的呼唤着:“景司言!” 可惜,无人回复。 景司言失踪了。 第534章 奇怪的符号 ‘妩妩,我看到他昨天被一个奇怪的男人打晕带走了。’ 舒清妩蓦然站起了身:“那男人长得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知道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印记,似乎是一个什么符号。’ 舒吱吱把昨晚看到的那个符号在舒清妩的意识海中描绘了出来。 舒清妩看着这个乌漆嘛黑的复杂符号,不由皱眉,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符号。 虽然这个线索模糊不清,但是舒清妩依旧没有放弃寻找景司言。 她把木烟等人安顿在了附近的一家客栈里,为他们付了五日的房钱,还托付客栈老板帮他们找个郎中来瞧瞧。又给舒镇江写了修书一封,希望他能够派人帮衬一下。 做完这些,舒清妩牵着昨日景司言骑得那匹高大的白马,带着小松鼠舒吱吱走上了寻找当朝太傅景司言的旅程。 舒清妩越想越觉得那个符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异国风采,这让她不由想到了大烨的邻国大凉。 而且,大凉国与大烨常年不对付,所以大有可能是大凉的人听闻大烨皇帝的景太傅太过厉害了就想方设法的把他劫走了。 那谷南烟的出现又是什么原因呢? 难道这一切仅仅只是巧合,或者说谷南烟也与后来出现的那伙子黑衣人有联系? 舒清妩越想越乱,想到最后竟然有些头疼。 舒吱吱一直窝在她的领子里面,手中还碰着一颗巨大的榛子。 ‘妩妩,别多想了,我们先找找看吧,我记得那群人昨日是朝北边去了。’ 北边,正是大凉所在的位置。 舒清妩花费了积分升级了自己的马术,沿着朝北的管道一路狂奔。 舒吱吱缩在她的领子里面,有些惧怕。 ‘妩妩,你也别太担心了,景司言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有事。’ 舒清妩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见不到景司言的折磨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就这样舒清妩快马加鞭的跑了三日,终于来到了大凉与大烨交汇的一座小城。 这座小城常年风沙漫天,本地人都十分豪放,舒清妩在他们中间更是显得细皮嫩肉,格格不入了。 舒清妩选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赶紧的宾馆下榻,独自一人坐在大厅里吃饭。 大厅里还有一伙豪放的江湖人在吃肉喝酒,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舒清妩。 舒清妩也注意到了他们。 江湖人无疑是消息网络最广泛的人群,问问他们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额外的线索。 只是还没等舒清妩前去问他们,他们中倒是有一个体格巨大皮肤黝黑的汉子走到了舒清妩的桌子前面。 那汉子从容不迫的坐在了舒清妩面前,问道:“你是从中原来的吧?” 舒清妩点点头。 “我就说吧,这里的姑娘都没有你这么水灵!”那汉子大笑起来,他的同伴们 厌恶的情绪渐渐的攀附于心底,舒清妩不动声色的低下头,不给予回答。 那江湖男人依旧不依不饶的调笑道:“不知道姑娘可否许了人家?” 舒清妩心中愈发厌恶,终于忍不住站起了身,冷笑道:“与你何干?”、 那大汉原本与同伴一起狂妄的大笑着,蓦然被这个身材瘦小的小娘子驳了面子十分恼怒,不由拍案而起,冷声道:“老子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只身来这种地方难道还是什么正经女儿?” 舒清妩被他气得面色通红,却又害怕这人突然发狂伤了自己,正当她思考着要不要花点积分从舒吱吱那里弄个武功速成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站了出来。 “这位兄台,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何必欺负一个小女子呢?” 舒清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手握折扇,悠然走到了自己身边。 那汉子见了这年轻人倒像是见了鬼一般,脸色聚变,颤声道:“秦公子,您也在这儿?” 书生模样的人轻笑一声,折扇一展,“不知道我的面子能不能保这位姑娘?” 那汉子忙不迭点头,“能,当然能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舒清妩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点奇怪。 ‘妩妩,你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面对舒吱吱的誓词,舒清妩感觉好了一些。 现在她尚在大烨境内就遇到如此困境,若是到了大凉恐怕更会寸步难行。 舒清妩轻叹一声,喝了一口茶,她从没想过失去了景司言的庇护自己竟会如此落魄。 刚才的那位秦公子似乎对舒清妩很有兴趣,不住地往她那边瞧。 舒清妩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因着刚才的恩情便转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没想到那位秦公子变本加厉的走了上来,拱手道:“在下秦墨,敢问姑娘闺名?” 舒清妩微微抿唇,小心的打量着这个书生。 秦墨被舒清妩看得颇为尴尬,连忙笑道:“姑娘可能误会了,在下对姑娘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觉得姑娘自己一人在外害怕姑娘遇到麻烦,所以才想来结交一番。” “吱吱吱!”妩妩才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呢! 秦墨见舒清妩还不说话,不由更加尴尬,幸好桌上还有只活蹦乱跳的小松鼠可以让他转移目标。 “这是姑娘养的宠物吗?十分可爱。” “吱吱吱!”我才不是宠物!我是系统!我是神! 舒清妩不动声色的把抓狂的舒吱吱捉到手心中,终于开口:“我叫舒清妩,先去大凉找一个人。” 秦墨见舒清妩终于愿意跟自己说话了,连忙坐下,道:“找什么人?不妨与在下说说,说不定在下也能帮上忙。” 舒清妩本意是不太想跟他细说的,毕竟只是萍水相逢,就算舒清妩平日里再通透,此刻也看不出此任究竟是不是个好心肠的来。 “一个亲戚罢了。”舒清妩淡淡的一笔带过,转而开始吃菜。 秦墨在舒清妩这里碰了钉子,也不恼,反而另寻了一双筷子,和舒清妩一起吃起来。 “姑娘不会嫌弃在下吧?” 舒清妩心里嫌弃的不行,面上却依旧说:“无妨。” 秦墨挽了挽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来。 舒清妩无意之间瞥了一眼,却在他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符号! 第535章 秦公子 舒清妩的瞳孔骤缩,呼吸也乱了方寸,秦墨手腕上的符号竟然和那日劫走景司言的人身上的符号一样。 秦墨看见舒清妩突然停了动作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由害羞起来:“舒姑娘怎么这样看着在下?” 舒清妩放下手中的筷子,毫不客气的抓住了秦墨的手腕,声音颤抖:“这是什么?” 秦墨面色通红的看着舒清妩抓住自己的小手,腼腆着:“是个标记。” 舒清妩略微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有些逾越了,讪讪的放开了手。 “是大凉江湖联盟的标志,每一个江湖联盟的成员都有。” 秦墨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他努力解释道。 “江湖联盟?” 舒清妩心中盘算着,估计这个江湖联盟和什么武林盟之类的也差不多。 若是按照秦墨这么说,劫走景司言的人所属于江湖联盟? “江湖联盟可有……”舒清妩正在努力的找一个合适的名词,“主人?” 秦墨“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江湖联盟不过是各路江湖人士相互帮助的一个组织,并没有什么主人。” “唔……”舒清妩微微点头,看来这江湖联盟里的人有充分的人身自由,换个角度来说就是他们可以随意的接受别人的雇佣。 那么又是谁雇佣了这群江湖人让他们去劫走景司言的呢? 舒清妩清楚的知道,这伙子来自江湖联盟的人武功都很高,毕竟木若木烟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能在他们手中轻而易举的劫走景司言必然是要有些本事的。 “那你知不知道有谁把这个标志画在脖颈处?” 秦墨为难的摇了摇头,轻笑道:“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江湖联盟的人至少也有几千人,我也不能人人都认识。” “那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舒清妩问道。 “没有。”秦墨老实摇头。 饭桌上再次冷清了下来,舒清妩低头吃完饭,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要走。 秦墨一看她站起来,自己也跟着站了起来,讨好的笑道:“舒姑娘,你要去哪啊?” “大凉。”舒清妩低头整理着自己的衣衫,准备离开。 “等等!”没想到秦墨又拦住她。 舒清妩不耐烦的回头,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点急躁:“又怎么了?” “你这样去大凉的话估计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秦墨摇头晃脑的看着她。 “为什么?” 舒清妩对于大凉来说到底是外乡客,而且她也常听说大凉民风彪悍,对于大烨充满了敌意。 “你应该知道吧,大凉人很歧视大烨人的。”秦墨神神秘秘的,还拿着折扇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舒清妩愣了一下,问道:“那我应该如何?” “你知道你哪里最不像是大凉人吗?” 秦墨还真就乐为人师,认认真真的跟舒清妩分析了起来。 舒清妩不得不坐了回去,虚心求教:“哪里?” “口音!”秦墨斩钉截铁道。 舒清妩这才发现自己的口音与秦墨的口音有很大的出入。 可是口音这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再者说舒清妩身边也没个大凉人,更谈不上能够日夜学习了。 “如果你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秦墨笑嘻嘻的凑了上来,朝她眨了眨眼睛。 “吱吱吱!”你个猥琐男,你想干什么? 舒清妩按住了义愤填膺的舒吱吱,沉声道:“你何必帮我?” “因为你是个美人儿,在下最喜欢美人儿了。”秦墨倒也实诚。 舒清妩脸色一青,拂袖而起,口中骂道:“你也不过是个登徒子。“ “冤枉啊!”秦墨大声疾呼,吸引了整个客栈的目光,“在下对于美人绝无腌脏想法,若是此话有假,必遭天谴!” 舒清妩知道这个世界的人对于神佛都是很迷信的,而且她看着秦墨神情认真严肃,并不像是在唬人。 “那好吧,怎么学?” “学是好学的,只不过舒姑娘需要交点拜师费吧?” 秦墨厚颜无耻的朝着舒清妩伸出了手。 舒清妩强忍着怒气从荷包里掏出了一大块银子拍在了秦墨的手心里。 秦墨立即热泪盈眶道:“原来舒姑娘是个有钱人,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 舒清妩懒得与他在这里胡扯,只是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秦墨咬了咬银子,小心翼翼的把银子藏进兜里,轻笑道:“明日上午你就来这家客栈等我就好了。” 舒清妩“嗯”了一声,抱起桌上的舒吱吱就离开了。 秦墨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舒清妩第二天一早准时赴约,她心中对于此事十分没底,甚至还猜想过秦墨会不会拿着她的银子跑路了。 好在秦墨也是个说话算话的,当舒清妩走进客栈的时候他就已经端坐在大堂等着了。 他看见舒清妩来了,立即站起了身,笑道:“舒姑娘来了?” 舒清妩对于他的态度依旧是淡淡的。 或者说在景司言失踪之后她对于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来。 秦墨也并不因为舒清妩的怠慢态度恼怒,他站起身来,“跟我走吧。” 不知道为何,舒清妩倒也不太怕他了,乖乖的就跟着他走了。 秦墨带着舒清妩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示意她进去。 舒清妩的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这周围的断壁残垣,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我在这里的住处啊。”秦墨理所当然的把那挂在破木门上完全没有任何作用的大锁摘了下来。 “你这么穷?”舒清妩实在不想出口伤人,可是眼前的场景实在是让人情不自禁。 秦墨愣了一下,干笑着解释:“别院,别院。” 舒清妩突然想起了昨日那大汉对他的恭敬态度,不由摇头失笑。 这还是秦墨第一次看舒清妩笑,竟然看得眼都直了。 舒清妩懒得理他,自顾自进去了。 进去之后,院子显得更加破旧,角落里堆满了破烂,仅有的家具是一张木板床和一个瘸腿的小圆桌以及几个木凳子。 秦墨尴尬的站在门口,觉得舒清妩这样的美人与这个小破院子毫不搭调,开始后悔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第536章 初入大凉1 舒清妩不在意的坐了下来,催促道:“快点开始吧。” 秦墨从那堆破烂里面翻出了一些笔墨纸砚,吹了吹上面的灰尘,开始教了起来。 秦墨收了舒清妩的银子教的认真,舒清妩急着去找景司言学的也认真,这一天下来舒清妩也算是收获颇多。 “我现在说的如何了?”舒清妩请求老师给自己一个中肯的评价。 秦墨微微点头:“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僵硬,多练几日就好了。” 舒清妩点点头,想要见到景司言的心情更加迫切。 她一连跟着秦墨学说了好几日的大凉话,再出门的时候人们都以为这位漂亮姑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凉人了。 这样的效果正是舒清妩想要的,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立即进入大凉的国界。 当她牵着那匹高大的白马站在客栈前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同样牵着马拿着行李的人。 舒清妩不由叹气道:“你怎么又来了?” 秦墨选择了装傻:“什么我又来了?我要回家啊,路过而已,路过而已。” 舒清妩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马,这人明显在此等待良久,怎么可能是路过。 秦墨见舒清妩不搭理自己也不恼怒,反而乐颠颠的跟在舒清妩身后,叽里呱啦的讲起了他在大凉见过、听过的各种趣事。 舒清妩听他聒噪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了,不由低吼道:“你能不能闭嘴!” 秦墨看她真的生气了,连忙噤了声,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知道大凉的王爷吗……” 舒清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这次情绪的爆发给自己换来了剩下小半路途的安静。 秦墨看起来在大凉发展的很不错,就连守城门的士兵都认识他,连检查都没检查就让两人进去了。 “你要去哪?”秦墨问道。 舒清妩愣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她垂头丧气的看了一眼周边的建筑。 她现在到底还处于一个相对落后的城镇,这里她自然是打听不到什么的。 可是大凉这么大她又能去哪呢?而且在这里她人生地不熟的,唯一一个认识的人还十分的不靠谱。 “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秦墨看出了舒清妩的迷茫,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舒清妩还是很信得过秦墨的为人地,虽然此人脸皮颇厚,但是也是可以相交的。 索性她现在也无处可去,倒不如先跟着秦墨,也算有个可以商量的人。 当舒清妩站在秦墨的大宅子前面的时候,不由惊叹道:“这是你的房子?” 秦墨点了点头,道:“是啊是啊,我说了那里只是别院!” 这主院与别院的差距巨大,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云泥之别。 舒清妩突然开始心疼自己那一大块银子了,若是知道秦墨这样有钱,当时她就随便摸几块碎银子应付一下了。 秦墨带着舒清妩进屋去,接着就有长相俏丽的丫鬟迎了出来,为首的面若银盘,十分富态,穿着打扮也是好的,倒像是个半个主人家。 “公子回来了,还带来了客人?”那丫鬟看了舒清妩一眼,不动声色的接过了秦墨的披风。 秦墨“嗯”了一声,吩咐道:“雪落,这位是舒清妩姑娘,在咱们家小住一段时间,你把客房收拾妥当了,再煨上一碗燕窝粥给她送去。” 名为雪落的姑娘承应了下去,看起来对舒清妩一点旁的感情都没有。 舒清妩暂且舒了一口气,看来这雪落姑娘不是第二个景木梨。 “你自己一个人住?”舒清妩好奇道。 “尚未娶妻,如果舒姑娘不介意的话……”秦墨笑嘻嘻的凑了上来,挤眉弄眼。 舒清妩冷漠的推开了他,“介意。” 秦墨早就习惯了与舒清妩的这种相处方式,他带着舒清妩在宅子里面转了一转,让她了解了一下宅子大体的构造。 到了晚饭时间,秦墨热情不减,命令丫鬟们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舒清妩总觉得平白无故借住在别人家说不过去,况且她和秦墨应该也算不上朋友,于是她主动开口道:“我可以帮你做饭。” 秦墨紧张的搓了搓手:“你不喜欢这些饭菜口味?也对,你是大烨人,应该和我们这里的口味不一样,要不明天我给你找一个大烨的厨子。” “不必。”舒清妩满头黑线的拒绝了,她没想到秦墨想象力竟然这么丰富。 “你要找什么人,或许我可以帮忙。”秦墨再次提出了这个要求。 舒清妩比之前相信了他不少,她思量再三,才道:“你能不能帮我寻一个叫做景司言的人。” “哦哦,好啊。”秦墨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你是要我偷偷地找还是大张旗鼓的找?” “偷偷地找吧。”毕竟景司言的身份也比较特殊。 秦墨记下了,随口问道:“他是你什么人,令你如此焦急?” “我夫君。”舒清妩淡定的回答着,甚至还吃了一口菜。 秦墨却是一口粥喷了出来,他狼狈的擦了擦嘴,不可置信的尖叫道:“你成婚了?” 舒清妩愣了一下,随即微笑:“你要赶我走吗?” “不不,怎么会呢,”秦墨连忙摆手,重新拿起了筷子,“只是有点惊讶罢了。” 秦墨在大凉的江湖之中颇有些威望,他很快就让人去寻找景司言了,可是一连几天都没有什么结果。 舒清妩郁闷的托着腮,看着舒吱吱在她面前嗑瓜子。 “快一点,不要偷吃。” 舒吱吱抱着瓜子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吱吱吱!”我就不应该可怜你给你嗑瓜子吃。 舒清妩把面前的一小碗瓜子全部倒入口中,眼神幽怨。 秦墨其实也跟她透露过,他寻了好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一个景司言的人。 舒清妩何等聪明,她当然明白秦墨的暗示——景司言不在大凉。 如果景司言不在大凉,那他会在哪呢? 舒清妩知道景司言绝非凡人,就算是他被人劫走肯定也会想方设法的逃出来或者制造些什么大动静。 然而,距离景司言被劫走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舒清妩却依旧看不到事情的进展。 第537章 初入大凉2 “你这小松鼠真听话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秦墨已经从外面回来了,他自来熟的坐在镯子旁边,伸手就开始扒拉舒吱吱辛苦磕下的瓜子。 “吱吱吱!”不许抢我的瓜子! 秦墨看见这小松鼠还会护食,更加惊奇,逗弄之心更浓。 舒清妩却一脸忧郁:“还是没有消息吗?” 秦墨成功抢得了瓜子,道:“是啊,我怀疑你家官人根本就不在大凉。” “不在大凉,可是除了大凉他还能去哪呢……”舒清妩自言自语道。 秦墨看了她一眼,小声嘟囔:“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舒清妩看了他一眼,又来了精神:“什么可能?” “你家官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舒清妩心中“咯噔”了一下子,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或者是她不愿意想也不敢想,她一厢情愿的认为景司言能够好好地活着。 “不会的!”舒清妩突然站起身来,抱起舒吱吱就走了。 秦墨摇了摇头,轻笑道:“又有什么事情是不会的呢。” 因为秦墨的一句话,舒清妩在秦府的日子愈发难熬,就连雪落都看出她的急躁来了。 雪落为了能让她安心些,寻了许多好玩的玩意儿给她,可都收效甚微。 终于,舒清妩在秦府枯坐一个多月之后她实在是等不了了。 雪落看她整装待发,连忙拦住了她,一张雪白的小脸儿变得通红:“舒姑娘,你这要是要去哪?” “去找我夫君。”舒清妩回答道。 雪落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现在秦墨不在家,她一个下人自然是做不了主的。 “舒姑娘,你还是别去了,我家公子是大凉最发达的消息中枢,连他都找不到的人你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找得到!” 雪落见实在是拦不住舒清妩,只好把实话说了出来。 本来秦墨是绝对不允许雪落说出实情的,可是现在情况紧急,雪落也是别无他法了。 舒清妩绝没想到整日里吊儿郎当的秦墨竟然会是一个这样的大人物,听了雪落的话之后她又沉默了下来。 “难道我真的找不到他了?” 舒清妩喃喃自语。 虽说以现在的形势来看景司言的行踪扑朔迷离,找不到的几率很大,可是舒清妩就是莫名的觉得自己与他的缘分还没有尽。 正到舒清妩与雪落僵持的时候,秦墨从门外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大凉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舒清妩敏锐的抬头。 “大凉换皇帝了!” 舒清妩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大凉的这个新皇帝与景司言有些关系。 “皇帝叫什么名字?”她紧追着不放。 秦墨看了她一眼,笑道:“皇帝的名讳可是能随便叫的?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对了,你打扮成这样要去哪?你要走吗?” 舒清妩看着秦墨的慌张样子,不由好笑:“你先告诉我皇帝叫什么名字,我可不觉得你是个会顾及这些的人。” “燕湛。”秦墨老实的回答。 舒清妩却皱起了眉头:“他叫燕湛?你确定吗?” “确定啊。”秦墨斩钉截铁的,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怎么会叫燕湛呢?为什么不是景司言…… 秦墨晃了晃还在走神的舒清妩,“你要去哪?” 原本舒清妩是没有什么目的地的,可是现在她却鬼使神差的开口道:“我要去都城。” “去都城干什么,那里可不好玩,都城的人心都可坏了。”秦墨吓唬她。 “我就要去都城,我要去找,”舒清妩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的吐出了那两个字,“燕湛。” 秦墨愣了一下,不由抓狂,他简直像扒开舒清妩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你发什么疯!那可是皇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我可以去皇宫里找他。” 舒清妩笑了一下,似乎在说一件类似于“今晚吃什么”的小事。 秦墨与舒清妩相处了这些日子自然是知道她的脾气的,他沉默了一会,跑进自己屋里打了个包出来:“我跟你去。” 舒清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非要跟着我?” 秦墨咬牙道:“看你好看。” 就这样,舒清妩骑着白马,秦墨骑着黑马两人一起从边陲小城朝着大凉都城出发了。 舒清妩心中焦急,马骑得飞快。 这可苦坏了秦墨,他一边跟着舒清妩,一边哀求道:“姑奶奶,咱们停下来歇歇吧!” 舒清妩回头看了他一眼,极为冷酷道:“不愿意跟着就回去!” 秦墨这才闭了嘴,努力的追逐着舒清妩的步伐。 虽然如此,两人还是花费了将近七日的时间才到达了都城。 此时秦墨的屁股上已经被马鞍磨出了两个大水泡,让他整日里都坐立难安。 舒清妩因为有系统这个最强外挂傍身,所以还算滋润,没有太过难受。 两人到了京城之后便先租下了一间小院子,对外谎称是兄妹来京城讨生活来了。 收拾妥当之后,秦墨累瘫在了椅子上,“今日是什么日子?” “七月十八。”正当暑热的天气,就连舒清妩也懒得动弹了。 “还好,还没晚。” 秦墨长舒了一口气,叹息着。 “什么还没晚?”舒清妩看了他一眼。 “新皇登基,为了体恤民情要游街呢,还要大赦天下。” 舒清妩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感觉身上也没那么疲乏了,“什么时候?” “就在三日之后,你要去看的吧。” 舒清妩当然要去看了。 秦墨看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新皇就是你夫君?” “这一切都太巧合了,而且我相信他是个不凡的人。” 秦墨奇怪的瞥了她一眼,扭捏道:“你也是个不凡的姑娘。” 舒清妩没有回应他的夸赞,这多少让秦墨有点失落。闲来无事,舒清妩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便想要出去看看。 秦墨在路上累狠了,如今正倒在厢房里呼呼大睡。 舒清妩乐得情景,自己出门去了。 大凉都城繁华,从街上行人的穿衣打扮来看这地方也算的上是富庶。 舒清妩生的美丽,这一路上没少引人侧目,她的步伐缓慢,眼神在行人的脸上流转,希望能够在他们中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第538章 碰瓷1 她行了一路,从长街这头走到长街那头,却依旧没有找到心中所想之人。 舒清妩有些累了,在茶馆歇了歇脚之后也无心留恋,便又循着原路回家了。 她到家的时候身上疲乏,只想好好的洗洗,然后睡一觉休息一下。 然而,她才刚刚靠近院子就听见胡同里传来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骂声。 等到她走进去才赫然发现,竟有一个中年妇人气势汹汹的堵在自家门口叫骂。 舒清妩知道估计是秦墨不知道怎么惹了这位夫人了,她连忙调整好状态,迎了上去,笑问:“这位婶婶发生什么事了?” 那女人肿胀的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她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你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来我这里多管闲事。” 舒清妩暗地里苦笑,心想:要不是你在我家门口叫骂,我又怎么可能管你的闲事。 “我是这家的女儿,不知道是不是我家哥哥惹到婶婶你了?” 那女人一听她是秦墨的妹妹,兴头更起,咒骂道:“原来你便是那登徒子的妹子,我看你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舒清妩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妇人竟然如此不讲理,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开始辱骂自己,“婶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哥哥到底是如何惹您不快了?” “你哥哥就是个浪荡子!偷看我家女儿洗澡不说,还说些污言秽语!真是遭天谴的!” 舒清妩满脸黑线,她怎么不知道秦墨还有这个癖好。 “现在我家姑娘正哭天抹泪的要上吊呢!你看这该怎么办吧!”那妇人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甚至想要蹲在地上哭起来。 舒清妩连忙扶住她,以免她做出更加令人着急的动作来。 虽然这件事情疑点重重,但是她也不能把这个妇人留在门口,只好先带着她进屋。 舒清妩刚进屋就看见了鬼鬼祟祟往门外望的秦墨。 秦墨一看她怀里架着的人,眼睛一瞪,怪叫一声:“你怎么把这个疯婆娘带进来了?” 舒清妩怀中的妇人看见秦墨更是精神一振,她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一边骂着一边追了上去,根本没有半分刚才歪倒在舒清妩怀里的虚弱样子。 秦墨更是撒腿就跑,跑进西厢房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嘶声力竭的喊着:“大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这么对我!” 舒清妩微微皱眉,问道:“婶子,你先别着急,要不咱们坐下来说?” 可是那妇人根本就不听劝告,她依旧我行我素的砸门大骂,权当舒清妩不存在。 舒清妩忍无可忍的揉了揉眉心,一把拉住那妇人的胳膊,把她从门口扯开,冷下了脸:“别再闹了。” 那妇人被她给震慑住了,她愣怔的看了一眼舒清妩,显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发起狠来竟然这么骇人,颇有些当主子的意味。 秦墨这时候从屋里探出个头来,辩白道:“大姐,我真的没看你女儿洗澡,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妇人还想闹下去,却因为刚才舒清妩的爆发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哼哼唧唧的说:“我女儿现在在家里哭着要上吊呢!你还说你没看见!” 舒清妩见这妇人说话方式十分粗鲁,看起来应该是个小门小户出身的,于是也有了主意。 “这样吧,你既然咬定了我哥轻薄了你女儿,那你就让你女儿过来,咱们当堂对质。” 那妇人停顿了一下,眼珠转了转,才推辞道:“我女儿受了惊吓,出不得门。” “若是你说的是真的话,”舒清妩看了一眼门边的秦墨,“我哥就娶她进门,你看如何?” 一听这话,那妇人面上大喜,连忙叫道:“好好好,我这就去叫她过来。” 待那妇人走了,秦墨才完全从西厢房钻出来,他焦急的跺脚,“你说说你,找这些麻烦干什么?” “你真的看那姑娘洗澡了?” 舒清妩淡然的喝了口茶。 “我当然没有。”秦墨急躁的很,“我就是经过他们家院子的时候往里面瞥了一眼,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舒清妩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探究一下他口中的话是不是真的。 秦墨被她看的有些坐立难安,刚想继续解释,就听见舒清妩说:“我相信你。” 他长舒了一口气,但依旧很紧张:“现在怎么办?” “好办。”舒清妩坐了下来,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缓缓开口道,“你现在去集市上买两个小厮来,让他们换上你的衣服,在后院等我。” 秦墨虽然在江湖上呼风唤雨,谁人见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秦公子,但是对于这些琐事却一点都不擅长。 他见舒清妩如此笃定,连忙点头照办了。 不出舒清妩所料,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刚才那位妇人才带着自己的女儿敲响了舒清妩的家门。 那妇人催促这女儿赶快进来,又给舒清妩送上了一盒点心。 这妇人很是聪明,经过刚才的相处便看出了这个家庭中谁占据主导地位,虽说没有妹子给哥做主的,可是看刚才秦墨的反应她也知道估计这个男人很是听自己妹妹的话。 舒清妩把他们带进正厅安顿好了,这才来得及仔仔细细的打量打量她的女儿。 只见妇人身后的少女身高不足一米五,体重却至少要有一百二十多斤,皮肤黝黑粗糙,一双眼睛小得几乎都找不到。虽说如此,这女孩穿得却是花枝招展,脸上也是悉心装扮过的,一看就不像是刚被轻薄了的可怜人。 倒像是来相亲的。舒清妩在心中冷笑。 她喝了口茶,问道:“婶子,小女子斗胆问一句,小姐今年芳龄几何?” 那妇人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小心翼翼的开口:“不瞒姑娘说,我家女儿因为前几年给她爹守孝耽误了出嫁,如今二十有三了也还没个人家。” 此话一出更加坐实了舒清妩心中的想法,她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转而看向那姑娘。 那女孩显然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竟被舒清妩这一眼看的瑟缩了一下。 “姐姐,”舒清妩唇角勾出了一个微笑,“你说我哥哥轻薄于你,你可是看见了?” 第539章 碰瓷2 “我……”女孩支吾着,不确定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娘亲。 后者皱起眉,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我自然是看见了。” “那你这么笃定那人就是我哥哥一定是看见他的容貌了吧?”舒清妩不依不饶的追问着。 她的问题凌厉,又让那女孩思考良久才回答:“看见了。” “看的清清楚楚?”舒清妩冷笑。 女孩咬了咬唇,点头道:“清清楚楚的,就是你的……兄长” “好,”舒清妩满意的点了点头,突然站起了身,“那就请姑娘跟我来吧。” 女孩不知道舒清妩想要做什么,害怕的不敢动作。 虽说她娘亲也有些狐疑,但到底比女儿多见过些世面,连忙笑着站起身,道:“哎呀,你这女子也太腼腆了,快些走吧。” 舒清妩却笑了一声,不声不响的挡在了那妇人面前,道:“婶子,我只要你女儿跟我走,可没说让你也跟着。” 妇人的脸色徒然一变,刚想辩驳,却被舒清妩打断了:“我只不过一个普通老百姓,若是婶子不放心的话大可报官。” 那妇人本就心中有鬼,怎么可能报官,只好恨恨的坐回了椅子上。 舒清妩点了点头,朝她行了个礼便带着那女孩走进了后院。 “姐姐,我还没问你的名字。”舒清妩淡淡的开口。 “王颖。”那女孩回答道。 “颖姐姐,”舒清妩深吸了一口气,“我哥哥正和他们几个朋友在后院,你去找他吧。” 王颖迟疑了一下,讷讷开口:“这样不好吧,娘亲说男女授受不亲。” 舒清妩却毫不在意:“姐姐,是我哥哥先对不起你的。我们家也不是什么坏人家,等到明日哥哥就去你们家提亲,这个月底就给你们完婚,你就不必顾虑这些了。” 王颖低下了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话语之间,舒清妩已经带着王颖来到了后院。 秦墨刚督促着那两个小厮换好了衣服,嘱咐了他们几句,就看见舒清妩带着一个矮胖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秦墨站起了身,微笑颔首,“这位是?” 舒清妩并不点名秦墨的身份,只是说:“这位是我哥哥的未婚妻。” 秦墨只觉得眉心一跳,连忙坐下狠狠地灌了几口茶。 “好了,姐姐,我去前厅看看婶子,你与哥哥先说会话吧。” 舒清妩行礼告辞,再次来到了前厅。 王婶子坐在前厅左顾右盼,好不容易看见舒清妩出来却没有看见自己的女儿不由着急起来,一下子站了起来,声音尖利:“你把我女儿带去哪了?” 舒清妩无辜道:“颖姐姐正在后院与我哥哥叙话,婶子要去看看吗?” 王婶子听舒清妩这么说,心中也安稳了许多。她本以为这家的妹子是个精明女子,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她从容的理了理发髻,颇有一股子主子太太的味道:“好啊。” 舒清妩在心底冷笑,但她也清楚现在还不是收网的时候,于是面上依旧恭敬,好言劝着王婶子来到了后院。 刚刚踏进后院的月亮门,舒清妩就看见王颖正与一个小厮举止亲昵,脸蛋都红扑扑的。此刻秦墨却不在院中,更是造就了王颖偷情的假象。 她冷笑一声,像是捉奸队长一样抢先一步,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 王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站在门边,不由红着脸站了起来。 王婶子是见过秦墨的,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舒清妩的脸色立即就垮了下来,语气也变得恶劣:“婶子,你说这算怎么回事。我哥哥出去准备彩礼的功夫,我这新嫂子就与旁人搞上了?” 王颖也听见了舒清妩话中的意思,不由脸色苍白,小声的为自己的清白辩解:“是他自己说他是你哥哥的……” “他说?你不是见过我哥哥吗?为什么还会认错人?”舒清妩连珠炮似的问题把王颖吓得当场呆愣。 她何曾见过秦墨,只不过是听娘亲说隔壁新来了一家人看起来面善可欺才大着胆子跟娘亲做了一个局,逼婚秦墨。 王婶子这时候也找回了一点神,不由开口道:“你这女子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姑娘向来胆小如鼠……” 舒清妩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指着身后的王颖,不依不饶:“婶子,你都亲眼看到了还要辩解,未免也太过分了吧。” 王婶子看见她气势汹汹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中了舒清妩的计,又急又恼,不顾形象的叫骂起来。 “好啊,你个小蹄子,原来和你那哥哥一路货色!净想着来骗我们孤儿寡母了?” 舒清妩听她骂的难听,也不再忍让,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王婶子,若不是你想出这下贱的手段想要逼婚,我又怎会平白无故的给你们设计?现在我大可出去让别人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你女儿不守妇德,还是我哥哥轻薄于她!” 王婶子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她如此精明的一个妇人,自然知道这件事传出去的后果,她沉默片刻,突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表情:“姑娘,是婶子考虑不周了。只是我女儿都这么大年纪了,实在是家里留不得了,你就行行好……” 舒清妩一把推开了王婶子,睥睨的看着她:“别想好事了,若是不想让你女儿名声扫地就赶快离开我们家!” 王婶子脸色苍白,眼神愤恨,最终还是拉着自己的女儿骂骂咧咧的出去了。 舒清妩看着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当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到柴房里把秦墨拽了出来。 秦墨左顾右盼,确定那缠人的母女俩真的不在了,这才放心的长叹一声,随即笑道:“多谢你了,舒姑娘。” 舒清妩打了个哈欠,朝他摆了摆手,就回自己房间去睡觉了。 她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若不是舒吱吱孜孜不倦的在她耳边磕松子她还真醒不过来。 “吱吱。”妩妩,你醒啦! 舒清妩一睁眼就感到胸口闷得很,定睛一看才发现舒吱吱竟然整只鼠躺在她的胸口处。 第540章 美人救美 她翻了个身,把舒吱吱弄了下来,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晚上八点多了。’ 舒清妩愣了一下,现在只有在和舒吱吱对话的时候她才能回想起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她穿好衣服出门,发现秦墨已经睡下了,整个小院子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咕噜噜。” 舒清妩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肚子,拿了一盏油灯,朝着厨房进发。 秦墨知道她没有吃晚饭,贴心的给她留了饭菜。舒清妩一边热着菜,一边思考着自己的计划。 三天之后她就能够见到大凉的新皇帝,可是见到之后她又应该怎么办呢? 若是那皇帝真的是景司言她又该怎么办? 舒清妩是相信景司言的,可是她还是不受控制的想起陈世美、薛平贵之流。 ‘妩妩别多想,咱们一定能找到景司言的!’ 舒清妩陌墨的点了点头,紧紧地抱着自家的小松鼠。 正当舒清妩惆怅之时,突然房梁上传来一声响动。 她警惕的抬头,举起油灯,冷声道:“谁在那里?” 无人响应。 舒清妩确定房梁上有人,她不禁开始怀疑这里的风水不好,不然的话怎么会刚糟了别人的算计又遭贼? 房梁上没了声音,舒清妩笃定那小贼还没有离开。 她又低声喝道:“快点出来!” 她见那小贼依旧没有动作,不由心中着急,随手拿起灶台上的一个盘子朝那边扔了过去。 只听见“哗啦”一声,盘子被打得稀碎,随即从房梁上跳下一个人来。 舒清妩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吃惊:“陈利,怎么是你?” 陈利就是今天下午刚买回来的小厮,也是下午陪着王颖说了好一会话的倒霉蛋。 陈利的嘴里还叼着半块馒头,他急急地咽了下去,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道:“小姐,俺晚上没吃饱,来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碰上您了,怕被责罚就藏起来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摇头失笑:“我还以为家里遭贼了,没事,吃就吃吧。你也别光吃馒头了,和我一起吃点菜吧。” 陈利是个老实人,连忙摆手:“不用了小姐,俺吃这个就挺好的了。” 舒清妩不再强求,自己坐在一旁的小饭桌吃起饭来。 她吃了个七分饱,这才想起来问:“你轻功很好?” 陈利不好意思道:“小时候从山上学了些武功。” “哦。”舒清妩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经化成粉末的瓷盘。 这可不像是“学了些武功”的样子啊。 舒清妩吃完了饭,心中也有了计算,“你想要在我们家干多长时间?” “这个还得看主子您。”陈利老老实实的回答。 舒清妩点了点头:“我看你不像是普通的庄稼汉,这样吧我给你两倍的月钱,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陈利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那真是谢谢小姐了。” 秦墨本就不缺钱,又出手阔绰,小厮的月钱本就是普通人家的两倍,如今舒清妩又给他翻上去一倍,让他怎能不开心呢! 舒清妩也觉得这是个划算的买卖。 她初来乍到大凉,既无人脉也无路子,虽说她与秦墨关系还算可以,但是她也不想事事都麻烦秦墨,所以积攒些自己的力量总是没错的。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就把陈利的事情跟秦墨说了说。 秦墨答应的很快,连思考都没思考。 舒清妩本以为秦墨会让自己支付陈利的月钱,没想到后者根本就没提这一茬。 “今日你还要上街?”秦墨看着舒清妩打扮的规整,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嗯。”舒清妩纵向上街碰碰运气。 “你倒是比男子都忙了。”秦墨忍不住吐槽。 舒清妩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施施然上街去了。 街上依旧热闹,却依旧没有舒清妩想要找的人,这让她大为失望。 她在昨天的那个小茶馆点了一壶铁观音,一边喝着一边听茶馆里的卖艺娘子唱曲儿。 听熟客们说,这位卖艺的张娘子三年前刚生了儿子就死了丈夫,现在自己一个人养着儿子和残疾的公爹,生活过得颇为困苦。 舒清妩爱心泛滥,随手给了她几块银子。 正当她听得想要打瞌睡的时候,却被张娘子一声尖叫给惊醒了。 她懵懂的甩了甩脑袋,看向了张娘子那边。 只见店中乱成一团,桌子不知道掀翻了好几张,年迈的掌柜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张娘子更是被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握着手腕,面上尽是惧色。 舒清妩想都没想就拍案而起,怒喝道:“你在干什么!” 那恶霸似的男人身形一顿,转头看向了舒清妩。他眯了眯眼睛,一把甩开了张娘子,冷笑道:“哪里来的小娘子?好大的胆子!” 舒清妩看他的样子,便在心中猜出了他的大概身份。她冷静的坐下,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你打扰到本姑娘喝茶了。” 那人嗤笑了一声,完全忘记了张娘子的存在,折扇一展,笑道:“原来还是个侠女,想英雄救美么?” 他拉着长音,样子很是无赖,“不对,应该是美人救美!” 舒清妩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他身边一个狗腿子似的人物颠颠儿的跑了上来,指着她的鼻子怒骂道:“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冲撞我们家公子,你知道我们家公子是谁吗?” 舒清妩挑了挑眉,毫不在意的问道:“是谁?” 那狗腿子却得意洋洋起来:“我们公子可是当朝永宁侯家的小世子!” “哦哦,原来是世子殿下,失敬失敬。”舒清妩随口敷衍道。 她的态度让那狗腿子更加着急,磨牙道:“你这刁民……” 小世子留世眼神一暗,伸手按住了手下的肩膀,似笑非笑道:“敢问姑娘闺名。” 舒清妩看了他一眼,“恕不奉告。” 刘世冷哼了一声,笑道:“若是姑娘这样坚决,那我可就要把这个女人带走了。” 张娘子原本匍匐在地,一听这话立即慌乱起来,挣扎着要给舒清妩磕头。 舒清妩无法,只好道:“舒清妩。” “清妩姑娘,”刘世仔细咀嚼着这几个字,“你是江湖人?” 第541章 无赖世子 “不是。”舒清妩答道。 “哦,”刘世若有所思,“我以为只有江湖儿女才会如此清爽,那你可有婚配?” “已经成婚了。”舒清妩有些不耐烦了。 刘世走近了些,突然笑了起来:“你在骗人。” 舒清妩懒得再与他纠缠,突然站了起来,冷哼道:“你有完没完,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快些放了张娘子。” 幸好刘世还不算是太过无赖,他挥了挥手,让人放了张娘子,佯装苦恼:“放了她也罢,只是我没了第四房姨太太,心中总是不爽利。” “管我什么事。”舒清妩拿起自己的东西就想走。 没想到刘世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没皮没脸的笑着:“不如你来做我的以太太如何?你生的如此美丽,本公子必然不会亏待了你。” 舒清妩一把甩开了他的胳膊,朝着旁边的陈利使了个眼色。 陈利心领神会,他向前一步,像座小山似的挡在刘世和舒清妩中间,闷声闷气道:“我家小姐乏了,公子还是不要过多纠缠。” 刘世气恼的叫骂了一声,随即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气急败坏的指使着身后的狗腿冲了上来。 陈利也不是吃素的,他几下就把刘世的人全部撂倒,拍了拍手,“公子请见谅。” 刘世被气得脸都绿了,却也拿陈利没有办法。 舒清妩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带着陈利离开了。 这一天对舒清妩来说可不算是美好的一天,她瘫在自己的床上,心情低落。 ‘妩妩,别难过了,我给你嗑瓜子吃吧。’ 舒清妩摸了摸舒吱吱的脑袋,没有说话。 ‘妩妩,要不你就换个人喜欢吧,其实秦墨也不错……’ “你不懂。”舒清妩被舒吱吱这天真的想法给逗笑了,“我爱他。爱一个人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也不会轻易忘记。” ‘唔……我不太明白,不过只要你开心就好了,我永远都支持你。’ 舒清妩笑了起来,现在舒吱吱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这天晚上,不知道舒吱吱用了什么法子,舒清妩难得的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她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秦墨见她起来了,连忙凑到她面前,神秘道:“咱家门口站着个人。” “什么人?”舒清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一个男人。”秦墨说了句废话。 舒清妩心中却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是不是一个看起来挺富贵的男人?” 秦墨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未卜先知啊!” 舒清妩嘴角微微抽搐,最好别是她想的那样。 “那人都在咱家门口站了一上午了,也不知道在等谁。”秦墨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舒清妩越来越黑的脸色。 舒清妩吃完了饭,站起了身,把头往门外一探,立即觉得眼前发黑。 站了一上午不知道等谁的男人正是刘世! 舒清妩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公子哥竟然如此的烦人,忍不住犯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过去。 刘世眼睛很尖,一眼就看见了舒清妩。 他轻摇折扇,笑着走上前来,道:“舒姑娘,好久不见。” 舒清妩本想装作看不见他,没成想刘世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来了。 她只好干笑了两声,完全不明白明明昨日两人还见过面,哪里来的“好久不见”一说呢? “刘公子。”舒清妩皮笑肉不笑的随意行了个礼,算是打过招呼了,“您路过?” 刘世却十分的坦荡,道:“不是路过,特地来找你的。” “找我?”舒清妩强忍着在这人脸上扇两巴掌的念头,一边磨牙一边说着,“找我干什么?” “自然是想你了。”刘世说着囫囵话,脚上的动作却不含糊,他又向前逼近一步,鼻子都快贴到舒清妩的脸上了。 舒清妩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与刘世拉开了些距离:“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 刘世见舒清妩突然就变了脸色,也不气恼,依旧笑着,很是无赖,“不干什么,只是想请姑娘去我家坐坐。” “有什么好坐的。”舒清妩脸上的烦躁执勤不言而喻,她现在事情繁多,哪里有心情应付刘世这种不着边际的纨绔子弟? 刘世却一点都不气馁,轻声道:“张娘子也在呢,你不去吗?” 舒清妩心下一凛,猛然抬头,对着刘世怒目而视,音调也不自觉的变高了:“你不是说放了她吗?怎么还是把她抓到你家里去了?” 刘世装作无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只是说昨天放过她,又没说今天也放过她。再说了,我也不是抓,是把她请到我们家去的啊。” 舒清妩微微皱眉,看了一眼闻声赶来的秦墨,思忱了片刻,才道:“兄长,今日朋友相邀,中午就不回家用膳了。” 秦墨站在院中,负手而立,他沉默的打量着刘世,良久才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好,下午我去永宁侯府上接你。” 刘世的脸色变了变,口里的话还算的上是礼貌:“就不劳烦大哥了,到时候我自会遣人把舒姑娘安全送回。” 秦墨却依旧是一副冷热不吃的态度:“就不劳烦世子了。”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根本没给刘世继续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世虽为纨绔,却也不是傻子,他从未见过眼前的男人,为何这个男人会把自己的底细摸得如此清楚? 而且,这兄妹俩虽说都是外乡人,但是一个赛一个的聪明伶俐,这让刘世不禁对舒清妩的兴趣更加浓厚了。 舒清妩看着刘世的眼珠在眼眶里面转了三圈,终于不耐烦的开口道:“走吧,世子大人。” 刘世见舒清妩如此主动,心中难免激动,殷勤的亲自为她挑开了马车的门帘,请她上去。 舒清妩看着刘世的讨好嘴脸不由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出口嘲讽道:“刘公子,你这番做派难免有失风度啊。” 刘世笑了一下,并无其他。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到了永宁侯府才有了动静。 先是从马车外传来了一个姑娘的清脆声音:“世子殿下,您一路风波,辛苦了。” 第542章 鸿门宴1 舒清妩在心中冷哼一声,想到:这位世子的官威真大。 刘世没有回应,直接站起了身,下了马车。 舒清妩紧跟其后,可当她挑开马车门帘,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丫鬟跪趴在地上充当垫脚的板凳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她知道刘世纨绔,却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恶劣。 刘世看她迟迟不肯下马车,自然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舒姑娘,她不过是一个贱婢,你也不必顾忌,下马车便是。” 舒清妩到底是在现代社会长大的新青年,心中的人道主义让她没办法照做,她看了一眼马车的高度,毅然决然地从另一端跳了下来。 刘世的脸色有点难看,似乎是因为对舒清妩做法的不满。 舒清妩装作没看见,轻轻活动了一下墩麻了的脚,抬头看着气派的永宁侯府的牌匾,不由打心底替里面的永宁侯惋惜生了一个这么不成器的儿子。 刘世心中愤恨,却又无法朝着舒清妩发泄,只好狠狠地踢了一脚匍匐在自己身边的小丫鬟,怒骂道:“你怎么当差的?让舒姑娘这么不满意?” 看来刘世平时也是恶名在外,只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让那姑娘抖如筛糠,一个劲的磕头。 刘世却还不肯收手,变本加厉的恐吓:“明日就把你卖到人牙子那里去。” “好了。”舒清妩微微皱眉,恐怕她再不出言制止估计这小丫鬟就没命了,“你不是邀请我做客么?光站在门口算怎么回事。” 舒清妩现在作为刘世的第一追求对象说话肯定是管用的。 果真,刘世一听这话也没空搭理那小丫鬟了,柔声细语的带着舒清妩进了侯府。 舒清妩跟着刘世一路走着,没看见侯府几个主人,倒是下人们鱼贯而入,看起来很是热闹。 “我那几个姨太太都在后院赏花,大可叫她们来陪你。”刘世堂而皇之的试探着。 舒清妩冷笑了一声,从容的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要你夫人来陪我。” 刘世脸色微变,他就算名声一直不算好,正妻也是正经的大家闺秀出身。就算他再喜欢舒清妩也没法改变舒清妩只是个没名没姓的普通姑娘。 让自己夫人去陪舒清妩未免也太过于嚣张,若只是引起夫妻之间的矛盾还好,怕只怕他那位厉害夫人告诉了母家给自己徒增不痛快。 舒清妩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她见刘世迟疑,火上浇油道:“怎么了,你不敢?” 这要是放在以前,刘世早就发火了,说不定还会直接强要了舒清妩。 可是这个姑娘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像她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一般不俗。 “怎么会呢,我这就命人去找夫人。” 刘世说到做到,立即吩咐身边跟着的一个小丫鬟让她去内院回话了。 舒清妩面上依旧淡定,心中却有些吃惊,这刘世还真是敢作为。 不一会儿,刘世便带着舒清妩来到了后院众人赏花的小凉亭。 如今天热了,女眷们穿的轻薄,这时候都正扇着团扇说闲话呢。 亭中坐着两个衣着华贵却有些庸俗的年轻女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就是刘世三个妾室中的两位。 至于另一位和那位明媒正娶的夫人…… 舒清妩的眼神清扫过这两人,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估计剩下的两人与她面前坐着的两人都不太对付吧。 正当舒清妩观察环境的空荡,那两个年轻女人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凑到了刘世身边,给他行了礼。 刘世脸上并无其他表情,只是介绍舒清妩:“这位是舒姑娘,我请她来咱们家做客,你们可要好好招待。” 估计这两个姨娘早先就得了刘世的嘱咐,这时间承应的也很快。 刘世看了一眼日头,装模作样道:“我还要去找父亲议事,就先失陪了。” 说罢,还附赠了一个抱歉的微笑,看起来很是逼真。 舒清妩则是在心里冷笑,她可不认为仅凭这两个深宅大院的长舌妇就能让她改变主意。 那两位姨娘先后做了自我介绍,她们一个姓于一个姓杨,原先都是从勾栏里讨生活的。 舒清妩不由吐槽刘世的品味,并且开始反思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人与勾栏里的女子相提并论了? 于姨娘和杨姨娘带着舒清妩说了好些话,无非是京城那些富贵人家的八卦。 舒清妩本对这些就不感兴趣,却突然想到了刚登基的新帝,心头一动,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新皇帝的事情?” 于姨娘啐了一口,吐出一串瓜子皮,道:“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全京城人就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舒清妩一听便知道这其中有事,连忙问道:“什么笑话?” 于姨娘见终于有能让舒清妩提起兴趣来的话题了,连忙卖力起来,恨不得把以前在勾栏中对付客人的那套路子都用上。 “舒姑娘是刚来京城的吧?那你肯定不知道,咱们大凉原先的皇帝呀不是真正的皇族!” 舒清妩看着于姨娘故弄玄虚的神秘模样,不由有些厌烦,轻声催促道:“快说呀,别买关子了。” 于姨娘知道刘世对舒清妩的心思,自然不敢惹得她不快,也不再多言,开始切入正题:“高祖当年没有儿子,所以便领养了一个养子充当自己的子嗣,后来高祖百年,也就顺理成章的把皇位传给了这位养子。也就是咱们大凉的上一个皇帝。” “但是呢,就在上个月,王爷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年轻人,说是当年失踪的太子,引得朝廷哗然。” “后来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位太子给认祖归宗了,所以才有了先帝让位、新皇登基的事情。” “上个月?”舒清妩喃喃自语,这时间未免也太巧合了。 “你可知道现在的皇上是从哪里来的?”她猛然抬头,语气急切。 于姨娘被她吓了一跳,支吾道:“好像是在大烨吧,我也不太清楚……” 舒清妩拍案而起,声音颤抖:“难道真的是他……” 第543章 鸿门宴2 正在这时,于姨娘和杨姨娘都纷纷站起了身,她们面色古怪,互相之间几个眼神传递,才缓缓俯身行礼:“世子妃安。” 舒清妩平复了一下心情,随着她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眉目清丽不失英气的女人正站在自己面前,眉心微皱,面色不虞。 看来这位就是刘世的世子妃了,看上去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你就是舒清妩?”世子妃微微皱眉,在石凳上缓缓地坐了下来,语气中并不见愤怒。 舒清妩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总觉得有些奇怪。 这位世子妃并没有那些大家闺秀身上常见的矫揉做作,倒是有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潇洒气概,像个男子似的。 “刘世想要娶你,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就是来问问你的意见。” 世子妃说话很是直白,根本就不给舒清妩想东想西的余地。 舒清妩看了她一眼,打着胆子问道:“若是我不愿意怎么办?” “你不愿意?”世子妃显然有些吃惊,她仔细的看了看舒清妩,“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舒清妩微笑道:“与世子殿下两情相悦的人未免太多了,小女子可高攀不上。” 世子妃“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完全忽视了身边两位面色苍白的姨娘,“你既然不愿意又何必跟着他来?” 舒清妩觉得这位世子妃倒是个单纯坦率的,难免起了相交之心,便把昨日里茶馆中发生的事和今天早上刘世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世子妃。 世子妃柳眉倒竖,最后却也只是轻叹:“倒是有他的风格,这样吧,你先带着那张娘子回去,等到世子回来我与他解释吧。” 舒清妩心下感激,正想说几句吉祥话赶紧开溜,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哟,姐姐不愧是将门虎女,都能替自家夫君做决定了。” 舒清妩见众人一听到这声音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自然知道这是来了个难缠的主儿,心中不免也有些焦躁,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身怀六甲的妖冶少妇撑着腰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面上表情睥睨,似乎看不起在座的所有人。 这少妇长得极美,若是放在现代肯定能成为一夜爆红的一线女星。 舒清妩见她如此嚣张跋扈,甚至不把世子妃放在眼里,也就大体参透了这个家庭结构地位。 世子妃不知道是哪个将军家的女儿被刘世八抬大轿抬进了家门,虽然不受宠,却依仗着母家的势力过得也算是顺利。刚才招待她的两位姨娘不怎么受宠也没有母家依靠,只能对刘世百依百顺以表忠心,是地位最低下的。 至于这位身怀六甲的少妇估计就是刘世最宠爱的一位姨娘了。 “秋妹妹身子这么重了还出来走动呀?”于姨娘在这种剑张跋扈的氛围之中十分尴尬,绞尽脑汁的想了几句好话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然而秋姨娘并不领情,她缓缓地坐在世子妃对面,成为场上除了世子妃第一个坐着的人,“张太医说了,临近生产更应该出来走动,这样才有利于产子。” 世子妃显然不怎么喜欢这位姨太太,她面上的嫌恶之情更是掩饰都懒得掩饰一下。 秋姨娘似乎是咬定了世子妃不喜欢和自己呼吸一处的空气,铆足了劲在她面前现弄:“姐姐,若是在这宅子里,你说话那我们肯定都是听的,但是这件事必定是世子爷亲自做了决定的,您怎么着也得等爷儿回来再说吧?” 世子妃被她气得呼吸一滞,乱了阵脚:“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呀,”秋姨娘勾魂摄魄的眼神朝着舒清妩一送,“就把这位舒姑娘留下来,等到爷儿回来了再做定夺。” 显然世子妃并不想依着秋姨娘的想法去做,可是对方不住地搬出世子爷来打压自己,这让她有些喘不上起来。 舒清妩看着两人陷入了僵局,眼珠一转,笑问道:“秋姨娘,不知道您是否是府上的贵妾?” 秋姨娘的脸色蓦然就变了,她冷哼一声,“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据舒清妩所知,在大凉就算是高官贵人家里也很少有贵妾的位置。先不说成为贵妾的要求繁多,凡是有些家世的女孩都没有想去别人家做妾的。 而且,这位秋姨娘谈吐之间颇有些见识拙劣,一看也不像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姑娘,更降低了她是贵妾的可能性。 “她么。”世子妃淡淡的瞥了一眼身旁坐得安然的秋姨娘,冷笑一声,“一个屋里的丫鬟爬上了主子的床还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小姐了。” 秋姨娘的脸色变得更加清白起来,她嘴唇颤抖,似乎想要辩解,却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既然秋姨娘不是贵妾,只是个普通妾室,那就应该知道世子妃与您是主仆关系。” 舒清妩微微抬头,嘴角还噙着笑容。 “是又如何?”秋姨娘不自在的微微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您既然是奴才,就不能与主子平起平坐,”舒清妩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秋姨娘所坐的位置,“您心里也得知道,您这孩子就算是生下来也是庶子,等到家族祭祀的时候一样得排在后面。” 秋姨娘的脸色越来越难开,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怒骂道:“你是哪里来的黄毛丫头,也敢来教训我?” 舒清妩脸上的笑容却更加鲜明:“我是世子爷的客人,您怎么也得对我客气一点。” 秋姨娘想到了之前自己的话,白眼一翻,突然捂住肚子跌坐回了凳子上,哀嚎道:“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啊!” 舒清妩逞了一时之快,这才想起来这位可恶的秋姨娘是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她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屏息凝神,仔细的为她把脉。 秋姨娘看了她一样,喝道:“你这是干什么,怕我死的不够快吗?” 舒清妩温和的笑了一下,道:“小女在家乡时学过些医术。” 接着,不等秋姨娘继续哀嚎,她就缓缓地站了起来,朝着一旁的世子妃说道:“回禀世子妃,秋姨娘虽说腹中疼痛,额上却不见汗珠,下面也是无任何血迹,着实是奇怪。” 第544章 惩治宠妾 世子妃点了点头,眼中的焦虑慢慢散去了。 “更奇怪的是……”舒清妩看了一眼座上的秋姨娘,“小女刚才为姨娘把脉,竟觉得姨娘脉象平稳,胎象安康,一点都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 秋姨娘面上一红,不自觉的拍案而起:“你胡说。” 舒清妩点点头,老学究似的继续补充:“姨娘声音洪钟,应该没有大碍了。” 听她这样搞怪的分析了一番,世子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笑了半晌才道:“你真的很有趣,怪不得刘世会这样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你。” “世子妃谬赞。”舒清妩微微颔首,做出一副谦卑样子。 世子妃笑够了,才站起身来,道:“我今日也乏了,你们都回去吧,留下舒姑娘与我说说话。” 舒清妩有些好奇这位世子妃的动机,可是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问出口,只好乖巧的等着人都走完了,才看向了世子妃。 世子妃招热情的招呼她坐下,道:“多谢你今日替我解围。” 舒清妩面上一红,道:“没什么的,秋姨娘欺人太甚了,世子妃不必这么客气。” 世子妃亲自为她斟上了一杯清茶:“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我们之间也不必如此生疏,我叫顾缘姿,你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姿姐姐便是了。” 舒清妩心中一热,跟着喊道:“姿姐姐。” 顾缘姿点了点头,随即道:“趁着刘世还没回来你先带着那位张娘子离开吧,剩下的就交给我。” 舒清妩在这里看了半下午的戏自然是看出来这世子和世子妃的关系并不好,她也不想让顾缘姿因为自己的事情为难,不由道:“姐姐,要不还是我等着世子爷来了亲自跟他说清楚吧。” 顾缘姿却十分的坚决,“你但去无妨。” 既然顾缘姿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舒清妩自然也不好推辞,可是没想到她刚带着张娘子走到前院就被议事回来的刘世逮了个正着。 刘世看见她们两个想走,脸色立即黑了下来:“谁让你们走的?” 舒清妩见刘世真的动了怒,自然是不敢把顾缘姿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说:“我该回家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舒清妩所说的话一样,有个小厮跑了进来,对着刘世汇报道:“世子爷,外面有个自称是舒姑娘哥哥的人说要来接舒姑娘回家。” 刘世一连被舒清妩和秦墨驳了面子,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了,他一把扣住舒清妩的手腕,咬牙道:“我看你敢不敢走出这个大门!” 舒清妩也生气起来,她用力挣扎着,却发现刘世的手劲很大,无论如何她都没办法挣开。 “吱吱吱!”你个登徒子,快点放开我的妩妩! 舒清妩警告的看了一眼愤怒地舒吱吱,生怕她的小松鼠也被刘世这个混蛋给捉走了。 刘世得意的笑了一声,道:“你就乖乖留下来吧,要不然我就要对你哥哥下手了。” 舒清妩本想骂他几句,可是一抬眼就笑了起来。 刘世被她笑得云里雾里,连忙转头,吃惊的发现秦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你,你怎么进来的?” 真的不怪刘世胆小,这侯府从门口到前院至少也有两层关卡,秦墨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进来。 秦墨根本不理他,一张拍在他的肩胛骨处,逼着他松了手,冷笑道:“世子爷,你的那些卫兵我都杀了。” 刘世被他一掌拍到了地上,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秦墨懒得再说第二次,看了一眼舒清妩,道:“快走吧。“ 舒清妩跟着秦墨出了院子,她看着秦墨的背影,有些恍惚,最近这几日过得实在是太平淡了,有的时候她甚至都会忘了秦墨是大凉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两人安顿好了张娘子,赶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舒清妩突然在家门口站住了脚,轻声道:“多谢。” 秦墨还是一如既往地样子:“谢什么,你不是我妹子吗?” 舒清妩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到底为什么总帮我?” “我也不知道,”秦墨耸了耸肩,无声的笑着,“可能是和你比较投缘吧。” 