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83:我让白眼狼儿女跪地求饶》 第1章 病房外的争吵 四九城,协和医院。 病房监护仪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苏建国浑浊的眼球转了转,消毒水味道,让他的头脑有了短暂的清明。 他今年已经73了,得了脑血栓。 大夫说,还能治,只不过,需要做取栓手术,连治疗带康复,大概需要花30万。。 可是,就外面他的那几个儿女的样子,苏建国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诶,怪就怪他不争气,早早的把手里的钱,都给分了出去,不然,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病房外的走廊上。 “三十万!你们当我是开银行的?“ 苏明强猛地拍向墙壁,腕间的金貔貅手串与墙面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 “老爷子当年是给我买了大货车,但那是我应得的!我是长子!” “长子就该负长子的责任!当年我要复读,爸说家里钱都给你买车了!现在你不出钱谁出?“ 苏明富一把扯下沾满油渍的围裙摔在地上,围裙上的“老苏家餐馆“字样沾着陈年污渍,声音突然哽咽. “当年我想上大学,妈跪着求爸,就一千,都不给!还把妈手指打骨折!“ 他红着眼睛指向监护室. “我没和他算账算好的了!钱我不缺,但他当年做的事。。“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拍在窗台上。 “五千最多了!仁至义尽!当年妈去世,丧葬费多数钱不就是我出的?“ 苏明强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大女儿苏玉芬突然颤抖着插话。 “老三说得对,妈走的时候,你连面都没露。。“ 她枯黄的手指绞着起球的毛衣下摆。 “我两儿子上大学,现在想拿也拿不出。。当年和爸借的一万,后来为了老大孩子,他还多要走我一万二。。“ “大姐你装什么好人?“ 苏玉珍羊皮靴跟狠狠碾过苏玉芬的鞋尖。 “你儿子上学关我们屁事!“ 苏明强冷笑一声。 “老三,你少在这装可怜!你那破餐馆不是老爷子给的本钱?现在生意不好怪谁?还有,老二呢,你哑巴了,里面的不是你爸是不是?” 苏明德推了推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的说。 “大哥,纪委现在查得严,我这刚升的副处。。” “放屁!” 苏明强突然暴怒,一把揪住苏明德的领带。 “老二,你少在这装清廉!你去年给儿子办留学花了多少?五十万!现在跟老子哭穷?“ 走廊上的护士们见怪不怪地绕道而行。 一位年长的护工摇摇头,低声对实习生说。 “这家人每周都来,从没见谁进去看看老爷子。” 眼见老大跟老二马上要打起来,那边医院保安都快过来了,大姐苏玉芬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被拉开的苏明强好似不解气。 直接狠狠的踹翻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 “要我说,爸今年都七十三了,这手术做不做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做了,也没几年好活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干脆。。让咱爸安乐死算了,大家都省心!“ “老大!你还有没有人性!“ 苏玉芬气得浑身发抖。 “人性?“ 苏明强冷笑。 \"老爷子当年有人性吗?妈病成那样,他连医院都不让送!\" 苏明德趁机退到安全距离,离他大哥远远的,整理着被扯乱的领带,然后开口道。 “我看这样,大哥出十五万,剩下的我们。。“ “放你娘的狗屁!“ 苏明强指着众人骂道。 “老子一分都不会出!老爷子死了正好,遗产大家平分!“ 病房内,苏建国的眼角渗出浑浊的泪水。 监护仪上的心率线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但门外的争吵声盖过了一切。 “老大,你别太过分!“ 苏玉芬声音颤抖。 “爸最疼的就是你,你儿子上大学他给了两万,你女儿结婚他给了五万,就连这金貔貅。。“ 她抓住苏明强的手腕。 “都是爸三步一跪从雍和宫求来的!“ 苏明强猛地甩开她。 “那是爸愿意!关我屁事!“ 他掏出车钥匙。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要么大家平摊,要么让老爷子等死!“ 说完转身就要走。 苏明富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喊道。 “大哥,你忘了?爸那套老宅的房产证上可是你的名字。“ “你要是不出钱,我们就联名起诉你侵吞遗产!“ 苏明强的脚步顿住了,脸色瞬间铁青。 他转身,眼中凶光毕露。 “你们敢!” “怎么不敢?” 苏玉珍突然来了精神,掏出手机。 “我现在就录音,你刚才说要让爸等死的话,法官一定很感兴趣。“ “贱人!” 苏明强扑向苏玉珍,被她灵巧地躲开。 “够了!“ 苏玉芬突然崩溃大哭。 “爸还没死呢!你们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病房门突然打开,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病人情况恶化,需要立即手术,你们商量好了吗?“ 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五个子女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医生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苏明强突然叫住他。 “大夫,如果。。如果不做手术,我爸还能活多久?“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最多。。三天。。。“ 苏明强点点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就不做了,我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其他四人沉默着,没有人反对。 医生摇摇头,转身离去。 走廊上,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弱,最终归于平静。。 监护仪的警报声彻底消失时,苏建国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 浑浊的泪水滑进耳蜗,像很久很久之前。 老伴给他掏耳朵时滴进的温水。 脑海中的记忆画面,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大雪天,老伴王秀兰蹲在轧钢厂门口,怀里揣着用体温暖着的铝饭盒。 他掀开盖子时,两颗水煮蛋在白菜汤里晃悠,女人冻裂的手背上还粘着面粉。。 那是她偷偷帮人洗衣服换来的鸡蛋。 “当时怎么就没抱抱她呢。。“ 苏建国嚅动着干裂的嘴唇。 记忆里自己总是皱着眉推开饭盒。 “又去求人?丢我老苏的脸!“ 外面的争吵声忽远忽近。 苏建国想起分家那天,老三跪在雪地里求复读费,自己却把存折摔在老大脸上,说着。 “跑运输才能光宗耀祖!“ 秀兰半夜偷偷给老三送钱时,他抄起擀面杖打断了她的尾指。 心电监护仪开始拉出直线,体温却诡异地回升。 恍惚间闻到葱花炝锅的香气,王秀兰系着补丁围裙在灶台前转头。 “建国,面醒好了。“ 他伸手想碰她鬓角的白发,却看到自己掌心里躺着被退回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那是1966年,他亲手撕碎了她藏在嫁妆箱里的师范学校录取书。 “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 老人突然剧烈抽搐,枯枝般的手指扯开氧气管。 走廊上的子女们同时转头,看见监护仪屏幕泛起死寂的绿光。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苏建国终于看清了病房角落。。 王秀兰穿着磨破边的蓝布衫,正在给他织毛袜。 “秀。。“ 积痰堵住了喉咙。 老人突然笑起来,松弛的面颊挤出两道深沟。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黑。 黑暗漫上来时,苏建国感到有温暖的手在擦他眼角的泪。 就像王秀兰临终前那样,癌细胞已经啃穿她的脊骨,她还在替他掖被角。 “老头子要强一辈子,可不能让人看见哭。。“ 凌晨三点零七分,值班医生推开病房门。 五个子女在走廊长椅上各自玩着手机,老人保持着侧头望窗的姿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2章 重生1983 苏建国的耳边还残留着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声,眼前却突然亮堂起来。 消毒水的气味被葱油香取代,耳边不再是子女的争吵,而是筷子敲击碗边的清脆声响。 “爸,您说句话呀!“ 大儿媳李金花的声音甜得发腻。 “明强这跑运输的买卖稳赚不赔,您就帮衬帮衬呗?“ 苏建国眨了眨眼,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却有力的双手,再抬头环顾四周。。 自家老伴王秀兰正在给自己盛汤,大儿子苏明强正不耐烦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三儿子苏明富低头扒饭不敢出声,二儿子苏明德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两个女儿也都在场。 这是。。 83年的时候,大儿子跟自己要钱买大货车的时间。。 “爸,您发什么愣呢?“ 苏明强皱眉。 “我跟您说正事呢!买货车还差两万块钱,您给我想想办法啊?“ 苏建国喉咙发紧,他深深的记得这一幕。 二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顿饭上,自己不仅把全部积蓄给了大儿子,还把自己在轧钢厂的工作卖了才筹够了买货车的钱。。 这件事,直接导致三儿子没钱复读,二儿子心生怨怼,为日后的家庭分裂埋下祸根。 “爸,您放心。“ 李金花凑近,脸上堆满笑容。 “等明强跑运输赚了钱,第一个孝敬您!到时候给家里买大彩电,大冰箱!“ 前世他就是被这些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 苏建国看着大儿媳涂得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 就是这个人,在他病重时第一个提议放弃治疗,还怂恿其他子女争夺遗产。 “不行。“ 苏建国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看他,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秀兰都停下了盛汤的手。 “爸,您说什么?“ 苏明强脸色阴沉下来。 “我说,这钱不能给你。“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前世活了七十三年,从未对长子说过半个“不“字。 李金花的笑容僵在脸上。 “爸,您这是。。“ “我说得很清楚了,没钱,家里一分没有!“ 苏明强的脸立刻拉得老长。 “爸!您不能这样!我是长子,家里的钱不先紧着我?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两个给你养老啊?“ “就是啊,爸。“ 李金花插嘴,脸上堆着假笑。 “明强跑运输多风光,到时候赚了钱,第一个孝敬您二老。“ 苏建国冷笑一声,这谎话前世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热水,看着杯口腾起的热气。 看着面前的大儿媳妇,苏建国当即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这个大儿媳妇,从结婚以后,每个月,都变着法的给娘家贴补东西,赚的工资,大半都给娘家了,这还是他上一辈子,有一次老大喝醉了酒,跟他说过的。 这件事情,在后来的年代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在这个时期,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当即苏建国开口问道。 “老大,咱先不说别的,按理说,你手上不应该没钱啊,你在轧钢厂当司机,你媳妇又在小学当老师,你俩又没用孩子,怎么说,也该有钱啊,对了,你媳妇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 李金花脸色一变。 “爸,您问这个干啥?“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个月工资是四十二块五吧。“ 苏建国啜了口热水。 “你每个月给娘家多少钱?“ “啪嗒“ 一声,王秀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 “爸!您胡说什么呢!“ 李金花的脸刷地白了,随即又涨得通红。 “爸!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 “我在邮局有朋友,他之前跟我说,你每个月,都往娘家寄钱或者东西,这事儿,老大知道吗?“ 苏建国盯着李金花的眼睛道。 苏明强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困惑,又变成了怀疑。 他转头看向自己媳妇。 “金花,爸说的是真的?“ “放屁!“ 李金花尖叫起来,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指直指苏建国。 “老头子血口喷人!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爹污蔑我?“ 苏建国不慌不忙的起身,缓缓道。 “行,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我那个朋友,每次邮东西,都是有单据的,这玩意,不怕差。。” 说着,苏建国就要朝门外走去。。 “等等!“ 苏明强脸色铁青。 眼见自家老爷子如此笃定,苏明强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真的闹到拿出证据的地步。 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可就尴尬了。 “爸,金花娘家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偶尔我这个当姐夫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如今这个局面,苏明强只能尽力的为自家媳妇找补。。 “嗯,你小子还是个心善的,那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嫁过来五年,每个月工资大半都贴补了娘家。不然你以为,你开大车一个月六十多,她教书四十多,钱都去哪了?“ “我给你算一下,你俩一个月一百多,每个月给她娘家补五十,十二个月就是六百,五年,那就是三千块啊,你可真大方啊,三千块钱,说给就给了?” 苏建国一脸笑意的给自家大儿子算账。。 苏明强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 3000块。。 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李金花,声音发抖。 “你。。你。。这几年,这么多钱!!“ 李金花眼见情况不妙,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好啊!你们苏家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爹污蔑我?我李金花嫁到你们家当牛做马,就落这么个下场?“ 一直沉默的苏明富突然开口。 “大嫂,去年冬天你说家里困难,让妈把她的棉袄改给你妈穿。。“ “闭嘴!你个书呆子有什么资格说话!“ 李金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王秀兰站在厨房门口,双手绞着围裙,眼里含着泪。 苏建国知道老伴一向软弱,前世被这个大儿媳欺负惯了也不敢吭声。 “老大。“ 苏建国放下茶杯。 “你现在还觉得,我该把养老钱给你买车?“ 苏明强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突然转身一巴掌扇在李金花脸上。 “贱人!老子天天累死累活,你拿钱养你娘家?“ 李金花被打得踉跄几步,捂着脸不敢置信。 “苏明强!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明强暴怒。 “离婚!今天就去离!“ “好啊!离就离!“ 李金花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穷鬼一个!要不是当年。。“ 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刹住。 苏建国冷笑。 “要不是当年你看中老大是轧钢厂正式工,能分房子,你根本不会嫁过来,是不是?“ 李金花脸色惨白,突然抓起桌上的空篮子朝苏建国砸去。 “老不死的!你不得好死!“ 苏明强一把拦住她,两人撕扯起来。 王秀兰吓得直哭,苏明富,苏明德,想去拉架又不敢上前。 忽然,李金华直接越过了苏明强,朝着苏建国就扑了过来。。 “你敢!“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饭桌上的碗筷都颤了颤。 李金花涂着红指甲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尖锐的指甲马上就要挠到苏建国的脸。。 苏建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李金花痛呼出声。 他七十三年的人生阅历让他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本质,贪婪、自私、毫无孝道可言。。。 第3章 揭露大儿媳的秘密 “明强!“ 苏建国转向自己大儿子,声音里压着怒声道。 “当初娶她进门,咱们家可是花了整整一千块的彩礼!三转一响一样不少!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哪样不是当时最好的?“ 苏明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的样子,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的锐利目光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爸。。“ 苏明强嗫嚅着,眼神在李金花和父亲之间游移。 “你闭嘴!“ 苏建国厉声打断。 “我还没说完!“ 他转向疼得龇牙咧嘴的李金花。 “好一个李家闺女!嫁过来五年,月月往娘家偷钱不说,现在还敢对公公动手?这是哪门子的家教?“ 李金花挣扎着想要抽回手,眼中满是怨毒。 “老不死的放开我!谁偷钱了?那是我自己的工资!“ “你的工资?“ 苏建国冷笑一声,猛地松开她的手腕,李金花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饭桌上,碗碟哗啦作响。 “嫁过来就是我苏家的人,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苏家的!你问问街坊邻居,谁家媳妇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往娘家搬东西?“ 苏明强现在也是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李金花,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给娘家寄了多少钱?“ 李金花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天理啊!老苏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姓人啊!我李金花嫁过来当牛做马,伺候老的照顾小的,就落这么个下场?“ 苏建国冷眼看着她撒泼,心中毫无波澜。 前世他就是被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唬住了,最后害得全家分崩离析。 “别演了。“ 苏建国声音不大,却让李金花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娘家把彩礼钱退回来,否则。。“ “否则怎样?“ 李金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苏建国一字一顿道。 “否则我就亲自去你们李家村,问问村支书,谁家好人家的姑娘,嫁人了还每个月偷婆家的钱贴补娘家!我倒要看看,你们李家在村里还要不要这张脸!“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李金花面如土色。 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名声比命还重要。 若是这事传出去,不仅她没法做人,连她娘家的妹妹们都会受影响,以后怕是难找婆家。 “爸!您不能这样!“ 李金花慌了神,跪爬着想去抱苏建国的腿。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往娘家寄钱了,您饶了我这次。。“ 苏建国侧身避开,看向大儿子。 “明强,这事你怎么说?“ 苏明强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突然冲上前,一把揪住李金花的衣领。 “贱人!老子天天在轧钢厂累死累活,你倒好,拿我的血汗钱养你娘家?离婚!今天就去离!“ 李金花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苏...明强...你...放手...“ “老大!“ 苏建国喝止道。 “要离婚也得先把账算清楚!别闹出人命来!“ 苏明强这才松开手,李金花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精心梳好的头发散乱不堪,脸上的脂粉被眼泪冲出一道道沟壑。 所有的子女们,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建国。 以前他们这位老爹,是最宠大哥的,今天这是咋了,直接开怼了。。 应该是大嫂往娘家拿的太过分了,给老爷子气到了。 当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同情大哥大嫂的,相反,心里都特别爽快。 这么多年,大哥一直占家里的便宜,他要是有大哥的样儿,平时贴补家里,也就不说啥了。 主要是,就没吃过这位大哥一点的好,每次回来都空着手,不是要这,就是要那,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没少拎。。 李金花眼见说不过苏建国,眼珠子一转,突然转向一直沉默的王秀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婆婆的腿就开始哭嚎。 “妈!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在苏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把王秀兰的裤腿都蹭湿了。 “您知道的,我每个月往娘家寄钱,那都是因为娘家弟弟生病,实在是没办法啊!“ 王秀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枯瘦的手指绞着围裙边。 她向来是个软性子,被大儿媳这么一哭求,心就软了三分。 “老头子,要不。。“ 王秀兰刚想开口劝两句,苏建国就猛地一拍桌子。 “放屁!“ 苏建国怒目圆睁。 “她家里三个弟弟,四个妹妹,灾荒年都没见到饿死一个,现在还没办法活了?“ 李金花被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抖,但很快又哭得更凶了。 “妈!您看爸他。。他这是要逼死我啊!“ 王秀兰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悄悄拉了拉苏建国的衣角。 “老头子,家丑不可外扬,要不...“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苏建国一把甩开王秀兰的手。 “这样败家的媳妇,我们老苏家可要不起。。“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戳破了李金花的伪装。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咬了咬牙,直接起身,指着苏建国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朝苏建国扑去。 苏建国虽然重生后身体硬朗了不少,但毕竟不好对女人动手,只能后退两步躲避。 好在,关键时刻,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李金花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出手的竟然是平时最老实的大女儿苏玉芬! “大嫂!你太过分了!“ 苏玉芬气得浑身发抖,枯黄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你敢对爸动手?“ 李金花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大姑子。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玉芬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欺负我妈这么多年,我早就想打你了!“ 说着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次李金花有了防备,抬手就要还手。 谁知二女儿苏玉珍也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大嫂,今天咱们就把账算清楚!“ 姐妹俩一个抓头发,一个扇耳光,把李金花打得嗷嗷直叫。 苏明强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苏建国站在堂屋中央,看着两个女儿压着李金花打,心里既惊讶又痛快。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大女儿苏玉芬竟有这般血性,更没想到二女儿苏玉珍也敢上手。 看来是两个姑娘平日里被大嫂欺负惯了,今天算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哎哟!杀人啦!“ 李金花尖叫声刺破屋顶,她精心梳的头发被抓得像个鸡窝,脸更是活像个花脸猫。 街坊邻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先冲进来的是隔壁张婶,手里还拿着擀面杖。 “咋了咋了?老苏家出啥事了?“ 紧接着是前院的王大爷,后院的李大妈,不一会儿就把苏家堂屋挤得水泄不通。 这个年代,街坊邻居就像一家人,谁家有事都来帮忙。 “这、这是咋回事啊?“ 张婶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三个女人,目瞪口呆。 王秀兰站在一旁抹眼泪,苏建国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各位邻居来得正好,今天请大家评评理!我家这个儿媳妇,嫁过来五年,每个月偷着往娘家寄钱,今天被我戳穿了,还敢跟我动手!“ 这句话像一滴水掉进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第4章 靠他?还不如靠条狗 “啥?敢跟公公动手?“ 李大妈眼睛瞪得溜圆。。 “这还了得!“ “就是!“ “老苏,你说咋办,我们给你做主!“ “一个月五十?我的老天爷!“ 王大爷咂舌。 “这都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可不是!“ 李大妈啐了一口。 “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娶了个贼啊!“ 李金花脸色煞白,却是被人围住了,想逃都逃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苏明强的身影突然一个箭步冲进了人群,拽住李金花的胳膊,就是往外跑。。 他这人高马大的,几下就冲开了邻居的包围,带着自己老婆逃出了院子。。 这年代,吵架说离婚的,有很多,但是,实际上,真没几个离的。 苏建国站在院门口,看着大儿子拽着李金花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街坊邻居们被撞得东倒西歪,有几个老太太差点摔着,正拍着大腿骂骂咧咧。 “这苏明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婶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朝地上啐了一口。 “各位老少爷们儿!“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朝众人拱了拱手。 “今儿个多谢大伙儿主持公道!“ 李大妈摆摆手。 “老苏啊,你这儿媳妇太不像话,得好好管教!“ “就是!“ 王大爷拄着拐杖附和。 “哪有媳妇往娘家搬钱的道理?这要搁旧社会,得沉塘!“ 苏建国苦笑着摇摇头。 “家门不幸啊!让大伙儿看笑话了。“ “老苏你别往心里去。“ 张婶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家还没个糟心事?赶明儿让明强写个保证书,再敢这样,直接送派出所!“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苏建国一一谢过。 等邻居们散去,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王秀兰还站在堂屋门口抹眼泪,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扶着她。 老三苏明富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半截木棍,显然刚才也准备帮忙。 老二苏明德则是在那里低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进屋吧。“ 苏建国叹了口气,率先走进堂屋。 饭桌上一片狼藉,打翻的菜汤顺着桌沿往下滴。 王秀兰默默拿起抹布开始收拾,苏玉芬赶紧过去帮忙。 “爸。。“ 苏明富欲言又止。 苏建国摆摆手。 “老三,你有什么话直说。“ “大哥他。。会不会真离婚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 “离?他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这话说得刻薄,却一针见血。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爸。“ 一直沉默的苏明德突然开口。 “我觉得大哥这事...您处理得有点过了。“ “哦?“ 苏建国挑眉看向二儿子。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 “大嫂再不对,也是自家人。您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 “老二!“ 苏玉芬突然打断他。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嫂欺负咱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 苏明德脸色一僵。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苏玉芬把抹布重重摔在桌上。 “合着就咱爸不该管?“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建国重重咳嗽一声。 “行了,都别吵了!老婆子,你跟我到里屋来。“ 王秀兰低着头跟着苏建国走到了里屋。 房门关上。 王秀兰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门。 她是个没主见的,典型的南方女人,性格比较软。 就像今天,饭桌上都快打起来了,她都全程没说一句话。 在家里,什么事情都听苏建国的,当家的,当家的,在她这里,有着很好的体现。 家里什么事情,只要苏建国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反对。 上辈子,就是这样,她任劳任怨了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穿的都是家里亲戚不要的破衣裳,吃更是一辈子粗茶淡饭,从来没下过馆子。 苏建国先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嗯,如今才83年,他也才五十三岁,正是闯的年纪,在轧钢厂,他是六级的电工,平时也没挨什么类,倒是不显得多老,体格还算硬朗,就是脸上皱纹多了一些,头发也有一半多变白了。 当然了,苏建国很满意这副身体。 这可比他趟床上,全身瘫痪,连动都不能动,强多了。 看了看面前的老伴,还好是重生在这个年代,这要是晚上几年,苏建国估计要后悔死。 前世,就是因为他把钱都给了老大买货车,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了起来。 一辈子没出去干过活的老伴,不得已,都出去开始打零工。 老大那边还托人找了个好活,去油漆间刷油漆,说是赚的多。 最后,没几年,老婆子就得了肺癌,在痛苦中死去。。 这辈子,苏建国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自家老伴出去干活了。 一个照顾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不应该这么对人家。。 仔细想想。 现在的自己,工作还在,老伴还在,房子也还在,这样的重生开局,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 至于说,自己重生之前,病房外的那群白眼狼。。 苏建国笑了。 自己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成人,到最后,竟然没一个人管自己,这是他的问题,他的教育方式不对。 他看向了炕上的鸡毛掸子。 自古以来的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一直没信。。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对孩子好,孩子总能感恩的。 现在,重生归来,他信了。 他现在有自己的老伴,有工作,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只为自己而活。。 什么父母的责任,老苏家的香火。 狗屁。 这帮狼崽子,全都得狠狠收拾才对。。 “当家的,老大买货车,咱真的一分不出啊。。” 苏建国还在那里思考,王秀兰突然开口问道。 “出钱?你有钱,还是我有钱,咱俩那点棺材本,够他们败火得么?” 王秀兰被说得没脾气。 “那,老大媳妇怎么办?闹得这么僵,街坊邻居也不好看啊。。” 苏建国一听,眼珠一转,当即道。 “怎么办?这么多年,她扒拉回娘家多少钱,等我这两天有时间得,非得带人去她娘家,把这钱要回来。。” 三千块,在现在可不是小数目,都够买一套,好一点得四合院了。 王秀兰听了苏建国的话,手指绞着衣角,眼里满是忧虑。 “当家的,话是这么说。。可咱农村人讲究养儿防老,你把老大得罪狠了,往后咱俩动弹不得的时候。。“ “啪!“ 苏建国把茶缸重重搁在桌上,热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都浑然不觉。。 “秀兰啊秀兰,你还没看明白?就他那小子那样,还有那媳妇,还养咋俩老,到时候,能让咱俩睡猪圈,都算大恩大德了,靠他,我还不如靠条狗。。“ 王秀兰被吼得肩膀一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建国见状叹口气,拉过老伴粗糙的手,声音软了下来。 “你算算,我现在六级电工,每月工资78块5,等退休了起码能拿60%工资。这两年政策更宽松了,咱把临街那间厢房改成铺面,光租金就够吃喝了。“ 安抚好了自家老伴。 苏建国直接上炕上躺着了。 开始回忆上辈子得事情,重生一回,如今这年纪,正是闯得时候,当然是要想想,怎么搞钱。 上辈子,自家得房子,拆迁给了几百万,要是一直都在自己手里,何至于到最后,落了个那样得下场。 在这四九城,当前看,最赚钱得买卖,就是买房了。。 第5章 我谈了个对象 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饭桌上。 王秀兰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简单的农家饭菜,蒸土豆,还有蒸茄子,搭配上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 鸡蛋酱上面还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看得苏建国喉头滚动。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很是温柔。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发热。 前世躺在病床上时,他多少次梦见老伴做的这口农家菜,可以说,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了。 “爸,您坐这儿。“ 三儿子苏明富殷勤地拉开主位的椅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前世因为没钱复读,一辈子在小餐馆颠勺,这辈子,倒是可以先看看,要是个能调教的,倒是可以供他继续读书。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土豆蒸得恰到好处,表皮微微开裂,露出里面沙瓤的黄色。 茄子撕成条状,淋了香油和蒜末。 一碗嫩黄的鸡蛋酱上浮着油星。 还有盘清炒小白菜,碧绿鲜亮。 正中是一盆西红柿蛋花汤,红黄相间,撒了香菜末。 这饭菜,在这个时代,放在谁家,都算上不错了。 王秀兰给苏建国倒了杯散装白酒,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散发出粮食发酵的醇香。 “知道你爱喝,特意去供销社打的。“ 她小声说,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 苏建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让他浑身舒坦。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有热饭热菜,有老伴嘘寒问暖。 他夹起一块土豆蘸了鸡蛋酱送进嘴里,绵软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都吃吧。“ 苏建国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敢伸筷子。 饭桌上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苏玉芬偷偷把一块鸡蛋夹到母亲碗里,被王秀兰又悄悄夹了回去。 这个细节让苏建国心头一酸。 前世大女儿过得最苦,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总被大哥一家欺负。 “爸。“ 二儿子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像蚊子哼哼。 他现在,可算是家里唯一的知识分子。 苏建国抬眼看他。 “有事?“ 苏明德喉结滚动,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我。我谈了个对象。“ 饭桌上顿时更安静了。 苏建国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瞬间想起了这件事。 前世老二要娶局长家的千金,开口就是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那时候钱都给老大了,他哪还拿得出来? 当场就给拒绝了。 后来,老二竟然偷偷地把家里家传得乾隆时期的一个瓶子,拿出去卖了三千块钱,可把苏建国气坏了。 要知道,那瓶子,在后世,可是能上拍卖的, “继续说。“ 苏建国声音平静,却让苏明德后背沁出冷汗。 “是。是工商局刘局长的闺女,在纺织厂当会计。“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家要求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啪!“ 小女儿苏玉珍的筷子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脸色发白。 两千块! 这年头普通工人月工资才三四十,两千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王秀兰也是一脸的惊讶。 她偷偷看了眼丈夫,又迅速低下头。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夹了筷子茄子,细细咀嚼后才开口。 “你现在也工作了,一个月工资多少?“ “四。四十二块五。“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回答。 “两千块,你不吃不喝要攒四年。“ 苏建国冷笑。 “你拿什么娶局长闺女?“ 苏明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攀上刘局长,咱们全家都能沾光。大哥跑货车,总要执照吧,三弟也没工作,可以安排,还有大姐。“ “放屁!“ 苏建国猛地拍桌,碗碟跳起来又落下,汤汁溅在桌布上。 “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教出你这么一个吃软饭的?“ 苏明德脸色煞白,眼镜滑到鼻尖都不敢扶。 “爸,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苏建国嗤笑。 “你一个臭街道办的小科员,配得上局长千金?人家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好看?还是图你不洗脚?“ 饭桌上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王秀兰紧张地绞着围裙边,想劝又不敢开口。 “爸,您要是不帮我,我可就。“ 苏明德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 苏建国缓缓放下筷子,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太了解这个二儿子了。 前世就是这副德行,表面斯文,骨子里比谁都狠。 “你就怎样?“ 苏建国声音很轻,却让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德喉结滚动,硬着头皮道。 “我就。我就自己想办法!“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案而起,菜汤溅在苏明德的白衬衫上。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牛皮腰带。 这还是他刚进轧钢厂当电工时厂里发的,用了十几年,抽人最顺手。 “反了你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 苏明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建国一把揪住后领。 他拼命挣扎,眼睛都歪到了一边,却哪里能挣开,苏建国握了几十年扳手的大手。 “爸!爸我错了!“ 苏明德终于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苏建国充耳不闻,左手按住儿子的后颈往下一压,右手皮带已经高高扬起。 苏明德被迫弯下腰,西裤被一把扯到膝盖处,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在父亲手里跟个鸡崽子似的。 “啪!“ 第一下皮带抽下去,苏明德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皮带落下的地方立刻浮起一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啊!爸!疼!“ “疼?“ 苏建国冷笑,手上不停。 “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啪!啪!啪!“ 皮带一下接一下抽在苏明德屁股上,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苏建国把前世在病床上的憋屈全发泄在这顿打上,就是这群白眼狼,眼睁睁看着他死! 苏明德疼得直跳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心梳的背头早就散了架。 他想用手挡,结果手背上立刻挨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叫。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明德哭喊着求饶,哪还有半点街道办科员的体面。 饭桌旁,老三苏明富缩着脖子,脸色煞白。 大女儿苏玉芬捂着嘴,眼里噙着泪。 小女儿苏玉珍直接吓哭了,却又不敢出声。 王秀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派出所来了,都不带管的。 “攀高枝?嗯?“ 苏建国边抽边骂。 “还两千块彩礼?你看老子像不像两千块?“ “啪!“ “工商局长闺女?你也配?“ “啪!“ “还威胁老子?老子今天打死你个不孝子!“ 苏建国越打越狠,皮带专挑肉厚的地方抽。 苏明德屁股上已经布满红痕,有几处甚至渗出血丝。 他刚开始还能蹦跶,现在只能瘫在地上哼哼,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当家的。“ 最终,还是王秀兰这个当妈的,终于忍不住小声劝道。 “再打要出事了。“ 苏建国这才停手,气喘吁吁地瞪着地上的儿子。 苏明德像条死狗一样趴着,屁股肿得老高。 “滚去墙角跪着!“ 苏建国厉声道。 苏明德当即连滚带爬地挪到墙角,他可是真的被他爹给抽怕了。 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第6章 家庭会议 他跪在那里,身子抖得像筛糠,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饭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几个孩子埋头扒饭,连菜都不敢夹。 苏建国重新坐下,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这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 “我、我去洗碗!“ 苏玉芬第一个跳起来收拾碗筷。 “我帮大姐!“ 苏玉珍赶紧跟上。 老三苏明富默默拿起抹布擦桌子,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苏建国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 前世就是他太惯着这群狼崽子了,现在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子! 等厨房传来洗碗声,苏建国走到跪着的苏明德跟前,用皮带挑起他的下巴。 苏明德脸上糊满眼泪鼻涕,眼睛早不知飞哪去了,眼神涣散,估计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苏建国沉声问。 苏明德抽噎着点头。 “知、知道。我不该要那么多彩礼。“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老子打你是因为你心术不正!攀高枝?你配吗?人家局长闺女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跟个白条鸡似的?你也不想想,还知识分子,脑袋被驴踢了吧你。“ 苏明德被骂得抬不起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苏建国看着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二儿子,心里也是来气。 前世这个傻儿子被人当接盘侠还沾沾自喜,最后落得个替别人养孩子的下场。 他蹲下身,用皮带轻轻拍了拍苏明德红肿的脸。 “老二,你真以为局长千金看上你了?“ 苏建国压低声音。 “你也不尿泼尿好好照照自己,到时候,娶回家,被人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苏明德猛地抬头,一脸震惊。 “不、不可能!“ “呵。“ 苏建国冷笑。 “你明天去她单位,打听打听她平时啥样,自己就知道了。“ 苏明德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前世老二媳妇结婚七个月就“早产“了个大胖小子,当时他还傻呵呵地以为是自己厉害。 后来也是一点老丈人的便宜没沾到,倒是等他快要死的时候,因为三个孩子都不是老二亲生的,老二才去老丈人家里闹了一顿。 这才给提了提级别。 至于那三个孩子,养着呗,他也不敢离婚啊。 苏建国到现在都记得,那二儿媳妇大义凛然地说的那句,亲不亲生的,重要么? 看着跪在墙角的二儿子,又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其他子女。 “都过来,开个家庭会议。“ 苏建国沉声道,转身走向堂屋正中的八仙桌。 王秀兰连忙擦了擦手,从厨房端来茶壶,给苏建国倒了杯热茶。 几个子女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 直到苏建国重重地咳嗽一声,他们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围拢过来。 苏明德还跪在墙角,屁股火辣辣的疼,却不敢起身。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 “老二,你也过来。“ 苏明德如蒙大赦,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他不敢坐,只能站在桌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苏建国喝了口茶,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 三儿子苏明富眼神闪烁,时不时偷瞄父亲。 小女儿苏玉珍则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今天这事,你们都看见了。“ 苏建国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从今往后,谁要是在跟老子顶嘴。“ 他拿起桌上的皮带,啪地抽在桌面上。 “这就是下场!“ 几个子女同时缩了缩脖子,连王秀兰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先从老大的事说起。“ 苏建国冷哼一声。 “老大和他媳妇的事,你们谁都别掺和。那三千块钱,我早晚让他们吐出来!“ 苏玉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开口。 “爸,那大哥要是真离婚。“ “离不了!“ 苏建国斩钉截铁。 “李金花那种女人,离了婚回娘家连口饭都吃不上。你大哥更舍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苏玉芬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脸上还带着淤青,是不久前被丈夫打的。 苏建国看着大女儿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 大女儿是个命苦的,现在已经嫁人了,生了两个儿子。 男人是个酒蒙子,喝多了就打媳妇。 在铁路上班,开火车的,这也是大女儿现在在家的原因。 被打跑回娘家了。 “玉芬,你就安心在家住着。“ 苏建国声音柔和了些。 “等那个酒蒙子来接你,爹给你做主。“ 苏玉芬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嫁人这些年,丈夫稍有不顺心就拳脚相加,回娘家又怕给父母添麻烦,一直忍气吞声。 “谢谢爹。“ 她哽咽着说,粗糙的手指抹去眼泪。 苏建国转向二儿子,眼神又严厉起来。 “老二。“ 苏建国手指敲了敲桌面。 “从下个月起,你工资一半上交家里。“ 苏明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爸!这。“ “怎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皮带在掌心轻轻拍打。 “吃家里的住家里的,交钱不应该?“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秀兰不安地搓着围裙边,老三苏明富悄悄往大姐身后缩了缩。 “我。我都二十二了!“ 苏明德声音发颤,屁股上的伤火辣辣地疼。 “街道办同事知道了。“ “啪!“ 皮带重重抽在桌面上。 “二十二?老子五十三了还得养你?“ 苏建国一把揪住二儿子的脖领子。 “两条路,要么交钱,要么现在就滚出去!“ 苏明德被勒得喘不过气,他慌乱地看向母亲,王秀兰却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尖。 “妈!您说句话啊!“ 苏明德声音带着哭腔。 王秀兰嘴唇蠕动两下,最终只小声嗫嚅。 “听。听你爹的。“ 苏建国手上又加了把劲,衬衫领子勒得苏明德脸都紫了。 “选!“ “我交!我交!“ 苏明德终于崩溃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这才松手,看着二儿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转身从五斗橱最底层掏出个蓝皮账本,啪地甩在桌上。 “白纸黑字写清楚,每月21号交钱。“ “少一分,老子去你们街道办要!“ 苏明德哆嗦着签完字,突然扑通跪下。 “爸!我处对象总得应酬。“ “应酬?“ 苏建国一脚踹开他。 “别跟我废话!“ 苏建国厉声道。 “交家里的钱,你要是少了一分,你试试。“ 苏明德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 “老三。“ 苏建国看向三儿子,语气缓和了些。 苏明富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 “爹,您说。“ 苏建国打量着这个前世所有孩子中,算是孝顺的儿子。 上一辈子,三儿子对王秀兰很孝顺,因为他妈对他好,可见,这孩子还没算太长歪,算是知恩图报。 苏明富长相普通,身材瘦小,但眼神清澈,干活勤快。 前世因为没钱复读,只能在小餐馆打工,却始终惦记着王秀兰。 “你想复读考大学?“ 苏建国直接问道。 苏明富愣住了,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个字。 “想。“ “行,那就去!“ 苏建国一拍桌子。 “明天就去学校报名,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苏明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年他高考落榜,想复读一年,父亲却说家里没钱,让他死了这条心。 为此他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爹。真的?“ 第7章 爹你偏心 他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苏建国哼了一声。。 “不过丑话说前头,考不上,花的钱,到时候你得还。“ 苏明富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一定考上!一定不给您丢脸!“ 苏建国伸手扶起苏明富。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跪。。“ 最后,苏建国的目光落在小女儿苏玉珍身上。 这个前世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家里,除了大儿子,最宠的就是她了,怎么也没想到,上一辈子,到最后,这女儿竟然会那么对他。 苏玉珍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她今年刚十六岁,长得白白净净,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兄姐中格外显眼。。 “玉珍啊。“ 苏建国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天起,家里的活你帮着干。。“ 苏玉珍猛地抬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爹!我还要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 苏建国冷笑。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 苏玉珍撅起嘴,委屈地看向母亲。。 “妈。“ 王秀兰刚要开口,苏建国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立刻闭上了嘴。。 “这个家我说了算!“ 苏建国声音提高八度。。 “明天开始,你负责洗碗、扫地、洗衣服。做不好就别想吃饭!“ 苏玉珍眼泪刷地流下来,跺着脚哭喊。。 “爹你偏心!凭什么他们都不用干活,就让我干!“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桌,茶杯都跳了起来。。 “反了你了!“ 他一把抓起皮带,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母亲身后。。 王秀兰护着小女儿,哀求地看着丈夫。。 “当家的,玉珍还小。“ “小?“ 苏建国冷笑。。 “十六了还小?都是你惯的!“ 他绕过桌子,一把拽出苏玉珍。 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爹!爹我错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她哭喊着求饶,生怕挨打。 苏建国松开手,冷冷道。 “记住你说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亲自监督。“ 苏玉珍抽泣着点头,再不敢顶嘴。 她从小被宠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心里既害怕又怨恨。 苏建国环视一圈,见子女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无法无天,从今天开始,谁不适应,趁早滚蛋!“ 说完,他起身走向里屋,留下满屋子沉默的家人。 王秀兰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低声问。 “当家的,你今天这是。“ 苏建国坐在炕沿,长长吐出一口气。 “秀兰啊,咱们前半辈子活得太糊涂了。“ 王秀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她虽然软弱,但不傻,知道丈夫今天这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老三真让他复读?“ 她小声问。 “学费可不便宜...“ 苏建国笑了笑。 “放心,我有打算。“ 他拉过老伴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老茧。 这双手为他洗衣做饭几十年,从没抱怨过一句。 “秀兰,从今往后,你就在家享福。“ 苏建国声音柔和。 “外面的事,交给我。“ 王秀兰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她嫁到苏家三十年,第一次听丈夫说这样的话。 “当家的。“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苏建国拍拍她的手。 “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夜深人静,苏建国躺在炕上,听着老伴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重生一次,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让这个家走上正轨。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另一边。 老大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回来就一脚踹翻搪瓷脸盆,盆里的水泼了一地,浸湿了水泥地面。 她直接死死掐着苏明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苏明强!你今天就这么看着你爹欺负我?\" 她声音尖厉。 \"我李金花嫁到你们苏家,就是来受气的?\" 苏明强闷头坐在床沿,胳膊上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他太了解自己媳妇了,这时候要是敢反抗,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你哑巴了?\"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爹说要来我娘家要钱,你听见没有?三千块!我娘家哪拿得出来?\" 苏明强终于抬起头,脸上横肉抖了抖。 “金花,你先别急。\" \"不急?\" 李金花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砸在墙上,留下一道白印。 “苏明强我告诉你,要是你爹真敢去我娘家闹,咱俩就离婚!我李金花说到做到!”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李金花。 “媳妇,别啊!咱俩这么多年。\" \"滚开!\" 李金花用力推开他,却突然红了眼眶。 “当年追我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我图你什么?就图你是个窝囊废?” 苏明强脸上横肉抽搐,却不敢反驳。 他当然记得当年娶李金花多不容易。 想当年,李金花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追她的人也不少。 之所以选了老大,就是因为老大听话,什么都听她的。 这些年,她偷的往娘家拿东西,送钱,老大真的就一点没发现? 怎么可能,只不过,老大默认罢了。 今天要不是被他爹苏建国当场点出来,老大估计能默认一辈子,像上辈子一样,喝醉酒的时候,跟苏建国吐槽吐槽。 “金花。\" 他舔着脸凑过去。 \"你放心,我爹就是吓唬吓唬你,他哪敢真去。\" \"放屁!\" 李金花抹了把眼泪。 \"你爹今天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她突然压低声音。 \"苏明强,我警告你,要是我娘家因为我丢人现眼,我立马回娘家,这婚离定了!\"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他可舍不得这个漂亮媳妇,更舍不得她每个月开的五十块工资。 “媳妇,你别急。等我开上大货车了,有钱了,这都不是事儿。\" 李金花这才想起来,今天去苏建国那里的目的,当即怒骂道。 “大货车,那死老头子,不给你出钱,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苏明强眼珠一转,突然一亮,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有个主意。\" 李金花狐疑地看着他。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苏明强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拉着李金花坐到床边。 \"我跟你讲,你还记得咱家那个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瓶不?“ 李金花眼睛一亮。 ”就是你爹锁在五斗橱最底下那个?\" \"对!\" 苏明强兴奋地搓着手。 ”我听我爹说过,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正经官窑出的,值老鼻子钱了!“ 李金花呼吸急促起来。 ”值多少?\" 苏明强伸出五根手指。 “至少五千!\" \"五千?!\" 李金花差点喊出来,赶紧捂住嘴。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苏明强压低声音。 “我爹以前喝多了说过,那瓶子是乾隆爷赏给祖上当官的,要不是那几年藏得好,早被砸了。” 李金花眼珠滴溜溜转。 “那。你爹能舍得卖?\" \"他当然不舍得!\" 苏明强冷笑一声。 “但咱们可以。\" 李金花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容。 \"你是说。\" \"明天我爹去上班,我请假,偷偷回家把瓶子拿出来。\" 苏明强舔了舔嘴唇。 “我认识个收古董的,就在琉璃厂那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8章 准备讨债 李金花兴奋地拍了他一下。 “死鬼,总算有点用!” 但随即又皱眉。 “可。万一你爹发现了。\" \"发现又怎样?\" 苏明强不以为然道。 “我是他亲儿子,长子,懂不懂什么叫长子,他还能把我送派出所?顶多打一顿。” 李金花想了想,突然阴狠地说。 “要是真被发现,你就不承认就好了,你又不在家,说是老二或者老三偷的?” 苏明强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 “媳妇,高!实在是高!”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大把钞票在眼前飞舞。 折腾了大半夜。 李金花心满意足地睡去,嘴角还挂着笑。 苏明强却睁着眼,想着自己的大计。 货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有了货车,他就能跑长途,赚大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至于那个破瓶子,反正早晚都是他的,早拿晚拿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苏明强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梦里,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大货车,李金花坐在副驾驶,笑得花枝乱颤。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炕沿上,苏建国睁开眼,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发了会儿愣。 身下硬邦邦的炕席,鼻尖飘来的煤烟味,还有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炕。 脚掌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那股寒意直窜天灵盖,多真实的触感啊! 七十多岁瘫痪在床时,他多希望能再感受一次这种刺骨的凉意。 \"当家的,醒啦?\" 王秀兰端着搪瓷脸盆进来,热气蒸腾。 “洗把脸,饭马上好,今儿蒸了鸡蛋羹。” 苏建国接过毛巾,傻笑了一阵。 这才端着盆子,走出房间。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前院张婶正扯着嗓子骂孩子,后院李叔哼着样板戏在接水。 苏建国端着牙缸走到公用水龙头前,邻居们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老苏,你家昨儿。\" 张婶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 苏建国咕噜噜漱口,水花溅在张婶布鞋上。 \"家里事忙,改天聊。\"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张婶在原地跺脚。 饭桌上飘着小米粥的香气。 金黄的鸡蛋羹颤巍巍摆在中间,四周是腌得透亮的黄瓜条。 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坐着,连最淘气的苏玉珍都不敢先动筷子。 \"爹,您坐。\" 老三苏明富殷勤地拉开椅子。 这孩子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没睡好,怕是惦记着复读的事。 苏建国扫视一圈。 ”老二呢?\" \"一早就出去了。\" 王秀兰盛着粥,小声解释。 ”说单位有急事。\" \"放屁!\" 苏建国把筷子拍在桌上。 \"街道办八点才上班,现在七点不到,他能有什么急事?\"八成是去找那个局长千金献殷勤了。” 苏玉芬怯生生开口。 \"爹,我今儿去纺织厂问问临时工的事。\" \"问什么问!\" 苏建国盛了块鸡蛋羹放女儿碗里。 \"在家帮你妈干活。那个酒蒙子不来赔罪,你别想回去!\" 前世大女儿被家暴,自己管都没管,这辈子他说什么也要护住。 饭后,苏建国径直走向五斗橱。 这老物件还是他结婚时打的,漆都掉光了。 最底下抽屉挂着把铜锁,钥匙只有他和王秀兰有。 \"当家的,找啥呢?\" 王秀兰擦着手进来。 苏建国没答话,开锁取出个蓝布包袱。 掀开层层包裹,露出个青花缠枝莲纹瓶。 胎体洁白,釉色莹润,莲纹间隐约可见“大清乾隆年制”的款识。 “你咋把它掏出来,不是最怕让人看到么?” 王秀兰小声嘀咕。 “在不拿出来,估计到时候就没了。” 苏建国冷笑。 \"这可是咱家最值钱的物件。\" 前世被老二偷卖三千块,后来苏建国打听,等过了这段时间,这瓶子上了拍卖,可是直接卖了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他重新包好瓶子,交代了王秀兰两句,随后便走出了大院。 穿过两条胡同就是人民银行。 玻璃柜台后,梳着大辫子的女营业员正在打算盘。 “同志,办保险箱业务。” 苏建国掏出工作证。 营业员抬头打量这个穿劳动布工装的老汉。 “最小号的每月五毛。\" \"要最结实的。\" 苏建国摸出五块钱。 “先租一年。\" 办好手续,他跟着保卫科的人走进地下室。 铁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 整面墙都是小铁门,像极了太平间的储物柜。 “丙字十七号。\" 保卫员掏出钥匙。 “自己存自己取,丢了不负责。” 苏建国把包袱塞进铁柜,咔嗒一声锁好。 这下踏实了,就算那帮狼崽子把家拆了,也动不了这传家宝。 随后,苏建国又去了趟邮局,找他的朋友,打了一份李莲花这么多年,给家转钱的票据。 来到轧钢厂门口,下夜班的工人正往外走。 苏建国掏出蓝色工作证,门卫老马笑着打招呼。 \"苏师傅,今儿来挺早啊?\" \"嗯,电工班谁值班。\" 苏建国递上根大前门。 \"小赵在呢,刚还念叨保险丝老跳闸。\" 苏建国站在轧钢厂电工班门口,深吸一口气。 熟悉的机油味混合着电线胶皮的气味钻入鼻腔,还别说,这味道,还挺好闻。 \"师傅!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小徒弟赵红旗慌慌张张地把《大众电影》塞到屁股底下,脸上还带着偷看女明星照片的窘迫。 这孩子才十八岁,前世因为一次意外触电身亡,苏建国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教好。 \"拿来。\" 苏建国伸出手。 赵红旗哭丧着脸交出杂志。 “小小年纪,不学好,没收了,干活去。\" 苏建国把杂志收了起来,而后又说道。 \"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电工班十二个人陆续到齐,这里面,有三个都是苏建国带过的徒弟。 苏建国检查了今天的维修单,简单分配了工作。 作为六级电工,他在厂里干了三十年,说话比一般车间主任还管用。 ”老苏,听说你家老大要买货车?\" 车间主任老张递来一根大前门。 “跑运输可赚钱啊。\" 苏建国接过烟没点,冷笑一声。 “买货车?他有钱么?” 老张一愣,显然没想到向来偏袒长子的苏建国会这么说。 前世这时候,他正四处炫耀大儿子有出息呢。 随后,苏建国直接去领导那里请了假,作为老工人,领导都没问苏建国要干嘛,只是交代了句,要交代好工作。 中午在厂里食堂吃完饭,苏建国便离开了轧钢厂。 在厂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牡丹烟。 很快,他的那三个徒弟骑着自行车跟上来。 \"师傅,咱们去哪? \"讨债。\" 苏建国眯起眼睛。 李金花娘家在二十里外的李家庄,今天必须把三千块钱要回来。 他特意叫上徒弟,就是防着对方耍横,自家这三个徒弟,除了赵红旗长得跟个瘦猴一样,一脑子花花肠子。 其他两个,都是朴实的汉子,一个叫王铁柱,一个叫杨大雷,都有一米八多壮汉。 带出去也有底气。 苏建国自己没买自行车,直接上了赵红旗的后座。 在他的指挥下,三辆自行车快速行驶,直奔李家庄而去。 与此同时,苏家小院里。 苏明强鬼鬼祟祟地溜进父母卧室,直奔五斗橱。 昨晚和媳妇商量好的计划让他手心冒汗。 只要搞到瓶子,就可以卖钱买车了。 “妈的,老东西还上锁了。” 苏明强拽了拽铜锁,急得直冒汗。 透过窗户,他能看见母亲和大姐在院子里择野菜。要是被发现了。 第9章 讨要3000块 “大哥找什么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苏明强差点叫出声。 回头看见二弟苏明德似笑非笑的脸,他拳头都攥紧了。 “关你屁事!\" 苏明强压低声音骂道。 这个书呆子弟弟从小就爱告状,今天要是被他搅和了。 苏明德却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是不是找这个?\" 兄弟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苏明强脸上横肉抖了抖。 \"你也早就打这主意了?\" \"彼此彼此。\"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 \"卖了钱平分?\" \"三七,我七你三。\" 苏明强一把抢过钥匙。 \"我认识琉璃厂的买家。\" \"五五,不然我现在就喊妈进来。\" 苏明德寸步不让。 院外传来王秀兰的咳嗽声,苏明强咬牙点头。 \"成交!\" 钥匙插入锁眼的\"咔嗒\"声让两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苏明强颤抖着手打开。。 然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瓶子呢?\" 苏明强脸色铁青。 苏明德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老东西藏起来了。\" \"狗日的!\" 苏明强一脚踹在五斗橱上,惊动了院里的王秀兰。 “谁在屋里?\" 王秀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明德迅速锁好抽屉,把钥匙塞回口袋。 “晚上再说,先撤。\" 兄弟俩刚溜出院子,就撞上放学回来的苏玉珍。 十六岁的小妹狐疑地看着两个哥哥。 “你们鬼鬼祟祟干嘛呢?\" “关你屁事!\" 苏明强一把推开她,扬长而去。 苏玉珍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脸的不满。 另一边。。 苏建国带着三个徒弟已经骑到了李家庄村口。 烈日当头,他后背的汗把劳动布工装浸透了大半。 “师傅,咱来这找谁啊?” 大徒弟王铁柱擦着汗问。 苏建国眯眼看向村里最气派的那栋砖房。 李金花娘家去年新盖地,前世他一直纳闷,种地的亲家哪来这么多钱。 \"讨债。\"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金花这五年寄钱的记录。 “待会儿都给我硬气点。” 四人刚走到李家门口,一条大黄狗就狂吠着冲出来。 王铁柱抄起路边的木棍,狗立刻怂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李父看见这阵仗,脸色顿时变了。 “亲、亲家?这是。。\" \"李有田。\" 苏建国直呼其名。 \"你闺女这五年往家偷拿了三千块钱,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咱们派出所见。\" 李有田脸上的褶子都吓开了。 \"这。这话怎么说的。\" \"少装蒜!\" 苏建国把记录拍在院里的石桌上。 \"八一年二月寄五十,五月寄六十...去年腊月直接寄了两百!邮局都有底子,要不要去查?“ 院里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李有田额头冒汗。 三千块在83年够判刑了,更别说这事儿传出去,李家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 “亲家,进屋说。咱进屋说。。\" 李有田伸手要拉苏建国。 ”就在这说!\" 苏建国甩开他的手。 “全村都听听,你们李家教的什么好闺女!” 人群里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李母冲出来就直接撒泼。 “耍流氓啊!老苏家公公欺负儿媳妇娘家人啦!” 李母的手直接抓住苏建国手腕。 她扯开嗓门嚎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唾沫星子喷了苏建国一脸。 三个壮实小伙拎着铁锹冲出来,后面跟着四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最小的那个才十来岁,手里还攥着把剪刀。 李家人瞬间把苏建国师徒四人团团围住。 \"敢来我们李家撒野?\" 李家大儿子一铁锹砸在地上,溅起老高尘土。 \"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王铁柱和杨大雷立刻挡在苏建国身前,两堵墙似的壮实身板让李家人气势一滞。 赵红旗机灵地窜到人群外围,扯着嗓子喊。 \"打人啦!李家庄欺负外村人啦!\"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老李家大闺女的公公吗?\" \"听说他家闺女月往娘家偷钱。\" \"三千块?我的老天爷!\" 李母见势不妙,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没天理啊!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人!\" 她边哭边解衣襟扣子。 \"这老不死的刚才摸我胸口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将邮局的单据高高举起。 “各位乡亲看好了!这是邮局的汇款存根!白纸黑字写着李金花这五年往家寄了三千一百二十五块八毛!” 阳光下,单据上的邮戳清晰可见。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都闭嘴!\" 一声暴喝从人群后传来。 满头白发的村支书李大奎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民兵。 人群自动让开条道。 “老苏,你这是闹哪出?” 李大奎眯着眼打量苏建国,李金花的公公,之前来过李家村几次,这位书记还是认识的。 苏建国把邮局记录递过去。 “李书记,您给评评理。我儿媳妇五年偷摸往娘家寄了三千多,今天来讨个公道。” 李大奎翻看记录时,李父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突然,他扑通跪下。 “亲家,金花那孩子不懂事,您。\" \"少来这套!\" 苏建国一脚踢开想抱他腿的李父。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咱们去派出所说道说道!三千块够判刑了!” 李母的哭嚎戛然而止。 李家大儿子手里的铁锹\"咣当\"掉在地上。 李大奎皱眉看了看李家崭新的砖瓦房,又瞥了眼面如土色的李父,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事,在这个年代,老李家怎么说也不占理,闹大了,整个村子都跟着丢人。 他压低声音对苏建国说。 “老苏啊,给我个面子,别闹太僵。\" \"行啊。\"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 “要么现在还钱!要么我明天直接就去县公安局报案!我看你们李家村的姑娘,以后还有哪个人敢娶。\" 听到苏建国这么一说,围观的村民都不乐意了。 可不能让李金花一个人,败坏了村里的名声。 再说了,李金花娘家,新盖的砖瓦房,可是不少人村里人都眼气呢。 “诶呀,老李啊,你家姑娘咋能干出这事呢?” “对啊,赶紧把人家钱还了,咱们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我说,这事确实怪你家金花,哪有这样的。” 。。。 李父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冲进屋里,片刻后抱着个铁盒子出来。 李父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大团结,少说也有千把块。 \"我。我家就。就这些。\" 李父声音发颤。。 眼下这个情况,他不掏出来钱,肯定是不行了。 苏建国扫了眼钱,又盯着李家堂屋里崭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冷笑更甚。 \"用闺女偷的钱置办家当?真够不要脸的!\" 他一把抓过铁盒,当众清点。 ”一千二百块,还差一千九百二十五块八毛!\" “亲家!\" 李父急得直跺脚。 ”我们真没那么多。。\" \"写欠条!\" 苏建国从徒弟手里接过早准备好的纸笔。 ”每月还一百,利息按信用社的算!\" 李父还想讨价还价,李大奎一拐杖杵在他脚面上。 “还不快写!等着吃牢饭呢?” 字据立好,苏建国特意让村支书和几个村民作见证。 临走时,他对着面如死灰的李家人说。 “下个月我亲自来收钱。少一分,你们全家就等着进局子去吧。” 说罢,苏建国便带着三个徒弟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 三个徒弟骑着自行车,蹬得飞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 “师傅,您可真厉害!” 赵红旗竖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 第10章 教育小女儿 \"那李家人脸都绿了!\" 王铁柱憨厚地笑着。 \"师傅,咱们现在回厂里吗?\" 苏建国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 \"不回了,今天辛苦你们,我请你们下馆子。\" 三个徒弟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年头下馆子可是奢侈事,普通工人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次。 \"师傅,这。太破费了吧?\" 杨大雷不好意思说道。 \"少废话,赶紧骑。\" 苏建国一挥手。 三个徒弟开始猛蹬自行车。 很快,四人便赶回了四九城。 苏建国直接带着三个徒弟,去了城里有名的“老北京饭庄”。 饭庄里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肩上搭着白毛巾,在桌椅间灵活穿梭。 苏建国要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四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鱼、炒肝尖、醋溜白菜和一大盆鸡蛋汤。 \"师傅,这也太丰盛了。\" 赵红旗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上桌的红烧肉。 苏建国笑了笑。 \"吃吧,今天多亏你们撑场面。\" 他心里清楚,前世这几个徒弟对他多有照顾,尤其是王铁柱和杨大雷,在他瘫痪后还常来看望。 这顿饭,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酒足饭饱后,苏建国又让跑堂地打包了一份红烧肉和两个白面馒头。 \"给我媳妇带点回去。\" 三个徒弟闻言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里,师傅向来是大男子主义,从不会想着给家里带吃的。 苏建国付了钱,与徒弟们在岔路口分别。 他拎着油纸包,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另一边。 李家庄的李家。 在苏建国走后,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父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疙瘩。 李母坐在炕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着苏建国。 \"这个老不死的,竟敢上门来要钱!金花嫁到他苏家,拿点钱回娘家怎么了?天经地义!\" \"你闭嘴吧!\" 李父猛地将烟袋锅往地上磕了磕。 \"要不是你惯着闺女,能有今天这事?三千块啊!咱们家攒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没了!\" 李母被吼得一哆嗦,随即又挺直了腰杆。 \"怕什么?金花不是说了吗,她公公最疼她家男人。咱们现在就进城找闺女,让女婿去跟他爹说!把钱要回来!\" 李父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行,叫上老大,咱们这就走。\" 当即,李父去邻居家借来了一辆牛车,拉着自家媳妇,还有大儿子,直奔城里而去。 。 苏建国刚迈进四合院的大门,就听见小女儿苏玉珍尖细的嗓音。 \"我不洗!凭什么让我洗衣服?大姐不是在家吗?\" \"玉珍,爹说了。\" 王秀兰的声音弱弱的,带着几分无奈。 \"爹说,爹最近吃错药了吧?以前从不这样!\" 苏玉珍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满。 苏建国眉头一皱,大步走进院子。 只见苏玉珍站在洗衣盆前,双手叉腰,一脸不情愿。 王秀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搓衣板,明显已经打算上手洗衣服了。 \"怎么回事?\" 苏建国沉声问道。 苏玉珍一见他,立刻蔫了半截,但嘴上还是不服软。 \"爹,我明天还要上学,作业都没写完呢。\" \"所以呢?\" 苏建国将油纸包递给王秀兰。 \"给你的,趁热吃。\" 王秀兰接过油纸包,闻到里面飘出的肉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 \"红烧肉,特意给你带的。\" 苏建国温和地说,随即转向苏玉珍,脸色一沉。 \"我昨天怎么说的?从今天开始,你要负责家里的部分家务。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苏玉珍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 \"没有可是!\" 苏建国厉声道。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今天不把这些衣服洗完,别想吃饭!\"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玉珍的哭声在四合院里回荡,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她偷瞄着父亲的反应,这套把戏以前百试百灵。 只要她一哭,父亲就会心软。 但今天不一样了。 苏建国看着小女儿表演,甚至还有点想笑。 \"玉芬,把饭桌搬到院子里。\" 苏玉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她麻利地搬出那张斑驳的榆木方桌,摆在离洗衣盆不远的地方。 王秀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捧着那个油纸包。 \"当家的,这。\" \"坐下吃饭。\" 苏建国不容置疑地说,从王秀兰手里拿过油纸包,当着小女儿的面慢慢打开。 红烧肉的香气瞬间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琥珀色的肉块泛着油光,酱汁浓稠得能拉丝。 两个白面馒头雪白松软,还冒着热气。 苏玉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盯着那盘红烧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年头,就是过年也未必能吃上这么一顿。 \"爹!\" 她委屈地喊道。 \"我也要吃!\" 苏建国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故意抖了抖上面的油,然后放进王秀兰碗里。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洗完了,要是到时候吃没了。\" 苏建国嘲讽道。 苏玉珍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来,洗衣盆被她踢翻,脏水溅了一地。 \"我不洗!就不洗!\"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们就是偏心!凭什么大姐不用干活就能吃肉!\"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瞥了眼气得发抖的小女儿。 随后对着大女儿说道。 \"玉芬,去把鸡毛掸子拿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玉珍头上。 她惊恐地看着大姐真的起身去拿鸡毛掸子,昨天二哥挨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我洗还不行吗。\" 苏玉珍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眼泪还在流,但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苏建国严肃道。 \"把盆扶起来,脏衣服捡起来,好好洗。洗完检查合格了才能吃饭。\" 苏玉珍抽抽搭搭的扶正洗衣盆,捡起散落的衣服。 她蹲在盆前,笨拙地搓着衣服,时不时偷瞄饭桌一眼。 红烧肉的香气折磨着她,肚子咕咕直叫。 王秀兰看得心疼,想说什么却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苏建国又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 \"吃你的,别管她。\" 苏玉芬低着头扒饭,心里却暗暗吃惊。 父亲从前最宠小妹,要星星不给月亮,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 等到苏玉珍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衣服全都洗完。 回头去看,饭桌上,已经没了两个人的身影。 苏玉芬跟王秀兰,让苏建国指挥去收拾屋子了。 桌子上,装着红烧肉的盘子,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原本王秀兰跟苏玉芬还是特地留了几块红烧肉的。 苏建国直接自己全都吃了。 看到小女儿洗完,苏建国指了指盘子上的底油,冷声道。 “洗个衣服,磨磨唧唧,这下好了,都吃没了,去拿块玉米饼子,沾点汤吃吧。” 苏玉珍直接崩溃了,狠狠地将手里的木盆摔在了地上。 哭嚎着,直接跑回了房间。 王秀兰听到哭声,急忙出屋,看着小女儿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看看盘子里仅剩的油渍,嘴唇哆嗦道。 \"当家的,这。这也太。.\" \"太什么?\" 苏建国把最后一块馒头蘸尽盘底油星,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十六岁的大姑娘,洗几件衣服就要死要活。都是你惯的!\" 王秀兰没有答话,眼睛不住往西厢房瞟。 苏玉芬出来默默收拾碗筷。 王秀兰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第11章 李金花父母进城 “玉珍,她。她还在长身体。\" \"饿一顿死不了!\"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吓得老伴一哆嗦。 “你看看她刚才那德行!衣服都摔地上了,水泼得到处都是,这是干活的样子?” 眼见苏建国发怒,王秀兰直接闭嘴了。 过了一阵。 老二苏明德拎着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一晃一晃地走了回来。 他刚进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三苏明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后背湿了一大片,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 “二哥,你也刚回来?\" 苏明富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鼻尖还带着皮带抽打留下的淤青。 他瞥了眼西厢房亮着的灯,压低声音问。 “复读的事办成了?\" \"成了!\" 苏明富激动地拍了拍布包。 “校长特批我插班,下周一就能上课!” 布包里露出课本一角。 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秀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回啦,当即说道。 “回来啦?锅里给你们留着饭。\" 话音未落,东厢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苏玉珍尖厉的哭骂声穿透薄薄的墙板。 “我恨你们!都去死好了!” 苏明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他今天特意在办公室磨蹭到天黑才回家,就是怕再撞上父亲。 \"别理她。\" 王秀兰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的土灶上,铁锅里的白菜炖粉条已经凝了层白油。 王秀兰麻利地添了把柴火。 “妈,别热了,凉的也行。” 苏明富蹲在灶台前,肚子饿得咕咕叫。 “妈,小妹怎么了?\" 苏明德突然问道。 他跟老大今天中午回来,可是让小妹碰到个正着,苏明德也怕小妹高密啊。 “让你爸给骂了,生气呢,饭都没吃。\" 苏明德跟苏明富明显是饿坏了,将那些剩菜剩饭,全都吃了个干净。 另一边,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正指着苏明强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 原来苏明强在偷瓶子失败以后,就直接回家了。 左右都请假了,苏明强就没心思休息一天,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能让苏建国给他出钱买车。 想着想着,苏明强睡着了。 这不,李金花下班回来,见苏明强在那呼呼大睡,以为事情成功了呢。 叫起来一问,一分钱都没要到。 李金花当即便开始一顿臭骂。 突然房门被拍得震天响。 “金花!开门!\" 李母那标志性的尖嗓子穿透门板。 苏明强脸色骤变,这声音,一听就是他丈母娘德。 李金花正骂得来劲呢,被忽然打断,还有些不爽。 “我娘怎么来了?\" 她慌乱地理了理散乱的鬓角,踢了脚呆若木鸡的苏明强。 \"愣着干啥?去开门啊!\" 房门打开。 李父铁青着一张老脸,看着格外瘆人。 他身后,李母正拍着大腿哭嚎,李家大儿子李富贵扛着根扁担,活像尊门神。 ”爹?娘?你们这是。\" 李金花话音未落,李父的巴掌已经呼啸而至。 ”啪!\" 一记耳光抽得李金花踉跄几步,发卡飞出去老远。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 ”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丧门星!“ 李父从怀里掏出张纸摔在地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 苏明强弯腰捡起,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一看,顿时面如土色。 那纸上,正是苏建国逼李父写的欠条。 \"呜呜呜,我的个老天爷啊,三千块啊!这不是要我们一条命嘛!\" 李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水泥地哭嚎。 \"你爹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李富贵的扁担\"咣\"地砸在院墙上,震落一片灰土。 “苏明强!你们老苏家欺人太甚!\" 左邻右舍的灯陆续亮起,有人推开窗户探头张望。 李金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拉带拽把娘家人往屋里扯。 \"进来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将几人带进屋子。 李父直接将那张欠条”啪\"地拍在掉漆的八仙桌上。 “金花啊,看看你那个好公公干的好事!” 李父的手指戳在欠条上,指节发白。 “三千块!他这是要我们李家的命,绝我们老李家的根啊。” 李金花抓起欠条,眼睛瞪得溜圆。 她气得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把欠条撕得粉碎。 “老不死的王八蛋!\" 她歇斯底里地跳起来,唾沫星子喷了苏明强一脸。 “苏明强!你爹这是要逼死我娘家啊!” 苏明强缩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像只受惊的鹌鹑。 “我、我也不知道爹会这样。” 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李母一屁股坐在苏明强家的炕沿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们老李家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亲家!” 她粗糙的手指直指苏明强的鼻尖。 “你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管不住,算什么男人!” 李富贵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黝黑的脸上横肉抖动。 “姓苏的,今天这事没完!你们老苏家欺负到我妹妹头上,当我李家没人了是吧?” 苏明强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他徒劳地掰着李铁柱的手指,却不敢用力,生怕惹恼这个大舅哥。 “大哥。松、松手。\"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如蚊呐。 李金花见状更来气了,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茶缸擦着苏明强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留下一道水痕。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李金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 苏明强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李父阴沉着脸,从兜里掏出旱烟袋,在桌角重重地磕了磕。 \"女婿啊,今天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李母立刻附和。 苏明强也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爹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他也没啥办法。 李金花见他这副怂样,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朝苏明强抽去。 “说话啊!哑巴了?\" 每说一个字就抽一下。 “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能的吗?啊?现在装什么孙子!” 鸡毛掸子”啪啪\"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不敢躲,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 细竹条抽在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李富贵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鸡毛掸子。 \"打这种废物都嫌脏了手!\" 他转向苏明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妹夫。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让你爹把欠条收回去,要么。\" 他抡起扁担,\"咔嚓\"一声砸断了八仙桌的一角。 “我就打断你的腿!\" 木屑飞溅,有一片擦过苏明强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他哆嗦着摸了摸脸,看到指尖的血迹,眼睛瞪得更圆了。 李家三人,教训了一顿苏明强后,心里也是出了气。 事情还没解决,三人直接就在苏明强家里住下了。 苏明强家里就两个房间,李金兰跟母亲住,李富贵跟父亲住,独留下苏明强,在客厅,打了个地铺。 苏明强蜷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薄毯子根本挡不住的气上涌。 客厅里弥漫着李父的脚臭味和李母的鼾声,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老不死的。\" 他盯着天花板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埋怨谁。 想着明天还要去解决李家三千块欠条的事情,苏明强更睡不着了。 眼下买货车的钱还没有着落,又多了一个事。 第12章 全部家当 忽然,苏明强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办法。 他可是家里的长子,他治不了苏建国,可有人能治。 他的爷爷奶奶,现在可都在农村住着呢,作为长孙,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明天直接回农村,把老爷子接过来,对付自家老爹。 苏明强都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佩服,暗叹自己,有不下卧龙之才。 把老爷子接过来,不仅欠条问题能解决,说不定,大货车的钱也能要出来。 想到这,苏明强竟笑了出来,躺在地上,美美地睡了过去。 夜晚,苏建国家。 王秀兰端着洗脚水从里屋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水泼在院角的排水沟里。 “当家的,水倒好了。\" 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 苏建国靠在炕头的被垛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烟头的红光在昏暗的屋里忽明忽暗。 “秀兰,过来。\" 他拍了拍炕沿。 王秀兰愣了一下,自从跟大儿子闹过之后,丈夫就像变了个人,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 她挪着小碎步走过去,还没坐稳就被拽住了手腕。 \"哎哟!\" 她轻呼一声,粗糙的手掌已经被丈夫攥在掌心。 “嘿嘿,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王秀兰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当家的,你今天咋这么。\" 她话没说完,就见苏建国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你猜这是啥?\" 布包落在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秀兰解开系着的麻绳,一叠大团结\"哗\"地散开,崭新的票子在煤油灯下泛着青光。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钱。 “这、这得有多少。\" \"一千二!\" 苏建国得意地弹了弹烟灰。 “李金花偷拿的钱,今儿个我连本带利要回来了!” 王秀兰的嘴张了又合,半晌才挤出句话。 “你真去李家村了啊?\" \"那还有假?\" 苏建国把烟头摁灭在搪瓷缸里,绘声绘色地讲起白天的壮举。 说到三个徒弟镇场子时,他拍着大腿直乐。 讲到村支书作见证时,又学着李父面如土色的模样。 王秀兰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钱都忘了数。 “最后那老小子写欠条时手抖得像筛糠,也是个没出息的货。” 苏建国突然压低声音。 “秀兰,把咱家的钱匣子拿来。” 王秀兰下意识往五斗橱方向瞟了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当家的,那瓶子。\" \"早存银行保险箱了。” 苏建国摆摆手。 “你以为我傻?老二那点花花肠子,能斗得过我?” 王秀兰起身扒开一旁糊墙的报纸,抽出了块砖头,里面竟然有一个暗格。 从暗格里面,抽出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红字已经褪色。 “都在里头了。\" 她小声说,手指在盒盖上摩挲。 “这些年攒的。\" 苏建国接过盒子,沉甸甸地压手。 掀开盖子,一沓沓捆好的纸币整齐码放着,最上面是张泛黄的存折。 他眯着眼数了数,突然笑出声。 \"好家伙!连现金带存折,足足一万三千块!\" 王秀兰绞着衣角。 \"原本是给老大攒的买车钱,还有老二娶媳妇,老三。\" \"行了,现在都是咱俩的养老钱!\" 苏建国\"啪\"地合上盖子。 \"明儿个我就去趟信托商店看看,买个手表,在买个自行车。\" “当家的!\" 王秀兰急了。 “那可都是。\" \"都是啥,该生生,该花花,信我的,准没错。” 苏建国把铁盒塞到枕头底下,霸气地说道。 正当两人说话间。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苏建国立刻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老伴噤声。 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窥视。 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往厨房方向摸去。 那鬼鬼祟祟的姿态,不是苏玉珍又是谁? “是小妮子。\" 苏建国压低声音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饿的受不了了。” 王秀兰闻言立刻坐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我去给她热点饭。\" \"坐下!\" 苏建国一把按住老伴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跌坐回炕上。 \"不许去。\" \"可她才十六,正长身体呢。” 王秀兰急得直搓手,眼睛不住往窗外瞟。 苏建国不为所动,继续透过窗帘缝隙观察。 只见苏玉珍已经摸进了厨房,片刻后传来锅盖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惊呼。 “没了?怎么什么都没了?” 苏玉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建国无声地笑了。 他当然知道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老二老三回来时已经把所有剩饭剩菜都打扫干净了。 \"啪嗒\"一声,似乎是勺子掉在了地上。 接着是碗柜被翻动的声响,苏玉珍显然不甘心,还在继续搜寻。 “当家的。\" 王秀兰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心软道。 “要不,这次就算了,孩子还小。” 苏建国摇摇头。 “饿一顿死不了,让她长长记性,你也记住了,慈母多败儿。” 厨房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翻箱倒柜的噪音。 苏玉珍显然急了,连橱柜最底层的腌菜坛子都搬了出来。 \"哐当!\" 一声巨响,坛子摔在地上碎了,酸菜和盐水洒了一地。 \"作孽啊。\" 王秀兰一拍大腿,也不知道是心疼坛子,还是心疼那还没有腌好的酸菜。 苏建国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眼睛眯得更细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儿能闹到什么程度。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苏玉珍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月光下,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呜。都欺负我。\"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自己房间走,脚步拖沓,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经过父母窗前时,苏玉珍突然停下脚步,冲着窗户方向狠狠\"呸\"了一声。 “老不死的!我恨你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秀兰心里,她\"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建国却只是冷笑,看着小女儿气冲冲地跑回西厢房。 \"砰\" 的一声甩上门。 \"你看看,你看看。\" 王秀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都恨上我们了。\" 苏建国放下窗帘,转身坐到炕沿上,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 \"恨?她懂什么叫恨?\" 深吸一口烟,他缓缓吐出烟圈。 \"从前就是太惯着她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你看看把她惯成什么样了?还敢马上爹妈了?\" 王秀兰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抹泪。 她知道丈夫说得在理,可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睡吧。\" 苏建国掐灭烟头,脱鞋上炕。 \"明天还有得忙。\" 王秀兰抽泣着吹灭了煤油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只有西厢房隐约传来苏玉珍压抑的哭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苏建国躺在炕上,睁着眼睛听那哭声,心里没有丝毫动摇。 前世他躺在病床上等死时,这个小女儿可是连面都没露过。 电话打过去,只得到一句。 “忙着呢,没空”。 “老不死的。\" 苏建国无声地重复着女儿刚才的咒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比起前世子女们对他做的事,饿一顿饭算什么惩罚? 西厢房里,苏玉珍趴在炕上哭得撕心裂肺。 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因为干渴而发紧,可最让她难受的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咬着被角,眼泪把枕巾都浸湿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父亲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母亲更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第13章 收购四合院 两个哥哥虽然偶尔欺负她,但总体上也是让着她的。。 大姐苏玉芬就更不用说了,什么活都抢着干,从不让她沾手。。 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父亲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严厉起来。。 不仅逼她干那些又脏又累的家务,还当着她的面吃红烧肉,一口都不给她留! \"老不死的。\" 苏玉珍又骂了一句,这次声音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她翻了个身,肚子又叫了起来。 饿,真的太饿了。晚饭没吃,现在已经是半夜,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东厢房里,老三苏明富也没睡。 他盘腿坐在炕上,借着月光翻看今天领回来的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小妹也真是。\" 他摇摇头,继续看书。。 比起苏玉珍的遭遇,他更关心自己复读的事。。 父亲今天突然开恩允许他复读,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得好好学,不能辜负爹的期望。\" 苏明富暗暗下定决心。。 他从小就知道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去年高考落榜时,他差点想不开跳河。。 现在机会又来了,他必须抓住。。 正想着。 院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苏明富赶紧放下书,趴到窗边往外看。。 月光下,苏玉珍正狼狈地趴在地上,身边滚着一个搪瓷盆。 她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跑。 \"这是。。\" 苏明富一愣,随即明白了。。 小妹这是饿得受不了,又去厨房找吃的了。。 不过,厨房里剩菜剩饭,苏明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被他跟二哥吃了个干净,哪里还有吃的。。 过了一阵,苏玉珍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苏明富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是个干巴巴的玉米面饼子。。 那是王秀兰留着明天喂鸡的。 只见苏玉珍狼吞虎咽地啃着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子,噎得直抻脖子。 没有水,她只能干嚼,眼泪又下来了。 苏明富看得心里发酸,正想出去给她倒碗水。 突然看见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 苏建国披着件外套,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悄无声息地走到苏玉珍身后。 \"好吃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啊!\" 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饼子掉在了地上。 她转身看见父亲,脸色瞬间惨白。 \"爹。我。\" \"半夜起来偷吃的,还骂父母。\" 苏建国冷冷地说,手里的鸡毛掸子轻轻拍打掌心。 \"看来今天的教训还不够。\"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要跑。 苏建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跪下!\" 这一声暴喝惊醒了整个院子。 东厢房、西厢房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几个子女都惊慌失措地跑到院子里。 只见苏玉珍跪在冰冷的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苏建国手持鸡毛掸子站在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 \"爹!小妹还小。\" 苏玉芬第一个冲上去想求情。 \"闭嘴!\" 苏建国一个眼刀甩过去,苏玉芬立刻噤声,缩到了苏明富身后。 王秀兰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幕,眼泪立刻下来了。 \"当家的,孩子知道错了...\" \"你看看她刚才吃什么吗?\" 苏建国指着地上的玉米饼。 “喂鸡的饲料!我苏建国的女儿,怎么的,活不起了?沦落到偷鸡食吃?” 说着,苏建国直接拿起鸡毛掸子,朝着苏玉珍的手便是一顿抽。 几下鸡毛掸子过后,苏玉珍的小手,被打得像个小猪蹄一样。 围观的几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最后,在苏建国的怒骂下,才纷纷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去了轧钢厂 轧钢厂门口。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六点四十五分,离上班还有段时间。 厂区大门口,几个夜班工人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看见他都点头打招呼。 “苏师傅,今儿来这么早?“ 门卫老马从岗亭里探出头。 苏建国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马,厂长来了没?“ “还没呢,得七点半。“ 老马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您找厂长有事?“ “请个假。“ 苏建国下意识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衣兜,里面装着他全部积蓄,一万三千块现金和存折。 这些钱用布包了好几层,贴着胸口放着,能感觉到它们沉甸甸的分量。 老马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哟,您这老黄牛也请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建国笑而不答。 前世他确实是厂里有名的“老黄牛“,三十年没请过一天假,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辈子,他得为自己活一回。 七点整,厂长的小轿车缓缓驶入厂区。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敲了敲车窗。 “老苏?“ 厂长摇下车窗,眉头微皱。 “出什么事了?“ “厂长,我想请三天假。“ 苏建国直截了当。 “家里有点急事。“ 厂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难得啊,行,准了。不过下周那批新设备安装,你可得回来盯着。“ “一定一定。“ 苏建国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等下周,自己还在不在厂里上班,都不一定了。 离开轧钢厂,看到不少同事正骑着自行车,来到轧钢厂。 苏建国心思一动。 上辈子,为了给大儿子买货车,还饥荒,自己省吃俭用,不舍得买自行车,一直都是两条腿走路。 这辈子,肯定不能在继续亏待自己。 当即,苏建国直奔王府井百货大楼。 一楼的自行车专柜前,几辆崭新的自行车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 售货员是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见他穿着劳动布工装,爱答不理地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织毛衣。 “同志,那辆凤凰18型,拿给我看看。“ 苏建国指着最贵的一辆说道。 大辫子姑娘抬起头,上下打量他。 “那可是最新款,三百八十五块,要工业券。“ 苏建国二话不说,从内兜掏出一叠大团结。 “啪“ 地拍在玻璃柜台上。 “开票吧。“ 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忙脚乱地放下毛衣,脸上堆起笑容。 “您稍等,我给您拿钥匙试车。“ 半小时后。 苏建国骑着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驶出百货大楼。 深绿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车把上的铃铛清脆悦耳。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风吹过脸颊的畅快。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前世瘫痪在床时,不知道多少次梦见自己还能骑车。 “先去哪儿呢。“ 苏建国捏住车闸,停在十字路口。 83年的北京城,在他眼中处处是黄金。 但眼下最稳妥的投资,莫过于房产。 尤其是那些未来会拆迁的四合院,现在买下来,过个十年能翻上千倍。 他调转车头,朝琉璃厂方向骑去。 那里有家老字号信托商店,店主老张是他多年棋友,消息灵通。 信托商店门口挂着“公平交易“的木牌,玻璃橱窗里摆着各式旧货。 苏建国锁好车走进去,老张正戴着老花镜核对账本。 “哟,老苏!“ 老张抬头,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这个点你不在厂里,跑我这儿来干嘛?“ 苏建国掏出烟递过去。 “老张,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现在哪儿有四合院卖不?“ 老张接过烟,眯起眼睛。 “怎么,发财了?想买院子?“ “哪有,这不是有点闲钱,想置办点产业。“ 苏建国含糊其辞。 “最好是独门独户的,产权清楚的。“ 老张沉吟片刻,突然压低声音。 “你算问对人了,前几个刚好有人托我打听买家,西四北大街有套四合院,房主急着出手。“ “多大面积?什么价?“ 苏建国心跳加速,西四那片将来可是黄金地段。 “三进院子,正房五间,厢房六间,还有个小花园。“ 老张比画着。 “房主要价7000,不过应该能砍价。“ 苏建国心里飞快盘算。 7000块,相当于他七八年的工资了。 但想到未来那片拆迁时的天价补偿,这简直是白菜价。 “能带我去看看吗?今天就行。“ 老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急?“ 随即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你是替领导看的吧?“ 苏建国顺水推舟。 “嗯,领导不方便出面。“ “成,我这就联系房主。“ 老张转身去打电话,嘴里嘀咕着。 “现在这些当官的,一个个都精着呢。“ 两小时后,苏建国站在西四北大街一条胡同里。 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楼有些斑驳,但整体结构完好。 带他看房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自称姓马,专门做房屋中介的,老四九城管这行叫“房虫“。 “苏同志,您瞧这大门,正经的‘光亮大门’,以前可是官宦人家才配用的。“ 马三爷摸着门框上的雕花,唾沫横飞地介绍。 “这院子风水也好,坐北朝南,四四方方,聚财!“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地方他太熟悉了! 第14章 苏明强回村搬救兵 前世奥运会之前,这片拆迁,补偿标准是每平米十五万!这套四合院少说也有三四百平,那就是四五千万啊。 “进去看看吧。“ 他强压住激动,跟着马三爷跨过高高的门槛。 一进院,迎面是面砖雕影壁,虽然有些破损,但图案依稀可辨。 绕过影壁,是个方正的前院,铺着青石板,两侧是东西厢房。 正房前有两棵老石榴树,看样子得有几十年树龄了。 “您瞧这石榴树,多喜庆!寓意多子多福!“ 马三爷拍着树干。 “房主说了,家具陈设全留,拎包就能住。“ 苏建国一间查看。 正房五间,中间是客厅,两侧是卧室,清一色的老榆木家具,虽然旧但很结实。 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都空着,可以当客房或书房。 后院还有个小花园,虽然荒芜,但收拾一下会很雅致。 “产权没问题吧?“ 苏建国最关心这个。 马三爷拍胸脯保证。 “绝对干净!房主是归国华侨,有房契地契,街道都能证明。要不是急着回美国,这价儿根本不可能卖!“ 苏建国心里有数了。 他故意挑毛病。 “这房子年头不短了,瓦要换,电线要重铺,门窗也得修。七千太贵了。“ “那您说个价?“ 马三爷眼睛一亮,知道有戏。 “3500。“苏建国直接砍掉二分之一。 “哎哟我的苏同志!“ 马三爷夸张地拍大腿。 “这价儿连个两居室都卖不着!房主说了,最低6800,少一分都不行!“ 苏建国转身就走. “那算了,我再看看别的。“ “别别别!“ 马三爷赶紧拦住他。 “这样,您再加点,我再去跟房主商量。“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这套四合院以6000的价格成交,其中包含全部家具。 马三爷说房主下午就能来签合同,但要现款。 “没问题。“ 苏建国爽快答应。 “不过我有个条件,今天就得办完过户手续。“ 马三爷面露难色。 “这。房管所那边。“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塞了过去。 “辛苦费。“ 马三爷立刻眉开眼笑。 “成!我这就去安排!您等我消息!“ 中午,苏建国在胡同口的小饭馆要了碗炸酱面。 面条劲道,酱香浓郁,黄瓜丝清脆爽口。 他吃得津津有味,同时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套四合院只是开始,他记得83年北京房价还没起飞,像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下午三点,苏建国在马三爷带领下走进房管所。 房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海外回来的。 手续办得很顺利,苏建国当场点出六千块现金,换来一沓盖着红章的文书和两把铜钥匙。 “苏先生,这院子就交给您了。“ 老华侨握着他的手。 “我在那住了三十年,希望您好好待它。“ 苏建国郑重点头。 “您放心。“ 走出房管所,夕阳正好。苏建国摸着兜里的房契,感觉像做梦一样。 前世他辛苦一辈子,最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如今重生回来不到一周,已经是有产者了。 。 另一边。 清晨五点,苏明强就被李金花一脚踹醒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李金花尖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进他耳朵。 “赶紧出去想办法,今天不把你爹那老不死的摆平,你就别回来了!“ 苏明强揉着被踹疼的腰,一肚子火没处发。 房间里,丈母娘的呼噜声震天响,老丈人四仰八叉占了大半个沙发,连个翻身的地儿都没给他留。 厨房里飘来小米粥的香气,他咽了口唾沫,刚想凑过去,就被大舅哥李富贵堵在门口。 “哟,妹夫起得挺早啊?“ 李富贵阴阳怪气地挡着门,手里端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上面还浮着层油亮的米油,里面还要一个扒好的鸡蛋。 “饿了吧?“ 苏明强刚要点头,就见李富贵“咕咚“一口把粥喝了个精光,还故意把鸡蛋拿了出来。 “想吃啊?“ 李富贵抹了把嘴。 “先把我们家那三千块钱要回来再说!“ 说罢,李富贵就现场表演了个绝活,一口一个蛋。 苏明强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吱响。 要搁平时,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可现在。 他偷瞄了下老丈人跟自家大舅子的身板,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我这就去!“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抓起自行车钥匙就往外冲。 身后传来李金花刻薄的喊声。 “赶紧把事儿办完,不然,你就死外面,别回家。“ “砰“ 的摔上门,苏明强站在楼道里直喘粗气。 六月的晨风本该凉爽,可吸进肺里却像着了火。 他狠狠踹了脚墙根,疼得龇牙咧嘴。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下楼时,他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张冷脸。 老东西以前多疼他啊,要啥给啥,现在倒好,为了点钱闹得鸡飞狗跳。 三千块怎么了?他是长子,家里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自家婆娘家里条件不好,帮帮不也是应该的。 自行车棚里,他那辆二八大杠孤零零地靠着墙。 这破车还是结婚时买的,漆都掉光了,车座磨得发亮。 苏明强越想越气,抬腿就踹了脚车轱辘。 “连你也跟我作对!“ 车轮“吱呀“转了两圈,像是在嘲笑他。 骑出家属院时,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 炸油条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苏明强肚子“咕噜“一声。 他摸了摸兜——就两分钱,连碗豆浆都买不起。 “呸!“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蹬车的力道大得要把踏板踩断。 都是那老不死的害的!要不是他突然发疯,自己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出了城,路越来越颠。 苏明强屁股被硌得生疼,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越想越委屈,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路过几个屯子的时候,几个村民正在地里干活。 看见他骑车经过,都直起腰打招呼。 “哟,这不是苏家屯老苏家的大孙子吗?“ “去看你爷爷啊?咋空着手呢?“ 要在往常,苏明强肯定要停下来显摆显摆。 掏包好烟散一圈,再吹嘘几句城里的事,享受村民们羡慕的眼神。 可今天。 “忙着呢!“ 他头也不抬地喊了句,蹬车的速度更快了。 不用看都知道,那几个老家伙肯定在背后指指点点。 “瞧那德行,准是出啥事了“。 太阳越爬越高,晒得柏油马路直冒热气。 苏明强嗓子眼干得冒烟,眼前一阵阵发黑。 路过条小河沟时,他实在撑不住了,扔下车就扑到水边,像条野狗似的趴着喝了个饱。 “咳咳。“ 呛了口水,他瘫在岸边直喘气。 裤裆被水浸湿了一大片,活像个尿裤子的傻子。 苏明强突然鼻子一酸。 他可是堂堂轧钢厂司机啊!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又骑了半个钟头,苏家屯终于出现在眼前。 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是那么枝繁叶茂,树下几个老头正在下棋。 看见他过来,棋也不下了,齐刷刷盯着他瞧。 “明强啊,咋这时候回来了?“ 老支书眯着眼问。 苏明强强撑着挤出个笑。 “想我爷了,回来看看。“ “空着手看老人?“ 会计老李头撇撇嘴。 “你们城里人现在都这么讲究?“ 这话像刀子似的扎在苏明强心上。 他脸上火辣辣的,支吾两句就赶紧往村里骑。 身后传来老头们的嘀咕声。 “准是出啥事了。“ “看他那脸色。“ 拐过打谷场,爷爷家的青砖小院就在眼前。 苏明强腿一软,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他踉踉跄跄推开院门,正撞见爷爷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爷!“ 这一声喊出来,苏明强眼泪差点下来。 苏老爷子七十多了,早年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腰板现在还挺得笔直。 看见大孙子,眼睛一亮。 “强子?咋这时候回来了?“ 这一声“强子“,叫得苏明强心里发酸。 他“扑通“跪下了,抱着爷爷的腿就嚎。 “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孙子这模样,心疼地直拍大腿。 “哎哟我的乖孙!这是咋了?快起来!奶奶给你煮鸡蛋去!“ 苏老爷子倒是淡定很多,不急不慢地将苏明强扶了起来。 老爷子有两个孩子,老大,就是苏明强的父亲,苏建国,苏明强占着长子长孙的名头,一直很受老爷子的宠爱。 尤其是,苏明强成了轧钢厂的大车司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要是出了一个工人,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老苏家,足足出了两个! 正当苏老爷子准备开口询问,到底怎么了之时。 院门“吱呀“一声响。 苏明强的二婶王桂香正挎着个竹篮子往院里走。 篮子上盖着块蓝布,却遮不住那股子刚出锅的韭菜盒子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哟,这不是咱们老苏家的金孙吗?\" 王桂香一见苏明强,那双三角眼就眯成了缝,嘴角却往下撇。 \"咋这时候回来了?城里工作不忙啊?\"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他昨晚到现在就喝了点河水,这会儿闻到韭菜盒子的香味,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第15章 爷爷奶奶,我想尽孝! \"二婶。\" 他干巴巴地叫了声,眼睛却黏在那篮子上。 由于老大苏建国在城里,苏老爷子这边,一直都是二儿子苏建军在照顾。 这不,刚刚烙出的韭菜盒子,二儿媳妇,就给两位老人送了过来。 王桂香故意把篮子往身后一藏,布角掀起,露出金黄的韭菜盒子边角。 \"空着手回来的?\" 她嗓门拔高了几分。 \"啧啧,到底是城里人,看老人都不兴带东西了?\" 苏老爷子皱眉道。 \"桂香,少说两句。\" \"爹,我这不是替您二老寒心吗?\" 王桂香一扭腰,竹篮子在她手里晃悠。 \"咱家老二虽然没啥出息,就当了个村里的大队长,但哪次过来不是都大包小包的?上好的白面、供销社的桃酥,连擦屁股纸都给您备齐了。\" 她斜眼瞥着苏明强。 \"哪像有些人,回趟家跟鬼子进村似的,连吃带拿不说,去年记得,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两只老母鸡呢!\" 苏明强脸\"腾\"的红了。 去年他确实这么干过,可那不是媳妇想吃鸡吗? \"二婶!\" 他梗着脖子。 \"我这次是有急事!\" \"急事?\" 王桂香嗤笑一声,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搁。 \"是又缺钱了吧?\"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 \"你说说,这些年,你都从老爷子这里扣出去多少了,前年要买自行车,去年要买缝纫机,今年是不是该要电视机了?\" 老太太看不过去,过来打圆场。 \"桂香,少说两句,强子难得回来。\" \"娘!\" 王桂香嗓门更大了。 \"您就是太惯着他!\" 她一把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金黄的韭菜盒子冒着热气。 \"今儿个天没亮我就起来和面,就为了让您二老吃口热乎的!\" 苏明强盯着那韭菜盒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桂香眼疾手快,抓起一个塞给老爷子,又一个递给老太太,第三个。 嗯,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大口。 \"嗯,香!\" 她夸张地咀嚼着。 \"韭菜是自家种的,鸡蛋是今早现下的,油是供销社新打的。\" 她瞥了眼苏明强。 \"强子要不要来一个?哦对,您城里人,看不上咱乡下这粗茶淡饭。\" 苏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 \"桂香!\" \"爹,我说错了吗?\" 王桂香抹了抹嘴。 \"上个月您腰疼,是谁连夜背着去卫生所的?是老二!上周您想吃鱼,是谁去给你捞的?还是老二!\" 她越说越激动。 \"您二老有个头疼脑热,哪次不是我们伺候?有些人倒好,在城里吃香喝辣,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苏明强被说得脸上挂不住,咬了咬牙,直接\"扑通\"跪下了。 \"爷!奶!我这次回来是想接您二老去城里住几天!\" 院里顿时安静了。 连王桂香都忘了嚼嘴里的韭菜盒子。 \"真的?\" 老太太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手直抖。 \"强子要接我们去城里?\" 王桂香却冷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凑近苏明强,那股子韭菜味喷在他脸上。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我没有!\" 苏明强梗着脖子。 \"就是想尽尽孝心!\" \"尽孝心?\" 王桂香\"哈\"地笑出声。 \"你苏明强会尽孝心?母猪都能上树了!\" 她转向老爷子。 \"爹,您可别信他的。准是又在城里惹事了,想拉您二老去当挡箭牌!\" 苏老爷子沉吟片刻。 \"强子,到底怎么回事?\" 苏明强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说。 \"是我爹。他最近不知吃错什么药,非说金花往娘家拿钱,闹得鸡飞狗跳的。\" \"等等!\" 王桂香突然打断。 \"李金花真往娘家拿钱了?\" \"就...就一点点...\" 苏明强支支吾吾。 \"一点点是多少?\" \"三千。。\" \"三千?!\" 王桂香声音都劈了。 \"好你个苏明强!三千块够盖三间大瓦房了!你媳妇这是要把老苏家搬空啊!\" 苏明强急了。 \"二婶!那钱是我同意给的!\" \"你同意?\" 王桂香叉着腰。 \"你算老几?什么时候,你们老苏家的事,你能当家做主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等等,你爹是不是收拾李金花了?\" 苏明强不情不愿地点头。 \"哎哟!\" 王桂香一拍大腿,乐得见牙不见眼。 \"早该收拾了!那李金花,仗着是城里人,回回过年都拿鼻孔看人!\" 她突然凑近苏明强。 \"你爹怎么收拾她的?打没打?骂没骂?\" 苏明强被问得恼羞成怒。 \"二婶!您到底帮谁啊?\" \"我帮理不帮亲!\" 王桂香义正言辞。 \"你爹做得对!要我说,这种媳妇就该休了!\" 苏老爷子咳嗽一声。 \"桂香,去帮你娘收拾行李。\" 王桂香一愣。 \"爹,您真要去啊?\" 老爷子沉着脸点头。 \"建国那孩子性子倔,我得去看看。\" 王桂香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往屋里走,路过苏明强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让开点,挡道!\" 进了屋,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阴阳怪气。 \"哎哟,这被子可得带厚点,城里人抠门,别冻着二老。” “这毛巾也得带上,省得用别人的脏。” “哎,这袜子怎么破了个洞?\" 她举着袜子冲外喊。 \"强子!你看看你奶奶的袜子!都破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买新的!\" 苏明强在院里如坐针毡,王桂香每喊一声,他脸上就热一分。 好不容易收拾完,王桂香拎着大包小包出来。 \"喏,都在这儿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强子,我可警告你,二老要是在城里少一根汗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明强敷衍地点头,心里却想着。 等爷爷进了城,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嚣张! 王桂香把行李塞给苏明强,又掏出个手绢包。 \"爹,娘,这是我攒的二十块钱,城里花销大。\" 老太太感动地直抹泪。 \"桂香啊。\" \"得了吧!\" 苏明强一把抢过钱。 \"二婶,您就别假好心了!\" 王桂香顿时炸了。 \"我怎么假好心了?这些年。\" \"行了!\" 苏老爷子一声暴喝。 \"都少说两句!\" 他看了眼苏明强那辆破自行车。 \"强子,去村口雇个驴车,你奶奶坐不了自行车。\" 王桂香冷笑。 \"哟,金孙连雇车的钱都没有啊?\" 她从兜里又摸出五毛钱。 \"给,算二婶赏你的!\" 苏明强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去雇车。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桂香啐了一口。 \"白眼狼!\" 她转向老爷子。 \"爹,您去了可别心软,该骂就骂!建国也是,怎么能让儿媳妇骑到头上?\"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望着村口的方向,眉头紧锁。 驴车吱吱呀呀地来了,苏明强殷勤地扶着二老上车。 王桂香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突然大喊。 \"爹!娘!住不惯就回来!老二家永远给您二老留着炕!\" 声音在乡间小路上回荡,惊起一群麻雀。 苏明强蹬车的背影僵了僵,逃也似的加快了速度。 王桂香站在门口,直到驴车消失在尘土里,才叹了口气,转身回院。 她拾起石桌上剩下的半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 \"造孽啊。\" 她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 。 夕阳西下,苏明富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 六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晒得他后脖颈发烫。 他抬手抹了把汗,心里盘算着今晚要复习的功课。 复读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必须加倍努力。 转过街角,前面就是城郊的土路了。 这条路是通往农村的必经之路,平时没什么人走。 苏明富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默背今天学的英语单词。 忽然,一阵\"吱呀吱呀\"的车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明富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驴车正慢悠悠地从土路那头驶来。 赶车的是个戴草帽的老农,车上坐着三个人,还放着一辆破自行车。 苏明富眯起眼睛,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等驴车再近些,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大哥苏明强吗? 此时的苏明强正殷勤地扶着两个老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爷!奶!您二老坐稳了,马上就到城里了!\" 苏明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躲到路边的杨树后,屏住呼吸观察。 驴车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清楚地看到爷爷奶奶穿着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的衣服,奶奶怀里还抱着个包袱。 \"强子啊,你爹知道你接我们来吗?\" 爷爷的声音低沉严肃。 苏明强支支吾吾。 \"这个。爹啊他。他忙。\" 苏明富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太了解大哥了,这分明是搬救兵来了! 自从父亲改变了对大哥的态度,大哥肯定怀恨在心。 现在把爷爷奶奶接来,不就是要借老人的威严逼迫父亲就范吗? 驴车渐渐远去,苏明富却像被钉在原地。 他想起父亲那天说的话。 \"老三,你好好读书,爹供你上大学。\" 想起母亲偷偷塞给他的煮鸡蛋,想起大姐熬夜给他补衣服。 第16章 苏家二老进城 不行!绝不能让大哥得逞! 他太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了,从小到大就自私自利。 就算开上大货车,赚大钱了,家里也不带有一点好处的。 苏明富当即攥紧了书包带,转身就抄近路快速地往家跑。 ”必须赶在驴车前到家!” 这个念头驱使着他拼命奔跑。 拐过最后一个弯,苏明富终于看到了自家院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差点撞上正在晾衣服的母亲。 ”妈!妈!不好了!” 苏明富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王秀兰的手腕。 王秀兰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湿衣服掉在地上。 ”明富?咋了这是?慢慢说。” ”大哥。大哥把爷爷奶奶接来了!” 苏明富喘着粗气。 ”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王秀兰的脸色”唰”地白了。 她虽然性子软,但不傻,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丈夫最近对老大严厉,老大这是搬救兵来了! ”当家的。当家的不在家。” 王秀兰慌乱地搓着手。 ”这可咋办啊。” 苏明富急得直跺脚。 ”妈!您想想,爷爷奶奶最疼大哥,他们来了肯定帮着大哥要钱。爹好不容易答应让我复读,要是钱被大哥拿走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秀兰头上。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下定决心。 ”走!咱们躲出去!” ”躲?” 苏明富一愣。 ”对!” 王秀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你爹说过,这个家他说了算。老大不学好,我不能让老人掺和进来。” 她快步走向西厢房,朝里面喊道。 ”玉芬!快出来!” 大女儿苏玉芬正在补衣服,听到喊声赶紧跑出来。 ”妈,咋了?” ”你大哥把爷爷奶奶接来了,咱们得躲一躲。” 王秀兰边说边解围裙。 ”快,咱们快躲起来。” 苏玉芬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当即快步抛出。 王秀兰则麻利地锁好门窗,把钥匙藏在了门框上的缝隙里。 ”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 路上,王秀兰嘱咐道。 ”明富,咱们去你张婶说一声,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们回我娘家了。” 苏玉芬补充。 ”还得说走了好几天了。” 苏明富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平时软弱的母亲,关键时刻这么果断。 看来父亲重生后的变化,真的影响了全家人。 到了张婶家,王秀兰简单说明了情况。 张婶是多年的老邻居,一向跟他们家交好。 ”放心吧秀兰。” 张婶拍着胸脯保证。 ”我肯定帮你们瞒着。那苏明强太不像话了,连老人都搬出来压自己爹。” 王秀兰感激地点点头,带着孩子们躲进了张婶家的里屋。 苏明富趴在窗户边,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半小时后,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明富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示意母亲和大姐别出声。 ”爷,奶,咱们到我爸这了。” 苏明强谄媚的声音传来。 ”您二老慢点。” 接着是爷爷奶奶的说话声。 有过了一阵。 传来了苏明强拍门喊人的声音。 ”娘!娘!开门啊!爷爷奶奶来了!” 拍门声越来越急,苏明强的语气也从开始的讨好变得焦躁。 ”奇怪,人呢?” 这时,张婶按照约定出场了。 ”哟,这不是明强吗?怎么把老人接来了?” ”张婶,我娘呢?” 苏明强急切地问。 ”你娘啊。” 张婶的声音透着恰到好处的遗憾。 ”昨天就带着明富和玉芬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得去照顾一阵子。” ”什么?” 苏明强的声音陡然提高。 ”那。那我爹呢?” ”老苏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厂里有急事。” 张婶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们要不先回去?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接着是爷爷低沉的声音。 ”强子,你不是说你爹知道我们来吗?” ”我。我以为他知道。。” 苏明强支支吾吾。 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 ”胡闹!” 苏明强这边,已经不知道怎么是好了,驴车已经回去了。 眼下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将二老送回村。 就当他犯愁的功夫。 刚刚买完四合院。骑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苏建国拐进了大院。 夕阳正好照在他脸上。 他眯起眼,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前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爹?娘?” 苏建国猛地捏住车闸,轮胎在土路上划出两道痕迹。 他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幻觉。 前世二老去世得早,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他们了。 ”建国!” 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见着爹娘也不招呼一声?” 苏建国鼻子一酸,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他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抓住父亲粗糙的大手。 那掌心的老茧,那熟悉的烟草味,都是那么真实。 ”爹!您怎么来了?” 苏建国声音发颤,眼眶发热。 老爷子还没答话,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两位老人后面探出头来。 ”爸。” 苏明强缩着脖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大儿子也在场。 他眼神一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兔崽子是搬救兵来了! ”好啊!” 苏建国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你小子长本事了是吧?敢把爷爷奶奶搬出来压我?” ”建国!” 老爷子皱眉喝道。 ”当着老子的面,你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苏明强赶紧躲到爷爷身后,还不忘冲父亲露出得意的表情。 ”爹,您不知道。” 苏建国正要解释,突然看到紧锁的房门,灵机一动,话锋一转。 ”秀兰呢?怎么没出来接您二老?” 老爷子哼了一声。 ”你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 苏建国心里暗赞老伴机灵,脸上却露出懊恼的神色。 ”哎呀!您看这事闹的!厂里新到了一批设备,我这回来就是取几件衣服,这几天都得住在厂里。” 他边说边走到窗户那里,拿出藏起来的钥匙开门,眼角余光瞥见苏明强脸色变了。 ”爹。” 苏建国故意提高嗓门。 ”您二老难得来城里,可不能怠慢了。这样,让明强带您去他家住几天,他家有收音机,您不是最爱听评书吗?” 老爷子眼睛一亮。 ”收音机?就是那个会说话的匣子?” ”对对对!” 苏建国连连点头。 ”明强家那台还是进口货呢!”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爸!我那儿。” ”怎么?” 苏建国一个眼刀甩过去。 ”你爷爷奶奶大老远来,你连住都不让住?” 老爷子也沉下脸。 ”强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爷。” 苏明强急得满头大汗。 ”我家地方小。” ”小什么小!” 苏建国打断他。 ”上个月你不是还吹嘘买了新床吗?正好让爷爷奶奶睡!” 他快步进屋,三两下收拾好换洗衣物,锁门时故意把钥匙揣进兜里。 ”走吧!” 苏建国热情地搀扶二老上车。 ”我雇辆车送您过去。” 苏明强傻眼了。 ”爸!这。” ”你还有意见?” 老爷子瞪眼。 ”是不是嫌我们老两口脏?” ”不不不。” 苏明强连连摆手,脸都绿了。 苏建国已经麻利地叫来了胡同口的三轮车,小心翼翼地把二老扶上去。 ”师傅,去轧钢厂家属院,三号大院。” 他大声报出苏明强的住址,又掏出二块钱塞给车夫。 ”不用找了,照顾好我爹娘!” 苏明强急得直跳脚。 ”爸!金花她。” ”怎么?” 苏建国冷笑。 ”你媳妇连老人都不让进门?那我可就要去街道办说道说道?” 这句话戳中了苏明强的死穴。 他张了张嘴,最终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跟在三轮车后面。 老爷子坐在车上,乐呵呵地对苏建国说。 ”还是建国懂事。强子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 苏建国鼻子又是一酸。 前世父亲临终前,也是这么拉着他的手说”建国最懂事”。 他深吸一口气。 ”爹,您和娘好好玩几天,等秀兰回来,我亲自去接您。” 三轮车缓缓启动,苏建国站在原地挥手,直到车子拐出胡同才放下手。 他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明强想跟他斗?还嫩了点! 转身正要离开,却看见张婶从隔壁探出头来,冲他竖起大拇指。 ”老苏,高!实在是高!” 眼见两位老人已经离去,王秀兰这才带着孩子从张婶家出来。 苏建国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秀兰,做得好!\" 苏建国大步上前,拍了拍老伴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能随机应变。\" 王秀兰脸上泛起红晕,手指绞着衣角。 \"当家的,我、我就是想着不能让他们掺和进来。\" \"妈太厉害了!\" 苏玉芬挽住母亲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是妈当机立断,现在爷爷奶奶肯定已经在家里坐着了。\" 苏明富挺起胸膛,迫不及待地邀功。 \"是我先发现的!我在放学路上看见大哥赶着驴车,车上坐着爷爷奶奶,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赶紧跑回来报信!\" \"好小子!\" 第17章 苏老爷子大战李家四口 苏建国揉了揉三儿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 “有眼力见儿,比你大哥强多了!” 张婶在一旁看得直乐。 “老苏啊,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哎哟!” 她突然瞪大眼睛,指着苏建国身后。 “这、这是新买的自行车?凤凰牌的?” 阳光下,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锃光瓦亮,深绿色的漆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车把上的铃铛闪闪发亮。 \"刚买的。\" 苏建国得意地拍了拍车座。 “最新款,三百八十五块。\" \"我的老天爷!\" 张婶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花多少钱啊!老苏你这是发财了?” 王秀兰也惊呆了,手指颤抖着摸向自行车,又怕弄脏了似的缩回来。 “当家的,这、这太贵重了...\" \"贵什么贵。\" 苏建国豪气地一挥手。 \"咱家也该有辆像样的车了。以后我骑车带你兜风!\" 苏玉芬和苏明富围着自行车转圈,小心翼翼地摸着车把和车座,脸上写满了崇拜。 张婶在一旁啧啧称奇,眼中满是羡慕。 温馨的气氛在院子里流淌,与不远处苏明强家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 那边。 苏明强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领着爷爷奶奶来到自家大院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脑袋都快炸了。 他家本来就是两居室,一共也才40多平,现在已经住了李金华父母加大舅子,马上又要住进去两个老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李金花说了。 可惜,事情总要面对。 院里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飘出饭菜香气,隐约能听见收音机的声音和李家人的说笑。 “强子,这就是你家?\" 爷爷仰眉头微皱。 “怎么这么吵?\" \"爷,城里都这样。\" 苏明强干笑两声,心里直打鼓。 奶奶拄着拐杖,忧心忡忡地问。 “强子,你媳妇。她知道我们来吗?\" \"当、当然知道!\"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金花可孝顺了,听说您二老来,肯定高兴!”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想到李金花那张刻薄的脸和丈母娘那副刁钻样,苏明强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好不容易磨蹭到门口,苏明强深吸一口气,直接打开了门。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红烧排骨的香味和收音机里刺耳的戏曲声。 客厅里,李父四仰八叉地躺在唯一的长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手里捏着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李母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对着小镜子挤脸上的粉刺。 大舅哥李富贵更是过分,直接躺在饭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 “哟,回来了?\" 李富贵斜眼瞥过来,看到苏明强身后的老人,眉头一皱。 “这俩老帮菜是谁?\" 苏明强脸色刷地白了。 \"大、大哥,这是我爷我奶。\" \"什么?\" 李母\"啪\"地放下镜子,三角眼瞪得溜圆。 \"你把你家老头老太太接来了?\" 厨房门猛地被推开,李金花系着围裙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看到两位老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苏明强!\"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什么意思?我家已经住了三口人了,你还要塞两个老不死的进来?“ 爷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李金花叉着腰,锅铲上的油滴在地板上。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苏明强夹在中间,急得直搓手。 \"金花,爷奶难得来城里。\" \"放屁!\" 李金花一口唾沫差点喷到苏明强脸上。 \"你爹不是挺能耐吗?让他伺候去啊!跑我家来干什么?\" 李富贵从饭桌上跳下来,光着膀子晃到老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老头,你们农村没地方住啊?非要挤到城里来?\" 奶奶被这阵势吓得直往爷爷身后躲。 爷爷气得胡子直抖,一把推开李富贵。 \"没教养的东西!这是我孙子家,我想来就来!\" \"哎哟喂!\" 李母阴阳怪气地拍着大腿。 \"还摆起谱来了?知道现在住的是谁的地儿吗?是我闺女挣钱买的房子!“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妈!这房子是我单位分的。\" \"闭嘴!\" 李金花一锅铲敲在苏明强头上。 ”再废话连你一起滚出去!“ 厨房里突然传来\"滋滋\"的响声,李金花尖叫一声。 ”我的排骨!\"转身冲回厨房。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收音机里刺耳的戏曲声。 李父终于舍得从沙发上坐起来,眯着眼打量两位老人。 \"亲家,要不...你们先去楼道里等会儿?我们这正准备吃饭呢。\"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 \"苏明强!这就是你说的孝顺媳妇?\" 苏明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扑通跪下了。 \"爷,奶,你们先别生气...金花她今天心情不好...\" \"滚起来!\" 爷爷一脚踹在孙子肩上。 \"没出息的东西!我老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厨房门再次被推开,李金花端着盘红烧排骨走出来,重重放在饭桌上。 油亮的排骨冒着热气,酱红色的汤汁让人食指大动。 \"吃饭!\" 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位老人一眼。 \"没准备你们的份!\" 李富贵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老头老太太,楼下有卖馒头的,两分钱一个,管饱!“ 李母假惺惺地叹气。 ”哎呀,城里粮食紧张,多一口人都养不起啊...\" 苏明强跪在地上,看看怒气冲冲的爷爷奶奶,又看看狼吞虎咽的李家人,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滚起来!“ 苏老爷子一脚踹在苏明强肩上,力道大得让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翻了个跟头。 苏老爷子怒气道。 “我们老苏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中山装的领口。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李家众人,最后定格在李富贵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 李富贵被这眼神刺得一激灵,但很快又挺起胸膛,光着膀子晃到老人面前。 “老头,瞪什么瞪?在瞪,信不信我...“ “你动我一下试试!“ 苏老爷子突然暴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窗户玻璃都在颤。 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前几道狰狞的伤疤。 “老子当年跟小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 李母见状,阴阳怪气地拍着大腿。 “哎哟喂,你这么厉害,有能耐,你别来你孙子家啊?“ 李父眯着三角眼缓步上前。 “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 “我砸死你,你信不信。“ “你砸!往这儿砸!“ 苏老爷子一把扯开衣领,露出满是皱纹的脖颈。 “今天你要是不砸,你就是我孙子养的!“ 李金花对着苏明强破口大骂道。 “苏明强!你死人嘛?就看着这两个老东西在这撒野?“ 她抄起扫把就往老太太身上招呼。 “滚出去!这是我家!“ 苏老爷子眼疾手快,拐杖一横,“啪“地挡住扫把。 老太太趁机一把揪住李金花的头发。 “小贱人!敢打你奶奶?反了你了!“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媳妇!奶!别打了!“ 苏明强跪在地上哀嚎,想去拉架又不敢。 李富贵见状,抄起板凳就朝老爷子后背砸去。 老爷子仿佛背后长眼,一个侧身躲过,反手一拐杖抽在李富贵腿弯处。 “啊!“ 李富贵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老爷子顺势一脚踹在他后心,这个一米八的壮汉直接趴在了地上。 “就这两下子?“ 老爷子冷笑,手里的拐杖舞了个花。 “老子当年一个打三个鬼子兵的时候...“ 李父突然从背后扑来。 这边,苏明强刚刚拉开自己媳妇,还有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正好看到李父偷袭,当即一伸腿绊,给李父绊个狗吃屎。 老太太趁机骑上去,枯瘦的手指专往脸上挠。 “我叫你打我家老头子!我叫你。“ “老婆子,让开!“ 老爷子一声吼。 老太太敏捷地滚到一边,只见老爷子抡圆了拐杖,“啪“的抽在李父背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李母见状,抄起花瓶就要砸。 老爷子一个箭步上前,拐杖尖精准地点在她手腕上。 “哎哟!“花瓶摔得粉碎。 “就这点本事?“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一起上啊!“ 李金花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歇斯底里地尖叫。 “苏明强!你还是不是男人?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打?“ 苏明强跪在地上发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爷...爷爷...别打了...“ 老爷子失望地摇头,突然暴起一脚把苏明强踹翻。 “废物!我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转头对老太太说。 “老婆子,去喊人!报公安!叫街道办!“ 老太太啐了一口,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第18章 老爷子是大英雄 李金花突然起身跑进了厨房,然后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明晃晃的菜刀闪着寒光。 “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老爷子不慌不忙,烟袋锅往腰上一别,双手握住拐杖。 就在菜刀劈下的瞬间,他一个侧身,拐杖如毒蛇出洞,“啪“地击中李金花手腕。 “啊!“ 菜刀当啷落地。 老爷子顺势一个扫堂腿,李金花重重摔在地上。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邻居,指指点点。 老太太站在门口,声音洪亮。 “大家评理啊!孙媳妇拿菜刀砍爷爷奶奶咯。“ 老爷子慢悠悠地点上烟袋锅,深吸一口,对着地上哀嚎的李家人吐了个烟圈。 “就你们几个,也敢跟我动手,呸。” 很快,围观的街坊邻居,就有去报公安的,也有去报街道办的。 十多分钟后。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家属院傍晚的喧嚣。 两辆挎斗摩托车停在楼下,四名民警快步上楼,为首的警官约莫四十岁,浓眉大眼,制服笔挺。 “让一让,让一让!“ 警官拨开围观的人群,眉头紧锁地走进屋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怔。 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和饭菜,李父捂着腰蜷缩在角落呻吟,李富贵脸上几道血痕,李母正坐在地上拍腿哭嚎,而李金花则披头散发,脸上还挂着泪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客厅中央的老人。 苏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烟袋锅,腰板挺得笔直,身旁的老伴虽然衣衫凌乱,但神色镇定。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警官沉声问道。 “是我!警察同志,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李母一骨碌爬起来,拽住警官的袖子、 “这两个老不死的闯进我们家,又打人又砸东西,您看看把我家老头子打的!“ 李金花也扑过来,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 “警察同志,他们无缘无故就打人,您看我这脸!“ 警官皱眉看向苏老爷子。 “老人家,是这么回事吗?“ 苏老爷子不慌不忙地磕了磕烟袋锅,正要开口,街道办的王主任挤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老苏家的老爷子吗?“ 王主任惊讶道。 “您二老怎么在这儿?“ 李金花脸色一变,急忙插话。 “王主任,他们...“ “闭嘴!“ 警官厉声喝止。 “让老人家说话。“ 苏老爷子这才缓缓开口。 “同志,我是苏明强的爷爷,今天被孙子接来城里住几天。“ 他指了指缩在墙角的苏明强。 “这小子,是我大孙子。“ 警官转头看向苏明强。 “是这样吗?“ 苏明强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是...是我接来的,但是...“ “但是什么?“ 警官追问。 李父突然跳起来。 “但是他们一进门就打人!警察同志,您看我这腰!“ 他掀起衣服,露出几处淤青。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放屁!“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隔壁的张师傅。 “我亲眼看见是你们先动手的!李富贵还抄了板凳要打老人!“ “就是!“ 另一个邻居附和。 “李金花还拿菜刀呢,太吓人了!“ 警官眉头皱得更紧,转向苏老爷子。 “老人家,您能详细说说经过吗?“ 苏老爷子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同志,我1942年参军,在晋察冀军区打过游击,身上这几个枪眼儿都是小鬼子留下的。“ 他解开衣领,露出胸前的伤疤。 “今天这事,我不想多说,这里有我的证件。“ 他从内兜掏出一个红皮小本,递给警官。 警官接过一看,脸色骤变,立刻立正敬礼。 “老首长!“ 小本上赫然印着“退伍军人证“,内页记录着苏老爷子在抗战时期的功绩和负伤情况,还有一枚闪亮的军功章照片。 街道办王主任凑过来一看,也肃然起敬。 “苏老,您这是...一等功啊!“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几个年轻人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警官双手将证件递还,态度恭敬。 “老首长,您说这事怎么处理?“ 苏老爷子收起证件,平静地说。 “按法律办。他们四人,“他指了指李家人。 “辱骂、殴打退伍军人,李金花还持刀行凶,在场邻居都是见证。“ 李家人脸色刷地变白,李母腿一软坐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 “警察同志!“ 李富贵突然大喊。 “我们不知道他是退伍军人啊!“ “闭嘴!“ 警官厉声喝道。 “知不知道都一样,打老人就是犯法!“ 他转向手下。 “把他们都带回去!“ 两名民警立刻上前,给李富贵和李父戴上手铐。 李金花见状,突然扑向苏老爷子。 “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警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制服。 “还敢当着警察的面行凶?铐起来!“ 李母见势不妙,跪地哭嚎。 “警察同志,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晚了!“ 警官冷声道。 “带走!“ 看着李家人被押出门,苏明强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抱住爷爷的腿。 “爷!金花她...她...“ 苏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眼中满是失望:“明强啊,你太让我寒心了。“ 街道办王主任上前。 “苏老,要不先到我们街道办休息?我让人给您和老伴准备点吃的。“ 苏老爷子摆摆手。 “不用了。“ 警官临走前再次向苏老爷子敬礼。 “老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看着警车远去,围观的邻居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苏老爷子。 “老爷子真厉害!“ “李家人活该!“ “苏老爷子是大英雄啊!“ 。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最后几声议论也消失在夜色中。 苏老爷子站在门口,望着满地狼藉的客厅,眉头拧成了疙瘩。 碎瓷片混着菜汤在地上画出诡异的图案,半块红烧排骨孤零零地躺在墙角,沾满了脚印和灰尘。 “造孽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跨过门槛。 拐杖尖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上休止符。 苏老太太跟在后头,看到地上那盘没动几口的红烧排骨,下意识弯腰去捡。 “别糟践粮食,热热还能。“ “别捡了!“ 老爷子一声喝止,吓得老太太手一抖。 他指着厨房。 “去下点面条,多放两鸡蛋。“ 老太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点头,拖着步子往厨房走去。 经过缩在墙角的苏明强时,她伸手想摸摸孙子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叹了口气。 厨房门轻轻合上,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爷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从腰间抽出烟袋锅,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 铜制烟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苏明强跪坐在地上,西装裤膝盖处已经磨出了毛边。 他偷瞄着爷爷的脸色,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先开口。 墙上的挂钟“咔嗒咔嗒“走着,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 “爷...“ 他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金花她...“ 烟袋锅“啪“地磕在椅子扶手上,火星四溅。 老爷子眼睛一瞪,苏明强立刻缩了脖子。 “你眼里就只有那个泼妇?“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锋利。 “你奶奶差点被她拿菜刀砍了,你看不见?“ 苏明强额头抵着地板,声音闷闷的。 “爷,我知道错了...可金花她...她在小学当老师,要是因为这事丢了工作...她一个月的工资,可有五十呢。“ 老爷子突然笑了,那笑声让苏明强后背发凉。 “好啊,真好!我苏大山的孙子,现在满脑子就惦记着人家那五十块钱工资!“ 烟袋锅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起来。 老爷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孙子。 “你爹小时候饿得啃树皮,都没像你这么没骨气!“ 厨房里,老太太往滚水里下了把挂面。 水汽氤氲中,她抹了把眼睛。 外头的争吵声断断续续传来,她故意把锅碗碰得叮当响,想盖过那些扎心的话。 “明强小时候多乖啊。“ 老太太喃喃自语,从橱柜深处摸出两个鸡蛋。 一瞬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追着她要糖吃的小娃娃。 “奶,我要吃荷包蛋!“ 记忆里的声音清脆响亮,和现在这个跪在地上求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客厅里,苏明强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子。 他豁出去了,一把抱住爷爷的腿。 “爷!我求您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金花要是进去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红肿的额头,胸口那股怒气突然泄了大半。 他伸手想摸孙子的头,却在半空停住,转而重重叹了口气。 “起来。“ 老爷子声音软了几分。 “别跟个磕头虫似的。“ 苏明强眼睛一亮,却不敢起身,只是仰头望着爷爷,活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老爷子坐回椅子上,烟袋锅里的火已经灭了,他也没心思再点。 “我可以去找王局长说说情。“ “谢谢爷!谢谢爷!“ 苏明强又要磕头,被老爷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但是!“ 第19章 大女儿的困扰 老爷子竖起一根手指。 “正好我在这住几天,得先看那丫头出来后的表现。要是还这么没大没小,不懂事。“ 他眯起眼睛。 “你李家的另外三个,我可就不管了,就今天这个事情,在里面待个三五天也行,下放农村十年劳改,也是正常的。。“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一定改!我保证让金花好好孝顺您二老!“ 老爷子终究还是看着长孙的面子上,心软了,不想长孙没了媳妇,家不是家,打算调教调教,这不懂事的孙媳妇。 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太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出来。 面条上卧着金黄的荷包蛋,葱花翠绿,香气瞬间填满了满是狼藉的屋子。 “先吃饭吧。“ 老太太把面放在还算干净的茶几上,看了眼孙子额头上的伤,转身去拿毛巾。 老爷子拿起筷子,突然问道。 “明强,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偷了供销社的糖,我是怎么罚你的吗?“ 苏明强正要去接奶奶递来的热毛巾,闻言手一抖。 “记、记得...您让我在供销社门口站了一天,见人就说''我偷东西了''...“ “那时候你是知道羞耻的。“ 老爷子搅动着面条,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现在呢?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老太太把热毛巾按在孙子额头上,轻声说。 “先吃饭,趁热吃。“ 三人默默地吃着面条,吸溜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老爷子几口扒完面,放下碗筷。 “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公安局。记住,我只给她一次机会。“ 苏明强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热汤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他知道爷爷话里的分量。 如果李金花出来后再犯浑,不仅她要回去蹲局子,恐怕她那闹事的爹妈哥哥,真可能被送去农场改造十年。 老太太收拾着碗筷,突然说了句。 “明强啊,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比钱重要多了...“ 苏明强盯着地上那摊已经冷透的红烧排骨汤汁,没有回答。 。 另一边。 苏建国家,此时正是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纱窗,在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秀兰用围裙擦着手,将最后一盘凉拌野菜放在桌子中央。 翠绿的野菜上还挂着水珠,旁边是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葱花浮在油亮的表面。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像她做的饭菜一样温软。 苏建国放下报纸走进堂屋,目光扫过已经落座的子女们。 老三苏明富立刻站起来拉开主位的椅子,动作比昨天更熟练了些。 这孩子自从获得复读机会后,整个人都透着股精气神。 “爸,您坐。\" 苏明富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扫过其他人。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摆筷子,小女儿苏玉珍缩在最远的角落,连呼吸都放得很轻;老二苏明德虽然坐在那里,眼睛却一直往窗外瞟。 \"都吃吧。\" 苏建国拿起筷子,夹了一撮野菜蘸满鸡蛋酱。 野菜的清香混合着酱香在口腔里炸开,这是前世瘫痪在床时最怀念的味道。 饭桌上只有筷子碰碗的声响。 王秀兰悄悄观察着丈夫的脸色,给他碗里添了块腌黄瓜。 \"大姐,你尝尝这个。\" 苏明富突然打破沉默,给苏玉芬夹了筷子野菜。 \"妈今早特意去挖的,可新鲜了。\" 苏玉芬受宠若惊地抬头,枯黄的脸上挤出个笑容。 \"谢谢三弟...\" 话音未落,她的筷子突然被苏玉珍撞掉在地。 十六岁的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玉珍脸色煞白,手指绞着衣角,眼神慌乱地在父亲和地面之间游移。 昨天挨打的记忆还新鲜着,手心的红痕到现在都没消。 苏建国放下筷子,金属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玉珍浑身一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捡起来。\" 苏建国的声音很平静。 苏玉珍几乎是扑到地上捡起筷子,膝盖磕在砖地上发出闷响。 她咬着嘴唇把筷子递给母亲,声音带着哭腔。 \"妈...我再去拿双干净的...\" 王秀兰刚要起身,苏建国已经递过自己的筷子。 \"用我的。\" 他的目光扫过小女儿红肿的膝盖。 “坐下吃饭。\" 这个细微的宽容让苏玉珍愣在原地,眼泪突然决堤而出。 她死死攥着父亲的筷子,像抓着救命稻草。 \"玉芬啊。\" 苏建国转向大女儿。 “你刚才想说什么?\" 苏玉芬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声音细如蚊呐。 “爹...我想...想回去了...\" \"回哪?\" 苏建国的筷子停在半空。 “就...回家...\" 苏玉芬的头越来越低。 ”孩子他爸一直没来接,我担心两个孩子...\"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苏明德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连抽泣的苏玉珍都抬起了头。 王秀兰的手轻轻搭在女儿肩上。 \"玉芬啊,你才回来三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苏玉芬的声音发颤。 \"在住下去,街坊邻居该说闲话了...\" 苏建国突然把碗重重一放,瓷碗在桌面上转了小半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说闲话?\" 苏建国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我苏建国的女儿想回娘家就回娘家,轮得到别人嚼舌根?” 苏玉芬的眼泪砸在桌面上。 “可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那个酒鬼不会照顾孩子?他家除了他,没老人了啊。” 王秀兰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臂。 “当家的...\" “我上次去大姐家,大姐不在家。” 苏明富突然插话。 “看见姐夫把两个孩子锁在屋里,自己出去喝酒。小外甥饿得啃桌子角。\" 苏玉芬猛地抬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什么?他明明答应我会...\" \"这就是你非要回去的理由?” 苏建国打断她。 “回去继续挨打?等他哪天喝多了把你打死?”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划开饭桌上的平静。 苏玉芬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多年的委屈终于决堤。她捂着脸跑向里屋,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今天把话说清楚。\" 苏建国声音低沉。 “你还想不想过?\" 苏玉芬僵在原地,瘦弱的身体像风中落叶般发抖。 王秀兰想上前,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我...我不知道...\" 苏玉芬的声音支离破碎。 “可是离婚...孩子怎么办...\" 苏建国把女儿按回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拍在桌上。 崭新的十元大团结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明天我陪你去接孩子。\"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苏明德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爸!离婚多丢人啊!大姐...\" \"闭嘴!\" 苏建国一声暴喝。。 “你懂什么?看着亲姐挨打很光荣?” 苏明德脸色发白,下意识摸了摸屁股上还没消的皮带痕。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三苏明富也跟着站了起来。 “爸,我支持大姐离婚。\"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坚定。 “我们学校老师的女儿去年离婚了,现在嫁了个粮站的,过得可好了。\" 苏建国惊讶地看了眼三儿子,嘴角微微上扬。 这孩子比他想象的有主见。 王秀兰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当家的...离婚的女人...以后...\" \"以后怎么了?\" 苏建国给老伴擦了擦眼泪。 \"玉芬才二十八,勤快能干,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苏玉芬呆呆地望着父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从前那个只会说\"嫁鸡随鸡\"的父亲,现在居然支持她离婚? “爹...\" 她声音发颤。 “您真觉得...我能...\" \"能!\" 苏建国斩钉截铁。 “明天就去接孩子。他要是一直不改,就离婚,你就带着孩子回来住。东厢房收拾出来,够你们娘仨住。” 王秀兰抹着眼泪起身。 “我...我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 \"先吃饭。\" 苏建国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放进大女儿碗里。 \"都凉了。\" 苏明富机灵地给每个人碗里添了勺鸡蛋酱,连苏玉珍都怯生生地给大姐夹了筷子野菜。 苏明德看着这一幕,突然说了句。 \"大姐,我认识街道办的李干事,他堂弟在供销社上班,去年丧偶...\"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连苏建国都忍不住摇头,这个老二,倒是会顺杆爬。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王秀兰点亮了煤油灯。 暖黄的光晕里,一家人重新拿起筷子。 野菜的清香混合着鸡蛋酱的淳厚,在这个普通的傍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苏玉芬小口吃着父亲夹给她的菜,突然觉得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轻了几分。 她偷偷看了眼父亲坚毅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真的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20章 恋爱脑的二儿子 晚饭过后。。 苏建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踱了两圈。 初夏的晚风带着槐花的甜香,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当家的,要出去走走?” 王秀兰收拾完碗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消消食,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苏建国点点头,背着手踱出院门。 胡同里的路灯昏黄,几只飞蛾绕着灯罩打转。 他沿着熟悉的路线慢慢走着,不时跟路过的邻居点头致意。 拐过两条胡同,苏建国突然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隐约有两个人影正拥抱在一起。 苏建国暗自发笑,这年头,已经没有之前那几年那么保守了。 偶尔也是会看到,那些害羞的少男少女,在没人的地方悄悄约会。 苏建国本想绕过去,别打扰了这队野鸳鸯。 哪知道,里面却忽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美娟,我、我真的等不及了...\" 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却分明是自家二儿子苏明德。 苏建国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棵老槐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挡,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胡同深处,苏明德正局促地站在一个姑娘面前,两人拥抱在一起。 路灯的光线斜斜地照在他半边脸上,那张平日里戴着金丝眼镜、总是一本正经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明德,你别这样...\" 姑娘的声音柔得像掺了蜜,她微微侧身,让苏建国看清了她的模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烫着时髦的卷发,白净的瓜子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 她穿着件浅粉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蝴蝶胸针。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就是老二整天挂在嘴边的“刘局长家的千金”刘美娟? “美娟,我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苏明德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含着一口化不开的糖。 “在单位,我只要一闭眼,全是你...\" 刘美娟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你别说了...\" 她的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显得既羞涩又为难。 “我就要说!\" 苏明德突然激动起来,手上抱着的力气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跟我爹都闹翻了!他说你没安好心,不是好人,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树后的苏建国眉头一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这孩子,是彻底没救了。 前世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家二儿子,是个恋爱脑啊。。 刘美娟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 “明德,你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懂什么!\" 苏明德急切地说,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他就是个老顽固!美娟,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的,两千块彩礼,三转一响,一样都不会少!” 刘美娟的眼睛在阴影中闪了闪,声音却更加柔软。 \"可是...我爹最近催得紧...\" 她突然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苏明德看得眼睛都直了。 已经有些显怀的她,心里已经非常着急了,不然也不会,今晚约苏明德见面。 为了让苏明德着急,以前手都不让拉一下的她,今天都破例,让苏明德抱了。 想了一下,刘美娟眼睛一转,委屈的说道。。 \"纺织厂副厂长的儿子,一直在托人说媒...\" \"什么?!\" 苏明德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猛地压低。 \"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美娟,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刘美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又迅速恢复成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你说怎么办?我爹说...说要是这个月再没消息,就要...\" \"再给我三天!\" 苏明德急得额头冒汗,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刘美娟,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讪讪地收了回来。 \"三天之内,我一定把彩礼钱凑齐!我、我可以去借,去...\" 刘美娟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真的?\" 她向前微微倾身,这个动作,让她的脸,又靠近了苏明德几分。 苏明德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我发誓!\" 他的声音发颤。 \"要是我说话不算数,就让我...\" 刘美娟突然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伸出的手指碰到他的嘴。 这个动作已经让苏明德受宠若惊。 \"不许胡说!\"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我相信你。\" 苏明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试探性地向前挪了半步。 “美娟...你对我真好...\" 刘美娟羞涩地低下头,这个动作让她鬓边的卷发垂下来,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建国在暗处看得真切。 那姑娘低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抬起头时,又变成了含情脉脉。 “我、我能...\"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能亲你一下吗?就一下...\" 刘美娟立刻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明德,别这样...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可是正经姑娘,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像防备着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气。 \"对不起对不起!\" 苏明德慌忙摆手,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是我、是我太冒失了...\" 刘美娟的表情缓和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 “明德,我不是不想...我好喜欢你,只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爹说,女孩子要懂得自爱...\" \"对对对!你说得对!\" 苏明德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既失落又感动。 \"是我太着急了...美娟,你真是个好姑娘...\" 刘美娟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苏明德看得痴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苏明德立刻说道。 \"不用了。\" 刘美娟摇摇头。 \"被人看见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三天后,老地方见?\" 苏明德像接到圣旨一样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 刘美娟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得像只蝴蝶。 苏明德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还舍不得离开。 树后的苏建国冷笑一声。 这姑娘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 这手段,即便是放在20年后,啥也不知道小男生,也要被迷成狗啊。 明明什么都没给,却让老二死心塌地。 他正准备现身,却看见苏明德突然举起右手,痴迷地闻了闻。 那是刚才刘美娟刚刚握住的地方。 “美娟...\" 苏明德陶醉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苏建国见状忽然不打算出去了。 他深刻地知道,恋爱脑这个病,没法治。 自己就算是证明了,刘美娟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看自家二儿子这个样子,估计都能当自己孩子养。 这就是恋爱脑,爱的都变态了。 等到苏明德换过神,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德事情了,苏建国早就走了。 苏明德轻手轻脚地回到家,脸上还挂着刚才与刘美娟分别时那种梦幻般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惊动了正在堂屋看报纸的父亲。 “二哥,你回来了?\" 苏明富从书本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正在煤油灯下复习功课,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老二跟老三,是在一个房间住的。 \"嗯。\" 苏明德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 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后,动作轻得像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苏明富敏锐地察觉到二哥的异常,但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问。 自从父亲允许他复读后,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对其他事情都不太关心。 苏明德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 刘美娟那句“三天后老地方见”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回荡。 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凑齐两千块彩礼和三转一响。 “死老头,不管我结婚。\" 苏明德小声嘟囔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他想起父亲今天在饭桌上支持大姐离婚时那副豪爽的样子,却对自己的婚事百般阻挠。 \"二哥,你说什么呢?\" 苏明富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刚刚他专心写作业,只听到了二哥说了句话,但是没听清。。 苏明德猛地一惊,像是从梦中惊醒。 \"没...没什么。\"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最近有点太累了。\" 苏明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埋首于书本中。 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煤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苏明德脑袋开始快速运转。 他虽然也工作了有段日子,不过,所有赚的钱,基本都给刘美娟花了,如今还要上交一般工资给家里,那里有钱。。 思考再三,苏明德还是将目标放在了自家老爹苏建国身上。。 \"老三。\" 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知道爹把钱放哪了吗?\" 苏明富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不知道。\"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平淡。 第21章 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爹的事,我不过问。\" 苏明德盯着弟弟的后脑勺,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学习,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 但他很快压下怒火,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明德故作轻松地说道。 脑海中,却是已经在回忆,苏建国装钱的衣服兜。。 那个传家古董,不知道被藏在那里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了。 直接偷。。 俗话说的好,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苏明德咬了咬牙,打算今晚就动手,避免夜长梦多。。 夜深了,院子里的蟋蟀声此起彼伏。 苏明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刘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润如玉德雪白肌肤、一段段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无法入睡。 \"老话说的好,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苏明德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故事,说古时候儿子拿父亲的东西是天经地义。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侧耳倾听,隔壁房间传来父亲均匀的鼾声。 苏明德轻轻起身,动作轻得像只猫。 他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二哥?\" 黑暗中,苏明富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明德差点跳起来。 \"我...我去厕所。\"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说,心跳如鼓。 苏明富翻了个身,没再说话。 苏明德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确定弟弟又睡着了,才继续他的行动。。 他轻轻推开门,溜进堂屋。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明德屏住呼吸,向父亲和母亲的房间走去。 门没锁,他轻轻推开一条缝。 父亲和母亲的鼾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苏明德踮着脚尖走进去,目光在房间里搜寻。 他先是在苏明德挂起来德衣服里翻了翻,没有翻到一分钱。。 苏明德并不气馁,不少老人,睡觉之前,都喜欢把钱放在自己枕头底下。 他轻手轻脚的在苏建国的枕头底下摸了摸,还是一无所获。。 苏明德气的咬牙。。 开始思考。。 想了一阵。 他忽然想起来,父亲曾经把钱藏在炕头的暗格里。 苏明德顿时大喜,缓缓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炕沿。 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凸起,心中一喜。 就在这时,王秀兰翻了个身,吓得苏明德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鼾声再次响起。 苏明德松了口气,继续他的搜索。 他轻轻按下那个凸起,一块砖头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苏明德的心跳加速,手指颤抖着伸进暗格。 苏明德的手指刚触碰到暗格里的铁皮饼干盒,一阵刺眼的火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豁然亮起的火光,吓得苏明德浑身一颤,手指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刚刚拿起的铁盒 \"咣当\" 一声掉回暗格里。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苏建国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正就着灯火点烟。 火星明灭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半明半暗,像尊泥塑的雕像。 \"爹...\" 苏明德的嗓子眼发紧,声音细如蚊呐。 他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后背被冷汗打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两天,自家父亲对大哥的样子,还有小妹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 两个平时最宠爱的孩子,现在都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别提,他这个平时不受待见的老二了。 见自家父亲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抽烟,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 直接。 \"扑通。\" 跪在砖地上,青砖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裤直窜上来。 苏建国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在灯光下缓缓扩散。 他这才抬眼看向二儿子,眼神像在看个陌生人。 \"找什么呢?\" 苏建国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明德额头抵着地面,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响。 \"我...我...\" 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建国起身,伸手从暗格里掏出铁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褪色红字刺得苏明德眼睛生疼。 \"想要这个?\" 苏建国用烟头点了点铁盒。 苏明德突然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鼻涕眼泪糊在苏建国的睡裤上。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美娟她...她爹逼得太紧...\" \"刘局长家的闺女?\" 苏建国冷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儿子头顶。 \"就那个怀了别人孩子找你接盘的破鞋?\" \"不是的!\"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睛通红,却依旧努力德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辩解。 \"美娟是正经姑娘!她是我的真爱,平时连手都不让我碰,怎么可能怀孕。\" \"啪!\" 一记耳光抽得苏明德歪倒在地。 苏建国把烟头碾灭在炕沿上,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废话,最后问你一遍。