两人再无话,各自吃了晚膳上床休息了。 舒清妩明明紧张了一天,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现在距离新帝游行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也就越来越紧张。加上今天她在侯府听得那些话,就更加笃定新帝便是景司言。 只不过,若是景司言当上了皇帝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妩妩,你别多想,他可能也有难言之隐吧。’ 舒清妩自然是知道自己不应该怀疑景司言对自己的真心,可是她却态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就在这种难捱的情绪下舒清妩度过了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到了新帝游行的当天她还觉得有些神情恍惚。 新帝游行的当天,舒清妩一大早就热情的站在了街边,偶尔有不解的街坊走过,问她一句,她就回答:“我在等着看皇上。” 秦墨看着门外的望夫石,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先进去等着吧,日头这样大,那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你就别在外面傻站着了,仔细晒坏了。” 这时候舒清妩那里还听得进去这些,只是执拗的站着。 秦墨无法,只好为她寻了点东西遮阳。 渐渐地街上人开始多了起来,由于舒清妩来得早便占到了一个好位置。 旁边的人挤来挤去,挤得舒清妩有点反胃。可是她早上没吃东西,吐也吐不出来。头顶上的太阳火辣,烤的她头晕眼花,可是一想到过会可能就会见到景司言这点磨难对她来说又不算什么了。 不知道这样等了多久,舒清妩似乎听到了轻微的礼乐声,接着前面的人群沸腾了起来,一顶明晃晃的轿子出现在了长街尽头。 纵使舒清妩见是广泛,也很少见这样宏大的场面。 可是现在她的心完全不在这上面,她身边的百姓开始欢呼起来了,她伸着脖子,努力的想要透过那半透明的珠帘一睹皇帝的真面目。 第545章 新帝 待到皇帝仪仗渐渐地走进了,舒清妩被人簇拥着跪了下去,但她依旧仰着头,努力的看着那个端坐在轿子里的人。 一张熟悉的脸透过珠帘错不及防的闯入了舒清妩的眼帘,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真的是他!景司言! 舒清妩绝对不会认错,轿子里的新帝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景郎! 她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高声喊着:“景司言!景司言!我在这!” 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人们都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竟然冲撞圣驾的女子。 可是舒清妩的感官已经全部聚焦在了景司言的身上,旁的什么人说的旁的什么话她全都听不见了。 日头热辣辣的晒着,聒噪的蝉鸣声如同浪潮一阵高过一阵,四周的空气不再流动,人群的吵闹声渐渐变成了背景音。 舒清妩只觉得头昏脑涨,喉咙发涩,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上滴落,晕湿了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她喉头一甜,一股翻涌着的浊气涌上心头,一口鲜血淋漓而出,她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防止在见到近景司言之前跌倒。 “景司言。”舒清妩感到自己两辈子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这么狼狈过,“我知道你看见我了!我是阿妩呀!” 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冲出了人群,却因为久站无力,脚下绵软,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舒清妩的膝盖上、手掌上都渗出了鲜血,伤口处混着黄土惨兮兮的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 皇家亲兵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他们紧张有序的围了过来,冰冷的长枪横陈在了舒清妩的面前。 舒清妩喉头一哽,眼眶微红,一张玉面上全是尘土。 她轻咳了几声,强忍着手上的痛苦用手掌趁着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前方的轿辇也停了下来,里面端坐着的锦衣华袍的公子却没有的动作。 舒清妩原本的期待也慢慢的淡漠了,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前方的轿辇,高声喊着:“景司言!我是阿妩呀!你看看我!你不记得我了吗?” 轿辇中的人似乎终于被她这坚持不懈的精神给感动了,只见他冷漠的挑开了珠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问身边的宦官:“这是哪里来的刁民?”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够让舒清妩听见。舒清妩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做出了以前她从未见过的陌生表情。 “吱吱吱!”这个负心汉,怎么能伤妩妩的心!妩妩,咱们不跟他好了! 舒清妩下意识的把抓狂的小松鼠按进自己的衣领里面,心中还抱着零星的希望:“我是舒清妩啊!你不认识我了吗?” 周遭的人都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舒清妩,他们嘴角噙着笑,不时还和身边相熟的人低语几句,似乎是在讨论这个疯女人是否会被就地正法。 嗓音尖细的年迈宦官迈着小碎步站到了舒清妩面前,音调也挑着高:“这位姑娘,陛下仁厚,不计较你冲撞圣驾,东边就是京兆尹,你若是真有什么冤屈便去那里哭吧!” 舒清妩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冷静了一些,她的嗓子还带着些哑意:“我没什么冤屈,我来找我夫君。” 宦官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想起了临来时主子的吩咐,继续好言相劝道:“姑娘,这里只有咱们大凉的新帝,哪里有你的夫君。” 舒清妩毫不畏惧的抬头,指着轿辇上坐着的男人:“他便是我的夫君。” 老宦官显然被吓了一跳,指着舒清妩的鼻子“你”了半天也什么都没说出来,最后也是把自己气得不行,挥了挥手:“快把这个疯女人给咱家带下去,省得污了皇上的眼睛!” 舒清妩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中涌了出来。 随即两名皇家亲兵站在了舒清妩身后,毫无怜香惜玉可言的把她的两只胳膊反剪在身后,重重的踢在舒清妩的膝窝处。 舒清妩觉得腿上一疼,脚下一软,一下子便跪倒在了地上。那两名亲兵拖着她一直把她带到了院里游行街道的小胡同里。 他们急匆匆的把舒清妩扔在地上,回去复命了。 舒清妩软倒在地上,青石板上的凉意缓慢的蚕食着她身上的体温。 她只觉得眼前景象朦胧,四肢麻木酸痛,一片天旋地转之间,舒清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身边还萦绕着淡淡的檀香。 她吃力的睁开眼皮,环顾四周,很久才迟缓的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在京城与秦墨租住的小院子里。 她感觉喉咙干涩,想要起来找口水喝,可是微微一用力,她就觉得浑身酸痛无比,全身的骨头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你醒了?” 秦墨似乎一直就守在门外,一听见里面有了动静就闯了进来。 舒清妩眯了眯眼睛,看清来人,微微松了一口气,想要说话,却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无比,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秦墨体贴的为她递上了一杯热茶,笑道:“你的胆子可真大。” 舒清妩就着秦墨的手将茶杯中的清茶全部饮尽,这才觉得好了一些,慢慢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不仅是我知道了,”秦墨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现在全京城几乎都知道了。” 舒清妩眼神一滞,低头苦笑道:“这下丢人可丢大了。” 秦墨装作没有听见她这句话,反而问道:“上面那一位真是你夫君?” 舒清妩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一位”所指的就是当今的皇上,她轻叹一声,有些自嘲:“你也不相信我,对吗?” 秦墨摇了摇头:“就是因为我相信你,我才会问你啊。” 舒清妩重重的点了点头,一想到景司言的冷漠言行,她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好了,你也别难过了,若他真的是,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咱们也要想办法。” 秦墨笑了一下,安慰着舒清妩。 舒清妩点了点头,第一次朝着秦墨露出了真心地笑容。 第546章 进宫难1 舒清妩伤的很重,膝窝连着小腿青紫了一片,手上和膝盖上也有着几处擦伤,整个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憔悴。 她又连着喝了两盏茶,又在秦墨的伺候下喝了药,这才觉得身上的伤势轻快了一些。 秦墨放下茶杯,关切至极:“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日后的打算么…… 舒清妩又是一阵苦笑,她也不知道自己日后应该如何。 如今景司言做了皇帝,却摆了衣服冷脸,表明了不想和自己这个“下堂之妻”扯上关系。 况且,来到大凉之后自己不仅没有朝中的依仗,还有个不着调的小世子在暗处虎视眈眈。 她现在的状态可以算的上是进退两难了。 “你回去吧。” 舒清妩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秦墨的眼睛。 秦墨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何?我可是惹到你不快了?” “没有。”舒清妩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顾虑,“我谢你还来不及。只是现在这件事情牵扯重大,你还是别牵扯进来了吧。” 秦墨的态度却很坚决:“说句不要脸的,我在江湖中也算是有点名头,朝廷也会顾及到的。” “你我萍水相逢,本就是……”舒清妩颇为苦恼的想要像一个词语来描绘两人之间的关系,却根本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总之,你还是走吧,犯不上为我冒这样大的险。” 秦墨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面上依旧带着他那招牌的坏笑,“从小无父无母,长了这么大,竟也只能从你身上探寻到几分亲情了。” 舒清妩愣了一下,看他如此坚决,也不好继续劝阻,最后嘱咐道:“切记万事小心。” “好。”秦墨应了,又命人拿了蜜饯果子来给她吃。 舒清妩在家里躺了三四日,身上的伤好的都差不多了,尚且不能做剧烈运动。 自从她知道了景司言的真实身份,就更加闲不住了,每天一没事了就去皇宫城墙下面转悠,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溜进去。 这一日,她照常带着舒吱吱在皇城墙角下转悠。 周遭巡逻的皇家卫兵估计都认识她了,见她来了也不侧目,没事人似的依次走了过去。 今日的天气不好,太阳从早上就不见踪迹,到了下午,天空中云层更厚,似乎昭示着很快就要有一场磅礴的大雨落下来。 “吱吱吱。”妩妩,要不然我们今天先回去吧,你身上的伤还没痊愈,可别再感冒了啊。 “没事。”舒清妩轻声安抚着为自己担忧的不成样子的舒吱吱,“说不定一会儿下了大雨他们的守备就会松懈些呢。” 舒清妩本意是想从舒吱吱哪里用积分换点武功秘籍来看看的,说不定她学成之后也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溜进皇宫。 可是舒吱吱担心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行,就没有答应她的请求。 正当一人一鼠站在城墙底下踌躇无计的时候,一座华贵的轿辇突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舒清妩顺着眼前的影子一路望了上去,当她看到那熟悉的轿辇的时候不由打了个激灵,粘稠的厌恶感缠绕在了心底。 “舒姑娘。”轿辇里的人从里面用折扇悠然的挑起了门帘,露出了半张可恶的脸,“你怎么在这?不会还在做你的皇后梦吧?” 舒清妩咬牙道:“刘公子,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吧。” 刘世得意的笑了一声,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几步就走到了舒清妩面前,用折扇虚虚的挑起了她的下巴:“你说说你,心比天高,留在我府里做个良妾有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触上头那位的霉头。要我说他没当街把你问斩已经是你的运气好了。” 舒清妩知道那天的事情闹得满城皆知,故而也不意外刘世回拿这件事情来嘲笑自己。 再者说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说不定这时候跟着刘世还能进皇宫。 于是她咬了咬唇,问道:“你要进宫?” 刘世看了一眼宫门口守卫森严的架势,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怎么,还不够明显么?” 舒清妩想了想:“这么晚了,你进宫干什么?” 刘世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调笑道:“你是我的什么人,也有资格管我?” 舒清妩吃了瘪,却也不好发作,毕竟她现在也是有求于人的。 “你能不能带我进宫?” 刘世的心情看起来不错,他略微思考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好处么?” 舒清妩哪能不知道刘世口中所指的“好处”是什么,但是她根本不想给刘世承诺,只能含糊装傻:“你想要什么好处?钱还是别的?” 刘世听闻,哈哈大笑起来,他摇了摇头,戏谑的看着舒清妩:“钱和权小爷都不缺。” “那你缺什么!”舒清妩自然是知道这位公子哥儿缺什么的。 “缺你呀。” 腻人的情话刘世张口就来,一点都不顾及自己还是在天子脚下。 舒清妩被气得脸色发红,自然而然的拒绝道:“不行。” 刘世没想到她明明是有求于自己还能如此硬气,直接被气笑了:“怎么,你现在还能与我讨价还价么?” 天上的云层更厚,整个街道都好像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罩子里,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意味。 仿佛是为了应景,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阵阵雷声。 “不行就算了。” 舒清妩烦躁的把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脑后,心中无名火热烈的燃烧着,重新回到了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刘世本也生气,但是刚才雷声一响他看着舒清妩单薄的小身板,心中又对她生出了一些怜爱之情:“这都要下雨了,你还要在这等着?” 舒清妩白了他一眼,冷声道:“你管我?” 刘世也没想到舒清妩竟然如此毅然。若是舒清妩是一心想要当上后妃攀炎附势的话大可不必这么拼命,难道说里面那位真的是她的丈夫? 不过下一瞬,刘世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就算是舒清妩再怎么有趣也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家的女子而已,怎么可能真的与上面那位产生瓜葛。 “要不你跟我进去吧。”刘世鬼使神差的开口。 第547章 进宫难2 舒清妩惊讶的抬头,不可置信的确认:“说什么?” 刘世也觉得有点丢面子,没好气的补充道:“我若是带你进去,你可要嫁给我做娘子!” 舒清妩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你家里不好有一个明媒正娶的娘子吗?” 或许是因为想起了自家与自己不对付的娘子,刘世表情讪讪的,随口道:“我休了她娶你。” 舒清妩自然不会当真,反而利落的上了刘世的马车,问道:“我该如何进去?” 刘世一看舒清妩这是答应了,倒也爽快,他看了一眼车底下站着的小丫鬟,指了指她:“你换上她的衣服跟着我进去吧。” 舒清妩点了点头,很快就和那丫鬟换好了衣服。 刘世笑着打量了她一番,吹了个口哨:“你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做丫鬟吧。” 舒清妩没吭声,低着头没搭理他。 刘世在舒清妩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恼,反而嘱咐道:“一会进门的时候你不要说话,也不要抬头,那边很看脸熟的。” 舒清妩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心头紧张,手心出汗,心脏也在砰砰直跳。 刘世嘱咐完了这些,重新坐进了轿子里面,命令轿夫出发。 几人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宫门口。 守宫门的守卫尽职尽责的把一行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位站了出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口中却不含糊:“大人的玉牌可带了?” 刘世在窗口处微微颔首,便有底下的小厮恭恭敬敬的递上去了一个通透的玉牌子。 守卫把那玉牌子拿在手里看了几遍,这才笑道:“原来是小世子,可是进宫看太妃娘娘的?” 刘世未露面,依旧稳坐在轿子里面:“姑母说想我了,便宣我进宫。” 那人见怪不怪,满意的准备放行。 舒清妩长舒了一口气,低着头赶紧跟着轿子走了进去。 可还没等一行人通过城门,另一名守卫突然叫了起来:“世子爷请留步。” 刘世微微皱眉,却也担不起“扰乱宫闱”的罪名,只好停了下来。 那守卫小跑了上来,看了一眼舒清妩,道:“世子爷,这位姑娘怎么如此眼生?” 刘世心下一凛,生怕舒清妩露出马脚来,尽力打着圆场:“常跟我的那丫头得了风寒,所以今日换她来的。” 这么一闹,原本说要给众人放行的那个守卫也围了上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舒清妩,奇怪道:“我倒是觉得这姑娘有些许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舒清妩尽力低着头,这一瞬间多么希望自己能够钻到土里面去。 刘世害怕舒清妩露馅,故意催促:“你们有完没完?一个丫鬟也要看这么许久,太妃娘娘那边还催得紧呢!” 两个守卫听出了他话中的怒意,对视一眼,心中俱是有了打算。 舒清妩见他们如此反应,也知道放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就在她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其中一个守卫却大叫了起来:“这个女人不是那天大闹长街的那个疯婆子吗!” 刘世一听,心知坏了事了,只好道:“这是我家刚刚招进来的丫鬟,我并不知道她的过往……” 这下轮到那守卫强硬起来了:“世子爷,真的不是小人为难你,只是这女人太过恐怖,所以小人真的不能让她进去。” 刘世挑开马车上的窗帘回望舒清妩。 后者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轻叹一声,把头缩了回去,朗声道:“咱们走吧。” 舒清妩站在宫门口,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十分沮丧。 ‘妩妩,没关系,我给你想办法。’ 舒清妩看着舒吱吱如此信誓旦旦,心中多少有了些安慰。 空中雷声越发的振聋发聩,街上的行人商客也没几个了,皇城下面一瞬间只剩下了一个身形单薄的小姑娘。 舒清妩抱着舒吱吱,从心底祈祷这场雨能来的快一点,猛烈一点。 豆大的雨点终于落下来了。一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地上的雨水痕迹湿了又干,但很快,雨丝变得细密起来了,地上也渐渐有了积水。 街上零散的几个行人都狼狈的奔跑着,距离家远的也都找了附近的屋檐避雨。 只有舒清妩,冒着如此暴雨毅然决然地走向了城墙。 雨太大了,冲刷着这个城市的一切,也冲刷着舒清妩的过往。 她的脸上糊满了雨水,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舒吱吱也受不了这样大的雨,干脆幻化成意念体躲进舒清妩的身体里去了。 “吱吱,你能不能让我学会轻功,就一会儿,我要自己翻进去。” 舒清妩望着高高的宫墙,问道。 舒吱吱本来有些犹豫的,但是它看见舒清妩如此的决绝自然也知道自己无法劝阻,便同意了。 用积分换得的轻功很容易掌握,不过几个跳跃之间舒清妩就已经能够熟练地掌控自己的身体了。 她看准时机,一下子跃上了墙头,一瞬间,幽暗广阔的整个皇宫便展现在她的面前了。 只是这皇宫中的房子这么多,景司言会在哪一座呢? 还没等舒清妩继续动作,就有叫喊声自脚下传来:“抓刺客!抓刺客!” 舒清妩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脚下突然聚拢过来的卫兵,心中惶恐。 她虽然急切的想要见到景司言,却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个好时机,没有办法,她只好先行离开了。 幸好她的轻功了得,没几步就把那群人摔在了磅礴的大雨之中。 她轻轻的喘了两口气,就算是已经逃了出来,还是觉得心神恍惚,头脑发疼。 回到家的舒清妩生了一场大病,光是发热就发了三日。 秦墨为她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却依旧收效甚微。 到了第四日,舒清妩悠悠转醒。 那场大雨早就停了,太阳重新照耀在了天空之中。 舒清妩的状况很不好,一闭上眼就是那灰蒙蒙的宫殿群。 景司言便生活在那些宫殿中的一座里面,两人离得这么近,却依旧见不了面。 舒清妩想到此,胸口处便闷闷的发疼,她深吸了几口气,拼着浑身的力气坐了起来,起来的一瞬间却又觉得头昏眼花,重重的跌回到了床上。 第548章 后山好戏1 秦墨听见了响动进来,看见她这副模样,十分心疼:“瞧瞧,这几日你都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舒清妩轻叹一声,眼神确实无比的坚定:“我一定要找到他。” “就算你找到他又能怎么样呢?若是他铁了心要装作不认识你你又能如何呢?” 舒清妩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喝了一碗白粥,她觉得精神好些了,这才道:“那我也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 秦墨长叹一声:“天下情深至此唯尔而已。” 舒清妩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你可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进宫?” 秦墨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皇宫的后山可以从后面绕过去,如果你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进去。” 舒清妩一听,面上带了几分喜色:“那便好了。” 心里有了念想,舒清妩这几日也积极了许多,不仅主动配合治疗,还乐得听秦墨讲些趣闻笑上几声。 但由于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秦墨无论如何是不允许舒清妩在没养好身子之前就出去了。 这样一来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天气逐渐转凉,街上的行人也都穿的多了一些,舒清妩在成衣行里买了几件子秋天的衣服换上,便信誓旦旦的去了后山。 这座后山连着皇家的后花园,说起来也算是体型庞大,若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真的会迷路。 舒清妩借了秦墨的光,拿到了一份后山的地图。 这地图上画的十分详细,也标明了几条通往皇宫的道路。 舒清妩看着这地图上的小道,揉了揉酸胀的小腿,抱怨道:“这山也太大了,怎么还不到。” 舒吱吱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环境,一直在前面蹦跳着。 ‘你不会走错路了吧?’ 舒清妩也恐怕是这样,连忙又回忆着自己的来路对着地图检查了一遍。 然而一番检查下来,她却发现自己也没走错路。 这让她不仅有些泄气,她实在是有些走不动了,遍寻了一个干起来还算是干净的石头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了几个早上带来的饼子。 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竟然是已经到了晌午光景了。 粗略的算一下,她在这山上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了。 这山作为皇家的后山真是委屈了,照它这个体积放在现代社会大小也能做个旅游景点。 舒清妩休息够了,又积攒了一些力气,便站起身来,道:“走吧,咱么也得快点了,要不然到了皇宫都天黑了。” “吱吱吱!”妩妩,这里好像有人! 舒清妩吓了一跳,这后山荒凉成这个样子,除了她竟然还有别人吗? 舒吱吱的感官要胜于舒清妩,所以舒清妩侧耳倾听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听到,她微微皱眉,疑惑道:“哪里有人?” ‘你再往上走走,小声些。’ 舒清妩点点头,尽量的放缓了脚步,她又走了一阵,却发现前面的道路被拔地而起的闪粉给挡住了。 她不仅有些汗颜,这山未免也太高了。 舒清妩抬头望去,只见这断崖至少也要有二三十米高,自己若想上去肯定还要绕远路! 她垂头丧气的绕了好远才找到了一个可以上山的小山坡,只是还没走几步,她却突然从刚才的断崖上听见了一阵争吵声。 确切的说也不能算是争吵,只能算是一人被动挨骂,另一人大放厥词而已。 舒清妩现在所处的位置很好,不仅不会被断崖上的两个人发现,还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那两个人的动作。 只可惜舒清妩离他们太远了有点看不清也听不清他们在干什么。 “吱吱,快点给我加个千里眼顺风耳。”舒清妩毫不客气的命令道。 “吱吱吱!”叮叮叮,积分减二十,积分减二十。 舒清妩在得到了系统的帮助之后瞬间感觉耳聪目明起来,她这才看清楚断崖上站着的是四个妙龄少女。 其中有两名少女主子模样,身上的衣着也算的上是华贵,另外两个女孩应该是她们各自的丫鬟,都低眉顺眼的站在旁边。 穿湖蓝色高腰宫装的少女省得极其艳丽,头上琳琅满目的插满了珠钗,看起来十分富贵。 只是这位姑娘的脾气不怎么好,柳眉倒竖不说还掐着腰骂人。 被骂的少女背对着舒清妩,站在断崖边,所处的位置是分为前。 她身上穿着一件款式老旧的鹅黄色托底石榴裙,就那么站着任面前穿宫装的女孩数落。 “我说,你还真想着被皇帝哥哥看上进宫当娘娘么?”水蓝色宫装的少女盛气凌人的点了点对面少女的眉心,恶劣的笑着。 “不是的,姐姐,我没有……”鹅黄色石榴裙的少女小声辩驳,却被对方毫不客气的打断了。 “谁是你姐姐呀,”少女脸上流露出了厌恶的神色,“我说了,我是你主子,你不过就是本小姐身边的一个洗脚婢!” 鹅黄色石榴裙的少女显然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咄咄逼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然抽泣了起来。 舒清妩实在没想到自己还能看见这么紧张的大戏,不由也入了戏,替那鹅黄色少女担忧起来。 要知道她身后便是万丈深渊,她要是一不小心那可就是万劫不复呀! 正当舒清妩为那名少女捏一把喊得时候,穿宫装的女孩已经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打在了对方脸上。 她得意的看着对方脸上红红的手掌印,威胁道:“你敢出去乱说么?” “不,不敢。”另一名女孩断断续续的哽咽着,“这是我自己摔的,不关姐姐的事。” 另一名女孩得意的笑了起来,她满意的点点头,用一种不符合年纪的阴冷语气说道:“还算你懂点事,让你回家舒服两天。” 对面的少女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又后退了一步。 “其实。”那穿宫装的女孩看了一眼面前的深渊,“就算是你死了也没关系吧?” “什么?”鹅黄色石榴裙的女孩惊讶抬头,眼中很快就噙满了泪水。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家里不缺你这么一个小姐,皇帝哥哥也看不上你,不如你就……“那少女脸上还带着笑容,仿佛是在开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第549章 后山好戏2 那穿鹅黄衣服的少女显然也被对方的口不择言给刺激到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再温顺的兔子被惹急了也会咬人。这少女面色涨得通红,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对方的鼻尖,轻声细语的啐骂道:“舒莫悦,你别忘了,我才是相府的嫡出小姐!” 舒清妩听到如此,略有些惊讶,她还以为欺负人的那个才是身份尊贵的呢,没想到却也只不过是个越俎代庖的主儿。 “舒清妩,你还真的拿着嫡出小姐的名头压我啊?现在你那个短命的娘都死了,父亲把我母亲扶正不过是时间问题!”穿湖蓝色宫装的女孩洋洋得意,就差把“我是坏人”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另一个趴在山坡的舒清妩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穿鹅黄色石榴裙的怯懦少女竟然和自己同名!这未免也太巧合了。 ‘妩妩,她也叫舒清妩,和你一样!’ 舒清妩含糊的“嗯”了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弥漫在了心间。 山崖上的舒清妩被舒莫悦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更加不知所措,再说话时已经带上了哭腔:“你娘不过是个山野村妇!她怎么可能当上正室!” 舒莫悦没想到自己这个姐姐还能出言反驳自己,顿时觉得面上无光,扬手便要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少女和自己同名的原因,舒清妩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些不满。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山谷回荡着,舒清妩无奈地看了一眼怀里的舒吱吱,轻声道:“罢了,还是走吧。看她们的样子也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 舒吱吱连忙跳到舒清妩的肩膀上,大尾巴也蜷缩了起来,似乎是有点害怕。 舒清妩不放心的又回望了一眼山崖上的情景,两位少女依旧在僵持不下。若是放到平常舒清妩必定会过去帮着另一个舒清妩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庶女,可是,现在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只能先行离开。 舒清妩又行了一刻钟的时间,饶了不少路却依旧没有到达刚才所见的山崖。 她停下来穿了口气,抹了一把汗,又从腰间解下水壶来喝了几口,这才感叹道:“赭山路未免太难走了。” 还没等舒吱吱应和于她,她就感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她本能的仰头望去,只见一个明晃晃的淡黄色东西跌落了下来。 舒清妩连忙躲开,随着耳畔的一声巨响,她才透过飞舞的尘土看清楚了那东西的真面目。 她倒吸一口冷气,这落下来的不是旁的,正是刚才还站在山崖上那个与舒清妩同名同姓的相府嫡小姐! 舒清妩抬头看了看山崖的高度,心情不由跌落谷底。这山崖怎么着也得有十几米高,这人摔下来就算是不死也得是个残废了。 相府的小姐身体抽出了一下,身下立即就涌出大量的鲜血来。 舒清妩被眼前的红刺激到了神经,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 她走进了蹲下身,刚想去探那小姐的鼻息,却猛然发现这位小姐竟然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轰的一声,舒清妩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一瞬间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自己的心脏在胸膛中横冲直撞,砰砰作响。 “吱吱吱!”妩妩,你到底要不要救她啊?你没事吧! 舒清妩在舒吱吱的呼唤下醒了神,她摇了摇脑袋,看着面前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却异常柔弱怯懦的脸,颤抖着声音:“救,当然要救了。” 她探了探相府小姐的鼻息,发现她还有微弱的鼻息,连忙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套银针,为她封上了周身几个大穴。 此时,舒清妩突然听到头顶上又传来那个庶女的声音,心知此地并不安全,用尽浑身力气拖着这位相府小姐到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山洞里面。 这位小姐浑身软绵绵的,估计骨头断得不剩下几块了,这让舒清妩也心中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她。 而且,此地荒郊野岭,连像样的医疗措施都没有,这对舒清妩来说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舒清妩满头大汗的为她止住了血,可是这位小姐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刚才的冲撞估计已经伤及到了内脏。 “吱吱吱!”妩妩,你要不要给她吃一颗丹药,或许会好一点。 舒清妩点了点头,从随身的锦囊中取出了一枚活血益气的丹药,毫不心疼的塞进了这位小姐的口中,希望能够把她的这一口气给吊回来。 可是这位小姐实在是伤得太重了,吃下丹药之后连连咳嗽了几声,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舒清妩见她睁开了眼睛,心中担忧不减,毕竟她的伤势如此严重,就算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她这一条命了。如今她转醒过来,怕是回光返照啊。 这位小姐看见面前的舒清妩,瞳孔震动,微微张嘴,最后却也只是叹息:“我果真已经死了么,竟然看见另一个自己了……” 舒清妩连忙喂给她一口水,轻声道:“不是,你还没死,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她略有些吃惊,随即竟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世界上还能有人有心救我……那就多谢你了……” 舒清妩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个和自己同名同姓连相貌都相同的女人竟然如此自卑,她抿了抿唇,道:“你还是少些说话吧,等你精神好些了我就带你出去。” 这位小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便笑道:“你不必安慰我,我时日无多。” 舒清妩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只是递上了水壶让她喝些水。 她却推开了舒清妩递上来的水壶:“我命不好,看着自己的亲娘被旁人欺侮死了也不能替她伸冤,如今轮到自己身上了……我也毫无怨言。” 她声音细如蚊喃,脸色苍白,嘴唇更是干裂得有些吓人,只有伤口处留下的血迹红的刺眼。 “她说得对,我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没人在乎,没人关心。” 她微微一笑,似乎说的是哪个话本子里的故事。 第550章 拯救连翘1 舒清妩最不喜别人如此自怨自艾,面对着这样一个和自己长相相同的女人,她更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了,等你好了我便带你出去。”舒清妩不去接她的胡言乱语,低头为她研磨起从山中找的草药来。 她看了舒清妩一眼,原本暗淡无光的双眼迸发出了一抹光芒,她用尽全身力气扑在舒清妩身上,哀求道:“你若真是好心肠的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 舒清妩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了她。 她连连咳嗽,似乎要把肺也咳出来,好一阵子才平稳下来:“等我死了你替我活下去好不好,你替我报仇,相府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你的……” 若是平常的女子面对如此丰厚的条件必然是要答应的。可是舒清妩心不在此,轻轻摇头婉拒。 她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了,声音也带了些哀怨:“你果真也和他们一样……。” 舒清妩没说话,把捣好的草药敷在了她的伤口上。 她沉默了半晌,突然喘起了粗气,面上也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色,脸上的汗水滚落了下来。 舒清妩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问她:“你如何了?” 她艰难的摇了摇头,素白的手死死地抓着舒清妩的衣领,用尽所有力气才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来:“你不愿帮我也就罢了,我只求你……我只求你……” 她说了这些话就疲惫至极,咬着牙说完了剩下的一半:“我只求你救救我的丫鬟连翘,她才十四岁,你若不救她她也要被舒莫悦折磨死了!” 舒清妩眼皮一跳,反握住她的手,点头答应:“我一定会救她出来的!” 此话一出,那小姐才满意了些,手上的力道也放松了,她眼中的光芒渐渐涣散,费力的从腰间掏出一个玉佩给了舒清妩:“这个你拿着,她们或许还没走远,你现在去追还能追上……” 舒清妩迟钝的握着她赠与的玉佩,手心的温凉触感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怀中的少女已经平静的闭上了眼睛,她依旧皱着眉头,看起来走得也是那么的不舒服。 舒清妩缓缓地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拿着她给的玉佩踏上了寻找连翘的道路。 果真,如相府小姐所说,刚才的那几人还没有走远,舒清妩紧赶慢赶就在山脚下看见了他们。 当舒清妩看见那抹可恶的湖蓝色身影的时候,舒吱吱从她的衣襟中探出了头。 ‘发布任务!发布任务!救下丫鬟连翘!积分奖励三十!’ 舒清妩看了它一眼,把它重新按回了自己的衣襟当中。 由于她现在并不清楚前边的状况,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偷偷地藏在一丛灌木后面,观察起来。 舒莫悦在前面坐下了,她微微垫着脚,睥睨的看着站得离自己很远的连翘,冷酷的笑了一声:“你别哭了,都哭了一路了,你不累吗?” 连翘害怕的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却还是带着点哭腔。 舒莫悦似乎有点不耐烦了,她一拍身边的石头,吼道:“我叫你别哭了,你听不懂人话吗?” 连翘瘦小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没有说话。 舒莫悦看见她的反应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连翘颤抖了一下,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舒莫悦显然被她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她冷哼一声,毫不客气道:“你真是忠心,要不要本小姐给你立个贞节牌坊?你家小姐命不好自己摔下去了,你何必在这里与我甩脸色。” 连翘怯懦着,突然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怒火:“是你!是你把我家小姐推下去的!” 舒莫悦脸色变得通红,她咬牙道:“你胡说什么呢?你可是看见了?明明就是你家小姐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既然是我家小姐自己掉下去的你为何不去找?” 连翘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竟然红着脸呛了回去。 舒莫悦估计也没想到连翘也敢跟自己顶嘴,脸色变得青白起来,仿佛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她的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骂道:“你这个小蹄子,还学会跟主子顶嘴了?” 连翘面上顿时变得毫无血色,她害怕的后退了一步,眼神颤抖。 舒莫悦微微转头,用眼神示身后站着的丫鬟:“宁安,给我打!给这小蹄子说什么是规矩!” 连翘又后退了一步,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能出口求饶。 被舒莫悦唤做宁安的丫头狞笑着撸起了袖子,口中阴阳怪气的说:“连翘妹妹,得罪了。” 舒清妩看着她那粗厚的手掌,再也没办法坐视不理了。她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拍了拍身上的浮土,颇为威严的喝道:“住手!” 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连翘率先看清了她的脸,激动的跑了过来,整个人都扑倒了她身上,抱着她的腰,哭嚎道:“小姐,小姐!太好了!你还活着!” 舒清妩轻抚着这小丫头颤抖的脊背,在心中轻轻叹息,这主仆二人真是可怜人啊。 “好了,别哭了。”舒清妩温柔的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转而抬头望向了那边的舒莫悦。 舒莫悦也看清楚了她的脸庞,顿时一张俊脸扭曲起来,眼神中尽是恐惧,好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她看了半晌,才颤抖着手指着舒清妩,惶恐道:“你……你!” “我什么?”舒清妩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舒莫悦咽了口口水,不可置信的看着舒清妩,尖叫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你都没死?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我家小姐当然是人了!”连翘从舒清妩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恶狠狠地回击着,有了自家小姐的撑腰让她也勇敢了许多。 “我是人是鬼,你不知道么?”舒清妩有意让这位不可一世的跋扈小姐害怕一会,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神秘起来。 果真,舒清妩的故作玄虚成功的吓到了舒莫悦,她不自觉的后退一步,额上渗出了虚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551章 拯救连翘2 舒清妩看见装神弄鬼的收效不错,步步紧逼,她上前一步,嘴角噙着笑容:“妹妹惶恐什么?横竖我的死不是你的手段,你也不必害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舒莫悦被舒清妩的这一番话吓得抖如筛糠,她索性掩耳盗铃般的闭上了眼睛,尖叫道:“你给我滚开!” 舒清妩被她这失态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起来了。 舒莫悦这才反应过来舒清妩是在骗她,顿时脸上的颜色变得好看起来,她看着舒清妩笑个不停,气急败坏的咒骂着:“你竟敢骗我!看不小姐不撕烂你的脸!” 舒清妩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她,颇有些挑衅意味:“好啊,你来啊!” “你!”舒莫悦没想到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自己的草包姐姐就性情大变,伶牙俐齿起来,“你以为我不敢吗?” 舒清妩当然知道她不敢。若是她真的敢早就上来动手了,又怎么会还站在那里叫嚣。 “行了,我懒得与你多说。”舒清妩懒懒的抬了一下眼皮,“现在我也没事了,你也就没资格使唤我的丫鬟了吧。” 连翘站在舒清妩身后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又像是炫耀似的看了一眼舒莫悦。 舒莫悦从小就是在相府里横着走长大的,这个草包姐姐她更是从来都没有放到眼里过。可就是她一直看不起的人,却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她,这让她觉得胸口烦闷异常,好像是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似的。 舒清妩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姑娘虽然张牙舞爪盛气凌人,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心肠坏也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蠢。 “我使唤使唤她怎么了?无论怎么样连翘也是相府的丫鬟,而我也是相府的主子,我怎么就用不得她了!” 舒莫悦看自己说不过舒清妩,干脆耍起无赖来,梗着脖子叫喊。 舒清妩笑了一下,不屑道:“你算什么正经主子,不过是个村妇生出来的农女罢了。” 舒莫悦愣了一下,顿时怒火大增,她向来以相府的千金小姐自居,哪里被人如此折辱过?一张白面皮上青了又紫紫了又青,几乎像是被人当中打了两个响亮的耳光。 “我娘很快就要被父亲扶成正房了,你的得以不了多长时间了!” 舒清妩冷笑了一声,随手摆弄着自己的衣角,漫不经心道:“我可没听说过哪个高官夫人是乡下野妇的,这未免有失颜面吧?依我看,你母亲能做个贵妾就已经是你天大的福分了。” 舒莫悦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由跺脚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我!还不赶快把你那丫头交出来,本小姐就是要用她!” “如果我说不呢?”舒清妩猛然抬头,目光如同寒刃,直直的朝着舒莫悦看了过去。 舒莫悦被她那冰冷的眼神看的瑟缩了一下,依旧嘴硬:“那我就要告诉父亲去。” “好啊。”舒清妩实在没想到这位小姐竟然如此厚颜无耻,“我正愁没工夫告诉父亲我是如何跌落山崖的呢。” 舒莫悦对于此事实在是心虚,一时间也噤了声。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舒清妩懒懒的倚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上下打量着舒莫悦。 如今天色渐晚,山中也不甚安全,甚至不远处还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夜枭叫声。 舒莫悦有些害怕了,她看了一眼日头,自然也明白自己现在与舒清妩争不出个输赢来,很快便做出了取舍。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丫头,低声招呼道:“宁安,咱们先走,让她们在山上喂狼吧。” 舒清妩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不由嗤笑一声。 舒莫悦听见舒清妩笑她,又想发作。 宁安见势不妙,连忙扯住了自家小姐的衣袖,轻声劝慰:“小姐,这笔账日后再算也不迟,她总不能不回家了!” 舒莫悦听她说的有理,便狠狠地啐了舒清妩一口,威胁道:“等我回家再收拾你!” 说罢,主仆二人忙不迭走了,好像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她们似的。 舒清妩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失笑。 笑过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她转头去看,正好对上了连翘那一双闪烁着崇拜光芒的眼睛。她不自然的移开了眼睛,低头笑了一下。 “小姐,你刚才真厉害!”连翘眼神亮晶晶的,欢快的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着。 舒清妩心中一涩,她看着面前欢欣鼓舞的小姑娘,又想到了她所爱的小姐已经殒身的事情,叹了一口气。 “我还从没见过三小姐那样受气的样子,若是小姐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连翘还在继续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其实。”舒清妩顿了一顿,还是下定决心要把真相告诉连翘,“我并不是你的小姐。” “小姐在说什么呀?”连翘疑惑地眨巴了眨巴眼睛,似乎不明白舒清妩为何会这么说。 舒清妩也能理解,毕竟这句话的信息量巨大,背后牵扯的事情又多,总得给对方一点时间去适应一下。 “我不是你的小姐,你的小姐从山崖上掉下来摔死了。” 这话说得难免有些残忍,可有些事情原本就是残酷的。 ”小姐……” 不出所料,连翘的眼中立即就蓄满了泪水。 舒清妩正搜肠刮肚的准备着几句宽慰的话要好好安抚一下她呢,就见她上前一步,扳着舒清妩的身子看了半天,又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舒清妩不太喜欢被人突然接触,连忙推开她,语气中多了些责怪:“你干什么呀?” 连翘依旧眼泪汪汪的:“小姐,你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舒清妩愣了一下,不由有些懊恼。她与相府的那位小姐长得一模一样,也难怪连翘会不相信她的话。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代替相府小姐活下去的意思,她只喜欢做她自己。 “没有。”她微微皱眉,在心中衡量着措辞,“我真的不是你们小姐,我只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第552章 甩不掉的牛皮糖 连翘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舒清妩不自然的低下头,被这个小姑娘看得毛毛的。 连翘看了半晌,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小姐,你快别闹了,咱们快些回家吧,不然姨娘又要骂了。” 舒清妩眼前一晕,几乎想要扯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的耳朵大声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她的小姐。若不是天色太晚了,她甚至要拉着连翘去看看相府小姐的尸体了。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不知名的野兽嚎叫声。 舒清妩抖了抖身子,催促道:“我真的不是你们小姐,咱们先下山吧,下山再说。” 连翘也听到了刚才的叫声,心中自然是害怕,鹌鹑似的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舒清妩下了山。 舒清妩带着连翘走到了山脚下,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酒肆门口等她的秦墨。 她心中一暖,带着连翘走了上去。 “你进去了吗?”秦墨随口问道。 舒清妩看了一眼身边的连翘,用眼神示意秦墨这里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秦墨注意到了连翘,心领神会,问道:“你在哪捡了个小姑娘来?” 舒清妩叹了一口气,只好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给秦墨说了一遍。 纵使秦墨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故事,他忍不住问道:“不是你唬我的吧?” 舒清妩郁闷的叹了口气,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你怎么也不信我,若我真的是相府小姐又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 连翘是个很会抓重点的女孩子,她敏锐的听到了舒清妩所说“与你在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忍不住打量面前这个男人。 这男人生的漂亮,举止也好,言谈之间也像是个贵公子,倒是能配的上自家小姐。 “喂,你。”舒清妩拍了拍连翘的胳膊,“一会吃完饭你就从哪来到哪去知道了吗?” 连翘愣了一下,随即眼中蓄起了泪水,问道:“小姐是不要连翘了吗?” 舒清妩真的对女孩子的泪水没有任何办法,何况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泪水,她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最后一次耐心解释:“我真的不是你的小姐,你看我和你家小姐究竟有哪点相似?” 连翘听闻还真就乖乖的看着舒清妩,分析道:“你与我小姐长得像,但是却比以前的小姐更厉害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根本就不是你家小姐。”舒清妩松了一口气,替她总结道。 没想到连翘却担忧的皱起了眉毛,叹息道:“我知道了小姐一定是撞坏了脑袋,不仅性情大变还失忆了,就连连翘也不认得了。” 她说着说着鼻子又皱了起来,作势要哭。 舒清妩别无他法,只好道:“你先别哭,先吃饭。” 秦墨作为这件事情的第三方忍笑忍得辛苦,只吃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 三人在酒肆里吃完了饭,便准备离开。这时候连翘的棘手问题又出现了。 舒清妩想起了她在山上听见的那些话,估计连翘跟着那位小姐的时候日子就不怎么好过,现在那小姐死了若是连翘孤身回到相府说不定会被欺负死。 她到底是心软的,主动开口询问:“你要回相府吗?” 连翘理所当然的反问:“小姐不回相府吗?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舒清妩是铁了心不给那死去的怯懦小姐当替身,冷声拒绝:“我不是你们小姐,也不回去什么相府。” 这短短的一刻钟时间里,连翘似乎也想通了许多,不再纠缠着舒清妩让她承认她是自己的小姐了,只是依旧要跟着舒清妩。 舒清妩乐得做这个好人,若是她真的见死不救,这小丫头回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于是,舒清妩带着连翘回到了她与秦墨租住的小院子。 连翘进入院子的时候大为吃惊了一番,没想到她的小姐竟然如此有手段,不声不响的就在京城置办了如此大的一栋院子。 舒清妩选择性的忽视掉了连翘脸上的惊讶表情,打开了一间闲置的客房,略看了看里面的环境,转头嘱咐道:“我等会儿给你打扫一下,晚上你就先住在这吧。” 连翘听闻受宠若惊,这若是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小姐舒清妩是丫头呢! 她诚惶诚恐道:“奴婢不敢,奴婢不要房间,奴婢还要给小姐守夜呢。” 舒清妩愣了一下,叹了口气,心里明白原来这小丫头还把自己当成她那苦命的小姐孝敬呢! 可是她从来没让人守过夜,也不习惯自己睡觉的时候屋外面有别的人,随口回绝道:“不用了,我不喜欢有人守着我睡觉。” 连翘听闻此,不由抬头看了一眼舒清妩,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您以前不是最怕黑了吗,每次都要奴婢陪着您您才睡得着。” 舒清妩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淡淡道:“我不是你们家小姐,她那些习惯我都没有。” 这一次连翘没有出声反驳,只是低着头帮着舒清妩把床上的被褥打理好。 当天晚上,连翘也没有执意为舒清妩守夜,反倒是到了深夜便睡下了。 舒清妩乐得清静,也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正想要去后面的厨房做几样子小菜当做早饭,就看见了前厅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忙碌着。 “连翘?”舒清妩愣了一下,试探的叫着。 连翘一听见舒清妩叫她,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她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细汗,笑道:“小姐今日起得真早,我还没把饭菜都做好呢!” 舒清妩朝着饭桌上看去,只见盘子里面装着几张烙饼,旁边还放着几样子小菜。 不一会连翘又忙忙碌碌的端着两碗粥走了过来。 这粥许是有些烫了,她急急地把粥碗放在了桌子上,两只手捏着耳朵,口中轻轻呼气。 舒清妩到底不太忍心看一个小女孩为了自己这么劳累,便走过去帮她把粥碗放好,问道:“你几时起得?” “一个时辰前。”连翘乖巧的回答。 第553章 请柬是假 舒清妩看了一眼天色,才惊觉一个时辰前应该还没天亮,不由更加愧疚:“你以后不必做这些,我都会自己做的。” 没想到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又让连翘红了眼眶,她手指绞着衣角,小声问道:“小姐是嫌连翘做的饭不好吃吗?” 舒清妩汗颜道:“不是。” 正巧这时候秦墨也起身了,他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饭菜,奇道:“今日的饭怎么好的这么快?” 舒清妩看了一眼连翘,用眼神示意这饭菜并非出自自己之手。 秦墨心中略有些吃惊,但还是没表现出来,平静的吃完了这顿饭。 吃过饭之后,舒清妩由于有了连翘这个小跟屁虫自然是哪里都不能去,只能闷闷地在房间里带着。 连翘总觉得自家小姐自从山上回来之后就变得怪怪的,应该是摔倒脑子了。于是轻易她也不去招惹舒清妩,大多数时候都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舒清妩发话。 两个人就这么无言的从屋子里带了一个上午,若不是中午秦墨叫她们出去吃饭,她们就能从屋子里静坐一天。 舒清妩刚吃过了晚饭,就听见有人敲门。 连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边说一边往大门处跑:“小姐我去开门。” 舒清妩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也跟过去看了看。 门打开之后只见一个高壮的小厮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拿着一封请柬。 他先是朝着院里巡视了一圈,随即把目光锁定在舒清妩身上。 “舒小姐,我们世子妃请您过去品茶。” “世子妃?”舒清妩微微皱眉,“是永宁侯家的世子妃吗?” 那人点了点头,把请柬塞到了她的手中。 她半信半疑的展开了请柬,只见里面所写的内容确实是顾缘姿邀请她去府上喝茶云云,可是这字体铿锵有力并不像是女子所写。 “舒小姐,请动身吧。”那小厮倒是一点都不含糊,就差把舒清妩拖上马车了。 舒清妩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虑,跟着他上了马车,心里想:这世子妃出身将门,笔力遒劲也说不定。 马车行了一会,便停在了永宁侯府的侧门。 舒清妩下了车,这才发现连翘一直跟着。 她拉住连翘的胳膊,语气中带了些责怪:“你怎么跟过来了?” 连翘颇为委屈:“小姐出行奴婢一直跟着呀。” 舒清妩深吸了一口气,没在永宁侯府面前与她争论。 很快,便从院子里走出了几个热络的婆子,亲切的挽着舒清妩的手,轻声道:“舒小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家世子妃可念叨了您好长时间了!” 舒清妩略笑了一下,不动声色的把胳膊从那几个婆子怀中抽了出来,她不太喜欢和别人如此亲密接触。 连翘跟在舒清妩后面,更加钦佩他们家小姐,毕竟这永宁侯府在京城也算的上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呢。 舒清妩跟着那几个引路的婆子行了一阵,穿过了一趟雕花走廊,越过了三个月亮门,这才到了目的地。 只是当她站在那花团锦簇的小花园中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这令她心生疑窦,不由转头问道:“世子妃还没来么?” 那婆子笑了笑,只是说:“世子妃应该在路上了,舒姑娘暂且去那边坐着乘凉,一会世子妃便到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带着连翘坐在了亭子中央。 只是她左等顾缘姿不来,右等顾缘姿不来,渐渐地心中烦闷不安起来了。 “舒姑娘。”一声熟悉的厌恶声音从花架那一头传来,让舒清妩不由翻了个白眼,“好久不见。” 刘世笑呵呵的从月亮门穿了进来,他近日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缎面袍子,轻摇折扇,颇有些世家贵公子的意味。 可无论他如何打扮都没办法改变他就是个登徒子的事实! 舒清妩何等聪明,这才知道自己是中了刘世的计谋了,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冷声道:“世子妃何在?” “世子妃受了风寒了,不能出来迎客,便由我招待姑娘吧。”刘世毫不要脸的坐在舒清妩身边,还为她斟了一杯清茶。 舒清妩看都没看他一眼,站起身来:“既然如此就不劳烦世子了,我先回去了,等世子妃身体好点了再来看她。” 刘世脸色一变,又很快把自己的怒火压了下去,嬉皮笑脸地凑在舒清妩面前:“舒姑娘何必如此,难道我还不如世子妃的面子大吗?” “你知道便好。”舒清妩轻飘飘的说着,转身就要走。 刘世被舒清妩气得不轻,但是没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也不好发作,一把扣住了舒清妩的手腕,咬牙笑道:“舒姑娘哪里去?” 舒清妩浑身像是触电一样抖了一下,对着刘世怒目而视。 “吱吱吱!”你这个坏人放开妩妩! 不仅仅是舒吱吱,就连一直站在舒清妩身后的连翘也义愤填膺的站了出来:“你是哪里的登徒子,竟然对我门小姐做这样的事情!” 刘世这才注意到舒清妩此次竟然带了一个丫鬟来,他耀武扬威的抓着舒清妩的手,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们小姐还没说什么呢。” 舒清妩面上溅朱,低声喝斥:“放手!” 刘世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变本加厉起来:“哦,我若是不放呢?” 正当舒清妩准备用武力解决的时候,两人身后响起了一道明亮的女声:“世子这是在做什么?” 刘世一听到这声音,脸色立即就灰败下来了,他讪讪的放开了手,转身道:“夫人怎么来了?” 来者正是世子妃顾缘姿。 顾缘姿面色红润,眼神明亮,说话中气十足,根本不像是患有风寒之人。 “舒小姐是妾身的客人,妾身自然要来了。”她淡淡的看了一眼刘世,随口说道。 刘世这才知道自己的诡计不知被谁泄露出去了,心中窝火却又无法言说,只好道:“既然夫人来了,那我也救不在这讨嫌了。” 说罢,他挥了挥手,带着身边的小厮离开了。 顾缘姿这才看了舒清妩一眼,抱歉道:“舒姑娘,委屈你了。” 第554章 世子妃有孕 舒清妩甩了甩自己被刘世捏的通红的手腕,笑着与她致谢:“我还要多谢你,若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顾缘姿招呼着舒清妩坐下,望着刘世离开的方向,轻声叹息道:“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位世子爷其实执拗的很,他想得到的东西就是想尽千方百计也要得到。” 舒清妩和刘世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自然也看的出他的一二分秉性,也跟着叹气:“总会有办法的。” 两人又热络的说了些体己话。 舒清妩越是与顾缘姿接触就越喜欢这位世子妃,也就更加的替她惋惜。 “你若是不喜欢刘世为何不与他和离?” 舒清妩问道。 顾缘姿却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了少见的惆怅神情:“虽说我生于将门,却也不过是家族权衡的一个棋子罢了。作为棋子又有什么资格能够选择自己的命运呢。” 舒清妩听罢不由感觉有些心酸,这世界中的女子大抵都是如此。 “姐姐原来再次与舒姑娘说话,到让妹妹好找。” 随着尖酸刻薄的语气,秋姨娘再次找到了两人。 舒清妩脸色黑了一下,她怀疑这是刘世搞的鬼。 秋姨娘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这让她走路都有些费力。 舒清妩看她肚腹巨大且圆润,心下已经知道她所怀的是一个女胎,便有意逗她:“秋姨娘临近生产可为孩子准备好东西了?” “早就备好了。”秋姨娘笑了一声,自顾自的坐了下来,“虎头帽虎头鞋,还有过几日玩得弓箭玩具都给备好了。” 舒清妩抿了一口茶,笑问道:“秋姨娘就这么笃定自己能生个男胎?” 秋姨娘一听这话,脸色立即就变了,她冷冷地瞥了一眼舒清妩,“怎么,舒姑娘还会看胎?” 舒清妩笑了一下,直言不讳:“我看你肚中是个女胎啊。” 秋姨娘冷哼一声,没再搭话。 倒是顾缘姿不喜与她同坐,不咸不淡的问:“秋姨娘身子重了,怎么还整日出来走动?” 秋姨娘没听出来这是顾缘姿给她下的逐客令,依旧喜滋滋的炫耀:“郎中说了这每日多走动走动有助于生产。” “缘是这样。”顾缘姿应了一声,也无下文了。 秋姨娘面上倒显得有些挂不住了,她本意是说出来让顾缘姿嫉妒的,没想到后者根本就不搭理她。 过了好半天,舒清妩都吃了一盏茶了,顾缘姿才重新开口:“今日张太医要来府上请平安脉。” 秋姨娘的眼睛亮了亮,道:“姐姐身体强健,大可不必诊治了。倒是妹妹临近生产,有个太医把关也是好的。” 舒清妩本来只是想做一个安安静静吃茶的茶客,然而秋姨娘此番话一出直接把她给惹笑了。 秋姨娘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都快要喷火了。 “何必呢,我给你把把脉好了。”舒清妩随口道。 秋姨娘知道她会些医术,但到底信不过她,忍不住出言嘲讽:“你算是哪里来的赤脚医生,也敢为我看病。” 舒清妩也毫不客气的回敬她:“你是哪里来的野鸡,也敢让太医给你诊脉?” 秋姨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煞是好看。 过了一会,便有丫鬟过来请示,说是张太医到了,正等着给世子妃请平安脉。 顾缘姿站起身来,对着舒清妩笑了笑,邀请她跟着自己同去,却只字不提秋姨娘的事情。 秋姨娘见状,蓦然站起了身,冷哼道:“谁稀罕似的。” 她口中说着不稀罕,却在舒清妩和顾缘姿两人转身之后突然惊叫一声,捂着肚子跌倒在了椅子上。 舒清妩有了上次的经验,以为她还是装的,冷冷开口道:“秋姨娘也不用每次都这样吧。” 没想到秋姨娘仰躺在椅子上,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嘴唇惨白发抖,额上也是冷汗琳琳,就连裙子上都出现了点点湿痕。 舒清妩这才反应过来这次她是真的要生了,连忙招呼身边的丫鬟:“快些去叫产婆,你们姨娘要生了!” 说罢又和几个婆子合力把秋姨娘弄回了她自己的屋子里,等待产婆的到来。 顾缘姿虽然性格刚强,却也是涉世未深,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若不是今日舒清妩在场她恐怕还控制不了局面呢! 舒清妩见她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无妨,妇人产子都是这样的。” 顾缘姿点了点头,担忧的望着产房的方向。 不一会刘世也急匆匆的赶来了,他看见顾缘姿还坐在主屋里,不由有些气恼,气势汹汹的冲上去问罪:“你把秋儿怎么了?” 顾缘姿委屈至极,“是她自己突然……” 刘世却气恼至极,根本听不进去顾缘姿的话,他一气之下搡了顾缘姿一把,骂道:“你这毒妇!” 舒清妩上前一步扶住顾缘姿,出声为她打抱不平:“世子殿下何必出口伤人,秋姨娘月份足了,生产乃自然现象,怎可怪到世子妃头上?” 刘世现在气得眼红,刚想再说,却注意到了顾缘姿的不对劲。 只见向来精神奕奕的世子妃低着头,面色苍白,额上和脖颈出密密麻麻的浮着一层细汗。 舒清妩随着刘世的目光看去,也看出了不对劲,她连忙扶着顾缘姿重新坐下,为她搭脉。 片刻之后,舒清妩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低声对刘世说:“世子妃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刘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舒清妩懒得再重复一遍,只是说:“你好好照顾他吧。” 刘世这才转悲为喜,他低声道:“夫人,对不起。” 随即,他又对身边的小厮说:“去把张太医请来,让他为世子妃请脉。” 顾缘姿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刘世立即忘记了隔壁还有一个姨娘正在生产。毕竟就算这姨娘的孩子再好也是不如自己嫡妻所出的孩子金贵的。 舒清妩看了一眼刘世,轻声道:“我看世子这里还有点事情,不如小女先行告退?” 刘世在心底还是不愿意轻易放过舒清妩,可是现在顾缘姿有孕,他也不敢逆着自家世子妃的意思来,便也就同意了。 舒清妩带着连翘走出了永宁侯府,这才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连翘对于舒清妩的崇拜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小姐,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 舒清妩笑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脑袋:“回家!” 其实,这样养着连翘也可以,出事的时候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也挺好的。 第555章 青楼行 连翘见舒清妩在从皇宫后山回来后为数不多的对自己露出了笑脸,还以为是自家小姐终于找回了记忆,忙不迭跟了上去:“小姐小姐,我们要回相府吗?” “不是相府。”舒清妩撇了撇嘴,“是我家,城东的那个小院子。” 连翘又点失落,但好在自家小姐现在对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抵触了,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小姐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呢。 想到这里,小姑娘又开心了起来,蹦蹦跳跳的跟在舒清妩身后。 舒清妩自然是注意到了连翘的动向,她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从心底觉得这小姑娘十分可爱。 两人回到了舒清妩在京城的住处,却惊讶的发现院子里一片漆黑,秦墨竟然不在家。 舒清妩略有些奇怪,秦墨在她心里可算是天底下一等一的闲人,几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赋闲在家的,今天怎么会如此反常? 她和连翘把屋子里的灯掌上,这才发现屋子里面冷冰冰的,摆设也和她中午出去的时候一样。 难道说秦墨是遭遇什么不测了? 舒清妩心中咯噔一下,微微蹙眉。 就连连翘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瑟缩的缩在舒清妩身后,小声道:“小姐,今天秦公子怎么出去了呀?” “怕是出去有事吧。”舒清妩强迫着自己放宽了心,脑子里却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秦墨的种种。 说实话,秦墨对她是真的没话说。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阴差阳错之间才如此熟稔,如果秦墨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舒清妩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正当她坐在房中胡子乱想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舒姑娘!” 舒清妩悬着的一颗心立即放了下来,听到秦墨的声音如此洪钟,他应该也没什么事。 舒清妩悠然站起了身,只见秦墨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前额的刘海被风吹得十分凌乱,看起来很是着急。 “大消息!大消息!”秦墨剧烈的喘息着,好不容易才说出了一句话,赶紧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灌了几口凉茶。 “现在上边那位在春燕阁!” 舒清妩心中一动,神情立即激动起来了,她一把拉住了秦墨的胳膊,不由问道:“你所说的可是当今皇上燕湛?” “对啊,就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人竟然微服私访进了春燕阁了。” 春燕阁? 舒清妩刚刚还有些欣喜,一听到这孟浪的名字眉眼又低垂了下来。 “春燕阁……”舒清妩仔细琢磨着这三个简单的字,“是什么地方?” 秦墨看了她一眼,尴尬的笑了两声,道:“就是男人的温柔乡。” 舒清妩冷笑一声,果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景司言自从来到大凉之后变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连翘看着她们家小姐如同川剧变脸一样,不由自主的吞了几口口水,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小姐可是不喜欢那地方?” 舒清妩却没有回话,她猛地站起来,拍了拍连翘的肩膀:“你去找几件子男人的衣裳来,记住了,一定要是那种贵公子的衣裳。本小姐也要去春燕阁瞧瞧。” “你一个女孩家未必也太危险了。”秦墨早就猜到了舒清妩要去,连劝阻她的措辞都想好了。 而舒清妩却是个不听劝的,她摇了摇头,督促着连翘去找衣裳了。 连翘的办事效率出奇的很高,不过三炷香时间她就抱着一大堆衣服跑了进来。 舒清妩惊讶的看着几乎要被衣服给埋没的连翘,连忙跑过去从她手中接过了几件。 连翘抹了抹鼻尖上的汗珠,笑道:“小姐,这是街对面那家成衣铺子里最好的衣服了。” 舒清妩点点头,随手拿起了几件检查一下质量。这些衣服虽然算不上是顶名贵的,却也可以穿的出去。 她从中挑了几件子自己顺眼的换上,又让连翘给自己把发髻的样式改成男妆,这才作罢。 连翘在她的威逼利诱之下也换上了男装,她不说话的时候活脱脱就像是一个小正太。 舒清妩又往钱袋里面放了几块银子,这才带着连翘朝着春燕阁出发。 秦墨见自己拦不住她,便想要跟她们同去,可是还没到门口就被舒清妩给拦下了。 “你别去了。”舒清妩冷声道。 “为何?”秦墨略有些不解。 就算现在舒清妩看上去是一个漂亮公子模样,但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去了青楼肯定会有诸多不便。若是真的没人跟在身边估计也是不太安全的。 舒清妩没想这么多,只是现在景司言的身份特殊,他的背后可能牵扯到大凉的诸多势力,所以她不想让秦墨也牵扯进来。 她抿了抿唇,最后无法,只得威胁道:“你若是非要跟着我的话,我就与你绝交。” 秦墨立即苦下了脸,妥协道:“那好吧。” 舒清妩这才放心,与连翘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春燕阁。 春燕阁坐落在大凉最繁华的花柳街上,也是大凉都城极为有名的胭脂楼,许多高官达贵都以能够出入这个地方为荣。 华灯初上,月上梢头,此时正是春燕阁生意最为火爆的时候。 舒清妩还没走近就听见了从前方那发光的楼体上传来的阵阵笑声,她皱了皱眉,一想到景司言也在这样的地方,心中不由更加烦躁。 她走到门口,刚想要进门,却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堵住了去路。 她心中一凛: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两人识破了? 那两名大汉互相对视一眼,站在左边的那一位闷声闷气的问:“小公子不是京城的人吧?在下看着脸生。” 舒清妩松了一口气,原来并非是识破自己的身份,只是例行盘问罢了。 “本公子来京城探亲,听闻春燕阁是一等一的温柔乡,怎么着也得进去瞧瞧。”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块沉甸甸的银元宝塞到那两人手里。 这两人也是风月场上的老手,一看舒清妩如此大方便知道她不是缺钱的主,千恭万敬的让她进去了。 舒清妩冷笑一声,扶着手,走了进去。 她现在虽是男装,却也是俏丽非凡,一进门就受到了众人的瞩目。 第556章 再相逢 不过她现在可没心情忘了,她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找到景司言。 大堂里的姑娘们一看见她眼睛都开始放光了,她们先是捂着嘴轻笑了一阵,接着就蜂拥而上,把舒清妩紧紧地围在了中间。 毕竟这样俊俏的恩客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舒清妩到底是个姑娘,见到如此情景颇受惊吓,她忍不住退后几步,扯动嘴角:“几位姐姐好生热情呀!” 其中一位姑娘大胆的抱住了她的胳膊,娇笑道:“小公子生的如此俊俏,就是不给钱财奴家也愿意跟您一夜。” 舒清妩受宠若惊,手忙脚乱的把自己的胳膊从那姑娘怀中抽了出来。 她这一举动倒是惹笑了周遭的许多姑娘。 刚才那位大胆的姑娘再次依偎了上来,笑道:“小公子怕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不如就让奴家带着您好好快活快活?” 舒清妩面上发热,只是她已经来了这种地方也不好推脱,只好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歇。”那姑娘一面回答着,一面拉着舒清妩往二楼走。 “我们去哪?”舒清妩惊慌不定的看着云歇。 “小公子非池中之物,跟着奴家去楼上的雅间,不与底下这些人胡混。” 舒清妩僵硬的点了点头,任由云歇把自己带进了一个香气扑鼻的房间。 这房间十分雅致,只是熏香太重让人有些头晕。 舒清妩一进去就打开了窗,惹来了云歇一阵埋怨。 云歇替舒清妩斟满了酒,笑道:“还没问小公子怎么称呼呢?” “我姓舒。”舒清妩随口道。 “原来是舒公子。”云歇笑着把酒杯抵在舒清妩的唇上,媚眼如丝。 舒清妩却是不敢喝的,谁知道这酒中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她婉言谢绝了,思忱片刻才问道:“你们楼里今天可是来了什么贵客?” 云歇是何等的聪明,她一听这话立即明白了舒清妩刚才的反常反应,佯装生气:“原来公子不是来找奴喝花酒的,怪不得如此清心寡欲。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子也是那柳下惠呢!” 舒清妩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最喜欢和这种聪明人说话了。 她从自己的钱袋中拿出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放在了云歇面前,笑道:“姑娘是聪明人,那姑娘可否给在下一句准话?” 云歇从未见过出手如此阔绰的顾客,她望着银票的眼睛都放光了,满口答应道:“自是可以的。” 舒清妩见她想要去拿银票又一把压住了那张薄薄的纸,提醒道:“姑娘还没说呢。” “是奴家糊涂了。”云歇讨好的笑着,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今儿个是有个贵客来了,那时候天才擦黑,是妈妈带着花魁姑娘亲自下去迎接的。” 舒清妩挑了挑眉,继续询问道:“那位贵客你可能见过?” 云歇不知为何脸上升起了两摸红晕:“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看的并不真切。” 舒清妩点了点头:“他可是身材高大,长相俊朗,一看便是一位温润的佳公子?” “确实是身材高大,长相俊朗。”云歇皱起了眉毛,“只是却不怎么温和,看起来像是京城中谁家的少爷。” 云歇这话说得十分委婉。 舒清妩却从中听出了内涵,云歇是在说那人吊儿郎当的像个纨绔子弟。 这可和她认知中的景司言大不相同。 但是她如今已经巡到这里来了,是或不是怎么着也得去看一眼。 “云歇姑娘,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 云歇想了想,猜测道:“大抵是在花魁姑娘的房中吧。” 舒清妩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张银票给云歇,道了声谢便出去了。 云歇激动地握着那两张薄纸,几乎要幸福的晕过去了。 话说这边,舒清妩带着连翘一路穿过了好多房间,终于到达了二楼最里面的一间。 这里便是花魁锦瑟的房间。 舒清妩深吸一口气,想要敲门,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有些颤抖。她摇了摇头,自嘲至极,现在还不能确定屋子里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景司言她就已经如此紧张了,若是一会真见到了他那又该怎么办呢。 虽说她心中迟疑,手上的动作却不含糊。 “笃笃笃。” 随着这三声清晰的敲门声,舒清妩的心脏也跟着狂热的跳动了三下。 ‘妩妩别害怕!’ 舒吱吱再在为舒清妩加油打气,而舒清妩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她紧紧地盯着面前这扇紧闭着的房门,心如擂鼓。 似乎过了一个多世纪,门才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舒清妩的有一箩筐话呼之欲出,可当她看到面前这张绝色的脸的时候却噤了声。 锦瑟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以为俊俏的小公子,被打扰的怒火也平息了一些,问道:“这位公子是否是走错了?” 舒清妩伸着脖子,目光越过锦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端坐在圆桌前悠然喝酒,心弦一动,道:“没走错,没走错。在下仰慕花魁顾念盛名依旧,今日来到京城,必定要见一面。” 锦瑟面上讪讪的。虽然面前的这位小公子也是俊朗非凡,但是里面坐着的那一位可是实打实的大人物,她是如何不敢的得罪的。 若是没有里面的那一位的话,她倒也是很愿意与这位小公子共度良宵。 “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锦瑟今日已经有了客人,若是您真的喜欢便明日再来吧。” 舒清妩现在离景司言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她哪能“明日再来”? 她一面笑着一面往里面挤:“好姐姐,我想你想的紧,你就通融通融让我进去吧。” 锦瑟依旧堵在门口,面色为难。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里面的景司言突然轻咳两声,发话道:“锦瑟姑娘,让她进来吧。” 舒清妩笑了一下,像是一条泥鳅一样从锦瑟身侧滑了进去,自然而然的坐在了景司言身边。 当她再一次近距离的与景司言接触的时候,心中五味杂陈,她本应该笑的,可是她却笑不出来,只是道:“你独自一人来的?” 第557章 不见有情 景司言并不正眼看她,反而冷笑了一声:“这位小公子真是自来熟,好似你我是认识多年的旧友一般。” 舒清妩愣了一下,这人的语气和神情都与自己认知里的那个景司言相去甚远,她微微低头,没有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的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锦瑟感到屋子中火药味浓重,连忙笑着进来打圆场:“今晚月色明朗,不如让奴家为两位爷唱个曲儿吧?” 她试探的看着面前的两位公子,心中却也是在打鼓。 “好。”景司言率先说话了,他暧昧的看了一眼锦瑟,随即补充道,“若是唱不好可要狠狠地罚你。” 舒清妩听着他话中拖长的尾音,总觉得心里有些不痛快。 “这位公子。”她咬了咬牙,看向了景司言,“还不知道您怎么称呼呢?” “哦。”景司言看了她一眼,露出了一个极为欠揍的笑容,“我姓严。” 舒清妩忍不住问道:“你确定你姓严?” “这种事情难道还能记错吗?”景司言嘲讽的看了一眼舒清妩,仰头喝干了一盅酒。 舒清妩心中越发奇怪,难道面前的人真的不是景司言只是和景司言长得一模一样吗? 那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我看严公子不像是京城人士,不知道您从何处来?”舒清妩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道。 没想到对方的口风极为严谨:“本公子就是京城人士,倒是舒公子你不像是本地人。” 舒清妩愣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缓缓地喝了一口酒。 景司言看了她一眼,招呼旁边候着的侍女,道:“换上壶桃花酿来,本公子想喝点甜的。” 锦瑟抚琴的手顿了一下,看到景司言看向自己,连忙笑道:“是奴家准备的不周了,原以为公子喜欢这些烈酒的。” 景司言倒是随和:“烈酒喝多了自然也想换些别的口味,再说了,你是美人,美人又怎么可能做错事呢?” 舒清妩听着他在自己面前油嘴滑舌,心中酸胀不已,隐隐的又有些怒气。 原本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听到舒清妩耳朵里确实变了味了。 “严公子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可否婚配?” 舒清妩依旧笑着,只是手指用力快要把新拿上来的酒盏给捏碎了。 景司言悠然回答道:“不曾婚配,不过家中倒有几个美妾。” 舒清妩越发怀疑此人并非是景司言,可是面对着这样一张与景司言一模一样的脸让她不得不动容。 ”锦瑟姑娘抚琴许久也是累了吧。”没想到景司言根本就不搭理舒清妩了,反而招惹起锦瑟来,“过来与我吃些酒吧。” 锦瑟听话的走了过来,乖巧的坐在了景司言身边。 景司言仿佛还有些不满足,他大手一挥,一把就把锦瑟拉到了自己的怀里。 锦瑟吓了一跳,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两人竟然就理所当然的忽视了舒清妩你侬我侬的开始吃酒了。 舒清妩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一下子掀翻了面前的酒壶。 酒水淋淋洒洒的铺满了桌子,也沾湿了舒清妩的衣角。 “舒公子火气真大。”景司言眯了眯眼睛,示威似的靠在锦瑟的怀中。 舒清妩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冷笑道:“既然你让我进了这个屋,锦瑟小姐的伺候必然要有本公子一半!”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景司言挥了挥手,示意锦瑟去舒清妩那边坐着,“你若是喜欢便让她伺候你好了,大可不必为了这种事情伤了和气。” 舒清妩恨得牙根痒痒,却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愤恨的看着景司言。 锦瑟站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已然看出来了,这位舒公子不仅不喜欢她还对她报着极大的敌意。 舒清妩再也待不下去了,她甚至开始从心底里期盼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景郎。 她站起了身,低声吩咐道:“连翘,我们走。” 连翘诚惶诚恐的点了点头,她心里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呢。 景司言见她要走,也不拦一下,甚至连眼皮都没抬,只是朝着锦瑟招了招手。 舒清妩从余光中看见了他的动作,心里酸涩,竟不自觉的站住了脚步,问道:“你果真忘了?” 景司言神情一滞,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舒公子说什么?” 舒清妩摇了摇头,道:“我没说话,你听错了。” 说罢,她便打开了门,作势要走。 可是,当她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却看见门前站着一个身量极高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皮肤黝黑,长得与景司言有几分相似,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鹰眼正直勾勾的盯着舒清妩。 舒清妩被他吓得浑身一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人。 门口站着的男人看见舒清妩的时候也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沉的笑容:“我还以为爷儿哪去了,原来是到这里来了。这位小公子真是俊俏,怎么不多留在此玩一会了。” 景司言原本背对着门坐,一听见这男人的声音他立即就变得紧张起来。 只见他站起了身,笑道:“叔叔,我与他并不相识。” “并不相识?”被景司言称作“叔叔”的男人怪笑了一声,放肆的打量着舒清妩,“那你为何会允许他进来?” “是她自己闯进来的。” 景司言低眉,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原是如此。”那男人却依旧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堵着门口不让舒清妩离开。 舒清妩如此聪明,自然看出了这两人只见剑张跋扈的气氛。 可是她又听景司言称这人为“叔叔”…… 她不仅抬头看了一眼这男人的脸,好巧不巧正好对上了他那双阴戾的眸子,她毫不畏惧的看了回去。 中年男人捕捉到了舒清妩的目光,冷笑道:“好凶的小公子。” 景司言一听这话,立即走了过来,一把扣住了舒清妩的手腕,把她甩出了房门,低吼道:“还不快滚?” 舒清妩被他这突然地情绪转变下了一跳,愣怔的看着自己被捏的通红的手腕,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连翘连忙扑过去扶着自家的小姐,怯生生的瞪着景司言。 第558章 不做妾室 “湛儿。”就连那中年男人也皱起了眉头,“你不喜欢他叫他走就是了,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若是让旁人看见了还指不定如何说嘴呢!” 景司言低下头,应了一声。 随即,那中年男人便走了进去,关上了门,只留下舒清妩和连翘傻傻的站在门外。 舒清妩的手腕上还有些刺痛,但她却总觉得景司言一定是认识自己的,就连刚才的出格举动也应该是在保护自己。 “小姐……”连翘眼泪汪汪的凑了上来,仔细看着舒清妩的手腕。 舒清妩扯了扯袖子,把自己手腕上的痕迹遮住,沉声道:“走吧。” 回到了家之后,舒清妩躺在床上,看着自己还散发着药香味的手腕,辗转不能眠。 ‘妩妩,快些睡吧,已经很晚了!’ 舒清妩却毫无睡意,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舒吱吱的毛,自言自语道:“你说他到底是不是景司言?” ‘我看八成就是景司言,他们长得都一模一样。’ 舒清妩也是这么认为的,如果那人真的是景司言的话为什么又不肯与自己相见呢?而且,在青楼的时候,那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都透漏着“低俗”二字,可她的景郎又是极其温和儒雅的,这样一看又像是两个人了。 她脑海中乱成一团,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舒清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昨天的事情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闪过。她轻叹一声,摸索着想要起床。 连翘早就候在了外面,她一听见屋里的动静连忙推门进来,伺候着舒清妩更衣。 “什么时辰了?”舒清妩揉了揉太阳穴,眼前模糊。 “回小姐的话。”连翘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辰时三刻了。” 舒清妩点点头,看来也不算晚。 她洗漱完毕,却不知道今日该去干什么好了。 来到大凉京城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忙着找寻景司言的踪迹,可是如今她已经找到,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姐。”连翘看她脸色欠佳,语气也十分犹豫,“今儿早上永宁侯世子又下帖子来了,说是世子妃想要见您。” 舒清妩懒懒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不由思考起这次请柬的真实性。 这一次是否又是刘世故技重施呢? 正当她纠结去不去的时候,外面却传来了吵闹声。 秦墨不在家,舒清妩就成了这个小院子唯一的主人。 她探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富贵的中年妇人正站在自己家门口。 她心中打鼓,却依旧站起身来,迎上前去:“夫人所来何事?” 那妇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满头珠翠,穿一件翠绿色的锦缎长裙,看起来富贵非凡。 她睥睨的看着舒清妩,开口便是满满的傲气:“你就是舒姑娘吧?” 舒清妩自认从未见过这女人,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她,凝眉回答:“我是。” 这时候那女人便不说话了,她身后一个婆子耀武扬威的站了出来:“见到永宁侯夫人还不行礼?” 舒清妩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自己会被永宁侯夫人找上门,难道是刘世在他母亲面前说了些什么吗? 她面前压下心中疑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却不说让永宁侯夫人进去,堵在门口,假笑道:“不知夫人造访寒舍有何贵干?” 永宁侯夫人身有诰命,从未被人这样怠慢过。何况,现在怠慢她的人还是一个出身寒门的普通姑娘,这让她怒火更甚。 她身边的婆子是她用老了的人了,自然与自家主子心意相通。 那婆子一看永宁侯夫人的脸色便上前一步,道:“舒姑娘,无论如何也没有让客人站在门口说话的道理吧?” 舒清妩假装恍然大悟,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原是我睡糊涂了,夫人快请。” 永宁侯夫人的脸色更差,却也不想在这里站着引人瞩目只好先进去。 舒清妩微微侧头,面上唯一的哪一点笑容也消失不见了,她高声吩咐:“连翘,给夫人看茶。” 连翘应了一声下去,舒清妩跟在永宁侯夫人走进了前厅。 在舒清妩的记忆里她是从来没有招惹过这位夫人的,她甚至在之前都没有见过这位夫人一面。 她也从没觉得自己在刘世小世子眼里能有多么特别、多么重要,以至于需要刘世央求自家母亲放下面子亲自上门提亲的地步。 这位永宁侯夫人的来意还真是难猜啊。 舒清妩在心中感叹着,随着夫人坐在了椅子上。 连翘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把茶水点心统统都端上了桌。 永宁侯夫人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开门见山道:“最近世儿有没有来找你?” 舒清妩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世儿”指的是刘世。 刘世自从上次用假请帖把自己骗到永宁侯府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自己,于是她摇头道:“不曾来过。” “哼。”永宁侯夫人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悠然说道,“你别以为世儿喜欢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了。” 舒清妩眨了眨眼睛,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们家虽说也算是吃穿不愁,但也不过是个小门小户的。”永宁侯夫人极其傲慢的环顾了一遭这小院子,继续说着,“嫁给世子做个妾室也算是你的福气。” 舒清妩显然没想到这位夫人是来给自己儿子当说客的,看来刘世对她还挺执着的吗。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消息。 舒清妩低着眼,没说话。 永宁侯夫人看他的反应还以为是她想通了,连忙趁热打铁:“咱们侯府也不是什么刻薄人的地方,你也是去过的。你看世儿那几个姨娘不都是整日锦衣玉食的供着呢吗。” 舒清妩这才抬起了头,微笑着,语气却是不容质疑的:“我不与人做小。” 此话一出,永宁侯夫人的脸色变了又变,话语也尖酸刻薄起来了:“我知道,你生的好看,自然是心比天高。不过,你要是执意忤逆与我,这京城里可能就没人敢娶你了。” 第559章 身份暴露 舒清妩才不管京城里有没有人愿意娶她呢,就算有人愿意娶,她还不一定愿意嫁呢。 “民女父母健在,这些事情就不牢您费心了。” 舒清妩抿了抿唇,毫不畏惧的看了回去。 永宁侯夫人的脸色更差,自从她今天到这里来还没听见一句顺心的话呢。 她尚且记得自己的身份,没必要为了一个粗鲁的农女动气,她冷笑道:“舒姑娘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是看在世儿真的喜欢你的份上才过来一趟的。若是你这么顽固的话,我可要动粗了。” 舒清妩没想到这夫人竟然还坐了两手准备,心中怒火丛生:“光天化日之下,夫人想要做什么?” 永宁侯夫人并不答话,只是拍了拍手。 很快几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就从门外跑了进来。 舒清妩万万没有想到强抢民女的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拍案而起,道:“夫人可不要太过分,小心我去报官!” “报官?”永宁侯夫人似乎终于舒心一些了,她喝了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你去便是。在这大凉都城里,我就是官。” “好大的口气。”舒清妩冷哼一声,带着连翘就要走。 可是那些大汉却不是用来威慑舒清妩的,他们一起上前,堵住了舒清妩的去路。 永宁侯夫人轻笑一声,微抬下颌:“带走。” 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大汉上前抓住了舒清妩的胳膊。 只一瞬间,舒清妩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她也有些慌张起来。 连翘见自家小姐收了这样的委屈,护主心切,竟然也大胆起来:“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你们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 永宁侯夫人还以为连翘是在想办法骗过他们,好整以暇的问:“是谁?” “我们家小姐可是当今丞相的嫡出女儿!你们这些腌脏杂种也敢碰我们小姐!” 永宁侯夫人面色一滞,随即又笑了起来:“真是可笑的女娃娃,若按你这么说,天底下所有姓舒的人都算是丞相大人的亲戚了?” 连翘见她不信,口不择言道:“你若是不信敢不敢当面去丞相府对峙!” 永宁侯夫人见连翘如此信誓旦旦,也慌了神,又怕是这小丫头故意的,想了半天却还是丢不起这个人,只好讪讪开口道:“先放开她。” 舒清妩面色不虞的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冷声道:“夫人,您还有什么话说?” 永宁侯夫人吃了这么大的亏,心中自然是不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改日必当登门拜访。” “那就恕不远送了。” 舒清妩冷冷地坐回了椅子上,眼神中全是愤怒。 永宁侯夫人灰溜溜的走了,舒清妩却没有放松下来。 现在永宁侯府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丞相府的嫡出小姐,无论他们是否相信,她都已经是被赶鸭子上架了。 而且,看刚才那毒妇离开时愤懑不平的样子,估计对此也是半信半疑的,说不定过几日她真的会去相府求证。 到时候如果自己不在相府,那么那女人必定又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舒清妩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长叹一声。 连翘也知道自己刚才过于情急了,现下怯生生的凑了过来,问道:“小姐,是不是连翘说错话了?” 舒清妩知道连翘也是为了自己才会把那番话说出口,也并没有怪她:“无妨,他们早晚都要知道。” 连翘心中一喜,试探道:“小姐,你都想起来了?” 舒清妩无力的摇了摇头,沉默良久,才道:“你去屋子里收拾收拾咱们的东西。” “干什么?”连翘疑惑道。 “今日便回相府吧。” 舒清妩对着她笑了一下,正巧看见了窗外的阳光。 阳光惨白,却依旧晃了她的眼睛。 连翘一听能够回相府,自然是开心极了,她蹦蹦跳跳的去收拾东西了。 舒清妩则是找来了文房四宝准备给秦墨留一封修书,可是提笔的那一刹那她又不知道如何落笔才好了。 思忱片刻,她也只是写下了简短的一行字:“心死,欲远走他方,勿念。” 她轻叹一声,看着宣纸上的墨痕渐渐干涸,这才走出小院子,与连翘一起朝着相府走去。 相府距离舒清妩居住的地方大概隔着三条长街,不算是太远,可是一路走下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疲劳。 主仆两人背着简短的行李到了相府的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舒清妩看着大门两侧雄武的石狮子,以及气派的丞相府的牌匾,心中一片阴翳。 她从那天山上听到的对话可以看得出,那位已经去世了的相府嫡小姐在府中的地位低下,这也就变相的说明,她以后的日子可能并不好过。 好在,舒清妩的性格刚强,头脑也聪明,自然不会再过上那种任人欺侮的生活的。 现在正是日头最烈的时候,门口站着的小厮都在打着瞌睡。 舒清妩不想太过于兴师动众,便让连翘带着自己去了相府的小门。 小门是平时女眷们出入的地方,门口也站着两个小厮把守。 舒清妩现在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相府的嫡小姐,所以做事情也有了些架子,她对着连翘低语几句,后者便走上去把昏昏欲睡的门卫给叫醒了。 那门卫被人扰了清梦很是恼火,睁开眼一看见是连翘,立即又惊叫了起来:“连翘姑娘?” 连翘点点头:“小姐回来了。” 那人听闻,立即抬头朝舒清妩看去。 当他看清了舒清妩的脸的时候,怪叫一身,冲了进去,口中还喊着:“二小姐回来啦!二小姐回来啦!” 舒清妩奇怪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那人又跑了出来,恭敬道:“小姐快进去吧。” 舒清妩强压下心中的疑惑,带着连翘走进了相府。 一进门她就看见相府处处挂着白幔,下人们也都穿着白色的丧服,似乎有什么人死了。 舒清妩觉得奇怪,连忙拉住了一个过路的小丫鬟,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人去世了?” 那小丫鬟抬头看了她一眼,惊叫一声“有鬼啊”,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第560章 初入相府 舒清妩冷笑了一声,松开了那小丫鬟任由她瘫倒在地上:原来相府中这番打扮是给自己治丧呢。 这丞相大人也真是可笑,女儿丢了不说先派人找找,反而忙不迭回家治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喜事呢。 随即,舒清妩又轻叹了一声。 原先那位小姐未免也太不受重视,就算是死后治丧他爹也不舍的在自家大门上挂上白幔昭告众人。 没等舒清妩继续替她伤春感秋,一个婆子模样的女人便迎了上来。 她看见舒清妩也是吃惊了一下,但好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笑着赢了上来,“小姐这几日都哪去了?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 “哦,是吗。”舒清妩不冷不淡的笑了一声,语气中多有不屑,“我若是再晚回来几天恐怕就要去祠堂里陪列祖列宗了吧?” 那婆子愣了一下,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舒清妩,她万万没想到往日里如白兔一般怯弱的二小姐这番回来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是谁的人?”舒清妩懒得与她废话,索性开口问道。 那婆子更加迷惑,“小姐不记得老奴了?” 连翘这时候在后面适时插话道:“小姐从山上摔下来把脑袋摔坏了,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婆子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舒清妩,似乎在验证连翘所言的真假。 舒清妩最讨厌别人这样看自己,冷笑道:“我问你话呢。难道我失了忆就不是你主子了?” 那婆子原本也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下人,若是放在以前,这位嫡小姐见了她怎么不得叫她一声“王妈妈”,如今倒摆起主子的谱来了。 “老奴王胜家的,您以前都叫老奴王妈妈。” 舒清妩根本就不领她的情,她冷笑一声:“我有母亲,你算是哪门子妈妈?” 王胜家的吃了个瘪,却碍于舒清妩是主子不好开口,只能记恨在心。 “小姐,老爷夫人还等着呢。” 舒清妩点了点头,从容不迫的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这里的老爷和夫人是什么吃人的怪物。 ‘妩妩,妩妩,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你一定要小心呀!’ 舒清妩脑中不时响起舒吱吱的提醒,这倒让她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王胜家的带着舒清妩来到了平日里见内客的小厅就下去了,舒清妩独自一人带着连翘走了进去。 她进去之后就看见了主座上坐着一对夫妇,妇人下首坐着舒清妩的黑心妹妹舒莫悦。 舒清妩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玄机,她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她在来的路上多少从连翘嘴里知道了一些关于丞相府的事情,她的这个便宜爹大名舒承,是个面慈心黑的笑面虎,宠妻灭妾不说在朝廷上还喜欢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而现在坐在舒承旁边那个嘴角含笑的女人正是舒莫悦的母亲,娘家姓安,出身农门,再往前几年是个十足十的小户妇人,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蛊惑了舒承,竟然能让他为了自己抛弃发妻。 不过,安氏出身实在是过于卑贱,再加上原主的母亲死了才不到一年,所以她虽顶着继室的名号却也没能真正的被写在家谱上。 也就是说,安氏现在也不过是个宠妾而已。 “你为何不行礼?” 舒承看着自家失踪了几天的女儿突然回来,不仅不开心,面上还隐隐有了怒色。 “我自然应该给爹爹行礼。”舒清妩倒是不气恼,依旧笑着,“只是安姨娘却受不起我的礼节吧?” 安氏面色一白,她已经一年多时间没有听到别人称呼她为“安姨娘”了。 舒承愣了一下,若不是面前的这个少女和自己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他甚至要开始怀疑这人身份的真伪了。 “你这逆女,说的什么话!她是你的母亲,是这相府的夫人!” 舒清妩冷笑一声,毫无感情的注视着自己的“爹”:“若真如您所说,为何女儿在家谱上找不到她的名字?” 舒承最不愿意面对也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就是家谱,若不是族中那几个老顽固拦着,他怎么会让安氏现在还屈居在妾室的位置。 他气得嘴唇颤抖:“好啊,你出去厮混几天,越发伶牙俐齿了!” “厮混?”舒清妩挑了挑眉,“爹爹还真是不关心女儿啊,女儿这几天可是受惊了苦楚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坐在旁边的舒莫悦一眼。 舒莫悦心虚,自然不敢说什么,还深深地低下了头。 “女儿那日从皇宫后山摔下山崖,若不是有好心人相救就真的要回不来了。” 舒清妩却是步步紧逼,眼神从未离开过舒莫悦。 “你看我做什么!”舒莫悦被她探究的目光看的坐立难安,终于吼了起来,她气愤的瞪着舒清妩,语气颤抖。 “我失忆了,妹妹应该没失忆吧?我听说那一日咱们是一起上山的,你可记得我怎么掉下去的?”舒清妩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舒莫悦的眼睛。 舒莫悦惶恐的低下了头,支吾道:“我……我不知道……” 安氏见自己的女儿被舒清妩逼得如此慌张,连忙开口打圆场:“二小姐方才说什么?你失忆了?” “是啊。”舒清妩坦然抬头,附赠给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摔下去的时候摔到了脑袋,有些事情就记不清了。” 她这话说得凌磨两可,搞得安氏也有点畏缩。 “可是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安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舒清妩却很含糊的回答:“谁知道呢,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安氏心中咯噔了一下,那日的事情舒莫悦回来的时候已经与她说了。她就是怕舒清妩活着回来才着急忙慌的催促着舒承办了丧礼。 可是现在舒清妩不仅回来了,还变得如此的让人难以捉摸,就连她看到这小姑娘的时候都带了几分惧意。 “够了。” 舒承低吼一声,瞬间小厅里安静下来。 安氏母子连忙做眼观鼻鼻观心状,只有舒清妩还仰着头,不见丝毫畏惧。 舒承的家主地位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他怒而将手边的茶盏拂到地上,威压很重:“你别再胡言乱语了!” 第561章 借用下人 舒清妩却笑了起来,她眨巴着眼睛,道:“父亲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女儿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舒承怒视着她,喘着粗气,额上青筋暴露:“好了,我看你也是刚回来,脑子还有些糊涂,就先回房间去吧。” 舒清妩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让人呼吸都困难的地方,她应了一声,便带着连翘离开了。 当她在连翘的带领下来到相府最偏僻的小院子的时候,还是皱起了眉毛。 尽管她知道原主在相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也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也没能想到原主的生活条件会这么艰难。 只见眼前的小院子破旧不堪,院中了无装饰,衰草连横,门窗上的红漆掉的斑斑驳驳,窗户纸还破了个洞。 走进屋去更是惨不忍睹,先不说堂堂小姐的屋子里没一件像样的家具,就连几件能穿的出门的衣服都找不出来。 舒清妩嘴角抽了抽,看这院子冷冷清清的,便问:“这里的其他下人呢?” 连翘似乎有点尴尬:“小姐,咱们院子里只有我。” 舒清妩意外的挑了挑眉,不由看向了连翘那单薄的小身板。 这么多活计都交由连翘这么一个小姑娘去做,未免有些残忍。 “舒莫悦屋里有几个人?” 舒清妩漫不经心的在屋子里走着。 “三小姐屋里一共有两个贴身丫鬟,四个洒扫丫鬟,还有两个做粗活的婆子。” 舒清妩冷笑一声,却也不太意外,只是这安氏未免做的太过刻意了。 “去接盆水来,再寻两块抹布。” 她看着桌上厚厚的灰尘,轻声吩咐道。 连翘很快就找来了东西,她观察着舒清妩的动向,却没发现对方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先别上手。”舒清妩见连翘想要动手打扫,连忙阻止了她。 连翘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仿佛不明白为何要阻止她。 舒清妩让连翘把那水盆端到小院门口,自己也跟着站在了院子门口。 连翘觉得自家小姐自从回来之后就古灵精怪的,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也能想出一些绝妙的点子。 舒清妩眯着眼,也不说话,手里还抱着一只小松鼠,看起来就像是在晒太阳。 “吱吱吱。”妩妩,你在等什么呀。 “等人给我收拾屋子。”舒清妩笑了一下。 她的话音刚落,便看见那边有一行人走过来了。 来者正是舒莫悦。 舒莫悦身后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婆子,看起来声势浩大。 舒清妩则是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她自言自语道:“四个人,满足够了。” 这时,舒莫悦正巧来到了舒清妩面前,她见舒清妩堵在门口,脚边还放了一个水盆,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舒清妩则是一拍手,喜上眉梢:“你来的正好,我几日没回来,院子里东西都脏了,正好缺人打扫。” 舒莫悦一听,脸就垮了下去,恶狠狠地说:“你耍什么大小姐脾气,难道叫我给你打扫吗?” 舒清妩却假装吃惊:“你身后这不是有人吗,为何非要亲自打扫?” 舒莫悦白眼一翻,差点没气死过去,她从未在舒清妩身上吃过这么多的亏,伸手便要去推舒清妩。 没想到后者灵巧的躲过了她的攻击,还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 舒莫悦暗自吃惊,却又无法忽视手腕上的疼痛,连连惨叫:“放手,你个杂种,你捏疼我了!” “我是杂种?”舒清妩不但没放手,还加大了力度,“我可不觉得我是杂种,倒是你,是个鸠占鹊巢的野鸡。” 舒莫悦没想到自己这个怂包姐姐竟敢这样对待自己,连忙对身后的人喊道:“你们都是傻子吗?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拉开啊!” 舒清妩却拉着她退后一步,不咸不淡的提醒:“我脑子坏了,能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都说不准。” 舒莫悦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惊恐的看向了舒清妩。 后者眼神中寒芒闪烁,让她不寒而栗。 她的那些丫鬟也看着舒清妩发憷,都不敢动作了。 “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你非得闹得大家都这么不愉快。” 舒清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舒莫悦疼得冷汗淋漓,连忙吼道:“还不快去给她打扫!” 她身后的那几人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端着水盆涌进屋子里去了。 舒清妩这才一把甩开了舒莫悦,笑道:“弄疼你了?” 舒莫悦瞪大了眼睛,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人竟然是自己的姐姐。 舒清妩见她像是吓傻了一样,心情也有所好转,勾起嘴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不由分说的把里面的药膏擦在了舒莫悦青紫的手腕上。 舒莫悦忍不住尖叫:“你个毒妇,你给我擦得是什么?” “活血化瘀的药罢了。”舒清妩冷淡的为她擦完了药。 舒莫悦的手腕擦过药之后竟然恢复了之前的白皙,这让她告状都找不到证据了。 她愤恨的跺了跺脚,气冲冲的瞪着舒清妩,却又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太敢招惹她。 等到舒莫悦带来的人给舒清妩收拾好了屋子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舒莫悦也被迫在舒清妩的小破院子里站了大半天。 一开始的欺骗,到后来的威逼利诱以至于欺侮,一件件一桩桩都让舒莫悦心生不忿,可她现在明摆着不是舒清妩的对手,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在一旁,在心里期望自己的人手脚能够麻利一点,早点做完了事情早点离开这里。 舒清妩倒是乐得清闲,她既寻了人来为自己打扫院子,还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摆了些茶水点心,大快朵颐起来。 “你要不要来点?” 舒清妩见舒莫悦还像刚来时那样站在门口,好心招呼道。 这原本友好的话语听在舒莫悦的耳朵里就变了味,她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去管舒清妩的冷嘲热讽。 舒吱吱熟悉了环境,也大胆地跳到了石桌上玩耍,不是还偷吃一两口石桌上的点心。 舒清妩与它玩得正开心,却被舒莫悦的一声尖叫给吓到了。 “这是哪里来的老鼠!你不知道我最害怕老鼠了吗?” 第562章 冲突再起 舒清妩抬起头,正看见舒莫悦那夸张的恐惧样子。 她冷哼一声,轻咬了一口桂花糕:“这不是老鼠,是松鼠。” “我管它是什么!真恶心!快点给我扔了!”舒莫悦尖叫着,面上的五官都皱作一团。 “吱吱吱!”你才恶心呢! 舒清妩早就把舒吱吱当成了自己的家人朋友,她皱起了眉,道:“这里本就是我的院子,况且我也没给你下请帖,是你自己要来的。” 舒莫悦面色一滞,随即又大声辩白:“你以为我想来吗?我还不是看看你回来一趟身上是不是还带着什么伤!” 舒清妩眼神一暗,把桌上气愤跳脚的小松鼠藏在袖中,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了舒莫悦。 “我记得,那一日我是与你一起上山的吧?” 舒莫悦眼珠一转,不自然的退后一步,避开了舒清妩的目光。 “你不是失忆了吗?” “我说过了。”舒清妩捏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有的事我记不清了,但有的事我还记得。” 舒莫悦被她捏得下颌生疼,下意识的想要摆头挣脱。 可是舒清妩的手劲极大,竟让她无处可逃。 “我们是一起上山的又如何?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她的眼眶中已经氤氲了湖光,一双粉嫩的唇恐惧的上下开合着。 舒清妩不说话,只是阴沉的脸,定定的盯着自己的这位妹妹。 舒莫悦被她盯得毛骨悚然,不由大喊道:“你个疯子,你到底想干什么?小心我告诉母亲去!” 舒清妩一听她搬出那个佛面兽心的庶母来压自己,心中怒火更甚,也更加替原主鸣不平。 她微微一笑,松开了手中的力道,轻声道:“那我为何记得,当时我与妹妹一同站在那山崖上,妹妹不仅对我恶语相向,还出手伤人?” 舒莫悦脸色一变,她不由会想起了那日的那些事情,紧张的咬了咬下唇,道:“我没有。” “没有吗?”舒清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记得那一日妹妹穿了一身湖蓝色的宫装,艳丽非常呢。” 舒莫悦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质问:“你究竟还记得什么?” 舒清妩冷笑一声,心想这位大小姐心理素质也忒差,未免也太经不得试探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既然你不知道我是如何失足坠崖的,也就不必如此慌张吧?” “我……”舒莫悦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我当然不知道了。你的态度这样咄咄逼人,怎能让人不紧张?” 舒清妩懒得再同她在这里讲些歪理,又见自己的院子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也就挥了挥手,像是挥推下人一般轻声道:“好了,我看这里也差不多了,你就先回去吧。” 舒莫悦瞪大了眼睛,她从来就没被人当下人一般使唤过,这让她觉得十分难堪。 舒清妩见她像是个木桩子一样杵在自己的面前没有动作,不由皱眉催促:“你还有什么事情?” 若是在以前舒莫悦肯定会在这里大闹一场,可是她刚刚经历了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下午,难免就有些害怕,只能忍下心中不快,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舒清妩看着她们的背影出了门,爽快的一拍大腿,笑了起来:“真是爽快啊!” 连翘伸着脖子往门外看,担忧道:“小姐,三小姐会不会听见啊?” 舒清妩就是想让她听见才故意笑的这么大声的,她挑了挑眉,继续提高了音调:“她听见又能如何?谅她也不敢回来了!” 站在院墙外听了全过程的舒莫悦愤恨的踢开了脚边的一块无辜的小石子,娇吒道:“快走!” 舒清妩虽说狠狠地惩治了嚣张跋扈的三小姐,可是望着自己这破旧不堪如同茅厕一样的小院子她还是有些惆怅。 现在的小院子还比刚才的好一些了,家具装潢虽然没有变化,但至少干净了许多。 “连翘。”舒清妩在院子里走完一圈后,忧心忡忡的看向了连翘,“咱们这屋子下雨的时候不漏水吧?” 连翘的鼻尖红红的,邀功似的说:“小姐放心就好了,下雨的时候我就去屋顶上用蓑衣把漏水的地方盖住,实在不行还可以接个盆子。” 舒清妩一听,原来还是漏水的,她摸了摸鼻尖:“咱们以前也住在这里?” 连翘一听这话眼圈立即就红了,她为了不让舒清妩与她一起伤心,也连忙收敛了眼泪,勉强笑道:“咱们以前是住在毓秀阁的,那里与夫人的院子挨得近。” 舒清妩知道连翘口中的“夫人”绝对不是如今借着夫君的宠爱作福作威的那个女人,而是原主可怜的母亲。 她点了点头,从容不迫的在板凳上坐了下来,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原本属于原主的一切替她夺回来。 毕竟,她从来就不乐意也不可能屈居人下。 连翘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又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连忙安慰道:“小姐,您就别伤心了,咱们攒上些钱把这院子修一修也是能住的。” 舒清妩见她一派天真,心中的阴霾也跟着消散不少,她伸手摸了摸连翘的头:“你小姐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不过我凭什么用我的钱给这一窝子虎狼修院子?我又不是活菩萨。” 连翘想起了跟着自家小姐去青楼的时候舒清妩出手阔绰,五十两的银票在她手里就像是白纸一样不值钱。 她懵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对自家小姐的崇敬之情又多了几分。 到了晚膳时间,舒清妩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有人来叫她吃饭,不由奇道:“相府的晚膳用得很晚么?” 连翘看了一眼天色,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小姐的脸色,这才斟酌着开口:“许是后厨的婆子又忘了遣人来知会我们了。” “又?”舒清妩敏锐的抓住了连翘话中的关键词,她微微皱眉,看来吃不上饭对于这位嫡小姐来说还是家常便饭啊。 “这时候他们都吃完饭了?”舒清妩觉得天色尚早,这相府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用晚膳。 “这个时辰菜品应该还没上全。”连翘如实回答道。 第563章 后厨风波 舒清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咱们去后厨一趟。” “去后厨?”连翘显然没跟上自家小姐的思想,但还是乖乖的跟了出去。 舒清妩在连翘的带领下来到了丞相府的后厨。 丞相府的后厨极大,光是做热菜的屋子就有两个,还有些专门做糕点与凉菜的房间,一个后厨竟然占了一整个大院子。 现在正是后厨最忙的时候,后厨的婆子们都热火朝天的忙碌着,谁也没注意到舒清妩的到来。 舒清妩今日穿了一身月牙白的长裙,宛如谪仙临世,站在这烟熏火燎的厨房中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幸好她以前也闻惯了油烟味,没有那么娇气,她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门口一个站着的粗壮婆子身上。 “她便是这后厨的管事吧?” 舒清妩微微侧头,轻声问身边的连翘。 “小姐怎么知道?我们都叫这人李妈妈,她可是个十足十的恶人!” 舒清妩轻笑了一声,自如的朝李妈妈走了过去,开口道:“李妈妈,现在正忙?” 李妈妈被她吓了一跳,打了个激灵,连忙回过头来,一看是舒清妩,脸上堆起了不耐烦地假笑:“原来是二小姐。二小姐千金玉体,怎么到这厨房来了?” 舒清妩看她脸上的笑容一丝不苟,心中暗暗称赞她好演技。 “天色将晚,却不见有人去问我如何用晚膳,心中疑虑便来了。” 李妈妈脸色一变,全然没想到舒清妩变得如此计较起来。 她笑道:“原是小姐不知,这夫人为了节俭府里的开支,没大事的时候就让各个院儿里的小厨房开火,咱们大厨房是管不着的。” 她的言下之意也简单,无非是别人都有小厨房开小灶,你这位不得宠的小姐开不了小灶就活该饿肚子。 “原是如此。”舒清妩勾起嘴角,眼中却无一丁点笑意,“那妈妈这是忙活着做什么呢?” 李妈妈随着舒清妩的目光看去,讪讪道:”都是些下人吃的,上不得台面。” 舒清妩不答话,径直的越过这个粗胖的妇人,在桌前踱步,她一边走一边数着桌子上的菜肴:“黄焖鱼翅、鸡丝黄瓜、万字麻辣肚丝,还有这道兰花熊掌。”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眼神如刀一般扎在了李妈妈身上:“咱们相府的下人吃得比我这主子都好呀?” “回二小姐的话。”李妈妈被她这一眼看的冷汗都掉下来了,“这些菜小厨房做不了,所以夫人才差人来要的。” “哦。”舒清妩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李妈妈,忽而笑道,“为何她可以从这里拿菜,我却不可?” “夫人毕竟是当家主母……” 李妈妈低着头不敢去看舒清妩的眼睛。 “当家主母?”舒清妩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后半句的语调更高,“你们还真当她是主子了?” 李妈妈一听这是牵扯到主子之间的恩怨了,更是不敢说话。她本就是王胜家的表亲,正是有了安氏的安排才得以进厨房干活,她自然是与安氏一条心的。 舒清妩见她不说话,也不再逼迫,话锋一转:“你们到底能不能给我做?” 李妈妈是个怕事的,可是她也收了安氏不少好处,平日里处处苛待这个二小姐也未见她有这么大的反应,一时间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的意思是不能做了?” 舒清妩又追问了一句。 李妈妈抬起头,做出一副为难样子:“小姐,真的不是老奴不懂事,是府里没有这样的规矩啊!” 舒清妩见她装的言辞真切,演得比戏台上的戏子还真。 “若是今日来的不是我而是舒莫悦,你们给还是不给?” “这……”李妈妈额上又出了一层薄汗,“三小姐是可以借用夫人的权利的。” “我的母亲辞世才不到一年,你们就当她从未存在过了?”舒清妩冷笑一声,极具威严的环顾厨房众人,“如今不仅主仆颠倒,还苛待主子,真是罪大恶极呀。” 她的语气极轻,听在李妈妈耳朵里却立即变成了千斤重的大山。 舒清妩不再给她机会辩解,反而从灶台上拿起了一罐子盐,咬牙笑道:“这天底下没有我这个正经主子吃不上饭,那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却能饱餐珍馐的道理。既然我吃不上,那大家就都别吃!”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一罐子盐悉数洒进了那些菜里。 李妈妈面色苍白的看着舒清妩的动作,想要扑上去阻止她,却被舒清妩一把挥开,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舒清妩看着桌上已然不能入口的饭菜,笑了一下,又从袖中掏出一块沉甸甸的银子来,高声道:“这厨房里若是有人能替本小姐把这些菜都做一遍送到我的院子里,本小姐就把这块银子给她!” 一瞬间,偌大的厨房安静了下来。 婆子们窃窃私语,显然都对这块货真价实的银子动了心,却又屈居于安氏的淫威之下,不敢动作。 舒清妩看她们依旧畏缩,干脆又拿出一块更大的银块以示鼓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此时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婆子站了出来,她搓了搓手,讨好的笑道:“小姐,奴婢是陈勇家的,最会做这些佳肴。” 舒清妩满意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高声问道:“还有没有?” 既然已经有了第一个人站出来,很快第二个人、第三个人都站了出来,不一会整个厨房的大半人都为舒清妩的晚膳忙活了起来。 舒清妩笑着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李妈妈,经过她身边时附耳低语:“李妈妈,你如此办事不利,安氏会如何责罚你呢?” 李妈妈打了个激灵,看向舒清妩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个自地狱而来的恶鬼。 经过舒清妩这么一闹,厨房的办事效率高了不少,不一会便把喷香的饭菜端上了桌。 连翘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饭菜,感慨道:“小姐,咱们已经多少年没吃过这样好的饭菜了。” 舒清妩朝她笑了笑,递给她一双筷子:“你也来与我一起同坐吧。” 第564章 反将一军 连翘受宠若惊,刚想要推辞,却被舒清妩打断了:“别推辞了,这府中也就只有你我相依为命了。” “吱吱吱!”还有我!我也和你相依为命! “对,还有你,咱们三个要永远在一起。”舒清妩摸了摸舒吱吱的脑袋,心里却并不轻松。 这个家里顽疾愈深,若是她真的想要在这个家中过上好日子,恐怕还是任重而道远的。 舒清妩吃完了饭,还没来得及歇息一会,便听到门外传来了响动。 接着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跑了进来,毕恭毕敬道:“二小姐,夫人来了。” 舒清妩挑了挑眉,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没想到自己下午刚刚大闹了厨房,安氏就等不及上门来找自己的错处了。 安氏很是气派,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绣花的长裙,看起来很有当家主母的样子。 她进来的时候舒清妩正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这一年来原主记下的账目,她越看越觉得原主可怜,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小姐,过得却连个得脸的下人都不如。 安氏站在门口,以为舒清妩没有看见自己,还故意咳嗽了一声。 后者却依旧连眼皮都没抬,只是问道:“安姨娘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屋子里灯光昏暗,安氏面上的狰狞表情也被掩盖了。 “听说今儿晚上二小姐去后厨了?” “嗯。”舒清妩供认不讳,“肚子饿了却不见有人送膳。” 安氏在心中冷笑连连,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慈母的做派:“我也是听说了,已经狠狠地责罚过他们了,他们保证下次不敢了。” 舒清妩轻描淡写道:“那就谢谢安姨娘了。” 安氏听着舒清妩不断地提起那三个字,心里早就被气得吐血,可是又碍于对方的面子不能发作,“虽说这次是下人们不周到了,但是二小姐未免也太蛮横了些,那些好菜如今也不能吃了。” 舒清妩知道,这是对方在数落自己扰了她的好饭呢。 她终于合上了手中的账本,很给面子的看向了安氏,佯装吃惊:“安姨娘怎么还站着,连翘快给安姨娘看座。” 连翘心领神会的为安氏搬来了一个破旧的小板凳。 安氏不情不愿的坐了下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舒清妩温和的笑了笑,道:“姨娘怕是误会了,厨房与我说晚膳都是各院里的小厨房做的,可我这院子里并无小厨房只能去大厨房索要些吃食,可是这大厨房却不给,难道是想活活饿死我不成?” 安氏面色一凛,生怕舒清妩继续夸张下去,连忙道:“是她们不懂变通了,该罚。” “姨娘是明事理的,是不是有小人在耳边嚼了舌根子才让姨娘觉得我蛮横?” 舒清妩拿起桌上的茶盏,吹了吹上面的浮沫,很是淡然的样子。 安氏坐在光影昏暗处,却是如芒刺背,她想要看看舒清妩的表情,可不知是因为隔得太远还是因为屋子里太过黑暗,她有些看不真切这个嫡出小姐的样子了。 “其实。”舒清妩笑了一声,善解人意的继续说,“我也不在意自己院子里有没有小厨房,但是这大晚上的吃不上一口饭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安氏本是来兴师问罪的,可没想到最后竟然弄巧成拙,让舒清妩给教训了一顿。她为了每日维持自己的贤妻慈母的形象已经够心力交瘁了,原先舒清妩怯懦,尚且用不着她过于费心,可是现在的舒清妩却像是一只羽翼丰满的老鹰一样让她疲于应对。 “原是下人婆子们的错,我必定好好罚他们。” 安氏无话可说,只好把所有罪责都推到那群婆子身上。 舒清妩点了点头,继续提出自己的要求:“我听说妹妹院里有八个下人供她差遣?” 安氏看了她一眼,万般没有想到她赢了自己这一回还不满足,竟然又打起下人的主意来了。 “你妹妹顽劣,这才多找了几个人看着她……” 舒清妩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姨娘不要觉得是我贪图享受,只是让外人知道这嫡出小姐的丫鬟还不如一个庶出小姐的多恐怕会落人口舌。” 安氏连连点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来。 舒清妩继续步步紧逼:“况且,这事若是真的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诟病姨娘当家不慎,太过偏心。我深知姨娘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也不敢过多奢求。” 安氏听她越说越离谱,几乎要给自己扣上一个蛇蝎妇人的帽子,连忙道:“二小姐说的是,等到明日我就给二小姐拨几个人过来。” “不必。”舒清妩很快就回绝了她,她可不想整日活在安氏的监视之下,“人我已经选好了,只是需要姨娘一个同意。” 安氏讪讪的笑了:“好,二小姐如今也长大了,能自个儿给自个儿做主了。” 舒清妩点点头,夸张的伸了个懒腰:“我也累了,姨娘请回吧。” 安氏没想到舒清妩竟然这样直接了当的下了逐客令,心中愤懑,面上烧红。 舒清妩见她转身走到了门口,忽而又开口道:“毓秀阁可是空着?” 安氏微微一愣,不自然的答道:“尚无人居。” “哦。”舒清妩意味深长的拉长了这一个字的尾音,“我知道了,多谢姨娘。” 安氏生怕舒清妩下一句就要要回毓秀阁,她冷汗连连,头都不回的赶紧离开了。 舒清妩看着她与舒莫悦那相似的狼狈呻吟,细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思。 安氏现在被她的突然转变唬的乱了阵脚,可她毕竟也是能够逼死相府里的原配夫人,并且一直享受着舒承的宠爱的女人,心思必定不会简单。 “连翘。”舒清妩望着窗外如水的月色,“你给我讲讲关于我的事情吧。” 原主虽说是性子懦弱,在自己亲娘身死之后沦落到如此境地。但无论如何她也是名正言顺的相府嫡女,总是要有些仪仗的。 连翘心思单纯,没明白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小姐想要知道什么?” “什么都行。”舒清妩略想了想,“我娘、我的外祖以及这府中的各方势力,你都给我说说吧。” 第565章 相府往事 连翘点了点头,为舒清妩续上茶水,认真的说了起来。 “夫人是恭亲王家的嫡长女,也是摄政王的表妹。” 舒清妩皱了皱眉头,及时打断了连翘,询问道:“何人是摄政王?” 连翘一听舒清妩如此平常的提起了“摄政王”这三个字,连忙压低声音,凑近了说:“小姐可要慎言啊,摄政王如今可是朝廷上最厉害的一位,就连皇上都要看他的脸色呢。” 舒清妩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个燕湛还是个傀儡皇帝。 随即她又想到了那一日在青楼燕湛的种种表现,冷哼一声,心想:让他当个傀儡皇帝都是便宜他了。 “这么说来,我母亲也是宗室女?”舒清妩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中渐渐有了光亮。 “是呀。”连翘乖乖的点了点头,又叹气,“只可惜夫人命不好,竟让安氏那样的女人得了势。” “既然我母亲是宗室女,背后又靠着恭亲王这棵大树,为何还会沦落至此?” 舒清妩越想越不明白,难道说安氏的手段如此了得,能让归为皇亲国戚的正室成为她的手下败将? “奴婢听说,当年相爷还只是个考中了状元的穷小子,仅凭一首精妙绝伦的七言便俘获了夫人的放心,后来夫人嫁给了相爷虽说也算的上风光,但怎么着也是下嫁,所以相爷与夫人很是恩爱了一段时间。” 舒清妩点点头,原来她这位位高权重的丞相父亲还是个软饭硬吃的主儿。 “后来呢?” “再后来,相爷不知道为何就把那安氏娶进了家门,一开始还好,安氏恪守本分,对夫人也恭恭敬敬的,但随着夫人病重,安氏也变得嚣张起来了。” 舒清妩愈发觉得不对劲,这夫人的病来的蹊跷不说,这安氏也明摆着是蛰伏许久的一头饿狼,为何恭亲王府至今没有对女儿的死亡原因产生怀疑? “恭亲王……”舒清妩觉得这样称呼自己的外祖有些生疏,“我是说我的外祖就没对母亲的死产生过怀疑?” 连翘表情更加悲痛:“一年前相爷把夫人的丧仪办得极为隆重,当时可是轰动全京城的。所有人都说咱们相爷是个有情有义的痴情种,却只有我们知道这不过是相爷为了骗过老王爷所作的障眼法罢了。” 舒清妩不由狠狠地拍了一下椅子背,骂道:“好一个虚情假意的相爷。” “小姐。”连翘恐怕隔墙有耳,连忙捂住了舒清妩的嘴巴,“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怎么说相爷也是您的亲生父亲。” 舒清妩冷笑连连:“是吗,有他这样的父亲倒还不如没有呢。” 连翘怯生生的看了她一眼,不敢说话了。 舒清妩略缓了缓神,才继续问道:“外祖一家可是在京城?” “去年夫人去世之后,老王爷也告老去了南边了。” “果真。”舒清妩眼底的情绪涌动不止,“现在是欺我孤身一人了无依仗呀。” “小姐……”连翘从未见过舒清妩真正的动怒的样子,也从未见过自家小姐脸上出现过如此老谋深算的表情。 舒清妩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门口,月华洒满了院子,星子点缀在天空。 她看着偌大的相府,微微一笑:“舒清妩,你放心吧,属于你的我都会替你夺回来。” “小姐?”连翘有点害怕,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到了自家小姐。 