\" 他弯腰揪住儿子衣领,手臂上贲张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苏明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裤裆渐渐洇出深色水渍。 他想起大哥被皮带抽得皮开肉绽的惨状,想起小妹跪着啃玉米饼子的模样,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 \"我...我选命...\" 苏建国松开手,从铁盒里抽出张十元大团结甩在儿子脸上。 \"明天一早,收拾铺盖滚蛋,这个家里容不下你了,你去找你的真爱去吧。\" \"爹!\" 苏明德疯狂磕头,额角在砖地上撞出血印。 \"您不能这样啊...街道办宿舍早住满了,离开家,我可怎么活啊...\" \"关我屁事,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有手有脚饿不死。\" \"爹!您不能赶我走啊!我这被撵出去了,名声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啊。\" \"啪!\" 苏建国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工作?你还知道工作?\" 苏建国冷笑,从炕上抓起铁皮饼干盒晃了晃。 \"偷老子的钱去养那个破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工作?\" 苏明德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美娟人很好的,爸,你就是对她有误解,她是个好姑娘。” \"放你娘的屁!\" 就在这时,王秀兰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被吵醒了。 \"当家的...出啥事了?\" 王秀兰此时已经起身,看到这一幕顿时清醒了。 \"哎呀!明德你这是...\" \"娘!救救我!\" 苏明德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母亲脚边。 \"爹要赶我出去!我、我没地方住啊!\" 王秀兰心疼地弯腰想扶儿子,却被苏建国一声喝止。 \"别动!我教训儿子呢,你少掺和!\" 王秀兰的手僵在半空,嘴唇颤抖着。 \"当家的,明德他...\" \"闭嘴!\" 苏建国一把拉过老伴,指着苏明德骂道。 \"这小畜生半夜偷钱,被抓现行还嘴硬!今天不给他点教训,明天就敢杀人放火!\" 苏明德见母亲也被镇住,彻底绝望了。 他跪行几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我这一次...\" \"饶你?\" 苏建国冷笑,从炕沿上摸出烟袋锅慢慢填着烟丝。 \"行啊,我跟你算算账,你从到大的钱,我就不算了,就算你工作这五年花的钱,这笔钱,你的还我,还有吃我的喝我的,工作也是我托关系找的,现在翅膀硬了?\" 苏明德抬起头。 \"爹,我、我每个月工资都给您一半还不行吗?\" \"放屁!\" 苏建国\"啪\"地拍碎一个火柴盒。 “那是之前说好的!现在你偷钱被抓,条件变了,明天开始,收拾铺盖滚蛋!工资照交,家里一粒米都不给你!” 苏明德浑身发抖,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 \"凭什么?大姐离婚您就支持,我要结婚您就百般阻挠!您就是偏心!\" \"啪!\" 苏建国的大巴掌狠狠抽在苏明德头上。 \"你大姐是被男人打!你是上赶着当活王八!\" 苏建国气得胡子都在抖。 \"那刘美娟肚子里是谁的种,你心里没数?\" 苏明德突然暴起,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不管!我就是爱美娟!没有她我活不下去!您今天要赶我走,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着?\" 苏建国慢悠悠地点上烟,眯着眼睛打量儿子。 \"去跳河?去上吊?\" 苏明德的气势一下子泄了,肩膀垮下来。 \"爹...求您了...\" \"滚出去。\"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 \"明天开始,家里没你的饭,没你的床。但工资,\" 他伸出两根手指。 \"每月上交二十一块二毛五,一分不能少。\" 眼见自家老头子是真的要自己的命。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 苏建国突然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我就去你们街道办,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我苏建国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什么连养老钱都不给?\" 苏明德脸色瞬间惨白。 第22章 赶出家门 街道办工作最重名声,要是闹出这种丑闻... \"爸,您、您不能这样...\" 他声音发颤。 \"我工作会丢的...\" \"知道就好。\" 苏建国磕了磕烟灰。 \"现在,滚回你屋去。明天一早,收拾东西走人。\" 苏明德瘫坐在地上,突然扑向铁皮饼干盒。 \"那您把钱给我!我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儿子的手。 \"做梦!这钱是老子的棺材本,你一分都别想碰!\" \"啊!\" 苏明德痛呼一声,抽回红肿的手。 \"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逼你?\" 苏建国俯下身,烟味喷在儿子脸上。 \"老子这是在教你做人。记住,明天开始,每月25号,我要看到钱。少一分...\" 他压低声音。 \"我就让你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找不到。\" 苏明德浑身发抖,突然崩溃大哭。 \"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是您亲儿子啊...\" \"现在知道是亲儿子了?\" 苏建国直起身,冷冷地说。 \"偷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亲爹?\" 王秀兰在一旁抹眼泪,却不敢插话。 屋外,苏明富和苏玉珍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显然所有人都醒着,但没人敢出声。 苏明德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好...好...我走...\" 他踉跄着往门口走去,却在门槛处突然转身。 \"但你记住,总有一天...\" \"怎么?\" 苏建国挑眉。 \"还想报复你老子?\" 苏明德的气势再次萎靡,最终只是嗫嚅道。 \"没...没什么...\" 他拖着步子走出房门,身后传来苏建国最后的警告。 \"记住,25号来交钱。晚一天,你就等着瞧。\" 房门关上的瞬间,苏明德听见里面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严厉的呵斥。 \"哭什么哭!这种白眼狼,早该收拾!\" 月光下,苏明德站在院子里,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看向大姐和小妹的房间,窗户后的人影立刻躲开了。 在这个家里,父亲的话就是圣旨,没人能违抗。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早早地起床。 五十三岁的身体还是那么充满活力。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 \"当家的,起这么早?\" 王秀兰被苏建国的动静弄醒了。 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睡不着了。\" 苏建国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今天还得去老大那里看看,爹娘在那边,有点不放心。\"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手段高超,不过,深知老大尿性的苏建国,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自家老爷子被骗。 他大步地走到院子里,初夏的晨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拂过面颊。 来到水龙头旁,他接了一瓢水,哗啦一声浇在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打了个激灵。 \"老苏,起这么早啊?\" 隔壁张婶正在院子里喂鸡,隔着矮墙打招呼。 \"嗯,睡不着了。\" 苏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张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昨晚你家动静可不小,我听着像是明德那孩子...\" \"没什么,看见个大老鼠,闹腾了一阵。\" 苏建国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张婶撇撇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也没再追问。 苏建国知道,用不了半天,整个胡同都会传遍苏家昨晚的争吵,但具体内容,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出来。 厨房里,王秀兰已经生起了火,铁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苏建国走进堂屋,目光扫过几个孩子的房间。大女儿苏玉芬和小女儿苏玉珍住西厢房,老三苏明富老二苏明德则是在东厢房。 苏建国的眼神在东厢房一侧的窗户停留片刻。 窗帘紧闭,但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后徘徊。 他冷笑一声,转身走向饭桌。 \"爹,早。\" 苏明富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英语书,见父亲进来连忙起身。 \"嗯。\" 苏建国点点头,对这个勤奋的三儿子还算满意。 \"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语法有点难...\"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声音越来越小。 \"不懂就问。\" 苏建国倒了杯热水。 “钱不是白花的。\" 苏明富连连点头。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王秀兰和苏玉芬正在准备早饭。 苏玉珍磨磨蹭蹭地从西厢房出来,眼睛满是黑眼圈,显然昨晚吓得不轻。 看到父亲,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快步溜进厨房帮忙。 \"爹,我去叫二哥吃饭?\" 苏明富小声问。 苏建国头也不抬。 \"不用。\" 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空气,饭桌上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了几度。 苏明富不敢再多嘴,低头继续看书,只是翻页的声音更轻了。 东厢房的窗帘微微晃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早饭很简单:玉米面粥、咸菜和几个煮鸡蛋。 苏建国坐在主位,看着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入座。 苏玉珍端粥的手在发抖,差点洒出来。 苏玉芬默默给每个人分鸡蛋。 苏明富低头喝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饭桌上安静得可怕,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所有人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提一个字。 东厢房那边,隐约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是重重的脚步声,最后归于沉寂。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 \"爹...\" 苏玉芬欲言又止。 \"吃饭。\" 苏建国打断她,把蛋黄夹给王秀兰。 \"多吃点,你太瘦了。\" 王秀兰眼眶一红,低头喝粥不敢说话。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吃完饭,苏建国擦了擦嘴,起身去推他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 他打算去老大家里看看。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手段高超,一般人奈何不了。 不过,苏建国也怕,自家老爷子,被苏明强那个孙子给气坏了。 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一点。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车把上的铃铛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芒。 他一只脚刚跨上车蹬,余光就瞥见了缩在房间里的老二苏明德。 苏明德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还带着昨晚挨打的淤青。 见父亲看过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爹...\" 苏明德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苏建国冷笑一声,连车都没下,直接用脚尖点着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怎么?还赖着不走?\" 苏建国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把我昨晚说的话都当放屁了?\" 苏明德的脸刷地白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包袱皮。 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 两件换洗衣服、一本工作笔记和半管牙膏。 他昨晚几乎没睡,翻来覆去想着父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爹,我、我这就走...\" 苏明德嗫嚅着,眼神却不住地往院里瞟,似乎在期待母亲或者弟妹能出来为他说情。 苏建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王秀兰躲在门帘后抹眼泪。 他心头火起,猛地按响车铃,清脆的\"叮铃\"声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看什么看?\" 苏建国厉声喝道。 \"我告诉你苏明德,往后你要是敢偷偷溜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苏明德踉跄后退两步。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建国转头对着门帘方向吼道。 \"秀兰!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知道谁敢给这白眼狼一口饭吃,我照样打断他的腿!\" 门帘后的身影猛地一颤,随即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苏建国知道老伴心软,但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前世就是太过纵容这些孩子,才落得个无人送终的下场。 院里的其他孩子都躲得远远的。 苏明富假装在看书,眼睛却不住地往这边瞟。 苏玉珍缩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抹布,指节都泛了白。 只有大女儿苏玉芬鼓起勇气站在堂屋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一幕。 \"都愣着干什么?\" 苏建国一声暴喝。 \"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 这一嗓子像按下了开关,院里的孩子们立刻作鸟兽散。 苏明富抓起书包就往外跑,经过二哥身边时连头都不敢抬。 苏玉珍慌慌张张地钻进厨房,差点被门槛绊倒。 苏玉芬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饭桌。 苏明德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晨风吹乱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滚!\" 苏建国只吐出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苏明德终于死心了。 他机械地转过身,拖着步子往外走,背影佝偻得像个小老头。 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沉重。 胡同里已经有早起的人在走动。 前院的李大妈正端着痰盂出来倒夜香,看见苏明德这副模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明德啊,这是要出远门?\" 第23章 放李金花的条件 李大妈八卦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苏明德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偷钱被父亲赶出家门吧? 那他在这一片还怎么做人? \"我、我去单位住几天...\" 苏明德低着头快步走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转过胡同口,几个正在跳皮筋的小孩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脆生生地问。 \"苏叔叔,你要搬家吗?\" 苏明德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加快脚步离开了孩子们的视线。 他的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空洞的\"哒哒\"声,像是为他奏响的送别曲。 走到大杂院门口时,苏明德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四合院在晨光中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灰瓦上蹲着的石兽依然威严,院墙上的爬山虎比昨天又绿了几分。 \"迟早有一天...\" 苏明德咬着牙,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我要让你跪着求我回来!\"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他和美娟结婚,等他在单位升职,等他有了钱... 他一定要让父亲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到时候,他要看着那个老不死的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求他!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苏明德心头,让他暂时忘记了被逐出家门的屈辱。 他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地走向街道办,仿佛那里有他辉煌的未来在等待。 殊不知,在他身后不远处,苏建国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看着二儿子那故作坚强的背影和紧握的拳头,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白眼狼...\"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蹬上自行车,快速地前往了大儿子家。 与此同时。 苏明强的家中。 屋子里弥漫着肉包子的香气。 苏明强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跑到城东老王家买了最出名的大肉包子和豆腐脑,就为了讨好自家爷爷。 \"爷爷,您尝尝这包子,皮薄馅大,一咬流油!\" 苏明强殷勤地把包子递到苏老爷子面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比咱们自己包的好吃多了。\" 一旁的苏老太太用手帕给老伴擦擦嘴角,嗔怪道。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苏明强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 \"爷爷,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媳妇在局子里待一天还行,要是待久了,她那工作可就...\" \"行了行了。\" 苏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说了让她出来,就肯定让她出来,不过,她要是出来不改。\" 后面的话,苏老爷子没有明说,苏明强却是秒懂。 三人刚吃完早饭,苏明强就迫不及待地扶着爷爷往外走。 刚出家属大院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苏建国。 \"爸?明强?你们这是要去哪?\" 苏建国一脸疑惑,目光在父亲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 苏老爷子一见儿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二话不说举起拐杖就朝苏建国打去。 \"你个不孝子!还敢来见我!\" \"哎哟!爸!您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猝不及防挨了一棍子,抱着头就往旁边跳。 \"大清早的您发什么火啊?\" \"发火?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苏老爷子虽然年近七十,但身手矫健,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儿子的?还有,那儿媳妇都歪成什么样子了,你管了么?\" 苏建国一边躲闪一边喊冤。 \"诶哟,爸啊,这我平时工作忙,也没注意啊。\" 苏明强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威严的父亲被爷爷追得满院子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还笑!\" 苏建国瞪了大儿子一眼,一个不留神又被老爷子敲了一棍。 \"哎哟!爸,你等会,我去处理一下这个小王八犊子!\" 苏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 \"昨晚要不是你爹我这些年手艺没落下,就差点让人给打了,你。\" 苏建国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转头怒视苏明强。 \"好啊,你个小畜生!还敢打你爷。\" 还没等苏明强反应过来,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老爷子的拐杖,转身就朝儿子打去。 \"爸!爸!您听我解释!\" 苏明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父亲一把揪住后衣领。 \"解释个屁!\" 苏建国气得脸都红了。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连你爷爷都敢动,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拐杖\"啪\"的一声打在苏明强屁股上,他\"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 \"爷爷救命啊!我爸要杀人啦!\" 苏老爷子这会儿也缓过劲了。 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看戏。 \"打得好!就该好好教育,你看我这大孙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是李金花爸妈动的手。\" 苏明强抱头鼠窜,却是被苏建国一把按住。 拐杖轮圆了。 \"啪啪\" 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杀猪般的嚎叫。 \"啊!爷爷!奶奶!救命啊!我爸要把我打残废啦!\" 苏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见状连忙劝阻。 \"建国!诶呀,打几下得了,别打太狠了。\" 苏建国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手,把拐杖还给父亲。 \"爸,您看这事闹的,你歇着,我去收拾。\" 说着,苏建国气冲冲地就要去屋里找他那对亲家。 苏老爷子接过拐杖,突然又给了儿子一下。 \"你收拾啥,都让我送派出所去了。\" \"哎哟!\" 苏建国闻言,捂着肩膀,竖起大拇指。 \"爸,还是您老厉害,一出手,就全给送进去了。不是,您怎么还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老爷子瞪眼。 \"你管教儿子,我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苏建国很是无语,这话一直他用得很爽,没想到,今天碰到克星了。 很快。 三人便一同前往了派出所。 苏建国虽然有点狼狈,不过,苏老爷子刚刚打可没用什么力气,倒是苏明强,苏建国是真打啊,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派出所的灰砖小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前面。 \"爸,您慢点。\" 苏建国回头搀扶父亲,却被老爷子一拐杖打开。 \"用不着你假好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脚步却稳健得很。 他今天特意在胸前别着那枚已经氧化发黑的抗战纪念章。 苏明强落在最后,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低着头,眼睛却不时偷瞄前面的父亲和爷爷,眼神里藏着怨毒。 \"到了。\" 苏建国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灰。 派出所门口的值班民警正在打瞌睡,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他先看到苏建国那张严肃的脸,又看见后面鼻青脸肿的苏明强,立刻警觉起来。 \"同志,什么事?\" 苏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挺了挺胸,那枚纪念章在阳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民警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老、老首长?您这是...\" \"我找你们所长。\" 苏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到五分钟,一个圆脸中年男人匆匆从二楼跑下来,警服扣子都扣错了一个。\" “老首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 所长办公室比外面凉快不少,一杯热茶很快端了上来。 苏建国注意到,所长给他们父子的是搪瓷缸,给老爷子用的却是带盖的玻璃杯,那是所长自己的杯子。 \"老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所长搓着手,眼睛不时瞟向苏明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苏老爷子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昨天送来的那个泼妇,是我孙媳妇。\" 所长额头立刻冒出汗来。 \"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您家的人...\" \"公事公办。\" 苏老爷子摆摆手。 \"我今天来,是想让这不争气的孙子跟他媳妇说几句话。\" 他指了指苏明强。 \"让他媳妇知道,什么叫孝顺公婆。\" 所长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 \"没问题!小张!带这位同志去拘留室!\" 苏明强被一个年轻民警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两扇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严肃执法\"四个大字。 他的腿开始发抖,昨晚李金花被抓走时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就、就这儿。\" 民警掏出钥匙,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拘留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汗臭和尿骚气。 苏明强捂住鼻子,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角落里的身影。 李金花蜷缩在水泥台子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满是狼狈。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不知是菜汤还是呕吐物的污渍。 \"金花...\" 苏明强小声叫道。 李金花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变成滔天怒火。 \"苏明强!你个窝囊废!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喊了一整夜。 带路的民警识趣地退出去,铁门虚掩着。 第24章 李金花出狱 李金花扑上来,指甲深深掐进苏明强的胳膊。 \"你知道这一晚上我是怎么过的吗?啊?那帮女犯人...她们...\"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明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金花,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有什么用!\" 李金花突然暴起,一巴掌扇在苏明强脸上。 \"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呢?他凭什么把我爹妈都抓进来?\" 苏明强连忙捂住了李家花的嘴,小声解释道。 \"金华啊,我爷爷那边关系很硬的,你要是想出来,要答应他几个条件。\" \"条件?\" 李金花眯起眼睛,那眼神让苏明强不寒而栗。 \"什么条件?\"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把爷爷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要孝顺公婆,不能再往娘家偷钱,最重要的是,要对爷爷奶奶毕恭毕敬。 \"放他娘的屁!\" 李金花一脚踹在铁床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让我伺候那两个老不死的?做梦!\" 门外传来民警的咳嗽声。 李金花压低声音,却更加狠毒。 \"苏明强,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弄出去,我就跟你离婚!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苏明强扑通跪下,抱住妻子的腿。 \"金花,你别这样...爷爷说了,你要是不答应,就让你爹妈和哥哥在农场改造十年...\"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李金花头上。 她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闪烁不定。 \"十年...\" 她喃喃自语,想起昨晚同监室那个女犯人的话。 农场里每天要干十四个小时活,冬天睡在漏风的草棚里,不少人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苏明强趁机劝说。 \"金花,你就先答应着...等出去了再说...\" 李金花沉默了很久,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行,我答应。\"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与刚才判若两人。 \"去告诉你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们。\" 苏明强如蒙大赦,连忙跑出去通知。 他没看见,身后李金花眼中闪过的怨毒光芒。 半小时后,手续办完。 李金花站在派出所门口,阳光照在她憔悴的脸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苏老爷子,还有旁边冷着脸的苏建国。 \"爷爷...\" 李金花挤出两滴眼泪,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错了...\"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她,那目光像是能看透人心。 \"知道错就好。\" 他慢慢地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李金花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以后一定改...以后工资都交给家里...再也不顶撞长辈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声音都在发抖。 苏建国冷眼旁观,心里门清,这女人装得再像,也掩不住眼底那抹恨意。 但他没拆穿,只是淡淡地说。 \"回家吧。\" 回程路上,李金花挽着苏明强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苏老爷子和苏建国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 \"明强...\" 李金花突然压低声音。 \"你爹打你了?\" 苏明强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没敢说话。 \"记着。\" 李金花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却依然温柔。 \"今晚给我打洗脚水的时候,水里要放艾叶。\" 苏明强连连点头,很是听话。 而他看不见的地方,李金花盯着前面两个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跟在父亲身后走进苏明强家的家属大院。 \"爸,您慢点。\" 苏建国伸手想扶老爷子,却被一拐杖拨开。 \"用不着你操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 回到家中。 苏老太太正在那里听着收音机。 收音机此时正放着京剧《定军山》。 \"爷,您坐这儿。\" 苏明强殷勤地把唯一一张藤椅让给老爷子,转头对李金花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倒茶!\" 李金花肩膀一颤,低声道。 \"我这就去。\" 她快步走向厨房。 苏建国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女人装得倒像,可惜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恨意出卖了她。 \"爷爷,您喝茶。爸,您也喝茶。。\" 李金花端着两个搪瓷缸出来,递给老爷子,跟苏建国,声音轻柔得像掺了蜜。 苏老爷子接过茶缸,却不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她。 \"金花啊,在里头没受委屈吧?\" 李金花眼圈一红,声音哽咽。 \"没、没有...是我做错了,该受罚...\" 苏建国差点笑出声。 这演技,放后世都能拿奥斯卡了。 他清了清嗓子。 \"明强,你们今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苏明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突然跳起来。 \"哎呀!都这个点了!\" 他转向老爷子,满脸堆笑。 \"爷,我跟金花得先去上班了,您二老在家歇着...\" \"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 \"晚上早点回来,咱们好好聊聊。\" 李金花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温顺地点头。 \"嗯,我下班就回来做饭。\" 等两人匆匆离开,苏建国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爸,您真信她那套?\" 老爷子啐了一口,把茶缸重重放在桌上。 \"信她?老子打过的仗比她吃过的盐都多!\" 他掏出烟袋锅,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 \"这小娘皮,眼里带着恨呢。\" 苏建国松了口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那您还...\" \"急什么?\" 老爷子划着火柴,烟袋锅里的烟丝发出\"滋滋\"的声响。 \"好猎手的会等。让她先蹦跶几天,尾巴露得越多,收拾起来越顺手。\" 苏建国会意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 \"爸,明强那小子一直惦记着买大车的事,您可千万别...\" \"放屁!\" 老爷子喷出一口烟。 \"老子哪有钱?有也不给!\" 他眯起眼睛。 \"倒是你,突然开窍了?以前不是最疼老大吗?\" 苏建国苦笑,摸了摸鼻子。 \"人总会变的。\" 他转移话题。 \"对了,您二老在这住几天,等我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就接您去我那。\" 老爷子摆摆手。 \"不急。我跟你娘在这挺好。\"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正好教教那小娘皮怎么做人。\" 苏建国会意,起身告辞。 \"那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离开家属院,苏建国骑上自行车,直奔昨天看好的另一处四合院。 老爷子教训了老大一家,这他心情大好,一路上哼起了刚刚听到得小曲。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个个有赏号, 退后项上吃一刀! 众将与爷归营号,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一首定军山,唱的是热血澎湃。。 骑车来到前门大街附近。 这里有一家出售的四合院。 虽然比昨天买的西四那套小些,但位置更好。 房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自称是要去上海找儿子,才急着出手。 \"苏同志,您看这房梁,正经的老料子!\" 房主拍着粗壮的梁柱。 \"我这院子少说也有二百年历史了。\"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虽然有些破旧,但结构完好。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片区域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拆迁了,补偿高得吓人。 \"多少钱?\" 房主推了推眼镜。 \"一口价,四千五。\" 苏建国冷笑。 \"您这房子,瓦要换,墙要补,没三千五下不来。\" 他转身作势要走。 \"三千,不行就算了。\" \"哎哎,别急啊!\" 房主连忙拦住他。 “三千八,不能再少了!” “你这是不诚心卖啊,我在给你加五十,三千五百五,最后得价钱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套四合院,最终以三千六百元成交。 签完合同,苏建国摸着兜里的房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套四合院,虽然花了他将近一万块,但是,只需要在过去十年,他获得的收益,将是几千上万倍。。 只不过,此时的苏建国手里省的钱也不多了。 苏建国不由得开始思考,现在这个时期,有什么路子,能够来钱快,还不违法。 傍晚时分。 苏建国骑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王秀兰正在厨房做饭。 见丈夫回来,她擦了擦手。 \"当家的,饭马上好。\" 苏建国点点头,走进堂屋。 苏明富正在灯下复习功课,见他进来,连忙起身。 \"爹。\" \"嗯。\" 苏建国应了一声,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玉珍呢?\"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 \"小妹在屋里哭呢...说洗碗洗得手疼...\" 苏建国冷哼一声。 \"洗个碗就喊疼,惯的!\" 他转向厨房,\"秀兰,别管她,饿一顿就老实了!\" 王秀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翻炒锅里的白菜。 晚饭时,苏玉珍红着眼睛出来,乖乖坐在最末位。 她怯生生地看了眼父亲,见他没有发火的意思,才小口小口地扒起饭来。 苏建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这小丫头片子,总算是知道怕了。。 看来还不算晚,可以慢慢调教。。 正吃饭间。。 第25章 大女婿上门找事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饭桌上,苏玉珍小口扒着碗里的饭,眼睛还红得像兔子,却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挑三拣四。 苏建国瞥了她一眼,夹了块炒鸡蛋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长身体。“ 苏建国淡淡道。 苏玉珍受宠若惊地抬头,嘴唇抖了抖,最终只小声说了句。 “谢谢爹。“ 苏明富把最后一口玉米饼塞进嘴里。 “爹,我去复习了,下周要摸底考试。“ “去吧。“ 苏建国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开门!苏玉芬!给老子滚出来!“ 粗粝的男声伴随着剧烈的砸门声,惊得饭桌上的碗筷都颤了颤。 苏玉芬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色瞬间惨白。 王秀兰慌乱地站起身。 “是、是二蛋...“ 苏建国眼睛一眯,缓缓放下碗筷。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苏玉芬已经自己灰溜溜回家了,根本没等到丈夫来接,导致她那个酒鬼男人,张二蛋,变得更加过分。 这一世有着苏建国的干预,苏玉芬并没有回家。 这不这个酒鬼坐不住了。 “爹...“ 苏玉芬颤抖着抓住父亲的衣袖,眼中满是恐惧。 “我、我这就跟他回去...“ “回什么回?“ 苏建国一把按住女儿的肩膀。 “坐着。“ 院门被踹得哐当作响,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咒骂。 “苏玉芬!你他娘的死里面了?把俩孩子直接扔家里,自己倒是回娘家躲清闲了,活腻歪了是吧?“ 两个小男孩的哭声隐约传来。 “爹,别踢了,手疼...“ 苏建国脸色一沉,大步走向院门。 大门刚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张二蛋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身后躲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显出几分老态,眼白泛黄,胡子拉碴,身上的铁路制服皱巴巴的,沾满了酒渍和油污。 “哟,老丈人。“ 张二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我来接我媳妇。“ 苏建国冷冷打量着他。 “接媳妇?就你这副德行?“ 张二蛋脸色一变,借着酒劲一把推开苏建国就往里闯。 “苏玉芬!给老子滚出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他踉踉跄跄地冲进堂屋,看到饭桌上的苏玉芬,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臭娘们,日子过舒坦了是吧?老子在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倒好...“ 苏建国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后领。 “张二蛋,这是我们苏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张二蛋猛地转身,酒气喷在苏建国脸上。 “老东西,少管闲事!我教训自己媳妇天经地义!“ 饭桌旁,苏玉芬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两个孩子则怯生生地躲在门框后,不敢进来。 苏建国眯起眼睛。 “天经地义?打老婆孩子天经地义?“ “咋的?我就打了?我自己媳妇,自己孩子,你管得着么\/“ 张二蛋梗着脖子,突然看到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哟,吃得不错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 老三苏明富猛地站起来。 “你干什么!“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张二蛋一把推开苏明富,抓起一块肥肉就往嘴里塞,油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上。 苏玉珍吓得往母亲身后躲,却不小心碰到了汤碗,热汤洒了一桌。 “败家玩意儿!“ 张二蛋借着酒劲,一巴掌朝苏玉珍扇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张二蛋痛呼出声。 “啊!老东西你松手!“ “在我家打我闺女?“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冰。 “张二蛋,你活腻歪了?“ 张二蛋暴怒,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汤碗就朝苏建国砸去。 “去你妈的!“ 滚烫的汤汁泼洒而出,苏建国侧身避开,却听到身后苏玉珍一声尖叫。 热汤溅到了她胳膊上,立刻红了一片。 “玉珍!“ 王秀兰心疼地扑过去。 这一声尖叫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苏建国眼中寒光一闪,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张二蛋脸上。 “砰!“ 张二蛋踉跄后退,撞翻了饭桌,碗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不敢置信地摸着流血的鼻子。 “老东西,你敢打我?“ 苏建国扯开领口,露出结实的手臂。 “打你怎么了?老子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 张二蛋怒吼一声扑上来,却被苏建国一个侧身躲过,顺势一记肘击砸在他后背上。 张二蛋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爹!别打了!“ 苏玉芬哭着扑上来拉住父亲。 两个小男孩也冲进来,抱着苏建国的腿哭喊。 “姥爷,姥爷,别打爹爹!“ 苏建国喘着粗气,指着张二蛋的鼻子。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孩子!一个个的面黄肌瘦的,你也配当人家爹?“ 张二蛋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怒气。 “苏建国!你少特么在这装好人!我管教我媳妇关你屁事!“ “她是我闺女!“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房梁都似乎颤了颤。 “在我眼皮底下欺负我闺女,你试试看!“ 张铁柱突然狞笑起来,从后腰摸出个酒瓶子。 “老东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二蛋!“ 王秀兰突然尖叫一声,抄起扫把就冲了上去。 “你敢动我男人!“ 谁都没想到,一向温顺的王秀兰会突然爆发。 扫把劈头盖脸地砸在张铁柱头上,打得他抱头鼠窜。 “娘!“ 苏玉芬惊呆了。 苏明富和苏玉珍也反应过来,一个抄起板凳,一个拿起鸡毛掸子,将张二蛋团团围住。 两个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苏玉芬连忙将他们搂进怀里。 “不怕不怕...“ 张二蛋被这阵势吓住了,酒醒了大半,举着酒瓶子的手微微发抖。 “你、你们...“ 苏建国一把夺过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 “张二蛋,你给我听好了,你这样的女婿,我们苏家要不起,明天就去离婚,还有,我还要带着玉芬去你们单位,让你们单位领导都看看,这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完蛋玩意。“ “放屁!“ 张二蛋赤红着眼睛。 “她是我媳妇!一辈子就都是我媳妇。“ “你可以试试。“ 苏建国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 “你今天这样子,已经算是私闯民宅了,老三,去报警。“ 苏明富起身就要跑出去。 张二蛋被吓得后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喊道。 “好!好得很!苏玉芬,你有种别回来!“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苏建国一把拽住。 “等等。“ “干、干什么?“ 张二蛋结结巴巴地问。 苏建国冷笑一声。 “明天记得在家等着,准备好户口本。” 张二蛋脸色大变。 “老东西!我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 “滚!“ 苏建国一声暴喝。 吓得张二蛋一个激灵,当即灰溜溜地窜出了院门。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孩子的抽泣声。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爹...我...“ 苏建国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两个外孙。 “大毛、二毛,告诉姥爷,你爹平时打你们吗?“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大一点的男孩终于小声说。 “爹喝醉了就打娘...还、还让我们跪搓衣板...“ 王秀兰闻言,眼泪刷地下来了,一把搂住两个孩子。 “造孽啊...“ 苏建国站起身,拍了拍女儿颤抖的肩膀。 “玉芬,明天就去跟那家伙离婚,我陪你一起去,至于这两个孩子,到时候,看怎么判吧。“ 苏玉芬这个时候终于彻底忍不住,直接崩溃了。 她扑进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爹...我怕...他喝醉了就往死里打我...“ 苏建国轻拍女儿的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怕,不怕,有爹在。“ 他转向王秀兰。 “秀兰,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明富,明天请个假,跟我去你大姐家拿东西。“ 苏明富重重点头。 “好!“ 苏玉珍怯生生地递来湿毛巾。 “大姐...擦擦脸...“ 苏建国见自己家的家庭环境总算正常起来了,心里满是欣慰。 与此同时。 李金花踩着下班铃声走出校门。 她拎着布包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校门口几个女教师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地从她身边经过,却没人跟她打招呼。。 自从邮局寄钱的事传开后,学校里人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呸!一群长舌妇!\" 李金花在心里暗骂,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朝校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王婶正嗑着瓜子看报纸,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买什么?\" 王婶的声音冷淡得像是打发叫花子。 李金花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瓶二锅头,再来半斤猪头肉。\" 王婶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从柜台底下摸出瓶酒,又切了块油纸包的猪头肉。 李金花掏钱时,王婶突然压低声音。 \"听说你公婆来了?\" 李金花的手一抖,硬币掉在柜台上叮当作响。 \"是啊,我爷爷婆婆来了。\" 她强撑着笑脸。 \"这不,买点酒菜孝敬老人。\" 第26章 孝顺的李金花 王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找零时故意把硬币一个个数给她听,好像她是个不识数的傻子。 走出小卖部,李金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拐进菜市场,买了条活鱼、半只鸡,又割了块五花肉。 沉甸甸的菜篮子勒得她手指发麻,但比起心里的屈辱,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等着瞧...\" 她盯着菜篮子里扑腾的鱼,鱼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嘲笑她。 “看谁能笑到最后。\" 家属院门口,几个纳凉的老太太看见李金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惊讶得合不拢嘴。 \"哟,金花今天买这么多菜啊?\" 张奶奶故意提高嗓门。 李金花脸上堆起甜得发腻的笑容。 \"是啊,爷爷婆婆来了,得好好招待。\" 她快步走过,身后传来老太太们的窃窃私语。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装模作样罢了...\" \"听说她偷钱被逮着了...\" 李金花的后背绷得笔直,直到拐进大院这才垮下肩膀。 她站在家门口深呼吸三次,才走了进去。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客厅里,苏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苏老太太在一旁织毛衣。 见李金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两位老人明显愣了一下。 \"金花啊,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苏老太太放下毛线。 李金花把菜篮放在桌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想着您二老难得来,得做顿好的。\" 她动作麻利地系上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爷爷,我买了您爱喝的二锅头!\" 苏老爷子放下报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他才不信昨天还拿菜刀砍人的泼妇,今天突然就转了性? 李金花假装没看见老爷子的眼神,哼着小曲开始杀鱼。 鱼在案板上扑腾,她一刀背敲下去,鱼立刻不动了。 她盯着鱼翻白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厨房里很快飘出诱人的香气。 李金花把鸡肉焯水后炖上,又切了五花肉做红烧肉。 她特意多放了糖。 一边放,一边小声嘀咕。 “甜死你们,甜死你们。” 鱼则是清蒸,撒上葱姜丝,淋上热油,滋滋作响。 苏明强下班回家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肉油光发亮,清蒸鱼香气扑鼻,炒青菜翠绿欲滴,还有一盆金黄的鸡汤。 李金花正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见他愣在门口,娇嗔道。 \"傻站着干啥?洗手吃饭!\" \"你...做的?\"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问。 李金花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还能是谁?快去叫爷爷奶奶吃饭。\"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看见满桌饭菜也吃了一惊。 李金花殷勤地拉开椅子。 \"爷爷您坐这儿,这是主位。\" 她又给老爷子倒了杯酒。 \"知道您老爱喝两口,特意买的。\" 苏明强看着妻子反常的举动,心里直打鼓。 结婚五年,李金花连碗面条都没给他煮过,今天居然做了这么一大桌? 饭桌上,李金花不停地给两位老人夹菜。 \"爷爷,您尝尝这红烧肉,我特意多炖了会儿。\" \"奶奶,喝碗鸡汤,补身子。\" 苏老太太受宠若惊,连连说够了够了。 苏老爷子抿着酒,什么也没说。 李金花见状,转头对苏明强说。 \"你陪爷爷喝点,我去盛饭。\" 吃完饭,李金花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苏明强想帮忙,被她一把推开。 \"你陪爷爷下棋去,这是女人家的话。\" 苏明强晕乎乎地走到客厅,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苏老爷子已经摆好了棋盘,见他过来,压低声音问。 \"怎么?这样的媳妇,不适应了?\" \"爷,她...她可能是知道错了。\" 苏明强挠挠头。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厨房里,李金花将最后一摞碗重重摔进碗柜,瓷碗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盯着自己泛红的手指,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刀锋利的刃口。 \"看你能得意多久。\" 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的低语。 李金花关上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扫过灶台上的暖水瓶。 一个恶毒的想法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爷爷!\" 她端着水盆走出厨房,声音甜得发腻。 \"我给您打了洗脚水,泡泡脚舒服。\" 客厅里,苏老爷子正与苏明强对弈,闻言头也不抬,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放那儿吧,待会儿我自己来。\" 李金花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固执地站在老爷子脚边。 \"水凉了就不好了,爷爷您试试温度?\"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眼神却死死盯着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脚踝。 苏老爷子这才抬眼,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李金花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那盆热气腾腾的水。 水面上的蒸汽扭曲上升。 \"你倒是孝顺。\"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苏明强在一旁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爷,金花知道错了,特意给您准备的。\" 老爷子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的\"车\"重重落在棋盘上。 \"将军。\" 李金花的手微微发抖,盆中的热水晃动着,几滴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眉头一皱。 她强忍着疼痛,将水盆又往老爷子脚边推了推。 \"爷爷,您试试,不热...\" 苏老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直直看向李金花。 \"这水,热不热?\" 李金花心头一跳,脸上却挤出更加甜美的笑容。 \"不热,我兑了凉水的,温乎得很。\"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李金花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惊叫出声。 \"啊!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老爷子已经将她的手猛地按入滚烫的水中。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李金花疯狂挣扎,水花四溅,打湿了老爷子的裤脚和地板。 她的手指在滚水中扭曲抽动,像被扔进油锅的活鱼。 苏明强吓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爷!爷您这是干啥!\" 老爷子面不改色,依旧紧紧攥着李金花的手腕,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是说不热么?\" \"放开我!老不死的!啊——\" 李金花歇斯底里地尖叫,另一只手上来胡乱抓挠着老爷子的手臂。 老爷子这才松开手,躲开李金花的袭击。 李金花立刻将手抽出来,原本白皙的手掌已经通红一片,迅速肿了起来。 她捧着受伤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爷爷欺负我?\" 她转向丈夫,声音嘶哑。 \"我手都要烫熟了!\" 苏明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妻子又看看爷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掏出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 \"李金花,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老头子我看不出来?摘茄子,也不看看老嫩。\" 李金花的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老爷子点燃烟袋,深深吸了一口。 \"那桌菜,盐放得齁死人,红烧肉甜得发腻,鸡汤里姜片比鸡块还多——都是你故意的吧?\" 李金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还有这盆洗脚水。\" 老爷子用烟袋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热气的水盆。 \"怕是你刚从锅里倒出来的吧?怎么?想烫死我这个老头子?\" \"我没有!\" 李金花尖声反驳,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老爷子冷笑一声,转向苏明强。 \"明强,去把门关上。\" 苏明强机械的照做,脸色惨白如纸。 老爷子这才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金花。 \"本来想着,你要是真心悔改,明天就让你爹妈和你哥出来,毕竟,冤家宜解不易结嘛。。\" 李金花闻言,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但现在。\" 老爷子声音陡然转冷。 “他们得在里面多待十天。\" \"什么?\" 李金花猛地抬头,眼中的希冀瞬间被怒火取代。 \"老不死的!你敢!我跟你拼了。。\" 说着,李金花直接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不顾手上的伤,挥舞着爪子就要扑向老爷子。 苏明强急忙上前拦住她,怕真伤到自己爷爷,哪知道,却被她一爪子直接挠在了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啊!金花你疯了!\" 苏明强捂着脸后退。 老爷子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再加十天。\" 李金花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你闹一次,他们就多关十天。你要是想让他们一直在里面带着,就一直闹下去。。\" 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 \"继续啊,我看看你能闹到什么时候。\" 李金花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死死盯着老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却真的不敢再出声。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话。\" 第27章 苏明德的绝望 教训了李金花一顿,苏老爷子心满意足,带着自家老太太,还有收音机,走回了卧室。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金花站在客厅中央,红肿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却突然扬起,狠狠抽在苏明强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炸开,苏明强被打得一个踉跄。 他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恐和困惑。 “废物!“ 李金花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子般锋利。 “看着你爷爷欺负我,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明强嘴唇哆嗦着。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去给我拿烫伤药!现在!立刻!“ 苏明强被她推得后退两步。 他手忙脚乱开始四处翻找。 李金花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皮肤已经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血。 “等我爸妈放出来的。” 。 另一边。 一大早被赶出来的老二苏明德,可就惨了。 早上苏明德抱着蓝布包袱站在街道办门口。 他摸了摸裤兜。 嗯。 只有十二块三毛钱。 连最便宜的招待所都住不起三天。 想了想,苏明德还是决定去后勤处问问,万一单位有空闲的房子,或者是宿舍呢。 来到后勤处,正好碰到后勤处的主管,王大姐。 苏明德当即问道。 “王大姐,咱们单位还有空的房子么?嗯,宿舍也行。” 后勤处的王大姐看了看苏明德拿着包裹的模样,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位是来干嘛的。 当即直接回道。 “诶呀,苏干事,还房子呢,就是宿舍都一个空位没有了,对了,要不你去问问老刘家?他儿子结婚搬走了,听说正打算把阁楼租出去。“ 苏明德一时间有些语塞,却还是开口问道。 “多少钱?“ “一个月十块钱,可便宜了。“ 说完,王大姐的圆脸上很快便露出同情之色。 “不过得押一付三。“ 四十块。 苏明德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下个月工资才四十二块五。 就这,还要上交一半给家里。 无奈的苏明德,只好请了一天假,开始四处找房子。 正午的太阳晒得柏油马路发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胡同,布鞋底被烫得发烫。 单位附近的房子,就没几个出租的,即便是出租,要的价格,也不是苏明德能够支付得起的。 倒是老刘家的阁楼。 苏明德打算去看看。 到了地方。 苏明德发现,那破阁楼修得比棺材宽不了多少,斜顶的瓦片几乎蹭着头发。 苏明德蜷着腿坐在里面的草席上,房东老刘叼着烟卷喷出一口黄雾。 “嫌贵?就这价!前几个粮站的小伙子还说要租呢!“ 最终,苏明德无奈地离去。 傍晚的鸽子哨声里,苏明德蹲在国营食堂后门的泔水桶旁啃冷馒头。 厨子老赵是他街道办的帮扶对象,偷偷塞给他两个剩包子。 油渍渗过报纸,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留下难看的黄斑。 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房子的苏明德,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苏建国家的四合院。 曾经的家,就在眼前,苏明德却没有勇气进去。 苏明德站在四合院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怕什么...我是他亲儿子...“ 苏明德不断给自己打气,喉结上下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推门,忽听院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姥爷!再高点!“ “好嘞!看我的大飞机——呜——“ 苏明德从门缝里窥见父亲正举着个泥猴似的小男孩转圈,那张平日里严肃的脸此刻笑得皱纹舒展。 大外甥骑在父亲脖子上,小手揪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咯咯直笑。 苏玉芬坐在石榴树下补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 这温馨的场景像刀子般扎进苏明德心里。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从没这样抱过自己,永远都是冷着脸检查作业,稍有不慎就皮带伺候。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哗啦——“ 一盆热水泼在青石板上,蒸腾的热气里王秀兰挽着袖子走出来。 “大毛,二毛,该洗澡了!“ 两个泥猴似的小子立刻躲到苏建国身后,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娃娃,这两天可是受罪了,亲妈不在身边,酒鬼爹又是个不负责的,俩孩子造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辈子,大女儿家的这两个孩子,苏建国就从来没管过,过年甚至都没给过一分钱压岁钱。 这也导致这两个孩子跟他这个姥爷不亲,这一世,正好弥补弥补。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突然推开大门。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里所有人同时转头,笑声戛然而止。 “爹...“ 苏明德嗓子哑得不像话,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青石板上。 包袱“咚“地落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把孩子放下来,拍拍外孙的屁股。 “去找姥姥。“ 两个小子立刻蹿到王秀兰身后,好奇地探头张望。 “谁让你回来的?“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苏明德以跪姿向前蹭了几步,突然扑上去抱住父亲的腿。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德把脸贴在父亲沾着泥点的裤腿上,眼泪鼻涕糊了一片。 “外头招待所要介绍信...桥洞底下全是蚊子...爹您就让我在家里在住一晚...就一晚...“ 王秀兰手里的澡盆“咣当“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布鞋。 她刚要开口,被丈夫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苏建国俯视着脚边的儿子。 苏明德白衬衫领子已经泛黄,金丝眼镜一条腿用胶布缠着,露出的手腕上全是蚊虫叮咬的红包。 这副狼狈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当然,除了重生归来的苏建国。 “我问你。“ 苏建国突然蹲下来,粗糙的大手捏住儿子下巴。 “要是现在给你两千块,你第一件事干什么?“ 院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玉芬捂住嘴,王秀兰搂紧了两个外孙。 苏明德眼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他,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 “说啊。“ 苏建国严厉地喝道。。 一滴汗顺着苏明德太阳穴滑落。 他眼神飘向大姐,又飞快垂下。 “我...我肯定先...“ “看着我说!“ 苏建国一声暴喝,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先娶媳妇!“ 苏明德崩溃大喊。 “爹啊,美娟等不及了啊爹!她就给了我三天时间。到时候。“ 不等他说完,响亮的耳光声,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苏建国甩了甩震麻的手掌,看着儿子嘴角渗出的血丝,突然笑了。 “滚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再进这个门。“ 王秀兰的哭声和两个外孙的尖叫混在一起。 苏玉芬冲上来想扶弟弟,却被父亲一把推开。 苏建国是看明白了,这二儿子,恋爱脑晚期了,没救了。 赶紧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狼狈的苏明德,再次被撵了出来。 天色已然完全漆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了。 迷迷糊糊间,他越走越远,在路过一处桥洞边时,他停下了。 之前听说书的说过,可以在桥洞过夜,苏明德打算试试,现在正好是初夏,晚上没有那么冷, 苏明德走到桥洞的洞口。 河水的腥臭和垃圾堆的腐味瞬间灌入了他的口鼻。。 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右镜片已经裂了一道细纹,那是刚才被父亲一巴掌打歪时磕到的。 “该死的,老家伙,你不得好死。“ 苏明德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桥洞黑黢黢的,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苏明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至少这里能挡风,他想。 远处路灯的光线勉强照进来,勾勒出桥洞内凹凸不平的轮廓。 地上散落着破草席和烂报纸,角落里还有一堆燃尽的篝火痕迹。 “哟,这是谁啊?大晚上的,竟然来我们的地盘?“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苏明德瞬间浑身一僵。 只见三个黑影从桥洞深处晃出来,借着微光能看出是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为首的乞丐是个缺了门牙的瘦高个,另外两个一个矮壮如墩子,一个佝偻着背像只大虾米。 “我...我这就走。“ 苏明德转身想逃,却被矮壮的那个一把揪住后领。 “急什么呀?“ 矮墩子喷着酒气凑近,黄板牙间还夹着菜叶。 “大晚上,竟然来到了爷们这,就是有缘。“ 他怪腔怪调地说道。 瘦高个慢悠悠踱过来,伸手摘下苏明德的眼镜。 “啧啧,金丝眼镜,有文化的大老爷就是不一样,来,我带上试试。。“ 他把眼镜架在自己塌鼻梁上,那滑稽的模样,引得另外两个乞丐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第28章 不许碰她 “还给我!“ 苏明德扑上去抢,却被矮墩子一脚踹在膝窝,扑通跪倒在地。 佝偻背的那个趁机从后面勒住他脖子,一股混合着汗臭和尿骚味的体味熏得他直干呕。 “听说有文化的同志身上都有钱?“ 瘦高个蹲下来,脏兮兮的手指在苏明德口袋里翻找。 “怎么就这么点啊,都不够哥几个喝酒的啊。“ 苏明德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 “啪!“ 一记耳光抽得他眼前发黑。 矮墩子揪住他头发强迫他抬头。 “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瘦高个突然眼睛一亮,从苏明德贴身的衬衫口袋里摸出张照片。 “哎呦喂,这是谁家小媳妇?长得真水灵!“ 他舔着嘴唇把照片传给同伙。 照片上是刘美娟。 苏明德偷偷从她工作证上揭下来的二寸照。 此刻被几只脏手传来传去,边角很快沾上了黑指印。 苏明德的眼睛瞬间都红了。 “不许碰她!“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束缚扑向瘦高个。 两人滚作一团,苏明德疯了一样厮打对方的脸。 但很快,一记闷棍砸在他后背上,他痛呼一声松了手。 矮墩子抡起木棍又要打,被瘦高个拦住。 “等等。“ 瘦高个抹了把鼻血,阴笑着站起来。 “有文化的同志怎么能喜欢打架呢?“ 他突然一脚踩在苏明德手上,碾得指骨咯咯作响。 “咱们带你玩玩别的。“ 佝偻背的乞丐麻利地扒下苏明德的的确良衬衫,矮墩子则解他皮带。 “听说他们这样的,都穿的确良裤衩?让哥几个开开眼!“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 苏明德拼命挣扎,却被按得动弹不得。 冰凉的泥水浸透背脊,桥洞顶渗下的水滴砸在脸上,像无数个小拳头。 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被扯走时,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大的小的都吓出来了。 三个乞丐却突然没了兴致。 瘦高个把衣服团成一团夹在腋下,踢了踢蜷缩成虾米状的苏明德。 “晦气,跟个娘们似的。“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向桥洞深处,很快传来翻找包袱的窸窣声。 “钢笔!“ “这破本子有啥用?“ “钱包呢?就这点钱?“ 苏明德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的眼镜、他的衣服、他攒了三个月给美娟买的丝巾,全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乞丐们的动静渐渐消失。 苏明德颤抖着爬起来,摸到角落里的破草席胡乱裹在身上。 草席上的倒刺扎进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 月光从桥洞另一头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惨白的分界线,像把他和整个世界隔开。 河水的腥气混着尿骚味往鼻子里钻。 苏明德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连环画,讲的是公子落难的故事。 当时他觉得主角真傻,现在才明白,原来从人到鬼只需要一个晚上。 “美娟...“ 他对着黑暗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他答应过要带着彩礼钱去见她。 现在别说两千块,他连两分钱都拿不出来。 桥洞顶的滴水声像秒针走动,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 苏明德蜷缩得更紧了,草席下的身体布满淤青和擦伤。 最疼的却是胸口。 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连心都被挖走了。 几个小时后。 苏明德迷迷糊糊间,被冻醒了。 六月的晨风裹胁着河水的腥气灌进桥洞,他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他下意识抬手去揉,却发现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嘶——“ 苏明德倒抽一口冷气,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昨晚那三个乞丐狰狞的面孔、肮脏的手指、刺耳的笑声,还有... 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只裹着一张发霉的破草席,原本的白衬衫和西裤早已不见踪影。 “畜生啊!“ 苏明德咬牙切齿地咒骂。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膝盖却一软,重重跪在了潮湿的泥地上。 桥洞顶渗下的露水滴在他后颈,冰凉刺骨。 远处传来早市摊贩的吆喝声,苏明德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想办法... 可他现在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狠狠捶打地面,指节擦破了皮也浑然不觉。 “美娟...“ 苏明德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今天是第三天,是他承诺要带彩礼钱去见刘美娟的日子。 可现在,他连两分钱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两千块了。 这个念头像刀子般剜着他的心。 苏明德强撑着站起来,草席滑落在地,他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晨光中,皮肤上布满蚊虫叮咬的红肿和昨晚挣扎留下的伤痕。 他弯腰捡起草席裹在腰间,跌跌撞撞地向桥洞外走去。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苏明德眯着眼睛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有户人家的院子里晾着几件衣服。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是着了火。 “就...就借一件...“ 苏明德对自己说,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户人家,心跳如擂鼓,生怕被人发现。 晾衣绳上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和一条打着补丁的裤子,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苏明德的手伸向那件工装,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之所以被赶出家门,不就是因为他要偷家里的钱么? “我这是被逼无奈...“ 苏明德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拽下了那件工装和裤子。 布料粗糙的手感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别无选择。 他飞快地套上衣服,裤子短了一截,露出他青紫的脚踝,但至少能遮体了。 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汗味和肥皂香,苏明德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那件被抢走的的确良衬衫。 那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就为了在刘美娟面前显得体面些。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先去单位...“ 苏明德抹了把脸,决定先到街道办找同事借点钱应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工装领口已经磨得起毛,袖口还有几个明显的油渍。 这副模样去单位,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街道办离桥洞不远,苏明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约莫二十分钟。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就疼得他直冒冷汗。 路过早点摊时,炸油条的香气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他是真的饿了,自从被赶出家门,就没好好吃过东西。 街道办的小楼出现在眼前时,苏明德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却发现根本没有衣领可整。 这件工装是圆领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哟!这是谁啊?“ 前台的张大姐正在嗑瓜子,看见苏明德这副模样,眼睛瞪得像铜铃。 “苏干事?你怎么...“ 苏明德尴尬地扯了扯过短的裤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张姐,我...我昨晚遇到抢劫的了。“ “天呐!“ 张大姐夸张地捂住嘴。 “报警了没?你这...这也太惨了!“ 苏明德摇摇头,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同事借点钱,买身像样的衣服,再吃顿饱饭。 “李科长在吗?“ “在是在...“ 张大姐欲言又止。 “不过苏干事,你这身打扮...“ 苏明德没等她说完就快步走向办公室。 走廊里几个同事看见他,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甚至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苏明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还带着桥洞里的臭味,脸顿时烧了起来。 李科长的办公室门半掩着,苏明德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小子今天要是敢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工作态度散漫,昨天还敢请假...“ 苏明德的手僵在半空,那是李科长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确实请了假去找房子,但工作态度。 整个单位,谁不散漫啊。 “科长,苏明德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同事小王的声音,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办公室门猛地被拉开,李科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出现在眼前。 他上下打量着苏明德,眉头越皱越紧。 “你这是...掉粪坑里了?“ 李科长捏着鼻子后退一步,眼中满是嫌恶。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苏明德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科长,我昨晚遇到抢劫的了,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能不能预支点工资...“ “预支工资?“ 李科长突然提高嗓门,引得更多同事探头张望。 “你看看你这副德行!街道办是政府机关,代表的是国家形象!你穿成这样来上班,是想让老百姓看笑话吗?“ 苏明德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见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 “我...我只是...“ “滚回家收拾干净再来!“ 李科长厉声打断他,不耐烦地挥手。 “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第29章 撞破奸情 苏明德攥紧拳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踉跄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李科长的咆哮和同事们的哄笑,像刀子般扎在他背上。 走出街道办大楼,刺眼的阳光让苏明德一阵眩晕。 他靠在墙边,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现在怎么办? 回家? 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 去找朋友? 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平时吃吃喝喝可以,真遇到事谁会帮他? “美娟...“ 苏明德突然想起刘美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对,去找美娟!她是爱他的,一定会理解他的处境。 也许... 也许她父亲刘局长能帮忙找个临时住处,甚至帮他解决工作上的麻烦... 这个念头让苏明德重新振作起来。 他看了看身上偷来的工装,虽然破旧,但至少比什么都不穿要体面些。 纺织厂离这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苏明德拖着疼痛的身体向纺织厂走去。 路过一家小卖部时,橱窗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 乱糟糟的头发,青紫的眼眶,不合身的衣服... 这副模样去见美娟? 他犹豫了一下。 “同志,能借我点水洗洗脸吗?“ 苏明德小声问道。 小卖部的大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指了指后院的水龙头。 苏明德千恩万谢,在后院就着凉水搓了把脸,又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 水洼里倒映出的脸依然憔悴不堪,但至少干净了些。 纺织厂门口人来人往,女工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三三两两地进出大门。 苏明德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紧张地张望着。 他不知道刘美娟今天上什么班,只能在这里干等。 纺织厂的铁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苏明德蹲在对面的梧桐树下,已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身上的伤痛像无数根针在扎,但他顾不得这些。 他必须见到刘美娟,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没能凑齐彩礼钱。 “再等等...再等等...“ 苏明德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树皮。 他的金丝眼镜被乞丐抢走了,现在看什么都带着模糊的毛边,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厂门口每一个出来的女工。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绷直,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刘美娟穿着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成时髦的波浪卷,正和几个女工一起走出来。 苏明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刚要起身,却看见一个穿着干部装的男人快步走向刘美娟。 那男人约莫三十岁,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表。 他一把搂住刘美娟的腰,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更让苏明德血液凝固的是,刘美娟不仅没有推开,反而娇笑着靠在了那人怀里! “这...这不可能...“ 苏明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呜咽。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却还是踉跄着朝马路对面走去。 的上半块砖头绊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捡起来,砖角的锋利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感觉不到疼。 “讨厌,别在这儿...“ 刘美娟娇嗔的声音随风飘来,她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胸口,却没有真的挣脱。 “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怕什么?“ 男人满不在乎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全厂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再说了...“ 他凑到刘美娟耳边,声音压低却依然清晰。 “你不是勾搭完那傻小子未婚夫了么?对了,不是今天送彩礼来吗?怎么,他没来?“ 刘美娟撇撇嘴。 “谁知道那个窝囊废跑哪去了。连两千块钱都凑不齐,还好意思说要娶我?“ 说道这,她突然笑起来,手指在男人胸口画圈。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费心应付他。你是不知道,每次约会他连我手都不敢碰,跟个太监似的。“ 男人哈哈大笑,突然一把将刘美娟拉进旁边的小巷。 “那正好,今晚去我那儿?反正我老婆回娘家了。“ 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往下滑。 “你这肚子...得快点了,再拖就显怀了。“ “轻点!“ 刘美娟拍开他的手,却媚眼如丝。 “急什么?那傻子已经答应娶我了,等结了婚,孩子生下来像你也无所谓,反正他会当亲生的养。“ 苏明德站在巷口,手里的砖头越攥越紧。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要我说,你也别太欺负人家。“ 男人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 “好歹帮你解决了大麻烦。.“ 刘美娟的声音甜得发腻,却让苏明德浑身发冷 “切,那傻子昨天还跪着求我多给他几天时间呢。你是没看见他那副德行,跟条狗似的,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男人哈哈大笑,手掌在刘美娟腰间游走。 “我就喜欢你这种狠劲儿。不过说真的,他倒是要碰你,怎么办?我可不想你。“ “急什么?“ 刘美娟娇嗔地推了男人一把。 “我跟我爸说了,等结了婚,就想办法把他调到锅炉房去。到时候他天天累得半死,哪还有别的精力。“ 苏明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阵发黑。 “再说了。“ 刘美娟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毒的笑意。 “我还准备了个特别节目给他呢。“ 男人来了兴趣。 “哦?什么节目?“ 刘美娟凑到男人耳边,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巷口。 “洞房那晚,我打算让他跪在床边看着我们...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有人看着的感觉吗?“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发出猥琐的笑声。 “你可真是个妖精!不过...他肯吗?“ “他敢不肯?“ 刘美娟冷笑一声。 “他在我面前,就是条狗,再说了我爹是工商局局长,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没有!“ 苏明德的双腿开始发抖,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那个在他面前连手都不让碰的“纯洁“姑娘,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描述着如何羞辱他。 “而且...“ 刘美娟的声音更加阴冷。 “我打算让他在旁边帮忙推你...你不是总说累吗?让他出点力。“ 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妙啊!太妙了!到时候我非得让他喊我爹不可!“ “不止呢。“ 刘美娟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兴奋。 “最好是准备给狗链子,给他拴在门口。“ 苏明德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冲进巷子,手中的砖块高高举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刘美娟!我杀了你!“ 刘美娟和那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下意识地推开刘美娟,自己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苏、苏明德?“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惨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 苏明德浑身发抖,手中的砖块指着刘美娟。 “我都听见了!你这个贱人!你...你们...“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聋了,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宁愿永远活在谎言里。 刘美娟很快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听见了又怎样?“ 她整理了一下被男人弄乱的衣领。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连给我买双皮鞋都不够!“ 男人此时也回过神来,挺直腰板挡在刘美娟面前。 “小子,识相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否则...“ 他不屑地撇了苏明德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狗。 苏明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否则怎样?杀了我?来啊!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手中的砖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明德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刘美娟和男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看看你这副德行。“ 刘美娟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明德。 “跟条丧家犬似的。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看上过你,要不是为了给孩子找个便宜爹,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男人在一旁补充道。 “美娟心善,给你个当爹的机会。你要是识相,婚礼照常举行,你还能保住工作。要是不识相...“ 他冷笑一声。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四九城混不下去!“ 苏明德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看见刘美娟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两人脸上带着轻蔑和嘲弄的表情。 “美娟...你...你骗我...““ “不然呢?“ 刘美娟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窝囊废?“ 她故意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知道这是谁吗?王副厂长的儿子,人家一个月零花钱都比你工资高!“ 男人得意地搂紧刘美娟。 “小子,能娶到美娟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第30章 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压低声音。 “等结了婚,你睡地板,我和美娟睡床,听见没?“ 苏明德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昨晚的伤、一天的饥饿、现在的打击,所有痛苦一起涌上来,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啧,还给我跪下了?“ 男人夸张地摇头。 “美娟,你这眼光也太差了吧?这是要给我当儿子啊,来,儿子,叫爹。“ 刘美娟厌恶地皱眉。 “赶紧滚吧,看见你就恶心。记住,彩礼钱一分不能少,婚礼照常举行。要是敢说出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我爸是工商局长,弄死你就像踩死只蚂蚁。“ 两人大笑着离开,留下苏明德跪在肮脏的小巷里。 苏明德跪在那里,耳边回荡着刘美娟和王副厂长儿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远处传来的娇笑声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今晚去你那儿...记得买我爱吃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明德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的视线落在身旁那块沾血的砖头上,模糊的视野里,那块砖头仿佛在发光。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从苏明德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抓起砖头,踉跄着站起来,双腿因愤怒而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朝巷口那对男女冲去。 “刘美娟!我杀了你们!“ 王副厂长儿子闻声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疯子,高举着砖头朝他们扑来。 砖块上还沾着苏明德手掌的血。 “操!这疯子!“ 王副厂长儿子一把推开刘美娟,下意识一脚踹出。 “你他妈找死!“ 他怒吼着。 这一脚正好踹到了苏明德的腹部。 苏明德被踹得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砖墙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压一空。 但他很快又扑了上来,像条疯狗一样。 “畜生!你们这对狗男女!“ 苏明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王副厂长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比苏明德高大半个头,体重至少多出三十斤,平时又经常打篮球,身体素质根本不是瘦弱的苏明德能比的。 “滚开!“ 他一记勾拳打在苏明德下巴上。 苏明德脑袋猛地后仰,后脑勺再次撞在墙上。 眼前金星乱冒,嘴里泛起血腥味。 但他死死攥着那块砖头,在眩晕中胡乱挥舞。 “啪!“ 砖头意外地擦过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臂,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草,还特么敢打我!“ 王副厂长儿子的表情瞬间扭曲。 他彻底暴怒了,一把揪住苏明德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苏明德的后背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脊椎传来一阵剧痛,呼吸为之一窒。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只锃亮的皮鞋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 “就凭你也配跟我动手?“ 王副厂长儿子狞笑着,脚下用力碾压。 “看看你这副德行,跟条野狗似的!“ 苏明德拼命挣扎,但对方体重全部压在胸口,他只觉得肋骨都要断了。 手中的砖头早已不知掉在哪里,只能徒劳地抓挠对方的裤腿。 “放开...我...“ 苏明德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王副厂长儿子俯下身,一把揪住苏明德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又狠狠砸向地面。 “砰!“ 后脑勺与水泥地亲密接触的声音令人牙酸。 苏明德的视野瞬间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飞。 “就你这种废物也配娶美娟?“ 王副厂长儿子说着,又是一记耳光扇在苏明德脸上。 “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明德的脸颊迅速肿起,嘴角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我...杀了你...“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突然一口咬在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腕上。 “啊!“ 王副厂长儿子痛呼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 苏明德趁机翻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推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疯狂而决绝。 “来啊!继续啊!“ 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王副厂长儿子被这气势震住了片刻,但很快又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整了整被扯乱的西装,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刘美娟。 “宝贝,帮我拿着。“ 他温柔地说,转头看向苏明德时却眼神阴冷。 “看我怎么收拾这条疯狗。“ 苏明德喘着粗气,他看到王副厂长儿子摆出一个拳击姿势,动作标准而优雅,显然是练过的。 第一记直拳就精准地击中苏明德的鼻梁。 他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随即温热的液体涌出鼻腔,流进嘴里,又咸又腥。 第二记勾拳打在太阳穴上,苏明德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就这点本事?“ 王副厂长儿子嘲笑道,一脚踹在苏明德肩膀上,将他踢翻在地。 “刚才不是挺凶的吗?“ 苏明德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他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耳朵里充斥着血液流动的轰鸣声。 但他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指在水泥地上抓挠,指甲都翻了起来。 “啧啧,真可怜。“ 刘美娟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冷漠而轻蔑。 “像条蛆一样在地上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苏明德的心脏。 他抬起头,透过血红的视野看到刘美娟站在那里,手里挽着王副厂长儿子的外套,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 “美...娟...“ 苏明德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刘美娟后退一步,像是怕被弄脏一样。 “别叫我名字,恶心。“ 王副厂长儿子冷笑一声,抬起锃亮的皮鞋,对准苏明德的脑袋狠狠踢了下去。 “砰!“ 鞋尖与头骨碰撞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苏明德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不会死了吧?“ 刘美娟有些紧张地问。 王副厂长儿子蹲下身,探了探苏明德的鼻息。 “还有气,这废物命挺硬。“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 “走吧,别管他了。“ 刘美娟点点头,挽着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巷子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苏明德微弱的呼吸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将血迹映得更加刺目。 不知过了多久,苏明德的手指再次动了动。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面朝天。 “啊...啊...“ 他试图说话,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然后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生活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这条阴暗小巷里躺着一个心碎的男人。 苏明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破碎,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他笑得浑身发抖,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小巷里。 与此同时。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出信托商店,抬头看了看天色。 六月的太阳已经西斜,但热度丝毫未减,晒得他后脖颈火辣辣的疼。 \"老苏,真不再看看了?\" 店主老张跟出来,递给他一根大前门。 苏建国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摇摇头。 \"今天看的这几套都不合适,要么太破,要么位置不好。\" 老张吐了个烟圈,眯起眼睛。 \"你要的那种独门独院,产权清晰的,现在确实不好找。不过...\" 他压低声音。 \"我听说东四那边有套三进的,房主是个遗老遗少,急着出手。\" 苏建国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多大?多少钱?\" \"具体不清楚,明天我帮你打听打听。\" 老张拍拍他肩膀。 \"你这老小子,最近发财了?连着两天看房子。\" 苏建国笑而不答,把烟别在耳后,跨上自行车。 \"明天我再来。\" 蹬着车离开琉璃厂,苏建国心里盘算着。 今天看的几套四合院,要么产权有问题,要么将来拆迁补偿少,都不如昨天买的那套西四的院子。 他记得前世东四那片拆迁晚,补偿标准也低,不如西四划算。 自行车拐上长安街,苏建国突然想起什么,调转车头往轧钢厂家属院方向骑去。 老爷子老太太在大儿子家住两天了,他得去看看情况。 家属院门口,几个老太太正坐在树荫下乘凉。 看见苏建国,她们立刻停止闲聊,齐刷刷地看过来。 \"老苏啊,来看你爹娘?\" 居委会王主任笑眯眯地问。 苏建国点点头,锁好自行车。 \"老爷子住得惯吗?\" 王主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惯,怎么不惯。今早还看见你爹在院里打太极拳呢。\"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 \"就是你家明强媳妇...\" \"金花怎么了?\" 苏建国皱眉。 \"没什么,就是...\" 王主任欲言又止。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建国心里一沉,快步走向大儿子家。 第31章 老二重伤 刚到楼下,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红烧肉、炝锅鱼,还有炖鸡汤的香味混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敲开门,是苏明强那张堆满假笑的脸。 \"爸?您怎么来了?\" 苏明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厨房。 苏建国没理他,径直走进屋。 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老太太在一旁织毛衣,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爹,娘,住得还行?\" 苏建国问道。 老爷子放下报纸,哼了一声。 \"比你那儿强。\" 老太太赶紧打圆场。 \"明强和金花可孝顺了,今早还特意去买豆浆油条。\" 正说着,李金花端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苏建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堆起笑容。 \"爸,您来了?正好饭好了,一起吃点?\" 苏建国打量着她。 李金花今天穿了件素净的蓝布衫,头发规规矩矩地扎在脑后,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花枝招展的大儿媳。 更反常的是,她右手上缠着纱布,动作有些笨拙。 \"手怎么了?\" 苏建国问。 李金花眼神闪烁。 \"切、切菜不小心...\" 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李金花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低下头。 \"我、我去盛饭。\" 苏建国眯起眼睛,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老爷子当年在战场上练就的火眼金睛,收拾李金花这种货色还不是手到擒来? 饭桌上,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盛饭夹菜,乖得像换了个人。 苏明强在一旁赔着笑,额头上的汗就没干过。 \"爸,您尝尝这个红烧肉。\" 李金花夹了块肉放到苏建国碗里,声音甜得发腻。 苏建国没动筷子,只是盯着她。 \"金花,你爹妈和你哥,在派出所还好吗?\" 李金花的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她强撑着笑脸。 \"还、还好...爷爷说了,过几天就让他们出来...\"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 \"那得看某些人表现。\" 李金花脸色煞白,连连点头。 \"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现。\" 苏建国心里暗笑,看来老爷子是真把这儿媳妇收拾服帖了。 他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起身告辞,实在不想多看大儿子那副嘴脸。 \"爹,您不多坐会儿?\" 苏明强送他到门口,搓着手问。 “看到你就烦,一边去。” 苏建国直接无视了大儿子的殷勤。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是,是...\" \"告诉你媳妇。\" 苏建国压低声音。 \"再敢耍花样,她娘家人在派出所住一辈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后传来苏明强唯唯诺诺的应声,听得他一阵恶心。 骑上自行车,眼看太阳西沉,苏建国打道回府。 刚拐进胡同,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建国心头一紧,加快脚步。 声音是从自家院里传出来的,是王秀兰的声音! 他扔下自行车冲进院子,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凝固。。 一副简易担架摆在院中央,上面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王秀兰跪在旁边,死死抓着那人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苏玉芬和几个邻居围在一旁,手忙脚乱地递毛巾、端水。 \"怎么回事?\" 苏建国厉声问道。 众人回头,见是苏家主事人回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 苏建国这才看清担架上的人。 正是他的二儿子苏明德! 二儿子那张原本白净的脸现在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角还在渗血。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没一块好的。 \"当家的!\" 王秀兰看见他,哭得更凶了。 \"明德...明德他...\" \"谁干的?\" 苏建国声音低沉得可怕。 邻居张婶上前。 \"老苏,刚才有人把明德送来的,说是胡同口发现的。浑身是血,他身上又没钱,就。\" \"送医院啊!愣着干什么!\" 苏建国暴喝一声,震得众人一哆嗦。 他蹲下身检查儿子的伤势。 鼻梁断了,肋骨可能也有问题,最严重的是后脑勺的血迹,已经凝结成黑红色。 \"去把你那两个哥都找来!\" 苏建国对苏玉芬吼道,随即转向邻居们。 \"劳驾几位,帮我抬去医院。\"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担架。 苏建国在前头开路,心里翻江倒海。 虽然前世二儿子不孝,虽然这辈子他刚把二儿子赶出家门,但那毕竟是他的种!他可以打可以骂,别人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去医院的路上,苏建国注意到苏明德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掰开一看,是张二寸照片,上面是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姑娘,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刘美娟\"三个字,字迹娟秀。 苏建国眯起眼睛,想起上辈子那个刻薄的二儿媳妇。 看来,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众人将苏明德送到了医院,当即开始抢救。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照在苏建国铁青的脸上。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长椅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自己心上。 \"爸!\" 苏玉珍尖锐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苏建国抬头,看见小女儿带着老大苏明强和老三苏明富急匆匆跑来。 这个时候,虽然在家,三兄弟之间不合,但是,在对外方面,三兄弟还是会站在一起的。 \"老二怎么样了?\" 苏明强喘着粗气问道,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哪个王八蛋干的?我非弄死他不可!\" 苏建国冷冷地扫了大儿子一眼。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先等医生出来再说。\" 苏明富声音有些发抖道。 \"爸,要不要我去叫几个同学来?我同学有几个练散打的...\" \"都给我闭嘴!\" 苏建国一声低喝,三个孩子立刻噤若寒蝉。 他指了指长椅。 \"坐下等。\"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无声地亮着。 苏建国摸出烟盒,点上一根,路过的护士看都没看他。 王秀兰坐在长椅另一端,手里攥着块手帕,已经哭得眼睛红肿。 苏玉珍挨着母亲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二哥会没事的。\" 苏玉珍小声安慰道,声音里却没什么底气。 苏建国盯着手术室的门,思绪却飘回了前世。 他记得前世老二结婚后过得并不好,那个刘美娟仗着父亲是工商局长,在家里作威作福。 老二为了巴结岳父,连亲爹生病都不回来看一眼。可现在... \"苏明德家属!\"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苏建国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医生面前。 \"我是他爹,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张疲惫的脸。 \"病人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骨折,有轻微脑震荡。已经做了处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王秀兰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被苏玉珍及时扶住。 \"什么时候能醒?\" 苏建国沉声问道。 \"麻药过了已经醒了,不过...\" 医生犹豫了一下。 \"病人情绪可能会不太稳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建国点点头,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医生。 \"多谢大夫,一点心意。\" 医生连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推让间,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出来。 床上的苏明德脸色惨白,鼻子上贴着厚厚的纱布,胸口缠满绷带,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明德!\" 王秀兰扑到床边,眼泪又涌了出来。 \"妈...我没事...\" 苏明德虚弱地睁开眼,声音细如蚊呐。 苏建国站在床尾,他注意到苏明德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焦距,像是透过他们在看别的什么人。 \"美娟...美娟...\" 苏明德突然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你为什么...骗我...\" 苏建国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他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 \"老二,你说清楚,谁打的你?是不是那个刘美娟?\" 苏明德的眼神涣散,似乎没听见父亲的问话,只是不停地重复着。 \"彩礼...两千块...娟儿...娟儿。\" 苏明强听到这话,猛地一拍大腿。 \"操!我就知道那个娘们不是好东西!\"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站住!\" 苏建国一声暴喝。 \"你连人在哪都不知道,上哪找去?\" 苏明强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咯咯响。 \"爸,难道就这么算了?老二都被打成这样了!\" 苏建国没理大儿子,俯身凑近苏明德。 \"老二,告诉爹,是谁打的你?是不是刘美娟那个相好的?\" 苏明德的眼皮颤了颤,似乎用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 “纺织厂...王...副厂长儿子...” \"好!\" 苏建国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建国并没有让大儿子跟三儿子去找人,他还是苏家的一家之主,这种事情,要他来解决 医院走廊内,苏建国站在病房门口,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他却浑然不觉。 第32章 血债血偿 病房里,王秀兰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苏明德额头的冷汗,小女儿苏玉珍在一旁递水递药,动作小心翼翼。 大女儿苏玉芬,由于要看着两个孩子,并没有一起跟过来。 \"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王八蛋?\" 苏明强压低声音问道。 苏建国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的铁皮罐头盒里,眼神冷得像块铁。 \"急什么?明天一早去。\" \"可二哥被打成这样...\" 老三苏明富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他跟老二住在一个屋里那么多年,关系还是很好的。 \"所以更要准备周全。\" 苏建国打断他,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纺织厂是人家地盘,就这么莽撞地冲过去,吃亏的还是我们。\" 走廊尽头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苏建国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子。 \"老大老三,跟我走。秀兰,你和玉珍在这守着老二,有什么事找人去轧钢厂找我。\" 王秀兰担忧地抓住丈夫的袖子。 \"当家的,你可别...\" \"放心,我有分寸。\" 苏建国拍拍老伴的手,转身大步走向楼梯间,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穿过空荡的街道,很快边到了轧钢厂。 厂门口的值班室亮着灯,老马正打着瞌睡。 \"老马!开门!\" 苏建国拍着铁门喊道。 老马一个激灵醒过来,看清来人后连忙拉开小窗。 \"哎哟,苏师傅?这大半夜的...\" \"我儿子被人打了。\" 苏建国直截了当。 \"过来找兄弟们帮个忙。\" 老马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按下开门按钮。 铁门缓缓滑开,苏建国带着两个儿子骑车直奔车间。 轧钢厂的夜班车间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苏建国径直走向正在检修轧机的几个老工人。 \"老周!老李!\" 苏建国喊道。 几个满身油污的老工人回头,看清来人后都放下工具围了过来。 \"老苏?出啥事了?这大半夜的过来?\" 领班周大勇抹了把脸上的汗问道。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 \"我二儿子,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了,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什么?\" 几个老工人同时瞪大眼睛。 \"那小王八蛋仗着爹是领导,把我儿子打得肋骨断了,鼻梁骨折,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气。 \"明天一早,我要去纺织厂讨个说法。\" 周大勇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上。 \"他娘的!纺织厂的崽子敢动我们轧钢厂的人?老苏,算我一个!\" \"还有我!\" 钳工老李摘下安全帽。 \"我侄子也在纺织厂上班,早就听说那个王副厂长的儿子不是好东西。\" 周围一众夜班的工人,纷纷表示一起。 苏建国点点头。 \"多谢兄弟们。明天早上六点,在纺织厂门口集合。记住,别惊动厂领导。\" \"明白!\" 周大勇拍拍苏建国的肩膀。 \"我再去叫几个组的夜班弟兄,明天一准到。\" 离开车间,苏建国又带着两个儿子去了电工班。 夜班的三个徒弟正在休息室打扑克,见师父突然出现,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师父?您怎么...\" 大徒弟赵红旗连忙收起扑克牌。 苏建国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三个徒弟听完立刻炸了锅。 \"操!师父,明天我们跟您去!\" 二徒弟王铁柱拍案而起,一米八五的壮汉气得满脸通红。 \"就是,活腻歪了!敢欺负我师傅。\" 三徒弟杨大雷也撸起袖子。 看着三个徒弟义愤填膺的样子,苏建国很是感动。 他点点头。 \"好,明天六点,纺织厂门口。\" 离开轧钢厂已是凌晨一点,苏建国却没有回家的意思。 他带着两个儿子又骑车去了城东的轧钢厂家属院。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而得到的回应无一例外都是坚定的支持。 这些在轧钢厂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工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的行为。 凌晨三点,苏建国带着两个疲惫不堪的儿子来到最后一站——他父亲苏老爷子暂住的大儿子家。 敲开门时,李金花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到公公和两个小叔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爹...爷爷他们睡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 苏建国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客厅。 苏老爷子已经披着衣服坐在藤椅上,显然早就听到了动静。 \"爹。\" 苏建国站在父亲面前。 \"老二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了,现在在医院。\" 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陡然变得锐利。 \"伤得重不重?\" \"断了两根肋骨,鼻梁骨折,脑震荡。\" 苏建国声音低沉。 老爷子听没有生命危险,也是放了下心。 \"什么时候的事?\" 苏建国示意老大苏明强,把他媳妇李金花带回客房。 随后便跟苏老爷子,将其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苏建国也跟老爷子说了自己的计划,在自己的计划里,自家这位老父亲,可是关键时刻的杀招,不能轻易暴露。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轧钢厂夜班的汽笛声划破晨雾。 本应各自回家的工人们却三三两两聚集在厂门口,低声交谈着,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听说了吗?苏师傅家老二被纺织厂那帮畜生打了!\" \"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都折了!\" \"王副厂长那个狗崽子干的,仗着他爹是领导...\" 消息像野火般在工人中蔓延。 周大勇站在工具箱上,粗壮的手臂一挥。 \"弟兄们,苏师傅平时怎么对咱们的?现在他儿子被人欺负了,咱们能看着吗?\" \"不能!\" 几十个声音同时炸响。 \"走!去纺织厂讨个说法!\" 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纺织厂走去,让很多不知道的轧钢厂员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即选择加入了这个队伍。 这年头,这样的热闹可难得,不少人都有着看热闹的想法。 这就导致,这个队伍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 钳工老李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个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 \"工人兄弟团结起来\"。 \"老李,你这牌子不够劲!\" 电工班的小赵挤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上面用墨汁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队伍沿着解放路向东行进,沿途不断有人加入。 卖早点的摊主放下油锅,扫大街的环卫工扔下扫帚,就连上早学的学生都跟着跑。 到长安街路口时,人群已经挤满了整条马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这得有上千人了吧?\" 老三苏明富搀着担架,声音发颤。 担架上,苏明德苍白的脸上血迹未干,缠满绷带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苏建国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左胸别着轧钢厂的厂徽。 每走一步,身后的脚步声就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成百上千工人整齐的踏步声。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纺织厂高大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苏建国突然停下脚步,瞳孔猛地收缩。 纺织厂门前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比他们这支队伍还要多。 有人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张望,有人爬上了路边的梧桐树。 看到苏建国一行人出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苏师傅来了!\" \"让苏师傅过去!\" \"讨回公道!严惩凶手!\"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苏建国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那里面有愤怒,有同情,更多的是坚定的支持。 \"爸...\" 老大苏明强声音发抖。 \"这...这也太多人了...\"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准备好的白布。 当他抖开布匹时,鲜红的“还我儿公道”五个大字像五把利剑刺向天空。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工友同志!\" 苏建国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今天,我苏建国要请大家评评理!\" 老三苏明富和几个年轻工人迅速搭起一个简易台子。 苏建国站上去,从怀中掏出那张沾血的照片和医院的诊断书。 \"这是我儿子苏明德,轧钢厂中学优秀毕业生,现在街道办工作。 \"他举起照片,手微微发抖。 \"昨天,他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这样!\" 诊断书在人群中传递,所到之处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为什么?\"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因为我儿子傻!他相信了一个叫刘美娟的女人!\" 他猛地转身,指向纺织厂大门。 \"就是这个厂的会计,也是咱们工商局刘局长的千金!\"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高喊“把凶手交出来”。 \"这个女人,骗我儿子说要结婚,要两千块彩礼,要三转一响!\"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纸。 \"这是她给我儿子写的信,每一封都在要钱!\" 信纸在人群中传阅,上面甜言蜜语下掩藏的贪婪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第33章 王副厂长的算计 一个老工人气的胡子直抖。 \"这是诈骗!是敲诈勒索!\" \"昨天,我儿子发现真相,她在怀了别人的孩子情况下,瞒着我儿子,让我儿子娶她,我儿子去找她对质...\" 苏建国声音哽咽了,他弯腰从担架上轻轻扶起苏明德。 \"结果,你们看,被她的姘头,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这样!\" 阳光下,苏明德肿胀变形的脸和缠满绷带的身体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同志们!\" 老工人周大勇跳上台子。 \"咱们工人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欺负过?苏师傅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年,带出的徒弟能站满半个车间!今天他儿子被人打成这样,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上千个声音同时炸响,震得纺织厂的玻璃嗡嗡作响。 \"把凶手交出来!\" \"刘美娟滚出来!\" \"王副厂长必须给个说法!