舒清妩却放松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恢复成了平常的样子:“夜深了,我也累了,等到明日你再给我说说关于皇家的事情吧。” 连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又进去替舒清妩把床铺铺好。 舒清妩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高悬的时刻了。 她略有些羞涩,毕竟她很少贪眠。 “小姐起身了?” 连翘好像有特异功能一样,马上就从门外探进了头,接着整个人都走了进来,为舒清妩梳妆打扮。 “今日起得晚了,怕是错过了早膳。” 经过昨天对这一家人的重新认识,舒清妩越发对一日三餐执着起来。 连翘却面露欣喜之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厨房早早就派人来了,说是等到小姐醒了传膳便是。” 舒清妩微不可微的笑了一下,看来昨日自己的雷霆手段对他们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的。 “算了,不吃了。”舒清妩看了一眼日头,“已经这样晚了,传膳恐怕还会落得他人口舌,今日小姐带你去街上吃。” 连翘自从发现小姐性情大变之后自己也跟着开朗了许多,一听能够上街,立即兴奋起来:“太好了!” 只是两个女孩子上街还有点不安全,幸好上次买的男装还没有扔掉,这一次正好又拍上了用场。 舒清妩打扮的利索了,回头看连翘,两人都笑了起来。 “小姐,咱们万一出去被逮住了怎么办?” 舒清妩先是纠正道:“叫我‘少爷’。” 连翘连忙改口:“少爷。” “他上朝还没回来,至于安氏估计现在还不敢管我。” 连翘点了点头。 她知道自家小姐对相爷的怨恨很深,所以从不用“父亲”这个称呼来称呼他。 两人刚偷偷摸摸的从侧门溜出来,转角进入长街,便看到了一辆眼熟的马车。 舒清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了这辆马车的,她皱着眉,小声嘀咕道:“刘世怎么会在这啊。” 她的话音刚落,刘世便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舒清妩生怕他看见自己,转身就跑。 “哎!你跑什么?” 可气人的是刘世眼力很好,一眼就看见了正欲逃跑的舒清妩。 后者只好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走上前去,笑道:“世子爷,好久不见。” 刘世摸着下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舒清妩,叹息道:“你还真是相府的小姐啊,怎么成日和个泼妇似的。” 舒清妩挑了挑眉,毫不客气的回敬道:“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挑我的刺?” “不敢不敢。”刘世连连摆手,自从知道舒清妩是相府的小姐之后他也收敛了很多,“我今日是奉母亲之命来送请柬的。” “什么请柬?” 舒清妩好奇的伸着头。 第566章 代收请柬 “暑热难当,母亲想邀请几位好友去北城的别院游玩。”刘世也开始咬文嚼字起来。 “你要请谁?”舒清妩追问道。 刘世也有点犯难了,他想了想:“往年都是把这帖子递给丞相夫人的,可是今年……” “今年这相府里面可没夫人了。”舒清妩冷冷地提醒道。 刘世对这种事情也不是特别明白,听到她这样说更是犯了难:“那该如何是好,我听说丞相大人有一位贵妾正管家事?” “什么贵妾。”舒清妩不屑一顾道,“不过是个农女罢了,至今也未见她被抬成贵妾。” 刘世更加为难,眉头紧锁,似在思考。 舒清妩眼珠一转,朝他伸手道:“不如你给我吧。” “给你?”刘世虽然在这方面没什么经验,但是潜意识里也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帖,没有立即照办。 舒清妩却是认认真真的给他分析了起来:“你看,现在相爷也没有正室,几个妾室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唯有我这个嫡长女还算可以,你不给我给谁?” 刘世听她说完,连连点头,一边把请帖递给她一边道:“你与传闻中的真不一样。” 舒清妩随手打开请帖,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我从前听说相爷的嫡小姐是个闭月羞花的名门闺秀,性子恬静不说还善解人意。” “怎么了,我不是吗?”舒清妩一仰头,正对上刘世的眼睛。 刘世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连忙移开目光,讪讪道:“闭月羞花是真的,性子恬静却谈不上。” 舒清妩懒得与他斗嘴,她已经想象到了安氏看见自己从永宁侯府那里拿到请帖的吃瘪样子,不由心情愉快,连带着对刘世都友好了许多:“你还要进去吗?” 刘世也不太喜欢这样的社交,一看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也就打道回府了。 舒清妩继续带着连翘,在街上吃了一顿早午饭。 她吃完了饭,看着时候尚早,转而问道:“你知不知道哪里可以买丫鬟小厮的?” 连翘这才想起昨天小姐说要给自己院子里添人的事情,她虽然伶俐,却也不常上街,也不太知道这些。 主仆二人沿街打听了半天,才找到买家丁的那一条街。 舒清妩还没走近就文件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她朝巷子里看去,看见好多个衣衫破旧、瘦骨伶仃的孩子站在街边,头发上插着各式各样的草。 她在心中唏嘘,不由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连翘眨了眨眼睛,没有听懂。 这些像是货物一样等待着富贵人家来挑选的孩子们大多数都是十几岁的年纪,有的年纪才六七岁。 舒清妩越往里走越觉得心如刀绞,干脆在一个中年女人面前停了下来。 那中年女人身上也是破破烂烂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婴儿,身边跟着十几岁的孩子,膝盖上还睡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看起来这倒像是一家人。 那中年女人看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连忙抬头,强打起精神,笑了起来:“这位少爷,你看看我家孩子吧,我家孩子是瘦了些,但是都健康,也能吃苦。” 舒清妩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那两个孩子,颇为不忍心:“你是他们的母亲?” 那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强忍着眼泪:“少爷别怪我这做娘的心狠,家里穷实在是养不起他们。若是他们跟了您也算是他们的福报。” 她身后站着的分别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女孩的年纪小些,正害怕的看着舒清妩。 “这样吧,你家这两个大孩子我都要了。” 舒清妩从包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那女人手里,“你拿着这些钱去做些小本生意,好好养活他们,别再卖儿卖女了。” 那中年女人显然没想到舒清妩竟然如此大方,连忙感谢,还拉着那两个被买下来的孩子让他们给舒清妩磕头。 舒清妩受不得这些,就叫他们免了。 连翘忍不住拉了拉自家小姐的衣袖,道:“小姐,咱们家后院不让进男丁。” 舒清妩看了一眼那个半大的小伙子,点了点头:“我自有安排。” 连翘对自家小姐是百分百的信赖加崇拜的,见小姐如此笃定,也就跟着疯狂点头。 倒是新买来的那两个人不太了解舒清妩,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后动作僵硬,宛如两个木偶人。 舒清妩一边带着他们往外面走,一边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良久的沉默后,还是哥哥先开了口:“我叫狗子,妹妹叫招娣。” 舒清妩愣了一下,这两人的名字未免也太过于随便了,想了想便道:“你们这名字不好,不如我给你们起一个?” 狗子估计也看出舒清妩是个心善的,连忙同意:“少爷请起便是。” 舒清妩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狗子。 这男孩应该有十四五岁,常年的营养不良让他个头不算很高。 “哥哥叫舒子阳,妹妹叫舒紫玲,如何?” 少年连忙点头:“多谢少爷赐名。” 舒清妩没想到自己随口起得两个名字就能让这两个小孩如此满足,难免觉得心酸。 她又带着兄妹两人买了几件像样的衣服,又吃了顿饱饭这才开始思考该如何安顿两人。 舒清妩虽然昨日赌气说自己院子里要与舒莫悦院中的下人一样多,可是她也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伺候,所以也没白花钱。 所以她身边的侍女有连翘和紫玲两个人就足够了。 倒是舒子阳因为相府这条“男子不得入后院”的家规,让舒清妩觉得有些棘手。 眼见着天色渐晚,总不能让舒子阳在外面过夜,她看了看街道两侧的商铺,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在她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街道上又很多空铺子正等着出租,她本就想在大凉也发展一下自己的产业,只是一直没安顿下来再加上手底下也没可用之人所以才没有付诸于行动。 现在舒子阳的到来对她来说无疑是如虎添翼。 舒清妩朝着身后的三人招了招手,寻了一家位置还不错的铺子,抬头挺胸的走了进去。 第567章 盘下商铺 连翘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跟了进去。 子阳。紫玲两兄妹更是不敢质疑舒清妩,也跟了进去。 店铺里的小二都打算回家了,没想到这时候却进来了一个长相俊朗,贵气不凡的小公子。 他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公子,您看铺子?” 舒清妩点点头,环顾四周,更觉得他这铺子不错,开口问价:“你们这铺子是赁还是卖?” 小二一听她这么问,心里也有了打算,从后边提上来一壶上好的龙井茶,恭恭敬敬的给舒清妩斟满茶盏:“咱们的铺子能赁也能卖,还得看公子的意图。” 舒清妩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卖?” 小二知道这是来了大生意,连忙开始宣传:“公子您也是懂行的,咱们这铺子在这京城也算得上是最好的位置,若您盘下我们铺子,必定生意兴。” 舒清妩听他说了一通,都没有说到点子上,不由重复道:“怎么卖?” “一百两,您看行不行?” 舒清妩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又喝了一口茶。 一百两这个价格算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价格,可是舒清妩却不太满意。 “八十两。”舒清妩放下茶盏,冷静开口。 “哎哟。”小二满脸为难,“公子,这小的可做不了主了。” 舒清妩知道他这是有意推脱,也不为难他,掏出一块碎银子赏给了他,吩咐道:“去请你们掌柜的出来。” 小伙计接过了银子,喜笑颜开的去叫掌柜的了。 不一会儿,掌柜的便来了。 这家店铺的掌柜的是个矮胖的中年人,下巴上留着一抹胡须,看起来十分恭敬。 他已经在后面听了小伙计的转述,知道了舒清妩的诉求。 舒清妩本以为自己还要与掌柜的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掌柜的十分爽快,说是八十两就是八十两,两个人很快就把契约给签完了。 舒清妩捏着手中的房契还有点不相信:“掌柜的做生意真爽快。” 掌柜的也不推脱,笑着说:“公子真是好福气,今天正好赶上我们东家来巡视,东家说看着公子面善便叫我把这房契卖给您了。” 舒清妩挑了挑眉,对他口中的“东家”产生了兴趣:“不知道贵东家是何人,可否出来一见?” 掌柜的却是夸张的一拍大腿,遗憾道:“公子,实在不巧,我们东家刚从后院走了。” 舒清妩点点头,反正她已经如愿用八十两银子买下了这么好的铺子,也就不去考证掌柜的话中真伪了。 舒清妩又与掌柜的商议了一些后续的问题,又给舒子阳一些银子让他先去置办一些基本的东西,这才急匆匆的赶回相府去。 当舒清妩带着连翘和紫玲悄悄回到自己的小院子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也正是因为时间太晚了,竟然也没人注意到她们的晚归。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一大早喜鹊就落满了树梢。 舒清妩难得早起,心情也跟着舒畅不少,她本意能够偷得半日闲,与连翘和紫玲在自己院中做些女儿家的活计,又想到自己怀里还揣着一份滚烫的请柬,不由叹息自己尚且还不能偷懒。 “小姐要把这请柬给……给安姨娘送过去吗?”连翘抿了抿唇,看着毫无形象躺在软塌上的舒清妩。 舒清妩高举着请帖,再次翻阅。 请柬不知道是谁写的,上面的字迹娟秀中透着一丝豪爽,倒像是出自顾缘姿的手笔。 她不禁又想起昨日见到刘世时,对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连翘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不知道舒清妩有没有听到自己所说的话。 “小姐,咱们到底去不去啊?” 舒清妩把请柬往桌上一拍,笑道:“我才不去呢,过不了多长时间她自己就来找我要了。” 连翘点点头,现在她家小姐说的话对她来说比皇太后的懿旨都可靠。 紫玲因为是刚被买来的缘故,在舒清妩面前总是有些局促,加上她常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身材瘦小,看上去很是可怜。 舒清妩见她又自己一个人站在屋子的角落里不知所措,便朝她招了招手:“紫玲,过来。” 紫玲怯怯的看了连翘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反应,才急忙跑了上去。 昨日定下来的仓促,舒清妩甚至还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今年几岁了。 “你是京城人吗?”她温柔的问道。 “不是。”紫玲低着头,说话的声音也很小,“我们是从南边逃难过来的。” 舒清妩点点头,这一点她早就猜到了,随即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紫玲如实回答道。 这个答案让舒清妩忍不住在心里唏嘘一番,她看着姑娘的样子还以为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呢。 “你哥呢,今年多大了?” “十七。” 舒清妩点点头,不由又有点奇怪。按理说在这个世界十七岁的男性应该已经算是成年了,舒子阳多少可以自己出去找点活计养家糊口,虽不能说过上多好的日子,但至少也不用卖儿卖女才能过活。 “你哥哥年纪也不小了,为什么不出去干活?” 舒清妩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万一舒子阳有什么隐疾的话那自己究竟是留不留他呢? 紫玲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她连忙解释道:“小姐,不是我哥哥性子懒惰,只是我们是从大烨过来的,所以在这边才会找不到活。” 舒清妩这才反应过来,紫玲和舒子阳的口音是有一点像大烨人。看来,她在来之前听到的大凉人歧视大烨人的传闻是真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舒子阳没什么隐疾,她的心里也就舒服了一些,轻声安慰道:“不打紧的,我以前也在大烨住过一段时间,我不歧视大烨人。” 连翘与原主一起长大,虽说名分上两人是主仆关系,但是私底下两人就像是姐妹一样要好。 故而连翘在舒清妩面前胆子也大些,她一边给舒清妩绣着锦囊一边打趣道:“小姐又唬人呢,咱们从小就从相府里长大哪里去过大烨呢?听说大烨的人都坏的很,专门欺负咱们大凉人……” 第568章 来势汹汹1 连翘说了一半,才发觉紫玲就是从大烨来的,连忙刹住了车,朝着紫玲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幸好紫玲为人宽和,并不计较。 舒清妩却暗自恼怒自己失察,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妩妩,好像有人来了!’ 最近一直隐藏在空间内的舒吱吱突然发话,把舒清妩吓了一跳。 舒清妩把桌上的请柬让连翘收进了柜子里,抬眸朝院门口望去。 来者是前几天刚在这院子里吃过亏的舒莫悦。 舒莫悦今日穿了件水粉色的衣裳,发髻上别了一朵时兴的水仙花,看起来明艳动人,却又有些艳俗。 舒清妩冷笑一声,不太懂她的来意。 舒莫悦身后依旧带着那么许多人,仿佛完全忘了自己上次吃了多大的亏似的。 只见她手持一把粉红色的仕女图团扇,面上带着少见的笑意,施施然走了进来。 舒清妩见她进来,并不热切,冷漠吩咐道:“紫玲,给三小姐看茶,再拿上些茶果子来。” 紫玲连忙去办了。 舒莫悦见舒清妩对自己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心中也是憋屈,可是又想起了自己临来之前母亲所嘱咐的话,生生的把愤懑压在了肚子里。 此时,紫玲正好端着茶点上来,这可让舒莫悦找到了话题。 “姐姐,这丫头我看着眼生,是新到你屋里的?”舒莫悦的态度出奇的温和,尤其是那一声“姐姐”酸的都快要出水了。 舒清妩却依旧不怎么在意,“是啊,昨日刚来的。” “这丫头看着模样也伶俐,只是我没听母亲说过给你拨丫头的事情。”舒莫悦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舒清妩的脸色。 舒清妩却是一笑,道:“本就不是府里的丫头,昨日上街看到这丫头可怜便买回来了。” 舒莫悦眼珠子一转,立即抓住了舒清妩的错处,惊讶道:“姐姐怎么如此糊涂,这随便买来的人咱们相府可不敢要,生怕身上带着什么病呢!” 她这话说的极为刻薄,又是当着紫玲的面说的,让刚刚十五岁的小丫头一时间委屈至极。 “放心,我这院子偏僻,就算她有病也碍不着你的事。” 舒清妩不冷不淡的回了过去。 舒莫悦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灰,还不死心,又问:“姐姐昨日上街可是报备了?妹妹也没见你动用府里的车马?” “我给谁报备?父亲昨日去了早朝还没回来,我就没报备。” 舒莫悦这下可得意起来了,假装友好道:“姐姐大可与我母亲说一声。” “那是你母亲,又不是我母亲。”舒清妩冷酷的把她的话堵了回去,一点余地也不给她留。 舒莫悦没想到舒清妩的态度这么恶劣,她是真心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又想到了母亲的嘱托,只好继续忍耐,脸上还挂着笑脸。 “姐姐何必对妹妹有这么大的敌意,妹妹前几日也是唐突了,可是姐妹家拌嘴不是稀松平常的吗,姐姐何必抓着这点子小事不放,平白伤了咱们姐妹之间的和气。” 舒清妩冷笑一声。 她这话说的轻巧,两片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说出来了,可是其中道理却是暗指舒清妩斤斤计较,倒是把她的错处一并抹去了。 舒清妩伸了个懒腰,道:“你今日来找我不是为了来我这里练嘴皮子的吧?” 舒莫悦当然不是,她是有目的而来的。 这不,每年永宁侯夫人都会做东邀请京城中的各位贵妇去参加她们家的宴会,其中相府也是永宁侯府宴会的常客之一。 只是往年这些事情都是由舒清妩的母亲做主张罗的,轮不到安氏管事。 但今年,随着原夫人的辞世,安氏终于得以出头了。 往年都只有正室夫人才有资格参加的宴会,今年安氏也能参加了,这让安氏母子俩都十分兴奋,以至于他们得意忘形到主动来招惹舒清妩。 “姐姐失忆了,应该也不记得了,永宁侯夫人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会给京城的各大勋贵世家下帖子,邀请咱们去他们家的别院游玩,今年虽说还没下帖子,但也是要去的。” 舒莫悦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说了一大堆。 舒清妩确实淡然一笑,抬眸道:“我知道。” “什么?”舒莫悦显然是有些吃惊的,为了不失风度她只好尴尬的笑了笑,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我确实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只是昨日在门口碰见了永宁侯府家的小世子,所以才知道这回事。” “原是如此。”舒莫悦长舒了一口气,笑了一下。 “他还给了我一张请帖。” 舒清妩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舒莫悦的脸色,后者一听到“请帖”两个字立即就变得焦躁起来。 “连翘,去箱子里拿出来。” 舒清妩笑着冲连翘吩咐道。 连翘自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连忙跑过去把东西拿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呈给舒清妩。 舒清妩漫不经心的打开了请柬,扫视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笑道:“你瞧,正是说得这件事呢。” 舒莫悦的脸色立即变得铁青,她僵硬张口:“为何小世子会把这个东西给你?” “不该给我么?”舒清妩冷笑了一声,把请柬放在自己的手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我听世子爷说,因着今年府里没有了女主人,所以不知道给谁。见我是个嫡出,又是女儿家,思来想去给我最为合适了。” “不可能!”舒莫悦终于伪装不下去了,她拍案而起,对着舒清妩怒目而视。 舒清妩反倒没什么大的反应,只是好奇道:“为什么不可能?” “肯定是你在世子面前说了什么坏话的,要不然他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你。” “我能说什么坏话。”舒清妩轻咬了一口桌上的差点,看着舒莫悦如跳梁小丑一般很是好笑,“世子爷根本就不知道咱们府中的女眷姓甚名谁,哪里有空听我嚼老婆舌?” “那他怎么可能给你?难道说你们私交匪浅?”舒莫悦越想越不对劲,最后终于给舒清妩找了一个大罪过盖在了头上。 第569章 来势汹汹2 “非也。”舒清妩依旧不闹,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与世子爷不过点头之交,倒是与世子妃关系匪浅。” “世子妃?”舒莫悦常年与京城的这些贵妇打交道,应该也是对出身将门的永宁侯世子妃有所耳闻的,“你怎么会认识她?” 舒清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交朋友的事情你也要管吗?” 舒莫悦愣了一下,也不再说话了。 她静默的坐着,脸上的表情似有不服,可是又不肯走。 屋子里的氛围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了。 “你把那请柬给我吧。” 过了好一会,舒莫悦才重新开口。 舒清妩装作吃惊的样子:“我为何要给你?这是世子给我的。” “你!”舒莫悦被她气得不成样子,想了半天才说,“父亲让我母亲管理家中事务,可没说让你管!” “话是这么说不错。”舒清妩点了点头,好像真的受益匪浅似的,“那么这样说来家中事务也不归你管,不如让你母亲亲自来找我要吧。” 舒莫悦一听,瞬间觉得眼前昏黑,这舒清妩未免也太嚣张了,竟然妄想让长辈在她手里讨要东西。 “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舒清妩冷笑一声,原本面上那层友善的伪装也消失了,“我只不过是代收了一张请柬你们母子便急得跳脚,可这一年来你们拿走了我多少东西你们还记得清吗?” 舒莫悦万般没有想到她会突然翻脸,一时也慌了神。还记得来之前安氏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要让她与舒清妩起正面冲突。 现在的舒清妩不再是以前那个没了亲娘孤苦无依的女孩了,她的手段让安氏都感到害怕。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们都拿你什么了!”舒莫悦梗着脖子,还想辩解。 舒清妩看了一眼自己所居的破旧院子,冷笑道:“毓秀阁的东西你们最好什么都不要动,不然的话,我有的是办法惩治你们。” 舒莫悦不由想起了自己前段时间刚从毓秀阁拿走的那些珍奇玩意儿,后背一凉,道:“你以为你那毓秀阁真有什么好东西?谁稀罕似的。” 舒清妩微笑着点点头,语气却冰冷的渗人:“你最好是不稀罕的。” 舒莫悦本意是想着羞辱舒清妩一番,让她自己无颜去参加永宁侯府举办的宴会,可这样一来倒是她被舒清妩羞辱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极度委屈,竟然在心底埋怨起安氏非要多事来了。 舒清妩见舒莫悦气冲冲的走了,才由衷的笑道:“瞧她,多厉害似的。” 这几日来连翘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的雷霆作风,倒是紫玲看的眼睛都直了,良久才痴痴道:“小姐是真真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公子!” “昨日小姐不就是公子了吗?”连翘点着她的鼻子调笑道。 紫玲也想起了昨日自己知道舒清妩真实性别的时候被吓到的模样,跟着笑了起来。 舒清妩的院子里面笑作一团,舒莫悦确实气冲冲的去找他娘兴师问罪。 安氏本以为舒莫悦会凯旋而归,可她一看自家女儿气得脸都红了,也就知道了她没能在舒清妩那里讨到便宜。 舒莫悦一进屋就狠狠地踢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丫鬟,大声道:“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滚?” 那两个可怜的丫鬟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得小姐不开心,稀里糊涂的就被赶了出去。 安氏到底比舒莫悦沉稳许多:“你何必这样气急,叫人看见了又该说我们的不是了。” 舒莫悦坐在凳子上,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娘亲只顾着旁人如何,却一点也不心疼我,白叫我眼巴巴的到人家跟前儿去讨了个没趣儿!” 安氏知道她这个女儿虽说平日里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但是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等一的骄纵。 她轻叹一声,道:“我教你的法子你可都用了?那舒清妩现在心思深得很,你不能总跟她对着来。” “我自然是事事都听娘亲的。”舒莫悦一听安氏的话,更加生气,“只是那小贱蹄子不知道在哪结识了世子妃,昨日竟然哄得世子把请帖给了她了!” “什么?” 安氏也万没有想到竟会在这件事情上出岔子,她略镇定了一番。 “给了她又能如何,她就算翻了天出去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姐,不顶用的。” “她心里清楚呢。”舒莫悦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不让您亲自去找她拿请帖!” 安氏一听如此,自然也是怒火中烧,可又没有办法,“她果真这么说?” 舒莫悦看了她娘一眼,冷笑道:“我何苦来骗您。” 安氏安静了下来,思忱了半天,才道:“悦儿先别急,娘亲还有法子。” “还能有什么法子?现在请帖在人家手里捏着,咱们娘俩还不知道能不能进永宁侯府的大门呢。” “去参加宴会总不能穿的和平常似的,怎么也得做几件子新衣服。”安氏笑了一下,眼底的光芒晦暗不明,“她一个小姐平时就那点月钱,我听说她刚自己花钱添了个丫鬟,怎么可能还有钱给自己做身好衣裳?” 舒莫悦这才有了点笑意,可转而又黯淡了下来:“若是她真的有钱怎么办?” 安氏却摇了摇头,十分笃定道:“她若是有钱大可多找上几个人来伺候,怎么就买了那么一个瘦的和麻杆子似的黄毛丫头?” 舒莫悦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拍手道:“还是娘想的周到。” 安氏望着她,宠溺的摇了摇头:“你呀也要好好学着点,娘就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你哥哥现在又在南边,娘也就剩下你这么一个指望了。” 舒莫悦点了点头,转而又在安氏面前撒娇了。 舒清妩本以为安氏安耐不住很快就回来找自己讨要请帖,可是一天过去了也不见动静。 既然天色渐晚,她也不再等了,叫紫玲寻了纸笔来开始写信。 她昨日在街上闲逛的时候就发现了,大凉的商业发展的远不如大烨蓬勃,街道上的商品样式单一,也缺少趣味,尤其是供给有钱人赏玩的那些小玩意儿更是弥足珍贵,就连平时女子用在脸上的妆品也十分单调。 第570章 请柬事发1 这对舒清妩来说是一个很好的商机。 她在大烨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不少珠宝商,他们手下的商品不仅精致而且贵气,放在大烨尚且是好东西,若是运到大凉来更是能成为被哄抢的宝贝。 她昨日盘下的那个铺子,正好用作开设大凉京城的第一个百宝阁。 “连翘。”舒清妩写好了信,朝着坐在门口打盹的连翘招了招手,“你去吧昨日飞来的鸽子拿过来。” 昨日舒清妩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便看见了大烨那边飞来的为她汇报商铺进项的信鸽,正好今日她有了想法,可以让信鸽再跑一趟了。 舒清妩送走鸽子,一想到日后自己在大凉也能够转的盆满钵满,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妩妩,你傻笑什么呢?’ 此刻屋子里无人,舒吱吱却依旧藏在空间里面没有出来。 “我马上就要赚钱了,我能不笑嘛!”舒清妩的语气中都沾染的笑意。 ‘妩妩,你还要找景司言吗?’ 舒清妩一想起景司言,又皱起了眉头,她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总觉得燕湛就是景司言,可是通过这几次相处我却不那么肯定了。” ‘没关系妩妩,咱们可以先发展事业,再发展爱情。'' 舒清妩也跟着点头:“对,先发展事业。” 在和舒吱吱天南地北的扯了一通之后,舒清妩竟然就歪在软榻上睡着了。 若不是连翘半夜来看她是否睡得好,她可能就要感冒了。 有了大体的经商思路之后,舒清妩一大早就带着连翘和紫玲去到了铺子里。 舒子阳是个能干的小伙子,短短两天时间,他就把店里需要的东西买了个差不多。 舒清妩围着铺子走了一圈,摸着下巴,道:“差不多了,只是还差点意思。” “差什么?”舒子阳紧张的搓了搓手,他是第一次帮人干活,又遇上这么好的东家,自然是不想出一点纰漏的。 “你有没有去过青楼?”舒清妩看向了舒子阳。 舒子阳尴尬的笑了笑:“回少爷的话,小的没去过。” 舒清妩大方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银子拍在舒子阳手心:“你去找一家最好的青楼体验体验,回来之后就按照青楼的样式把咱们后院拾掇一下,记住,就算是让你仿照青楼也不要把那里的媚气学来,总之就是让后院有些女儿气,懂吗?” 舒子阳愣怔的握着手里的银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紫玲有点焦急的看着自己哥哥,碍于舒清妩在场也不敢说话。 舒清妩这才反应过来,嘱咐道:“去看看就行了,可不准学坏。” 舒子阳连忙点头,又为难的看着手里的银子:“公子,这么多银子恐怕用不了啊。” “用不了就留着,你不用娶媳妇吗?” 舒清妩大方的挥了挥手。 舒子阳连忙道谢,这些钱对他来说可以用做两年的花销。 舒清妩很懂得驭人之术,她也不说客气话,反而严肃起来:“你不必谢我,只要你能把这里打理好我有的是钱谢你。” 舒子阳也是聪明人,听懂了舒清妩话中的含义,再三保证自己能够干好。 舒清妩点点头,大概过不了半个月她从大烨订购的商品就能够送来,到时候她就可以举办一个盛大的开业典礼,给自己的新铺子造造声势。 到了晌午,头上的太阳越发的毒辣,纵使是九尺的汉子都受不了这鬼天气。 舒清妩作为一个女儿家也不喜欢这大太阳,连午饭都没在外面吃就赶紧打道回府了。 好在府里的下人们也有了眼力见,知道舒清妩这个嫡小姐不是好惹的,一见连翘去厨房催饭就急忙把午膳送了上来。 这相府里的厨娘都是有绝技傍身的,今日做的饭都是冰凉爽口的佳肴,让舒清妩很是饱餐了一顿。 吃过了饭,舒清妩本想小憩一会,可这屋子里没有冰块,太阳又高悬着,她根本闷热的睡不着觉。 睡不着索性就不睡了,她起来跟着连翘绣了一会花,又觉得无聊,刚刚躺下想要偷懒,那一头安氏便过来了。 安氏也算是沉得住气,竟然一直到了今日下午才来找她。 舒清妩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冠,端坐在床上。 安氏早就知道了她的脾气,如今也不再奢求她能够起身给自己请安,心里只期盼她不再为难自己便是好的。 “外头这太阳大,晒得人眼睛都睁不开。妩儿是否觉得闷热?” 舒清妩愣了一下,这才发觉她口中那声渗人的“妩儿”是在叫自己,她莞尔笑道:“自然是热的,这样的天气怎的府里也不去凿冰?” 安氏略低了低头,很好的掩饰了自己一时的尴尬表情。 其实相府里早就去凿冰了,只是没用给舒清妩院里罢了。 舒清妩自然是想到了这一层,她故意叫安氏为难:“姨娘,要我说,咱们府里节省开支是对的,可是天气这样热怎么能不凿些冰来用呢?人热坏了可就不好了。” 安氏有求于她,必然得顺着她说话,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笑道:“那是自然,等明天我就差人去。” 舒清妩点了点头:“那样是最好。” 安氏抬眸看了她一眼,想要张口朝她询问请帖事宜,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头,最后还是生生的把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连翘。”舒清妩看见了她的表情变化,心中也大抵猜出了她在计算什么,瞬间计上心来,“你去把前几日世子爷送来的那请帖拿来。” 连翘干脆的应了一声,很快就拿给了舒清妩。 安氏一看那请帖,眼睛都直了,她笑道:“我就说呢,二小姐是个识大体的,知道这请帖在你手里也是没什么用处。” 舒清妩笑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多带着不屑:“姨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世子爷把请帖给了我我怎么说也得替他张罗好了。” 安氏心中一凛,暗自骂道:难道这小蹄子真的要做这宴会的主? 正当她急的额上冒汗,如同热锅蚂蚁一般想着应对办法的时候,舒清妩却是话锋一转。 “可我也想了,我不过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对这些家宅事务不如姨娘了解,所以也不敢包揽这项活计。” 第571章 请柬事发2 安氏舒了一口气,却又疑心舒清妩这莫名其妙的好心:“妩儿说的是,那你不如把请帖给姨娘看看?” 舒清妩倒也爽快,一听她这话立即就把请帖递给了她。 安氏半信半疑的打开了请帖,看到了上面的侯府小印,这才完全的相信了。 舒清妩见她面上流露出喜色,不由在心中感叹小人得志。 “对了,只是有一事还请姨娘恕罪。” 安氏如今得了请帖,看着舒清妩都顺眼了几分,那笑容里竟然也多了些真诚:“妩儿向来是有主意的,又谈何恕不恕罪呢?” “那边好。”舒清妩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朱唇轻启,“昨日里姨娘没来,侯府那边又催得急了,非让我把名单给报过去,无奈之下,我只好拟了一份名单送过去了。” 舒清妩说的楚楚可怜,说完之后还眼巴巴的看着安氏,真到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着大人的惩罚。 安氏则是心如擂鼓,耳边如有雷鸣,她想要请帖的目的无非就是自己能够控制参加宴会的人员,可这样一来,请帖到了她手里也是张废纸了。 “你……”安氏略微顺了顺气,以免自己失态,“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和姨娘商量商量?” 舒清妩纯良的笑道:“姨娘真是误会我了。我原本也是想要让姨娘定夺的,可是侯府那边催的又急,我这离着姨娘的住处又远,我这才自作主张把名单报了过去。” 安氏也有点笑不出来了,她试探道:“你都报了谁?让姨娘听听。” 舒清妩在心中冷笑一声,输了起来:“大姐姐出嫁了不归咱们府里管,于是我便把三妹妹,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一并带着我自己报上去了。” 安氏眼前一黑,几乎想要上前去掐死舒清妩。 天知道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多长时间了,她原本就没有太多机会与那些贵妇们交往,如今好不容易的来了机会却还被舒清妩给搅黄了。 “对了,我也写了姨娘的名字。” 舒清妩微微眯眼,缓缓地吐出这句话,观察着安氏的表情。 果真,后者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欣喜起来。 “果真?”安氏急切询问道。 “自然是真的。”舒清妩笑了一下,“这几日我也想过了,现在家里是少一个女主人,若是让父亲再从外边寻一个不知道根底的,倒不如让姨娘当家呢!” 安氏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舒清妩的投诚来的太容易,反而叫人信不得了。 舒清妩有意诓她,心里早就写好了剧本,她见安氏还在怀疑,立即补充道:“这几日我也看出来了,姨娘是个软心肠的,前些日子是我唐突了。” 安氏虽还心存疑虑,但是舒清妩难得主动示好,又把她的名字报给了侯府,这让她多少对舒清妩的态度有所改观。 她对外也是自称丞相夫人,如今更不应该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失了分寸,连忙笑道:“我就说,妩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舒清妩微微颔首,笑道:“这侯府的宴会定在一月之后,到时候天气可能会凉,姨娘记得做几身厚衣服。” 安氏只当她在提醒自己做衣服的时候不要把她漏了,连忙点头,拿着请帖喜滋滋的离开了。 舒清妩一见她除了院门,脸上的笑脸立即就垮了下来。 她冷笑一声,吩咐道:“紫玲,拿纸笔来。” 紫玲这几天跟着舒清妩也活泼了不少,办事也利落,很快就把纸笔拿来了。 舒清妩自然是没给侯府把名单抱过去的,毕竟是一月以后才开始的宴会,就算侯府再着急也不可能现在就催促着各家的名单。 她把毛笔蘸饱了墨汁,按照刚才说的那样写了上去。 只不过,当她写到安氏两字的时候又在前面加上了“妾室”二字。 舒清妩等着墨迹干了,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名单折好放入信封。 她近日是懒得出门了,正好店铺那边的活计也告一段落,刚好可以让舒子阳来跑个腿。 日子在夏日的蝉鸣声一天一天的过着,舒清妩还是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活的无聊。 这几天她实在是无处可去,也无事可做,竟然还有点期望着安氏母子能够来自己这里寻事呢。 “无聊!” 舒清妩已经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说出这两个字了,说实话,她自己都有些说烦了。 “吱吱吱。”无聊就出去走走嘛。 “不想出去,外面好热。” 舒清妩趴在趴在桌子上,看着外面明晃晃的大太阳就觉得燥热难当。 幸好安氏前两天给她送来了冰块,要不然她就真的要热死了。 紫玲最是不怕热,这样的日头她依旧能做到不流一滴汗,很是让舒清妩羡慕了一阵。 “小姐小姐!” 紫玲兴冲冲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她一眼就看见了舒吱吱正耀武扬威的站在桌子上,又笑道:“您又和小松鼠说话呢?” “嗯。”舒清妩直起了身子,“怎么了,这样着急?” “小姐,我哥哥说了,大烨来的商队已经到了咱们铺子里了。” 舒清妩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生意要做,只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给我更衣。” 连翘心细,知道这几天天气热了,他们小姐保不齐还要出去,竟把压在柜子底下的男装都换上了轻薄的款式。 舒清妩感受着身上衣料的冰凉触感,不由喟叹:“真是舒服啊。” 这一会儿功夫,舒吱吱因为不愿意被晒已经缩回系统空间去了。 舒清妩带了一把折扇出门,一边走一边摇,吸引来了众多目光。 等到她们三人到了铺子里的时候,舒子阳早就把茶点冰块给备好了。 舒清妩一进屋就感觉凉爽了许多,连连称赞舒子阳做事做得好。 这次商队的老板是和舒清妩合作了很长时间知根知底的人了,他一见舒清妩这幅打扮,吃惊道:“可是舒姑娘?” 舒清妩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家里管得严。” 老板也跟着点了点头,夸赞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呀。” 只有站在一旁的舒子阳傻了眼,他愣愣的开口:“公子……您是个姑娘?” 这话旁人听起来怪异,他自己说起来也觉得怪异,他挠了挠头,闭上了嘴。 第572章 你的名字 舒清妩却是有点吃惊:“我以为紫玲会告诉你。” 小插曲过后,几人开始说起了正事。 这位大烨来的客商姓黄,舒清妩一直叫他黄掌柜。 黄掌柜为人宽厚,做生意也十分的真诚,所以舒清妩很喜欢和他合作。 这一次黄老板带来的商品也是一等一的好,有步摇珠钗,也有玳瑁挂坠,还有一些女子化妆用的妆品。 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大凉没有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舒清妩不愁买不上好价钱。 “那一共是二百三十八两,姑娘可算清楚了?”黄老板看着舒清妩看完了货,笑问道。 舒清妩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这才笑道:“是了,是这个数。” 她一共给了黄老板二百五十两,连着商队的工钱一起结了。 送走了黄老板,舒清妩就带着舒子阳和自己的两个小丫鬟开始排布商品。 这商品的排布也很有讲究,吸引人的必然要放在外面,贵重的就放在高处。 后院也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舒子阳还让人在院子里简易的搭了一个小花园,一进院子就有一股子花香味,颇有少女闺阁的神秘与柔美。 舒清妩也很是满意,嘴中夸赞的话都停不下来了。 四个人忙活着把店铺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也已经过了大半日了。 舒清妩让舒子阳在街角买了个西瓜,放在井水里冰了一会儿,拿出来大家分吃了。 “小姐,咱们这铺子叫什么名字?” 连翘嘴角还沾着一粒西瓜子,看起来十分可爱。 舒清妩被她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自家铺子竟然没有起名字,百宝阁的话太俗,别的名字她一时又有点想不起来。 “你们家铺子怎么没有招牌?” 一道明朗的声音夹杂着些调笑的意味闯入了这家还带着新鲜木材味的店铺。 舒清妩抬眼望去,只见来者逆光而立,外头的太阳这么大,他却清清凉凉的,轻摇折扇,宛若神仙下凡一般遗世独立。 “你……”舒清妩看清了来者的面孔,瞳孔骤缩,蓦然站起身来,却又觉得喉头干涩,什么也说不出了。 来者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舒清妩,突然笑道:“你是这家店的掌柜?” 舒清妩平静了一些,把身后的舒子阳推了出来:“我不是,他是。” 舒子阳受宠若惊,刚想推脱,却看见那来人的脸色微澜。 舒清妩倒是没有发现那人的表情变化,清了清嗓子:“小店尚未开张,客人过几日再来吧。” 那人却嗤笑一声,收起了折扇,表情倨傲:“你知道我是谁吗?” 舒清妩微微一笑,“我知道,我们上次还在青楼见过,不是吗?” 那人脸色一变,冷哼一声,仿佛是被戳破恶作剧的孩子:“我还以为你忘了。” 舒清妩让身边跟着的几个人都下去,有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吗?”那人有些吃惊,夸张的长大了嘴巴。 “景司言。”舒清妩缓缓地吐出这三个字。 那人却摇头道:“不对。“ 舒清妩又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燕湛。” 她话刚出口,站在燕湛后面的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就拔出了刀,冷冷地指着舒清妩。 燕湛拍了拍随从的手臂:“不必这么紧张,她只不过是个乡村小子罢了。” 舒清妩感受着横在脖颈只见的寒芒慢慢暗淡下去,继而又问:“你从小便从这里长大吗?” 燕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威胁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舒清妩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虽不能笃定面前的人就是景司言,但是她却可以笃定面前这个和景司言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不会伤害自己。 “你如果想杀我早就动手了吧,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果真聪明。”燕湛笑了一下,突然问道,“你家中可有人在朝中为官?” 舒清妩略想了想,并没有告诉他实情:“不曾有。” 燕湛沉默了下来,突然道:“我怎么说也是客人,就算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人你也应该礼待我吧?” 舒清妩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但又碍于对方的身份,只好让紫玲把茶点端上来。 燕湛倒是很不客气的坐下了,他吃了半碟子桂花糕,突然道:“你这铺子还没名字吗,我看都没有挂牌匾。” “是啊,是啊,还在想。”舒清妩一边剥着瓜子,一边敷衍。 燕湛却依旧是兴致冲冲的,他想了想,好心问道:“要不我给你想个名字?” 舒清妩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体,她看着燕湛,突然笑道:“燕公子真是爽快。子阳,快点,拿笔墨纸砚来!” 燕湛没想到舒清妩竟然这么理所当然的占自己便宜,忍不住提醒道:“我和普通人可不一样,你是知道我身份的吧?” “知道知道。”舒清妩一面说着,一面把笔墨纸砚在燕湛面前铺好,“燕公子的墨宝小店肯定会供着的。” 燕湛嘴角抽搐了一下,口中还嘟囔着:“哼,希望你这小店能受得起我的墨宝吧。” 舒清妩眼巴巴的看着燕湛把毛笔沾满了墨水,说实话她是有些紧张的。虽说大凉陛下亲自赐名的机会难得,但是她更在意的确实燕湛的字迹。 就算是一个人为了伪装自己更改了性格,但是他的字迹是不会变的,至少不会变的这么快。 燕湛略想了一想,就胸有成竹的落笔,三个字在他的挥洒之间一气呵成。 舒清妩皱着眉看着力透纸背的“点绛楼”三字,心中失落至极。 没想到这燕湛的字体遒劲有力张狂无比,与景司言的字体并无几分相似。 “如何?”燕湛则是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舒清妩。 舒清妩连忙毫无灵魂的捧场,鼓掌道:“好字,好字。” 燕湛看出了后者的敷衍,有点生气,捏了捏舒清妩的肩膀:“你别以为我真的好脾气。” 舒清妩被他捏了肩膀,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燕湛讪讪的收回了手,道:“你的肩膀真软,不像个男人。” 舒清妩站的离他远了一些,让紫玲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好,问道:“所以,燕公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573章 皇家秘闻 燕湛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这铺子以前是我的,我回来看看也不行?” 舒清妩真没想到燕湛竟然就是那个好心的前东家,一时也有点语塞。 两人静默的站了一会,窗外昏黄的光阴透过窗斜照进来,整个屋子都变得金灿灿的,屋里的气氛也逐渐变得暧昧不清。 “对了,”燕湛突然开口,吓了舒清妩一跳,“我手里还有一点布料,我今日本想带出来买了,但是他们都不肯收,不如送给你吧。” 舒清妩挑了挑眉,怀疑道:“你这么好心?” 这时候一直站在燕湛身后的那名侍卫又开口了:“我家公子的料子太宝贵了,一般人消受不起。” 舒清妩也从他的话中猜到了那些卖不出去的料子是什么,无非是皇家特供的料子。 “那我应该也消受不起。”她笑了一下,准备拒绝。 可是燕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他命人把料子拿了进来,一股脑的塞进了舒清妩的怀里:“你用不了可以送到大烨去啊,你应该有办法吧?” 舒清妩尴尬的抱着料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燕湛又看了看店里的摆设,转头威胁舒清妩道:“不准告诉别人你在这里见过我知道吗?” 舒清妩望着他那张与景司言一模一样的脸,有些出神,痴痴道:“好。” “你……”燕湛的表情很是复杂,过了半天才继续道,“你不会是断袖吧?” 舒清妩翻了个白眼,门外的阳光也变得刺眼,她冷冷地坐了回去:“你还有事吗,没事赶紧走吧。” 燕湛点了点头,忙不迭走了,估计是怕舒清妩真是个断袖。 舒清妩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长叹一声:“唉,怎么就不是他呢!” 待到燕湛走了之后,舒清妩就吩咐舒子阳好好的把当今圣上的墨宝给封存起来,等到明天再找个手艺好的老师傅把这幅墨宝做成匾额挂在店门口。 走的时候,舒清妩还伙同连翘和紫玲顺走了铺子里面最好的首饰和最艳丽的胭脂。 明明是从自家拿东西,舒清妩却产生了一种做贼的愧疚感。 舒清妩回到家之后仔细的看了看燕湛赠与的料子。 燕湛的侍卫所说不错,这些料子都是京城顶好的料子,有些纵使是达官贵族也未必用得起。 不过好歹里面还有几件子符合舒清妩身份的布料可以用,于是她将这些布料都挑了出来,让连翘去府外寻个技艺精巧的裁缝缝制成衣服,用于参加不久之后的宴会。 “小姐,”连翘看着怀里的精致的衣料,不由赞叹道,“这是南边产的锦缎吧,听说这样的缎子夏天穿在身上可是十分凉爽呢。” 舒清妩轻声答应了一声,其实她也不太懂这些东西,不过这料子摸起来是很舒服,穿起来应该也不会错吧。 “平日里咱们府里也只有相爷能够常穿这样的衣服,没想到燕公子这么大方……”连翘一边抚摸着料子,一边叹息着。 舒清妩挑了挑眉,问道:“安氏母女也不曾穿过?” “相爷前段时间似乎也是赏了些料子给她们的,不过那些布料很少,估计她们也舍不得做成衣服穿在身上。” 舒清妩点点头,又觉得有点好笑。 这安氏拼了命挣来的料子反倒是不舍的穿了。 “对了,那燕湛不是皇帝吗,怎么成日里这么闲?”舒清妩手上打理着布料,又想起燕湛来。 连翘紧张的看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小姐!皇上的名讳可是能随便叫的吗?幸好这附近没人,要是有人的话必定要治你个不敬皇室的罪名!” 舒清妩笑道:“你倒是个小大人了,敢问连翘大人何日到大理寺任职啊?” 连翘被她笑得脸颊通红,一甩手道:“我不与小姐玩闹了,我要去找人做衣裳了。” 舒清妩连忙拦住她,乖巧的讨了个饶:“好了,我不闹你便是。你快与我说说这皇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若是对这些事一问三不知,到时候可是要出丑的。” 连翘这才点点头,让紫玲把衣料拿了下去,轻声道:“其实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大凉公开的秘密了。” “快说快说。”舒清妩紧盯着她,催促道。 “其实,咱们原先的那位皇帝并不是现在圣上的父亲。” 舒清妩点点头,她在大凉呆了这么长时间对这事多少也有点了解,听说上一个皇帝名为燕冶,是个爱民的好皇帝。 只是这爱民的皇帝大多仁慈,而这位燕冶就过于仁慈了。 当时老皇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亲皇弟。 可是这位皇弟确实个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主儿,老皇帝不放心把自己治下的这万里江山拱手让给这样一个人,便从宗室皇族中挑选了燕冶来继承皇位。 燕冶的皇位来的如同天上掉馅饼,老皇帝为了巩固他的皇位还把自己的皇弟给远远地打发了边疆区守土。 可是这位皇弟人在边疆却依旧不死心,不知道从哪里寻了一个走丢的太子来,就要逼着燕冶禅位。 “等等,”舒清妩听到这里,忍不住叫停,“那个‘走丢的太子’就是当今圣上吗?” 连翘乖巧的点了点头:“是呀。” 舒清妩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好半天才问道:“那你所说的那个‘皇弟’长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连翘想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舒清妩所说的原来是当今权势熏天的摄政王燕南浔。 她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小姐是说摄政王吗?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以前摄政王是在南边戍边,那地方离大烨很近。” 舒清妩突然想到了那一日在青楼见到的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中年男人,她问道:“摄政王今年可是有四十多岁了?” “差不多吧……”连翘仰着头,也不太确定。 怪不得那一日燕湛看见那男人会如此恭敬。 舒清妩回想起了那日的种种,又联系着连翘所说的话,不由更加一心。 从这种种迹象表明,燕湛就是景司言! 可是,又是什么原因使他改变如此多了呢?难道说他失忆了,或者是被燕南浔下了什么药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第574章 相府姐妹 舒清妩觉得头痛欲裂,这些事情像是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小姐?”连翘见舒清妩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 “没事,”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天气太热了,我可能有些中暑了。” 连翘听闻如此,连忙把舒清妩扶到屋子里,又给她端上来一盘冰镇西瓜。 这时候舒清妩也觉得好些了,她微微抿唇:“所以说现在的朝廷事务都是由摄政王定夺的?” 连翘点了点头,又凑到舒清妩面前,与她咬耳朵:“要奴婢说,现在的圣上就是个昏君,整日除了玩乐就是玩乐,若是真把国家交到他手里那才是误国呢!” “燕冶呢?他不是个好皇帝吗?” 舒清妩轻声问道。 连翘想了想,叹息着:“他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摄政王带着现在的圣上现身的时候他就已经写好了禅位诏书准备离开了呢。” “那他现在在哪?” 舒清妩甚至有点可怜起这个皇帝来。 “就在京城啊,如今他也封了宸王,府邸就设在咱们相府后面那一条街。” 舒清妩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真没想到自己竟然与燕冶挨得这么近。 “我竟从来没碰见过他。” “小姐有所不知,”连翘又为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她手边,“自从禅位之后,宸王也很少出门了,听说他现在在家里养了几只猫咪,每日就和那些猫混在一起。” 舒清妩点点头,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个孤苦伶仃只能与猫相依为命的老叟形象。 正巧此时紫玲回来了,她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看起来十分高兴。 “慢些跑,仔细别摔倒了。”舒清妩从屋里就看见了她小鹿般的身影,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开心。 紫玲这才放缓了脚步,进了屋,她擦了擦鼻尖上的汗水,接过连翘递过来的清茶喝了一大口,这才兴奋道:“小姐,咱们要发财了!” “发什么财?”舒清妩似乎也被她的快乐所感染了,脸上也带着止不住的笑容。 紫玲眉眼上全部染着快乐的因素,她兴奋地音调都要比平时高很多:“小姐,我刚才出去路过咱们家铺子,看到好多小姐夫人围在前面问哥哥什么时候开张呢!” 舒清妩早就料想到了自己的小店会火爆,却没有想到能够如此火爆。 她心里盘算着,勾唇一笑:“你去告诉子阳,咱们不急着开张,再等上几天。” “为什么呀小姐。”紫玲似有不解,这样好的机会还不赶紧开张买点东西? “让他们等等,”舒清妩胸有成竹道,“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主仆三人说了一会子话,又用了午膳,安氏那边便遣了个丫鬟过来说夫人请二小姐过去。 舒清妩点点头,看了一眼连翘。 连翘心领神会的从袖口掏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她。 舒清妩这才开口:“是单请我一个人过去?” 那丫鬟收了舒清妩的银子,态度也软和不少,她恭敬笑道:“府里的小姐们都去,说是要选新衣服呢。” 舒清妩点点头,原来是为了过几日永宁侯府的宴会裁制新衣。 “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带着连翘朝寝室里走去。 她换了身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头上别了一朵不怎么时兴的珠花,看起来很是朴素。 连翘有点不满,又拿了一支钗子在她的发髻上比划着:“小姐就这样去?省得让他们小瞧了咱。” 舒清妩却摇了摇头:“安氏叫我们过去,本就是给她女儿做陪衬的,我又何必精心打扮了艳压她?” “小姐真的要与她们好?”连翘不甘心的皱了皱鼻子。 “自然不是,”舒清妩安抚性的拍了拍连翘的手,“过几日你等着瞧便是了。” 连翘这才开心了些,跟着舒清妩去了安氏的住处。 舒清妩虽然来到侯府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是并不常与府中的女眷来往,至今见过的女眷也不过安氏母女两人。 她也从连翘处听说了,相府女儿多,男丁只有安氏所生的一个庶子。 舒清妩在相府中排行第二,她上头原是有一个亲姐姐的,前两年在相府夫人身子还硬朗的时候嫁给西边的陵郡王了,如今也是很久没有回来了。 若是她这个亲姐姐还在的话,原主应该也不会受这么多的欺负。 “二姐姐,好久不见。” 舒清妩刚走到安氏所居院子的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叫自己。 她蓦然回首,只见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女正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她疑惑地看向了连翘。 连翘连忙伏在她耳边,轻声道:“这位是府里的五小姐,名唤柳春的。” 舒清妩连忙笑道:“五妹妹,果真是好久不见了。” 舒柳春身形苗条,眉毛细长犹如月牙,一双眼睛微微吊起,一颦一笑之间极具风韵,小小年纪就已经有了几分韵味。 “我还以为来迟了,幸好有姐姐作伴。”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舒清妩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舒清妩点了点头,并无多说话。 “我听闻前些日子姐姐在后山上摔伤了,如今可大好了?”舒柳春却丝毫不在意舒清妩的冷漠,依旧关切的问道。 舒清妩礼貌性的回应道:“好了一些,只是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舒柳春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似乎颇为担心:“姐姐可找人看过?” 舒清妩摇了摇头:“不曾看过,这病怕是看也看不好。” 两人说着话一同走进了安氏的院子。 安氏在相府夫人死后忙不迭的就搬进了原先舒清妩母亲的住处,如今也是把这里打扮的艳俗至极,难登大雅之堂。 “给母亲请安。” 舒柳春虽然也不喜欢安氏母女的做派,但她的娘亲更是个不得宠的,她自然也不敢跟安氏叫板。 舒清妩依旧我行我素,她笑问:“安姨娘好。” 安氏讪讪的笑了一下,竟也没有指责舒清妩失礼。 舒柳春吃惊的看了一眼舒清妩,这样的二姐姐可与她印象中的大有不同了。 第575章 出手相救 “你们可来了,悦儿和绣儿正在屋里等你们呢!” 安氏假装热情地迎了上来,催促着她们进屋。 舒清妩从连翘那里听过“绣儿”的故事,“绣儿”全名舒绣,是相府的六小姐,娘亲是不得宠的妾室赵氏。 赵氏身子不好,常年吃药,对于自己的女儿也是无暇顾及。 久而久之,舒绣为了在相府中过得好一点竟自发的成为了舒莫悦的小跟班,事事都唯舒莫悦是瞻。 舒柳春低着头,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景。 舒清妩却仗着自己撞了脑袋,失了忆,问道:“四小姐还没来吗?” 安氏面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一瞬之间又恢复了正常:“来了,正在房里与她们玩呢。” 舒清妩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了解内情,刚想进去,又被舒柳春拽住了衣袖。 “怎么了?”她微微回眸,把五小姐面上的惶恐全部尽收眼底。 “二姐姐,”舒柳春眼神颤抖的盯着那扇未开的房门,“一会子进去了,你可要小心呀。” 舒清妩微微皱眉,却也来不及过多询问,就推门走了进去。 她刚刚进去,就听见屋子里传来一声喝骂:“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果真,勾栏里出来的就是低贱!” 舒清妩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但她却可以笃定这人便是传说中的舒绣。 “六妹妹,这茶杯实在是烫的慌,我一时没拿稳才……”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了。 舒清妩疑惑地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舒柳春。 舒柳春惊恐的望向声音的来源,随即又惊讶道:“姐姐果真不记得了?” 舒清妩点点头,准备走进去一探究竟。 “姐姐别去。”舒柳春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咱们就在这里等吧。” “无事,我是他们的嫡姐,她们能把我怎么样。”舒清妩见她这幅恐惧的样子就知道里面的事情以前在相府里是经常发生的了。 舒柳春还想再劝,可舒清妩已经毅然决然地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舒清妩走进去的时候舒莫悦还倚在贵妃榻上喝茶,她一见是舒清妩来了,有些慌了神,连忙站起来,婉约的笑着:“姐姐来了?” 舒清妩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移向了坐在桌边的少女。 坐在桌边的少女生了一张巴掌小脸,五官却是有些寡淡,加之她站在舒莫悦与舒清妩面前更是显得黯然失色。 “你便是舒绣?” 舒清妩微微抿唇,询问道。 桌边的少女不太懂为什么这一粗舒莫悦会对舒清妩如此恭敬,她冷哼一声:“你装什么呢?” 舒清妩轻笑了一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我从山上摔下去把这里摔坏了,有些事不记得了。” 舒绣吃了瘪,忍不住看向舒莫悦,朝她求援。 舒莫悦收到了蜀绣的求援信号,上前一步,站在舒清妩面前:“姐姐,这位是六妹妹,站在那的是四妹妹,舒银萍。” 舒清妩点了点头,随即就看见了舒银萍手上的水泡和脚下已经摔碎了的茶盏,她装作直率的指着那边的事故现场:“这是怎么回事?” 舒莫悦尴尬的笑了笑,暗中还瞪了舒绣一眼:“六妹妹刚才给四妹妹倒茶,茶盏太烫了,四妹妹一下子没接住,便摔在地上了。” “这茶水未免也太烫了。”舒清妩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舒莫悦,踱了几步绕过了她走到了舒银萍面前,“瞧瞧这手,都被烫成什么样了,你们用滚油泡茶?” 舒莫悦的脸色又黑了几个度,她面前牵动嘴角:“姐姐说笑了。” 舒清妩拿起舒银萍的手,问道:“可还疼?” 舒银萍的母亲是舒承一时兴起从勾栏里赎回来的一个青楼女子,自从生下舒银萍后就再不受宠,四小姐也就成了舒莫悦欺负的对象之一。 “已经……”舒银萍胆怯的看了一眼舒莫悦,见后者正恶狠狠地瞪着她,这才咬了咬下唇,“已经不疼了。” “不疼也包一下吧。” 舒莫悦看她的手掌心被烫出了几个指甲盖一样的燎泡,心疼无比,便从贴身的锦囊中拿出了烫伤药和几块干燥洁净的白布。 当她悉心为四小姐包扎的时候,舒莫悦终于忍不住了。 她抱臂站在一旁,讽刺道:“姐姐随身还携带这些东西?” 舒清妩手下利落,已然完成了包扎,她熟练地用白布打了一个结,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从山上摔下去以后我都随身带着些药品,以防万一。” 舒莫悦闭上了嘴,她知道,只要一提这事她绝对吃不了好。 “小姐们,夫人说裁缝来了,正等着小姐们出去量身呢。” 幸好,这时候安氏的贴身丫鬟过来叫她们,要不然两人又要呛起来了。 舒莫悦听闻,立即一甩手帕,对着还坐在桌旁的舒绣命令道:“还坐着干什么,母亲在叫我们了。” 舒绣是万分不敢忤逆舒莫悦的,她连忙站起身,跟着舒莫悦出去了。 舒清妩看了一眼欲语还休的舒银萍,转身欲走。 后者却小声的叫住了她:“二小姐。” 舒清妩回头,只见她这位四妹妹像是一只胆小的鹌鹑一样小心翼翼的看着舒清妩。 “多谢你。” 舒清妩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称呼自己是“二小姐”而非“二姐姐”,由此可见这姑娘在这府里十分不好过。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谢了。” 舒清妩心中有些可怜她,但转念想到自己现在也不过是没了亲娘的孤女,也就顾不得做旁人的菩萨了。 当两人一起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舒莫悦已经开始挑选自己做衣服的料子了。 舒清妩漫不经心的朝桌子上一看,便看见桌子上的料子有一匹顶名贵的,花色也十分新鲜,看起来是安氏精心挑选的。 只是,无论那边的布料有多么的好,都赶不上燕湛送给自己的那几匹。 舒清妩笑了一下,没说话,也没过去。 舒银萍见她不动作,也不敢贸然上前去,两人就站在雕花走廊里静默的看着,很快便引来了安氏的注意。 第576章 选料裁衣 安氏做出了一副慈母的样子朝她们两个走了过来,她笑脸盈盈,柔声细语:“二小姐和四小姐怎么不过去看看?” 舒清妩应对自如:“我想等妹妹们挑完了再过去,毕竟这里就属我最年长了。” 安氏立即跟着感叹:“妩儿真是长大了,都学会体恤妹妹们了。” 舒清妩在心中冷笑一声,心想:这里最不会体恤别人的应该就是你的女儿舒莫悦了吧。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依旧和安氏维持着这种诡异的母慈子孝的假象。 安氏也不好让舒清妩真的站在这里等着自己女儿挑完,若是落在有心人眼里不知道要怎么造谣呢。 她拢了拢发髻,又上前道:“今个天阴沉沉的,恐怕是有场大雨。两位小姐不如先去挑了,省得一会下了雨倒不好走了。” 舒清妩微微颔首,玩笑道:“若是下了雨姨娘可要留我在这里吃饭。” 安氏讪讪的点了点头,心中暗骂舒清妩固执。幸好舒清妩旁边还站着四小姐这个软柿子,她又朝着舒银萍道:“四姑娘,你也不去吗?” 舒银萍因着刚才舒清妩给自己解了围,心中早就向她示忠,现在舒清妩不见动作,她也不想先行。 “四姑娘怎么不说话?”安氏微微提高了声调,听在舒银萍耳朵里几乎比惊雷还吓人。 她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舒清妩。 舒清妩早就明白了舒银萍所想,她不想让这个胆小的妹妹继续担惊受怕左右为难,率先走向了石桌:“看来是真有雨了,四妹妹,咱们快些挑选吧。” 舒银萍小声的应了一声,忙不迭跟了上去,很快就挑选了一件平平无奇的浅紫色布料。 舒清妩则是很认真的挑了起来,她一会翻翻这里,一会看看那里,却始终选不出一匹自己心仪的料子来。 舒莫悦早就选好站在一旁了,她所选的自然是桌上布料和花色都上乘的那一匹。 她见舒清妩如此犹豫,忍不住站在一边装作一副体贴的样子:“姐姐可是都不喜欢?要不然我再让婆子们去仓库里找找?” 舒清妩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凝视着舒莫悦。 舒莫悦被她看的心里发慌,颇为不自在的后退了一小步,“姐姐为何总盯着妹妹看。” “你手里的那一匹好像不错。”舒清妩缓缓开口,眼神挑衅。 舒莫悦没想到自己一句简单的话就引火烧身了,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勉强笑道:“原来姐姐喜欢这种的,那妹妹再叫婆子们去仓库里找。” 舒清妩却摇了摇头,似是好奇:“你这一匹是府中独一的吗?” 舒莫悦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凌厉的问题,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安氏在心里暗骂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也责怪舒清妩偏偏喜欢那一匹,她连忙上来打圆场:“这是三月的时候英州纺织局送来的料子,我记得当时来了许多,都在仓库里呢。” 舒清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接着又拿起了手边一匹老旧的料子,笑道:“既然咱们府里有好料子,为何还要把这些破烂拿出来?” 面对她的出言不逊,安氏的面色变得十分微妙,幸好她脑子灵活,“二姑娘误会了,我是觉得这些料子放在库中不用也是浪费,倒不如……” “哦,是吗。”舒清妩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手里的布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五年前的料子了吧,姨娘让我们穿着这样的衣服去参加侯府夫人的宴会怕不是让人家笑话相府呢!” 安氏确实没想到这一层,她的心里只记挂着如何能让自己的女儿出头呢。 她见舒清妩已经把事情扯到了这个份上,心里也害怕相爷怪罪,想了想,才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问道:“这些料子咱们都裁成平常的衣服,去参加宴会的衣料母亲再去寻如何?” 舒清妩冷笑一声,出奇的没有反驳她自称“母亲”的事情,“可我看三妹妹这料子就好的很,布料也是好的,绣花也是新鲜的。” 安氏汗如雨下,其实以前这种的威风她也在府里耍过不少次,况且那时候舒清妩势弱,断然不会像今日这样与她大声争辩,所以舒莫悦吃的穿的一直都比府中的其他姐妹胜出一筹。 舒清妩把料子放下,重新看向了安氏,微微勾唇:“姨娘既然自称我们姐妹几个的‘母亲’,那也请对我们几个非您亲生骨血的女儿好一些。” 安氏脸色苍白,咬了咬唇,正欲发作。 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舒莫悦却突然发了狠,她蓦得把手中的布料扔在了地上,还愤愤的踩了两脚,骂道:“原来是我惹了姐姐不快,姐姐就想了这么多羞辱人的话来侮辱母亲!这料子,我不要也罢!姐姐喜欢便拿去吧。” 她说着说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哭腔,竟是掉金豆子了。 舒清妩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等她哭了半天也不说话。 舒莫悦本就是费劲心力才挤出几滴眼泪,如今没人说话她更是撑不下去了,只好哼哼唧唧的收了神通,站在一旁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泪痕。 舒清妩见她自己停了,这才有了动作。她先是弯腰把地上的料子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浮土,感叹道:“妹妹,这样好的料子你果真不要了?” 舒莫悦冷哼一声,高声道:“你喜欢就拿去!” 舒清妩却摇了摇头,拔高了音调,看似是在对舒莫悦说话,其实是在告诫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三小姐不要的东西,我是万分不敢要的,但这料子忒好,若是没人要也就可惜了。” “你别在这里惺惺作假!”舒莫悦突然抬头,一双眼圈还红着。 “这样吧。”舒清妩面上确实一拍云淡风轻,“既然妹妹也不要了咱们就把它铰了,谁都不给。” “什……什么?”舒莫悦没想到舒清妩竟然能提出这么一个决绝的法子来。 其实她还是很喜欢这料子的,要不然也不会央求她娘亲从仓库里翻出来给她。 第577章 不为瓦全 “怎么了?”舒清妩逼近一步,一双清澈的眼睛望向了舒莫悦的眸子,仿佛要探寻到她心底的想法,“难道说妹妹心疼了?妹妹若是心疼了拿回去便是,反正我对着料子是没有任何想法的。” 舒莫悦的眼神一直就没离开舒清妩手上的布料,可是刚才发狠的人也是她,若是现在她真的把料子要了回去那岂不是让人笑话? 安氏再也见不得自己女儿被舒清妩逼得毫无退路,上前来拦在两姐妹中间,摆出了一副母亲的威仪:“二姑娘也别太胡闹了!着布料这么好怎么能说铰就铰了?” 舒清妩则是低下了眼,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我听三妹妹的。” 舒莫悦听她这么一说,一狠心,喊道:“那就铰了吧!” 舒清妩要的就是这句话,但她面上依旧装作一副不忍的样子,手上的动作却飞快,不一会那匹布料就在她的手下化为了几片碎布。 舒莫悦被她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舒莫悦抬头,佯装看了一眼天色,惊呼道:“看来真是要落雨了!” 她微微一笑,随便在桌子上的布料里挑出来一匹,冲着安氏莞尔一笑:“姨娘,我就要这个了。现在也快落雨了,我就先回了。” 安氏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却也因为自己女儿的决定不好说什么,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 舒银萍一看舒清妩要走,连忙也跟了上去。 舒清妩狠狠地摆了安氏母子一道,心里无比畅快,一时也没察觉舒银萍还跟在自己身后。 若不是连翘适时地提醒她,她可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还没发现呢。 “小姐,四小姐一直跟着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给您说?” 舒清妩这才停下脚步,往后瞧去。 只见舒银萍就跟在她身后三四米的距离,怯生生的看着她的背影,却不敢跟上前来。 舒清妩朝她招了招手,友善的笑了一下,“四妹妹怎么不过来。” 舒银萍立即喜上眉梢,小心翼翼的跑到了舒清妩身边,小声唤道:“二姐姐。” 舒清妩不由想到了自己刚才在房间里给她说的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连翘知道自家小姐虽然大多数时间都是活泼的,但是有的时候也会懒得说话,如今正是这种情况。 为了不让原本就胆小的四小姐更加害怕,她主动开口道:“四小姐,林姨娘的病可好些了?” 林姨娘就是舒银萍的生母,前几日得了风寒,差点人都要不行了。 “已经大好了。” 舒银萍规规矩矩的回答着。 “我听说,安氏没有给林姨娘找郎中?” 舒清妩随口一问,这件事原本是连翘当八卦跟她说的。 舒银萍叹息道:“幸好娘手里还有点闲钱,要不然……” “好了。”舒清妩也觉得心酸,“都怪我说话说得不好,惹你伤心了。” 舒银萍摇了摇头,笑道:“二姐姐今天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舒清妩愣了一下,方才问她:“她们一直都这么对你?” 舒银萍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早就习惯了,三姐姐也快议亲了,等到三姐姐走了,我的日子也就好过些了。” “还有舒绣呢。”舒清妩冷静的提醒道。 一提到舒绣,舒银萍的眼神中就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她深深地低着头,没再说话。 舒清妩拍拍她的肩膀:“快回去吧,一会就要下雨了。” “好。”她说完这句便在原地站住了,一直目送着舒清妩的身影消失在了长街尽头才扭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回去了。 由于快下雨了,连翘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了许多茅草盖在了屋顶漏水的地方。 舒清妩忧心忡忡的看着斑斑点点的屋顶,问道:“不会漏水吧?” “应该不会。”连翘拍了拍手,“只要雨别太大就行了。” 也不知道连翘的嘴是不是开过光,今日的雨下的格外大,屋子里甚至都有了积水。 没有办法,舒清妩和连翘、紫玲三人只能挤在唯一一个不漏雨的小厢房里,等着这磅礴的大雨过去。 舒清妩枕在连翘的膝盖上,望着窗外连绵的雨丝,突然开口道:“连翘,毓秀阁是什么样子的?” 连翘愣了一下,又为自己小姐感到心酸,唯一能够给她温暖的地方如今也被安氏母女夺去了。 “毓秀阁院子里又一池荷花,小姐住在那里的时候池子里还养了鱼,夫人的许多遗物还都放在哪里。” 舒清妩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我娘也不是什么都没给我留下?” 连翘懵懂的点了点头,“只不过现在大半都落在安氏母子受重力。” 舒清妩冷笑一声,她万般没有想到安氏母女已经如此歹毒,连死者的东西都不放过。 她握拳道:“我总会拿回来的。” 这倾盆的大雨下了一夜,主屋里的桌子凳子都泡的不成样子,舒清妩一边坐在院子里看着连翘和紫玲晒东西一边琢磨怎么才能把属于自己的毓秀阁给夺回来。 其实舒清妩并不是一个享乐主义的人,但是人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是会生病的,所以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 连翘刚刚晒完东西,还没来得及坐下歇一会,就看见院子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四个膀大腰圆凶神恶煞的婆子。 她探究的走出去,问道:“各位妈妈可是找我们小姐有什么事?” 为首的婆子面相凶恶,看起来像个男人一样,她的声音也颇为粗犷:“老爷请二小姐过去呢。” 舒清妩虽然坐在院子里,奈何那婆子的声音很大,她也听到了。 她站起身来,从容的走了过去:“父亲唤我?” 那婆子看见了舒清妩,便上前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请吧,二小姐。” 舒清妩还穿着一身随便的衣服,头上的发髻也是早上起来随手盘起来的,加之不施粉黛,看起来竟然有些楚楚可怜的意味。 连翘还想辩解,却被舒清妩拉了一下衣袖。 舒清妩嘱咐道:“你让紫玲在院子里呆着,说咱们去去就回。” 第578章 子不语怪力乱神 连翘点了点头,连忙去办了。 舒清妩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自己的便宜爹,明明她已经半个多月没见过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了。 再看这几个传话的婆子如此凶恶,便知道这件事情可能不会简单,她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妩妩,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听着舒吱吱在系统空间里信誓旦旦的保障,舒清妩紧张的内心才放缓了一点,她点了点头,跟着那几个婆子去到了大厅。 这还是舒清妩第二次来相府的大厅,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舒承也是像现在一样黑着脸坐在主座上。 安氏依旧温柔的坐在舒承一边,舒莫悦和舒绣坐在父母的下首,这几人表情严肃,好像是官府里审案子的大老爷。 舒清妩冷笑一声,看他们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不知道又是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呢。 “妩儿,你来了。” 舒清妩刚走到厅里,安氏就弱弱的看了她一眼。 舒清妩微微皱眉,难道是安氏向舒承告她的状了? 舒承冷哼一声,根本没有搭理舒清妩的意思。 舒清妩也不见外,自己找了个空座坐了下来。 只是她的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舒承暴喝一声:“你还敢坐?” 舒清妩不明就里的看向了座上莫名其妙暴怒的父亲,反问道:“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不能做?” 舒承冷笑了一声,开门见山道:“你究竟是哪国的奸细,为什么要冒充我女儿?” 舒清妩心中警铃大作,难道说自己穿帮了? 可是就这几日安氏和舒莫悦的行为来看,自己也不像是暴露身份的样子啊。 舒清妩镇定的看着舒承,缓缓开口:“父亲在说什么,女儿听不懂。” “听不懂?”舒承冷哼一声,“你怎么会听不懂,本相的二女儿向来是乖巧听话的,而你呢,倒像是个泼妇样子。” 舒清妩冷笑一声,喝了一口茶,“父亲原来是怪我不如以前乖顺。女儿也是想乖顺的,可是这府里藏着吃人的怪物,太乖巧了反而活不下去。” 安氏的脸色一青,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舒承怒气更盛,他一拍桌子,怒喝道:“休得信口胡言!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你是这相府的二小姐?” 舒清妩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我自是这相府的二小姐,又如何用得证明?” 舒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笃定的推测:“我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易容术,可以将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 “若是我真有这么大的本领,又何必变成您的二女儿来相府?”舒清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舒承的智商默哀,“我大可变成宫里的女眷,这样岂不是更容易通敌?” 舒承也觉得她说的颇有道理,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舒清妩喝干了一盏茶,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在桌上,“这是我母亲给我的玉佩,父亲若还记得就是女儿的福分。” 舒承一听她这么说,连忙叫人呈上来看。 他看了半天,才咂舌道:“果真是你母亲的玉佩。” “父亲!”舒莫悦见自己的父亲似有些心软,恐怕这一次不能将舒清妩打的不能翻身。 安氏却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告诫她不要操之过急。 舒承让人把玉佩还给了舒清妩,却依旧心存疑虑:“若你真是妩儿,那为何会有如此变化。” “女儿在山崖上失足,撞到脑袋了。”舒清妩不冷不淡的解释着。 舒莫悦却不相信这个理由,尖叫道:“转到脑袋失忆是有可能的,若是说性情大变未免不太可能!“ “三妹妹。”舒清妩抬眼看着舒莫悦,唇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人都是会变得。” 舒承似乎也有些头疼,他看向了安氏想要寻求她的意见。 安氏看这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自然没办法让舒清妩继续证明自己的身份,她刚想开口打圆场,却看见坐在一旁的舒绣神情严肃的站了起来。 “父亲,母亲,女儿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舒承看了她一眼,轻咳一声,没有作答。 安氏知道,这是舒承把主动权交到了自己的手里,她点了点头,“说吧。” 舒绣咬了咬下唇,为难的看了一眼舒清妩,这才开口道:“女儿听人说过,这世间有一种邪法,叫做夺舍!” “何为夺舍?”舒承显然是“子不语怪力乱神”的杰出人物,根本没听说过这两个词。 舒绣悉心解释道:“所谓夺舍就是已经死去的灵魂附着在另一个人的肉身上醒来,肉身里原先的那个灵魂便消失了。” 安氏十分配合的脸色苍白,恐惧的看了一眼舒清妩:“你什么意思,难道二姑娘是……” 舒绣和安氏就像是是想排练好的一样,她慎重的点了点头:“女儿就是这个意思。” 安氏不安的看向了舒承,希望他能给一个决断。 舒承作为一国之相,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力的,他揉了揉眉心,怀疑道:“这些事情不要乱说。” 舒绣知道父亲不相信,添油加醋的说:“原本女儿也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昨夜突然梦见一个老道士,告诉女儿家中有这样的事发生。” 舒承抬眼看着舒清妩,仿佛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些什么端倪来。 舒清妩笑了一下,道:“父亲还信这样的话吗?” 安氏此时适时插嘴道:“二姑娘别误会了你父亲,虽说这事情听起来缥缈,但是也不保准就不是真的。妾身知道西山上有位凌轩大师十分灵验,不如请他来看看?” 舒承点了点头,望向舒清妩的眼神也多了些戒备。 舒清妩倒是不在乎这些,她本就不是夺舍而来的。 可万一那劳什子大师也和安氏事先串通好,那可就有点棘手了。 舒承似乎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他匆匆地站起来,下决断道:“既然这样,就先委屈一下妩儿在自己院子里禁足三日,等到请来大师,自会还你清白。” 舒清妩并无出言反驳,因为她知道舒承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口中的一个字的。 其实禁足也没什么,反正舒清妩也没地方可去,只是这样一来点绛阁又要晚开张几天了。 第579章 装神弄鬼1 被禁足的日子确实无聊,舒清妩跟着连翘绣完了一个荷包之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再碰针线了。 连翘忧心忡忡的看着自家小姐绣的歪七扭八的荷包,不由在心里祈祷小姐未来的婆家不会在意这些。 “小姐。”紫菱原本在院子里晒衣服,这会子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我捡到了一只猫!” 舒清妩朝她的怀中看去,只见一只黄白交错的小猫咪正在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出来。 “在哪捡的?” 舒清妩有点奇怪,她从软塌上站起身来,都弄着紫玲捡回来的小猫咪。 紫玲看着小姐开心的样子,自己也跟着开心:“刚才在晒衣服的时候它自己跑来的,小姐你瞧,它脖子上还有铃铛呢。” 果真,这小猫脖子上用红绳系着一个小小的黄铜铃铛,一扭头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舒清妩笑呵呵的用手搔着小猫咪的下巴,道:“这是谁家的小猫,怎么跑到咱们这里来了?” “吱吱吱!”妩妩你不爱我了!你有新欢了! 舒清妩在舒吱吱的嚎叫下终于腾出了一只撸猫的手敷衍的摸了摸舒吱吱的小脑袋。 舒吱吱更加不满,放下手中的榛子就要去抓猫咪的尾巴。 小猫咪十分懒散的甩了甩尾巴,差点把舒吱吱给绊倒。 舒清妩看着舒吱吱气鼓鼓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三个人玩了半天,才想起来这猫也是有主人的。这猫咪虽然算不上是多么名贵稀有的品种,但身上的毛被它的主人养的油光水滑,向来它的主人也很爱它吧。 “会不会是宸王的猫?” 舒清妩突发奇想。 “有可能。”连翘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猫咪身形灵巧,说不定就是从宸王家跑出来又钻进咱们院子的。” 舒清妩托着下班,有点苦恼:“可是我又不认识宸王,如何把猫咪还给他呢?” “宸王殿下如此爱猫,说不定过几日就自己来寻了。”连翘轻声安慰着舒清妩。 舒清妩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便也就顺其自然了。 自从这小猫咪来了之后,禁足的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难过了。 很快便有人来传信,说是凌轩大师来了。 舒清妩从未见过这位大师,心里深怕他与安氏勾结在一起致自己于死地。 “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师?”舒清妩给了那传话的婆子一块碎银子,问道。 婆子见钱眼开,恭敬道:“小姐莫急,如今大师刚到,怎么着也得休息上一天,等到明天小姐就可以见到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如果是明天的话那她还有时间可以想办法。 可是她现在正被禁足在院子中,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溜出去,这时候便要求助于万能的系统舒吱吱了。 舒吱吱这几天因为小猫咪的到来颇为不爽,所以舒清妩求了它很长时间才得到了一点轻功。 夜深了,万籁俱静,树影摇曳。 舒清妩穿着一身夜行衣,鬼鬼祟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院子墙边。 “这样能行吗?”舒清妩望着高高的院墙,不由有点担心。 ‘能行,能行,你只有今晚的时间。’ 舒清妩一想也是,一咬牙,飞身越过了院墙。 她惊喜的看着自己稳稳落地,心里瞬间有了底。 白天的时候连翘早就接着拿饭的功夫打听好了凌轩大师的住处。 安氏对这位大师十分的尊敬,安排他住在最好最大的客房里。 几个起落之间,舒清妩已经站在了凌轩大师的客房外面。 大师似乎已经睡了,屋里没有光亮,周遭都静悄悄的。 舒清妩深吸一口气,轻轻推门进去。 其实她也没什么想法,不过是想要问问大师有没有和安氏串通过而已。若是大师真的与安氏暗结珠胎,那她还带了绳子来,她就不信在自己的言行逼供之下这位骗子大师能不屈服。 正当舒清妩在心里盘算着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黑暗中突兀的响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 这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舒清妩心里大叫不好,一时间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接着,屋子里的灯光也亮了起来,一个穿戴整齐的年轻男人坐在床边看着舒清妩。 舒清妩也看着他。 两个人面面相觑,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了。 最终还是舒清妩这个不速之客先开口:“我找凌轩大师。” 男人的嘴角抽了抽,好心提醒道:“这位姑娘,现在是子时三刻。” 舒清妩哪能不知道现在是子时三刻,要不是子时三刻她还不来呢。 “你知道凌轩大师在那个房间吗?” 舒清妩装作没有听到他说的话,继续问道。 男人似乎更加无奈,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是凌轩大师。” “啊……”舒清妩尴尬的想要找个地缝钻下去,“原来您就是凌轩大师呀,久仰久仰。” “所以,现在能告诉我你是来干什么的了吗?” 舒清妩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如此淡然,自己也就慢慢的淡定下来了。 她冷静的自我介绍:“我是舒清妩,相府的二小姐。” “哦。”凌轩大师连连点头,“我知道,被恶鬼夺了舍的那一个。” 舒清妩忍住了冲他翻白眼的冲动,自己在桌子旁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口水喝:“大师,你看我这样像是被夺舍的吗?” 没想到凌轩大师颇为赖皮的看了她一眼,嬉皮笑脸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舒清妩微微皱眉,看来这人果真是个骗子。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神之说啊,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只有愚蠢的人才会信鬼神。” 看来这位在安氏心里评价很高的大师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彻头彻脚的无神论者。 舒清妩心里安定了不少,要是对方真是个神神叨叨的大师说不定还不好办呢。 “这么说吧。”舒清妩抬头看她,眼神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那位继母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 凌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爽朗的笑道:“二小姐指的是哪一方面?” 好了,看来安氏确实是事先找过凌轩大师了。 第580章 装神弄鬼2 舒清妩冷笑一声,略微抬头,与之平视:“她是否嘱咐过你,等到明天到了厅堂之上一定要说我是被夺了舍了?” “二小姐聪明。”他一拍手,面上表情惊喜,好像这真的是什么值得高翔的事情似的。 “她给你多少钱。”舒清妩心中已经有了数。 看这个凌轩大师也不像是个什么正经人,自己明明不信鬼神还装作大师出来骗人,不仅是人品有问题更能说明这人为了钱已经不择手段了。 “怎么,二小姐想要用钱买断我吗?”这人不暇思索的开口,看起来这种事已经遇上不少次了。 “她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两倍。”舒清妩挑了挑眉,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 凌轩大师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伸出了手:“二小姐爽快,二百两。” 舒清妩从容的掏出了四张五十两的银票递到了他手心,却腹诽道:二百两,这是在抢劫呢! 凌轩大师小心翼翼的把四张银票收好,这才摆出一个职业笑容:“那么明天二小姐想要我说些什么呢?” “首先,你要说我一点问题都没有,正常得很。”舒清妩伸出一根手指头,定定的看着他。 凌轩点了点头:“记下了。” “其次。”舒清妩伸出了第二根手指头,眼中流光四溢,“你要给相爷说他的六女儿被邪魔侵体,需要作法才能好。” “哦,六小姐是吧。”凌轩收了钱之后也变得认真不少,就差拿个小本子记一下了,“然后呢,应该怎么作法?” “你不是大师吗?这种事你比我熟悉吧?”舒清妩隐晦的笑了笑。 凌轩立即明白了过来,再次伸手:“那这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舒清妩有些恼火,奈何还有求于他,只好又破费了三十两才把这件事情给摆平。 等到舒清妩回到自己的床上准备美美的睡一觉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她太过于疲惫,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一早,在第三声鸡鸣的时候舒清妩被连翘在床上拉了起来。 她昨夜本就睡得晚,如今这么早起来,心情更加抑郁。 “小姐快醒醒,别睡了。”连翘轻抚着舒清妩的背把她从床上拉了起来,柔声细语的继续说着,“相爷那边已经遣人过来了,说是凌轩大师已经在厅堂等着您了。” 舒清妩听见“凌轩大师”这四个字,瞬间清醒了一半,她蓦然睁开眼,看见外面刚蒙蒙亮的天空,轻叹道:“这么早。” 虽说舒清妩不想这么早,奈何人家大师已经在等她了。 这让她很是怀疑是不是凌轩为了报复自己半夜扰他清梦所以才故意起个大早等她对质。 等到舒清妩打扮齐整来到凌轩面前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齐了,就连舒莫悦和舒绣为了看她的笑话也早早地起身了。 舒清妩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坐在了最末端的椅子上。 舒承看起来对凌霄大师十分恭敬,不仅没有像以前那样训斥舒清妩还显得非常和蔼:“凌轩大师,您看看,这就是我的二女儿。” 凌轩大师近日传了一件素白色的道袍,头上也束起了一个道士头,看起来倒是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了。 舒清妩镇定的看向了凌轩。 后者悄悄地冲她眨眨眼,这倒让她安心不少。 凌轩先是冲舒承点了点头,然后才走到舒清妩面前。 舒清妩看着他,他也看着舒清妩,简直就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再次上演了。 凌轩突然开始念叨着什么,念了半天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贴在了舒清妩的脑门上,接着又开始念叨。 就这样大概折腾了一刻钟时间,他终于停了下来。 “相爷,夫人。”他顺手把符纸从舒清妩的脑门上撕了下来,“令小姐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性情突变打开真的是从山崖上摔下来所导致的。” 安氏听闻他这么说,瞬间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面色苍白,似有些不可置信:“大师所说可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凌轩却十分的笃定。 舒清妩适时抬头,问道:“难道姨娘也希望妩儿被恶鬼夺舍吗?” 安氏尴尬的笑了一下,又坐回了椅子里面。 舒承也觉得自己夫人刚才的所作所为十分的不成熟,轻咳了一声,转向了凌轩大师:“真是麻烦你了,大师。” 凌轩点了点头,笑道:“倒是也无妨,只不过在下在相爷的府邸中确实是感受到了一股妖邪之气。” 舒清妩连忙装作惶恐的样子:“什么妖邪之气,难道这相府里有什么脏东西?” 凌轩依旧面不改色如沐春风:“小姐不必怕,不是什么厉鬼。” 虽说凌轩说的这么轻巧,但是在座的除了他可都是普通人,就连一向不怎么相信这些的舒承都觉得背后凉嗖嗖的。 “敢问大师,究竟是什么东西。” 凌轩皱起了眉毛,拿出一个罗盘,眼睛紧盯着罗盘上晃动不止的指针。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指针静止,凌轩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坐在舒莫悦旁边的舒绣。 舒绣被凌轩看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道:“你看我干什么?” 凌轩径直走向了她,从腰间抽出一把桃木短剑,狠狠地打在了舒绣的肩膀上。 舒绣痛呼一声,眼中闪烁着泪光,尖叫着怒骂:“你干什么?” 凌轩退后一步,一下子把舒绣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几个回合就把舒绣摁倒了地上:“相爷,这位小姐是被邪魔入体了!” 舒承一听,惊恐的站起来,颤抖着问道:“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啊,大师!” 凌轩冲他友善的笑了笑,又从舒绣的背上贴了一张黄符,吩咐身边的人把舒绣先送回她自己的房间,接着才说道:“相爷不用担心,六小姐的症状并不复杂,等一会在下去她院中做一些法事就好了。” 舒绣深知自己没有问题,她被人押着,踉跄前行,余光瞥见了舒清妩脸上的笑容。 她突然挣扎起来,大喊道:“我没病!我很好!父亲,是舒清妩害我!她才是恶鬼呀!” 舒清妩畏惧的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舒绣,忧心道:“六妹妹竟然已经疯癫成这样了。父亲,您还记得当时就是六妹妹诬陷我被恶鬼夺舍的。” 第581章 新店开业 要是舒清妩不说,舒承还想不起来这件事。 如今被她这么一提醒,舒承更加确信自己的六女儿是被恶鬼所侵害的。 他赶紧挥挥手,催促押着舒绣的小厮动作快点,又对凌轩大师赔礼道歉。 凌轩大师很有大师风度的谅解了舒绣的失礼,吃过晚饭就带着一大盆狗血去舒绣院子里做法了。 舒清妩的小院子离舒绣母女所居的院子不远,于是整个晌午她都是在舒绣的惨叫声中度过的。 “太好了。”连翘听着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忍不住拍手称快,“这下六小姐也算是自找苦吃了。” 舒清妩揉了揉太阳穴,感叹道:“她叫的也太惨了。” 凌轩做完了法事已经是傍晚了,他推辞了安氏留他用晚膳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回去了。 听说舒绣母女的小院子现在血腥味十足,狗血把整个院子都染红了,门窗上还贴着各式各样的符咒,看起来很是骇人。 舒清妩解了禁足,第一件事就是跑出府去看她的铺子。 紫玲说的不错,点绛阁现在还没开张就已经很火爆了,不时还会有一些姑娘结伴来询问什么时候开张。 舒子阳一见舒清妩立即喜上眉梢,他忙不迭从柜台后面出来:“小姐,您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咱们这铺子就被那些姑娘们吃了。” 舒清妩在来的路上遇见了好几个来询问开张事宜的小姑娘,她对现在的效果很满意,道:“明天就开张。” “什么?”舒子阳瞪大了眼睛,这种大日子不都得精挑细选一番才能定下吗,为什么他们家小姐这么随便。 “你不说那些姑娘已经等不及了吗,咱明天就开张。” 舒清妩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 舒子阳这才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弄了个铜锣,站在门口一边敲一边喊:“明日开张!明日开张!点绛阁,明日正式开业!” 舒清妩捂着嘴笑看他卖力的在外面吆喝,心里想着一定要给他多发一些月钱。 为了不错过自己在大凉的第一家店铺的开业,舒清妩特地起了个大早,简单吃了些早餐之后,就换上男装,带着连翘和紫玲准备出发。 只是她们刚刚走出侧门,就看见了舒莫悦的马车正停在门前。 舒清妩怕被舒莫悦发现,连忙先躲在了花架后面静观其变。 不一会,舒莫悦便和舒柳春一同走了出来。 最近舒绣因为凌轩大师所做的那一场法事一直还在卧床休息,所以就没能跟着舒莫悦出来。 舒莫悦又想找个人和自己作伴,在相府的这几个姐妹中挑来挑去最后还是挑中了舒柳春。 舒柳春本是不愿意与舒莫悦为伍的,奈何生活在这一方天地中她不得不向舒莫悦低头。 舒清妩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够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 “咱们今天要去的点绛阁可是个好地方,据说里面什么新奇玩意都有,我这是带你去享福呢!” 舒莫悦傲慢的声音率先出现。 舒柳春自然是随声附和了几句。 舒清妩微微一笑,原来她这位妹妹也是要去点绛阁啊。 待到舒莫悦的马车离开之后,舒清妩才带着连翘和紫玲朝点绛阁出发。 由于舒清妩昨天特地嘱咐了,所以这个时辰舒子阳还没有开门。 虽说现在点绛阁的大门紧闭,门前却已经有很多女孩子在等候了。 舒清妩一眼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舒莫悦的马车,她冷笑一声,自己从后院的小门进去了。 舒子阳早就在等着舒清妩来了,他为了开张的事情竟然兴奋地一夜都没合眼。 “小姐,您来了,咱们现在开门吗?” 舒清妩点点头,又吩咐道:“我在里面看着,你自己出去应付吧。” 舒子阳点了点头,狡黠的笑道:“那小姐以后可要再给我指派个人手啊,这么多客人光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舒清妩允了他,他便急忙去前面开门了。 点绛阁的生意火爆,开门没多长时间就挤满了人。 姑娘们全是昨日听到消息今日一大早就等在门口的,她们都想成为点绛阁的第一个客人。 “小姐,你说咱们今天能赚多少钱呀!”紫玲望着前院鼎沸的人声出神。 舒清妩看着她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的欢喜:“或许能有几百两吧。” “这么多?”紫玲忍不住惊呼道。 “这怎么多啦,我们小姐以后肯定赚得更多!”连翘一直对舒清妩有一种盲目的自信。 这样欢乐的气氛却因为舒莫悦的缘故舒清妩并不能参与进去,不过不能参与进去也罢,她现在的身份特殊,加上在相府的地位尴尬,还是不要太过抛头露面的好。 正当此时,前厅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你们会不会做生意呀?知不知道我是谁?” 舒清妩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由有些恼火,舒莫悦就算是到了外面还是能够轻而易举的惹她烦心。 连翘也听出了这声音的主人,她望向舒清妩,焦虑道:“小姐,怎么办呀,咱们今日第一天开业可不能让她砸了场子。” 舒清妩略想了想,吩咐道:“紫玲,你去库房拿一个面具给我。” 紫玲赶紧点了点头,跑着就去把面具拿来了。 舒清妩带上面具,嘱咐连翘和紫玲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走了出去。 铺子里的情况一片混乱,只见舒莫悦和一个小姑娘站在人群中央,两人正在为一支簪子所争吵。 舒清妩的到来很大程度上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 她微微一笑,尽量压低了声音:“两位姑娘怎么起了争执了?” 舒莫悦冷哼一声,高傲道:“你是谁?” 舒清妩温声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 舒莫悦这才拿正眼打量了她一番,趾高气昂道:“我要她手里的这只簪子,我可以出两倍的价钱。” 舒清妩微微探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鎏金的翡翠莲花簪。 这种簪子在大烨就很受姑娘们的喜爱,只不过这一次舒清妩因为摸不准大凉女孩的喜好只购入了两支,期中一支还被她上一次顺手给带回去了。 “凭什么,明明是我们小姐先拿的!” 第582章 公主驾到 还没等舒清妩发话,站在舒莫悦对面的那个姑娘身后便钻出了一个小丫鬟。 这小丫鬟面对强权也毫不怯场,再看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放在普通人家也是上乘的,由此可见与舒莫悦起争执的姑娘也是个勋贵之后。 红文作为跟在舒莫悦身边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这一年多时间早就在府中横行惯了,如今被人当街训斥难免气不过。 她昂首挺行得站出来,守卫一般站在自家小姐面前,挺着胸脯,不甘示弱:“你们先拿的又怎么样?我们家小姐看上的东西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 对面的小丫鬟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如此无礼,一时间也失了分寸,只得咬牙看向舒清妩,急道:“老板,你来做个公证,你说今天这簪子应该卖给谁?” 舒清妩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一言不发还能引火上身,她沉吟片刻,朝着一直站在自家丫鬟身后手握玉簪却没有说话的那位姑娘:“不知小姐贵姓呀?” 小丫鬟的脸色一变,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自家的小姐。 那位小姐却是淡定的,她颇有气度的微微一笑:“你叫我允儿便可。” “允儿小姐。”舒清妩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善意,“既然这簪子是你先看上的那你拿走便是。” 舒莫悦一听这话脸色一变,对着舒清妩就是一顿冷嘲热讽:“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挥一挥手就能让你这种京城里一把抓一大堆的小商人在这里活不下去。” 舒清妩戏谑的看了她一眼,隐藏在面具下面的表情略有不屑。 “你喊了半天,还从未说过你的身份呢。” 允儿小姐似乎也是怕舒莫悦真的对舒清妩下手,巧妙地替她解了围。 红文一听这话高傲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我们小姐可是当今丞相最受宠的女儿!” “哦。”允儿小姐笑了一下,眼神中带着几分赤裸裸的嘲笑,“我曾经见过丞相大人的两位嫡女,却都不是你的模样。” 舒莫悦听闻此话脸色一变,嫡庶之分是她心头无法磨灭的狠。 正当她欲辩解,舒清妩却适时地站了出来。 她巧妙地挡在正在争吵的两位小姐只见,微笑道:“小姐们喜欢小店的东西是在下的荣幸,可是为了一支簪子伤了和气就不好了。” 允儿本就无意与舒莫悦争辩,听闻此话更是顺着舒清妩道:“我说也是,今日本就是高高兴兴来的,如今到被她扰的心烦。” 舒莫悦眼睛一瞪,还想说话,却被舒清妩给打断了。 舒清妩变戏法儿似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支琉璃钗递给舒莫悦,笑道:“不知道小姐喜不喜欢这个?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就当在下给您赔礼了。” 若是旁的什么人得了这么大的便宜还有台阶下自然是要千恩万谢的收下的,可是舒莫悦如今正在气头上,心中虽然也喜爱舒清妩所赠的琉璃钗妾却始终咽不下这一口气。 她一把把琉璃钗从舒清妩手中夺了过来,狠狠地掷在了地上,啐道:“谁稀罕你这破玩意儿?我就要她手上那一支!” 舒清妩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琉璃钗,眉毛紧蹙,她因着在外面的原因,已经给足了舒莫悦面子,没想到她还是这么的不知深浅。 允儿小姐也被她的过激反应吓到了,她后退了一步,惊恐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存心叫人家老板的生意没法做吗?” 舒莫悦冷笑一声,目光越过了舒清妩放肆的打量着允儿:“我就是不让他做生意!”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红文耳边低语了几句。 红文点点头,脸上挂着恶毒的笑容像是一条泥鳅一样滑出了人群,不一会竟带进来几个黑脸高壮的家丁来! 舒清妩没想到舒承竟然这么疼爱自己的三女儿,就连府中的家丁都任由舒莫悦拆迁。 舒莫悦得意的看了一眼舒清妩和允儿,嘴角勾出了一个残酷的弧度:“给本小姐把她的店砸了。” 舒子阳因为不好参与女子之间的争吵一直站在后面,如今见势不妙便冲上前来把舒清妩牢牢地护在身后。 舒清妩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得这么大,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正当此混乱的时刻,受了舒清妩恩惠的允儿突然大声喊道:“本宫乃当朝允宁公主,谁敢造次?” 此话一出,不仅各处逃窜的夫人小姐们停了下来,就连举着家伙什准备把舒清妩的店铺砸烂的家丁们也呆滞了起来。 舒莫悦也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冷哼道:“你说你是允宁公主就是允宁公主?现在连阿猫阿狗都能冒充公主了吗?” 跟在允儿身边的小丫鬟被舒莫悦的狂言气红了脸,她上前一步从腰间掏出一枚玉牌,高声道:“公主玉牌在此,谁敢造次!” 这玉牌晶莹剔透,上面刻着的字很明显的表示这个姑娘确实就是当朝允宁公主--新帝最喜爱的亲妹妹。 舒莫悦的腿一下子就软了,她“扑通”一声匐匍在地,头都抬不起来了。 屋中余下的众人也都稀稀拉拉的跪了下来,连胜请安。 舒清妩没想到自己的小店竟然也能请来这样的大佛,一时间心如擂鼓,颇有些受宠若惊。 允宁公主这才点了点头,缓缓地开口:“你们不必拘礼,只当今日没见过本宫,该买什么东西买什么东西,千万不要因为这疯婆子坏了人家老板的生意。” 众人连连称是,相互搀扶着起身。 有了公主的口谕就算是不想买东西的人也得咬咬牙买上一两件小东西,毕竟不能坏了老板的生意不是? 允宁公主身边的小丫鬟又教训了舒莫悦几句就把她赶走了,倒是公主本人还在货架前面流连,意犹未尽的挑选着商品。 舒清妩得了公主的解救,心中感激,便斗胆把允宁公主请到了后院喝茶。 幸而这位公主也是个性子爽快的人,很快便与舒清妩热络了起来。 “你为什么带着面具?”允宁公主好奇的看着舒清妩。 经她这么一提醒舒清妩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为了不暴露身份还带着面具,如此一来又觉得气闷,连忙摘了下来。 第583章 和我做朋友吧 她一摘下面具就听见公主惊叹道:“你生的好俊俏,做本宫的驸马吧。” 舒清妩一口茶水差点喷在公主的脸蛋上,她勉强把口中的茶水咽了下去:“公主,万万不可。” “为什么?”允宁公主嘟起了嘴巴,有点气恼。 “在下只不过是一界商贾,恐怕会污了公主的府邸。”舒清妩努力在脑海中找寻着措辞,最后却也只有这么一个理由能拿的出手。 “我不嫌你,做我的驸马吧!”没想到允宁公主很有一种为了爱情牺牲一切的精神,这让舒清妩更加犯难。 “恕在下难从命。”舒清妩还是拒绝了她。 允宁公主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有人这么不识抬举,她冷哼一声,腮帮子像河豚一样鼓了起来:“你是不是看不上本宫?你若是看不上本宫,本宫就把你送进宫里当太监!” 这公主刁蛮得可爱,倒让舒清妩也没了法子,她只好神秘兮兮的凑了过去,压低了声音:“不瞒公主,其实在下有隐疾。” 不知道是不是舒清妩紧张的样子感染了允宁公主,公主殿下也变得紧张起来:“什么隐疾?” “在下……”舒清妩冲她眨了眨眼睛,“是个姑娘。” “什么?”允宁公主身子向后一撤,惊讶的叫了起来。 舒清妩连忙安抚她,让她镇定下来:“公主应该知道我在这京城开店的不容易,所以此事还望公主不要说出去。” 允宁公主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定不会说出去的!” “就连皇帝陛下也不能告诉!”舒清妩继续补充道。 允宁公主又点了点头。 在完全消化了这个震惊的消息之后,公主又变的生龙活虎起来:“你一个人来京城做生意的?你的父母已经都不在了吗?” 舒清妩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宛若虎穴的“家”,苦笑道:“也差不多吧。”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公主的好奇心,她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此话怎讲?” 舒清妩心中清楚,她面前的这个姑娘是当朝公主,作为丞相嫡女的她早晚会和允儿再见面,如此倒不如直接道明自己的身份,以免来日的尴尬。 于是舒清妩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还补充道:“刚才闹事的人便是我的三妹。” 允宁公主点了点头,看着舒清妩的脸,焕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刚才看你有点脸熟,原来咱们以前见过。” 舒清妩不是原主,哪里见过允宁公主:“请公主恕罪,前段时间小女不小心把头摔坏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此话一出,又引得允宁公主唏嘘一番。 “你不记得了也没事,反正那时候咱们年纪都很小。”云宁笑了笑,脸上浮现出两个小酒窝,“你要不要做我的好朋友?” 这样幼稚的请求对现在的舒清妩而言竟然颇具诱惑力:“公主不嫌弃小女便是了。” 允宁公主在宫中也没什么玩伴,或者是那些与她一起玩耍的侍女们都忌惮她的身份并不能很好的与她作伴。 “对了,你那个妹妹在家里时也这样吗?” 舒清妩不太想过多提起关于舒莫悦的事情,她主动站起身,拉着公主的手:“公主要不要跟我去后院厢房里看看?” 允宁公主也是小孩子心性,一听这事也就忘了继续八卦,她兴奋地站起身来,跟着舒清妩来到了后院装潢最好的厢房。 “这里是干什么用的?” 公主常年生活在端庄高贵的宫殿之中自然没有见过这样极具少女情思的地方,很快就被吸引了。 舒清妩柔和的笑了一下,带着公主坐在妆奁面前,望着面前的铜镜,笑道:“公主瞧这些妆品,都是可以随便用的。” 允宁随着舒清妩的话朝桌上看去,只见桌上琳琅满目的摆着许多妆品,有的东西甚至她都没见过! “这样好的地方为何今日不让客人们来?” 允宁摆弄各色口脂,漫不经心的发问。 舒清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在这大凉也不甚熟悉,所以还没找到技术精湛的妆娘。” “原来是如此。”允宁拍手道,“原先有个伺候我的姐姐化妆手艺甚好,去年出宫去了,我可以替你寻她来。” 舒清妩惊讶道:“让公主割爱了。” “有什么割爱不割爱的,自从她出了宫我就再也没找到那样合心意的梳洗婢女了。” 两人在房中闲聊了一会,舒清妩又悉心为允宁化了一个别具风格的妆容,眼见着天色渐晚才亲自把公主送到了院子门口,目送她离去。 此时前面的小姐太太们也都走得差不多了,舒清妩带着舒子阳核对了一下今天的账目,吃惊的发现只一天时间竟然进账五百多两银子。 这样的数目纵使是舒清妩也是觉得惊讶的,她喜上眉梢,把手边的碎银子全赏给了今日出力最多的舒子阳。 舒子阳捧着这么多银子,一时间竟也不敢要了,还是紫玲劝说了他一番他才收下。 这边舒清妩满载而归的回到相府,那边的舒莫悦还趴在母亲的膝盖上哭诉着今天的事情。 安氏虽然心疼女儿,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允宁公主回宫后再下旨怪罪,母子两人都惶惶了起来。 幸好允宁公主并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回宫之后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继续发难。 倒是此事被舒承知道之后主动上了折子请罪,还把舒莫悦禁足半月。 这半个月若是放到平常也就算了,可是眼前侯府的宴会就要到了,舒莫悦若是依旧在禁足中那就不能参加宴会了。 安氏心有不甘,每天哭闹着要让舒承放过女儿。 舒承虽然宠爱安氏母女却也不敢因为此事触了皇家的霉头,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宴会当日,舒清妩跟着府中的女眷一起坐车去永宁侯府的别院。 舒莫悦因为还在禁足中所以没有出现在这里。 大凉是一个民风开放的国家,“男女授受不亲”的词条在这里的意义不大。 所以说,此次宴会很大程度也是一个公开挑选夫婿挑选儿媳的相亲场。 第584章 妻奴世子 舒莫悦错过了这样的机会,恐怕现在正在自己院子里发脾气呢。 舒清妩笑了一下,在连翘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因为舒莫悦的事情安氏也总是闷闷不乐的,完全没有当时知道舒清妩把自己的名字也报上去的那种喜悦了。 舒清妩刚走入永安侯府家的大别院就看见刘世正站在门前迎宾,她已经有快一个多月时间没有见过刘世,如今一见竟觉得他为人成熟不少,真的有些做人父的感觉了。 “舒小姐。”刘世看见相府的马车停了下来,连忙迎了上去,直接忽略了走在前面的安氏,“你来了,我家娘子等你许久了。” 舒清妩笑了一下,她分明看见安氏的脸色更加苍白,她微笑道:“姿姐姐现在在哪里?我去找她。” 她的话音刚落就从里面传来了一阵笑声:“我不用你找我,我来找你了。” 刘世一听是自家娘子的声音,连忙过去扶住了顾缘姿,无奈道:“不是让你在后面等着吗,我自然会把你的好妹妹给你带过去。” 顾缘姿小腹微隆,腰身也粗壮不少。 她笑了一下,道:“我许久没见她了,心里想的厉害。” 舒清妩心里十分感动,没想到顾缘姿竟然这样记挂着她。 她上前去扶住了顾缘姿,温声道:“我记得姐姐的不过五个月的身孕,怎的肚子如此大了?” 顾缘姿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刘世就喜滋滋的开口道:“我娘子这可是双胎呢!” 舒清妩觉得惊奇,还记得她初来大凉的时候刘世与顾缘姿的关系僵硬,倒是那个狐媚子气浓重的秋姨娘得宠得很。 等送走了刘世,屋子里只剩下舒清妩与顾缘姿两人,她才开口道:“那个秋姨娘如何了?” 顾缘姿叹了一口气:“她生了个女孩,难产死了,叫人怪害怕的。” 舒清妩点了点头,温柔的抚摸着顾缘姿鼓起来的肚子:“姐姐放宽心,她是坏事做多了才会如此的。你肚子里的这两个肯定都是大胖小子!” 顾缘姿笑了笑,慈爱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其实有个女孩也不错。” 两人闲话了一会,顾缘姿突然看见了舒清妩头上的钗子,她笑道:“你这首饰怪漂亮的,样子我也从未见过。” 舒清妩头上的首饰是她从点绛阁拿来的,大凉仅此一件。 她见顾缘姿喜欢便从头上将那只翡翠蝴蝶钗给取了下来,笑道:“姐姐若是喜欢拿去便是。” 顾缘姿不忍心夺他人所爱,婉拒道:“这倒不必了,你看我这个样子也出不了门。” 舒清妩理解的点了点头。 “对了,我听说最近京城开了家首饰铺子生意很是火爆,好像是叫……” “点绛阁!” 一人推门进来,俏皮的接上了下半句。 “是了,就是点绛阁。” 顾缘姿一拍手,望向了门口。 舒清妩也跟着她望向了门口,当看清了来者的样子的时候,她连忙起身行礼:“请允宁公主安。” 来者正是燕允宁。 燕允宁抿了抿唇,把舒清妩扶起来,又阻止了一旁的顾缘姿行礼,气恼道:“你们怎么都如此拘束,下一次我就不来找你们玩了。” 顾缘姿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让她也在炕上坐下。 “这不是拘束,只是你是公主,我们呢一则身无诰命,二则身无官职,见了你难免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舒清妩笑着解释,顺手剥了个橘子给她。 燕允宁吃着橘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借着又转向了顾缘姿,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膨隆的小腹,一派天真作态:“姐姐,你什么时候生产?” “还早呢。” 有孕之后的顾缘姿也温柔了不少。 在她们的谈话中舒清妩这才得知,顾缘姿以前是燕允宁最好的玩伴,两人一起长大,直到顾缘姿嫁人之后才逐渐的不再那么频繁的见面了。 三人年纪相仿,又性格相投,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世子妃。”一个婆子在外面敲了敲门,“世子说您最爱投壶,外面正玩得热闹,请您过去看看呢。” 顾缘姿孕中无聊,一听可以投壶作乐哪里还坐得住,连忙带着两位妹妹来到了花园里。 只见花园里站着的全是年轻男女,场上还正有三个公子在比试投壶。 刘世一见顾缘姿来了,连忙丢下了正和自己相谈甚欢的朋友,急忙跑了过来:“你来得这样快?” 顾缘姿伸着脖子往场上看:“我心里想着投壶,脚下也就快了。” 舒清妩还从未见过投壶,不由也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倒是燕允宁对这东西不太感兴趣,她四处扫视,突然低声尖叫道:“怎么她也来了?” 舒清妩随着燕允宁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中挤着一抹熟悉的水红色身影,竟是舒莫悦。 虽说燕允宁回宫之后没有继续降罪的意思,但是她也听说了舒莫悦被禁足在家不得外出的消息,心中很是出了一口气,她见舒莫悦如今站在这里自然是以为舒承在骗她,心里不由气氛起来。 “阿妩。”燕允宁拐了拐舒清妩,“她不是被丞相禁足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舒清妩哪能知道,她耸了耸肩:“或许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吧。” 燕允宁看着那抹上蹿下跳的水红色身影,心中怒气更胜,绞尽脑汁的想要找办法让她出丑。 舒清妩看她一脸愤懑的样子,竟然笑出了声,她拍了拍小公主的手背:“这里人多,你可先别难为她了。” 燕允宁看了她一眼,奇道:“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为她着想,难道说她在府里没苛待过你?” 舒清妩笑了一下,道:“这与我无关,只是这样多的人,你若是突然向她发难未免有失皇家颜面。” 燕允宁觉得舒清妩所说也有礼,便努力把自己的怒火给压了下去。 只是这一会的功夫,顾缘姿已经站在了场上。 刘世手足无措的站在方便,两手护在自家娘子腰腹中间。 顾缘姿对他烦不胜烦,无奈道:“我真的没事。” 男人们自然是不会和一个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比较,女孩们又不太喜欢投壶,所以一时间竟然也没人上场了。 第585章 投壶 舒清妩见顾缘姿在场上尴尬,自告奋勇道:“我陪姐姐来吧,只是我是第一次投壶,还请姐姐教教我。” 顾缘姿见舒清妩为她解围,心中欢喜:“那自然是好的。” 原本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舒莫悦见舒清妩竟然上了场,心头一热也站在了场上。 可她并不会投壶,如今拿着箭矢恐怕是要闹笑话的。 舒清妩见她表情为难,便知道她也是一时冲动,心中冷笑连连,嘴上却已经叫了开始。 舒莫悦一看比赛已经开始,就知道自己再也没了反悔的道理,狠了狠心,硬着头皮投出了第一支箭矢。 这边舒莫悦急得满头大汗,那边的顾缘姿却是轻松地不得了。 她一连投出五支箭矢,四支都稳稳的投进了壶里。 这样的趁机纵使放在男子中也是少见的。 舒清妩不知道如何发力,她观察了一会顾缘姿的动作才投出了第一支箭矢,只是这投壶也不是一学就能学会的,只见她的箭矢擦着壶边落到了地上。 这倒让舒莫悦得意了不少,也轻松了不少,“看来姐姐也不会投壶啊?那何必上来逞这个英雄呢?” 舒清妩微微一笑,道:“本就是想来试试,就是一个不中也没什么的。” 舒莫悦吃了瘪,闷闷不乐的又拿了一支箭扔了过去,结果这一次也没有中。 趁着两人斗嘴的时间顾缘姿已经把自己的十只箭都扔出去了,她一共投中的八只,算是今日这场上数一数二的成绩了。 接下来就是舒清妩和舒莫悦这两个初学者之间的较量。 舒莫悦有心要和舒清妩一较高下,可是后者却没有那么强的胜负欲。 舒清妩本就是抱着试试的态度上场的,如今见顾缘姿取得了如此的好成绩,心中自然也是替她高兴的。 顾缘姿来到舒清妩身边,悉心帮她摆好了动作,在她耳边嘱咐道:“你要看准些,不要急。” 舒清妩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猛然将手中的箭矢掷出。 她的目光随着空中的箭矢飞在空中,只听见“当啷”一声,那箭矢不偏不倚的落进了壶口。 舒清妩笑了一下,看向了舒莫悦。 舒莫悦见舒清妩已经掌握了诀窍,心中更加焦急,手上的动作也更加急迫,连着投出两支都没有进。 舒清妩则是牢记着顾缘姿的嘱咐,屏息凝气,又投出一支。 这一支差了点火候,落在了壶边。 顾缘姿连忙安慰她:“别着急,刚才那一支再用些力就能进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再次发力,这一次轻而易举的就把这一支箭投入了壶中。 舒莫悦更加焦急,迄今为止她还没有一支箭能够成功的投入壶中呢。 姐妹两人的比试很快就落下了帷幕,舒清妩发挥的不错,一共投入了五支。舒莫悦也得老天垂怜,好歹投进了一支,没让她太难看。 她输给了舒清妩,脸色不佳,却又不能说些别的,只好愤懑离场。 一直关注着投壶场上的燕允宁倒是高兴起来,围着舒清妩称赞了她好长时间。 女眷们大多对投壶没什么兴趣,顾缘姿便组织着她们一起去园中看花。 如今正是金秋时节,桂花在枝头上簇成一团,菊花更是粉红软白开得正好。 顾缘姿身子不方便,纵使她身体强健也无法应付如此高强度的宴会,而刘世既无兄嫂也无姐妹,只得舒清妩在旁边帮衬着。 舒清妩外强中干不假,却也没打理过这样的家族事务,一时也是手忙脚乱。 舒莫悦很愿意在别人面前营造出一种自己饱读诗书的假象,她站在花团中间,倡议道:“如此美景,不如咱们来行令吧?” 顾缘姿出身将门虽不喜欢这些矫揉造作的诗词歌赋,却也略知一二。 倒是允宁公主整日贪玩,不太会这些东西。 舒莫悦在贵族小姐中间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她说完了这句话,立即有人响应了起来。 允宁公主嘟着嘴坐在一旁,抱怨道:“这样的好时光她非要行令,真是无趣。” 舒莫悦刚才在投壶场上吃了舒清妩的亏,如今更是有心想要找回面子,她假装热络:“姐姐也来吧?我记得以前在家学的时候姐姐是最得夫子喜欢的了。” 舒清妩抽了抽嘴角,她不知道舒莫悦说的是真是假,但是看着旁人看好戏的目光她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虽然舒清妩不会吟诗作对,但是她怎么说也是背过唐诗三百首的人,她就不信古代那些大诗人写的诗还镇不住台面。 舒莫悦也听说过有关允宁公主的传闻,她也知晓允宁公主不善此道,故而也想把公主拉下水。 然而,她转念一想,自己刚刚得罪了允宁公主,也不敢更加造次,只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舒清妩身上。 舒清妩和顾缘姿一起上了场,她们两个坐在长桌的最中间。 舒莫悦作为这个活动的发起人坐在她们两个的对面。 她手持令牌,笑着解说游戏规则:“咱们姐妹们都是玩过花令的,这签筒中一共有十二支签,每支签上都有对应的花名。到时候咱们抽了签只顾把签上的花名用诗句吟诵出来便可。” 她说得简单,却料定了失忆之后的舒清妩不能吟出好的诗句,比赛还没开始就洋洋得意起来。 舒清妩听她说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副模样落在顾缘姿眼里变成了惶恐了。 顾缘姿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妨,不会作诗又能怎样呢?俗话说得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舒莫悦听见了顾缘姿的话,心中更加肯定舒清妩是作不出像样的诗句的,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舒清妩看了顾缘姿一眼,展颜笑道:“姐姐莫要小瞧了我。” 说话的功夫,舒莫悦已经手持签筒来到了她们面前,她恭敬的把签筒捧到了顾缘姿面前,柔声道:“世子妃,请。” 顾缘姿对她无甚好感,可面子上的功夫也要做全,她微微颔首,随手便在签筒里抽去了一支。 舒清妩探过头去看,只见她的签上画着一朵盛开的月桂,下书“金桂花”三字。 第586章 花签 顾缘姿抿了抿唇,面上既无笑意也无焦急之情,看起来游刃有余。 待到顾缘姿抽完,舒莫悦又把签筒递到了舒清妩面前。 她依旧温柔道:“姐姐,该你了。” 舒清妩抽了一支离她最近的签子,翻开一看,竟是一朵秋海棠。 她抿了抿唇,这花还真不像她啊。 待到众人都拿到花签之后都有一炷香的时间撰写自己的诗句。 顾缘姿似乎早就在心里思量好了,落笔便写下了两行。 再看舒莫悦,她更加信心满满,左顾右盼的看着他人作答,看过一圈之后才缓缓落笔。 倒是舒清妩一直悬笔未落,秀眉紧蹙,看起来十分焦急的样子。 舒莫悦见状冷哼一声,心中更加得意,她故意把手中的宣纸翻得沙沙作响,企图引起舒清妩的注意。 舒清妩却全然不管她,因为她正在聚精会神的和空间系统的舒吱吱进行精神交流。 “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抄袭那些大诗人的诗句啊,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你要是再不写时间就要到了!’ 舒清妩依言看了一眼长桌中央正在燃烧的香,竟然已经燃烧了一小半了。 她也无暇再顾及什么抄袭不抄袭的了,提笔便写。 她一气呵成的写完,抬眸一看,香柱正好烧到末端。 舒清妩把毛笔搁置在笔架上,轻轻吹干了宣纸上的墨迹。 舒莫悦心痒难耐,巴不得把舒清妩面前的宣纸抢过来看,可是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她见时间已到,便笑吟吟的宣判道:“众位姐妹可是写完了?” 众人纷纷点头,也有几个女孩摇头不语秀眉紧蹙的。 这时候,顾缘姿却发话了:“我们写完了该给谁看呢?” 这倒是个好问题,在座的姑娘们都是行令的参与者,总要找出一个旁观者来评判一下她们所作诗篇的优劣。 可是这院子中的姑娘都无状元之才,一时间竟然也无人敢站出来担任这个评委了。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燕允宁拍手道:“本宫知道有人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众人一看公主发话,连忙问是谁。 允宁公主笑了一下,也不说那人的名字,调皮的笑道:“众位姐姐别急,我替你们寻来。” 她撂下此话便蹦蹦跳跳的跑去前院了。 顾缘姿想要叫住她却被舒清妩阻止了。 过了一会,允宁公主便带着一个穿着略显寒酸的青年进来了。 那青年看见后院里聚集着一群姑娘,神情羞赧,站在院门口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允宁公主恨铁不成钢的去拽他的衣襟,被他躲开之后不由跺脚骂道:“好你个书呆子,竟敢忤逆本宫?” 那青年低着头,高大的身影显得十分无助:“公主殿下,这里是女眷们游玩的地方,下官恐怕……” 舒清妩伸着脖子往院门口看,她不由笑道:“这男人是谁?怎么如此木讷?” 顾缘姿也看了一眼,低声道:“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似乎是叫赵瑜君。” 舒清妩点点头,看热闹般的喊着:“状元郎,来都来了不如进来坐坐?” 赵瑜君听见她的喊声头都快埋到胸膛里面去了。 允宁公主趁机抓住他的袖口,半强迫的把他带到了众人面前。 女孩们都是十四五岁的花一样的年龄,看到这样年轻英俊的状元郎都笑了起来。 允宁公主掐着腰,命令道:“你看看她们作得诗,分出甲乙丙丁来!” 赵瑜君为难的看了看允宁公主,在座的这些姑娘皆是名门之后,没有一个是他这个小小的状元能够惹得起的。 他不敢评判,只是呆愣的站着。 燕允宁捅了捅他的腰侧,“本宫的话你没听见?” 赵瑜君的脸色更红:“下官才疏学浅……” 燕允宁一瞪眼睛,威胁道:“你别找借口了,要不然我就让哥哥罢你的官!” 这样信口的威胁竟然真的让赵瑜君惶恐起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公主讨饶,又逗笑了许多人。 燕允宁烦躁了坐了下来,不耐烦地冷哼着:“你快些起来给她们看看不就行了?” 赵瑜君这才做恍然大悟状,连忙站起来走向了长桌。 舒莫悦作为此次活动的发起人自发的把所有人写的诗句都收了起来,她微笑着递到了赵瑜君手中:“赵公子,劳烦你了。” 赵瑜君被她吓了一跳,受惊似的把手往回缩了一下,哼哧了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不麻烦的。” 众人笑他木讷可爱,舒清妩却看出了不对劲。 舒莫悦对外一直宣称自己的温柔可人的才女,如今这才女见了才子红鸾星也就跟着动了。 舒清妩微微低眸,不予评价。 赵瑜君看完了所有人的诗篇,沉吟片刻,突然两眼发光的问道:“敢问海棠一首是哪位姑娘写的?” 众人都左顾右盼起来,只有舒清妩站起了身:“是小女子的拙作,赵公子有何指教?” 赵瑜君红着一张脸连连摆手,结结巴巴的说:“指教算不上,这首诗写得极好,只是不知道姑娘诗句中所说的‘巴陵’是何处?” 舒清妩微微一笑,半开玩笑道:“梦中所见,便写下来了。” 舒莫悦本是信心满满的等着赵瑜君的赞赏,没想到却被舒清妩抢了风头。 她柔柔弱弱的站了起来,略行了个礼,娇声细语道:“姐姐上家学时便是夫子的掌中宠,如今写了诗也叫我们大伙儿瞧瞧?” 她这么一说与她玩得好的几个别家的庶女也都跟着附和。 舒清妩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她大方的冲赵瑜君一笑:“劳烦赵公子为各位姑娘吟诵一番了,只是小女写的不好还望各位姑娘海涵。” 赵瑜君点了点头,摇头晃脑的念了起来:“二月巴陵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在座的女子们都是读过诗书学过平仄的,她们听完无一不把目光转向了舒清妩。 其中一位心直口快的小姐赞叹道:“果真是好诗,今日咱们这小院子里出了个女状元!” 舒清妩抿唇一笑,连声道谢。 第587章 白莲花开了 顾缘姿也跟着夸赞:“丞相府的小姐是不会差的。” 舒莫悦一看自己完全被笼罩在舒清妩的光芒之下,不由心生愤懑,转而向赵瑜君请教:“不知道赵公子能够也评判一下小女的诗作?” 她这么一发话众人才想起来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不由期盼了起来。 这时候一直坐在旁边的允宁公主冷冷的开口:“素来听闻相爷的三小姐是个百年难遇的才女,如今倒要看看才女的诗写的如何了。” 众人一听公主口气冷硬,都不敢说话了,只有赵瑜君还在尽心尽力的找着舒莫悦的诗篇。 很快他从中抽出了一张纸,含笑问道:“这首《芍药》便是姑娘的大作吧。” 舒莫悦矜持的点了点头。 赵瑜君微微皱眉,轻叹道:“姑娘用词硅藻,意境也极好,只是少了些风骨,多了些女儿作态。” 舒莫悦故作娇憨:“我本就是女儿家,哪里懂什么男人的家国大义。” 允宁公主却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我看你是深宅后院呆久了也不知道何谓家国了!” 这话说得极重,舒莫悦微微抬头,在触及到允宁公主目光的那一刻竟然哭了起来。 燕允宁慌了神,她连忙道:“你何必哭呢?” 舒莫悦哭的梨花带雨,眼底泛红,颇有一副娇弱美人的样子,她抽泣道:“小女知道不得公主喜欢,可小女对家国都是别无二心的!” 燕允宁不知道话题为何突然攀升到那个高度去了,她瞪了一眼舒莫悦,苍白的辩解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是你自己会错意了。” 舒莫悦已经略微收敛了眼泪,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知道公主是无心的。” 这样一来倒显得燕允宁斤斤计较了。 舒清妩在心底暗骂舒莫悦是个白莲花,她缓缓开口:“公主恕罪,小妹在府中被娇惯坏了,冲撞了凤驾。” 舒莫悦苦苦营造的楚楚可怜的形象到了舒清妩嘴里竟成了骄纵的大小姐了。 可是这时候她也不能出声辩解,只能愤恨的看着舒清妩。 燕允宁小手一挥:“没事本宫恕她无罪。” 舒莫悦见两人一唱一和的把罪责都扔到自己身上,心中愤懑难当,眼眶一热竟然又落下泪来。 舒清妩递给她一张帕子,连声劝慰:“妹妹别再伤心了,公主已经恕你无罪了。” 舒莫悦一把夺过舒清妩的帕子,一扭头呜咽着跑开了。 舒清妩连忙抱歉的笑了笑,道:“我去找找她。” 说罢便带着自己的人追了过去。 舒莫悦正躲在假山后面生闷气,一见舒清妩来了索性就露出了本来面目:“你好会表现,难不成是想让状元郎注意到你?” 舒清妩冷静的看着她,面上已经没有了一丁点儿笑意:“我看是你更想引起他的注意吧。” “信口胡说!”舒莫悦失控的怒吼着。 舒清妩依旧沉着冷静:“你在众人面前那样刁难公主,你不怕她怪罪?” 舒莫悦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舒清妩:“你和她可真好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姐妹呢。” 舒清妩本来没必要去约束舒莫悦的,只是她现在依旧是相府的女儿,若是舒莫悦真的惹急了允宁公主到时候皇帝降罪难免会殃及池鱼。 “公主到底是公主,你理应尊敬些。” 舒莫悦好笑的看着她,过了半晌才挑衅道:“她再怎么受宠也不过只是个公主,早晚有嫁人的那一天,况且如今皇族嫡系势弱,将来还不知如何呢!” 舒清妩心中骇然,连忙捂住了舒莫悦的嘴:“祸从口出!你不该妄议皇族!” 舒莫悦挣扎着从舒清妩的手底下出来,冷哼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舒清妩恨恨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生出想要掐死她的黑暗情绪。 姐妹两人一前一后重回席间,众小姐们正相互和自己要好的伙伴一起去厅里用膳。 用膳的时候女眷们都在一起,热闹非凡。 舒清妩与允宁公主、顾缘姿两人说笑着到了用饭的大厅,她一眼就看见安氏落寞的坐在角落低着头饮茶。 她微微一笑,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今日受邀前来的夫人们都是各大勋贵世家明媒正娶的嫡妻,她们家世不凡,自然也不会自降身价与一个宠妾交谈。 舒清妩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走进了大厅,乖巧的坐在了安氏的身边。 安氏听见响动看了她一眼,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在后面玩得如何?” 舒清妩抿唇一笑:“托姨娘的福,今日都好。” 这时候舒莫悦也走了进来坐在了安氏的另一侧,她狠狠地等了舒清妩一眼,还在生着闷气。 舒清妩别过头去装作没看见。 舒莫悦和自己母亲闲话了一段时间,也觉得不对劲,发问道:“母亲为何不与那些夫人坐在一起?” 安氏尴尬的笑了笑:“我不喜欢吵闹。” 舒莫悦却心中存疑,安氏来这里的重要目的就是结识高官夫人,怎么这会子又不喜欢吵闹了。 此时侯府夫人也看见了舒清妩,她因着心里对舒清妩有愧疚之情,便主动上前来:“舒姑娘,允宁公主那边想与你坐一起不如你去前头坐吧。” 舒清妩矜持的点点头,站起身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舒莫悦嫉妒的看着舒清妩坐到了允宁公主的身边,一度又成了整个宴会的中心,她娇蛮的摇着安氏的胳膊:“母亲我也想去前面坐。” 