\"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此时的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内。 刘厂长铁青着脸,正怒视着面前的王副厂长。 \"王德发!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 刘厂长一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茶水溅在桌面的玻璃板上。 \"在四九城闹出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嫌老子官当得太稳当了?是不是?\" 王副厂长佝偻着腰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肥腻的脸颊滚落,浸湿了的确良衬衫的领子。 他双手不安地搓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刘、刘厂长,这事我真不知道啊...\" 王德发的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家那兔崽子昨晚,昨晚根本没回家,我哪知道他...\" \"放你娘的狗屁!\" 刘厂长猛地站起来,一米六五的身高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厂门口都聚集上千人了!你儿子是孙猴子啊,他要把天同捅个窟窿啊。\" 王德发他偷偷瞥了眼窗外,厂门口黑压压的人群让他眼前发黑。 \"刘厂长,我这就去处理,我这就去...\" 王德发点头哈腰,恨不得跪下来舔刘厂长的皮鞋。 刘厂长眯起眼睛,从抽屉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慢条斯理地点上,深吸一口,将烟雾喷在王德发脸上。 \"听着,姓王的。\" 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让王德发更加毛骨悚然。 \"这事要是闹大了,第一个倒霉的不是你儿子,是你这个副厂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德发茫然地摇头,汗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因为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去。\" 刘厂长凑近他,缓缓道。 \"这么多年,你贪污、受贿、挪用公款...随便一条都够你进去蹲十年。明白了吗?\" 王德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 \"刘厂长,您高抬贵手,我这就去解决,保证不让事态扩大...\" 刘厂长厌恶地踢开他。 \"滚出去!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厂门口的人散了。否则...\" 刘厂长没在多言。 王德发连滚带爬地退出办公室。 刚关上门,他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表情。 他整了整领带,抹去额头的汗水,腰板立刻挺直了。 \"狗日的刘大炮,等老子当上厂长...\" 王德发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随即恢复了副厂长应有的威严姿态。 走廊尽头,保卫处处长李强——王德发的小舅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王德发出来,他立刻迎上去。 \"姐夫,厂门口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怎么办?没有厂长命令,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 王德发面容严肃。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时间,称职务,什么姐夫,姐夫的。” 李强当即立正敬礼。 “王厂长好。” 王德发满意地点了下头。 随后便是冷笑一声,拍了拍李强的肩膀。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去,把保卫处所有人都叫上,带上警棍、盾牌,等我的命令。\" 他压低声音。 “把仓库里那几把家伙也带上。\" 李强脸色一变。 \"姐夫,这...这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怕什么?\" 王德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出了事我担着。记住,我们是维护工厂秩序,对付冲击厂区的暴徒天经地义!\" 十分钟后,纺织厂保卫处三十多名保卫人员全副武装集结完毕。 王德发站在队伍前,挺着啤酒肚,声音洪亮。 \"同志们!现在有一群暴徒围堵我们工厂大门,严重影响了生产秩序!威胁了咱们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作为保卫人员,我们必须坚决维护工厂安全!\" 他扫视一圈,看到几个年轻保卫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补充道。 \"今天表现突出的,月底奖金翻倍!出了事,我王德发一人承担!\"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保卫员们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王德发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 \"出发!\" 与此同时,纺织厂大门外,苏建国站在临时搭建的木箱讲台上,手中高举医院的诊断证明。。 \"工友们!同志们!\" 苏建国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这就是现在的纺织厂!领导子女可以随意殴打他人,仗势欺人!\"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老三苏明富扶着担架上的二哥,眼中含泪。。 苏明德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泪水无声滑落。。 \"看!这就是受害者!\" 苏建国轻轻掀开盖在儿子身上的白布,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 \"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折,脑震荡!医生说他可能留下终身残疾!\" 人群再次沸腾,有人开始向厂门投掷石块。 轧钢厂的工人们自发组成人墙,防止事态失控。。 就在此时,纺织厂的侧门突然打开,王德发带领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保卫人员鱼贯而出。 他们手持警棍和盾牌,几个领头的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更危险的武器。 \"都给我住手!\" 王德发站在保卫队伍最前面,声音洪亮,与刚才在刘厂长办公室判若两人。。 \"这里是国家重点企业,你们聚众闹事,是想造反吗?\"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嘘声。 苏建国从讲台上跳下来,大步走向王德发,丝毫不畏惧那些虎视眈眈的保卫人员。。 \"王副厂长,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重伤,这事怎么算?\" 王德发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洗白工装的老工人,眼中满是不屑。。 \"你儿子勾引我厂女职工,被打是活该!\"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油桶,瞬间点燃了工人们的怒火。。 轧钢厂的工人们怒吼着向前涌去,保卫人员立刻举起盾牌组成防线。。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压住了骚动。。 \"你儿子和刘美娟那点破事,全厂谁不知道?刘美娟怀了你儿子的种,却骗我儿子当接盘侠!\" 王德发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苏建国知道这么多内情。。 他恼羞成怒,对保卫人员吼道。。 \"把这个造谣生事的老东西抓起来!\" 五六个保卫人员立刻冲向苏建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轧钢厂的工人们如潮水般涌上来,将苏建国护在中间。。 \"谁敢动苏师傅!\" 周大勇抡起随身的扳手,怒目圆睁。。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双方在厂门前形成对峙。。 王德发见势不妙,悄悄退到保卫队伍后方,对李强使了个眼色。。 李强会意,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朝天鸣枪示警。。 \"砰!\" 震耳的枪声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王德发趁机爬上了岗亭,居高临下地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 他整了整的确良衬衫的领子,突然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这个刻意放慢的动作让骚动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几分。 \"工友们!同志们!\" 他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强忍着悲痛。 \"我王德发在纺织厂干了二十多年,从车间工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咱们工人兄弟的支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今天这事,我比谁都痛心!\" 王德发重重地拍了下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要是我儿子干的,我亲手把他绑来谢罪!\" 他指着担架上的苏明德,手指微微发抖。。 轧钢厂的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王德发突然转身对保卫处吼道。。 \"都把警棍放下!谁让你们对着工人兄弟举家伙的?\" 这声怒喝让保卫队员们慌忙收起武器,他自己则顺势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王德发翻身下了岗亭,主动靠近苏建国,甚至伸手想握住苏建国的手,但苏建国冷冷地避开了。 王德发也不恼,反而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继续他的表演。 \"苏师傅,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火,换作是我,我也一样!\" 他叹了口气道。 \"但是,咱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冤枉了好人啊!\" 第34章 杀人拉!领导当街杀人拉! 他转身面向工人们,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儿子王振国,昨晚根本就没回家!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派出所也报了案!” 他掏出一张纸,高高举起。 \"这是报案回执!我王德发要是包庇儿子,天打雷劈!\" 王德发这一招用德极其高明,他不仅用\"报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赌咒发誓,让工人们下意识地觉得他\"问心无愧\"。 \"工友们,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他语气诚恳。 \"如果真是我儿子干的,我绝不护短!该赔钱,该坐牢!但现在,咱们得等公安调查清楚,不能冤枉人,对不对?\"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安抚了工人情绪,又暗示“你们再闹就是不讲理”。 果然,几个原本义愤填膺的工人开始犹豫了,低声议论着。 \"王厂长说得也有道理……\" \"苏师傅,你放心!\" 王德发再次转向苏建国,语气\"诚恳\"。 \"你要交代,我给你交代,你儿子的医药费我全包,营养费我加倍!只要公安查实是我儿子干的,我亲自把他送进去!\" 他甚至还擦了擦眼角,仿佛真的在\"痛心疾首\"。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工人们的怒火已经被他巧妙地转移了。 从\"讨公道\"变成了“等公安调查”。 人群开始松动,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你来要交代,我给你交代了,在闹事,可就没理了,可就真成了聚众闹事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离去。 王德发见状,脸上漏出了得意德笑容,随后便是一脸阴狠的,看向了苏建国一家。 苏建国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副厂长看向他们一家那仇恨的目光。 这哪里是肯善罢甘休的眼神。 综合刚刚的情况,苏建国瞬间明白过来。 一旦人群散去,到时候,自己家这几个人,肯定会被抓进去。 那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至于王德发说交给公安处理。 一个这么大纺织厂的副厂长,苏建国可不相信,王德发没有公安那边的人脉。 苏建国当即几步上前,刚想要说话,却是被王德发抢先开口。 只见王德发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他缓步上前,和善地为苏建国整了整衣领,一副关爱工友的模样,暗地里,王德发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老不死的,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阴冷地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你以为带着一群泥腿子来闹事就能吓住我?做梦!\" 他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喷在苏建国脸上。 \"等会儿我就让你全家都进局子!你那个残废儿子,我要让他牢底坐穿!至于你...\" 他阴森地眯起眼睛。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老婆、女儿怎么在里面被人玩死!\" 说完,王德发转头对李强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给我盯紧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谁要是在妨碍生产,聚众闹事,直接开枪!打死算我的!\" 他狞笑着补充。 \"反正就是个闹事的刁民,死了也是活该!\" 苏建国听着这番恶毒的话语,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 在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各方面的打算,如今的情况,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苏建国可是知道,在这个年代,当官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摸爬滚打几十年,他太清楚这些当官的手段了。 \"哎呀!王厂长真是大好人啊!\"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声音洪亮得让正在散去的人群都回过头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 \"您这么深明大义,我苏建国真是感激不尽啊!\" 王德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苏建国已经热情地伸出双手要与他握手。 众目睽睽之下,王德发不得不勉强伸出手,脸上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就在两手相握的瞬间,苏建国突然\"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大力拉扯般向前扑去。 他巧妙地借着王德发的手,对准自己的鼻梁就是狠狠一拳。 \"砰!\" 一声闷响,苏建国应声倒地,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打人啦!王厂长打人啦!\" 苏建国躺在地上高声呼喊,声音凄厉地能穿透三条街。 \"大家快看啊,王厂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说完要秉公处理,转身就打我这个老头子啊!\"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让已经散去的人群瞬间又聚集回来。 王德发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举着的手还僵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发愣。 一旁苏建国的三儿子苏明富见到自家老爹被打,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王德发就是一个飞踹。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王德发圆鼓鼓的啤酒肚上,力道大得让这位副厂长像个皮球似的向后滚了两圈。 王德发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金丝眼镜飞出去老远,露出那双常年被镜片遮挡的三角眼。 \"哎哟我操。\" 王德发捂着肚子哀嚎,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小兔崽子你敢踹我!\" 老大苏明强站在人群边缘,眼睛滴溜溜地在保卫处那群彪形大汉和自己弟弟之间来回转。 对面保卫处的人个个膀大腰圆,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揣着家伙。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没敢冲上去。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 王德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打死算我的!\" 王德发的小舅子李强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刻抽出警棍,狞笑着朝苏明富扑去。 \"小杂种,敢动我姐夫!兄弟们,上。\" \"老三小心!\" 躺在地上的苏建国假装虚弱地喊道,实则眼睛紧盯着场上的局势。 他注意到大儿子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声\"废物\"。 苏明富见李强冲来,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这个平时文质彬彬的复读生此刻像变了个人,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活像头被激怒的小公牛。 就在李强警棍即将落下的一瞬,苏明富突然一个矮身,从李强腋下钻过,转身就朝还在爬起来的王德发扑去。 \"老狗!我让你打我爹!\" 苏明富一把揪住王德发因为秃顶,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用力一拽。 \"嘶啦——\" 一把花白的头发连皮带肉被扯了下来,王德发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 这声惨叫像是点燃了炸药桶,轧钢厂的上百号工人瞬间炸了锅。 \"打!打死这帮狗仗人势的畜生!\" \"为苏师傅讨公道!\" \"纺织厂的龟孙子们,今天让你们知道知道工人兄弟的厉害!\" 场面彻底失控。 保卫处的三十多号人虽然装备精良,但架不住轧钢厂人多势众。 钳工老周抡着随身的扳手,一记就敲在李强手腕上,疼得他警棍当啷落地。 电工班的三个徒弟更是生猛,赵红旗和王铁柱一人一边架住个保卫员,杨大雷对准那人裤裆就是一脚,踢得对方直接跪地干呕。 苏明强见局势一边倒,终于鼓起勇气加入战局。 不过他精明得很,专挑那些已经被打趴下的保卫员补两脚,遇到还站着的就绕道走。 \"老大!你个怂包!\" 苏明富瞥见大哥这副德行,气得大骂。 \"过来帮我按住这老狗!\" 苏明强支支吾吾地应着,却还是不敢靠近正在地上打滚的王德发。 此时王德发满脸是血,头皮缺了一块,模样很是凄惨。 苏建国见状,趁乱拽了拽路过自己身边的苏明富的裤脚。 老三低头,只见父亲对他使了个眼色,想到老父亲之前的情况。 苏明富眼镜片后的眼睛一亮,瞬间会意。 \"老狗!我让你装!\" 他突然提高嗓门,故意朝王德发扑去。 王德发虽然被打懵了,但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抬腿一挡。 苏明富立刻像被卡车撞了似的倒飞出去,夸张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啪\"地摔在离那块石头不远的地方。 \"啊——\" 他捂着胸口惨叫。 \"王德发踹死人了!\" 王德发一脸懵逼地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三米开外的苏明富。 \"我...我没踹着啊?\" 苏明富偷偷瞄了眼父亲,见苏建国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立刻明白戏还不够足。 他一咬牙,突然\"痛苦\"地翻滚起来,装作不经意地滚到那块石头旁边。 \"老三!老三你没事吧?\" 苏建国\"虚弱\"地呼唤着,声音里满是\"悲痛\"。 \"爹...我...我不行了...\" 苏明富一边呻吟,一边悄悄对准那块石头的棱角,心里默默咬了咬牙,默数三二一。 \"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脑袋狠狠撞在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嗯。用力过猛,直接把自己装晕了。 \"啊!杀人啦!\" 周大勇立刻会意,扯着嗓子大喊。 “纺织厂领导当街杀人啦!” 王德发彻底傻了,他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皮鞋,又看看满头是血的苏明富,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他明明连碰都没碰到那小子啊! 第35章 二儿子忏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公安来了!\" \"快走快走!\" \"撤!\" 大部分轧钢厂的工人闻声立刻作鸟兽散,熟练地翻墙的翻墙,钻巷的钻巷,转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只剩下苏建国的十几个铁杆兄弟,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纺织厂保卫处人员。 苏建国躺在地上,偷偷对还站着的几个徒弟使了个眼色。 赵红旗立刻会意,悄悄把刚才从保卫处抢来的几根警棍塞回了对方手里。 \"都别动!\" 十多名公安干警冲进厂区,为首的警官看到满地狼藉,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王德发如见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向警官。 \"张局长!您可算来了!这群暴徒...\" \"放屁!\" 周大勇立刻打断他,指着满头是血的苏明富和鼻青脸肿的苏建国。 \"张局长,您看看!纺织厂领导光天化日行凶,把我们苏师傅和他儿子打成这样!我们只是来讨说法的工人,他们保卫处就动手打人!\" 张局长皱眉看了看现场,苏建国一方人人带伤,几个年长的老工人更是满脸是血。 而保卫处的人虽然也挂了彩,但明显手里还攥着警棍等武器。 \"王德发。\" 张局长沉下脸。 \"你解释解释?\" 王德发急得满头大汗。 \"不是...张局长,是他们先...\" \"张局长!\" 苏建国突然\"艰难\"地撑起身子,声音\"虚弱\"得恰到好处。 \"我...我可以作证...是王厂长先动的手...我儿子...我儿子只是来要个说法...\" 他说着,突然\"哇\"得吐出一口血沫,其实是刚才偷偷咬破的舌尖。 这一口\"血\"彻底把局势定了调。 张局长脸色一沉。 \"把保卫处的武器都收缴了!王德发,跟我回局里说清楚!\" \"不是...张局长您听我解释...\" 王德发急得直跺脚,却看见苏明富正被抬上担架,那小子闭着眼睛,显然一副真的昏迷的架势。 王德发一时间又懵逼了,难道是,自己刚刚那一脚,踹得太猛了?? \"够了!\" 张局长厉声喝道。 \"王德发,你还嫌不够丢人?当着我的面污蔑伤者?\" 苏建国\"虚弱\"地咳嗽两声,又适时地\"昏\"了过去。 周大勇立刻扑上去。 \"苏师傅!苏师傅您挺住啊!\" 众人赶紧将苏建国也送上车,紧急拉往医院。 。 医院的病房内。 四张病床整齐排列。 上面躺着的,正是苏家父子四人。 最靠窗的病床上,苏建国像个木乃伊似的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头上缠着夸张的纱布,右臂吊着绷带,左腿还被石膏固定着,尽管他实际上连皮都没擦破一块。 他偷偷动了动被裹在石膏里的脚趾。 这家医院里,有个医生是他一个徒弟的姑父,有人好办事。 \"老头子,你这是...\" 王秀兰站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苏建国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 \"秀兰,别担心,我没事。这都是装的。\" 说着,他试图抬起被绷带缠住的右手,却因为缠得太紧而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隔壁床上,老三苏明富的脑袋被纱布包得像个大粽子,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发白的嘴唇。 他的呼吸均匀,但脸色苍白得吓人。 苏玉珍坐在床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弟弟的手上。 \"三哥...三哥你醒醒啊...\" 苏玉珍抽泣着摇晃苏明富的手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建国见状,心里一紧,赶紧问临床的老二。 \"明德,你弟弟怎么样了?真昏过去了?\" 老二苏明德躺在靠门的病床上,胸口缠满绷带,鼻梁上贴着厚厚的纱布。 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细如蚊呐。 \"爸...老三撞那下挺狠的...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 苏建国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最靠墙的那张床。 老大苏明强。 此时,苏明强正龇牙咧嘴地抱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脚,脸上写满了委屈。 \"爹...我这可是真伤啊...\" 苏明强哀嚎道。 \"我翻墙的时候踩空了,脚踝都肿成馒头了,骨裂了都...\" \"活该!\" 苏建国冷哼一声。 \"让你跑!全家人都在前面顶着,就你第一个溜!\" 王秀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抹了把眼泪,走到苏建国床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这是她结婚三十年来第一次对丈夫动手。 \"苏建国!你想的这是什么破办法!\" 王秀兰的声音因为后怕而发抖。 \"万一...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万一那些保卫真开枪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建国被揪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小声辩解。 \"秀兰...轻点...我这不是...哎哟...我这不是看王德发那老狐狸要耍花招嘛...\" 苏玉芬抱着两个吓坏的孩子站在病房角落,她看着父亲和三个弟弟的惨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毛和二毛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姥爷...舅舅们...会不会死啊?\" 大手怯生生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句话像打开了水闸,王秀兰、苏玉珍和苏玉芬三个女人同时放声大哭,病房里顿时哭声震天。 \"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秀兰拍着大腿哭嚎。 \"爹...弟弟们...\"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玉珍更是扑到苏明富身上,眼泪把他的绷带都浸湿了。 \"三哥...你醒醒啊...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苏建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赶紧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都别哭了!我没事!我真没事!\" 说着,他开始扯头上的绷带。 \"你们看,我连皮都没破!\" 王秀兰见状,哭声戛然而止,她一把按住苏建国的手。 \"你疯啦!万一医生护士进来...\" 苏建国这才停下动作,压低声音道。 \"秀兰,玉芬,玉珍,你们都别怕。我这是装的,就是为了让公安看清楚纺织厂的嘴脸。老三那下虽然撞得狠了点,但医生说了没大事。至于老大...\" 他瞥了眼苏明强。 \"那是他自己作的!\" 苏明强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反驳。 王秀兰的眼泪总算止住了,但她的手还在发抖。 \"当家的...下次...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苏建国握住老伴的手,难得温柔地说。 \"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泣声。 苏建国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老二苏明德身上。 这个曾经被他赶出家门的儿子,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老二...\" 苏建国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还疼吗?\" 苏明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关心自己。。 他慢慢转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 \"还...还行...爸...\" 苏建国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去,假装整理绷带。。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厉地说。。 \"现在知道那女人什么货色了?还娶不娶了?\" 苏明德的手指在被单上蜷缩又松开,纱布下的嘴唇蠕动两下。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一段段片段闪过。 刘美娟和王副厂长儿子在小巷里说的那些恶毒话语。 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将他曾经美好的幻想割得粉碎。 \"老二。\" 父亲的声音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爸,我...我有话想跟您说。\" 苏建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苏明德深吸一口气,这一动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他眉头紧皱,但他咬牙忍住了。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悔恨更让他难以承受。 \"我错了,爸。\" 他的声音颤抖,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真的错了...\" 苏建国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被刘美娟骗了,她...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苏明德的声音哽咽。 \"她只是想给孩子找个便宜爹,她和王副厂长的儿子...他们...\" 苏明德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一边说泪水一边顺着脸颊滚落。 \"我都知道了,儿子。\" 苏建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爸,我不仅错在相信她...\" 苏明德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更错在对您...对妈...对全家人的态度。\"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苏建国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你肋骨有伤。\" 但苏明德固执地摇头,忍着剧痛撑起上半身,直视父亲的眼睛。 \"不,爸,我必须说...我必须向您道歉。\"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我偷家里的钱,我顶撞您,我为了那个女人...我甚至...\" 第36章 王家父子谈话 苏明德羞愧地低下头。 \"我甚至在心里怨恨过您。\" 苏建国的手微微颤抖,但表情依然平静。 \"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偷钱被抓,您赶我出门是对的。\" 苏明德的眼泪滴在白色被单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活该睡桥洞,活该被乞丐抢...这都是我的报应。\" \"爸,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他抽泣着说。 “我发誓再也不跟刘美娟有任何来往,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您能原谅我...” 苏建国重新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二,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苏明德茫然地摇头。 \"不是你偷钱,不是你顶撞我,甚至不是你要娶那个贱女人。\" 苏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是你为了她,宁愿抛弃这个家!\" 这句话像重锤击中苏明德的胸口,他痛苦地蜷缩起来,不是因为肋骨的伤,而是因为终于看清了自己曾经的愚蠢。 \"爸,我...\" 他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知道家是什么吗?\" 苏建国继续道,语气渐渐缓和。 \"家是你受伤时可以回来的地方,是你做错事后能被原谅的地方。\" 苏明德抬起头。 \"我赶你出门,是想让你明白这个道理。\" 苏建国伸手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 \"现在看来,你终于懂了。\" 王秀兰带着两个女儿在一旁抹泪,墙角德苏明强,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外人。 。 于此同时,跟医院这边,上演浪子回头的戏码不同。 公安局那边。 这一上午的时间,王德发好不容易,各种托关系,才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在这天子脚下,都是能压则压的态度。 这就导致,王德发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苏家父子算是白挨打了。 当然,王德发也损失了他心爱的头发, 一辆轿车内。 王德发坐在副驾驶座上,肥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车门扶手。 他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那块被苏明富扯掉头发的部位已经涂了药,但依然火辣辣的。 \"开快点!磨蹭什么呢?\" 王德发不耐烦地冲儿子吼道,唾沫星子喷在挡风玻璃上。 王振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有点害怕,毕竟这次捅的篓子有点大。 \"爸,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要超速了。\" \"超速?你他妈现在知道守法了?\" 王德发猛地转头,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抖动。 \"昨晚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车内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却王德发心中德怒气。 王振国抿着嘴没说话。 王德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 \"这次,还好刘局长帮忙,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松脱身?\" 他深吸一口烟,烟雾从鼻孔喷出。 \"苏家那群泥腿子差点把事情闹大!\" \"那又怎样?\" 王振国终于忍不住反驳。 \"不就是一群工人吗?能翻出什么浪来?\" \"你懂个屁!\" 王德发一巴掌拍在仪表台上,烟灰掉落在他的西裤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稳定压倒一切!上面最忌讳的就是群体事件!要不是你爹我有些人脉,加上刘局长怕影响他名声,这事能这么容易压下来?\" 车子驶过长安街,路边的大字报在风中哗哗作响。 王振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美娟他爸..说什么了?\" 王德发冷笑一声,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玩人家姑娘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人家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离婚娶他女儿,要么他让你进去吃牢饭!\" 王振国的方向盘猛地一抖,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 \"操!\" 他急忙稳住方向。 \"刘美娟那个贱人!明明是她先勾引我的!\" \"放你娘的屁!\" 王德发怒不可遏。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他妈是你第几次因为女人惹事了?上次是供销社老张的闺女,上次是教育局的小刘,这次倒好,直接搞上工商局长的女儿!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王振国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爸...小芳那边...\" 他声音发虚,提到自己现任妻子时明显底气不足。 王德发重重地叹了口气,肥胖的身躯陷进座椅里。 \"街道办主任的女儿...也不好惹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 \"两边都是地头蛇,得罪谁都不行。\"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干道的拥堵。 王振国咬了咬嘴唇:\"要不...给刘局长送点钱?\" \"钱?你以为人家能缺钱?\" 王德发嗤之以鼻。 \"他闺女肚子都大了,现在要的是脸面!\" \"那怎么办?\" 王振国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小芳她爸要是知道...\" 王德发眯起眼睛,脸上的横肉堆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先答应刘局长,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至于街道办主任那边...\" 他摸了摸下巴。 \"他闺女不是一直怀不上吗?就说检查出来你不能生,到时候离婚补偿多给点。\" 王振国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 \"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 王德发不耐烦地摆摆手。 \"总比你进去强!\" 车子驶入纺织厂家属区,路边几个工人看到副厂长的车,纷纷低头快步走开。 王德发摇下车窗,朝地上啐了一口。 \"苏家那群王八蛋...\" 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事没完!\" 王振国将车停在家属楼下,熄了火。 \"爸,那个苏明德...\" \"放心。\" 王德发解开安全带,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街道办的工作他别想干了。我一会就去跟劳动局的老李打过招呼,下周就把他调到郊区农场去。\" 他推开车门,肥硕的身躯费力地挤出去,又回头对儿子说。 \"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待着,别他妈再惹事!等我把苏家收拾了再说。\" 王振国点点头,看着父亲蹒跚上楼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不过,一想自己要跟小芳离婚,娶刘美娟,王振国不由得低声咒骂道。 \"该死的,苏明德...看老子不弄死你...\" 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平安符,是妻子小芳求来的。 王振国盯着它看了几秒,突然一把扯下来扔出窗外。 \"去他妈的平安!\" 。。。 让王德发父子没想到的事,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此时的四九城外,乌泱泱上百名村民,正赶着牛车马车,朝着城内赶去。 为首之人,正是苏老爷子的二儿子,苏建国的二弟,苏建军,旁边则是他的媳妇,王桂香。 时间回到早上六点。 苏老爷子披着件旧军装站在轧钢厂家属院的公用电话亭前,拨通了苏家屯大队的电话。 \"喂?苏家屯大队部吗?\" 老爷子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是苏大山,让建军那小子过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爹?\" 电话那头传来二儿子苏建军急促的声音。 \"出啥事了?这大早上的...\" \"建军,你听着。\" 老爷子打断儿子的话。 \"你大哥家出事了,明德那孩子被人打进了医院,你大哥带人去讨说法了。\"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接着是椅子被撞倒的响动。 \"啥?\" 苏建军的声音陡然提高。 \"谁干的?\" \"纺织厂的什么狗屁副厂长。\" 老爷子语气平淡道。 \"你大哥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电话亭外,几个早起买菜的家属院居民好奇地往这边张望,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得赶紧走开。 \"爹,您说咋办?\" 苏建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杀气。 \"我这就带人进城!\" \"把村里能动弹的都叫上。\" 老爷子的这一句话。 直接让八十里外的苏家屯炸开了锅。 大队部的喇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全体社员注意!所有男劳力立刻到打谷场集合!重复一遍,所有男劳力立刻到打谷场集合!\" 苏建军一脚踹开大队部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抡起铁锤狠狠敲在悬挂的犁铧上。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响彻整个村庄。 \"苏家的爷们都死哪去了?\" 苏建军扯着嗓子吼道。 \"我侄子在城里让人打了!都他妈给我滚出来!\" 不到十分钟,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五六十号精壮汉子。 他们大多还穿着睡觉时的汗衫,有的甚至光着膀子,但每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锄头、铁锹、镰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建军哥,咋回事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挤到前面,手里拎着把砍柴刀。 \"你大哥家,那个小子出事了?\" 苏建军跳上碾场的石磙,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人群。 “我大哥家的二儿子明德,在城里被纺织厂领导家的龟孙子打了!肋骨断了三根,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大哥带人去讨说法,我怕我大哥吃亏!\" 第37章 苏家屯来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怒骂声此起彼伏。 \"操他娘的!\" \"城里人欺负到咱苏家头上了?\" \"干他丫的!\"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都让开!\" 王桂香带着二十多个妇女气势汹汹地冲进打谷场,每人胳膊上都挎着个包袱。 \"苏建军!\" 王桂香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要不是李婶听见广播,我还蒙在鼓里呢!\" 苏建军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媳妇,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个屁!\" 王桂香松开手,转身对妇女们一挥手。 \"姐妹们,把干粮发下去!\" 她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苏建军。 \"这是咱家攒的五十块钱,带上,万一用得着。\" 苏建军愣住了。 \"媳妇,你...\" \"你什么你!\" 王桂香眼睛一瞪,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眼圈已经红了。 \"虽然老大家的孩子不懂事,但那也是咱老苏家的种!城里人敢动他,就是打咱们全村的脸!\" 她突然提高嗓门。 \"苏建国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回来再收拾他们!\" 妇女们迅速将热乎的烙饼、煮鸡蛋分发给男人们。 王桂香一边发一边骂。 \"苏建国这个没用的,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还得操心...都说城里好,现在好了吧。\"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把最好的干粮都塞给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 老支书数了数人数,点点头。 \"差不多了,咱们...\" \"等等!\" 王桂香突然喊道。 \"我也要去!\" 苏建军皱眉。 \"你去干啥?女人家家的...\" \"放你娘的屁!\" 王桂香一把拽住苏建军的脖子。 \"苏家的媳妇就不是苏家人了?明德那孩子小时候我还喂过他奶呢!\" 她转身对妇女们喊道。 \"姐妹们,愿意跟我进城的举手!\" 二十多个妇女齐刷刷举起手,七嘴八舌地嚷着要一起去。 苏建军急了。 \"胡闹!你们去了能干啥?\" \"干啥?\" 王桂香冷笑一声。 \"女子能顶半边天,你忘了?\" 她从包袱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刀。 \"再说了,老娘当年也是民兵连的,真打起来谁怕谁?\" 老支书见状,叹了口气。 \"建军啊,让桂香她们去吧。城里不比乡下,有个女人照应也好。\" 苏建军还想说什么,王桂香已经一屁股坐上了打头的牛车。 \"少废话,赶紧出发!再磨蹭天都黑了!\" 太阳完全升起时,苏家屯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出发了。 十二辆牛车打头,后面跟着十多辆自行车,再后面是步行的人群,男女老少加起来足有一百五十多号人。 尘土飞扬中,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唱起了当年打鬼子时的民兵小调,歌声惊起了路边稻田里的白鹭。 打头的牛车上,苏建军脸色阴沉如水。 王桂香坐在他旁边,从包袱里掏出针线,开始缝制一面简易的白布横幅。 \"你这是干啥?\" 苏建军问。 王桂香头也不抬。 \"这你都不懂?写标语啊,到了城里好举着。\" 她咬断线头,展开白布,上面用红布条缝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苏建军倒吸一口冷气。 \"媳妇,这...\" \"咋了?\" 王桂香冷笑。 \"他们敢打人,就别怕咱们讨说法!\" 队伍最前面,几个半大小子举着用床单临时做的横幅,上面用锅底灰写着\"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老支书坐在牛车上,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人掉队。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沿途村庄时,路边的村民都惊呆了。 有人认出了苏家屯的人,赶紧跑回家报信。 不到半天,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了——苏家屯全村出动,要去城里讨公道! 下午三点。 苏老爷子站在城门外的大槐树下,身板挺得笔直,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熨得一丝不苟,胸前的军功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土路。 “来了。“ 老爷子低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牛车缓缓驶来,打头的牛车上,一面白布横幅迎风招展,上面“血债血偿“四个血红大字触目惊心。 尘土中隐约可见黑压压的人群,锄头、铁锹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爹!“ 苏建军见到自家老爹,第一时间从为首的牛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爷子面前。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眼睛里却燃烧着怒火。 “爹,大哥和明德怎么样了?“ 老爷子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目光扫过陆续停下的牛车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村民。 王桂香带着妇女们从后面的牛车上跳下来。 “老爷子!“ 王桂香声音洪亮,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咱们的人都到齐了,您说咋办就咋办!“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群风尘仆仆的乡亲。 他们中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决心。 “乡亲们。“ 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苏大山感谢大家大老远赶来。明德那孩子现在医院躺着,大夫说没生命危险,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愤怒的附和声。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欺负到咱苏家头上,找死!“ “老爷子您说咋办,咱们听您的!“ 老爷子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咱们是去讲理的,不是去打架的。“ 他转向苏建军。 “牛车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十二辆,每辆都结实着呢!“ 苏建军拍着胸脯保证。 “好。“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把横幅都挂起来,牛车排成一排,咱们慢慢走。记住,到了地方,谁也不许动手,就坐在那儿,把他们的门给我堵严实了!“ 王桂香插嘴道。 “老爷子,咱们妇女都带了干粮和水,够撑两三天的!“ 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转向人群中的几个半大小子。 “狗蛋,铁柱,你们几个腿脚快的,等会儿分散开,看到有拿相机的记者,就把人引过来。“ 他又对老支书说。 “老哥,你带着几个上年纪的,跟着我坐在最前面。他们要是敢动手,咱们坐在那,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 老支书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 “放心吧大山,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一切安排妥当,老爷子拄着拐杖,翻身坐上打头的牛车。 苏建军一挥鞭子,牛车缓缓启动,后面十一辆牛车依次跟上,再后面是步行的人群。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纺织厂进发,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沿途的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掏出笔记本记录,更有几个背着相机的记者模样的人快步跟上队伍。 “那是...军功章?“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指着老爷子胸前的勋章,惊讶地对同伴说。 “看这架势,纺织厂要倒大霉了...“ 同伴低声回应。 队伍行驶半个多小时,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纺织厂高大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门口几个保卫人员看到这阵势,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厂里跑。 老爷子从牛车上站起来,声音洪亮。 “停车!按计划行事!“ 十二辆牛车立刻一字排开,将纺织厂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村民们默契地分成几组。 青壮年坐在最外围,形成人墙。 妇女坐在中间,举着横幅。 几个半大小子则机灵地穿梭在人群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缓步走到大门正前方。 苏建军急忙拿过来几个小板凳,让这几位老人坐下。 苏老爷子将军帽端正地戴好,胸前的军功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都坐下,别出声。“ 老爷子低声吩咐。 “没人来给咱们一个交代,咱们就不起来。“ 整个抗议行动井然有序,没有喧哗,没有暴力,只有沉默而坚定的存在。 这种纪律性让围观的市民和闻讯赶来的记者都感到震惊。 一个背着相机的年轻记者挤到前面,举起相机就要拍照。 狗蛋立刻迎上去。 “记者同志,您可得好好拍!我爷爷是抗战老兵,胸前那些勋章可都是真家伙!“ 记者惊讶地看向老爷子,镜头对准了他胸前的勋章。 老爷子适时地抬起头,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老人家,能采访您一下吗?“ 记者蹲下身,掏出笔记本。 老爷子微微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我孙子苏明德,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儿子苏建国带人来讨说法,反倒被他们打伤。今天,我们苏家屯全村老少来讨个公道!“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周围记者的注意,更多的相机对准了老爷子。 \"老人家,能跟我们说说您的故事吗?\" 《四九城日报》的资深记者李卫国将话筒递到老爷子面前。 他注意到老人军装上别着的几枚勋章,其中一枚“独立自由勋章”格外显眼。 第38章 《痛心,是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勋章。 \"这是1943年在晋察冀军区的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那年我二十出头,跟着部队在太行山打游击。\"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连路过的行人也停下脚步。 老爷子目光悠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我们一个连埋伏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就为了端掉鬼子的一个据点。\" 老爷子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腿。 \"最后据点拿下来了,但我这条腿也中了弹。\" 《青年报》的年轻记者小王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抬头问道。 \"您后来是怎么治疗的?\" \"哪有什么治疗啊!\" 老爷子苦笑一声。 \"卫生员用刺刀把子弹挖出来,拿火药一点就算消毒了。那时候药品比金子还金贵,重伤员都轮不上,更别说我们这些轻伤的。\"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掏出手帕,悄悄擦了擦眼角。 \"伤好以后,我的这条腿就瘸了。\" 老爷子拍了拍右腿。 \"组织上照顾我,想让我去后方工作。但我寻思着,不能给部队添负担啊!那么多好胳膊好腿的同志更需要岗位,我就申请复员回乡种地了。\" 李卫国记录的手微微发抖,他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 \"无私奉献,伤病甘愿回乡务农\" 几个大字。 \"老爷子,您后悔过吗?\" 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后悔?\" 老爷子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着现在的好日子,值了!当年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吗?\" 这番话让在场许多人动容。 几位老人不住点头,显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然而,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可我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的孙子会被人打成这样!\"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指着纺织厂大门。 \"就因为这厂里领导的儿子搞了厂里的女人,怀孕了,想让我孙子娶,我孙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就被他们打进了医院!\" \"畜生!\"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骂声。 一个穿着工装的汉子挥舞着拳头。 \"领导家的孩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苏明德被打前的样子——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这是我孙子苏明德,街道办工作,今年才二十三岁。\"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 \"现在躺在医院里,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折,脑震荡,大夫说,以后走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工人日报》的记者老张愤怒地合上笔记本,对身边的同事说。 \"这必须的报道!工人的孩子被这样欺负!简直是无法无天。\" \"更可气的是。\" 老爷子提高声音,眼中燃起怒火。 \"今天早上,我儿子苏建国带着工友来讨说法,反倒被他们保卫处的人打伤了!现在他们一家父子四人全躺在医院!\" \"简直岂有此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气得直跺脚。 \"这是新华夏,不是旧社会!\" 李卫国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标题。 《痛心,是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抬头问道。 \"老爷子,您能详细说说打人的是谁吗?\" \"是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王振国!\" 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 \"还有他们厂会计刘美娟,她父亲是工商局的刘局长!\" \"官官相护!\" 人群中有人高喊。 《新时代周刊》的记者小刘眼睛一亮,迅速在采访本上写下。 《震惊,敌特无处不在——老干部子女仗势欺人调查》。 这时,王桂香挤到前面,手里举着一叠纸,这是她刚刚骑自行车,跑医院取回来的。 \"记者同志,这是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有,这是我侄子被打时的血衣!\" 她抖开一件沾满血迹的衬衫,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 闪光灯再次闪烁不停。 \"老爷子,您放心!\" 李卫国郑重地说。 \"我们一定如实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对!我们都会报道!\" 其他记者纷纷附和。 《四九城晚报》的摄影记者老周调整镜头,特意拍下老爷子军功章与血衣同框的画面。 他知道,这张照片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天色渐暗,但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许多下班路过的工人听说了事情经过,都自发地留下来声援。 有人开始高喊\"严惩凶手还我公道\"的口号。 与此同时。 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内。 刘厂长松了松领口,汗水已经浸透了白衬衫的后背。 窗外隐约传来人群的呼喊声,让他坐立不安。 \"叮铃铃——\" 电话铃声刺破沉闷的空气。 刘厂长一把抓起话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厂长的威严。 \"喂,我纺织厂刘志国。\" \"刘志国!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电话那头工业局张副局长的咆哮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厂门口都闹成什么样了?刚才市委宣传部的老李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有一堆记者在那边了!\" 刘厂长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张局,这事我已经在处理了,就是几个刁民闹事...\" \"刁民?\" 张副局长冷笑。 \"你知道那老头是谁吗?胸前挂着独立自由勋章的老兵!他妈的你手底下的人敢打这种人的孙子?刘志国,你脑子被门夹了?\" 刘厂长的手开始发抖,话筒上沾满了汗渍。 \"张局,我真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 张副局长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给你半小时,立刻把这事解决!否则你这个厂长就别当了!\" \"啪\" 的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 刘厂长瘫坐在真皮座椅上,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办公桌上。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市纪委的号码。 \"刘志国同志。\" 纪委王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反映你们厂领导纵容子女殴打群众,情况是否属实?\" 刘厂长腾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主任,这完全是误会!我们厂一向遵纪守法...\" \"误会?\" 王主任打断他。 \"医院躺着四个人,媒体拍了一堆照片,你跟我说是误会?刘志国,我提醒你,现在立刻妥善处理,否则就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问题了!\" 电话再次被挂断。 刘厂长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话筒,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擦汗,却发现手帕已经湿透了。 窗外,人群的口号声越来越清晰。 \"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操他妈的!\" 刘厂长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红着眼睛抓起电话,拨通了王德发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王德发慵懒的声音传来。 \"喂,谁啊?\" \"王德发!你他妈还有心思睡午觉?\" 刘厂长的咆哮让话筒都震动起来。 \"厂门口都快被掀了!你立刻给我滚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像是王德发从床上滚了下来。 \"刘、刘厂长?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刘厂长咬牙切齿。 \"你儿子打的那个苏明德,他爷爷是抗战老兵!现在带着全村人堵在厂门口,记者都来了十几家!刚才工业局、纪委、市委宣传部轮流给我打电话!王德发,我告诉你,这事处理不好,咱们都得完蛋!\" 王德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 \"不、不可能啊...那小子就是个街道办的小科员...\" \"小科员?\" 刘厂长冷笑。 \"他爷爷胸前挂的那些牌牌比你这些年贪污的钱还值钱!我限你二十分钟内赶到厂里,把你那龟儿子也带上!否则...\" 刘厂长的话被又一通电话打断,这次是市长办公室的号码。 他手忙脚乱地切换线路,声音立刻变得谄媚。 \"喂,市长办公室吗?我是纺织厂刘志国...\" \"刘厂长。\" 市长秘书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市长让我转告你,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上面了。如果半小时内看不到妥善解决的报告,所有人相关人员,将会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刘厂长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请、请转告市长,我这就去处理...\" 挂断电话,刘厂长像一头困兽在办公室里转圈。 他再次拨通王德发的电话,却发现占线。 \"操!\" 刘厂长狠狠踹了一脚办公桌,随即疼得抱着脚跳起来。