往年舒清妩的亲生母亲还在的时候,相府女眷的地位极高,都是坐在前面的,如今因为安氏的不受待见,所以也只能委屈相府的女儿们屈居于末尾了。 舒绣此时小声嘀咕了一句:“奇怪,往年他们都是叫咱们坐在前面的。” 安氏脸色更黑,不动声色的拿起筷子,声音中已经带了隐隐的怒气:“别多嘴多舌的,快些吃饭。” 舒绣生怕惹了自己继母的不开心,连忙噤了声。 舒莫悦坐在前头,把安氏母女的动态看在眼里,在心中冷笑。 顾缘姿坐在她身边,轻声询问:“你这位继母对你不好?” 第588章 大做文章 舒清妩摇了摇头,眼中寒光迸射:“她还不是父亲的继室呢。” 顾缘姿性格爽朗不假,可也是从小从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她哪能不明白这其中的诡谲道理:“妹妹你是个好性子的,若是受了她的欺负大可来找我。” 舒清妩笑了一下,道:“她还欺负不到我头上,只是可怜了我其他两个妹妹,真真是羊入虎口啊。” 顾缘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道今年要大变了?” “什么大变?” 舒清妩心中一凛,直觉告诉她顾缘姿所说的事情非同小可。 “过了今日,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与允宁走得近了。”顾缘姿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燕允宁,压低了声音。 “是又如何?”舒清妩不解道。 “允宁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你若是与她走的近了难免别人会以为相府一脉依附了皇上!” 舒清妩心中“咯噔”一下,这权势的漩涡诡谲狡诈,若是真的陷进去必然是不能轻易脱身的。 她求救似的看向了顾缘姿。 顾缘姿轻叹一声:“如今我母家和侯爷都未曾表明立场,若是日后你真的……恐怕我也不能保你。” 舒清妩僵硬的点了点头。 依附皇权? 她不由想起了燕湛的那张脸,若是燕湛真的是景司言的话她说什么也是要依附皇权的。 只是相府之中并非只有她一人,若是她一步踏错,那么无论是连翘还是银萍都会跟着她一起陷入万丈深渊! “两位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 允宁笑嘻嘻的凑了过来,鼻尖上还冒出了小汗珠。 “没什么,你慢些吃。”顾缘姿拿出手帕来为她擦了擦汗。 舒清妩趁机调侃道:“姿姐姐果真是有母亲的样子了。” 顾缘姿低头浅笑,“你呀,惯会取笑我。” 舒清妩淡然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众人吃过午膳,看时间还早,都还舍不得离去。 舒莫悦今日可谓是一点都不痛快,先是投壶丢脸,又被公主刁难,最后还被舒清妩教训了一顿,她非要想办法把面子给找回来。 由于前段时间她和舒清妩因为几匹布料起了争执的事情,安氏只好又从库里给她寻了一匹品相差不多的布料做衣服。 可是这里的姑娘们非富即贵,这布料也远不及之前那一匹光彩照人,这就更显得舒莫悦平平无奇了。 “娘,舒清妩身上那衣服是你给她做的?” 安氏听闻女儿提起衣服,这才注意到舒清妩身上的着装。 今天这一天她都忙着和那些贵妇打交道,又平白无故的受辱,哪里还有空管舒清妩身上穿的是什么。 舒清妩今日穿了一件紫色的高腰宫装,腰上系着一块双鱼佩,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翡翠蝴蝶钗,虽不说多么抢眼,但也是气派至极。 “这衣服似乎是蜀锦。”安氏眼神暗淡下来,心中不住地犯嘀咕。 蜀锦每年的产量很少,运送到京城来的更是少之又少。而这些来到京城的蜀锦多数都进贡给了皇家,只有少数的布料由皇家赏赐给朝中要员。 舒承作为一国之相自然是也得过这样的赏赐的。可是御赐的东西不仅珍贵非常,而且用起来十分讲究,所以安氏从未用蜀锦做过衣服。 那么舒清妩身上的布料是从哪来的呢? 安氏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舒清妩是从库房中偷了一匹去? 她倒期盼是这样的,毕竟她现在可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寻舒清妩的错处呢。 舒莫悦年纪小,尚未见过蜀锦,只是觉得舒清妩身上的料子好,却又不知道它的珍贵。 “娘亲,你怎么不说话?那料子真的是你给她的?” “不是。”安氏摇了摇头,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我也不知道她是在哪弄得,兴许是在库房偷的。” 舒莫悦吃了一惊,压低声音:“怎会如此?娘亲回去之后可要彻查清楚。” 安氏点了点头,这件事就算是舒莫悦不说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去的。 舒清妩坐在首席,尚不知自己的衣服正在被安氏母女议论纷纷。 “舒小姐这衣服是新做的吧?我记得这花色是今年最时兴的款式。” 永宁侯夫人自从知道了舒清妩真的是相府女儿之后,也对她和蔼许多,如今吃饱了无事,便和她闲聊了起来。 “是我前几日找裁缝做的。”舒清妩抿了抿唇,她对这些东西本就不太了解。 永宁侯夫人啧啧赞叹:“这花样绣得好,料子也不错,我看那,好像是进贡来的蜀锦?” 舒清妩神情一滞,生怕她问起这料子的来源:“我年纪轻,不懂这些。” 永宁侯夫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继续问道:“这可是皇上钦赐给相府的?相爷可真是疼爱你这个嫡女呀。” 舒清妩没有贸然承认,略加思量之后,才缓缓开口:“这批料子并非是相府所有的。” “哦,既然不是相府所有那舒小姐是如何得来呢?” 舒清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也不知道永宁侯夫人是不是在故意刁难她了。 “是本宫送给她的。” 吃得脸颊鼓鼓的允宁公主眨巴着眼睛,装作一派无辜的样子。 “原来是这样。”永宁侯夫人矜持一笑,未做多余的表情。 舒清妩感激的回望允宁公主,后者朝她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这一顿午膳吃得舒清妩可谓是身心俱疲,午膳之后除了和永宁侯府关系密切的几家留了下来,其余的人都离开了。 安氏在这里呆着也是如坐针毡,她索性一挥袖子,带着相府的女儿们率先登上了马车。 舒清妩与舒银萍坐在最后面的马车里。 “姐姐,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舒银萍眼神中满是艳羡,想要伸手摸摸,却又怕弄脏了衣服而缩回了手。 舒清妩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你要不要摸摸看?很舒服的。” 舒银萍羞怯的摸了一下舒清妩的衣角,惊奇连连:“这样好的衣服是和三小姐身上穿的那件一样的吗?” 舒清妩轻轻摇头:“我这件可要比她的那一件宝贵多了。” 众人回到了相府都是疲累无比,安氏把舒莫悦送回房间继续禁足之后却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径直来到了舒清妩的小院子。 第589章 螳螂捕蝉 舒清妩刚刚换下衣服,便迎来了一脸怒气的安氏。 舒清妩让连翘给她看茶,在心中思量究竟是那一件事又惹她生气了。 是她知道了舒莫悦处处被自己压一头而不甘,还是她知道了自己把她妾室的身份昭告于众而羞愤? “妩儿。”安氏一口茶也不喝,一双美目圆瞪,“你未免也太不像话。” 舒清妩到底想不出安氏因为哪件事生气,她依旧笑着:“姨娘所说何事?” 安氏和舒清妩相处了这几个月的时间,也差不多摸清楚了舒清妩的脾气,直到她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 “你今日宴会上所穿的衣服是从何处得来的?” 原来是为了此事而来。 舒清妩一颗紧张的心立即就放松下来了,她端坐在椅子上,面不改色:“是允宁公主赏赐给我的。” 安氏一听她搬出了允宁公主,心中更加愤恨,她悠悠开口:“你所说的可是真的?” 舒清妩眼神真挚:“未说半句假话。” 安氏略微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可是咱们府中库房里却少了一匹上好的蜀锦。” 舒清妩在心中冷笑一声,好一个栽赃陷害。 她挺直了身子,再次重复:“我所穿的衣料是为公主所赐,若是母亲不信,大可让父亲上书询问。” 安氏的脸色变了变,这是深宅中的腌脏事,她怎么可能让舒承真的闹到朝廷上去和公主当面对质? “你空口白牙所说无凭,我也是不能轻易相信的。”安氏眼珠一转,态度又软了下来。 舒清妩不知她还有什么后招:“那姨娘说此事应该如何是好?” 安氏略笑了一下,道:“我已命人彻查库房存案,等到查明白了,便是真相大白的时候。” 舒清妩微微皱眉,善意提醒:“可是姨娘方才还说库房中确确实实是少了一匹蜀锦的。” 安氏被舒清妩气昏了头,竟然忘记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心中懊恼之余又忙着圆场:“刚才粗略的清点了一下,怕是不准。” “好,那我就等着姨娘的结果了。” 舒清妩打了个哈欠,要送客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 安氏愤恨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便有一个跟在安氏身边的婆子过来唤舒清妩。 舒清妩看着尚早的天色,不由感叹安氏在这种事情上的办事效率是真的高。 她穿戴整齐,来到了安氏所居的院所中。 她一进门就看见几个下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其中还有一个身体发福、管事一样的中年男人。 舒清妩隐约记得这个人,他好像是库房的总管。 “妩儿来了。” 安氏悠闲自得的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表情十分宁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舒莫悦更是坐在一旁,看热闹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舒清妩淡淡的扫过院中跪着的这些人,才笑道:“姨娘这是做什么?” “妩儿,你也别嘴硬了,我昨日已经把事情查清楚了。” 安氏放下茶杯,幽幽地看向了她。 舒清妩毫不畏惧的看了回去,扬首道:“查清楚什么了?” 安氏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忙活了一夜早就布置下了缜密的局,也就坦荡了起来。 “王管事,你说说吧。”安氏颇有主母的样子,她微微抬了抬下颌,看向了匍匐在地上的肥胖中年男人。 “回夫人的话,昨日小的们彻查库房发现是少了一匹蜀锦,那蜀锦是前两年大小姐成亲的时候先帝御赐的,一直放在库房中未曾用过,所以也少有注意。” 安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了舒清妩,似乎是在问她还有什么话说。 舒清妩则是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冷笑道:“就算是库房中少了锦缎也不见得就是我拿的,三妹妹、六妹妹她们也不是没有手,谁知道是不是她们拿的呢?” 安氏一听舒清妩话里有话,更加恼怒,她也不会蠢笨到只买通王管事一人就来定舒清妩的罪。 “小六,你说。” 她把目光转向了地上的一个青年。 小六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平日里这些主子太太、公子小姐是他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如今这人就坐在自己头顶上问话呢! 他颤抖着开口,脖颈上全是细汗:“回夫人的话,大概在半月前小的在库房执勤,那是一个日头毒辣的中午,二小姐自己一个人去了库房,让小的给她开门。” 舒清妩看了他一眼,面上不悲不喜,不见表情。 小六子不敢抬头,自顾自说着:“小的说没有腰牌就算是相爷来了也不能进库房,可是二小姐不依,还说……” 他这处的停顿极好,几乎让所有人都联想到了接下来舒清妩仗势欺人的剧情了。 “说什么?”安氏则是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样子,颇为正气凛然,“你说出来便是,我给你做主。” “二小姐说若是不让她进去她就把我赶出府去,还要让人打断我的腿,让我找不到活计活活饿死!” 舒清妩听他说的越来越激动,竟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六子听见她笑似乎有些害怕了。 舒清妩见安氏看向了自己,连忙摆手:“没什么,让他继续说。” 小六子被舒清妩这么一打断,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说到哪里了,又是哼哧了半天才继续:“小的不敢得罪二小姐,便让她进去了。大概过了一刻钟时间,二小姐手中抱着一匹布匹出来了,小的不敢多问,权当没看见。” 安氏听完了之后,又问舒清妩:“你可承认?” 舒清妩挑了挑眉,高深莫测的勾起唇角:“仅凭他一面之词吗?我不认。” 安氏自然还有后招,她又找来了几个下人,那几人皆是说那一日见过舒清妩抱着布匹。 更有甚者,安氏还找出了当日的单据,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舒清妩在库房拿走了一匹锦缎。 舒清妩眨了眨眼睛,抚掌笑道:“真是一出好戏。“ 安氏断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这个反应,不由也沉下了脸:“二姑娘,我知道女孩子大了都是爱美的,但是这蜀锦可是先皇御赐,是动不得的,你怎么就糊涂了呀!” 第590章 黄雀在后 “我糊涂了?”舒清妩不怒反笑,“我看是姨娘糊涂了吧!” 安氏回敬道:“二姑娘看来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呀。” “我看姨娘才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舒清妩拍案而起,怒视着安氏,她手指着底下跪着的这一众下人,“我虽与公主交好,但也不敢信口开河。倒是姨娘费尽心机找了这些人来,才是糊涂!” 安氏被她说的脸色发青,抿唇道:“二姑娘还不肯承认?” 舒清妩轻笑一声,理了理自己额前的碎发:“姨娘今日是算错了两件事情。第一件,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受了欺负也不敢吭声的舒清妩了,第二件,就是姨娘未免太不把公主放在眼里,不仅放任三妹妹自由还敢诬陷公主的赏赐!” 安氏也是被逼急了,她冷笑道:“是又如何,她允宁公主权势再大也管不到我相府的后院来!舒清妩,只要你一天是这相府里的女儿,就一天得受我的桎梏!” 舒清妩低垂着眼,轻声呢喃:“是吗?”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就踉踉跄跄的跑进来一个婆子:“夫人,夫人,允宁公主来了!” 安氏脸色一变,连带着坐在椅子上的舒莫悦也站了起来。 舒清妩见这娘俩的慌张神色,心里别提多痛快了,她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怕了?” 安氏没工夫再与她斗嘴,她慌张的拉着女儿的手,企图让舒莫悦先藏起来。 舒莫悦也惊慌万分,一时间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燕允宁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她冷冷地看了一眼这混乱的现场,在门口站定了。 舒清妩率先反应过来:“给允宁公主请安。” 燕允宁微微颔首,示意她起来,这才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安氏母女。 “安姨娘是吗?” 她好整以暇的坐在上座,连正眼都不看一眼安氏。 “回公主的话,奴婢是。”安氏虽然刚才那番话说的爽快,可是真的见了公主也是害怕的。 “你真是好本事。”燕允宁冷笑一声,“你的好女儿冲撞了本宫,丞相大人上书请罪,还说已经让她禁足了。可是三小姐不仅去参加了昨日的宴会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这个母亲一起污蔑他人,真是可笑至极!” 安氏万没有想到允宁公主竟然真的会来到家里,她紧张的回话:“此事全是奴婢的错,不关三小姐的事呀!” 燕允宁无心与她多纠缠此事,她话锋一转:“听闻本宫赐给二小姐的布料又惹你不快了?” 安氏刚才心里还在琢磨舒清妩是如何请来的这个救兵,这才发现她从外头买来的那个小丫鬟紫玲刚才并不在她身边。 她知道自己中计了,连忙回答:“奴婢不敢。只是适逢家中遭贼,奴婢代理家事总要查清楚。” “那你查清了吗?”燕允宁颇具公主威仪,看起来与平时那个活泼的小姑娘一点都不一样。 “奴婢……”安氏咬了咬下唇,“尚未查清。” “没查清就接着查,本宫在此作陪便是。” 燕允宁早就得了舒清妩的嘱托,淡定非常。 安氏心里更加焦躁,此事本就是她为了惩治舒清妩所杜撰出来的,哪里能查的清楚呢? “怎么不说话?”燕允宁歪了歪脑袋,看向了地上跪着的下人,“这些人是与这件事情有关吗?” 安氏连忙摇头:“他们与此事无关。” “既然无关,又何必带到这里来?”燕允宁也不是傻子,她的目光愈发的锐利。 安氏一时语塞。 “姨娘怎么不说话了。”一直在旁边观望的舒清妩突然开口,“刚才这些人不是都说的很好吗?” 安氏还是缄默不言,整个案件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好了。”燕允宁本来就对判案子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懒得问,这样吧,你陪你女儿在自个儿的院子里禁足三月如何?” 安氏恍然抬头,本能的拒绝道:“还请公主恕罪,奴婢掌管着府中事物,若是禁足恐怕不太方便啊。” 燕允宁虽然性子直爽,但也是从深宫里长大的,她知道不能再逼,退让道:“那你就禁足十天,让三小姐禁足三月。若是中途本宫再听闻发生什么变故可就真的要治你们的罪了!” 安氏听闻,连忙磕头谢恩。 只有舒莫悦心中很是不服气。 舒清妩负责在这件事之后把燕允宁送出相府。 两人走到前院,燕允宁突然停了下来,她笑嘻嘻的抱住了舒清妩的胳膊:“阿妩姐姐,你真厉害,你怎么知道你这继母今日就要为难你?” 舒清妩看着她与刚才截然不同的面孔,轻笑道:“昨日她突然向我发难,我便知道她心中有了谋算,这才让紫玲斗胆截下了你的马车。” 原来昨日相府的女眷离席尚早,燕允宁却是一直在侯府别院待到了日落时分。 那时候舒清妩已经大体推算出了安氏的计谋,便让紫玲去寻燕允宁商议此事。 “其实我还要谢你,若不是你昨日替我解围我倒不知道该如何了。”舒清妩拍了拍她的手背。 燕允宁却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姐姐,不瞒你说,其实这都是皇兄让我做的。” “什么?”舒清妩颇为吃惊,她没想到燕湛竟然会这么好心。 “对啊,我本是不想去赴宴的,可是皇兄非让我去,还说让我多照顾你。”燕允宁自顾自说着,根本没有注意到舒清妩脸上骇然的表情,“而且今日之事皇兄也是知道的。” 舒清妩震惊的看着燕允宁,半天才磕磕巴巴的问道:“难道说皇上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下换作燕允宁惊奇了:“他们都说姐姐失了记忆,原来是真的。早在皇兄刚回来尚未登基的时候姐姐不是还去参加后妃选秀了吗?” “什么?”舒清妩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声音。 “是啊,只是当时的姐姐尚没有如今可爱,倒是可怜得很。”燕允宁似乎是回想起了那一日的情景,“我觉得姐姐倒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舒清妩微微皱眉,若是原先的舒清妩参加过选秀,那么就说明早在青楼的时候燕湛就已经认出了自己,可是他当时并没有戳破自己的身份,还在点绛阁装作不知自己是女儿身的样子。 这个燕湛,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第591章 猫的主人 “姐姐,姐姐?” 燕允宁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却不见舒清妩回应,不由摇了摇她的胳膊表示不满。 舒清妩这才回过神来:“我都不记得了。” 燕允宁甜甜一笑:“不记得也好,我更喜欢现在的姐姐。如果现在的姐姐能够给我当嫂子就好了!” 舒清妩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红着耳朵斥责:“别胡说!” 燕允宁见舒清妩羞愤,自然更加愉悦,又逗了她几句才离开。 舒清妩借着允宁公主的权势狠狠地打击了安氏母女一次,这让她心里也舒畅不少,回到院子里逗弄起那这猫咪来。 这猫咪也不认生,自从那天机缘巧合的来到舒清妩的小院子中之后就心安理得的住了下来。 舒清妩每日好吃好喝的供养着这位猫大爷,引起了舒吱吱的强烈不满。 “小姐。”连翘看着小猫咪又吃掉了一条鲜鱼,抬头问舒清妩,“这猫的主人也不见来寻它呀。” 舒清妩慈爱的摸了摸小猫咪的脑袋,生怕它吃得太急呛到自己:“这里深宅大院,旁人也进不来。” “那您准备就这样一直养着它?”连翘不是什么爱猫人士,她甚至觉得这小猫咪每天吃的也太多了。 舒清妩倒是没这个打算,捡到了别人的猫总归是要还回去的。 “或许我们可以去问问宸王。”她凝声道。 “可是现在没人想与宸王扯上关系。”连翘蹲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事了,如今宸王是没权没势被赶下皇位的先帝,再加上如今摄政王权势最盛,就更加美人敢去触这个眉头。 若不是如今燕冶还有宸王这个名头保着,估计也要流落街头了。 舒清妩作为丞相的女儿自然是不能过多的和宸王接触的。 她微微低眸,睫毛在眼窝处打上了一圈淡淡的阴影:“或许,我可以借用别人的身份。” “别人的身份?” 连翘眨了眨眼睛,没太听明白舒清妩所说的话。 舒清妩胸有成竹的笑道:“点绛阁的东家呀。” 连翘这才反应过来,拍手笑道:“还是小姐聪明。” 这几天安氏母女禁足,舒清妩在相府中也过得十分舒畅,于是她寻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扮成男子模样,带着捡来的小猫咪敲响了宸王府的大门。 宸王府十分冷清,大门上也只有一个门卫看守,就连门两旁的两个石狮子都落了灰了。 舒清妩轻叹一声,心中愈发可怜这个宸王。 过了好一会,才有人从门里探出头来,他见舒清妩脸生,很不耐烦道:“你是何人?为何无故扣门?” 舒清妩把怀中的小猫咪举到脸前:“前几日在这附近捡到了一只小猫咪,听闻宸王殿下爱猫,故来问问是否是贵府丢了猫?” 那人迷茫的看了一眼舒清妩怀中的小猫咪,思量片刻,恭敬了几分:“公子请稍等片刻。” 他说完又利索的关上了门,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舒清妩与身边的连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二字。 过了大概半刻钟时间,王府的大门终于又打开了。 这次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锦缎,手持折扇书生模样的青年人。 那青年看到了舒清妩怀中的猫,惊喜道:“多谢公子了,我家王爷已经因为毛球的事情几日都未曾笑过了。” “原来它叫毛球,真是一个很适合它的名字。”舒清妩跟着笑了笑,作势要把猫递还给那个青年。 然而那青年却没有接,他笑了笑,让开身子:“公子还是亲手把这猫咪还给我家王爷吧。王爷说要好好的感激你呢。” 舒清妩点了点头,十分大方的跟着那青年走了进去。 在路上舒清妩知道了这青年的身份,这青年原是宸王的门客,名唤乔轩,如今也是燕冶的唯一幕僚了。 舒清妩点点头,没有评价。 燕冶的形象却出乎舒清妩的预料,她本以为燕冶是一个老态龙钟、孤苦伶仃的老人,没想到确实一个身形高大,身材健壮的青年男人。 她进门的时候燕冶正背对着门口往瓶子里插花。 “王爷,人来了。” 乔轩恭恭敬敬的拱手。 燕冶闻声回眸,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劳烦你了,公子请坐。” 舒清妩一边与他寒暄着坐下,一边暗自吃惊,这燕冶与燕湛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些温和的气质。 君子如玉,大概如此。 舒清妩刚刚坐定,旁边就有侍女捧了茶盏上来。 舒清妩问着淡淡的茶香,笑道:“王爷,前几日草民在街上捡到了这只猫咪,多方打听到王爷爱猫,生怕是王府丢了贵宠,故而才会冒失前来,还望王爷恕罪。” 燕冶插好了花,把那艳丽的花瓶往桌子上一放,转身接过舒清妩怀中的猫咪:“我哪敢怪罪,你把它送回来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舒清妩点点头,又喝了一盏茶。 燕冶把毛球放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本王与这几只猫咪素来亲近,如今更是把它们当做亲人一样。前几日这猫丢了,本王也下令找过,却是没找着,还以为与它缘分就此断了。” 舒清妩微微一笑,随口客气着:“能还给王爷也是草民的福分。” “你叫什么名字?” 燕冶突然抬头。 “舒武。”舒清妩毫不含糊的回答道。 燕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啊,你捡回这只猫来也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本王过几日定要带着谢礼去府上拜访啊!” 舒清妩微微一愣,连忙摆手推拒:“这怎么好劳烦王爷呢,草民不过是一介商人,怎么能让王爷屈尊降贵。” 燕冶却很执着,他严肃的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这只猫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对了,你说你经商,可是在京城开铺子?” “是有一间铺子,在东坊长街的第三家。”舒清妩老实作答,私心希望燕冶能给自己带去一点新客户。 然而,燕冶却愣了一下,随即才道:“那地方可谓是风水宝地呀,多少人想要也买不到。” “可能是我运气好吧。”舒清妩想起了那间铺子原来的东家,一时之间也怕燕冶多想。 第592章 假装深情 气氛莫名其妙的变得尴尬起来,这时候舒吱吱却在舒清妩的怀中拱来拱去。 燕冶惊奇的看着舒清妩的衣领处不断鼓包,惊奇道:“舒公子,你的衣服……” 舒清妩忍无可忍的把舒吱吱从自己的衣服里掏了出来,讪讪道:“让王爷见笑了,是我的小宠物。” “吱吱吱!”我才不是你的小宠物! 舒清妩假装没有听见舒吱吱的叫声,专注的看着燕冶。 燕冶却一直盯着舒吱吱,好久才感叹道:“多么可爱呀,能否让本王摸摸?” 舒清妩有些汗颜,原来这位宸王殿下是真的喜欢小动物呀。 她连忙把舒吱吱送到了燕冶的手里。 舒吱吱疯狂挣扎着,却被燕冶牢牢地抱在怀里。 “吱吱吱!”妩妩,别让他摸我啦! 燕冶好像能读懂舒吱吱的心理,他略微有些迟疑:“这小松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吱吱吱。”知道就好! 舒清妩却很正直的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有点怕生。” 燕冶点点头,命令侍女拿来一盘坚果。 舒吱吱一见了好吃的也顾不上挣扎了,就这样被燕冶摸了个遍。 舒清妩又和燕冶闲话一会,很快就到了该告辞的时候,只是她走的时候分明看出了燕冶还舍不得舒吱吱。 “想不到宸王还挺喜欢你的。” “吱吱。”当然啦,也不看看我多可爱。 舒清妩笑了一下,把舒吱吱从燕冶处得来的坚果全部没收:“感觉这个宸王好像也不简单呀。” 在舒吱吱不满的叫声中,连翘探过了头来:“小姐在说什么?” “没什么。”舒清妩摇了摇头,没有再多说下去。 不过这个燕冶能够在摄政王的虎视眈眈之下安安稳稳的做一年真正掌权的皇帝,恐怕也不会是个草包吧。 回到相府之后,舒清妩才发觉今日的相府安静得出奇,或许是因为安氏和舒莫悦禁足的缘故吧。 舒清妩刚走进大门就被人拦了下来,那人是个脸生的侍女,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 “二小姐,相爷在书房等着见您。” 舒清妩愣了一下,她这位便宜爹爹向来不太待见自己,怎么如今却提名要见自己? 而且她现在还穿着一身男装,更是不好交代。 她略微颔首:“请姑姑回去通报一声,说我换了衣服便去。” 然而那个侍女态度却异常强硬,连换衣服的时间都不给舒清妩:“既然小姐能穿着这身衣服出门,也能够穿着这身衣服见相爷吧。” 舒清妩抿了抿唇,只好答应了下来。 她跟着那侍女来到了舒承的书房,说实话,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舒承的书房。 舒清妩心中有些忐忑,虽说她与舒承接触不多,但是总觉得此人也并非是个金絮其外的奸佞。 书房的大门紧闭,引着舒清妩来的那个侍女上去敲了敲门,恭敬道:“相爷,二小姐来了。” 舒承的声音很快就在门内传来:“让她进来吧。” 那名侍女立即给舒清妩推开了门,让她进去。 舒清妩深吸一口气,让舒吱吱回到系统空间,也让连翘留在了外面,独自走了进去。 舒承正在书桌旁写一幅字,他听见舒清妩进来也不抬头而是专心致志的写完了那一幅字。 舒清妩不敢多言,静默的站在一边。 过了一会,舒承写完了手中的字,把毛笔搁置在笔架上。 他抬头望向自己的女儿,突然长叹。 舒清妩被他这反常的样子搞得有些迷茫,只能继续观望。 “你过来。” 舒承朝她招手。 舒清妩乖乖的走了过去,低头看向书桌上墨迹未干的字,只见上面赫然这些四个大字:佳偶天成。 她疑惑地抬头:“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舒承看着她:“其实你长得很像你母亲。” 舒清妩心中疑惑更重,难道说舒承叫她过来就是为了缅怀她母亲的吗? “妩儿,你是否觉得父亲偏心?” 舒清妩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她这位父亲偏心可不止一点半点,如今做出这幅无辜样子给谁看呢? “没有,父亲朝中事务繁忙,能顾虑到女儿已经很好了。” 舒承点了点头,自我陶醉的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年你母亲是金娇玉贵的柔辛县主,能看上为父是为父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你母亲红颜命薄,年纪轻轻就丢下你我父女独自离开了。” 舒清妩听得冷笑连连,他在自己的发妻辞世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能放任自己的宠妾把发妻的女儿欺负成如此惨样,如今又何必装作情深的模样。 “你母亲性子刚强,也颇为傲慢,以前父亲总觉得你温温柔柔的,不太像她。” 舒承眼中泪光闪烁,看向了舒清妩。 舒清妩未搭话。 “可是如今,为父才觉得你和你母亲的脾性其实是相似的。”舒承似乎话中有话,“你瞧瞧你这男装扮相,活像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公子。” “若是你是个男子必定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国之栋梁。” 舒清妩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本就不是原主,也就更不会被舒承这廉价的亲情牌所打动,她冷静的望向舒承:“父亲叫女儿来只是要说这些吗?” 舒承愣了一下,他看到舒清妩眼中闪烁着的寒芒,心中暗叫不好,“自然不是,父亲是有事想与你相商。” “父亲乃是国之重臣,又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女儿商量呢。”舒清妩漫不经心的勾起一个笑容,好笑的看着舒承。 舒承眼中的那点子泪光也完全消失了:“妩儿,你与允宁公主关系亲密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太拎不清了。” “女儿不懂,还请父亲解释一番何为‘拎不清’。”舒清妩眯了眯眼,看来她这位父亲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呀。 “你妹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公主,你做姐姐的多少应该为她美言几句。” 舒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是忘记了舒莫悦之前的种种劣迹。 “父亲怎知女儿未曾在公主面前说好话呢?”舒清妩冷哼一声,她就知道舒承才不是什么可怜的痴情种,“若是女儿未曾替妹妹求过情,那公主在第一次的时候就该降罪了。” 第593章 天赐良机 舒承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可是你让公主来参与咱们家的家务事未免也太过了!” 舒清妩以牙还牙,装作楚楚可怜:“父亲也知道女儿失了母亲,说句难听的,女儿在这府里也算是失了庇护。安姨娘失察,便要把盗窃这样大的罪名乱按到女儿身上,若不是公主及时赶到,女儿真的要蒙受冤屈了。” 舒承愣了一下,他自然是知道这事的。 “父亲与母亲情深伉俪,若是母亲九泉之下有灵恐怕也不希望女儿受此冤屈吧?” 舒清妩步步紧逼,直把舒承说得有几分气恼。 她看着舒承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怒色,也就闭了嘴,激怒舒承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舒承生硬的点了点头:“还有一事,为父要告诉你一声。” “父亲请说便是。” “王夫子设了家学,广招各大勋贵中的适龄公子小姐前去读书,过几日你也同你妹妹一起去吧。” 舒清妩皱起了眉,她在这个相府里的年级是十五岁,虽说不大,但也早过了女子上学的年级。 “怎么了,你不愿去吗?王夫子可是教过先皇的。”舒承见她迟疑还以为她不愿意,不由又生气了一些。 “并非如此,只是女儿疑惑,家中姐妹众多为何只有女儿与三妹妹前去?” “自然是因为你们两个才学出众,不会给相府丢脸。”舒承随口敷衍着,他又怎能说是王夫子从赵瑜君处看了舒清妩的诗,点名让她去呢? 说实话,舒承是不想让舒清妩前前去的,他只想让舒莫悦前去学习,可是人家王夫子发话了,说是要想让他们家的三小姐跟着学习就必须让二小姐一同前来,要么睡也别来。 王夫子是个很固执的老人,而且不折权贵,风骨清高。 舒承没有办法只好让舒清妩和舒莫悦一起去。 舒清妩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舒承没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白费了一番眼泪,看见舒清妩就觉得心烦,说完了事情就让她出去了。 舒清妩出去之后惬意地伸了伸懒腰,冷笑道:“这么拙劣的把戏也敢来骗我,真是可笑。“ 连翘见舒清妩毫发无损的从书房里出来,连忙跟了上去:“小姐小姐,相爷跟你说什么了?” 舒清妩神秘一笑:“本小姐要去上学了,你过几天让舒子阳置办一些像样的文房四宝。” 连翘看见舒清妩心情不错,也知道她在舒承那里应该没有受刁难,立即开心了起来。 第二天的中午,舒清妩便收到了舒子阳送来的文房四宝,她捏着上好的狼毫笔,感叹道:“子阳还真是用心啊。” 又过了几天,安氏的禁足也解了,只剩下舒莫悦还在禁足中。 安氏禁足刚解陵郡王那边就遣人来了书信,说是大小姐在三月前刚刚诞下一子,想要回娘家看看。 陵郡王虽然不是什么得宠的郡王,却也是实打实的宗室弟子,况且他与相府的大女儿情深伉俪,更是不能亏待了自己的郡王妃。 这可让安氏犯了难,如今府中的情况虽然复杂,但是明眼人也能看个大概,虽说大小姐是个温厚敦良的,可是架不住与她同胞的那一位能闹腾。 舒清妩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颇为惊奇的问连翘:“我姐姐叫什么名字?” 连翘知道她失忆:“大小姐闺名红愿。” “舒红愿吗……”舒清妩莞尔一笑,说实话她是有点期待着自己的同胞姐姐盗来的。 “大小姐性子纯良温和,若是知道安氏现在这样欺负小姐,肯定是要落泪的。”连翘声音越来越小,竟还带了几分哽咽。 舒清妩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一拍椅子背,决断道:“为了不让姐姐伤心,我这做妹妹的必须做点什么。” 连翘抬起头,眼中还氤氲着几点泪光:“小姐想做什么?” 舒清妩微微一笑:“等过几天,小姐就带你们回毓秀阁去。” 连翘欣喜拍手,就连不知道毓秀阁为何地的紫玲也高兴起来。 舒清妩早就有把一休哥的居住权索要回来的打算了,之前的时机却一直不好,再加上安氏在这府中是有根底的她也不好动手。 可是现在,她不仅有了舒红愿回家这个机会还有了允宁公主这座靠山,做起事来自然能更加随心一点了。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打扮周正,穿得十分端庄,叩响了安氏的房门。 安氏一听丫鬟说是二小姐来了就觉得头昏脑涨,自从她上一次被舒清妩反算计了之后她就总觉得这个二小姐像个瘟神一样恼人。 虽说她一点都不想见到舒清妩,但还是得让她进来。 舒清妩恭恭敬敬的进了门,推辞一番之后坐在了安氏的下首。 安氏见她打扮的如此隆重,心里更是上下不得安宁,她试探道:“二姑娘今日是要出门?” “不是要出门,只是听闻姐姐不日便要回门心中高兴罢了。” 安氏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就知道舒清妩会因着这件事大做文章。 “是啊,大姑娘嫁过去三年,除了刚成亲那会,这还是头一回回门呢。” 舒清妩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听说姐姐刚生了儿子,在夫家很是受宠呢。” 安氏也跟着附和:“是啊,陵郡王真是个好夫婿,这些年来很是尊敬大小姐。” “我今日本是不想来的,可是转念一想倒时候丢了面子还是姨娘的不是,所以便来了。” 舒清妩叹了口气,很是苦恼的样子。 “哦?那二小姐前来是所为何事呀?” 安氏知道自己对舒清妩苛待颇多,她也不想让舒红愿看见自己虐待她的妹妹。 “我听闻这一年来毓秀阁还空着,我原本也是住在哪的,倒不如让女儿搬过去。” 安氏心中一沉,毓秀阁原本是舒莫悦看上的地方,因着这府中的主母刚辞世不足一年,再加上她还没有扶正,所以也就没让舒莫悦立即住进去,只是把舒清妩移去了别处。 “这毓秀阁有一年多没打扫了,恐怕是有些脏乱,不适合人居啊。”安氏仓皇的扯着借口,心虚的不敢直视舒清妩的眼睛。 第594章 夺回庭院1 舒清妩则是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她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的,找几个人打扫一下便是了。” 安氏的脸色更黑,她不信舒清妩不知道自己话中的真正意思,但是她也不好意思直说,只能继续推辞:“毓秀阁那么大,一时半会也打扫不完啊。” 舒清妩依旧很矜持:“没事的,我也不急着住,让他们自己打扫了我再住进去也不迟。” 安氏想了又想,还是不太甘心,提议道:“毓秀阁旁边的枕水居很不错,不如你先去住那。” 安氏口中的枕水居原本为舒承的一个不得宠的妾室的居所,那个妾室身患恶疾死在了正月十五,相府里的人都嫌那地方不吉利,没人愿意住进去,故而也就空着。 舒清妩没有想到安氏竟然把毓秀阁看得如此重要,她抿唇道:“姨娘当初让女儿搬出毓秀阁的原因是想要整顿围墙,如今已经过去了一年,难道还没有整顿好吗?” 安氏当时信口编造的理由她自己都快忘了,如今经舒清妩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她连忙笑道:“也正是这个道理,姨娘在外面找来的那些泥瓦匠太不中用,竟然还没修好。” 舒清妩点了点头,热心道:“既然这样,那明日女儿便替姨娘去寻些能干的泥瓦匠来吧?” 安氏一听,连忙推辞:“这怎么使得,再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懂得这些。” 舒清妩微微低头,过了半晌才抬头道:“姨娘知不知道姐姐何日回来?” 安氏略想了想:“应该快了,大概就是在十天之后吧。” 舒清妩点了点头,突然压低了声音:“那姨娘可知道姐姐为何会回来?” “不是说想家了吗?” 安氏再怎么狡猾也不过是一个深宅大院中的夫人,并不懂得这其中的玄机。 舒清妩却因为燕湛的关系一直关注着朝堂上的变化。 “听说陵郡王要回京述职,以后就不走了。”舒清妩淡淡的说完,抬眼看向了安氏。 “不走了?”安氏有些吃惊,这陵郡王一直是一个闲散的不能再闲散的小王,为何突然要回京述职? “姨娘不会不知道吧。”舒清妩见安氏面色复杂,心中无比愉悦,她故作吃惊的看着安氏。”这位陵郡王可是当今皇上生母的表侄子啊!” 安氏僵硬的抬起头,尴尬的笑着,试图把这个话题带过去:“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哪里懂这些东西。” “姨娘不懂没关系,只是让郡王妃回来看见自己的亲妹妹住的地方冬冷夏热还漏雨,那她会怎么想?” 安氏赔笑:“二姑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你那里可是比别的地方安静许多呀。” “既然安静,姨娘为何不让三妹妹去哪里住?”舒清妩好笑的看了她一眼。”若是姨娘不让我回毓秀阁也就算了,那我就与三妹妹换换住处吧。” 舒清妩本就是说的玩笑话,可是安氏却当了真。 她出身寒门,没有能够依仗的母家,也没有兄弟可以帮扶,她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靠着自己的手段,若是她真的得罪了郡王妃…… 虽说郡王妃是个好脾气的,但是也保不准为了自己的亲妹妹冲冠一怒,更何况,舒清妩也不好打压。 安氏思来想去,最后斟酌着与舒清妩商量:“二姑娘,姨娘从未想过苛待你,你那院子不好你早该跟我说。你看,你从来没跟姨娘说过,所以姨娘才不知道的。” 舒清妩根本不信她这些鬼话,她冷眼看着安氏一副愧疚的样子,一言不发。 安氏见她没有反应,心里没底,但还是硬着头皮把下面的话说了出来:“要不,明天姨娘去找个好的泥瓦匠,让他把你的院子规整一番?” “姨娘的泥瓦匠实在是让我不敢恭维啊。” 舒清妩见她还不肯松口,索性也失了耐心,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安氏被她说的一愣,脸色立即变得清白。 “姨娘可曾听说了,下个月我便可以和三妹妹一起去王夫子的家学上学?” 舒清妩好整以暇的刮着茶叶,头也没抬。 安氏浑身一凛,她当然听说了,她也知道舒莫悦这个跟随王夫子上学的资格是怎么得来的,她紧张的看向了舒清妩。 “可是我这个人呢,生来懒惰,不太喜欢上学。”舒清妩悠闲地看了她一眼,眸中寒芒迸射。”所以,我也不想去了。” “二姑娘!”安氏失声尖叫,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她苦口婆心道。”你可不能任性啊!” “姨娘,人家不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我也不小了,过几年就要议亲,何必学那么多东西?又不是要考状元。”舒清妩的态度依旧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满不在乎。 安氏心中更加焦急,这位三小姐性格阴晴不定,别人求而不得的去家学的机会说不定她真的就无所谓。 她不去也就罢了,若是连累了自己女儿也失去了这个机会那可是不得了的呀! 王夫子的家学可是全京城高官子弟的聚集地,也是挑东床快婿的好地方! 舒清妩看着安氏面上表情的变化,早就胜券在握。 果不其然,安氏思考了一番,这才咬牙道:“好,既然二姑娘不嫌弃,姨娘明日就叫人把毓秀阁打扫出来,后日你就搬过去,如何?” 舒清妩得寸进尺的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我要自己打扫。” 安氏也与她争辩不懂了,见她要自己打扫也不阻拦。”那就劳烦你了。” 舒清妩矜持的点点头,立即就站起了身,毫不留恋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安氏应了一声,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的背影。 舒清妩在这场战役中大获全胜,刚出了安氏的院门她就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连翘更是高兴地泣不成声,硬是让舒清妩哄了好久才重新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起了个大早,兴致冲冲的就带着连翘与紫玲来到了毓秀阁。 可是当她推门进去的那一瞬间却愣住了,只见毓秀阁里面十分热闹,有好几个婆子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第595章 夺回庭院2 舒清妩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她冷声道:“谁教你们来的?” 这些婆子似乎是安氏专门找来对付她的,她们听见舒清妩问话手中的活也不停,只有离着舒清妩最近的一个人站出来回话。 “回二小姐的话,是夫人让我们来帮衬着点的。” 舒清妩冷笑一声,看来安氏是没把她昨天的话听进耳朵里啊。 她令那婆子给自己搬了个一字过来,自顾自的坐好了,这才看向了那几个婆子。 这几个婆子在来之前就已经受过安氏的嘱托,自然是以给舒清妩添堵为目的。 “你们几个都是相府里的老人?” 回话的婆子点头哈腰:“请小姐放心便是,咱几个都是在府里干了十几年的,保准不会出错。” “哦,那我就放心了。”舒清妩善意的笑了一下。”您可看见桌上的白玉瓷瓶了?” 回话的婆子被舒清妩突然转变的话题弄得措手不及,连忙问道:“小姐说得是哪里的白玉瓷瓶?老身未曾看见过。” 舒清妩扬了扬下巴,道:“就是那桌上的,我看你们已经打扫过了。” 那婆子愣了一下,连忙回头,只见那桌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我昨日得了姨娘的准许心里高兴,便过来放了一个白玉瓷瓶,等着今天插花的,怎么不见了?”舒清妩略抬了抬眼皮。 那婆子有点慌张,连忙叫那些还在忙活的人停了下来,道:“她们或许看见了,小姐请问吧。” “好吧。”舒清妩倒也是很好说话,她看向面前站着的几人,莞尔一笑。”你们谁看见我的瓷瓶了?” 婆子们都低着头,作眼观鼻鼻观心状,一时间院子里竟然安静了下来。 一开始回话的那婆子看气氛尴尬,连忙笑道:“你看,小姐,她们都不知道……” “闭嘴!”舒清妩怒喝一声。”我问的是他们又没问你!” 那婆子闭了嘴,额上立马沁出了冷汗来。 舒清妩并不管她,继续看向了那些低着头的婆子。 可是那些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 舒清妩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自己说着:“诸位妈妈不肯开口也就罢了,我知道你们是受人之托,开不了口。不过,既然你们来到这里就得守我这边的规矩。” 她将紫玲叫道身边来,紫玲点了点头,去屋中拿了一根寻常打扫所用的鸡毛掸子递给了舒清妩。 婆子们皆是眼皮一跳,却依旧无人说话。 舒清妩意外的挑了挑眉,她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硬气,或者说如此真心。 “既然各位妈妈不喜欢跟我说话,那我也就不强求。”她看了一眼连翘,“连翘,去搜一搜妈妈身上有没有。” 这时候终于有人尖叫了起来:“小姐,这可使不得啊,瓷瓶那么大我们怎么可能放在身上!” 舒清妩笑了一下,淡然道:“我自然不会觉得你们会把瓷瓶放在身上,只是我屋里的白玉瓶会失踪保不齐别的东西也会失踪。连翘,搜。” 连翘点点头,伸手便要朝那第一个回话的婆子身上摸去。 然而那婆子却很是嚣张的打掉了连翘的手:“二小姐,我们可是夫人的人。” 舒清妩看向了她,示意连翘回来,自己学站起了身,她轻轻挥舞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我说过,来到我这里就得守我这边的规矩。” 那婆子见舒清妩神情冷酷,也害怕她真的动手,又不甘心的喊着:“小姐难不成真的要动粗?这可是苛待下人!” “这位妈妈,你是不是忘了我脑袋摔过啊?我告诉你,我现在说不定都不算是正常人,你说一个疯子打了人那是她自己愿意的吗?”舒清妩一步一步的走近了,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那位妈妈显然也是有点惧怕了,她只好道:“小姐要搜就搜吧。” 舒清妩冷哼一声,从她的口袋中毫不客气的掏出来两只金戒指。 她把金戒指一转,看到内圈里印的恭亲王府的字样,便知道是她母亲的遗物。 她把金戒指收好,再看那婆子。 后者竟然已经吓得跪到了地上。 那婆子不住地磕头,口中哀求:“二小姐恕罪!二小姐恕罪!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了!” 舒清妩并不管她,反而自己又坐了回去,看向了其他的人。 然而,就算在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之后那些人除了变得更加紧张,似乎还是没有想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但她依旧有办法。 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银子放在连翘的手心里,微笑道:“若是谁能说出见了我的白玉萍,谁就能把这块银子拿走。”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婆子站了出来,怯懦道:“小姐,奴婢确实没看到什么瓶子,不过倒是看见了张腾家的拿走了您一条项链。” 舒清妩满意的点了点头:“谁是张腾家的?” 很快,婆子们都看向了站在中间的那个人。 那人脸憋得通红,从袖中拿出了一条珍珠项链。 舒清妩把项链递给连翘,高声道:“你们还拿了什么东西,都拿出来吧,现在拿出来本小姐也不会太为难你们。” 婆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把东西拿了出来,这林林总总的竟然有十几件。 舒清妩笑了一下,把那鸡毛掸子放在一旁:“其实我昨日根本没有来过,所以那桌上也没什么花瓶。” 婆子们一听这话立即慌了神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是你们手脚这样不干净,我是不敢再用你们了,你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婆子们愣了一会,都是羞愧至极,哪里还有脸留在这里,赶紧离开了。 舒清妩看着她们走没了,这才冷笑一声:“安氏,你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舒清妩和连翘、紫玲一起把这间院子收拾了一下,还把丞相夫人的遗物规整了规整。 舒清妩站在夕阳中看着已经被自己打扫的干净整洁的小院子,心里很有成就感。 美中不足的是这院子里的荷花都枯死了,原本灵动清澈的池塘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 等到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的把池塘的打理一下。 她在心里如是想着。 第596章 走水 舒清妩第一次睡在了毓秀阁的床上,这床倒是十分的柔软,让人容易入睡。 只是她刚睡到半夜,就突然听见外面嘈杂至极,她挣扎着睁开了眼睛,问道:“连翘,怎么了?” 连翘连忙走了进来,声音中带了些许恐慌:“小姐,林姨娘的院子走水了。” 舒清妩残留的困意立即烟消云散,她猛然坐了起来,惊讶道:“什么?怎么搞的?” “尚未查明原因呢。” 连翘点上烛火,轻轻地掀开了舒清妩的床幔。 舒清妩披着外衣走出门去,只见林姨娘院子的方向火光漫天。 “走,我们去看看。” 直觉告诉舒清妩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连翘却有些迟疑:“这也太危险了。” “站远一点就好了。”舒清妩已经匆忙的穿好了衣服。”也不知道四妹妹如何了。” 两人匆匆赶到火场的时候火势已经小了一些了。 舒银萍正瘫坐在地上哭嚎,安氏则是站在一边一脸担忧。 舒清妩赶上前去,问道:“安姨娘,这是怎么了?” 安氏一见她来了,先是有些吃惊,接着焦急道:“谁知道呢,你瞧瞧,这秋日干燥竟走水了。” 舒清妩望着那边漫天的火光,总觉得不对劲。 就算是秋日干燥,也不至于突然走水。 倒是林姨娘最近和舒承多见了几面,多少有些复宠的势头。 莫非是安氏心存妒忌,所以才暗下毒手? 舒清妩不忍再想,她看向了瘫软在地的舒银萍。 “四妹妹,你先别哭了。” 舒清妩有些局促的安慰着她。 可是舒银萍一想到自己的娘亲还在里面,就止不住的啼哭。 她又哭了一会,突然抱住了安氏的小腿,哀嚎道:“夫人,救救我娘吧!救救我娘吧!只要能救我娘,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啊!” 安氏很有可能是这场火灾的纵火犯,可是她现在却一脸怜悯的看着舒银萍:“四姑娘,不是我不想救你娘,这里的火势太大了,恐怕……” 舒清妩一把把舒银萍扯了起来,把自己的披风兜头盖在她身上:“四妹妹别急,我去救林姨娘。” 连翘跟在后面吓了一跳:“小姐,你别去啊!” 然而舒清妩去意已决,她坚定回头:“别慌,我会回来的。” 等到舒清妩走进了才发觉这里的火势竟然如此汹涌,还没有靠近她就感到铺天盖地的热浪要把自己的身体给吞灭了! ‘妩妩!你真的要去吗?’ 舒清妩听着舒吱吱焦急的声音,连忙道:“吱吱,快些帮我一把,保护我不受火苗的吞噬!” ‘好!’ 舒清妩听见这声答应,心中立即坚定了许多,从身旁经过的小厮手中抢来一块湿手帕捂住口鼻就冲了进去。 然而,当她真正站在火场中心的时候却像是平常一样,不得不说,系统的力量是强大的。 ‘妩妩,其实你也不用这块湿手帕了。’ 听着舒吱吱善意的提醒,舒清妩冷静的扔掉了湿手帕,快速的穿梭在断壁残垣只见寻找着林姨娘的身影。 “林姨娘!你在哪?”舒清妩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往屋子里走去。 终于,她在西厢房的角落里找到了林姨娘。 林姨娘蜷缩在床脚,已经被浓烟呛得昏了过去。 舒清妩连忙把她架了起来,连拖带拽的带着她出了火场。 安氏当时见舒清妩如此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心惊之余还带着一些幸灾乐祸。 这个舒清妩还是真是不知死活,估计她进去了出来也就难了吧…… 正当安氏沾沾自喜的时候,火光中却出现了像个踉跄的灰暗身影。 她定睛一看,大惊失色:“舒清妩?” 舒银萍抱着舒清妩的披风,一时间也忘了哭,呆呆傻傻的看着那两个身影。 来者正是她的二姐姐和娘亲! 她激动地跑了过去,哭喊道:“娘亲!” 舒清妩连忙阻止了她:“别急,你娘昏过去了。” 待到出了火场,舒清妩把林姨娘安置在了一个最近的院子里。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安氏不好发作,只好给林姨娘请了郎中来。 索性,林姨娘只是刚刚晕倒就被舒清妩给救了出来,并没有大碍。 倒是舒清妩在一旁站着突然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林姨娘的脖子上似乎有勒痕呀。” 刚才在火场中形势紧急,再加上林姨娘身上全是烟灰,所以也看不清楚她身上是否有外伤。 这会子大家都闲了下来,林姨娘也被人擦洗干净了,这才发现她身上竟然又被人殴打过的痕迹! 安氏率先难过起来:“我的好妹妹呀,这可是怎么弄的!你放心姐姐一定找到凶手,还你个公道!” 舒清妩颇为好笑的看着她,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安氏就是那个所谓的凶手。 不过现在舒清妩手中的证据不足,怕是没能力揭穿她,而且她也忙活了一夜觉得十分疲乏。 她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反正有这么多人看着安氏应该也不敢再做手脚了。 舒银萍感激舒清妩救了自己的母亲,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她,见她出来连忙跟了上去,把她的披风披在她身上。 舒清妩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披风,笑着点了点头。 舒银萍闪烁着泪光道:“谢谢姐姐,若是今夜没有姐姐,娘亲恐怕就……” 舒清妩叹了一口气,转身欲走,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银萍,你要记住,现在你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了也不要说出来,懂吗?” 舒银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舒清妩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不过她话已经嘱托了,也算是仁慈义尽了。 林姨娘在第二日的中午便醒来了,只是听说她受的打击颇大,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舒清妩知道她为何备受打击,却又不能说出口。 安氏也依照约定开始在府中彻查对林姨娘施暴的凶手,可是查来查去却没有查出个什么结果。 “小姐,你说这件事安氏怎么给林姨娘交代呀?”连翘为舒清妩奉上一盏茶,漫不经心的问道。 舒清妩把折来的最后一枝月桂插在了花瓶中,冷笑道:“我看,这件事马上就要不了了之了。毕竟郡王妃要来了,她怎么能让郡王妃看见家中如此丑闻呢。” 第597章 拜访林姨娘 连翘赞同的点了点头,唏嘘道:“可怜了林姨娘。” 舒清妩低下眼,专心致志的摆弄着她的花瓶:“这件事可不能这么完了。” 又过了两三天的时间,林姨娘身上的外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且也能开口说话了。只是依旧时常发呆,看起来精神不济。 舒清妩听见这个消息,连忙让连翘准备了些礼物亲自去看望林姨娘。 说起来这还是舒清妩第一次正式的与林姨娘见面。 她曾经远远地见过林姨娘一眼,她真的是个美人,一笑起来更是倾国倾城,甚至比安氏还要温婉几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一直不得宠。 舒银萍听闻舒清妩要来,老早的就在院子门口等着了,她一看见舒清妩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之内就连忙迎了上去。”二姐姐,你来了。” 她面色苍白,眼睛底下一圈乌黑,嘴唇也干燥起皮,看起来这几天过得很糟糕。 连翘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舒银萍身后跟着的侍女,笑道:“四小姐太客气了。” 舒银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连忙把舒清妩请到院子里去。 在两人要进屋的时候舒银萍却站住了脚。 舒清妩疑惑地看向了她。 舒银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望向大门紧闭的屋子:“母亲精神很不好,若是一会冲撞了姐姐……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舒清妩摇了摇头,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会呢,林姨娘是长辈,我自是要恭敬她的。” 舒银萍感激的点了点头,轻手轻脚的带着舒清妩进去了。 这屋子里十分闷热,还弥漫着一股药材的苦涩味道,让人平白觉得压抑非常。 厚重的床幔落在地上,好似是里面的人羞于见人故意为之。 舒银萍微不可闻得叹了一口气,伸着头朝里面喊道:“娘,二姐姐来看你了。” 无人答应。 舒银萍尴尬的看了舒清妩一眼:“我娘好像睡了。” 舒清妩理解的附和:“没关系,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吧。” 舒银萍也觉得颇为不好意思,她看了一眼舒清妩,欲言又止。 舒清妩倒是无所谓,她知道林姨娘所受的打击很大,所以也不觉得自己被怠慢了:“好了,我给林姨娘带来了上好的野山参,你有空便给她煮一碗参茶补补身子吧。” 舒银萍点了点头,转瞬间眼圈又红了。 舒清妩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好了,别哭了,你娘就全指着你了。” 舒银萍勉强笑了一下:“我送你出去吧。” 舒清妩刚与舒银萍相携着走到门口,却听见床幔后面传来一声极弱的呼唤声:“二小姐留步!” 舒清妩回头,只见原本紧闭着的床幔已经被人从里面挑开了一条缝,一个满脸病容的女人从里面探出头来。 舒银萍见状,连忙跑过去,心疼道:“娘亲!” 林姨娘却不看她,只是说:“银萍,扶着我起来,我要跟二小姐说说话。” 舒银萍急忙照做,小心翼翼的把她母亲扶到了椅子上。 舒清妩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柔声道:“林姨娘,您可好些了?” 林姨娘苦笑一声,看向了舒清妩:“二小姐,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多谢你救我,只是你不救我我或许也活不长了。” 舒清妩心中一凛,这林姨娘虽说不受宠,但身体还算是十分健朗,怎么会说出如此丧气的话呢。 “二小姐,你聪明,又有主意,又是夫人嫡出的小姐,你是贵人。”林姨娘一连说了这么多话,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她喘了几下。”不似我们家这个,每日闷头闷脑,只顾着被人家欺负。” 舒清妩听她话中有话,一阵心酸,难道这是要托孤了? “林姨娘何必说这话,妹妹还小,您也年轻……” 林姨娘却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二小姐,您就听我说完吧。” 舒清妩点了点头,不敢再贸然开口了。 “您也知道,现在家里掌权的那位是个不折不扣的阎罗王,她就没想我们这些人活呀。” 林姨娘说着说着,又剧烈咳嗽了起来,咳了好一阵才缓了过来。 “这次多亏了您,我九死一生活下来了,可是下次下下次却不能总靠着您。”林姨娘喝了一口水,似乎好受了些。”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活着反而会连累银萍。若是我死了,安氏必然不会再把注意力放在银萍身上了。” 舒银萍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娘心里已经存了死志,一下子便扑到林姨娘的膝盖上哭嚎道:“娘,您可别说这话呀!” 舒清妩见她们母女只见如此凄惨,自然心中不忍。”姨娘,您先别说这话,关于此事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林姨娘却十分不信任的看向了她:“二小姐,我知道你是又手段的,不过那安氏怎么说也比你多吃了几年的饭,况且你还是个姑娘家。” 舒清妩却十分笃定道:“姨娘,您尽管把那天的事情告诉我便是。” 林姨娘似是回忆起了那天的情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原来,早在十几日前,林姨娘就有了复宠的迹象,相爷一连两天都歇在了她的房里。 府里也开始出现风言风语,说是相爷已经厌倦了安氏,想要复宠林姨娘。 想当时,林姨娘刚进府的时候也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据说那时候就连安氏也比不上她的风头盛。 若不是最后生了个女孩惹得相爷失望,估计也不会失宠。 舒清妩不由唏嘘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姨娘苦笑着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 前几日,林姨娘本在自己的院子里绣花,却突然进来了几个高大粗壮的粗使婆子,不由分说的将她脱光了打了一顿。 林姨娘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间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当时还问她们如此嚣张可是不怕相爷怪罪。”林姨娘皱着眉。”她们却说只要我死了就不会告密了。” 舒清妩暗自吃惊,叹道:“这些人竟然如此猖狂!” “如今前朝事忙,相爷时常不回来,就算是回来了也没工夫理会女人家的斗嘴。”林姨娘苦涩的摇了摇头,眼角划过一滴清泪。 第598章 郡王妃回门 舒清妩点了点头,分析道:“这些人这么嚣张,背后的主子肯定是个大人物,这府中除了安氏也没有别人敢这样了。” “谁说不是呢,可是就算我知道又如何,我也不能说出去。”林姨娘受困于此境,心中自然不舒服。 这件事情安氏已经查了好几天了,可是依旧没有什么结果,除了把那几个婆子抓起来拷问了一番就什么也没做过了。 舒清妩想了想,道:“您别急,过几天等到郡王妃来了我自然是有办法的。” 林姨娘却颇为惊恐道:“难道还要惊动郡王妃吗?” 舒清妩笑了一下:“惊不惊动郡王妃还是安氏说了算啊。” 话已至此,便也再无什么可说的,舒清妩又坐了一会,宽慰了林姨娘几句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却一直在想为何府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安氏却依旧能够稳稳地坐在自己的院中,随便派人调查调查。 这未免太过于张狂了。 不过当舒清妩看见紫玲悉心的为自己奉上她花了一天的时间做的桂花糖的时候她突然就明白了。 因为舒承的偏宠,所以才让安氏在这个府中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 很多时候舒承明明是知道安氏的罪责的,却偏偏装作眼瞎耳聋的样子,很是可恨。 不过,这样的情况仅限于在相府中的时候,若是府中来了外人,舒承肯定也不会因为安氏失了自己的面子。 舒清妩冷笑了一声,心中已经有了计算。 郡王妃在舒清妩拜访林姨娘的第二日中午抵达了相府。 舒清妩也是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姐姐。 舒红愿脸色红润,身材丰腴,看起来在夫家的生活十分幸福。 她身着华裳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进了相府,一眼就看见了隐在人群中的妹妹。 她和蔼的朝舒清妩招了招手:“清妩,过来。” 舒清妩乖巧的跑到她跟前去,笑道:“姐姐。” 舒红愿拉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笑道:“你与两年前不一样了,真是长大了。” 舒清妩这才恍然想起,在舒红愿出阁的时候原主还是个未长开的小姑娘。 她抿唇一笑,反握住了舒红愿的手:“姐姐这些年在郡王府过得不错吧。” 舒红愿幸福的点了点头,忽而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眉间又染上了轻愁:“去年母亲辞世,我竟没得空来看,实在是罪过。” 舒清妩也连忙惆怅起来,颇为失落道:“母亲临走前最挂念的便是姐姐了。” 舒红愿一听如此,更加伤心,竟落下泪来。 她独自哭了一会,又问舒清妩:“这一年里你可好?” 舒清妩低着头,在余光中敏锐的捕捉到了安氏张惶的神色:“姐姐,我不记得了。” 舒红愿吃了一惊,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家妹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安氏听到这里额上的冷汗已经下来了,可是她又不敢贸然说话生怕惹了郡王妃不快。 “我前几个月和三妹妹从山上玩的时候摔到头了,以前的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舒清妩故作可怜的样子,声音也十分委屈。 舒红愿一听更加吃惊,她心疼的摸了摸舒清妩的头发:“怎么回事?三妹妹可有事?” “没有。”舒清妩快速的回答,没给安氏说话的机会。 安氏站在舒清妩的身后,恨不得用目光杀死她好让她闭嘴。 舒红愿微微蹙眉,她冷声道:“怎么不见三妹妹?” 安氏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连忙挤上前来:“回郡王妃的话,三小姐前几日犯了错,正在禁足呢。” 听闻舒莫悦的日子不好过,舒红愿这才舒心了些,她低声吩咐乳娘把王长子待到安静处去,自己拉着舒清妩的手进了屋。 众女眷连忙跟着郡王妃一起进了屋。 舒红愿从小在相府长大,虽然性子温和敦厚,却也知道安氏的厉害。原先母亲在的时候尚且能够震慑一二,如今母亲辞世,自己的妹妹恐怕也是受苦了。 只是…… 舒红愿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舒清妩。 只见后者虽不言语,却十分自信,眉目之间全是飞扬的神采,与两年前那个怯懦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清妩,你现在住在哪里?” 舒红愿怕是舒清妩屈居于安氏的淫威,故意装作无事来哄骗自己。 “前几日刚搬回毓秀阁。” 舒清妩老老实实的回答。 安氏眉心一跳,偷偷看着舒红愿的表情变化。 舒红愿愣了一下,紧跟着追问道:“你搬出去过?” “上个月修缮围墙,便搬出去了一段时间。”舒清妩粲然一笑,一点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 安氏高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舒红愿点了点头,又说了几句闲话,打赏了几人,跟着众女眷吃了晚膳,便带着王长子回了圣上刚赐下的郡王府。 安氏看见那金尊玉贵的郡王妃走了,这才是真正的松下了一口气。她的精神紧绷了一整天,也是累极了,一件舒红愿走了就连忙让别人也回去。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收起笑脸,准备回房休息。 可是一转身,她又看见了一个身影正端庄的坐在烛光下喝茶。 她眉心跳了跳:“二姑娘,怎么还不走?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舒清妩神采奕奕,看起来精神饱满,与精疲力尽的安氏截然相反。”只是昨日我去探望了林姨娘,突然想起来她的那件案子还没查清楚吗?” 安氏根本就没想着查清楚:“哎呀二小姐,不是我办事不利,是那几个婆子太嘴硬,什么法子都用了却还是不开口,您说,我也没办法不是?” 舒清妩冷哼了一声:“安姨娘,您未免有些糊涂了。” 安氏现在一听到舒清妩说话就觉得头疼,也不与她争辩,静静地看着她。 舒清妩笑了一下:“这件事情若是一直这么拖着不处理的话,传到郡王妃耳朵里可就不好了吧?” 安氏被她气得翻了个白眼,气急败坏的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第599章 借势打压 舒清妩好整以暇的看着已经跳脚了的安氏,故作伤心:“姨娘怎么这么说话,今日我已经够收敛的了,若是我把姨娘对我做的那些事情都说出来不知道姐姐会不会动怒呢?” 安氏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煞是好看。 舒清妩继续道:“其实姨娘也不必害怕,只要姨娘把那个伤害林姨娘的凶手找出来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安氏迟疑的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话可是算话?” 舒清妩点了点头,眼神笃定:“自然是算话的。” 安氏半信半疑的站起身来:“你先走吧,我会彻查的。” 舒清妩也不强逼,满意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连翘问舒清妩:“小姐,你说过凶手就是安姨娘,那她怎么可能认罪伏诛?” 舒清妩的眼睛在黑夜中如同两点寒星:“她自然不可能将自己供出来,不过若是在府中找个替罪羊还是可行的。” 连翘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才惊讶道:“难道说她是想让……” 舒清妩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小声警告:“慎言!” 连翘连忙闭上了嘴,眼神中的震惊却无法抹去。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就听到有人说安氏已经找到迫害林姨娘的真凶了。 她从过道里逮住了一个过路的小丫鬟,问道:“安姨娘抓到凶手了?” 那小丫鬟刚从安氏处过来,她惶恐的点了点头。 “是谁?”舒清妩紧盯着她的眼睛,以防她说谎。 “是花姨娘。”那小丫鬟惊慌失措的回答。 舒清妩笑了一下:“果真是她。” 随即,她放开了那小丫头,叫上连翘去看热闹了。 她一走进安氏的住处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哭嚎声,再定睛一看,只见舒绣母子正相互依偎着抱头痛哭呢。 是了,那位可怜的花姨娘便是舒绣的生母。 安氏看见舒清妩来了,脸色变的更差,却不得不起身迎接:“二姑娘怎么来了?” 舒清妩好笑的看着她。”来看看。” 说罢,她就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冷漠的看着舒绣母女哭嚎。 安氏或许是觉得尴尬,她看了舒清妩一眼,不由道:“这里有些乱了,不如姑娘先……” 舒清妩却毫不在意:“没关系,我不嫌。” 安氏没有办法,只好重新坐下,苦口婆心道:“我说花妹妹,你何必糊涂呢?现在就是我也没办法了。” 花姨娘只是哭也并不辩解。 倒是一旁的舒绣突然发作起来,她指着舒清妩的鼻子,骂道:“夫人!你要明察啊!说不定就是她诬陷我娘!” 舒清妩觉得好笑,冷冷地看向了她:“我为何要诬陷你娘?难不成林姨娘的事是我找人做下的吗?” 舒绣也是救母心切,一时间也开始逮谁咬谁,她嘶吼着:“就是你!就是你!” 舒清妩笑了一下,看向了安氏:“看来妹妹这是有些失心疯了。” 安氏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叹道:“这花妹妹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了,我看要不就罚她半年的月例……” 舒清妩看向了地上哭喊着的花姨娘:“那可不行,这不公道呀。”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疑是给花姨娘判下了重刑,花姨娘身子一抖,一时间也忘了哭喊,求助似的看向了安氏。 安氏也是十分头疼,她虽然让花姨娘给自己做替罪羊,但也是允了她绝对不会伤了她的性命安危的,如今却被舒清妩逼到如此田地,不由也有些为难了。 “林姨娘现在还在床上躺着,神情恍惚,四妹妹也整日以泪洗面。”舒清妩担忧的的说出这些,又看向了安氏。”若是只是罚俸恐怕说不过去吧?” 安氏点了点头,道:“那就让她禁足一年。” 舒清妩嗤笑一声,不予评价,反而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花姨娘。 “花姨娘,你说实话,这件事真的是你做下的吗?” 花姨娘愣怔的盯着舒清妩那双仿佛有魔力的眼睛,最终还是低下了头。”是我做的,我嫉妒她复宠,所以才下此毒手。” 舒清妩不知道安氏究竟用什么条件买下了花姨娘,竟然能够让她如此忠心耿耿。 “既然是这样。”舒清妩不再笑了。”那你的心还真是狠毒啊!” 旁边的安氏抖了一下,没有言语。 舒清妩又笑了起来,看向了安氏:“安姨娘放心,此事关乎重大,我已经上报给郡王妃了。” 安氏听闻此话,震惊的拍案而起,怒斥道:“你昨日不是说不会惊动郡王妃吗?” 舒清妩无辜的笑了起来:“我只是说不会把我的事情告诉郡王妃,却没有说这件事情也不告诉她。” 安氏恍然坐会椅子里,她知道自己又被舒清妩的文字游戏给骗了,她只觉得气急攻心,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 舒清妩见她状态不对,连忙跑过去假装关怀道:“姨娘没事吧?” 安氏怒然拂开她的手,沉声道:“来人,把花姨娘带去府外,卖了吧。” 花姨娘惊恐的睁大了眼睛,声嘶力竭道:“夫人!夫人!你要救救我呀!你要救我呀,你说过……” 花姨娘的嘴巴不知道被谁捂住了,舒清妩听不到她后面所说的话。 不过想来也是什么揭发安氏的话语,要不然安氏的人也不会急于捂住她的嘴巴。 不过,这件事情能做到此已经很让舒清妩满意了。 舒清妩看到安氏的脸色依旧很不好,也不过多叨扰,贴心的站了起来,笑道:“安姨娘果真是铁面无私,我一定都会给郡王妃说清楚的。” 安氏生硬的挥了挥手帕:“好了,你去吧。” 舒清妩从安氏的院邸出来没有回毓秀阁,而是径直去了林姨娘的住处。 她把今日的事痛痛快快的与林姨娘说了,后者的脸上也多少见了些笑意。 舒银萍却天真的担忧着:“怎么会是花姨娘呢?不是说是那安氏……” 舒清妩知道她心思单纯,耐心的与她解释:“安氏自然不会真的认罪,能让她自断一臂已经很不容易了。” 舒银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转眼间又哭了起来:“二姐姐,这次又麻烦你了。” 舒清妩不介意麻不麻烦,只是她比舒银萍大两岁,若是等到日后她出嫁了,那舒银萍母女的生活恐怕会更加难过。 第600章 逛灯会1 世事难料,未来的事情更是飘渺不定,舒清妩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看着天色不早,也就起身告辞了。 舒银萍把她送到门口,泪眼婆娑:“二姐姐,你对我的恩情我是一辈子也还不完的。” 舒清妩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慰:“我不要你还,只要你好好地便是了。” 第二日是个好天气,如今天气逐渐凉爽了起来,叶子也落了一院子。 紫玲从花房处搬来几盆秋海棠,粉红软白开的正好,虽说没有香味,但看在眼里也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舒清妩斜靠着窗户剥杏仁,连翘在一旁绣着荷包,紫玲蹲在院子里侍弄着刚拿来的秋海棠。 院子里的画面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舒清妩已经好久没有经历过这样平和的时光了,她脸上抑制不住扬起了笑脸。 连翘一抬头便看见了舒清妩的笑脸,她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姐想到什么了?这么高兴?” 舒清妩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光很好,很难得。” 连翘不太懂这些,她觉得有些高深,但是一想到小姐高兴她也就高兴。 她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神神秘秘的凑近了舒清妩:“小姐,你知道吗,昨日林姨娘被赶出府去,今日六小姐便过继给安氏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这个结果她也是料想过的,只是没想到安氏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舒绣如愿以偿的与舒莫悦做了亲姐妹,这会子不知道怎么高兴呢。” 她不咸不淡的点评一句,剥了一颗杏仁放入了口中。 连翘也幸灾乐祸道:“是啊,六小姐自己在院子里也要笑疯了吧。” 舒清妩垂眼道:“日后若是她知道谁才是自己的弑母仇人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像现在一样跟在舒莫悦身后呢。” 连翘点了点头,道:“小姐,为何林姨娘会这么听安氏的话?” “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宝,安氏以舒绣的性命作为威胁,林姨娘又怎敢忤逆她的意思呢。”舒清妩淡淡一笑,瞥见院子里的紫玲收拾完了花草,也连忙叫她进来休息一会。 紫玲摘下手套走了进来,她一进来舒清妩与连翘都笑了起来。 连翘抹了抹眼泪,走上前去,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着紫玲的小脸:“瞧你,都成了小花猫了。” 自领着才恍然大悟,也跟着他们笑了起来。 几个人笑够了,紫玲也洗干净了脸。 “小姐,哥哥让我问你什么时候去铺子里把这个月的帐给算了?” 舒清妩这才恍然想起到了月底应该去铺子里结工钱了。 如今天色尚早,去一趟店铺也来得及,于是她一拍大腿:“现在就去。” 连翘已经习惯了他们小姐的雷厉风行,二话不说就去准备外出的事宜。 几人到了铺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舒子阳正在吃饭,一看舒清妩来了连筷子都来不及搁就跑了出来。 虽说点绛阁生意一直很火爆,但是中午也没几个人,只有零散的几位顾客在挑选东西。 允宁公主找来的妆娘也已经在这里做了几天了,受到了一致好评,现在许多小姐夫人在去重要场合之前都要来点绛阁找妆娘画一个美美的妆才行。 舒清妩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舒子阳来到了后院。 由于这里的生意实在是太过火爆,很多时候舒子阳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于是他就在征得舒清妩同意之后又找了两个伙计来帮忙。 舒清妩看完了这个月的账单,赞许的看了一眼舒子阳:“这个月竟然比上个月赚得还要多,足足有一千二百两银子呢!” 舒子阳也是喜上眉梢:“托小姐的福,最近咱们心上的凝香珠很受小姐们的喜爱。” 舒清妩记在了心里,心想下个月一定要多进一些凝香珠。 几人算好了账,又结了工钱,这才得了闲空能够坐下来喝一盏茶。 “小姐,您今日出来可是来看灯会的?”舒子阳站在一旁,恭敬道。 “什么灯会?”舒清妩疑惑地抬头,她可不知道什么灯会。 “今日是立秋,咱们京城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举办灯会,可热闹了。”舒子阳解释道。 舒清妩不由失笑:“你到像是个京城的原住民了。” 舒子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姐就别取笑我了,我哪里知道这些,是今日听来买东西的小姐们说的,她们都要买了首饰晚上打扮好了去灯会呢。” 舒清妩饶有兴趣的点点头,看向了连翘:“咱们也去吧?” 连翘又点吃惊:“小姐以前是最不爱热闹的,这每年的灯会您都不去,怎么今年却……” 舒清妩熟练的拿起自己的失忆当挡箭牌:“我这不是失忆了嘛。” 连翘到底还有些小孩子心性,她心里还是想去灯会的,便忙不迭答应了。 舒清妩在铺子里呆了一下午,这一下午可是让她开了眼界了。 各府的小姐们吃过了中饭便一窝蜂的来了,后院排队化妆的队伍已经排出了院子。 舒清妩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更是喜不自胜,她这是要赚翻了啊。 到了晚上,华灯初上,街道上也渐渐地热闹起来。 花灯挂在长街两侧,把整个街道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 舒清妩小歇一会,就带着紫玲和连翘上街了。 街上人流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女子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起来倒不像是来逛灯会的,倒像是来选夫君的。 舒清妩身着男装,加上她容貌艳丽,不一会便吸引来了许多目光。 有些小姐见了她便害羞的低下了头,与同伴窃窃私语着什么。 舒清妩莞尔一笑,装作看不见的样子,大方的为紫玲和连翘各买了一盏灯。 “这位公子。”一位衣着华贵,容貌清丽的女子挡在了她面前,含羞带臊的看着她。 舒清妩微微一愣,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小姐,可是有什么需要小生帮忙的?” 那位小姐娇羞的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个绣工精巧的荷包来,强硬的塞入舒清妩的手中:“这是小女子的一片心意,还望公子笑纳。” 第601章 逛灯会2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舒清妩看着怀中还带着美人体香的荷包哑然失笑,把它拎起来,问连翘道:“这是什么意思?” 连翘也掩唇偷笑:“看来那位小姐看上您了呢!” 舒清妩摇了摇头,却依旧心情愉悦的把荷包收了起来,无论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主仆三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看见前面的一个摊位围了一圈人,不由都好奇起来。 “那是干什么的?”紫玲是第一次参加京城的灯会,看见什么都觉得惊奇。 舒清妩仔细看了看,回到道:“似乎是猜灯谜的。” 紫玲的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小姐,我们也去吧。” 难得出来玩一会,舒清妩也不再拘泥什么,爽快的应下,带着连翘和紫玲挤进了人群。 猜灯谜的老板是个黑黝黝的汉子,他一眼就看见了舒清妩,笑着上来:“这位公子,可是猜灯谜?” “猜。”舒清妩用一个字简单的回答。 连翘立即在一旁掏出银子来付给老板。 老板见这位小公子出手如此阔绰,便知道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态度也就愈发恭敬起来。 舒清妩看着眼前一个个明亮的走马灯,一时间也觉得眼花缭乱,信手一指,道:“就这个吧!” 老板笑呵呵的把写着谜面的那一侧转了过来。 只见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一行字:“踏花归来蝶绕膝——打一药材名。” 舒清妩摸着下巴,在心中思量着,她精通医术,药材名可难不倒她。 “花附。”她缓缓抬头,看向老板的眼睛。 老板一拍手,赞叹道:“正是!这位公子好生聪明呀!” 舒清妩微微一笑,又指向了旁边的一个:“看看这个!” 这个花灯上的字更少:“金钿遍野——打一药材名。” 舒清妩微微皱眉,不一会就有了答案:“地黄。” “正是。”老板连连感叹,就连旁边的路人都开始议论纷纷的说起了舒清妩的聪慧。 只是下一个灯谜却把她给难住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 舒清妩眼神中流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老板倒是很豁达:“公子莫急,这个难一些,往年也有好多人猜不出的。” 正当舒清妩绞尽脑汁之际,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声:“是不是‘春不见’?” 老板一拍大腿:“就是春不见,公子好厉害!” 舒清妩朝着声源看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燕公子。”舒清妩微微拱手,心里却纳闷,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燕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目光闪烁着在舒清妩身上流转:“舒公子,好久不见。” 舒清妩撇了撇嘴,这人明知道她是丞相府的二小姐竟然还能如此装模作样。 “真是的好久不见了。” 她见这里人多眼杂,也就不再继续猜灯谜了,带着燕湛一同走了出来。 燕湛这一次出来玩的似乎十分尽兴,只见他手中抱着一袋糖炒栗子,十分欢快的吃着。 舒清妩看了他一眼,颇为不自在的开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湛翻了一个圆润的白眼:“你可以在这里我就不可以?” 舒清妩讪讪的看向了远处:“你还真是无所事事啊。” 燕湛眼底略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过很快就被他隐藏起来了:“你要不要吃?” 舒清妩见他递了一个栗子给自己,也就欣然接受了,她剥了半天,没有拨开,倒是水葱似的指甲断了一块。 燕湛故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把她手中那个抢了过去,重新给了她一个剥好了的。 舒清妩惊讶的看着他:“多谢。” 燕湛别过了脸:“你也太笨了。” 这栗子香软非常,十分好吃,舒清妩一连吃了好几个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再让皇帝给自己剥栗子啊! 于是,当她再看到燕湛递过来的栗子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摆了摆手:“我吃饱了。” 燕湛似乎相信了她的托词,嘟囔了一句什么,把栗子送到自己的口中了。 “你其实知道我的身份吧?”舒清妩突然抬头。 燕湛倒是十分的诚实,他坦然道:“知道啊。” 舒清妩被他的表情搞得有些迷茫,再次强调:“你知道我其实不是舒公子?” 燕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啊,你不是相府的二小姐吗?” 舒清妩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燕湛突然停下了咀嚼,很认真的看着舒清妩。 他这张与景司言一模一样的脸对于舒清妩来说很具有蛊惑性,舒清妩愣了一下,才稍微偏过头:“就是在青楼的时候……” 燕湛垂下眼帘,眼中带着一抹意欲不明的情绪:“是啊,我那时候就知道了。” 舒清妩不由有些气急:“那你为什么一直装作不知道?” “看你笨呗。”燕湛很欠揍的笑了笑,还大力摇了摇舒清妩的胳膊。”前面有说书的,你去不去?” 舒清妩翻了个白眼,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抽了出来,率先迈开了步子:“去!不过你别跟着我!” 燕湛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亦步亦趋的跟在舒清妩的身后,舒清妩一回头就能看见他高大的身影,心中难免更加气闷。 两人听了一会书,也觉得无聊,复而重新回到了街上。 “其实这灯会也就这么一回儿事,一点也不好玩。”燕湛一边吃着,一边评价。 舒清妩同情的看着跟在燕湛身后负责那东西的侍卫,这一会的功夫,燕湛就已经买了一大堆吃的了。 “你成天这么闲,没娶妻吗?” 舒清妩心情忐忑的问出了这句话,她虽不能确定此人就是景司言,却依旧私心期盼他不要有别的恋情。 “有啊,有好几个呢。”燕湛似乎是为了气她,故意这么说。 舒清妩果真被气得跳脚:“那你不在家陪妻子,成天出来闲逛什么?” 燕湛却依旧是那副无赖样子:“我不陪妻子你急什么?” 舒清妩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冷哼一声,不在说话了。 第602章 逛灯会3 燕湛看她的样子好玩,突然正色道:“你参加选秀的时候不会是装的吧?” 舒清妩心中警铃大作,自己竟然忘了选秀这一茬,还说两人的初次见面是在青楼。 “装什么?” 尽管她现在心中十分慌张,但还是随着燕湛的话接了下去。 “装的贤良淑德啊。”燕湛摸着下巴,放肆的打量着她。”我看你也不像是贤良淑德的样子啊。” 舒清妩见他没有想起刚才话中的漏洞,略微的放下了一口气:“你又不娶我,你管我呢?” 燕湛却突然停下脚步,舒清妩没注意差点撞到了他身上。 “我若是娶你呢?” 舒清妩愣了一下,她看着眼前人认真陶醉的表情,一瞬间似乎又回到了大烨。 “你别说这种玩笑话了,一点都不好笑。” 但是她理智的很,她知道这里不是大烨,这人也并非是景司言。 “唉,我说真的,现在中宫皇后还没有人坐呢!” 燕湛很快就恢复了平时那种半开玩笑的表情。 舒清妩见他装作惋惜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不要和这样的人置气。 “两位公子。”怯生生的女声打破了两人之间剑张跋扈的气氛。”要不要求一枚平安符?” 卖平安符的小女孩看起来似乎才十一二岁,在瑟瑟的秋风中穿着单衣,冷得发抖。 舒清妩心善,立即掏钱买了一枚,买完之后才想起来问:“这是给自己求平安的吗?” 小女孩甜甜一笑:“回公子的话,也可以为心爱之人求平安。” 舒清妩抿唇一笑,仔细端详着手中做工普通的平安符,她再次伸手在篮子里面挑了一个:“那我再要一个。” 小女孩高兴地合不拢嘴,直朝她作揖。 一旁的燕湛凑了过来,问道:“你有心上人了?是哪一家的公子?要不要赐婚?” 舒清妩把平安符小心翼翼的收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不牢您费心了。” 燕湛在舒清妩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转移了方向,他有样学样的在小女孩的篮子里挑了两枚平安符:“我也要两个?” 送走了小女孩,舒清妩嘲讽道:“你不会一共就两个妃子吧?” 燕湛把手中的平安符放在眼前晃了又晃,过了好一会才辩驳道:“那自然不是,你有心上人我自然也有心上人了。” 舒清妩听他这样说,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心中却苦涩异常,她愣怔抬头,问道:“你的心上人是谁?” 燕湛仿佛是为了报复她似的:“我才不告诉你。” 舒清妩被他这种与小孩子赌气一样的幼稚行为气得够呛,也就不再理他,自顾自逛起灯会来。 燕湛见她不再搭理自己,也觉得无趣,进而也噤了声。 两人走了一阵,突然间空中升起了一朵烟花。 烟花一瞬间在空中炸开,细碎的火光犹如星子一般把天空照亮,又缓慢的消失殆尽。 舒清妩不由自主的被烟花所吸引了,她微微抬眸,赞叹道:“好美啊。” 燕湛却没有看烟花,他默默注视着舒清妩头顶的发旋,附和道:“确实很美。” 烟花一朵一朵的在空中飞旋,开成一片绚烂的霞。 立秋灯会便在这样的浪漫夜空之下落下了帷幕。 舒清妩回去的时候相府已经宵禁,她只好又拿着钱贿赂了守门的门卫一番才得以进去。 她今天累极了,一躺到床上便觉得浑身困乏,可是又无论如何也说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燕湛的模样。 燕湛的笑、燕湛说过的话、燕湛的每一个动作…… 舒清妩轻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第一次感到有些迷茫了。 “小姐,小姐!” 舒清妩在入睡之前嘱咐了连翘第二天一定不要叫自己让自己睡到自然醒,可是她现在却被连翘从床上粗暴的拉起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隐隐带了些美梦被扰的怒气:“怎么了?一大早慌里慌张的!” 连翘根本不怕她,手脚利落的给她穿好了衣服,在她耳边轻声道:“六小姐来了!” “谁?”舒清妩清醒了一点,接着烦闷的情绪涌上心头。 “六小姐啊!奴婢看她气势汹汹的,像是来找茬的呢!” 舒清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她娘不是刚被送出去吗?如今怎么又这么生龙活虎了!” 可是,舒清妩不知道,这舒绣就是为了花姨娘的事情来的! 自从那日她在安氏处看见了来凑热闹的舒清妩的时候,心里就已经认定肯定是舒清妩搞的鬼才让她娘莫名其妙的被逐出府去的。 于是,舒绣在自己的房中哭了两日,又被安氏灌了些迷魂汤,今天一早便气势汹汹的来寻舒清妩了。 舒清妩一进毓秀阁的小厅便看见一个火冒三丈的舒绣。 舒绣见到舒清妩来了,二话不说,站起来就骂:“舒清妩你个卑鄙小人!” 舒清妩挑了挑眉,淡然的在椅子上坐下:“我怎么就卑鄙了?” 舒绣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是气愤,上前一步站在舒清妩面前:“就是你害得我娘被送出府去的!那件事情根本不是我娘做的?”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娘做的?” 舒清妩的语气极为尖锐,让舒绣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我……我从未听我娘说过。”舒绣也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真假,只是本能的维护自己的亲娘。”总之肯定不是我娘做的!” “六小姐。”舒清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慢悠悠的教导。”人心隔肚皮呀,你也不会读心术,读不懂你娘心里想的是什么不是?” 舒绣抿了抿唇,依旧不甘示弱:“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看是你做的吧?” 舒清妩不怒反笑:“我又有什么理由做这些事情呢,我与林姨娘母女向来没什么仇怨。” 舒绣似乎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却又不肯承认自己理亏,大声嚷嚷着:“若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那为什么那一日你要去看我们母女的热闹?” 舒清妩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我不是去看热闹,是安姨娘说我也快到了议亲的年龄了,先跟着她管理家事总是没错的。” 第603章 上门挑事被反杀 舒绣咬了咬下唇,她实在是不敢相信,安氏竟然真的诚心诚意的教舒清妩治家的道理,这让她颇感困顿与不甘。 舒清妩见她的脸色变化很快,大抵也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道:“怎么?你不相信?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大可去问安姨娘。” 舒绣一听这话便闭了嘴,虽说她现在被划到安氏膝下抚养,但她到底不是安氏亲生的,多少都有些害怕这位看起来柔弱至极的夫人。 她瑟缩一下,看了一眼舒清妩,虽然已经无言,却又不想就这么铩羽而归。 舒清妩见她梗着脖子瞪着眼直直的坐在椅子上,觉得好笑,随手捏了个茶果子,问道:“六妹妹可是还有什么事?” “你……”舒绣支吾着,又低下头,在心里仔细的思考着。”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娘的事的?难道也是夫人告诉你的?” 舒清妩临危不乱,淡然的顺着她的话继续往下说:“当然是安姨娘告诉我的了,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 舒绣一脸不可置信,她不明白向来对自己和蔼可亲的安氏为什么会一反常态的邀请舒清妩来看自己的笑话,难道说安氏不禁想要与自己交好还要拉拢舒清妩吗? 正当舒绣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舒清妩却突然想起今早从花房拿来的花还没有插入瓶中,便也不耐烦起来:“若是六妹妹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不留你用午膳了。” 舒绣本就是震惊且气愤,一想到自己可能被安氏怠慢了,还要被舒清妩嘲笑就恼怒的不得了。 她愤恨的拍案而起,喝道:“你以为人人都稀罕你这里的吃食吗?” 舒清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搞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眨了眨眼睛:“不稀罕就不稀罕呗。” 舒绣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三圈,最后还是被自己憋了回去,她颇有骨气的喊道:“你这里有的夫人那里也都有,而且还比你这里的好多了!” 舒清妩听她说话都变得没头没脑起来,便也猜到她估计是受了什么刺激。 可惜,舒清妩不是那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圣君子,她只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 于是她更加变本加厉的嘲讽道:“那你就去哪吃啊,你把她当亲娘,她还不一定认你这个闺女呢!” 舒绣被舒清妩戳到了痛处,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跳了起来,怒吼道:“舒清妩,你有什么得意的?你不是也没有娘了?你到底也和我是一样的!” 舒清妩见她如此气急败坏,心情更加愉悦:“六妹妹,此言差矣,我怎么说也是这正是嫡出正儿八经的小姐,你呢?” 舒绣虽对嫡庶之分不太在意,但是也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随意的提起此事,故而舒清妩的这一番话对她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姐姐口舌伶俐,妹妹甘拜下风。”舒绣冷哼一声,渐渐找回了一些理智。”不过,姐姐这个嫡女当得似乎也不必庶女风光吧?” “风光的庶女?”舒清妩瞬间就抓到了她话中的把柄,瞥了她一眼。”你说的可是你那个矫揉造作的三姐姐?” 舒绣自知失言,瞬间白了脸,她慌忙补救:“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舒清妩懒得再与她在口舌上争论不休,她缓缓站起身。”你走吧,我累了。” 舒绣见舒清妩对她如此怠慢,偏偏就上了一股劲,她心头一热,一个大跨步拦到了舒清妩面前,冷冷地看着她:“你说走便走?当我是什么?” 舒清妩被她缠的实在是有些烦躁了,也失了耐心:“我自然当你是我妹妹。” 舒绣冷笑一声,口出狂言:“我可没把你当姐姐,这一年里你不过是相府一条没人要的狗!” 舒清妩有些吃惊的看着她,面前这个才不过十三四的小姑娘竟然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真是令人哗然。 舒绣见舒清妩不说话,还以为对方怕了自己,又觉得自己在舒清妩面前找回了一些以前的威风,扬手便要打! 舒清妩反应很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中已经带了些怒气:“你要干什么?” “打狗!”舒绣的回答十分张狂,她的手却被舒清妩牢牢的捏在掌心,无法动弹。 舒清妩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眼中如同利刃一般狠狠地割在舒绣的脸上。 舒绣被她看的有些恐惧,一时之间也卸了劲,竟然被舒清妩狠狠地甩了出去。 她跌坐在地上,感受着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不可置信的看着舒清妩:“你竟敢打我?” 舒清妩拍了拍手,冷笑一声:“打的就是你!还不快走!” 舒绣拼命抑制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手脚并用的在地上爬了起来,颇为狼狈的提着裙角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舒清妩望着她的背影,厌恶的甩了甩手,她嗤笑一声:“真是又蠢又坏,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呢。” 连翘目睹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差点都要尖叫出声了,她看见自己小姐不仅没事还狠狠地教训了六小姐一顿,心里这才舒坦了点。 舒清妩一天的好心情都被舒绣的到来破坏了。 下午偏又下起了小雨,整个天空都变得灰蒙蒙的让人的心情更加不爽。 舒清妩在窝在屋子里无聊的看着书,一个脸生的小丫鬟却冒雨上门了。 连翘在府里多年也从未见过她,不由有些担心,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前几日刚刚买来的,今日是受了训第一次当差。 “请二小姐安。” 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规规矩矩的给舒清妩请安。 舒清妩点了点头,眼睛都没移开书本:“怎么了?” “宸王妃薨了,夫人说过几日要领着府中女眷前去吊丧。” 小丫头低着眼,一字一句说了,好似生怕说错一个字惹得舒清妩怪罪。 舒清妩却吃了一惊,连书也顾不得看了,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宸王妃吗?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只是夫人让奴婢来知会二小姐一声。” 舒清妩坐了回去,点了点头,知道也不能为难这个传话的小丫鬟。 第604章 吊唁王妃 看着那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了雨幕中,舒清妩这才惊疑不定的看向了连翘:“宸王原来成亲了?” 连翘看了她一眼,笑道:“小姐这话说得好笑,宸王今年已经二十有五了,不仅成亲了,孩子都三岁了。” 舒清妩恍惚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件事情有些突然。 “上次咱们去宸王府的时候宸王是那么健谈开朗,一点都看不出是妻子得重病的人。”舒清妩一边回想着那天送猫上门的场景,一边说道。 连翘轻叹一声:“宸王妃也是个可怜人,原先还位居中宫的时候便因为生产落下了个气血不足的病根子,如今跟着宸王大起大落更是加重了病情了。恕奴婢直言,这宸王妃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不错了!” 舒清妩轻叹一声,又问道:“宸王妃也是个不错的人?” “是啊。”连翘为舒清妩添上一杯新茶。”当时宸王妃也是公认的贤后呢,而且她与宸王也是情深伉俪,羡煞旁人!” 舒清妩点了点头,突然有点可怜起失了皇位又失去妻子的宸王来了。 她福至心灵的敲了敲在系统空间睡觉的舒吱吱:“吱吱,要不你去逗逗宸王开心呗,我看他挺喜欢你的。” ‘凭什么!我又不是宠物!’ 舒清妩就知道舒吱吱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答应,她谄媚的笑着:“求你了,系统大大,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舒吱吱对这句话很是受用,在空间里都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好,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一把吧。’ 舒清妩连忙朝这个小家伙道谢。 伴着连日的细雨与灰蒙蒙的天空终于到了宸王妃头七的那一天。 这一天舒清妩特地起了个大早,让连翘给自己输了一个简单婉约的发髻,耳边别上一朵素丽的水仙花,身着素缟,端庄的坐在自己的院中。 过了一会便有婆子过来传唤舒清妩,她见舒清妩早就收拾好了也就失了发威的机会,连忙带着舒清妩去了相府的侧门。 这次相府出行的距离虽近,但是排场却一点也不小。 舒清妩看着门口停着的四辆马车,轻叹了一声,选择了和舒银萍共乘。 舒银萍比舒清妩来的还要早些,她没有母亲可以依靠,自己的性格也十分柔弱只能尽量少些错处让安氏也少些刁难。 舒银萍一看是她最心爱的二姐姐上了自己的车,悬着的心也放下一半来,轻抚胸口道:“幸好是你来了,二姐姐。” 舒清妩轻轻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舒银萍抑制不住的挑开了窗帘往外面看了一眼,天气还没有完全放晴,天空还带着些灰色。 “姐姐,我害怕。” 舒清妩看向了她,不解道:“害怕什么?” 舒银萍摇了摇头,叹道:“我是个不争气的,向来没和皇家的人打过交道,如今却……若是到了王府里出了岔子夫人回来非要惩罚我不可!” 舒清妩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不必害怕,宸王是个顶好的人。况且,皇亲国戚也是人,怎么就可怕了?” 舒银萍强作淡定的点了点头,把窗帘放下,贪婪的汲取着来自舒清妩身上的丝毫温暖。 随着马车的颠簸很快就到了宸王府门口。 宸王府与上次舒清妩来的时候大不相同,内外皆是一片肃穆的白,很是惹人心哀。 舒清妩低着头跟在安氏后面,身边全是熙熙攘攘前来吊唁的宾客。 宸王燕冶穿着一身白衣,神情悲伤的站在人群中央强打着精神住持这这场沉重的吊唁。 舒清妩跟着相府的众人祭拜了宸王妃,才恍然发现这里的宾客还真是不少。 她微微皱眉,觉得不对劲,自从宸王失势之后朝中好多要员都与他产生了详细,更有甚者索性就不来往了,如今宸王妃的葬礼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出席? 就连一直很谨慎的舒承都带着家眷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了这里。 舒清妩挤在人潮之中,不敢多言,也不敢过多动作,生怕被人注意到。 倒是舒莫悦好不容易解了禁足,也就欢快了起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娘亲,听说今日盛远候府也来了?” 安氏到底是比舒莫悦要谨慎许多,她警告性的看了女儿一眼,喝道:“不准胡说,侯爷岂是你能妄议的?” 舒莫悦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可是没一会又开口问道:“听说盛远候世子生的俊朗无俦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贵公子?” 安氏哪能不知道舒莫悦在想什么,只是她现在尚未被扶正,盛远候世子的世子妃也绝对不会是相府的一个庶女。 她冷冷的看了女儿一眼,生怕她的话被旁的有心人听到:“好了,这不是你该大厅的。” 舒莫悦悻悻的低下了头,若是在府里她必然要和安氏闹上一闹才行呢。 安氏看见女儿安生了下来,自己也就放了心。 正当这时,门外突然喧哗起来,只见群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舒清妩和大家一样都看想了门口,为首的来者是一个两鬓花白却器宇不凡的男人,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高大、英武俊朗的年轻男人,那个年轻男人旁边是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姑娘。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舒清妩也不自觉的跟着大家屏息凝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冶原本站在前面,一看见来人,脸色微变,连忙上前拱手,态度十分恭敬:“侯爷来了。” 舒清妩很是吃惊,燕冶身为宸王虽然落魄但也不至于在一个侯爷面前低三下四。 后来她才知道,这位侯爷是燕冶的亲舅舅,更是摄政王的得力手下。 盛远候悲痛的拍了拍自己外甥的肩膀,凝声道:“节哀顺变。” 燕冶点了点头,恭恭敬敬的让盛远候到里面去。 待到众宾客吊唁完,侯府就开了午膳。 舒清妩接着方便的机会和连翘来到了后花园的一处僻静地方。 她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感叹道:“这里未免也太过于压抑了。” 连翘也觉得如此,附和道:“是呀,真希望赶紧走。” 第605章 盛远候府 舒清妩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这里毕竟人多眼杂,虽说现在这周围没什么人,可保不齐哪一会儿就有人经过。 舒清妩也不敢在外面多待,休息了一会之后就回去了。 她回去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由于舒承在朝中算得上是重臣,所以相府的女眷竟被安排着和侯府的大小姐坐在一起。 而舒清妩就紧挨着那位大小姐坐。 她虽不觉紧张,可是身边人的身份特殊,多少让她有点别扭。 “姐姐是相府的小姐?” 令她意外的是这位高傲的侯府大小姐竟然先和她说起了话。 舒清妩愣了一下,立即礼貌地回应:“小女是丞相大人的二女儿,闺名清妩。” 大小姐沈绵阳很震惊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笑道:“原来您就是未来的摄政王妃呀!” 舒清妩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话中意思。 这摄政王燕南浔她也见过,虽说也算是气质不凡,但无论怎么看都是要奔四的年纪了,而她才不过是一个将将及笄的小姑娘。 “姐姐怎么了?”沈绵阳倒是觉得她反应很是奇怪,笑着夹了一筷子菜。”这难道不是开春选秀的时候定下的吗?” 舒清妩听她提到选秀,便知道是那一场自己没有任何记忆的选秀,不又头疼起来,只好实话实说:“我前几个月摔了一跤,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沈绵阳这才理解的点了点头,道:“无妨,摄政王不会出尔反尔的。” 舒清妩到底还是有点搞不清状况,若她真的在选秀的时候被摄政王看中成了即将嫁入王府的摄政王妃那为什么安氏还敢如此折辱她呢? 安氏在一旁一直听着舒清妩和沈绵阳的对话,生怕舒清妩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舒清妩被选做摄政王妃的事情当时在相府也引起了一阵轰动,安氏也因为此事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她好几天。 可是到了约定好的采纳那一天,摄政王不仅没有上门提亲,竟然连人都没有派去相府一个。 安氏规规矩矩的坐在正堂和舒承等了一天,他们等不到摄政王的影子,自然知道了舒清妩这个摄政王妃是难当了。 安氏又观察了几天,见摄政王确实是对舒清妩不伤心也就放松了下来,恢复了对舒清妩的苛待。 “我只是失忆了,别的倒没什么。”舒清妩小声为自己平反着,心里却不怎么舒服。 这个沈绵阳未免也太过于自说自话了,她虽说摄政王是如何如何宽宏大量,却忘了问问自己愿不愿意嫁给那个老头子! 沈绵阳没有听出舒清妩话中的讽刺,甜甜一笑:“姐姐不必害羞,等到我嫁给了皇上,你就是我的皇婶了。” 这句简单的话如同惊雷一样把舒清妩震得呆滞了起来,她不敢相信燕湛竟然已经有了皇后的人选。 她的心开始痛了起来,她想到了那一日燕湛站在长街上,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皇后的场景。 她缓缓扯出一个苦笑,果真是骗人的,自己怎么能够抱有这样的幻想呢。 “姐姐,你怎么了?” 沈绵阳看见舒清妩脸色突然变得灰败,也被吓了一跳,连忙问道。 舒清妩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无事。” 这一顿饭吃得舒清妩是味同嚼蜡,可是饭后安氏偏偏还不肯走,非要留下来多与侯府的女眷交谈。 舒清妩冷眼看着这一切,只觉得气闷,便要出去走走。 安氏巴不得她不在这里抢自己女儿的风头,爽快的让她走了。 舒清妩顺着王府的小道随意走着,不知不觉中竟然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她微微抬头,只见上面的匾额上写着“鎏焕居”三字,里面的装潢更是豪华无比,看起来就是王府中最重要的人的居所。 “舒小姐?你怎么在这?” 舒清妩闻声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慌忙行礼:“世子安康。” 这男人正是沈绵阳的亲哥哥,盛远候世子沈绵云。 沈绵云回了礼,惊讶道:“你怎么哭了?” 舒清妩听他这样说才恍然的在自己的脸上摸到了泪水,她吸了吸鼻子:“没什么,一点小事就让我哭了。” 沈绵云点了点头,悉心的为她递上了一块手帕:“用这个吧,省得你娘看见你的手帕脏了要问你。” 舒清妩有点受宠若惊的接过沈绵云递过来的手帕,连声道谢,象征性的在脸上擦了几下。 沈绵云抬头望向匾额,声音空灵:“你也是柳小姐的故友吗?” 舒清妩茫然的摇了摇头,跟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头顶上的匾额。 沈绵云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竟说起胡话来了。” 舒清妩大概也猜到了沈绵云口中的“柳小姐”是谁,无非就是这个院子的主人。 “若您是柳小姐的故交,既然已经到这了,为何不进去看一眼?” 舒清妩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沈绵云无力的摇了摇头:“再也见不到了。” 一瞬间,舒清妩如同醍醐灌顶,这位“再也见不到了的柳小姐”恐怕就是今日葬礼的主角宸王妃! 舒清妩又看了一眼沈绵云的表情,心里更加觉得奇怪,这人未免太过悲伤,倒不像是死了朋友,更像是死了心上人一样。 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骇了一跳,低下了头,不敢说话了。 “舒小姐不在后面叙话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沈绵云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探究的看向了舒清妩。 舒清妩这次恍然发现:这人原本就是认识自己的!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起就一直在喊自己“舒小姐”。 “我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便出来走走。”她规规矩矩的回答着,心里却一直不安宁,这侯府一家都是城府颇深之人。 沈绵云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在下在这里多有不便,先告辞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等到他走了才恍然发现他的手帕还被自己握在手里。 她本想追上去还给他,再抬首间却已经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别无他法,舒清妩只好先自己收起来,等到日后有机会了再还给他。 第606章 婚约 以免被有心人发现这条手帕,舒清妩细心地把它藏在了内兜里面,她回望着鎏焕居三个字,突然察觉到了一丝诡谲的阴谋气氛。 这宸王妃看起来与沈绵云关系匪浅,可是沈家依附于摄政王,估计与宸王不和。 舒清妩的脑子被这几人搅成了一团浆糊,她轻叹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谁知她刚走到拐角处,就听见院内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舒清妩吓了一跳,慌不择路的躲在了院墙旁边的槐树后面。 不一会儿,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了舒清妩的视野中,此人正是刚才还在前面招待宾客的宸王! 舒清妩虽不知自己为何那么慌张,但是她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不能被宸王发现。 逝去的妻子故居莫名其妙闯入了陌生人,这件事情摊在谁身上都得生气。 宸王站在鎏焕居门口,不进去也不离开,他沉默的看着院子里的摆设,面上并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舒清妩紧紧的靠在墙根,接着槐树的阴影挡光,腿都开始酸了。 她希望宸王快走,只好把舒吱吱放了出来。 “吱吱,你去引他离开吧?” 舒吱吱不满意的翘了翘尾巴,但还是乖乖的跑到了宸王的脚下。 “吱吱吱。”那边有个人叫我把你引开。 宸王很快就被脚下吱哇乱叫的小松鼠吸引了注意力,他轻声“咦”了一下,俯身把舒吱吱抱在怀里,奇道:“这不是舒公子的小松鼠吗?怎么会在这里!” “吱吱吱!”不是舒公子,是舒小姐啦! “你能听得懂我讲话吗?” 宸王很惊讶这只小松鼠竟然能对他有所回应,微微勾起唇角,摸了摸舒吱吱的小鼻子。 舒吱吱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似乎对宸王的做法很不满。 接着它扭动着毛茸茸的身子跳了下来,小爪子勾着宸王的裤脚就要离开。 宸王立即会意:“你想带我去哪里?” “吱吱!”随便去哪里,离开这里就行了。 宸王见舒吱吱如此执着,宠溺的跟着它朝着南边的方向去了。 舒清妩见宸王的身影远了,这才从树后面钻了出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装作无事一般回到了女眷们聚集的后院。 安氏正热络的坐在盛远候夫人跟前,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来是来参加婚礼的呢。 舒清妩看着安氏脸上谄媚的笑容,冷哼了一声,如今舒承虽有意倾向于摄政王,但到底还没有下定决心。 倒是安氏如今表现得如此殷勤,若是最后舒承没有选择摄政王,那可不就有场好戏看了。 沈绵阳因为知道了舒清妩就是摄政王的未婚妻,所以在心里早就把她当做了自己人,一见她来更是十分欢迎,热情的朝她招了招手:“二小姐,来这边说话。” 舒清妩其实并不愿意过去,可是沈绵阳身份特殊,又盛情难却,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沈绵阳身边。 沈绵阳似乎没有看出舒清妩的不自在,一直在找话题跟舒清妩说话。 “二小姐可知道点绛阁?” 女孩子家的话题总是差不多的,两人聊着聊着就扯到了点绛阁上面。 舒清妩面上微笑,心中腹诽:我就是点绛阁的东家,哪能不知道点绛阁。 “略有耳闻。” 沈绵阳一听到这个答案,立即做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来:“二小姐可是没去过吗?现在点绛阁可是京城最红火的店铺了,而且……” 舒清妩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沈绵阳得意的笑了一下,凑到了舒清妩耳边,低声道:“听说点绛阁的牌匾可是当今圣上御赐的笔墨!” 舒清妩心弦一动,也压低了声音:“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样说啊。”沈绵阳似乎是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口气便有些无奈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她自己从未说出过这件事情,难道是燕湛自己派人把消息传出去了?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燕湛在帮自己招揽生意吗? 正当舒清妩沉思之际,安氏突然站起了身,唤道:“二小姐,该回府了。” 舒清妩恍然起身,看见还坐在自己旁边的沈绵阳,不由自嘲一笑,人家正经的未来皇后还坐在这里呢,自己却开始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相府的女眷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舒承在王府喝了一点酒,脸颊通红,回到相府便睡着了。 安氏见今日沈绵阳对舒清妩如此热络,一时间也摸不准摄政王那边的意思了,她也不敢过于怠慢舒清妩,出奇的问她要不要吃点昨日新进贡来的荔枝。 舒清妩摇头婉拒,突然道:“姨娘,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安氏有点拘谨的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的屏退了下人。 舒清妩思量片刻,才斟酌道:“姨娘为何没有把婚约的事情告诉我?” 安氏愣了一下,她没告诉舒清妩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失忆之后的舒清妩如此强势,光是认识一个公主就已经如此跋扈了,若是把她与摄政王有婚约的事情告诉她,那她还不得骑到自己头上了? 安氏心中虽然如是想,但是嘴上却道:“姨娘忘了。” 轻飘飘的“忘了”两个字就把舒清妩的终身大事带了过去。 只不过现在的舒清妩没工夫和安氏斗嘴,自从见到盛远候府的众人之后她便心乱如麻,也是第一次真切的认识到了这个王朝的权势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迈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那……”她皱着眉,出神的望着跳动的烛火。”这个婚约什么时候履行?” 安氏一时语塞,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舒清妩的神色,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还是说,这婚约本就是不可能被履行的?” 舒清妩微微转头,正对上安氏的眼睛。 安氏被她凌厉的眼神看的哆嗦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或许王爷是看你太小了所以才……” 舒清妩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她来到相府这么长时间都没听到别人提起过婚约的事情,看来这个摄政王根本就不打算娶自己。 第607章 上学 可是有了摄政王的婚约,别人哪里还敢上门提亲,以前的舒清妩就算坠崖不死也得因为婚事活活的憋屈死。 “我可以不嫁给他。”舒清妩冷静了下来,现在的情况并不明朗,她更不能自乱阵脚。 安氏被她骇了一跳,连忙尖叫:“哎哟我的小祖宗,嫁给摄政王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你怎么能说这话!” 舒清妩挑了挑眉:“你若是愿意攀这门亲戚就让你的三小姐去,我可不愿意嫁给一个老头子!” 安氏被她这一番话吓得脸色苍白,差点背过气去。 舒清妩倒是一派没事人的模样,悠然离开了。 这舒莫悦的禁足解了,王夫子那边就催促着姐妹两人去上学了。 说实话舒清妩对上学没什么兴趣,只是成天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趣,倒不如去学堂看一看。 上学的第一日,舒清妩特地打扮的十分素雅,以免引人注目。 反观舒莫悦,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起来不像是去上学倒像是去选秀的。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前去,舒清妩坐在马车的右边,与舒莫悦隔着半臂的距离。 舒莫悦已经很久没有和舒清妩这样独处过了,她上次因为舒清妩被禁足三个月,如今看见了舒清妩更是嫉恨交加。 舒清妩不看她,无聊的玩着自己的手帕。 “二姐姐,听说王夫子对学生的要求很严,不知道我能不能得到老师的喜爱呢。” 舒莫悦轻声漫语的说着,面上还带着忐忑紧张的表情。 舒清妩淡淡的笑了一下,敷衍道:“只要用功夫子一定会喜欢的。” 舒莫悦听出了舒清妩的不在乎,她咬了咬下唇,没有继续说话。 接下来一路无话。 姐妹两人算是来的比较早的,学堂里只零零散散的做了几个人。 舒清妩安安静静的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观察着屋里的这几个人。 舒莫悦看见舒清妩选了一个那么偏僻的位置,自己也不好意思坐在中间,只好在舒清妩的前面坐下了。 不一会,学生们便来了个差不多,其中还有一个舒清妩的熟人——沈绵阳。 舒清妩见沈绵阳走进来,连忙低下了头,生怕对方认出了自己。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沈绵阳已经看见了角落里的舒清妩,她惊喜的跑到舒清妩身边:“二小姐,你也来了?” 舒清妩尴尬的笑了笑,看着前面舒莫悦,看到后者正竖着耳朵听自己与沈绵阳的对话,索性也就不加收敛了:“我与妹妹一起来的,说是上学,其实也就是旁听。” 沈绵阳却抚掌道:“二小姐别谦虚了,我可听说您在永宁侯府写出了一首惊艳绝伦的诗,现在人人都称你为京城第一才女!” 舒清妩不用看就知道舒莫悦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谦虚了几句,便听见前面有人喊“夫子来了”。 尽管是沈绵阳这样骄纵的大小姐都是有些惧怕王夫子的,她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王夫子是个老态龙钟胡子花白的老学究形象,他手持一把戒尺,一步三晃的走上了讲台。 舒清妩偷偷看了他一眼,颇有些敬佩。 老夫子先是讲了一段论语,接着扫视一周,目光落在了舒清妩所在的角落。 “你们谁是舒清妩?” 舒清妩连忙恭敬的站起来,应道:“学生是。” 王夫子眯了眯眼睛,不阴不阳的说:“我听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 舒清妩知道这位老夫子恐怕不像是传闻中的那么喜欢自己,她低着头,依旧谦恭:“夫子谬赞,学生不敢当。” “你上次作得诗不错,今日能否再作一首?” 舒清妩浑身一凛,作诗她倒是不怕,怕只怕这老夫子不相信那么多好诗都是她作出来的。 “敢问夫子以何为题?” 王夫子看了一眼窗外的落叶,随口道:“就以这落叶为题吧。” 舒清妩微微抬头,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你说什么?” 王夫子很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句,他惊讶的望向舒清妩,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能随口说出如此格局的诗句。 舒清妩莞尔一笑,眼中染上了些悲凉神色:“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王夫子忍不住走进了她,神情激动:“可还有下半阙?” 舒清妩冷静的回望:“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困苦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往里悲秋常做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王夫子震惊的重复着这两句话,他蓦然抬头。”这首诗真的是你写的?” 舒清妩心想:当然不是我写的。 “正是学生所作。” 王夫子咂舌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悲怆情感……” “学生爱读些名臣英雄的故事,每每把自己代入这些人物便会产生同样的思绪,所以也能写出这种诗句。” 王夫子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连声道:“来,来,你到前面来坐。” 舒清妩看着最前面的那个位置,心里很想拒绝,可是又不好意思驳王夫子的面子,只好磨磨蹭蹭的收拾了东西坐了过去。 舒莫悦坐在下面看着舒清妩大出风头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恨恨地看着舒清妩大摇大摆的坐在了自己朝思暮想的位置,恨不得把舒清妩拽起来自己坐过去! 舒清妩感受不到身后灼灼的目光,因为她正被夫子讲得“之乎者也”搞得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学舒清妩目送着夫子离开,一下子就卸了力,她活动了活动脖子,刚站起身来,就看见沈绵阳惊讶的低呼一声,小跑着出去了。 舒清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无心八卦别人的事情,督促着连翘收拾好了东西,便准备起身离开。 可当她刚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人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她,好像是算准这个时候她会出来似的:“你便是相府的二小姐?” 舒清妩尴尬的笑了一下,过去规规矩矩的行礼:“王爷万安。” 第608章 未婚夫来了 燕南浔饶有兴趣的看着舒清妩,挑了挑眉毛。 是的,这个人正是舒清妩那个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未婚夫。 燕南浔如今三十有六,家中美妾颇多,却一直没有一个正经的王妃。 在他老子还在世的时候也给他指过婚,只是那个可怜的王妃刚过门一个月就莫名其妙的去世了。 后来老皇帝去世,再也没人稀得管这位王爷的婚事,他也就一直没再找新王妃。 开春选秀的时候,燕湛建议他找个新王妃,他不想驳了自己侄儿的面子,于是便在当时的秀女里面随手指了一个。 说实话,若不是刚才沈绵阳告诉燕湛此人便是舒清妩他恐怕连自己未婚妻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舒清妩低着头站在燕南浔面前,没有言语。 燕南浔摸了摸下巴,吩咐沈绵阳道:“沈小姐先回去吧,本王想和二小姐单独说说话。” 沈绵阳在燕南浔面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小绵羊,她乖乖的行礼告退,一点阻止的机会都不给舒清妩。 “二小姐,你和传说中的有点不一样。” 舒清妩一直低着头不与他对视,可尽管是这样,燕南浔身上所散发的威压还是让她十分不舒服。 “小女不曾有什么传说。” “二小姐谦虚了。”燕南浔想要仔细看看自己这个未婚妻的容貌,可是后者总是低着头,让他无法得逞。”我记得二小姐的姐姐是陵郡王的王妃吧?” “是。”舒清妩紧张起来,她不知道为什么燕南浔会突然提到自己的姐姐。 “令姐的贤良淑德本王是知道的,想来二小姐也不会差。” “王爷谬赞。”舒清妩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翻来覆去的只有这一句话。 燕南浔眼底的好奇不加收敛的释放出来,好像要在舒清妩的身上烫出一个洞来。 “刚才二小姐所作得诗本王看了。”燕南浔却好像不准备放过舒清妩,继续寻找着话题。”那首诗真是惊艳绝伦,真不像是一个小姑娘写的。二小姐果真是才名远播的京城第一才女。” “小女不敢当,只不过是闲暇时瞎写的罢了。” 燕南浔见她依旧不抬头,难免有点焦急,所幸直说:“不知二小姐能否赏脸抬起头来,让本王好好地看看你。” 舒清妩听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不能再低着头,她微微抬头,直直的看向了燕南浔的眸子。 燕南浔微微吃惊,这个女孩如此艳丽非凡,自己在选秀当日竟然没有发现。 而且,她竟敢与自己对视,眼神中除了有些拘谨毫无畏惧的神色。 “二小姐真是美艳绝伦呀。” 舒清妩听到他如此直白的夸赞自己,不由有些惊讶,可惜她脸皮太厚,听见这样的话依旧保持着一张白面皮。 她这才恍然发现,燕南浔与燕湛大概有六七分相似,只不过燕南浔比之燕湛更加的难以捉摸,让人想要避而远之。 “二小姐怎么不说话?” 燕南浔见这位二小姐毫不避讳的看着自己的脸出神,心中对她的兴趣更加浓厚。 舒清妩被他这么一问才低下了头,颇为不好意思道:“没什么,王爷英俊非凡,让小女看痴了。” 燕南浔有些惊讶,这位二小姐竟把自己刚才评价她的话稍作修改应用到了自己身上。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燕南浔的眼底出现了一丝兴奋,他就像是捕猎者一样赤裸裸的在舒清妩的身上扫视着。 “不知道明日二小姐下了学可有空?” 舒清妩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绝:“下了学要和妹妹一同回府。” 然而燕南浔此人破会曲解人意:“那就是有空咯?” 舒清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微笑:“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本王听沈小姐说你没去过点绛阁,不如明天本王带你去?” 舒清妩背后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她紧张的绷直了脊背,看向了燕南浔。 燕南浔没想到她会拒绝,也不容她拒绝。 他见舒清妩不说话,正好把握住这个机会:“就这样定了吧,明日下了学让你妹妹先回去,二小姐就坐本王的马车去点绛阁。” 舒清妩僵硬的点了点头,无法阻止这个男人的专断独裁,只好含恨与他告别。 舒莫悦坐在马车上把燕南浔与舒清妩说话的场景尽收眼底,她见舒清妩上车,漫不经心的把已经被自己揉皱了的手帕收了起来,装作随口道:“姐姐刚才与那人谈得好生热络。” 舒清妩本就心烦意乱,听见她这么阴阳怪气,心中更加烦躁:“那是摄政王。” 舒莫悦也知道舒清妩与摄政王之间那个不知道算不算数的婚约,她吃惊的看了一眼已经没人了的院子,缓缓低下了头,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 舒清妩回到毓秀阁之后长叹一声趴在床上,哀嚎道:“怎么办呀!” 连翘知道舒清妩在愁什么,她比舒清妩更愁:“小姐明天真的要去赴约吗?” 舒清妩在床上打了个滚:“不去也不行呀,他可是摄政王,现在他才是大凉真正的掌权者。” 连翘想了一下,突然提议:“那小姐明日要不要打扮的漂亮一点?” “犯不着。”舒清妩一口回绝,她可不想为了一个和自己相差二十一岁的男人精心打扮。 她在床上趴了一会,突然坐了起来,着急的把紫玲叫道身边来:“紫玲,你快去告诉子阳,让他明天见我的时候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紫玲从未见过自家小姐如此正经严肃的样子,连忙答应着跑出去了。 舒清妩重新躺回了床上,茫然的盯着黑漆漆的夜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吃过了晚膳,安氏竟然主动地敲响了毓秀阁的门。 舒清妩懒得见人,更懒得见安氏,她用枕头蒙住头:“连翘,就说我睡了,让她有什么事明天来!” 连翘点了点头,连忙去传话。 然而这一次安氏却十分坚定,不见到舒清妩不罢休。 舒清妩听着外面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心烦不止,只好让安氏进来。 “扰了二小姐清梦是姨娘的不对。”安氏还没进屋就喊了起来。”只是有些话今晚必须要跟二小姐嘱咐嘱咐。” 第609章 心怀鬼胎 舒清妩哪能不知道安氏心里所想的是什么,无非是知道了摄政王与她明日的约会,要好好的教导她怎么才能让这位大人物开心。 她懒懒的倚在贵妃踏上,半阖着眼皮,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安氏也看出了她的不耐烦,可是她总是怕舒清妩这股子不怕天不怕地的刁蛮劲儿惹恼了摄政王殃及到整个相府的安危。 “二姑娘,听说昨日你与摄政王见面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安氏眼睛一转,讨好的笑着:“姑娘早晚都是摄政王的人,如今见一面也没什么。” “姨娘若是真有什么正经事就赶紧说吧,不必说这些没用的。” 舒清妩懒得听她在这里寒暄,冷漠的打断了她。 安氏颇会察言观色,她知道面前这个女孩已经不同于往常了,现在人家随时都有可能成为摄政王妃,所以见舒清妩如此呛她也不气恼,依旧慈爱:“二姑娘明日可是要随王爷出去?” 舒清妩点点头,颇有些不耐烦:“你已经知道了还要问我?” 安氏尴尬的搓了搓手,突然高声朝外面喊道:“秋月,把东西拿进来吧!” 秋月是安氏身边最亲近的侍女,她对安氏也十分忠心,一直在安氏身边待到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成亲。 舒清妩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以秋月为首,一排侍女各捧着一个托盘鱼贯而入,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安氏身后。 安氏笑吟吟的站起来,随手掀开了身侧侍女手中托盘上所盖的红布,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瞧瞧,二姑娘,这可都是姨娘为你准备的。” 舒清妩冷冷地看去,只见托盘里面放着一整套明晃晃的赤金头面,富贵非常。 安氏本以为舒清妩看见这些东西能高兴一些,但她看着舒清妩不冷不淡的反应,也有些不知所措,索性从里面拾出一只最漂亮的镶宝石的鸾鸟牡丹簪出来举在舒清妩面前,夸赞道:“二姑娘你看,这只簪子多漂亮,明日你带上必定是最艳丽的。” 舒清妩伸手把安氏手中的簪子接了过来,放在眼下细细的看了,轻轻地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些。” 安氏似乎有些焦急了,她送这些东西本就是不为舒清妩喜欢的。 “二姑娘,你现在正值韶华,就应该多打扮打扮,你看你整日未免太素净了一些。” 舒清妩又意不予回答,她的目光越过安氏落在了剩下的的侍女身上:“还有什么?” 安氏这才反应过来,又一一的为舒清妩把红布揭开。 舒清妩听着安氏报幕似的说出一大堆首饰的名字,不由挑了挑眉,腹诽道:“看来这一次安氏可是下了血本了。” 安氏一共送来了一套红玉首饰、一套赤金头面、三块羊脂玉的玉璧并上三匹上好的锦缎,再加上一双最时兴的绣鞋。 舒清妩微微颔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些东西的价格,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安氏见舒清妩收了自己的东西,心里也就安生了一些,她又坐下,语重心长道:“二姑娘,别怪姨娘多嘴,摄政王性格有些怪异,有些话姨娘不得不嘱咐。” 舒清妩见她装出一副慈母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却依旧点头:“姨娘请说便是。” 安氏见舒清妩的态度也好些了,不由更加放得开了:“明日见了摄政王你一定要恭敬顺从,从外面不比家里,一定不能再如此蛮横了。” 舒清妩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 安氏倒是很满意她的反应:“明日呢你就多打听一些摄政王的喜好,等到日后嫁过去也好投其所好。” 舒清妩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姨娘真的觉得摄政王会娶我?” 安氏被她问的一愣,不知道什么意思,沉默半晌,才尴尬道:“这是什么话,摄政王本就是与你有婚约的。” 舒清妩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今日夜色已深,不如姨娘先回去吧?” 安氏没想到舒清妩刚收了自己的东西还没说几句话就下了逐客令,这让她有些恼怒,可碍于舒清妩马上要成为摄政王妃她还是生生的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舒清妩不耐烦的送走了安氏,这才叫连翘把那些新送来的东西都收起来。 连翘有些惊讶的看了舒清妩一眼,却还是依言把东西收好:“小姐,这些首饰你明天不戴吗?” 舒清妩低下了头,伸了个懒腰:“我又不是真的想要讨好燕南浔,何必顺了安氏的意呢?” “而且。”她站起了身,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朝廷的局势未定,不一定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 连翘不懂这些,她向来以自家小姐马首是瞻,在她的心里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一夜过去,舒清妩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神情恍惚的来到了学堂。 舒莫悦知道舒清妩就要飞上高枝变凤凰了,心里不住的泛酸水儿,她嘲讽道:“姐姐怎么这样憔悴?怕不是今日要见摄政王昨夜里激动地睡不着吧?” 舒清妩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阖上双眼准备来个回笼觉。 这一上午的课舒清妩都是左耳朵出右耳朵进,心里只想着燕南浔的事情。 下课之后,燕南浔如期而至,他近日穿了一件暗紫色绣龙纹的袍子,看起来贵气逼人,站在那里更是不怒自威。 燕南浔有一种成熟的帅气,只是他眉宇间的算计与戾气太过深重,让舒清妩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 “二小姐。” 燕南浔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舒清妩,热络的走了上去。 舒莫悦早就得了母亲的嘱咐,她看见舒清妩与摄政王交谈起来自然不敢上前打扰,连忙催促着自己的侍女上了马车离开了。 舒清妩跟着燕南浔走出人群,来到学堂的僻静处,低眉顺眼的站着,就像是一个乖巧安静的大家闺秀。 燕南浔看着她的发顶,突然对她发髻上插着的蝴蝶玉簪起了兴趣:“你只戴了这一支簪子?” 第610章 不要骗我 舒清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不信燕南浔看不到。 “嗯,我平日里就是这样的。” 燕南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记得昨日的舒清妩打扮的也十分素净。 “走吧,一会就要用午膳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跟着燕南浔上了马车。 燕南浔年少的时候曾在边疆军营里磨炼过一阵子,也曾上阵杀敌,据说十分骁勇,所以他很少乘马车,若不是这次前来接舒清妩,估计马车上的灰都要一指厚了。 燕南浔让舒清妩上了马车,自己则是骑上了前头的一匹栗色的高大战马,带着舒清妩浩浩荡荡的朝着长街出发。 舒子阳知道舒清妩来,又得了妹妹的嘱咐,故而十分紧张的等待着。 不一会,他便看见从街道的拐角处出现了一支十分豪华的车队,为首的人器宇轩昂,衣服上绣着若隐若现的龙纹,一看就是身份不凡之人。 舒子阳在京城做了这些日子的掌柜,自然是学会了察言观色,他亲自跑上前去,来到燕南浔的马下,赔笑道:“这位爷要买点什么?小店应有尽有。” 燕南浔利落的翻身下马,看都不看舒子阳一眼,径直走到马车下面,态度颇为温和:“二小姐,请下车吧。” 舒清妩不自然的从马车上下来,当她看见舒子阳尴尬的站在前面的时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这还是舒子阳第一次见舒清妩穿女装的样子,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原来他们家小姐这么漂亮! 舒清妩跟在燕南浔身后,乖巧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燕南浔这才重新注意到了舒子阳,他看向了舒子阳,不容置疑的说:“走吧,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都拿出来。” 如今临近午饭时间,店里顾客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人在挑选着商品。 但是,当舒清妩跟着燕南浔走进店铺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她颇为难堪的低着头,不希望碰见认识的人。 燕南浔腰缠万贯,见过无数的好东西,所以这店里的东西在他眼里也不过是比别的首饰更新鲜些,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舒清妩安静的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这些商品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每一样都十分具有吸引力。 可惜,作为这家店的东家,舒清妩对任何一样都提不起兴趣来。 燕南浔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十分好爽的笑道:“你喜欢什么?尽管挑便是了。” 舒清妩摇了摇头,态度十分坚定:“小女不能花王爷的钱。” 燕南浔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骨气,目光流转,最后又落到了她发髻上的蝴蝶玉簪上。 “我记得相府的夫人去年去世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件事情。 “你的后母可是对你不好?” 燕南浔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婆妈过。 “没有,后母对我们一视同仁,好得很。”舒清妩装作不在意的浏览着货架,漫不经心的拿起了一枚金镶玉的手镯。 说实话,这种手镯并不受小姑娘的喜欢,倒是一些贵妇人很喜欢这种款式的首饰。 燕南浔看向了她手中的镯子:“喜欢这个?要不要戴一戴?” 舒清妩闻言又把手镯放了回去,她微微一笑,轻声婉拒:“倒也不是很喜欢,只是想看看罢了。” 燕南浔勾起了唇角,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你好像有点怕我?” “没有。”舒清妩迅速的回绝,然后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强烈了。 她真的没有在怕燕南浔,只是一想到燕南浔是自己的未婚夫就觉得浑身难受,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没有吗?” 燕南浔见过好多人,他们无一不怕自己,昨天若不是在舒清妩眼中看见了那种无所畏惧的光芒他也不会盲目的把舒清妩给约出来。 如果舒清妩和别人一样,那也太无趣了。 “我没有害怕王爷,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舒清妩淡淡的转过了身,来到了另一边的货架。 燕南浔紧随其后,他紧紧的盯着舒清妩漆黑的发顶,突然发笑:“我听说你很活泼,怎么到了本王面前就闷闷的?” 舒清妩身形一震,转过了头,眼神带着笑意看向了燕南浔:“小女子以为王爷会喜欢清静。” 燕南浔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这句话说的极为俏皮有点像传说中的舒清妩了。 “你今年几岁?” 舒清妩心里没那些年龄保密的条规,随口回答:“再过两个月就十六岁了。” “十六岁。”燕南浔轻叹一声,面上笑意不减。”真是花一样的年纪,若是你嫁给我可否会委屈?” 舒清妩在心中疾呼:“委屈!怎么能不委屈!” 然而她面上依旧笑着,微微低着头:“怎么会呢,能嫁给王爷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燕南浔突然就变了脸色,他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舒清妩听见他这一声冷笑,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 “原来你也会虚与委蛇。” 不知为何,原本已经听多了这种话,可是在舒清妩嘴里听到的时候燕南浔却恼火起来。 “这世上谁不会虚与委蛇呢。”舒清妩索性也不再伪装了,她抬起头,放肆的打量着燕南浔。”王爷既然已经猜到了小女会说什么,又何必问呢?惹得大家都不开心。” 燕南浔没想到舒清妩竟然补救都懒得补救,他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惊讶:“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舒清妩佯装惆怅的叹了一口气:“我自然是知道王爷的身份才会说刚才那话的,王爷究竟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燕南浔脸上又有了笑意,他口气强硬的命令道:“以后我要你在我面前不许撒谎,听到没有。” 舒清妩勾起唇角,挑了挑眉,福了福身子:“小女谨记。” 虽说舒清妩在店里逛了一圈什么也没看上,但是燕南浔还是自作主张的把店铺中最好的首饰都买了下来,其中还包括舒清妩一开始随手拿的那枚金镶玉的镯子。 第611章 吃面 转眼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舒清妩看了看天色,不知道燕南浔要做何安排。 燕南浔颇为坦荡的看着自己的小厮把东西装好放到马车里,转向了舒清妩:“走吧,我们去用午膳。” 舒清妩的嘴角抽了抽,有些抗拒:“去哪?” “哪都行,你想去哪?”燕南浔倒是无所谓,他就是想看看舒清妩的选择。 舒清妩知道这时候自己应该说出京城最好的酒楼醉仙楼的名字,可是她有意想要戏弄一下这位王爷。 她眼珠一转,在街上看了一圈,遥指着不远处一个火红的招牌,笑道:“就那一家吧!” 燕南浔不可思议地看向了那家,他再次向舒清妩确认道:“陈记面馆?你确定吗?” “我确定呀。”舒清妩朝他甜美一笑。”王爷不是说都听我的吗?” 燕南浔本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精神,只好跟着舒清妩进去了。 面馆的老板做的是小本生意,最常见的客人无非是住在附近的老百姓,当他看见两个穿着贵气的客人进来的时候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舒清妩倒是十分随和,坐在了破旧的长条板凳上,笑着朝燕南浔招手:“王爷,过来坐呀。“ 燕南浔虽说从边防呆了几年,但是那也是快二十年事前的事情了,自从他从军中回来之后就是锦衣玉食不断,哪里吃过这样的苍蝇小馆? 那面馆的老板听见舒清妩称燕南浔“王爷”更是吓得浑身颤抖,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匍匐在地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舒清妩看见店里的人都看向了自己,连忙让身边的人把老板扶起来,颇为温和道:“老板,你们这里都有什么?” “回……回夫人的话,小的这里有……牛肉面……葱……葱油面……” 舒清妩看他紧张的话都说不全,也不再为难他,轻声道:“就要两碗牛肉面吧!” 老板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舒清妩这才想起来问燕南浔:“王爷,你是吃牛肉面的吧?” 燕南浔鄙夷的看着油光闪烁的桌面,说实话他在这里什么也不想吃。 舒清妩见他不说话,大概也能猜出原因,她忍着笑声,故作委屈:“看来是小女子选错地方了,王爷若是不喜欢咱们就去醉仙楼?” 燕南浔摇了摇头,勉强道:“本王只是有点惊讶。” “惊讶什么?”舒清妩明知故问,不断地挑战着燕南浔的底线。 没想到燕南浔出奇的态度很好:“没什么,你这样的大小姐难道不都是娇生惯养的吗?” 舒清妩挑了挑眉,娇生惯养这个词放在燕南浔身上才比较合适吧。 两人的牛肉面上的很快。 白花花的面条上整整齐齐的码着二两牛肉,晶莹剔透的面汤上面还飘着翠绿的葱花。 总体来说卖相不错。 舒清妩从筷筒里面取了两双筷子,递给了燕南浔。 燕南浔勉为其难的接过筷子来,却并不动作。 舒清妩心领神会的高声把老板喊来,态度和蔼的朝他要了一双新筷子递给燕南浔。 这样摄政王殿下才勉强的送了一口面到自己口中。 舒清妩见燕南浔吃了,自己却不急着吃,她从桌上拿起辣油,放了慢慢的一整勺,看到自己的面汤全部变为红色才满意的把辣椒油放回了原处。 燕南浔看着她的动作,咽下了口中的面条,赞叹道:“你果真很不一般。” “多谢夸奖!” 舒清妩发现燕南浔这个人不喜欢别人顺着他的意来,于是她就处处和燕南浔背道而驰,这样的燕南浔到比之前好相与一点了。 两人吃过了一顿平平无奇的简陋午膳,燕南浔便要送舒清妩回家。 舒清妩本就不想和他多待,忙不迭答应了。 燕南浔亲自把舒清妩送回相府的事情不过三刻钟时间就传到了安氏母女耳中。 舒莫悦斜靠着软塌懒散的吃着橘子,她嫉妒的翻了个白眼:“娘,你说摄政王殿下不会真的看上舒清妩了吧?” 安氏摇了摇头,现在燕南浔对舒清妩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说不定还真的要娶她做王妃呢。 舒莫悦见自己的母亲不说话,更加气恼起来,她从床榻上直起半个身子,埋怨道:“娘,我总不能嫁的比她差!” 安氏对女儿的聒噪烦不胜烦,忍不住吼道:“她要是真的嫁给王爷你还要当中宫娘娘?” 舒莫悦闭上了嘴,中宫皇后的位置是沈绵阳的,她可不敢轻易去触那位大小姐的霉头。 安氏见女儿不说话,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她的态度软了下来:“好孩子,你先别着急。就算那摄政王现在权势滔天,谁也保不齐十年之后大凉还是他说了算。” 舒莫悦豁然开朗,眼神一动,抬头道:“娘亲的意思是……” “不可说!”安氏生怕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连忙打断了她。 “母亲,我听说盛远候世子二十有三尚未议亲呢,母亲可否替女儿去打听打听。” 舒莫悦虽然骄纵异常,但也是待字闺中的小姑娘,说到了这个话题忍不住羞赧的低下了头。 安氏也看好了盛远候世子这个好女婿,此人不仅仪表堂堂,更是在战场上磨炼过几年的,前些日子听盛远候夫人说摄政王有心把兵权交给世子呢! 可是,安氏现在还不算是堂堂正正的继室,所以舒莫悦也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 正值盛势的盛远候定然不会要一个庶女做儿媳妇。 “你先别急,你那个二姐姐还没嫁出去呢,等她嫁出去,娘就找人为你议亲!” 舒莫悦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禁又开始埋怨起舒清妩来。 “王爷来了这么几次,怎么还不来采纳问吉?” 安氏理解女儿的焦急,可是王爷的心思也不是她能左右的,只好耐心的劝舒莫悦稍安勿躁,不要让别人钻了空子。 舒清妩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燕南浔买下的这一大堆东西,心中喜不自胜,她大手一挥:“紫玲,过几天再把这些东西送回到店里去。” 紫玲愣了一下,试探道:“若是日后王爷问起来怎么办?” 舒清妩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得意忘形了,连忙叹气道:“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了。” 连翘经过这一天的时间已经有些被燕南浔策反了:“小姐,其实王爷看起来也不错。” 舒清妩却摇了摇头:“他只是一时的新鲜感,恐怕对我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好玩的小宠物一样,没几天就没兴趣了。不必管他。” 连翘点了点头,像是一个懵懂的学生。 第612章 真的要嫁? 第二日学堂休学,舒清妩难得清闲,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懒懒散散的起来。 她伸了个懒腰,靠在床头,青丝散落,半眯着眼睛:“连翘!” 连翘闻声赶来,笑道:“小姐起来了?” “你怎么不叫我?” 舒清妩一看外面的日头,也知道是自己过于贪睡了,脸上有些不好看了。 连翘伺候着她起身,轻声道:“小姐,摄政王刚才派人传话来说中午要来府里用午膳。” “什么?” 舒清妩听到这个消息就完全清醒了过来,她一把握住连翘的手,震惊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是谁说的?” “刚才安氏传奴婢过去说的。” 连翘把手抽出来,悉心的为舒清妩的发髻上添上一支漂亮的珊瑚珠排串步摇,又添上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琉璃雕花耳坠。 舒清妩略有些烦躁的看着连翘的动作,最后还是把那步摇给摘了下来放进了梳妆奁里。 “小姐不喜欢吗?”连翘觉得这支步摇颇为俊俏,戴上之后很是俏丽。 舒清妩摇了摇头,随手从妆奁里拿出了一支银质的珠钗递给连翘:“我不喜欢太过艳丽的。” 连翘点了点头,重新为舒清妩梳妆。 舒清妩梳妆完毕,外面也已经吵嚷了起来。 看来是燕南浔来了。 舒清妩轻叹一声,并无出去的打算。 连翘问道:“小姐,王爷来了咱们不出去看看吗?” 舒清妩摇了摇头,目光凝重的望着窗外:“就算我不出去,一会安氏也得让人来唤我过去。” 她的话音刚落,院子里便进来一个粗壮的婆子,正是一直呆在安氏身边的管事婆子——王胜家的。 王胜家的也早早地打听到了舒清妩攀上高枝儿了,如今对她是一等一的恭敬,完全没有舒清妩刚进府的时候那种高傲劲儿了。 舒清妩听她细细说了,也不为难她,微笑道:“知道了,你去回了姨娘,说我片刻便到。” 王胜家的应了一声便下去报信了。 舒清妩见天气渐冷,又吩咐连翘拿了一件披风,这才不紧不慢的赶过去。 作为摄政王的燕南浔一来到这里就受到了最高的礼遇,听说就连在大理寺办事的舒承也抛下公务赶回来待客了。 舒清妩进去的时候燕南浔与舒承坐在上首的主座,旁边坐着安氏,安氏身后站着相府的几位小姐。 舒清妩扫视一圈,还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沈绵云。 沈绵云面无表情的坐在安氏对面,沉默不言的喝着茶,看起来十分稳重成熟。 舒清妩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进去,一一行了礼。 舒承今日对她也出奇的和蔼,他一见舒清妩来的这样晚也不怪罪,反而半开玩笑似的朝燕南浔说:“王爷您看,这丫头都让我惯坏了,这样的重要日子竟然来的这么晚!” 舒清妩皱了皱眉,这舒承未免太过于没见过世面了,仅仅是王爷来家里吃个饭就算是重要日子了。 安氏也笑了起来,她一副慈母做派朝着舒清妩招了招手:“来啊,妩儿,今日可是你的好日子。” 舒清妩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她疑惑地看向了坐在上首稳如泰山的燕南浔。 燕南浔接触到她的目光,立即站了起来,笑道:“怎么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你知不知道本王为了今日的采纳问吉可是推掉了好多公务。” 舒清妩心蓦得一沉:燕南浔竟然真的要娶她! 燕南浔目光深邃的打量着舒清妩,忽而勾起了唇角:“二小姐不高兴吗?” 舒清妩抬眼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了头,不冷不淡道:“小女高兴极了。” “是吗。”燕南浔朝她走近了几步,站在她面前,低着头审视着她。”二小姐这可不像是高兴地样子啊。” 舒承见状心中自然焦急,连忙站起来打圆场:“王爷,二姑娘刚被叫起来,如今正生闷气呢。” 燕南浔知道这是舒承的借口,但还是十分受用,连带着心情也愉快了不少,他微微勾起唇角,转过身重新坐下:“果真是个小姑娘啊。” 舒清妩见他坐定,也已经调整好了心理状态,她抬起头粲然一笑:“王爷既然这么有诚心,可有带礼物来?” 舒承屁股刚刚沾到凳子上还没坐稳就听见舒清妩大放厥词,吓得他差点没直接瘫在地上。 没想到燕南浔的态度出奇的好,不仅没有生气,还依旧笑语盈盈:“小孩儿就是喜欢新鲜玩意儿。来人,拿上来吧。” 随着他的声音,便有几个壮硕的士兵扛着两个大箱子上来了。 站在安氏身后的舒莫悦看的眼睛都直了,这两个大箱子里若都是金银珠宝的话那可是能抵得上京郊二百里良田啊! 舒莫悦嫉恨的看着舒清妩的背影,第一次开始后悔自己那一日没有进宫选秀来了。 舒清妩装作惊喜的笑着:“竟然这么多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爷送来的彩礼。” 燕南浔淡然一笑,被舒清妩恭维的十分舒服:“这些彩礼哪能拿得出手?” 舒承和安氏在第三方的角度观察着舒清妩和燕南浔之间的互动,心中都是十分吃惊。 舒承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女儿竟然能够把这么一个喜怒无常暴虐非常的王爷吃得死死的。 安氏惊讶的是舒清妩和燕南浔如此熟悉,看来这摄政王妃的位置是非她莫属了。 舒清妩把两人的震惊表亲尽收眼底,缄默不言的打开了燕南浔送来的箱子。 燕南浔很会投其所好,他知道舒清妩不是一个普通姑娘,于是也没送很多首饰衣服,反而有几件子新鲜玩意儿,让舒清妩很喜欢。 舒清妩拿起一只万花筒放在眼睛上看了一会儿,娇憨道:“这东西真漂亮。“ 燕南浔见舒清妩如此喜欢便以为自己已经吃透了舒清妩,心中更加得意,笑道:“二小姐喜欢就好。” “王爷送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也应该给王爷一点回礼便是。” 舒清妩把万花筒放回原处,笑吟吟的看向了燕南浔。 燕南浔自然欣然接受:“二小姐的东西必然都是好的。” 舒清妩点了点头,伏在连翘耳边低语几句。 连翘应了一声匆匆的出去,不一会儿又匆匆回来,手中拿着一只木奁。 第613章 逢场作戏 舒清妩打开木奁,取出里面的东西,介绍着:“这是小女自己闲暇时做的悦眠香,最能安神助眠,今日特赠予王爷。” 燕南浔接了过来,放在鼻尖底下闻了闻,笑道:“果真是好香,多谢二小姐了。” 舒莫悦看着舒清妩能够如此得燕南浔的喜爱,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她在底下狠狠地拧着自己的手帕,恨不得舒清妩此时此刻就是自己手里的手帕!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午时分,终于要用晚膳了。 虽说大烨民风开放,但到底男女有别,用午膳的时候依旧是女眷不与男人们同桌而食的。 舒清妩坐在安氏身边,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 舒莫悦憋了一上午的火气碍于摄政王和沈绵云在场一直没有发出来,如今到了人后自然是一千个不舒服了。 她不是嫌弃菜做的不好吃,就是怪罪伺候的丫鬟不尽心,一顿饭吃的是乌烟瘴气。 安氏见她如此小气的样子,哪里能不知道她是为何如此,忍无可忍道:“悦儿,好了,快些吃饭吧。” 舒莫悦一听这话,火气更胜,把筷子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阴阳怪气道:“母亲是不是也看我不顺眼?也对,有了二姐姐嫁的这么整齐,母亲又能看我们姐妹谁顺眼呢?” 其他人一听这话均是低下了头,装聋作哑的吃着饭。 安氏被自己的亲女儿驳了面子,脸上一阵青白。 “好了,今日是你姐姐的好日子,你也收敛些吧。” 舒清妩乐得看戏,一言不发的继续吃菜。 舒莫悦何时被安氏说过这些重话,一时间心中委屈夹杂着愤怒,更加口不择言:“姐姐能够得王爷的喜欢是咱们相府的荣幸,这也是大夫人教导的好的缘故。” 舒清妩略微惊愕的抬头,她实在没想到舒莫悦竟然会当着安氏的面说出“大夫人”这个词来。 不出所料,安氏的脸色完全黑了下去,她端庄自持的放下了筷子:“悦儿,看来是母亲平日里过于宠爱你了,才让你如此不知道轻重?” 舒莫悦刚刚话一出口就已经知道自己过于冲动说错了话,她想要道歉,却又拉不下面子,只好闷闷的站起了身,突兀的离开了。 这顿午膳就在安氏母女的争吵之中结束了。 舒清妩看了一场好戏,本想回房间休息,可是没想到燕南浔竟然还没有走,又要叫她去说话。 舒清妩拖着困乏的身子一步一步蹭到了会客厅,老远就听见了舒承谄媚的笑声。 看来现在的相府已经是完全偏向于摄政王了。 舒清妩乖乖的坐在了舒承的下首,眼观鼻鼻观心。 燕南浔见她来了,面上笑容不减:“明日你随我入宫一趟吧。” 舒清妩微微抬头,略有些惊讶:“这是为何?” “皇上如今也有二十岁了,选秀还只是那一次小选,于理不合。” 燕南浔看似是在给舒清妩解释,其实是在跟舒承说话。 “明天呢,各地的秀女也都到了,正好本王的侧妃还没有敲定,也一同去看看。” 舒清妩心中酸涩无比,表情却依旧妥帖:“这样的事情,小女去不合适吧?” 燕南浔却十分专断,肯定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是未来的王妃,侧妃的人选自然要你把关了。” 舒清妩没想到燕南浔如此直白,也不好推辞,只能应下了。 燕南浔似乎和舒承还有一些公务要谈,也就让舒清妩回去了。 舒清妩心神恍惚的告退,心中思绪万千,脑子里也是一团浆糊。 连翘不知道她们家小姐刚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沮丧了。 她见小姐不开心也不敢多言,只是默默地跟在舒清妩身后。 舒清妩被选秀的事情搞得心烦意乱,一直没有注意来路,直到连翘尖叫一声,她撞到一人身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二小姐,你无碍吧?” 沈绵云看着撞到自己身上此刻正在揉鬓角的舒清妩,不有担心道。 舒清妩看清了来者,心中怨恨自己莽撞,连忙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是小女冲撞了世子了。” 沈绵云十分大度,没有跟舒清妩计较。 “相府太大了,我不小心迷路了。“ 他不好意思的笑道,耳朵尖儿都红了。 舒清妩听了,立即悉心的为他指了路。 沈绵云连声道谢,正欲离开。 舒清妩倒是想起了什么,再次叫住了他:“世子爷,上次你借给我的手帕我还没有还给你。” 沈绵云这才想起鎏焕居前自己随手借出去的手帕,他微微吃惊:“难为二小姐还记得。” 舒清妩端庄一笑,嘱咐道:“世子爷且在这里等一会儿,我这就让丫鬟去取。” 沈绵云点了点头,同舒清妩闲聊起来。 舒清妩与沈绵云相谈甚欢,心里也开始渐渐地敬佩起他的博学广识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正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看着他们。 舒莫悦躲在一颗茂盛的梧桐树后,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她这个二姐姐还真是有本事,明面上勾着摄政王,暗地里又与盛远候世子牵连不清,真真叫人吃惊! 过了一会儿,连翘把沈绵云的帕子给拿来了。 舒清妩递到他的手中,含笑道:“那日回来之后,小女就擅作主张把这帕子给洗了,还望世子爷恕罪。” 沈绵云悉心感受着萦绕在鼻尖的淡淡的皂角香味,摇头道:“我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便分道扬镳了。 这原本光明磊落的事情落在舒莫悦眼睛里可就变了味道,她冷哼一声,一甩袖子,心里已经有了新的计算。 舒清妩回到了毓秀阁,在床上躺了一会,心里却总是不踏实。 她明知道燕湛不可能没有三宫六院,可是一旦轮到她正面面对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反而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了。 连翘见舒清妩一回来就在床上躺着,也不吃东西,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催促。 正当她想要推门进去劝她们小姐几句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舒清妩的喊声:“连翘!让紫玲把库房的门打开!” 连翘虽然心中疑惑舒清妩为何突然要进库房,但也欣慰他们小姐总算是说话了,于是她压下心中的疑惑,依言照做了。 第614章 选秀 舒清妩从床上坐起来,穿好鞋子,到库房去了。 紫玲做事细心,在舒清妩来之前不仅把库房的门打开了还点上了灯,照的库房中如同白昼一样。 舒清妩在库房中转了一圈,目的性很强的停在了平时放首饰衣物的那个箱子前面。 “紫玲,把这个打开。” 紫玲点了点头,从一种钥匙中找出了一把最崭新的打开了箱子。 舒清妩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一种什么心情,她知道无论自己明日打扮的多艳丽都不能让燕湛选自己进宫,但她还是想打扮一下。 于是她在箱子里挑选了几件子首饰,又选了一件从未穿过压箱底的翠绿的瑞端罗裙,再加上一件风姿飒爽的兔毛披风,这才满意的离开了库房。 连翘看着自家小姐转性了一般抱着这么多东西出来,连忙跟上去从舒清妩手中接过几件,奇怪道:“小姐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东西了。” “明日进宫总不能太丢人了。”舒清妩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她也希望这个理由能够说服自己。 第二日舒清妩起了个大早,她让连翘仔仔细细的为她梳妆,发髻上第一次戴上了这么多首饰。 梳妆完毕之后王府的马车还没来,舒清妩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惆怅,她想了一会,轻声道:“昨日的珊瑚连串步摇呢?戴上吧。” 连翘点了点头,从舒清妩的发髻上取下了一支稍显逊色的蝴蝶钗,换上了那支步摇。 步摇的金珠流苏在舒清妩的耳边荡来荡去,俏丽无比。 “耳坠也换了吧,换个衬这步摇的。” 连翘又寻找了一番,找出了一对红宝石的给舒清妩带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饰过多的原因,舒清妩总感觉今日头昏脑涨很不舒服。 辰时整,王府的马车便来了。 由于进宫事大,舒清妩不敢耽搁,连忙上了马车。 今日燕南浔出奇的没有骑马,他在马车中等着舒清妩,一见她上车立马惊奇道:“二小姐今日怎么打扮的如此漂亮。” 舒清妩低下了头,莞尔道:“今日进宫总不能给王爷丢脸。” 相府距离皇宫不远,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 舒清妩跟着燕南浔下了车,心中有些紧张,这毕竟是她第一次进宫。 选秀的地方设在还空着的凤藻宫,舒清妩跟在燕南浔身后穿过层层宫墙,终于看见了凤藻宫的牌匾。 她微微低下了头,心中苦涩翻涌。 经过太监通传,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请他们进去。 在凤藻宫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舒清妩却有些迟疑了,她微微愣神,盯着敞开的宫门。 “怎么了?第一次进宫有些紧张吗?” 舒清妩听见燕南浔问自己这才回过神来,她摇了摇头,提起裙子:“走吧。” 燕南浔很满意她的反应,率先走了进去。 燕湛坐在上首宝座上,身着一声明黄色龙袍,一张俊俏的脸隐在珠帘后面。 他紧盯着跟在燕南浔身后的舒清妩,喉结滚动,双手握拳又迅速放松。 “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燕南浔熟练地请安。 舒清妩也有样学样的跪拜。 燕湛清了清嗓子,颔首道:“皇叔请起。舒小姐也免礼吧。” 舒清妩站了起来,如同木偶一般坐在了御赐的椅子上。 燕南浔见她神色不同以往,只以为是因为初入皇宫所以才会紧张,颇为贴心的安慰道:“好了,你也不必太紧张,这里也没什么的。” 舒清妩僵硬的点了点头,她想要看看宝座上那人的动向,却又不敢肆意妄为,生怕引起了燕南浔的怀疑。 秀女们早就在偏殿等候多时了,燕湛见燕南浔已经到了,轻声吩咐身边的太监:“开始吧。” 正当此时,却从门外传来一声高唱:“淑妃娘娘到!” 舒清妩瞳孔骤缩,猛然抬头,看向了门口。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头上戴着一整套的赤金牡丹首饰,直把舒清妩头上的那一件红珊瑚步摇给比了下去。 舒清妩再次低下了头。 淑妃一一问安之后就把目光落在了舒清妩身上,她掩唇笑道:“这位便是相府的二小姐吗?真是才貌绝伦,怪不得王爷您会喜欢。” 燕南浔听惯了恭维的话,随便与她敷衍两句作罢。 这样一来,选秀才正式开始。 这次选秀的规模比上次要大得多,这一次是广选天下秀女充实后宫的。 舒清妩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女孩子,一点儿劲头都提不起来。 燕湛也出奇的冷漠,任谁都看不上。 秀女又下去了一轮,可是燕湛依旧没有留牌子的。 燕南浔见状不由开口道:“湛儿,你也不该太挑剔了。” 燕湛微微一笑,恭敬的看向燕南浔:“皇叔是长辈,理应您先挑。” 若是普通人听了这话估计就要吓死了,毕竟谁敢真的先于皇上之前挑选呢?可是燕南浔却欣然接受,并且把决定权给了舒清妩:“那就由二小姐先选一个吧。” 舒清妩愣了一下,随即推辞道:“这怎么好?” 燕南浔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有什么不好的?让你选你选便是了。” 舒清妩见他似乎有些恼火,也不敢继续推辞,强打起精神看了起来。 这些秀女无一不是出身高贵的,也都知道燕南浔的身份,可她们偏偏没见过舒清妩,更不知道舒清妩有什么能耐能替王爷选侧妃。 舒清妩听着太监的高唱,突然道:“她就挺不错的,礼部侍郎周双的女儿。” 被点到名的秀女惶恐的看了舒清妩一眼,上前一步,等待着上面人的问话。 燕南浔却依旧缄口不言,看起来还是让舒清妩问话。 舒清妩硬着头皮问道:“你读过什么书?” 周秀女回道:“小女读过《女巡》,略识几个字。” 舒清妩点点头,求救般的看向了燕南浔。 燕南浔似乎逗弄够她了,这才缓缓开口:“你年芳几何?” 舒清妩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明明刚才人家就已经说了年芳十六,看来燕南浔一点也没仔细听。 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周秀女也十分尴尬,可是碍于对方是大凉权势最盛的王爷,只好委委屈屈的又回答了一遍:“小女年芳十六。” 第615章 选秀2 燕南浔点了点头,忽而看向了舒清妩:“她和你一样大,难免有些太小了。” 舒清妩微笑着恭维道:“王爷喜欢就好,年龄又算什么呢?” 台下的周秀女忐忑不安的看着舒清妩与燕南浔之间的互动,她在家的时候就得了母亲的嘱咐,说是如今的摄政王才是大凉真正的掌权人,若是真的能攀附上摄政王那可是比做中宫皇后都要滋润的。 燕湛坐在高堂之上,睥睨的瞧着舒清妩脸上的斑驳笑意,心中如同百虫咬蚀酸闷苦涩。 舒清妩低着眼,半强迫性的逼着自己盯着脚下的青砖地面,她总是想要抬头,看一看高座上那人的表现。 “那你要不要留她?” 只有燕南浔是在一心一意的看为自己挑选着侧妃。他微微仰着头,带了些调笑意味的眼神在舒清妩身上放肆打量着。 “全凭王爷做主,若是王爷喜欢就留下吧。” 舒清妩谨慎的回答,虽说燕南浔给了她挑选侧妃的权利可是她也不是燕南浔肚子里的蛔虫,根本不可能猜得透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燕南浔似乎对舒清妩也捉弄够了,摇了摇头,冷漠道:“礼部都是些喜欢粉饰太平、虚与委蛇的老头子,想来礼部侍郎的女儿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还是算了吧。” 舒清妩没插话,燕湛也没插话,倒是一直坐在旁边的淑妃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燕湛知道淑妃的父亲如今正在燕南浔手底下当差,必然是想塞个人到燕南浔的后院中去的。 “淑妃,你似乎有什么话说?” 淑妃正发愁该如何引起燕南浔的注意呢,没想到燕湛却帮了她一把。她暗中笑这个皇帝愚笨,顺从的开口道:“王爷,本宫有件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燕南浔知道淑妃是自己人,也颇为开明和蔼:“若是论起来咱们都是一家人,这又是家事,有什么不当讲的?” 淑妃委婉一笑,缓缓开口:“说来也是惭愧,本宫家中还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妹,她仰慕王爷许久,说是斐王爷不嫁呢。” 燕南浔听了并没有过多的表现出什么意愿,他一直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不说是愿意也不说是不愿意。 “舒小姐,你觉得呢?” 舒清妩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样的抉择燕南浔也要推给自己。 可是这个问题却是不好回答的。 首先,她不明白燕南浔究竟对淑妃的妹妹是什么意思,再者她也不想说错了话因此得罪了淑妃。 她低着头沉默,心里的算盘打得飞快。 “皇叔,她不过一个小女孩,能知道什么?” 燕湛缓缓开口,试图给舒清妩一个台阶下。 “想要做摄政王妃,这点小事都想不明白怎么能行?” 燕南浔不知道发了什么病,有意要拿她开涮,竟连燕湛的话都驳了回去。 燕湛欲语还休,最终还是斟酌着开口:“皇叔这是一定认定了舒姑娘了?” 燕南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忽而恍然大悟道:“昨日臣去了相府采纳问吉,时间仓促忘记跟皇上报喜了。” 燕湛略点了点头,十分真挚的祝贺:“那就恭喜皇叔得此佳人了。” 舒清妩听着燕湛口中的祝福,心中莫名其妙的酸涩疼痛起来,她突然有些埋怨燕湛,这人明明不是景司言,却长了一张与景司言一模一样的脸。 淑妃一看这话题又转移到了舒清妩身上,半是撒娇道:“皇上,刚才不还说着臣妾妹子的婚事吗?怎么这会子又变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这才想起来她那个想要嫁给燕南浔的妹妹。 “舒小姐,你看怎么样?” 淑妃已经大体看明白了燕南浔的想法,直接就问舒清妩。 舒清妩恍然抬头,莞尔一笑:“淑妃娘娘的妹妹想来也是极好的,若是能给王爷做侧妃那是再好不过了。” 淑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调侃似的朝燕南浔道:“王爷您瞧,您家未过门的王妃都同意了呢?” 不知道燕南浔是真的听从了舒清妩的安排,还是早就在心里打好了谱,他一拍大腿,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众人都笑了起来,舒清妩也只好笑着,只是她心里却无半点开心的神色。 “对了王爷,听说您家中还有一位侧妃?这些年怎么也不大露面?”淑妃一看自己的妹妹能够嫁进王府开心之余还留心着王府中的局势。 舒清妩尚不知道燕南浔还有一位侧妃,故而也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燕南浔似乎有些不太愿意提起自己的这位侧妃,含糊了几句便揭过去了。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谁都不会再去触燕南浔的霉头。 既然解决了燕南浔侧妃的人选,接下来的主题便落到了燕湛选秀女这件事情上。 燕湛这人对后妃的要求极高,一连看了好几个都没有看上,直到选秀快结束的时候,燕南浔强塞了一个女孩给他才让这场选秀不怎么难堪。 舒清妩跟着这些人坐了一上午,自然是脖子僵硬,腰身酸疼,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她结结实实的轻叹了一声。 燕湛留他们在宫里用过午膳,燕南浔便想走。 舒清妩是跟着燕南浔来的,自然也要跟着燕南浔走。 可是她又有些不想走,毕竟她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一问燕湛。 燕湛看着燕南浔起身告退,手指轻敲着龙椅的扶手,轻声道:“皇叔,朕还想留一下舒小姐。” 燕南浔敏锐的抬头:“哦,皇上可还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燕湛含笑摇头,道:“倒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只是允宁向来与舒小姐关系密切,她听闻舒小姐进宫,吵着闹着要见她呢。” 燕南浔点了点头,似乎是放松了下来:“那边好。二小姐初来宫中,对这里的事情多有不熟悉,臣留一个人跟着她,以免她出了纰漏顶撞了宫里的贵人。” 燕湛眼神一暗,却又无法拒绝,只好称是。 舒清妩见燕南浔走了,心中本是放松了一些,奈何身后还跟着一个不熟悉的侍女,故而也未敢有什么大动作。 第616章 攀比 那侍女站在舒清妩身后如同一块木头,可是她的存在感又要比木头强很多。 舒清妩低着头,站在已经空荡的大厅里,听从燕湛的吩咐。 燕湛沉默了一会,随即吩咐自己身边的太监:“王公公,你带着舒小姐去未央宫找允宁公主吧。” 王公公应了一声,对着舒清妩客气一句,便上前引路。 舒清妩跟着他一路到了未央宫,王公公把她送进去就告辞了。 燕允宁一见舒清妩来了,兴奋地跑出来,握住了舒清妩的手:“清妩姐姐,你来了,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舒清妩见到燕允宁一如往常的笑脸,原本紧绷着的心也舒畅了不少:“咱们似乎有好长时间没见了?” “可不是呢,”燕允宁挽住舒清妩的胳膊带着她走进了屋,“大概有四五个月没见了吧?当时叶子还是绿的,如今都已经快立冬了。” 舒清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是啊,公主好像也长高了些。” 两人进到了屋里,坐在塌上,絮絮叨叨的开始说话。 燕允宁知道舒清妩去王夫子那里上学的事情,心生向往的问了许多,问完之后才发觉屋子里还有宫女下人站着。 在这些人面前燕允宁是有些拘束的,她抿了抿唇:“你们先下去吧,有事情本宫自会传唤。” 燕南浔留给舒清妩的那个侍女有些不太想走,却被燕允宁瞪了一眼,她不敢忤逆公主,只好也退下了。 舒清妩听着燕允宁叽叽喳喳的说着,一开始是满心欢喜的,但渐渐的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燕湛来,便也失了神。 “清妩姐姐?清妩姐姐?”燕允宁连叫了两声不见舒清妩回应,只好上手摇晃她,“清妩姐姐,你怎么了?” 舒清妩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有些走神了,你刚刚说什么?” 燕允宁笑看了她一眼:“我说皇兄来了。” 舒清妩慌乱的回头,正巧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燕湛。 燕湛背着手,已经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允宁,你先出去吧,朕有些事情想跟舒姑娘说。” 燕允宁很是听话的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舒清妩这才站起了身,心里莫名其妙的忐忑起来,她给燕湛行了礼,又被对方扶了起来。 “你答应他了?”燕湛没让舒清妩坐下,自己也没坐下。 “什么?” 舒清妩有些迟钝,她仔细咀嚼着燕湛话中的意思,却依旧傻傻的问出了这两个字。 “我是说,你真的要嫁给摄政王了?” 舒清妩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她猛然低下了眼,苦笑道:“你不是本来就知道么,那一日他是在你面前点的我吧?” 燕湛想起了那一日的选秀,他抿了抿唇:“你要嫁给他?” 舒清妩觉得燕湛今日有点奇怪,自己要不要嫁给燕南浔究竟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父亲已经明摆着偏向摄政王了,我只是一个女儿家,哪里有什么主意。” 舒清妩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 “我不是说这个,”燕湛的情绪波动起来,他知道舒清妩是会错了意,“不说朝堂上的事情,只说你自己。你想嫁给他吗?” 舒清妩被燕湛这样步步紧逼着索要一个既定的答案,难免也有些烦闷:“我说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对,”燕湛抬起了头,强硬的打断了她,“你不该这样。” 舒清妩突然被他激怒了,在这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燕湛的尊贵身份,冷笑道:“你才认识我多久,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 燕湛被她噎的一滞,很快辩解道:“你可以拒绝他。” “拒绝?”舒清妩觉得燕湛今日所说的话都有些奇怪,甚至有点令人生厌,“他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是我父亲都不敢惹的一位贵人,你让我拒绝他?” 燕湛微微穿了几口粗气,胸膛都在上下起伏着,他看着舒清妩的眼睛,这双眼睛温柔澄澈,迷人非常,此时带着怒火,却也艳丽。 “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舒清妩毫不客气的反问回去。 “我可以逼着他放弃你。” 燕湛缓缓地开口,似乎已经开始在心中有所谋划。 舒清妩却摇了摇头,她有些无奈:“然后呢?一个摄政王都不要的女人别人还敢娶进门吗?” 其实舒清妩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不在乎自己到底有没有人喜欢,也不在乎自己到底能不能嫁出去。可她就是这样毫无顾忌的说出了这句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原因。 “我可以娶你。”燕湛急促的说着,眼神追逐着舒清妩。 后者却笑出了声:“我不与人做妾,就算是皇帝的妾也不行。” 她这话说的十分不知礼数,若是旁的人听了必要治她一个不敬皇室的罪名。 然而燕湛作为被冲撞的皇帝本人,却只是叹了口气,轻声道:“对不起。” 舒清妩觉得有点好笑,她不认为燕湛会喜欢自己,她也不明白为什么燕湛会假借着允宁公主的名头特地把她留下说这一番话。 “皇上,小女可不可以斗胆一问?” 燕湛的睫毛颤了颤:“问吧。” “您为什么非要小女拒绝摄政王?” 舒清妩问出了这句话,心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心中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正在复苏燃烧。 “因为……”燕湛抿了抿唇,突然很抱歉的笑了一下,“因为你是皇叔看上的人,所以我就想抢过来。皇叔的东西总是好的。” 燃烧着的星星火苗熄灭了。 舒清妩早该想到这个答案,只是他这张与景司言相同的脸总能让她丧失理智,多出许多幻想。 “我不是物件,”舒清妩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冷静,逾期也沉着下来,面上浮现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还请皇上自重。” 燕湛点了点头,背过身去:“你走吧。” “民女告退。”舒清妩也不含糊,行了个礼一阵风似的就从燕湛身边闯了过去。 燕湛看着她还带着气愤的背影,第一次产生了失落的情绪。 第617章 早产变故 舒清妩气哼哼的到了相府,很不愉快的摸着舒吱吱背上的毛。 “吱吱吱!”别摸了,再摸的话我就要秃了! 舒清妩这才把舒吱吱放在了桌上,她趴在桌上,十分沮丧道:“今天竟然这么失态,幸好那个燕湛脑子不太正常,要是别的皇帝看我这样肯定要杀头了。” “吱吱吱!”你也知道呀,我都没好意思拦你。 “马后炮!”舒清妩笑着摸了摸舒吱吱的鼻尖。 连翘不知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看得出他们小姐自从宫里回来就不怎么开心,估计是受了怠慢。 她把一盘金桔放到舒清妩面前,道:“小姐,吃一些吧,今日庄上刚送来的,很甜呢!” 舒清妩漫不经心的剥了一个,看着指甲上避无可避染上的黄色汁水突然恼怒起来,她恶狠狠地嚼着橘子:“你说他什么意思?这不是耍着我玩么?” 连翘不知道舒清妩在说什么,不由神情一滞:“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舒清妩歇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又趴回了桌子上。 看来此次选秀之后她再也无法在皇权争斗的漩涡中安然脱身了。 “连翘,你说,”舒清妩看向了连翘,思量片刻,“一个女人嫁给什么样的人才算是好的?” 连翘年纪尚幼,对待这个高深的话题尚且想不明白,更难开导舒清妩。 舒清妩挠了挠头,也知道自己问错了人,索性一溜烟跑到床上安置了。 第二天一早,舒清妩下了学还没进相府就看见一个脸生的侍女正一脸焦急的在门口等着。 她原本是以为这人找安氏或者别的什么人有事,可她刚下车就被那人拦住了:“二小姐?您就是二小姐吧!” 舒清妩点了点头:“我是,怎么了?” 那人立即喜极而泣:“可算等到您了!我们家夫人被妾室气得小产了!” 这人说话说得不清不楚,听得舒清妩是一头雾水。 “你们夫人是?” “永宁侯世子妃呀!” 舒清妩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顾缘姿! 她急急地跟着那丫头上了车,心里虽然焦急,但更多的却是疑惑。 早在上一次立秋侯府宴请宾客的时候刘世就已经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对顾缘姿多有爱护,为何临到顾缘姿生产又出了这档子事情? 舒清妩不能不明不白的去掺和别人的家事,只能在车上先问个清楚。 那丫头叹着气娓娓道来。 原来在顾缘姿怀孕之后,刘世的确是回心转意了好几个月,可就在上个月,刘世不知道在哪找了一个小门小户家出身的女子,还被对方迷得魂都没有了,死活是要把她纳为妾室。 纳为妾室也就罢了,如今男人谁没个三妻四妾呢? 可是刘世偏偏就不可自拔的迷上了这个女人,不仅日日专宠,还默许她处处顶撞正妻。 “俨然就是秋姨娘转世了!”那丫头狠狠地唾骂道。 今日一大早这新纳进门姨娘又和顾缘姿起了争执,气得顾缘姿早产了。 这会子顾缘姿躺在产房里过鬼门关,她却还伏在刘世膝盖上哭嚎呢。 舒清妩越听越生气,不由怒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到了永宁侯府的小侧门。 舒清妩赶紧下了车,急慌慌的朝后院跑去。 她还没走近后院,顾缘姿的叫声就传了出来,她心中一凛,暗叫不妙。 很快,里面通传了一声,顾缘姿便让舒清妩进去。 舒清妩连忙跑了进去,情急之下差点撞翻了一个端着一盆血水出来的侍女。 她心惊胆战的看着那盆殷红的水,觉得喉头发紧。 顾缘姿正疼得昏天黑地,看见舒清妩进来了,竟也有了些精神。 她颤颤巍巍的握住舒清妩的手,气喘吁吁的说:“清妩,我可能活不长了,你……你得帮衬着我点!” 舒清妩眼眶一酸,紧紧地反握住她的手,哽咽道:“姐姐别说胡话,哪个妇人生孩子不是如此?你放心便是,外面的事情有我呢!“ 顾缘姿似乎又疼上一阵来,她身子一挺,尖叫一声,额上又除了一层薄汗。 舒清妩正欲继续安慰她,忽而看见刚才带自己进来的那个丫鬟跑了进来。 丫鬟看自家主子这么难受,只好在舒清妩耳边说:“舒姑娘,您快去吧,张姨娘又来了。” 舒清妩看了一眼脸色发白咬牙发力的顾缘姿,轻声道:“姐姐安稳些生便是,妹妹出去替你看着。” 顾缘姿细如蚊喃的应了一声,缠绵的产痛让她无法继续估计舒清妩的动向。 舒清妩缓缓站起了身,走了出去。 那位张姨娘此刻正被人拦在院子里,哭闹着要进去给夫人赔不是。 舒清妩从屋子里出来,悉心关上了门,一转脸便换了表情,她冷着脸,朝着那哭闹的姨娘直直的走了过去,二话不说一个利落的巴掌便落在了张姨娘脸上。 舒清妩这一掌极为用力,直把张姨娘给打蒙了。 张姨娘愣在了原地,也忘记了哭泣,她捂着自己的脸,好半天才尖叫起来:“你干什么?你是哪里来的糟才?竟敢打我?” 舒清妩看着面前这人扭曲的愤怒嘴脸,在心中暗自觉得刘世的审美差劲得很。 “这话该我问你吧,”她钳住了张姨娘怒张着的嘴,“你是哪里来的泼妇?里面主母夫人在生产,你在这里大哭大叫的胡闹?” 张姨娘使劲摇晃着脑袋,想从舒清妩的桎梏中挣脱出来,然而这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你在干什么?” 正当舒清妩准备继续耍威风的时候,一声暴喝从门外面穿了进来。 舒清妩看向来者,冷笑道:“世子爷可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刘世见是舒清妩,自然是有三分惧怕,但是当着宠妾的面他也不能轻易认怂。 “原来又是舒小姐,难道别人家的事你就这么愿意管?” 舒清妩冷笑一声,把张姨娘推开:“若是世子做得好我也不必来了。” 刘世理亏,却依旧在辩驳:“我做的好不好似乎也轮不到舒姑娘来管吧?” “确实是轮不到我管,只不过您家夫人已经沦落到向我求助的地步,我又怎么能不管?” 舒清妩言辞犀利的反驳回去,不给刘世留一点面子。 第618章 真相大白 刘世颇有些难堪,继而他又想到这是在自家的院子里,所以也就硬气了起来:“舒姑娘怎么到我这里来当家做主起来了?你好好看清楚,这里是永宁侯府,不是你们丞相府!” 舒清妩笑了一下,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但是,我既然受了世子妃的嘱托,必然要把这里收好。里面世子妃正在生孩子,您这位妾室却吵吵嚷嚷的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存心要了世子妃的命?” 被甩到一旁张姨娘哭哭啼啼的爬了起来,她一副娇柔做派,似乎随时都会晕厥过去一样:“舒姑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只不过是想要讨个公道。” 这理由荒谬的令人发笑,舒清妩冷哼一声:“这生孩子自古是妇人的鬼门关,更何况这里面生产的是世子的嫡妻。如今世子带着这么一个小妾招摇过市,任由她越俎代庖冲撞嫡妻,岂不是糊涂了?” 刘世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舒清妩不依不饶的继续道:“世子爷若是还有为人夫君的良心和责任就赶紧打发她走吧!” 刘世知道舒清妩这张嘴厉害,也承认她所说的话颇有道理,却又不肯示弱。 当他还想继续和舒清妩叫嚣的时候,一直爱护儿子的永宁侯夫人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舒清妩知道这位夫人恐怕不怎么喜欢自己,立即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然而,这一次永宁侯夫人却一改常态,她一掌扇在了自己儿子的脸上,怒斥道:“你这个不分轻重的逆子,人家舒小姐好心劝你你不知感激也就罢了,竟敢口出狂言,冲撞了舒小姐!该当何罪!” 刘世捂着脸,沉默了下来。 张姨娘见自己势弱,连忙上前来还想说什么,却被刘世狠狠地瞪了一眼也不敢说话了。 正巧这时,屋子里传来了嘹亮的婴儿哭声,舒清妩喜上眉梢,拍手道:“世子妃生了,真是恭喜夫人,恭喜世子爷了!” 刘世显然也被做父亲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也顾不上脸颊上热辣辣的疼了,一同与永宁侯夫人进屋去看孩子了。 舒清妩本也想进去看看,却看到紫玲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她皱了皱眉,刚想训斥紫玲在别人家行为不端,恐怕叫人家拿住了把柄。 紫玲却急匆匆的扑倒了舒清妩的身上:“小姐,不好了!家里出事了!” 舒清妩知道,紫玲年纪虽小,但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好孩子,她自从跟了自己之后从未有过如此慌张作态,必定是出了大事才会如此。 她微微皱眉:“什么事?” “摄政王上门提亲,要求小姐半个月后就嫁过去!” 舒清妩身形一震,扶住连翘的胳膊勉强站住:“怎么会这样?为何会如此着急?” “小姐,咱们先回家吧!” 连翘轻扶着舒清妩的背部,轻声道。 舒清妩点了点头,飞快的朝侯府外面跑去:“快点回去!” 她回到相府的时候相府已经乱了套,所有的人都在忙碌着,准备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婚礼。 舒清妩看到这一切只觉得气血翻涌手脚冰凉,她实在不敢相信燕南浔会突然要求举行婚礼。 安氏看见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也不好再从中作梗,只能尽心尽力的操持着婚礼。 她一见舒清妩回来了,急忙迎上去,牵着她的手道:“二姑娘,你可回来了。量身做衣的妈妈们已经在毓秀阁等待你多时了。” 舒清妩哪里有心去做衣服,她一把抓住安氏的手腕,厉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安氏为难的看着她,“我也不过是一个妇人,哪里能揣测王爷的想法呢?” 舒清妩的眼神暗了暗,甩开了安氏的手:“父亲呢,我要去找父亲问个明白!” 安氏想起了舒承之前嘱咐过自己一定要让舒清妩安稳出嫁的话来,一把拉住了舒清妩:“你父亲公务事忙,还没回来。” 舒清妩一看安氏反映的如此迅速,便知道这是提前编好的瞎话,她冷笑一声,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堂堂摄政王的婚礼竟然如此仓促吗?” 安氏支吾着,被舒清妩甩在身后。 “小姐,小姐!”连翘从未见过自家小姐盛怒至此的样子,她拉住了舒清妩的袖子。 舒清妩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以前她总觉得时间充裕,自己可以仔细的思考对付燕南浔的办法。 可是如今局势突然动荡起来,难道自己真的要嫁给他? “小姐,你不要慌了神了!” 连翘拦在舒清妩前面,郑重的看着她。 舒清妩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这后院的局势都是跟着朝堂上的变化所变化的,摄政王迎娶王妃并非小事,必定是一层石激起千层浪的……” 她抿了抿唇,最后拍板道:“走,我们现在就去找宸王!” “宸王?” 连翘有些惊讶,可是舒清妩已经率先冲了出去,她也只好跟上。 宸王府的大门向往常一样紧闭着,舒清妩急躁的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便出来一个熟人。 是宸王的门客乔轩。 乔轩见过舒清妩男装的样子,如今见到舒清妩却没有认出来。 此刻情形危机,舒清妩连忙自报家门。 乔轩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疑惑:“舒小姐的意思是不想嫁给摄政王所以才前来求助?” 舒清妩慎重的点了点头。 乔轩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妥协道:“那舒小姐就先进来吧。” 舒清妩点了点头,跟着乔轩走了进去。 乔轩一直把她引入了内宅的书房处,书房的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里面也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令人怀疑是否有人。 乔轩恭恭敬敬的走到书房门口,高声通报:“王爷,丞相府的二小姐来了。” 里面沉默了一会才传出燕冶的声音:“请她进来。” 舒清妩脚下步履匆匆,正想进去却被乔轩一把拽住了袖口:“舒小姐,里面还有一位贵人,您小心冲撞了他!” 第619章 相认 舒清妩胡乱点了点头,她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听进去。 她进了门,又仔细的关上了门,抬头望去才惊讶的发现燕湛也在这里! “皇上?” 她面上表情镇静无比,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燕湛看了她一眼,低下了头,表情复杂,似乎有话想说。 “舒小姐,你怎么来了?” 倒是燕冶还记得问一问舒清妩的来意。 她咬了咬唇,既然自己已经来了,就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她朝着宸王深深一拜:“小女不想嫁给摄政王,还请宸王出手相助。” 燕冶依旧平淡温和,他勾了勾唇角:“我为什么要帮你?” 舒清妩愣了一下,确实,燕冶这话说的不错,他与自己无亲无故,为什么要帮自己? 这时,一直站在燕冶身边没有说话的燕湛突然开口道:“因为,她是大凉未来的皇后。” “什么?” 燕冶正经的抬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燕湛。 舒清妩也怔怔的抬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燕湛这时候却笑了起来,如同温柔和熙的春风,渐渐地和舒清妩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了起来。 “阿妩,对不起,”他上前一步,拉住了舒清妩的手,“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现在朝堂形势动荡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但是我没想到你会成了相府的二小姐。” 舒清妩哑然的看着他,好半天才落下一滴泪来,随即爆发道:“你为什么骗我!你为什么骗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难过!” 燕湛喉头滚动,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热烈的将舒清妩拥入怀中——这是他失而复得来之不易的宝贝,他再也不会放手了。 舒清妩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她微微皱眉,费了好大的力才挣脱出来:“现在还不是抒情的时候,燕南浔的事情怎么办?” 燕湛看向了她,正色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要成亲吗?” “为何?” “因为沈绵阳急于嫁给我,可是燕湛这个做叔叔的尚未成亲,我这个做侄子的也不好娶妻,只好出此下策。” 舒清妩听见沈绵阳的名字,眼神也暗淡了些:“所以你什么时候迎娶沈绵阳?” “半个月后,和我的好皇叔一起。” 燕湛老老实实的回答。 舒清妩又气了起来,她狠狠地锤了一下燕湛的胸膛:“你还真要娶她?” 燕湛知道这是舒清妩在吃醋,连忙安慰道:“我不会娶她的,我要娶的是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往的十分热闹,独留燕冶一个人还搞不清楚状况。 燕冶连忙叫停,一脸疑惑道:“你们两个究竟什么关系?” 燕湛这才想起来身边还站着一个燕冶,连忙把他与舒清妩的关系交代清楚。 舒清妩看着两人平淡交流的画面,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你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燕湛无法,只好又解释起来。 原来当初燕冶禅位之后也不甘心大凉的王丽江山落入燕南浔这样的人手里,于是他便偷偷的联系到了燕湛。 本来他也是抱着一种类似于赌博的心理,赌燕湛会是一个有谋略的好皇帝。 没想到还真的让他给猜准了,于是两个人就开始了正式的底下合作。 虽说燕湛平时总是装作不学无术的纨绔样子,而且还总是拒绝燕冶的登门拜访,并且还总是有意无意的遍地燕冶,但是两人却一直有空没空便见个面,商量一下如何对付燕南浔。 若是没有大婚这事,燕湛本是想在蛰伏一段时间再收拾燕南浔的。 “所以说,你们的计划提前全是为了我?” 舒清妩听明白之后难免也有些愧疚了,若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令燕湛谋算许久的计划失败的话那可是得不偿失啊! “不完全是,”燕湛为了让她不要这么愧疚,轻声安慰着,“其实,我也不想继续再忍下去了。” 舒清妩点了点头,仰头道:“我想到了一个计划。” 燕湛挑了挑眉,“你说。” “你说你和燕南浔的婚礼将会同时举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一招狸猫换太子!” “什么叫狸猫换太子?” 燕冶不太明白这其中典故,不由问了起来。 舒清妩笑了一下,得意道:“你们瞧,无论是从侯府到皇城还是从相府道摄政王府,接亲的队伍都会经过点绛阁,到时候我们可以营造混乱,趁机把新娘子对换过来。” 燕湛眼神一亮,拍手道:“你的意思是,你与沈绵阳对换,这样的话不仅可以方便我军行事,而且还能打燕南浔一个措手不及?” 舒清妩点了点头,声音也明媚起来:“就这么办!” 三人又商定了一些当天的细节,天色便暗了下来。 舒清妩惦记着想要回家,心思也就不在说话上了。 燕湛看出了她的心思,刚提议送她回家却突然被她拉住了袖口:“你有没有兵力?” 舒清妩问完之后便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既然燕湛已经准备和燕南浔正面一战了,怎么可能会没有打仗的士兵呢? “有,沈绵云是我的人。” 他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名字。 盛远候府的世子爷竟然是燕湛的人,而且这位世子爷还手握着朝廷的大部分兵权。 燕湛看着舒清妩惊讶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小傻瓜,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舒清妩点了点头,乖乖的让燕湛把自己送回了相府。 两人分别的时候都有些不舍。 舒清妩拽着他的衣角,轻声道:“你要好好的,照顾好你自己。” 燕湛点了点头:“你也是。” 舒清妩微微一笑:“别再让我找不到了。” 虽说舒清妩的语气极为清淡,但是燕湛的心猛地痛了一下,轻声安慰道:“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舒清妩回到相府的时候相府依旧维持着忙碌的状态,安氏也终于抓到他让裁缝为她量身。 就这样,相府一直吵闹到了夜里才停下来,舒清妩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半个月内舒清妩一直被关在家里学礼仪。 舒承把她当做给摄政王表忠心的礼物,自然不会允许舒清妩在摄政王府出半点差错。 第620章 大结局 婚礼的当天,鸡还没叫的时候舒清妩便被王府来的妈妈给叫了起来,然后她被人捯饬着穿上了加急赶出来的大红喜服,头上戴着沉重的发冠,最终,蒙上盖头,由舒家的堂兄背进了花轿里。 在坐上花轿的那一刻,舒清妩的心热烈的跳动了起来。 她知道在迎亲队伍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是燕南浔,她也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可是她依旧不能平静。 她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一把防身的匕首,这把匕首的作用也不止是防身,若是一会儿燕湛没能得手,那这把匕首还能有其他的作用…… 突如其来的颠簸不让她继续胡思乱想起来,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有人高喊着“救驾”,有人嘶吼着“保护摄政王。” 舒清妩心中一凛,知道是燕湛的人来了。 她挑开窗帘一看,花轿正好停在点绛阁旁边。 舒清妩一把扯掉头上的盖头,趁着兵荒马乱无人注意到自己,利落的跳下了花轿。 她四处寻摸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另一队迎亲的队伍。 乐师们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吓得抱头鼠窜,那顶注定到不了皇宫的花轿孤零零的停放在路的中间。 舒清妩几下就到了沈绵阳的轿子前面,一把掀开她的门帘,低声道:“沈姐姐,是我!我是相府的二小姐,这里太危险了你先跟我走吧!” 沈绵阳早就被外面的喊杀声吓破了胆子,她一听是舒清妩更添了几分信任,怯懦的伸手握住了舒清妩:“好妹妹,我们去哪里?” 舒清妩小心翼翼的把她扶下了轿子:“姐姐,不远处就是点绛阁,咱们先去那里避避风头,等到风波过去再出去也不迟。” 沈绵云哭哭啼啼地跟着舒清妩来到了点绛阁。 点绛阁中舒清妩早就布置好了人手,两人一进去大门就被紧紧地关上了。 舒清妩一把掀开沈绵云的盖头,抱歉道:“对不起了,姐姐,妹妹失礼。” 沈绵阳哭得妆都花了,这会子还不能立即理解舒清妩在说什么。 舒清妩也来不及与她多解释,吩咐身后的人道:“把沈小姐捆起来,盖上盖头,打晕了送到我的轿子里去。” 沈绵阳这才反应过来舒清妩要做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这次舒清妩所带来的人都是燕湛从军营里调出来的上过战场的老兵,下手又很又利索,不等沈绵阳挣扎叫喊就已经把她打晕了。 处理完了沈绵阳,外面的喊杀声也已经停了下来。 舒清妩也连忙盖上了盖头,坐到了去往皇家的花轿里。 燕南浔突然遇袭,心中必定存有疑惑,他见贼人大多伏诛,也恐夜长梦多连忙招呼人赶紧把新娘子送进摄政王府。 舒清妩看着燕南浔没有当场去探查新娘子的安慰也就安心了些,催促轿夫快点走。 两只迎亲队伍遇袭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原本喜庆的氛围也变得诡异起来。 原本要举行的帝后大婚典礼也被取消了,原因是皇后娘娘收了贼人的冲撞,惊魂未定,恐怕不能参加典礼。 各位朝臣看见龙椅上的皇帝脸色黑如锅底也不敢在说些什么了,都纷纷表示理解。 舒清妩到了后宫,脱下了繁重的喜服,换上了一声方便的衣服,这才想起来去见燕湛。 然而,燕南浔到了王府正准备拜堂成亲,掀开轿帘一看喜轿里的新娘子却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不由怒上心来。 但是燕南浔是何等聪明的一个人,短暂的愤怒之后他立即想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顿足道:“中计了!燕湛啊燕湛,你太能装了!” 燕南浔话音刚落,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扑倒他的脚边,哭嚎道:“王爷不好了!沈小世子率兵把咱们王府给围起来了!” 此刻的沈绵阳刚刚松了绑,正悠悠转醒,一听这话恨不得眼前一黑再次晕死过去。 燕南浔颓然摇头:“看来我是不成了。” 这时候他突然看见瘫倒在轿子里的沈绵阳,泄愤似的狠狠掐住她白嫩的脖子:“你们沈家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沈绵阳根本不知此事,哪里说得上骗不骗,就在今日早上她还因为能够嫁给自己朝思夜想的皇帝哥哥而欢喜。 她无力的摇着头,想要解释却说不出话来。 正当此时,沈绵云的军队已经破门而入,几十支箭矢同时指向了燕南浔。 燕南浔癫狂的看着沈绵云,笑道:“好啊,小世子,本王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恩的吗?” 沈绵云摇了摇头:“王爷您对我不薄不假,可是我也不能看着咱们大凉的万里江山毁在你的手里。” 燕南浔的表情立即变得狠戾起来,他怒骂道:“燕湛呢?他怎么不敢来见我!这个软骨头的东西!” 他叫喊的正起劲,燕湛却在人群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正是舒清妩。 “皇叔,我在这呢。我这么孝顺自然要为您送终了。” 燕湛微笑着,眼底的情绪波涛汹涌。 “你果真是野种,想出这么下作的法子来逼我!我当初就应该掐死你,我当初就不应该给你留活口!” 燕南浔语无伦次的叫骂着,俨然已是到了弹尽粮绝的悲凉境地了。 燕湛低下了头,沉声道:“您说得对,当初您应该杀了我,若是您杀了我我也不会遇见皇后这样有谋略的姑娘,更不会想到在迎亲时偷梁换柱这一招。” 燕南浔冷冷地看向了一直站在燕湛身后的舒清妩:“好啊,果真是百年难遇的女状元,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舒清妩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困兽之斗,她自然不必理会。 燕湛也不想再看他的丑态,令人立即斩首,带着自己的新皇后回了皇宫。 一个月后,燕湛为舒清妩补偿了一个空前盛大的大婚典礼。 那一日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百官的祝贺声不绝于耳,整个京城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后世史书上记载,孝康帝的舒皇后聪明凌厉、果敢勇毅,乃是百年来难得一遇的贤后。帝后二人更是情深伉俪,实现了帝后共治的太平繁荣盛世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