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刘厂长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 \"刘厂长。\" 这次是厂办主任慌张的声音。 \"不好了,电视台开着带天线的吉普车来了!那老头正对着他们的摄像机说话... 刘厂长的脸瞬间惨白。 \"拦住他们!不,等等...先别拦...我马上下去...\" 他挂断电话,颤抖着手拨通了最后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好。 第39章 老首长,向您报道 喂,保卫处吗?把所有人都撤回来,对,全部撤回。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门口。\" 放下电话,刘厂长整了整歪掉的领带,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系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中层干部。 \"厂长,这...\" 刘厂长摆摆手,声音沙哑。 \"都回自己岗位去,这事我来处理。\" 走出办公楼,远处厂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和飘扬的横幅让刘厂长的头脑一阵眩晕。 他摸出兜里的止疼片,干咽下去,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人群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权力在流失,就像指缝间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刘厂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向厂门口的同时。 王德发正坐在儿子的车里,还在想着找谁的关系。 而他的儿子王振国,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爸,要不...咱们跑吧?\" 王振国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王德发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 \"跑?往哪跑?你他妈给我开快点!记住,一会把我送到地方,你第一时间去找刘美娟他爸,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王德发脑袋反应还是很快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工人闹事,动用关系,还是可以压下来,但是,现在换成了农民闹事,为首的还是抗战的退伍老兵,那这个事情就大了。 这就是个即将引爆的炸弹,所有牵连进去的当领导的,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王德发的轿车在距离纺织厂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猛然刹住,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黑痕。 他肥胖的身躯因为惯性重重撞在前排座椅上,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操!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王德发一巴掌扇在儿子王振国后脑勺上,唾沫星子喷满了挡风玻璃。 王振国缩了缩脖子,指向远处。 \"爸,你看...\" 顺着儿子颤抖的手指,王德发眯起三角眼看向纺织厂方向。 只见厂区大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十几面白底红字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血债血偿\"、\"严惩凶手\"的标语刺得他眼睛生疼。 更可怕的是,人群最前方坐着的那排老人,苏老爷子那一身牌牌,真的很吓人。 \"掉头!快掉头!\" 王德发突然压低声音,肥胖的手指死死掐住儿子肩膀。 \"从后门进!\" 王振国手忙脚乱地挂倒挡,车子猛地向后窜去,直接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废物!\" 王德发咬牙切齿地咒骂,脸上的肥肉因为恐惧而不停抖动。 直接开车门下车。 \"你去找刘局长,事到如今,他也别想抽身。\" 王德发恶狠狠的嘱咐。 \"快去!\" 看着儿子的车一溜烟逃走,王德发整了整歪掉的领带,猫着腰向厂区后门摸去。 \"先进厂,弄点人出来。\" 王德发在心里盘算着。 忽然,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炸响。 \"诶,那不就是王副厂长么?\" 王德发浑身一僵,他缓缓回头,看到一个在厂子旁边开早餐店的老板,正站在那群村民中,指着自己。 刚刚轿车撞到电线杆,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一听有人说那就是纺织厂的王副厂长。 当即七八个村民,他们手持铁锹、镰刀,瞬间上前将王德发团团围住。 \"我...我可是副厂长!你们敢动我?\" 王德发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是抖得不行。 王桂香快步上前,一把揪住王德发的领带,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厂前拽。 \"副厂长,抓的就是你,走!去见我们家老爷子!\" 王德发拼命挣扎,却是根本没啥用。 \"放开我!你们这群刁民!\" 王德发歇斯底里地尖叫。 \"保卫处!保卫处的人呢?\" 他的挣扎引来了更多村民。 苏建军直接带着二十多个精壮汉子冲过来,二话不说把王德发抬了起来,带到苏老爷子面前,将其按跪在地上。 \"爹!\" 苏建军高声喊道。 \"王德发这老狗抓到了!\" 苏老爷子坐在那里,一动没动,看了看面前衣冠楚楚的王副厂长,冷冷道。 \"王德发,你儿子呢?\" 王德发嘴唇哆嗦着。 \"我...我不知道...\" \"放屁!\" 王桂香一脚踹在王德发背上。 \"刚才明明看见你从车上下来!\" 就在这时,纺织厂后门突然冲出一队手持警棍的保卫人员,正是刘厂长,带着所有保卫人员,想要出来处理问题。 为首的保卫处长李强看到姐夫被按在地上,顿时红了眼。 \"放开我姐夫!\" 李强怒吼一声,三十多名保卫人员立刻摆出攻击姿态。 苏建军不甘示弱,一挥手,上百村民举起农具,双方剑拔弩张。 \"都住手!\" 刘厂长气喘吁吁地从厂里跑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误会!误会!\" 但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李强抡起警棍就朝苏建军头上砸去,苏建军侧身躲过,反手一铁锹拍在李强背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眼看一场混战即将爆发,刺耳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六辆满载武警的卡车呼啸而来,将整个厂区团团围住。 \"全部放下武器!\" 一个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 人群自动分开,一位肩扛三级警监衔的中年警官大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黑洞洞的枪口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刘厂长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去。 \"张局长!您可算来了,这群刁民...\" \"闭嘴!\" 张局长厉声喝道,看都没看刘厂长一眼,径直走向苏老爷子。 这位总管四九城所有警务的局长,早在来的路上,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便是刘美娟怀孕,还有早上苏建国几人被打,都了解得非常详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统管四九城警务的局长走到苏老爷子面前立正敬礼道。 \"老首长!四九城公安局张卫国向您报到!\" 苏老爷子缓缓起身,回了个军礼。 \"小张啊,多年不见,你都当局长了。\" 张局长眼眶微红。 \"老首长,当年要不是您把我从战场上背下来,我早就...\"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全场,声音铿锵有力。 \"经调查,纺织厂副厂长王德发纵容儿子王振国故意伤害他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他一挥手,几名特警立刻上前给王德发戴上手铐。 \"刘志国涉嫌包庇犯罪,一并带走调查!保卫处李强等人涉嫌滥用暴力,全部拘留!\" 刘厂长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张局...张局您听我解释...\" 张局长冷冷扫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去里面说吧。\" 处理完这些,张局长恭敬地对苏老爷子说。 \"老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亲自督办,所有相关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老爷子点点头。 见已经有人出面处理,苏老爷子自然不会在带着村民闹下去。 他目光扫过全场乡亲,缓缓道。 \"乡亲们,公道讨回来了,咱们回家!\" 苏建军闻言,当即带人去赶牛车。 苏家屯的乡亲们,很快便离开了纺织厂。 路上王桂香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 苏建军很是惊讶道。 “媳妇,你这钱是哪来的?” 王桂香得意道。 “我去医院看你大哥,他给的,你别说,他那些儿子不争气,你大哥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随后,王桂香将两百块高高举起,对着乡亲们喊道。 \"我当家的大哥说了,不能白让乡亲们帮忙!咱们下馆子,一人一大碗牛肉面!\" \"好!\" 村民们欢呼起来。 他们这些人,可没几个来四九城下过馆子。 晚上。 医院病房里。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饭菜香。 苏建国一家六口,正在病房内吃饭。 四菜一汤,全是在门口饭店炒的菜。 苏建国头上缠着夸张的绷带,右臂吊着,左腿打着石膏,活像个木乃伊。 虽然实际上他只是轻微擦伤,但为了效果逼真,医生给他包扎得严严实实。 \"爸,爷爷他们怎么还没来?\" 老三苏明富啃着一块大骨头,闷声说道。 他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两天。 不过,苏建国看老三这啃骨头架势,觉得医生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 苏建国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老伴。 \"爹!娘!\" 苏建国挣扎着要起身,被老爷子一个手势制止。 \"别乱动!\" 老爷子声音洪亮,引得走廊里的护士探头张望。 他走到苏建国床前,上下打量儿子夸张的包扎,嘴角微微上扬。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苏建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不装像点,怎么让那些记者拍照?爹,事情办得怎么样?” 早在昨天晚上,苏建国就跟自家老爷子商量了今天全部的经过。 在这个年代,想要弄到国有企业的大领导,可是很难的。。 第40章 大领导出面,全员下马 老爷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老伴则忙着去看望其他三个孙子。 老爷子淡定地从兜里掏出烟袋锅,缓缓点上。 \"比预想的还顺利。\" 老爷子抽了一口。 \"我带了苏家屯一百五十多号乡亲,把纺织厂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十二辆牛车一字排开,横幅拉起来,那些记者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围上来。\" 苏建国眼睛一亮。 \"真把记者引来了?\" \"来了!\" 老爷子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四九城日报》《工人日报》,连电视台都来了。我把你给我的那些材料都给了他们,特别是明德的诊断证明和血衣。\"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这正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利用媒体造势。 在这个年代,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涉及干部子女仗势欺人的敏感话题。 \"爹,您都跟记者说啥了?\" 苏建国轻声问道。 老爷子挺了挺胸前的军功章。 \"当然是当年打鬼子的事。。\" 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故事,他从小听到大,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那些记者们听到,可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崇尚英雄的年代,没有什么比“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更能激起公愤了。 \"爹,您真厉害。\" 苏建国由衷地说。 \"我原本只想着讨个公道,没想到您能动员全村人。\" 老爷子摆摆手。 \"乡亲们都是自愿来的。欺负到咱们头上,全村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苏建国也笑了,突然想到,折腾一天,爹娘肯定没吃饭。 当即对着一旁的王秀兰道。 \"爹,您歇会儿,秀兰,去给爹娘拿两盒饭去。\" 说着,苏建国往旁边挪了挪,想让老爷子躺一会儿。 老爷子摇摇头。 \"不碍事。当年打游击时,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常事。\" 他转向其他三个孙子。 \"你们感觉怎么样?\" 老二苏明德挣扎着坐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 \"爷爷,我...我对不起大家...\" 老爷子走过去,轻轻按住孙子的肩膀。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是受害者,有什么对不起的?\" \"要不是我瞎了眼,看上刘美娟那个贱人...\" 苏明德的声音哽咽了。 \"也不会连累全家...\"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看人要看准,特别是女人。\"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苏明德重重点头。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吃饭的声音。 苏建国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他原本只想着给儿子讨个公道,让打人者受到惩罚,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爹。\" 苏建国放下碗,压低声音。 \"您说,这事会怎么收场?\" 老爷子眯起眼睛,喝了口汤道。 \"不好说。但那个王副厂长和他儿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刘美娟呢?还有她那个当工商局长的爹?\" 苏建国追问道。 老爷子冷哼一声。 \"这个就不一定了,能在这地方当局长的,关系就没简单的。不过,现在事情闹这么大,想遮也遮不住。\" 苏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件事情,真追究起来,跟刘美娟的父亲,其实关系并不大。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 \"苏建国家属,张局长来看望你们了。\" 随后,张局长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民警。 他先向老爷子敬了个礼。 \"老首长,打扰您休息了。\" 老爷子摆摆手。 \"小张啊,这么晚了还过来?\" 张局长神色严肃。 \"老首长,我是来向您汇报情况的。\" 他转向病床上的苏建国。 \"苏师傅,您感觉怎么样?\" 苏建国勉强笑了笑。 \"还行,谢谢张局长关心。\" 张局长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经过初步调查,王德发父子涉嫌故意伤害罪,已经被刑事拘留。目前王振国在逃,以发布通缉令,刘厂长因为包庇罪,还有涉嫌滥用职权,已经被停职调查。保卫处的李强,还有那些打人的,全部拘留。\" 病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苏建国虽然预料到会有处理,但没想到会这么严厉。 \"这么快?\" 苏建国忍不住问道。 张局长严肃地说。 \"上面高度重视此事。今天下午的会议上,大领导亲自批示,要从严从快处理,给英雄一个交代。\" 老爷子微微点头。 \"小张,辛苦你了。\" \"应该的,老首长。\" 张局长恭敬地说,然后转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和孩子们的医疗费用,全部由纺织厂承担。另外,对方还要赔偿您家的损失,具体数额我们会协调。\" 苏建国心头一热。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不仅讨回了公道,还能得到赔偿。。 \"谢谢张局长。\" 苏建国真诚地说。 张局长摆摆手。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 送走张局长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第二天清晨。 苏建国被病房外的嘈杂声吵醒。 他睁开眼,发现老三苏明富已经起床,正站在窗边看什么。 \"老三,怎么了?\" 苏建国问道。 苏明富转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 \"爸,您快看!\" 他递过来一份《四九城日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黑体大字。 《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抗战老兵孙子遭干部子弟毒打》。 旁边配着一张老爷子坐在牛车上,胸前勋章闪闪发光的照片。 苏建国急忙翻开报纸。 里面的报道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特别强调了老爷子的抗战经历和苏明德的伤势。 文章笔锋犀利,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施暴者的谴责和对英雄家庭的同情。 \"爸,还有这个!\" 苏明富又递过来一份《工人日报》,标题更加触目惊心。 《干部子弟仗势欺人,工人家庭惨遭毒手》。 正当他翻看报纸时,病房门被推开,王秀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当家的,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记者!\" 苏建国也是一惊。 \"多少?\" \"二三十个!\" 王秀兰脸色发白。 \"还有电视台的,扛着那种大摄像机!\" 还不等苏建国说话,一大群记者便蜂拥而入,闪光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病房。 苏建国下意识地眯起眼,耳边充斥着各种提问: \"苏师傅,能谈谈您儿子被打的经过吗?\" \"您父亲是抗战英雄,您有什么感想?\" \"对王德发父子的处理,您满意吗?\" 苏建国抬起缠着绷带的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记者同志,我儿子伤得很重,需要休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答。\" 一个女记者挤到前面。 \"苏师傅,听说您儿子是因为发现女友刘美娟怀了别人的孩子才被打的,是真的吗?\"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建国看向老二苏明德,发现儿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这个问题...\" 苏建国刚要回答,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张局长带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各位记者同志,请遵守医院秩序。病人需要休息,请大家到会议室集中,我们会安排统一的新闻发布会。\" 记者们不情愿地被请了出去。 张局长走到苏建国床前,低声说。 \"苏师傅,情况有些失控。现在全城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苏建国苦笑。 \"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张局长摇摇头。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王德发父子太嚣张,刘局长又包庇女儿,撞在枪口上了。\" 他顿了顿。 \"上面亲自批示,要以此为契机,整顿干部作风,刘局长已经被停职调查了。\" 苏建国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套乱拳下来,竟然能把一个堂堂的工商局大佬给搞下台。 正说着,一个小警察跑了过来,说是有电话找张局长。 张局长出门,接起电话,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是,首长...好的,我这就安排。\" 挂断电话,张局长迅速回到病房对苏建国说道。 \"苏师傅,上面的领导要亲自来看望你们。\" 苏建国再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面的领导亲自来看望? 能被眼前之人称之为领导的,怕是也没几个了。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下午三点。 大领导在张局长的陪同下走进病房。 他首先向老爷子敬了个礼,然后亲切地慰问了苏建国父子四人。 \"苏师傅,您受委屈了。\" 大领导握着苏建国的手说。 \"我代表xx,向您和您的家人道歉。\" 苏建国喉咙发紧。 \"领导,您言重了...\" 大领导摇摇头。 \"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父亲是抗战英雄,您儿子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却遭到这样的伤害,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他转向随行人员。 \"通知下去,全市范围内开展干部作风整顿,特别是干部子女的教育管理。决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记者们记录下这一幕,闪光灯再次闪烁。 大领导临走前,特意嘱咐医院要全力治疗,所有费用由上面承担。 他还指示相关部门,要尽快落实对苏家的赔偿。。 第41章 王德发媳妇上门 送走大领导后,苏建国身上已经满是虚汗了。 实在是吓得不轻,自己伤成什么样,他自己心里能没数么。 或者说,张局长,还有大领导,真的不知道么? 不见得。 好在,自己一方终究是占理的一方,加上自家老爷子还有点影响力,这件事情,最终才算是圆满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国一家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所有消费全部报销。 每天一家子都是吃好的喝好的,静等着那边的审判结果,以及过来赔偿的人。 这天上午。 医院大门前,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脚,鞋面上镶着闪亮的水钻。 刘翠花从车里钻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嘴唇抹得鲜红。 在其身旁跟着一位穿着简朴的女人。 \"妈,我们是不是该买点水果什么的?\" 李芳小声问道,她二十出头,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包带。 刘翠花冷哼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向医院大楼。 \"我过来跟他们说话,都是给他们脸了,还给那群乡下泥腿子买东西?他们也配!\"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 \"我告诉你,小芳。\" 刘翠花一把拽过儿媳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你也是个没用的,要不是你看不住振国,让他出去鬼混,哪能有今天这档子事?\" 李芳低着头,不敢反驳。 刘翠花越说越气,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个男人都看不住,整天就知道装清高!现在好了,你公公和你男人都被抓了,你满意了?\" 医院门口的保安皱起眉头,但看到刘翠花那身打扮和停在旁边的轿车,没敢上前制止。 \"那群苏家的王八蛋,就是一群穷疯了的泥腿子!\" 刘翠花叉着腰,唾沫星子飞溅。 \"我儿子打他们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他们!还敢报警,还敢闹事,真是反了天了!\" 李芳轻轻拉了拉婆婆的衣袖。 \"妈,这里人多...\" \"人多怎么了?\" 刘翠花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刘翠花在四九城怕过谁?那群乡下人就是想讹我们家的钱,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胃口。\" 她整了整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旗袍,昂首挺胸地走进医院大厅,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面咔咔作响。 李芳小跑着跟上,脸上写满了不安。 \"302病房是吧?\" 刘翠花问护士站的小护士,语气傲慢。 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被刘翠花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是的,在、在三楼...\" 刘翠花没等听完就转身走向楼梯,嘴里还嘟囔着。 \"一群没教养的东西,连个护士都这么没眼色。\" 上楼的时候,刘翠花突然转头对李芳说。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别说话,看我眼色行事。那群乡下人好糊弄,给点甜头就能签谅解书。\" 李芳点点头。 两人走到302病房门口。 刘翠花没有敲门,直接猛地推开。 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刘翠花踩着高跟鞋,像一阵旋风般闯了进去,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李芳。 苏建国正靠在床头喝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瓷勺\"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病房所有苏家人全都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哪个是苏建国?\" 刘翠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几个病床上的男人,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手包。 苏建国眯起眼睛,缓缓放下粥碗。 \"这位同志,您是...\" \"我是王德发的爱人!\" 刘翠花打断他,跟这种乡下人,多说一句话,她都恶心。 她从手包里\"唰\"地抽出一张纸,直接拍在苏建国胸口。 \"你,把这个签了!\" 苏建国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份《谅解书》。 看着上面的内容,苏建国瞬间明白了过来。 谅解书上面写着\"自愿谅解王振国的过失行为\"等字样。 他抬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夫人,您这是...\" \"少废话!\" 刘翠花不耐烦地挥手。。 \"签了字,这事就算完了。我们家保证不找你们家麻烦,再给你一千块钱,够你们这群乡下人吃一辈子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建国的三个儿子都瞪大了眼睛,老二苏明德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住被单。。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刘翠花身上。 \"怎么?嫌少?\" 刘翠花见没人回应,冷笑一声。。 \"也是,像你们这种泥腿子,见到钱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 她转向苏建国,眼中满是轻蔑。。 \"没想到你还认识字?\" 苏建国不紧不慢地折起那张纸,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夫人,您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重伤,现在就躺在医院里。您丈夫滥用职权,指使保卫处打人。现在您拿一千块钱,就想把这事了了?\" \"不然呢?\" 刘翠花尖声笑道。。 \"你们还想怎样?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家糟老头子那几块破牌牌的份上,一千块都没有!\" 苏建国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让刘翠花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笑什么?\" 她厉声质问。。 苏建国摇摇头。。 \"我笑您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千块?你还是让你男人跟儿子,一直在里面待着吧。?\" 刘翠花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咬了咬牙道。 \"两千!不能再多了!\" 病房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建国的三个儿子互相交换着眼色,两千块,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一笔巨款。 但苏建国只是轻轻将那份谅解书放在床头柜上。 \"王夫人,请回吧。\" 刘翠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三千。\" \"这不是钱的问题。\" 苏建国平静地说。 \"四千!\" 刘翠花的声音开始发抖,涂着厚厚粉底的脸涨得通红。 \"苏建国,你别给脸不要脸!四千块钱,都够买你一家子命的了。\"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缓缓站起身。 \"这位女同志,我孙子被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说话都疼。我儿子和另外两个孙子也被你们厂保卫处打伤。你觉得,这是钱能解决的事?\" 刘翠花转向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属实是,老爷子自带的杀伐气,有点吓人。 不过很快,刘翠花又挺直腰杆。 \"五千!最后一口价!\"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有了这笔钱,你们一家都能在城里过得很好了。\" 这个数字,已然打动了除了苏建国之外的所有人。 五千块,苏建国不吃不喝,在厂子上五年班,才能赚到。 苏明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老三苏明富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建国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回刘翠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王夫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您给我五万块,我也不会签这个字。\" 刘翠花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接着又涨得通红。 她猛地抓起手包,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建国。 \"好!很好!苏建国,你有种!\"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这五千块你不要是吧?那就留着给你全家买棺材吧!\" 病房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上的日历都掉了下来。 “喂,妈,你别走啊。” 一旁进来就没说话的李芳,眼见自己婆婆谈判失败,怒气冲冲地走了,对着苏建国一家表示了歉意,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刘翠花的高跟鞋声\"咔咔\"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屋子沉默的人。 苏老爷子缓缓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这女人,比她那个丈夫还嚣张。\" 苏建国拿起那份被揉皱的谅解书,慢慢撕成碎片。 \"爹,您说得对。有些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悔改。\" 老三苏明富忍不住小声问。 \"爸...五千块真的不要了?\" 苏建国转头看向儿子。 \"小家子气,五千块?都闹到这个地步,是五千块就能解决的?\" 苏建国玩味的一笑。 这两天,他特意跟过来的警察了解了情况,所有牵涉这个案子的领导,全部都被处罚了,作为主犯,要是没有得到受害人的谅解书,面对王德发父子的,将是长达十年的劳动改造。 反之,若是得到了苏建国一家的谅解书,那两人犯的罪,就有的说了。 以王家的势力,或许,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出来。 所以,就不能轻易地签谅解书了。。 然而,苏建国终究是小瞧了王家人。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苏建国算是领教了,一个纺织厂的副厂长,有多大的人脉。 刘翠花走后不久,病房门就被轻轻叩响。 \"请进。\" 苏建国下意识整了整病号服。 门开了,轧钢厂副厂长李长河带着两个车间主任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盒包装精美的营养品。 第42章 明德哥,我是被威胁的 \"老苏啊,身体好些了吗?\" 李长河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位李副厂长平日里架子大得很,普通工人想跟他说句话都难,今天居然亲自来探望? \"托您的福,死不了。\" 苏建国语气平淡。 李长河把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搓了搓手。 \"老苏啊,你看这事闹的...王副厂长家里托我给你带个话,那个刘翠花因为男人进去了,心情不好,态度有些过分,他们一家深表歉意。\" 苏建国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李长河见状,声音压低道。 \"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王家愿意出一万块作为补偿,只要你签个谅解书...\" \"李副厂长。\" 苏建国打断他。 \"我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年,您觉得我是能被钱收买的人吗?\" 李长河脸色变了变。 \"老苏,别这么固执。王副厂长他们家在工业局有人,你得罪不起...\" \"滚出去。\" 苏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锋利。 李长河脸色瞬间煞白,带着两个车间主任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这位老爷子,他可惹不起。 接下来的一上午,苏建国的工友,朋友,甚至他家的邻居都来给王家当说客。 奈何,苏建国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谁来都不好使。 即便是王家把赔偿金开到了两万,也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过,随后王家人就想到了解决办法,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其实并不是苏建国,而是苏建国的二儿子,苏明德,只要取得苏明德的谅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苏建国这边中午刚吃过饭,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街道办主任赵德才和两个工作人员。 \"苏师傅,打扰了。\" 赵德才五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苏建国心里一沉。 赵德才在街道办说一不二,连派出所所长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最主要的,他是自己儿子,苏明德的直属领导。 \"赵主任亲自来,有何贵干?\" 苏建国强撑着坐直身体。 赵德才拉了把椅子坐下。 \"苏师傅啊,明德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工作认真,表现一直不错。\" 他话锋一转。 \"不过最近街道办接到群众举报,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好处...\" 苏明德猛地从病床上坐起,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胡说!我从来没有...\" \"赵主任。\" 苏建国按住儿子的手。 \"明德在街道办工作三年,连根针都没往家拿过。您要是有证据,现在就拿出来。\"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苏师傅,话不能这么说。这举报信上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 \"当然,如果明德愿意签个谅解书,这事我可以压下来。\" 苏老爷子猛地一拍床头柜,搪瓷缸震得跳了起来。 \"姓赵的!你收了王家多少钱?\" 赵德才脸色一变。 \"老爷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是为明德的前途着想,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就是明德,只要明德签字,我保证,他三年内,必升正科。\" \"明德。\" 苏建国转头看向儿子。 \"你怎么说?\" 苏明德听到正科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说道。 \"我听我爹的。\"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苏明德,你可想清楚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赵主任。\" 苏明德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爹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如果我今天为了保住工作就妥协,那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赵德才阴沉着脸站起身。 \"好,很好。你们苏家骨头硬,我倒要看看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摔门而去。 下午三点多,王秀芬带着两个女儿还有公公婆婆都回了家,一直在医院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床头边,苏明德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爹,您说王家还会耍什么花招?\" 苏建国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 苏明德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明德...\" 刘美娟推开门,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素净的蓝色连衣裙,脸上没有往日的浓妆艳抹,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女人怎么出来的? 不是应该和王振国一起被关着呢吗? \"你来干什么?\" 苏明德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刘美娟咬着嘴唇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我...我来看看你。\" 她把花放在床头柜上。 “你受伤了,我好担心你...\" 苏建国冷笑一声。 \"刘小姐,你勾搭的野男人把明德打成这样,你现在来装好人?\" 刘美娟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苏叔叔,您误会了...我和王振国没有任何关系,是他强迫我的...” 她转向苏明德,声音哽咽。 \"明德,我是爱你的,真的,那家伙一直都在威胁我。\" \"那天在小巷里,我是被逼的...\" 刘美娟哭得梨花带雨。 \"王振国威胁我,如果我不那么说,他就打死你...我为了保护你才...\" 苏建国冷眼旁观。 好家伙,这女人的演技比戏班子里的角儿还好。 刘美娟突然跪在病床前,抓住苏明德的手。 \"明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爱你的...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打洗脚水,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苏明德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苏建国看在眼里,心中一沉。 自家这二儿子,不会恋爱脑又上头了吧。 苏明德靠在床头,脸上的淤青已经褪成了黄绿色,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哦?是吗?\"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是被威胁的?在我现身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也是被威胁的么?\" 刘美娟的哭声戛然而止,涂着睫毛膏的眼睛瞪大了,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被单的手,身体微微后仰。 \"明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受伤的颤抖,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我是真心爱你的,那个王振国他...\" \"他强迫你?\" 苏明德突然提高了声音。 \"是他强迫你,说结婚当天,让我推他?还是他强迫你,买条狗链子?\" 刘美娟的脸\"唰\"地变得惨白,精心描绘的嘴唇微微发抖。 苏建国跟另外两个儿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你胡说!\" 刘美娟尖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明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一边说爱我,一边怀上别人的孩子?\" 苏明德的声音像刀子一样锋利。 \"解释你是怎么计划让我当冤大头,养你和王振国的野种?\" 刘美娟被苏明德说得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柔弱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明德鼻尖。 \"苏明德!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刘美娟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你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 苏明德不怒反笑。 \"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演了?\" \"我演什么演!\" 刘美娟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野花狠狠摔在地上。 \"我今天来是给你机会!把谅解书签了,这事就算完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苏明德胸前。 苏明德看都没看,直接抓起文件撕成两半。 \"做梦!\" 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和王振国那个杂种,一个都别想跑!\" 刘美娟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乱了几缕。 她突然冷笑一声,抱起双臂。 \"行啊,苏明德,你有种。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你要是不签这个字...\"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 \"以后你再送我礼物,我可不要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苏建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刘美娟。 心中感叹,自家二儿子真是个人才,喜欢的女人,都怎么不简单。 \"哈哈哈...\" 苏明德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刘美娟,你真以为我还会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摇尾巴?\" 刘美娟明显被这反应震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苏明德一字一顿地说。 \"你那些把戏,我早就看透了。从今天起,你刘美娟在我眼里,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 刘美娟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从未有过的侮辱激怒了。 \"苏明德!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我爸...\" \"让你爸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爸已经进去了?\" 苏明德打断她。。 第43章 王家的最后办法 \"我告诉你,现在全城都知道你刘美娟是个什么货色!怀了野种还想找人接盘,做梦吧你!\" 刘美娟的脸色变得狰狞,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杯就要往苏明德脸上泼。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姑娘。\" 苏建国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这里可是医院,到处都是警察。你还想进去陪你那个王振国?\" 刘美娟猛地甩开苏建国的手,后退两步。。 正在这时,苏明德却是开口了。。 “你刚刚说礼物,巧了,我正想跟你算这笔账,这些年你送我的礼物,花的钱,都是因为想跟你结婚,现在嘛,你可以还我了。” 说着,苏明德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 \"去年你生日,金项链一条,重15克,当时金价每克20,总共300.情人节,进口手表一块,150;上个月你说要买新裙子,从我这里拿了200...\" 刘美娟的眼睛越瞪越大,显然没想到苏明德会记这种账。。 \"你...你什么意思?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当然能。\" 苏明德合上本子。。 \"特别是送给骗子的东西。\" \"你放屁!\" 刘美娟彻底撕下了伪装。 \"那些都是你自愿送的!现在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苏明德不慌不忙地说。。 \"那咱们就法庭见。诈骗罪,就这些钱,够判个三五年了。正好和王振国做个伴。\"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显然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苏明德会这么强硬。。 她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明德...我们好歹相爱过...\" \"爱?\" 苏明德冷笑。。 \"你刘美娟懂什么叫爱?你只爱钱,只爱权,只爱那些能给你带来好处的男人!\" 刘美娟被这话刺得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行!苏明德,你有种!不过你给我记住,今天你拒绝我,以后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我一辈子都不会在理你!\"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苏明德接下来的话钉在了原地。。 \"等等。\"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你刚才说什么?不会再看我一眼?一辈子都不理我?\" 刘美娟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得意地转过身。。 \"怎么?后悔了?现在签谅解书还来得及...\"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苏明德突然用尽全力,从病床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刘美娟。\"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话。\" 在刘美娟错愕的目光中,苏明德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记耳光在病房里炸响。 苏明德的手掌狠狠抽在刘美娟精心保养的左脸上。 \"这一下,是为我瞎了眼打的。\" 苏明德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几年来,我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摇尾巴,你连手都不让我碰,却怀了别人的野种!\" 刘美娟被打得踉跄后退,精心打理的卷发散了开来。 她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明德。 那个曾经总是对她唯唯诺诺的懦弱男人,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明德你疯了吗?\" 刘美娟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她下意识往门口退去,却被苏明德一把拽住手腕。 \"跑什么?不是来求我签谅解书吗?\" 苏明德冷笑,猛地将她拽到面前。 他扬起手。 \"啪!\" 第二记耳光比第一下更狠,苏明德的手掌横着抽在刘美娟右脸上,打得她头猛地偏向一侧,耳环飞出去撞在墙上。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雪白的病床单上。 \"这一下,是为我爹娘打的。\" 苏明德的声音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 \"我爹我娘养我这么大,我没给他们花一分钱,赚的钱,都给你花了。\" 刘美娟彻底慌了,她挣扎着想挣脱,却发现此刻的苏明德力气大得吓人。 她的指甲在苏明德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却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刘美娟歇斯底里地尖叫。 苏明德充耳不闻,他拽着刘美娟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他最后一次扬起手臂。 \"啪!\" 第三记耳光带着破空声,苏明德用上了全身力气。 刘美娟被打得直接飞了出去,随后摔在地上。 \"这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打你。\"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后的海面。 \"现在,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滚出我的生活。\" 刘美娟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她能随意操控的提线木偶。 当苏明德再次向她逼近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爬向门口。 \"滚!\" 苏明德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刘美娟一个激灵。 她甚至顾不上捡掉落的高跟鞋,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走廊里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护士们的惊呼。 苏明德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发抖的右手。 掌心火辣辣地疼,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赶走了刘美娟,整个病房这回终于陷入了安静,王家人没有继续找人过来求情。 第二天一早,王秀芬跟苏老爷子过来给苏建国几人送饭,总是在外面吃,也不习惯,还是自家做的好吃。 病房里弥漫着小米粥的香气,王秀芬刚把腌好的酱黄瓜从玻璃罐里夹出来,青翠的瓜条上沾着几粒芝麻。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大儿子跟几个孙子在那里吃饭。 \"爸,您尝尝这个。\" 苏明富夹了块煎蛋放到苏建国碗里,随后,扭头对着苏老爷子讲道。 \"爷爷,你是不知道,昨天二哥的那几巴掌打得可解气了,刘美娟那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苏明强也跟着将其了昨天苏明德的英武。 一时间,狭小的病房内,气氛温馨和谐。 苏建国正喝着粥,忽然听见三声克制的敲门声。 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中山装的老者站在门口,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右手拄着枣木拐杖,左手拎着个蓝布包袱。 \"老人家,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苏建国以为是走错房间的病人,放下碗问道。 老者没立即回答,目光在病房里缓缓巡视,最后落在苏老爷子身上。 两个老人对视的瞬间,苏建国注意到他们同时绷直了腰背。 那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特有的警觉。 \"这位就是苏老哥吧。\" 老者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 \"我是王德发的父亲。\" 病房内,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坐。\" 苏老爷子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声音平淡道。 \"秀芬,给客人倒茶。\" 王秀芬急忙去给这位王老爷子倒茶。 王老爷子没碰茶杯,颤抖的手指解开包袱结,露出个褪色的红木匣子。 掀开盖子时,陈旧的桐油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王老爷子缓缓道。 “老哥,我打听了我那小儿子跟孙子犯的错,这种事情,本就是他俩的错,错了就要认,我本是不该来的。” 说着,王老爷子叹息一声,继续道。 “不过,我家里的老太婆,一直在那哭,昨晚更是闹着要自杀。\" “我俩是从抗战的时候一起走过来,我可以不管我儿子跟孙子,但是,不能不管她。” 王老爷子见苏家众人没有回应,也没着急,慢慢地拿出了红木匣子里的东西。 \"苏老哥,我这一辈子,一共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 老人取出一枚生锈的子弹壳。 “这是德发他大哥的遗物,四九年打太原时,这孩子才十七岁...\" 苏建国闻声看去。 只见那匣子里整齐排列着四枚不同的子弹壳,每枚下面都垫着张泛黄的相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不同时期的军装,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王德发的轮廓。 \"老二参军第三天就遇上遭遇战,用身体堵了机枪眼。\" 王老爷子的指甲刮过子弹壳上的凹痕。 \"老三在援朝的时候为了抢回战友遗体,被燃烧弹...\"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起来,王秀芬连忙拍他的背。 等咳喘平息,苏老爷子哑着嗓子问。 \"所以你就把活着的儿子宠成了废物?\" 王老爷子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佝偻下去。 他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倒出四张证明和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年轻的王德发站在最中间,笑得很开心。 \"我老伴每天要给这些相片上香。\" 老人粗糙的指腹擦过玻璃相框。 \"四个儿子没了之后,她半夜总惊醒,光着脚跑去德发房里摸他还有没有气。\" “我那时候,还没有退休,工作很忙,德发被她宠得不像个样子,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教育好他。” 第44章 一条腿换一条命 说着,王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昨晚我老伴吞了半瓶安眠药。\" 王老爷子突然抓住苏老爷子的手腕。 \"洗胃救回来之后,只会反复说''给我们老王家留个后''...\"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从包袱底层抽出把保养良好的驳壳枪。 苏建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 枪已经上膛,枪口正对王老爷子自己的膝盖上。 \"老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事情都怪我,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跟孙子,我孙子跟儿子犯的错,我来还,我这条两条腿,换我孙子,跟儿子的命。\" 说着,王老爷子那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突。 \"当年打鬼子咱老王从来没怂过,今天就算给你们苏家赔罪了!\" 言罢,王老爷子当即就要扣动扳机。 苏老爷子猛地扑过去,上去就来了一套战术夺枪。 抢在王老头开枪之前,成功将枪抢了过来,关了保险。。 \"老哥!\" 苏老爷子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老爷子眼见手上的枪被夺走,仿佛突然泄了力,他蜷缩着大咳嗽了几声。 苏建国急忙上前,将王老爷子搀扶到一旁坐下。。 \"四二年被鬼子迫击炮炸的...\" 老人喘着粗气解释,指了指自己的肺部。 “有几个弹片在里面,一激动,就这样。。” 王老爷子的话音刚落,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建国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佝偻的背脊和布满皱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恳求与愧疚。 \"老哥,我明白您的苦衷。\"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 \"但您儿子和孙子做的事,确实太过分了。\" 王老爷子低下头,一滴浑浊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没教好孩子。。\" 苏建国看着两位老人相对而坐的场景,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不也是没有教育好孩子,若不是重生回来,恐怕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爸。\" 苏建国轻声开口。 \"要不...我们谈谈条件?\" 苏老爷子转头看向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了然地点头。 王老爷子则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王叔。\" 苏建国坐直身体,尽管身上的绷带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我们可以签谅解书,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王老爷子急切地向前倾身。 \"第一,谅解书可以签,但是,赔偿金还是要给的。。 \"苏建国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您儿子和孙子出来后,必须保证,不在找我们苏家的麻烦。。\" 王老爷子听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激动地抓住苏建国的手。 \"好!好!我答应你!赔偿金,我们家出两万块,至于我儿子跟孙子出来,不用你说,我也打算把他们赶回河南老家去。” 苏建国点点头,转头看向父亲。 苏老爷子沉思片刻,也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现在就去取钱!\" 王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动作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老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明富忍不住开口。 \"爸,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苏建国转头看向三儿子。 \"明富,你要知道一个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王老爷子是真正的抗战英雄,他四个儿子都为国捐躯了,我们不能不给老人家这个面子。\" 苏建国看着病床上的二儿子。 \"明德,你怎么想?\" 苏明德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我都听爹的。不过...\"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刘美娟必须受到惩罚。\" \"这个你放心。\" 苏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 \"她父亲已经被抓进去了,没了她爹,她什么也不是。\" 大儿子苏明强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自从听到,竟然有两万块的赔偿金后,苏明强就开始动了心思。。 这钱,他买大货车,不是刚刚好。。 大约一个小时后,王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的脸色比走时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钱...钱我取来了。\" 王老爷子将布包放在床头柜上,颤抖着手打开。 \"两万块,你们点点。\" 苏建国示意苏明富去清点。 哪知道,老大苏明强一下子窜了出来,接过布包。 苏明强将里面的钱一沓沓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床上。 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显然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病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 苏明强认真地数着,手指在钞票上轻轻滑动。 \"二十沓,每沓一千,正好两万。\" 王老爷子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崭新的谅解书。 \"这是新写的,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建国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文件上清楚地写着王德发父子对苏明德造成的伤害,以及苏家自愿谅解的内容。最后是赔偿金额和双方签字的地方。 \"没问题。\" 苏建国点点头,转向父亲。 \"爹,您看呢?\" 苏老爷子接过文件扫了一眼。 \"可以签。\" 苏建国拿起笔,在文件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父亲。 苏老爷子也签了名,接着是苏明德、苏明强和苏明富。 签完字后,王老爷子如释重负,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折好放入怀中,然后对着苏家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给王家留了条活路。\" 苏老爷子连忙扶起他。 \"老哥,使不得!\" 王老爷子直起身,眼中含着泪水。 \"我这就去公安局交文件。老哥,改日我再来登门道谢!\" 送走王老爷子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建国看着床上那两万块钱,心中很是感慨,前几天,还想着钱不够,怎么去赚钱呢,没想到,这钱竟然自己就送上门了。 \"爹。\" 苏建强一脸贪婪的问道。 \"这钱您看咱们怎么分?我那份..\" 苏建国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 自重生以来,二儿子,三儿子,乃至小女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最起码比以前要孝顺一些。 可是,自己这个大儿子,那真是冥顽不灵,一心只想坑他的棺材本。。 “你那份?你上一边去,这钱没你的份,你一个逃跑把脚扭了的人,好意思说分钱?” 苏建国怒视大儿子道。 苏明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我怎么没份?我也是苏家人!再说了,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从病床上直起身子。 \"要不是你第一个翻墙逃跑把脚崴了?要不是你躲在后面看热闹?\" \"我那是战术性撤退!\" 苏明强涨红了脸,声音陡然提高。 \"当时保卫处那些人拿着警棍,我不跑等着挨打吗?\"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中的烟袋锅在鞋底轻轻磕了磕,火星四溅。 老人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却没有立即开口。 \"放你娘的屁!\" 苏建国大骂道。 \"你两个弟弟都冲在前面,就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看到钱了眼红了?\" 苏明强的目光闪烁,但贪婪最终战胜了羞耻。 他梗着脖子道。 \"反正这钱是赔给咱们全家的,就该平分!我是长子,按老规矩还该多分一份!\" \"长子?\" 苏建国怒极反笑。 \"你也配提''长子''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你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 \"我不管!\" 苏明强突然爆发,一脚踹翻床边的凳子。。 \"这钱必须有我一份!不然...不然我就...\" \"不然怎样?\" 苏建国眯起眼睛。。 \"不然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 苏明强歇斯底里地吼道,唾沫星子喷了苏建国一脸。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建国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猛地转身,从挂在床头的裤腰上抽出那条牛皮腰带。。 \"好!很好!\" 苏建国声音嘶哑。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断绝关系!!\" 皮带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眼看就要抽在苏明强身上。 \"住手!\"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苏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咚\"地杵在地上,整个病房都为之一震。 苏建国的手臂僵在半空,皮带垂落下来。 他转头看向父亲,眼中的怒火还未消退。 \"爹,这小子...\" \"你先别动手!\" 苏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病房里鸦雀无声,连苏明强都屏住了呼吸。 老爷子慢慢走到两人中间,拐杖尖不轻不重地点在苏建国胸口。 \"把皮带系回去。\" 苏建国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照做了。 老爷子这才转向苏明强,目光如炬。 \"明强,你刚才说要分钱?\" 苏明强在爷爷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但贪婪很快又占了上风。 \"是...是的,爷爷。这钱是赔给全家的,我...\" 第45章 丧门星!老不死的 \"你觉得自己该拿多少?\" 老爷子突然问道,声音出奇地平静。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明强眼睛一亮,急忙道。 \"至少五千!我是长子,按老规矩...\" \"放屁的老规矩!\" 苏建国忍不住插嘴,但在父亲的眼神示意下又闭上了嘴。 老爷子慢慢踱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 \"明强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爹不给你钱吗?\" 苏明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转过身,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因为你不配。\" 这三个字像锤子般砸在苏明强心上,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遇事退缩,见利忘义。\" 老爷子继续道。 \"你爹说得对,你确实不配当这个长子。\" 苏明强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面对爷爷的威严,他不敢反驳。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这个\"不过\"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老爷子走到苏明强面前,拐杖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爹!\" 苏建国忍不住叫道。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明强,你媳妇家那几个人,在派出所关了几天了?\" 苏明强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 \"五...五天了。\" \"嗯。\" 老爷子点点头。 \"这样,我去你家住一周。这一周里,我要看看你和金花的表现。\" 苏明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爷爷的意思是...\" \"一周后。\" 老爷子缓缓道。 \"如果你俩表现让我满意,这钱可以分你一部分做买卖。\" 苏建国猛地站起来。 \"爹!这...\" \"建国。\" 老爷子打断他。 \"这事就这么定了。\"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让苏建国瞬间蔫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爹。\"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其他人。 \"秀兰,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出院。老二伤得重,留个人照顾他...\" \"我留下照顾二哥。\" 一直沉默的苏玉珍突然开口。 苏建国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医院,返回四合院。 路上,苏建国特地去雇了辆三轮车,让苏老爷子夫妇坐着去大儿子那边。 大儿子苏明强,一脸的不服气,还在心里想着,苏建国没有分他钱的事情。 不过,看到苏老爷子冷了脸,苏明强什么也没赶上,带着两位老人回自己家。 这边,苏建国带着一家回到四合院。 院子里晾衣绳上挂满了洗得发白的被褥,大女儿苏玉芬正弯着腰在搓衣板前用力揉搓,两个小外孙光着屁股在石榴树下玩泥巴。 “爹!你们回来了!“ 苏玉芬抬头看见父亲,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就迎上来。 她眼圈发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明德他们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这几天,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可给她担心坏了。 “没事了,老二还得在医院住几天。“ 苏建国把装着换洗衣物的布包递给女儿,注意到她手指关节都搓得发红。 “怎么,尿床了?“ 苏玉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大毛二毛昨晚都尿了,我寻思趁着日头好赶紧洗出来。“ 她凑近父亲压低声音。 “爹,纺织厂那事...怎么样了?“ 没等苏建国回答,一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婶端着个粗瓷碗快步走过来。 “哎哟老苏!可算回来了!我蒸了槐花包子,刚出锅的,快尝尝!“ 紧接着,邻居李大妈也从探出头,手里拎着串腊肠。 “苏师傅,这是我娘家捎来的,给孩子们补补!“ 转眼间,院子里就围了七八个邻居。 前院的赵大爷甚至拎来半瓶二锅头,拍着苏建国的肩膀说晚上要给他压惊。 “谢谢大伙儿,真不用...“ 苏建国连连摆手,却被张婶硬塞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在手里。 “客气啥!你们家这事,街坊们都气不过!“ 李大妈嗓门洪亮。 “那王副厂长算什么东西?仗着有权有势就欺负人!“ 张婶凑到王秀兰耳边。 “秀兰啊,我听说那王德发被关进去了?活该!这种人就该...“ 。 苏建国好不容易应付完街坊邻居的关心,回到房间时,提前进来的王秀兰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床单被褥都换成了干净的,连他常坐的那把藤椅都被擦得发亮。 “当家的,喝口茶歇歇。“ 王秀兰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茶叶在杯中舒展,香气氤氲。 苏建国舒舒服服地喝完,茶水温热刚好,不烫不凉。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两万块钱的厚度让他心里踏实又不安。 这钱放在家里不安全,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下午三点多,银行还没关门。 “我出去一趟,把钱存了。“ 苏建国起身从衣柜深处摸出个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去。 王秀兰点点头,从针线筐里拿出块蓝布,三下五除二缝了个暗袋在帆布包内侧。 “缝里头,安全。“ 苏建国心头一暖,老伴虽然话不多,但事事想得周到。 他亲了亲王秀兰的额头,拎着包出了门。 与此同时,纺织厂家属院里。 李金花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往地上吐壳。 收音机里正放着邓丽君的歌曲《小城故事》。 但她心思完全不在这边。 满脑子都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住进她家的事。 “丧门星!老不死的!“ 李金花咬牙切齿地咒骂,瓜子壳从她涂着口红的嘴唇里喷射而出。 “怎么就不早点死了算了!“ 她越想越气,手里的瓜子被她捏得粉碎。 “不要脸的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打过仗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声音越来越高,完全没注意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要不是这老不死的多管闲事,我爹我娘能进去吗?“ 李金花猛地站起来,把剩下的瓜子全摔在地上。 “老棺材瓤子,早晚摔死他...“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恶毒的咒骂。 李金花转头,正好看见苏明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苏老爷子和老太太。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水洒了一地。 “爷、爷爷...“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全然没了刚刚那副刻薄的模样。 她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裙子上的褶皱,又理了理头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老爷子站在门口,腰板挺得笔直,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屑地看了看李金花。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李金花比画了一个“一“的动作。 李金花的脸“唰“地变得惨白。 她太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了。 她父母和大哥在拘留所里又要多关一天。 “爷、爷爷,您听我解释...“ 李金花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带着老伴进了主卧,“砰“地关上了门。 李金花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似的。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过神来,脸上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 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苏明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苏明强被她瞪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压低声音嘶吼,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耳朵,拽着他走出房间,往旁边的柴房走。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苏明强的皮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柴房门一关,李金花就爆发了。 她一把将苏明强推倒在柴堆上,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个窝囊废!谁让你把那两个丧门星又带回来的?啊?“ 苏明强缩着脖子,声音细如蚊呐。 “是、是我爷爷自己的意思...“ “你爷你爷!你就知道听你爷的!“ 李金花抄起一根柴火棍就往苏明强身上抽。 “我爹娘还在局子里关着呢!你怎么不替我想想?“ 柴火棍“啪“地打在苏明强背上,他痛得“嗷“一声跳起来,又不敢大声叫唤,怕被房间里的爷爷奶奶听见。 “金花,你听我说...“ 苏明强试图解释。 “说个屁!“ 李金花又是一棍子。 “你个废物!连你爷爷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 苏明强被打得抱头鼠窜,柴房里空间狭小,他无处可躲,只能硬挨着。 李金花越打越来劲,嘴里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你看看我那些同学嫁的!“ 李金花扔下柴火棍,改用指甲掐。 “人家开小轿车,住大房子,你呢?就这破两居室还是厂里分的!“ 苏明强疼得直抽冷气,却不敢反抗。 他太了解李金花的脾气了,越反抗她打得越狠。 “金花,轻点...“ 苏明强哀求道。 “对了,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李金花停下手,狐疑地看着他。 “什么好消息?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苏明强揉了揉被掐出血印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爹那得了两万块钱!“ “两万?“ 第46章 出售工位 李金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很快又充满怀疑。 “你爹哪来那么多钱?“ “赔偿金啊!“ 苏明强兴奋地说。 “王副厂长家赔的。我爷爷说了,只要咱们这一周表现好,就能分一部分给我做生意!“ 李金花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眯起眼睛。 “真的?你爷爷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苏明强连连点头。 “我亲耳听见的。金花,咱们这几天好好表现,等钱到手,我就去买货车,到时候赚大钱...“ 李金花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苏明强毛骨悚然。 她伸手抚平苏明强被扯乱的衣领,声音甜得发腻。 “老公~你怎么不早说呀~“ 苏明强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刚才想说来着,你、你不让我说...“ “讨厌!“ 李金花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力道却一点也不轻。 “走,咱们去给爷爷奶奶做饭去~“ 她拽着苏明强走出柴房,脸上堆满了假笑,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泼辣模样。 。 另一边,苏建国骑着他那辆凤凰自行车,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 人民银行的大楼很快出现在眼前,灰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苏建国锁好自行车,整了整衣领,大步走进银行大厅。 银行里人不多,几个窗口前零零散散排着队。 苏建国走到一个没人的窗口前,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沓捆好的大团结。 “同志,我要存钱。“ 苏建国压低声音说道。 柜台后的女职员抬起头,看到苏建国放在柜台上的钱,眼睛微微睁大。 这个年代,一次存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请出示您的存折。“ 女职员职业化地说道。 苏建国从内兜掏出存折递过去。 女职员接过存折,熟练地点钞、记账。 苏建国注意到她点钱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由得暗自好笑。 “苏建国同志,这是您的存折,请收好。“ 女职员将存折递回来,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苏建国点点头,将存折重新塞回内兜。 走出银行,苏建国长舒一口气。 这两万块赔偿金加上之前攒的钱,足够他舒舒服服过好几年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两套未来价值连城的四合院。 “重生回来,谁还上班啊。“ 苏建国跨上自行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接朝着轧钢厂骑去。 轧钢厂门卫处。 门卫老马看到苏建国,惊讶地探出头。 “苏师傅?您不是受伤,请病假了吗?怎么来厂里了?“ 苏建国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马,我有点事找徒弟们。“ 老马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哟,大前门,苏师傅发财了啊。“ 苏建国笑而不答,推着自行车走进厂区。 熟悉的机器轰鸣声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钢铁和机油的味道。 这声音、这气味,他听了、闻了三十多年。 “前世为了这个工位拼死拼活,谁能想到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苏建国摇摇头,径直向电工班走去。 电工班的休息室里,大徒弟赵红旗正在修理一台老式收音机,看到师父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螺丝刀。 “师父!您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 赵红旗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 苏建国拍拍徒弟的肩膀。 “好多了。红旗,我有事找你商量。“ 赵红旗连忙拉过一把椅子。 “师父您坐,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忙。“ 苏建国摆摆手。 “我长话短说。我打算把工位卖了,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谁有兴趣。“ 赵红旗瞪大眼睛。 “师父,您要卖工位?这可是铁饭碗啊!“ 苏建国笑了笑。 “我年纪大了,想歇歇。再说,这次得罪了李副厂长,以后在厂里日子不会好过。“ 赵红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是,李长河那王八蛋睚眦必报。不过师父,您的工位要是卖的话,估计不少人眼红呢。“ “所以找你帮忙啊。“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递给徒弟一根。 “价格好商量,但必须一次性付清。“ 赵红旗接过烟,眼睛一亮。 “好,我这就帮你放出风去。” 很快,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轧钢厂传开。 不到一小时,电工班的休息室就挤满了人。 “苏师傅,我侄子高中毕业一直没工作,您看...“ “老苏,我外甥在乡下插队刚回来,您给个机会...“ “建国啊,我儿子在街道办当临时工,您这工位...“ 苏建国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 前世他急着给大儿子凑钱买车,工位只卖了一千五,还被人压价。这次他可不会重蹈覆辙。 “各位工友。“ 苏建国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工位只有一个,价高者得。底价一千八,现在开始。“ 休息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千八?太贵了吧!“ “苏师傅,能不能少点啊..“ “谁都别抢,苏师傅,我出一千九!“ 苏建国注意到人群后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一看就不是厂里的人。 “那位同志,你也是来买工位的?“ 苏建国直接问道。 年轻人挤到前面,恭敬地递上一支烟。 “苏师傅,我是供销社的,我姓张,我有个弟弟,刚技校毕业...“ 苏建国接过烟,没有立即回应。 供销社的人?这可是条大鱼。 “苏师傅,我也不跟你墨迹,两千块,现金。“ 姓王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道。 “另外,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千块,买一个工位,实在是贵了一点。 苏建国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了看一旁的赵红旗,使了个眼色。 作为苏建国的徒弟,赵红旗瞬间秒懂。 当即赵红旗上前一步,开口道。 “师父,我小舅子能出两千一!“ 姓王的年轻人脸色变了变,想了想,凑到苏建国耳边。 “苏师傅,两千二,现在就给钱。“ 苏建国看估计这已经是人家给的最高价了。 “那...就卖给你吧,你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苏建国很是“无奈“地说道。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小刘从公文包里取出两沓崭新的钞票,又单独拿出两百元。 “苏师傅,这是两千二,您点点。“ 苏建国接过钱,仔细清点。 全是新崭崭的大团结,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没问题。“ 苏建国将钱收好。 “手续怎么办?“ “这个您不用担心。“ 姓王的年轻人笑着说。 “我已经和你们厂里打过招呼了,您明天来办个离职手续就行。“ 苏建国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比前世多卖了七百块,还搭上一条供销社的线。 工友们陆续散去,只剩下赵红旗还站在一旁。 苏建国从刚收的钱里抽出五十块塞给徒弟。 “红旗啊,这钱你拿着,算是师父的一点心意。“ 赵红旗连忙推辞。 “师父,这怎么行...“ “拿着!“ 苏建国硬塞进他手里。 “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忙。再说,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 赵红旗这才收下钱,感动地说。 “师父,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苏建国拍拍徒弟的肩膀。 “走,陪师父去趟人事科,先把离职申请交了。“ 走出轧钢厂大门时。 夕阳已经西斜。 苏建国摸了摸兜里的钱,决定奢侈一把。 半小时后,苏建国拎着两只油纸包好的烤鸭走出全聚德。 烤鸭的香气透过油纸散发出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两只烤鸭十八块,真够贵的。“ 苏建国心里嘀咕,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是有两万多存款的人,这点小钱算什么? 骑上自行车,苏建国哼着小曲往家走。 回到家,王秀兰已经做好了饭菜,由于今天是出院的第一天,王秀兰特地做了几道好菜,加上苏建国带回来的烤鸭。 可以说,平时,哪怕是过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 苏建国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的白瓷酒杯里盛着半杯二锅头,酒香混着烤鸭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 他眯着眼睛,看着满桌的菜肴。 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鱼上撒着翠绿的葱花,一盘金黄的炒鸡蛋,还有刚切好的烤鸭片整齐码在盘子里,旁边配着薄饼和甜面酱。 “当家的,尝尝这个。“ 王秀兰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苏建国碗里。 “我特意多炖了会儿,软乎着呢。“ 苏建国夹起肉送进嘴里,肥而不腻的肉香立刻在口腔里炸开。 他满足地咂咂嘴,又抿了口酒,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浑身都暖了起来。 “妈,这烤鸭真香!“ 大毛一手抓着鸭腿,油顺着嘴角往下淌。 小家伙啃得满脸都是油光,连鼻尖上都沾着酱汁。 二毛也不甘示弱,把鸭腿举得高高的。 “姥爷,我能再要一个鸭翅膀吗?“ “吃!管够!“ 苏建国豪气地一挥手,自己卷了张鸭饼,夹了两片鸭肉,又放上葱丝黄瓜条,蘸了甜面酱,卷成个鼓鼓的小包,一口咬下去,酥脆的鸭皮和嫩滑的鸭肉在嘴里交融,香得他直眯眼。 第47章 震惊,大女婿惨死 苏玉芬忙着给两个孩子擦脸,轻声训道。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说着又往他们碗里各夹了块鱼肉。 “别光吃肉,吃点鱼。“ 王秀兰盛了碗鸡蛋汤放在苏建国面前。 “当家的,喝口汤顺顺。“ 转头又对苏玉芬说。 “玉芬啊,一会儿你收拾些饭菜,让明富给老二和玉珍送去。我蒸了肉包子,还热乎着呢。“ “哎!“ 苏玉芬应着,往饭盒里装了两个大包子,又夹了几块鸭肉和红烧肉,想了想又添了一筷子炒鸡蛋。 苏明富正埋头扒饭,听见这话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 “妈,我吃完就去。“ 说着又夹了块鸭肉塞进嘴里。 “慢点,别噎着。“ 王秀兰心疼地给三儿子倒了杯水。 “路上小心点,别把饭盒摔了。“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直接喝了一大口酒。 “爹,您少喝点。“ 苏玉芬轻声劝道。 “伤还没好利索呢。“ 苏建国摆摆手。 “没事!今儿高兴!“ 说着又给自己满上。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 话说到一半。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打破了苏家温馨的晚餐氛围。 苏建国刚举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谁啊?这么晚了...“ 王秀兰放下筷子,疑惑地望向院门方向。 “砰!砰!砰!“ 拍门声如雷般炸响,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微微颤动。 苏建国心头一紧,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瓶。 “我去看看。“ 王秀兰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院门。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浑身是汗的中年男人就挤了进来。 他穿着铁路制服,帽子歪在一边,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呼呼呼...“ 男人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 苏建国“腾“地站起身,酒瓶在手中攥得更紧了。 这人他完全不认识,但看那慌张的样子,准没好事。 他悄悄移动脚步,挡在了家人前面。 “你是谁?“ 苏建国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那人刚要开口,苏玉芬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李师傅?“ 她的声音很是疑惑。 “您...您怎么来了?“ 苏建国这才稍稍放松了握酒瓶的手,但眉头皱得更紧了。 铁路局的?酒鬼张铁柱的同事? 那被称作李师傅的男人看到苏玉芬,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他摘下帽子,在手里揉成一团,嘴唇哆嗦着。 “玉芬啊...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苏玉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王秀兰赶紧上前扶住女儿,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出...出什么事了?“ 苏玉芬的声音细若蚊蝇。 李师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铁柱他...今天下午喝多了去上班...调度那边本来安排他休息的,可他非说自己没事...“ 苏建国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混账女婿又喝酒了? “然后呢?“ 苏建国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火车头出了点毛病,他去修...结果...“ 李师傅的喉结上下滚动。 “一脚踩空...掉下去了...整个人直接被卷进车轮底下...“ “啊!“ 王秀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捂住了嘴。 李师傅的声音越来越低。 “人当场就...就没了...我们找了半天才...“ 苏玉芬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了下去。 王秀兰没扶住,她直接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玉芬!玉芬!“ 王秀兰惊慌失措地蹲下去摇晃女儿。 大毛和二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个小家伙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自家母亲的模样,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同时哭了起来。 大毛扑向母亲,二毛则紧紧抱住了苏建国的腿。 整个房间瞬间被哭声填满。 苏玉芬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铁柱啊——“ 苏建国站在原地,手中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放回了桌上。 他感到一阵眩晕,虽然那个酒鬼女婿不成器,但毕竟是两个外孙的父亲,就这么。 “什么时候的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还需要他给他的女儿做主。 “就...就两小时前。“ 李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 “局里让我来通知家属...让家属去领尸...“ 他说不下去了。 苏玉芬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 王秀兰抱着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妈...“ 大毛和二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不停地拉扯着母亲的衣角。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走到李师傅面前。 “辛苦你跑这一趟。我们这就去,对了,他们家那边,你通知了?“ 李师傅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我先去的铁柱家,他们家里人说,铁柱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就急忙过来了,铁柱家里人应该已经把他领回去了,对了,我们没有上报铁柱喝酒的事情。” 李师傅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他们这些当同事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上报了张铁柱喝酒,估计最后,连赔偿金都没有,这也算他们这些同事,对苏玉芬这对孤儿寡母的照顾了。 苏建国感激地对着李师傅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没有让大女儿回去,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蝴蝶效应,上一世,张铁柱可是一点事没有,活了十多年,才死的。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带女儿回张铁柱家。 由于之前是因为被家暴,苏玉芬逃回娘家的,不用想,苏建国都知道,到了张铁柱家,一定会有一堆麻烦。 “爹...爹...\" 苏玉芬的声音支离破碎。 \"铁柱他...他...\" \"秀兰,先扶玉芬进屋。\" 苏建国沉声道,把两个孩子交给老伴。 \"明富,你骑自行车去把你赵师兄、王师兄和杨师兄都叫来,就说家里出事了,让他们带上家伙。\" 苏明富放下碗筷,抹了把嘴就往外跑。 毕竟张铁柱家死了人,苏建国可不敢保证,那家人会不会把事情怪在苏玉芬身上。 王秀兰搀着女儿往屋里走,苏玉芬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踉踉跄跄。 \"姥爷,我爹是不是死了?\" 大毛仰起脏兮兮的小脸,黑眼睛里盛满恐惧。 二毛把大拇指含在嘴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抹去两个孩子脸上的泪痕。 \"别怕,有姥爷在。\" 他声音低沉却坚定。 \"去,跟着姥姥和妈妈。\" 院子里只剩下苏建国和李师傅。 \"李师傅,抽根烟,歇歇,辛苦你了。\" 苏建国递过一支烟,手指稳得出奇。 李师傅接过烟,手却抖得差点没接住。 半个小时后。 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声响,越来越近。 最先冲进院子的是赵红旗,一米八五的壮汉像座铁塔,他手里拎着根钢管,额头上的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师父!\" 赵红旗声音洪亮。 \"出啥事了?\" 紧接着是王铁柱和杨大雷,两人一前一后骑车冲进院子。 王铁柱腰间别着扳手,杨大雷背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苏建国简单说明了情况,三个徒弟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师父,这事可不好办啊,这怎么算,都算是人家家务事啊。\" 赵红旗皱眉道。 \"所以才叫你们来。\" 苏建国掐灭烟头。 \"一会儿跟我去张家,看着点玉芬和孩子。\"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接着是王秀兰焦急的呼唤。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西屋,只见苏玉芬蜷缩在炕角,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去...爹,我不去...\" 苏玉芬摇着头,眼泪把前襟打湿了一大片。 \"他们会说是我克死了铁柱...他们会打死我的...\" 王秀兰在一旁抹泪,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毛和二毛躲在姥姥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苏建国在炕沿坐下,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玉芬。\" 他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哭声为之一静。 \"你放心,有爹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苏玉芬抬起泪眼,目光涣散。 \"您不知道...上次铁柱喝醉打我,婆婆就在旁边说打得好...说我就欠管教,不旺夫...\" 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现在铁柱死了,他们一定会...\" 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苏建国缓缓站起身,拳头紧紧地握了握。 \"师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红旗在门外吼道。 \"张家要是敢欺负师姐,我...\" \"闭嘴!\" 苏建国一声厉喝,转头对女儿道。 \"玉芬,铁柱再混账,也是孩子的爹。今晚咱们必须去,不为别的,就为给两个孩子争个公道。\" 第48章 不光要赔偿金,你还想要我房子? 苏玉芬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她慢慢止住了颤抖,伸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 \"爹...我...我去洗把脸。\" 随后,苏建国带着众人出门,让王秀兰在家看家。 \"红旗,你骑车带着玉芬。\" 苏建国吩咐道。 \"铁柱、大雷,你俩带着孩子跟着我。明富,你殿后。\" 赵红旗推了推他的自行车,特地在后座垫了件棉袄。 \"师姐,上来吧。\" 苏玉芬还是有些胆怯。 \"爹...要不明天再去...\" \"今晚不去,明天他们更有话说。\" 苏建国沉声道。 \"别怕,爹在呢。\" 苏玉芬深吸一口气,终于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都听好了。\" 苏建国环视众人,声音压得很低。 \"到了张家,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但要是有人敢碰玉芬和孩子们...\" 他顿了顿。 \"就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四个男人齐刷刷点头。 几人骑了二十分钟。 来到张家所在的胡同口。 远远就看见一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灯笼下,几块木板草草搭成的灵棚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到了。\" 苏建国低声说道。 灵棚前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大多是街坊邻居。 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朝灵棚方向指指点点。 男人们则蹲在路边闷头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由于张铁柱这是属于在外面横死的,按说法,连大院门都不能进,只能在大院外搭建灵棚。 苏建国停好自行车,示意赵红旗照顾好苏玉芬。 他整了整衣领,大步走向灵棚。 灵棚搭得极为简陋,四根竹竿撑起一块白布,布上还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的污渍。 棚子正中摆着一口薄皮棺材,连漆都没上全,露出原木的纹理。 棺材前摆着个破搪瓷盆,里面堆着烧了一半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四散。 \"让让,让让。\" 苏建国拨开围观的人群,终于看清了棺材里的情形。 张铁柱那张曾经醉醺醺的脸此刻惨白如纸,眼睛半睁着,嘴角还保持着死前痛苦扭曲的模样。 更骇人的是,他的身体明显短了一截,腰部以下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隐约能看到不自然的凹陷。 \"。。。\" 苏建国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腾。 身后传来苏玉芬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是\"扑通\"一声——她直接晕了过去。 赵红旗急忙扶住瘫软的苏玉芬。 这一声喊惊动了灵棚里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 她穿着件脏兮兮的蓝布衫,胸前别着朵皱巴巴的白花,脸上的皱纹里还挂着泪痕。 \"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有脸回来!\" 老太太正是张铁柱的母亲。 在见到苏玉芬的瞬间,老太太直接扑了过来,干枯的手指直指昏迷的苏玉芬。 \"就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苏建国一个箭步挡在女儿前面。 \"亲家母,话不能这么说...\" \"滚开!\" 张母歇斯底里的尖锐。 \"要不是她跑回娘家,我儿子能喝那么多酒吗?能出事吗?\" 她转身对着围观的人哭嚎。 \"大家评评理啊!就是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害死了我儿子啊!\"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张家亲戚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盯着苏家人。 \"放你娘的屁!\"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张母的衣领。 \"你儿子整天喝得烂醉打老婆,玉芬不跑等着被打死吗?\" \"打老婆怎么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是张铁柱的堂兄。 \"女人不听话就该打!要不是她跑回娘家,铁柱能心情不好喝那么多?\"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响。 赵红旗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师父。 \"师父,冷静,这是在人家地盘上...\"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停在灵棚前。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铁路制服的男人。 \"是铁路局的领导。\"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肃穆,胸前别着铁路局的徽章。 他走到灵棚前,对着棺材深深鞠了躬,然后转向张母。 \"节哀顺变。关于张铁柱同志的抚恤金和赔偿问题,我们需要和家属商量。\" 张母的哭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多少钱?\" 铁路局领导皱了皱眉。 \"按照规定,因工死亡赔偿金是两千元,另外每月有抚恤金.考虑到张铁柱通知还有两个孩子..\" \"两千!\" 张母尖叫一声,突然一把拽过还在昏迷的苏玉芬。 \"她没份!这是我儿子的卖命钱!\"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 \"放屁!玉芬是铁柱的合法妻子,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凭什么没份?\" \"就凭她克死了我儿子!\" 张母歇斯底里地喊道。 \"钱一分都不会给她!孩子也得留下,那是我张家的种!\" 苏玉芬此时悠悠转醒,听到婆婆的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妈...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闭嘴!\" 张母一巴掌扇在苏玉芬脸上、 \"你这个丧门星,滚回你娘家去!\" 苏建国暴怒,一把推开张母。 \"你敢再动我女儿一下试试!\"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张家亲戚一拥而上,苏建国的三个徒弟也护在师父和师姐前面。 眼看就要打起来,铁路局领导大喝一声。 \"都住手!\" 他铁青着脸走到两家人中间。 \"张铁柱同志是因工死亡,赔偿金分配必须按照法律规定来。配偶和子女都有权获得应有份额,这不是你们说不给就能不给的。\" 张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诶呀我的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我儿子尸骨未寒,就有人来抢他的卖命钱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转向铁路局领导。 \"领导,您给评评理。我女儿这些年被张铁柱打得浑身是伤,现在人死了,他们还想霸占赔偿金,连孩子都不让见亲娘,这还有天理吗?\" 铁路局领导点点头。 \"这样,今晚先办丧事。明天上午十点,你们都到铁路局来,我们当面把赔偿金分配清楚。\"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母一眼。 \"法律面前,谁也别想胡来。\" 夜色渐深,灵棚里的香烛快要燃尽。 苏建国看着女儿憔悴的脸,心疼得不行。 \"玉芬,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苏玉芬摇摇头,声音嘶哑。 \"爹,我得给铁柱守灵...好歹夫妻一场...\" \"守什么守!\" 张母尖声打断。 \"你不配碰我儿子的棺材!\" 苏建国正要发作,苏玉芬却拉住他的袖子。。 \"爹,算了...我在灵棚外面守着也一样...\" 最终,苏玉芬跪在灵棚外的泥地上,对着棺材的方向默默流泪。。 第二天,在将张铁柱下葬后,苏建国带着自家大女儿,去了铁路局。。 至于两个外孙,还有徒弟,熬了一晚上,苏建国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当苏建国带着苏玉芬走进铁路局办公室时。。 张母和她的三个本家兄弟已经围坐在长桌旁,气氛剑拔弩张。。 \"呸,该死的丧门星!\" 张母一见苏玉芬就尖声嚷道,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白,胸前别着白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你还有脸来要钱?我儿子就是被你克死的!\" 铁路局的王主任皱了皱眉,敲了敲桌面。。 \"张老太太,请您注意言辞。今天我们是来协商赔偿金分配的,不是来吵架的。\" \"协商?\" 张母猛地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一跳。。 \"我儿子用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要给这个丧门星?\" 苏建国按住女儿颤抖的肩膀,沉声道。 \"我女儿是张铁柱的合法妻子,按照《婚姻法》和《继承法》,她有权继承丈夫的遗产,包括赔偿金。\" \"放屁!\" 张母带来的一个张铁柱堂兄弟跳了起来。 \"我堂哥的钱就该归我婶子!我婶子废了多大劲才把我堂哥养这么大,这女人干嘛了?嫁过来几年一分钱没赚,还有脸要钱?\"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 \"根据规定,配偶、子女和父母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赔偿金两千元,原则上应该由张铁柱的妻子、两个孩子和张老太太共同分配。\" \"共同分配?\" 张母当即脸色一变,怒骂道。。 \"你想的美!那是我儿子留给我的养老钱,你们苏家人就是想抢我们张家的钱!\" 苏建国原本是不想跟这个老太太一般计较的,毕竟人家刚刚死了儿子。。 不过,在进来之后,这老太太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苏建国有些怒了。。 他没有反骂回去,而是不慌不忙地说。。 \"既然张老太太不同意,那我们就按法律程序走。对了,这样的话,就只是这两千元赔偿金,还有张铁柱生前的存款、家里的房子,都应该纳入遗产范围进行分配。\" \"房子?\" 张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你还想抢我的房子?\" 第49章 张老太太耍泼 苏建国冷笑。。 \"据我所知,您住的房子是铁路局分给张铁柱的职工宿舍,产权属于铁路局,使用权归张铁柱。现在张铁柱去世了,作为他的配偶,我女儿有权继承使用权。而你。\" 他故意顿了顿。 \"如果我没记错,您的户口还在农村吧?\" 张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三个兄弟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苏建国会提到房子的事。 \"你...你胡说八道!\" 张母声音开始发抖。 \"那房子是我儿子单位分的,就该是我的!\" 王主任轻咳一声。 “张老太太,苏同志说得没错。职工宿舍的使用权确实应该由直系亲属继承。按照规定,配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放屁!\" 张母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铁柱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尸骨未寒,就有人要赶你娘出门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胸顿足,那三个兄弟也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围向苏建国。 \"姓苏的,你别太过分!\" 张铁山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 \"敢动我婶子的房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主任急忙站起来打圆场。 \"都冷静!这是铁路局办公室,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 他转向张母。 “张老太太,苏同志提出的要求完全合法。如果您不同意协商,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我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那是我儿子的卖命钱!“ 张老太太的尖声大叫,而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苏玉芬骂道。 “要不是你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儿子能死么?你还要我儿子给我留的钱,就不怕我儿子晚上回来,去找你么?“ 苏玉芬被张老太太的模样吓到了。 后退了几步。 苏建国见状,急忙站到了自家大女儿的身前。 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 作为铁路局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领导,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每次处理起来依然让人头疼。 “张老太太,请您冷静。赔偿金的分配是有法律规定的,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 “法律?法律算个屁!“ 张老太太突然转身,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茶几,茶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她像头发狂的老母鸡,扑向苏玉芬。 “我打死你这个烂货!“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 随后伸出一脚,直接将迎面扑来的老太太踹了出去。 “诶哟。。” 张老太太摔了个狗吃屎,不过,苏建国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并没有受伤。 “妈!“ 苏玉芬惊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您怎么能这样?铁柱走了我也很难过...“ “你难过?你巴不得他死!“ 张老太太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自从娶了你进门,我儿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办公室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王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猛地拍桌而起。 “够了!“ 这一声暴喝让张老太太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变本加厉。 “你们铁路局欺负人!合起伙来抢我们孤儿寡母的钱!“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诶哟,铁柱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刚走就有人欺负你娘啊...“ 张铁山三兄弟见状,立刻上前,气势汹汹地盯着苏建国跟王主任。 为首的张铁山嚣张道。 “今天这事,不给我们张家一个交代,这事不算完!“ 王主任冷笑一声,当了这么多年的铁路局领导,还真是第一次碰到,敢威胁他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铁路系统,可是独立的系统,无论在什么地方,铁路局的人,都很吃香,铁老大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王主任轻蔑地看了看在那里耀武扬威的张铁山三兄弟,直接按下桌上的红色按钮。 不到一分钟时间,四名全副武装的铁路警察冲了进来,全都是腰间配着手枪,手上拿着警棍。 铁路局,可是有专门自己的警局。 “你们几个,扰乱铁路局办公秩序,威胁铁路局工作人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王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那些警察,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张铁山三兄弟在见到那四个铁路警察进来后,也是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他们又不是真傻,还真的敢跟警察对着干。 “现在,能好好谈了吗?“ 王主任重新坐下,整了整领带。 苏建国注意到张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她终于不敢再闹了,只是小声嘟囔着。 “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不是我们仗势欺人,是您不讲道理。“ 王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考虑到情况特殊,小李,你去请了法院的同志过来,今天就得把这事解决了。“ 闻言,来的四个警察里,一个年轻的小警员快速离去。 很快,一位穿着法官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书记员。 法官环视一圈,目光在张老太太身上停留了片刻。 “听说这里有人不认可遗产分配方案?“ 张老太太刚要开口,法官抬手制止。 “先听我说完。咱们现在国家的继承法还没有完善,但是,按照之前的案例配偶、子女、父母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张铁柱同志的赔偿金2000元,原则上应由妻子苏玉芬、两个孩子和张老太太共同分配。“ “那房子呢?“ 张老太太急切地问。 “职工宿舍的使用权归配偶所有。“ 法官斩钉截铁地说。 “考虑到苏玉芬同志有两个未成年孩子需要抚养,家里条件艰苦,房子归她合情合理。“ 张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颤抖着站起来。 “那我住哪儿?你们要赶我这个老太婆去睡大街吗?“ “您不是还有农村老家的房子吗?“ 苏建国忍不住插嘴。 “而且铁柱这些年的存款也不少,足够您养老了。“ “你!“ 张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但看到旁边虎视眈眈的警察,又不敢发作。 法官敲了敲桌子。 “这样吧,我这里提个折中方案。赔偿金2000元,张老太太拿500,剩下1500归苏玉芬和两个孩子,房子归苏玉芬;张铁柱的存款全部归张老太太。这样大家都能接受吧?“ “不行!“ 张老太太尖叫。 “至少给我1000!“ 王主任叹了口气,见这老太太一直不依不舍的,只好警告道。 “张老太太,您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只能按妨碍公务处理了。我们铁路警察这边,可不像地方派出所那么好说话。“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老太太头上。 她看了看那些警察,又看了看法官严肃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好...好...“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五百就五百...“ 法官立刻让书记员起草协议。 签字时,张老太太的手抖得像筛糠,笔尖几次戳破了纸张。 “对了,大毛二毛...“ 签完字,张老太太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我要孙子的抚养权!那是我们老张家的种!“ “不可能!“ 眼见自己这个婆婆竟然盯上自己的孩子。 一直柔弱的苏玉芬第一次强硬起来。 “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是不会给你!“ 一旁的法官在那里补充道。 “孩子还小,没成年,理应跟随母亲。张老太太,您这个要求没有法律依据。“ 张老太太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转向苏建国,眼中满是怨毒。 “好好好,你们苏家...好狠的心...“ 苏建国平静地回望她。 “亲家母,我们只是按法律办事。您要是想孙子了,随时可以来看他们。“ 警察护送张老太太一家离开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那眼神让苏玉芬不寒而栗。 但无论如何,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王主任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师傅,您女儿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苏建国紧紧握住王主任的手。 “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主任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对了,房子的事我会尽快安排过户手续,您放心。“ 苏建国这边处理完了大女儿的事情。 。 另一边,大儿子苏明强家里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大早。 李金花猛地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整。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惊动身旁熟睡的苏明强。 \"这么早起来干嘛?\" 苏明强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李金花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甜得发腻。 \"给爷爷奶奶做早饭啊,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表现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甜美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厨房里,李金花动作麻利地和面,案板上的面团在她手下迅速成型。 她特意多放了两勺糖,知道苏老爷子爱吃甜口。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她将捏好的小面团一个个丢进去,看着它们在沸水中翻滚。 第50章 惦记老爷子口袋的钱 “金花啊,起这么早?\" 苏老太太披着外套走进厨房,惊讶地看着忙碌的孙媳妇。 李金花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容。 \"奶奶,您怎么起来了?再睡会儿吧,早饭马上好。\" 她扶着老太太坐下。 \"我特意做了您爱吃的糖水荷包蛋,还蒸了糖的馒头。\" 老太太被李金花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一愣。 \"你这孩子,早上随便吃点就行了,那么辛苦干嘛?\" \"没事儿,为了您和爷爷,辛苦点是应该的。\" 李金花低头搅动锅里的荷包蛋,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翻白眼的动作。 七点整,一桌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好。 金黄的荷包蛋浮在甜汤里,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碟腌黄瓜和一碗小米粥。 \"爷爷,您尝尝这个。\" 李金花殷勤地夹了一个馒头放到苏老爷子碗里。 \"我特意多放了几勺糖。\" 老爷子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挺甜的。\" 李金花脸上堆满笑容,又给老太太盛了碗粥。 \"奶奶,您喝点粥,养胃。\" 苏明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贤惠的一面。 趁老人不注意,他偷偷对李金花竖起大拇指,换来的是妻子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哟!\" 苏明强痛呼一声。 \"怎么了?\" 老爷子皱眉问道。 \"没、没事,咬到舌头了。\" 苏明强讪笑着解释,换来李金花一个警告的眼神。 吃完早饭,李金花麻利地收拾碗筷,动作快得让老太太插不上手。 \"金花,你去上班吧,碗我来洗。\" 老太太在一旁说道。 \"不用不用,您和爷爷去院子里晒太阳,这些活儿我来就行。\" 李金花把老人推出厨房,转身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她恶狠狠地盯着水池里的碗碟,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 \"老不死的,看我能伺候你们几天。\" 上班路上,李金花特意绕道去了百货商店。 她精心挑选了一件藏蓝色的确良衬衫,又买了双软底布鞋,都是老太太平时舍不得买的。 \"同志,这件衬衫多少钱?\" 她指着柜台里一件深蓝色的衣服问道。 \"十八块五。\" 售货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金花咬了咬牙,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十元大钞。 \"给我包起来。\" 中午下班铃一响,李金花第一个冲出办公室。 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 \"金花,不去食堂吃饭了?\" 同事在后面喊道。 \"不了,回家给老人做饭!\" 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心里却在咒骂。 该死的,热死我了,要不是为了那笔钱,谁受这罪! 家里,老太太正在择菜,看到孙媳妇回来,惊讶地站起身。 \"怎么中午还回来?多累啊。\" \"不累不累。\" 李金花擦擦汗,从包里拿出新买的衣服。 \"奶奶,给您买了件新衬衫,试试合不合身。\" 老太太摸着光滑的布料,很是开心。 \"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才20多,您喜欢就好。\" 李金花强忍着心疼,帮老太太换上衣服。 \"真好看,奶奶,你穿起来,直接年轻了十岁!\" 午饭是红烧肉、炒青菜和鸡蛋汤,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李金花不停地给老人夹菜,自己却只扒了几口米饭。 \"你也多吃点。\" 老太太把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夹到她碗里。 \"谢谢奶奶。\" 李金花甜甜地笑着,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老东西,谁要吃你的口水! 下午上班前,李金花又把晚饭的食材准备好,肉切好,菜洗净,连米饭都提前泡上了。 \"奶奶,晚上我回来做饭,您别动手啊。\" 她叮嘱道,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 \"好孩子,别太累了。\" 走出家门,李金花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她揉了揉笑僵的脸颊,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装一天好人比干一天活还累!\" 傍晚,李金花准时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老太太居然已经把饭做好了! \"奶奶,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 她急忙放下包,语气中带着责备。 \"我看你太辛苦了,就简单做了点。\"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收了孙媳妇送的衣服。。 李金花立刻换上笑脸。 \"您心疼我我知道,但说好了伺候您二老的。\" 她扶着老太太坐下。 \"明天可不许再动手了啊。\" 晚饭比午饭还要丰盛,李金花甚至开了一瓶二锅头,给老爷子倒了一杯。 \"爷爷,您尝尝这个酒,听说味道不错。\" 她双手捧着酒杯,恭敬地递过去。 老爷子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好酒。\" 李金花眼睛一亮,又夹了块鱼肉放到老爷子碗里。 \"那您多喝点。\" 酒足饭饱,李金花抢着收拾碗筷,动作麻利地把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 擦桌子时,她注意到老爷子看她的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心里暗自得意。 老东西,上钩了吧? 晚上九点,老人回房休息后,李金花终于松了口气。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房卧室,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床上。 \"累死我了...\" 她呻吟着,把脚上的布鞋踢得老远。 苏明强赶紧凑过来,讨好地给她按摩肩膀。 \"媳妇,你今天表现得太棒了!爷爷刚才还夸你呢。\" \"闭嘴!\" 李金花猛地坐起来,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耳朵。 \"你知道我这一天装得多辛苦吗?\" 苏明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 \"轻点轻点...这不是为了钱嘛...\" \"钱?\" 李金花冷笑一声,松开手。 \"你爹那两万块,能分给你多少?五千?八千?够干什么的?\" 苏明强揉着通红的耳朵,小声辩解。 \"不少了,够买辆二手货车...\" \"没出息的东西!\" 李金花一脚踹在他腿上。 \"就这点钱你就满足了?你爷爷手里肯定还有钱!你怎么不跟他要啊?\" 苏明强眼睛一亮。 \"你是说...\" \"废话!\" 李金花压低声音。 \"你爷爷当年打仗,肯定有抚恤金,这些年你爹,你二叔,肯定也又没少给钱。老爷子平时那么节俭,手里肯定攒了不少钱。\" 苏明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看你那完犊子的样儿,明天你去找老爷子要钱,就说买货车还差一点。\" 李金花嫌弃地说道。 苏明强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李金花一把掐住他的大腿。 \"要不是我装好人哄他们开心,你能分到钱?我告诉你苏明强,这钱你要不来,别想我以后给你好脸色看!\" 苏明强疼得直抽气。 \"好好好,我去要,我去要还不行吗?\" 李金花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躺回床上。 \"给我揉揉脚,站一天疼死了。\" 苏明强乖乖地给她按摩脚底,一边按一边讨好地说。 \"媳妇,你说要是爷爷真给钱,咱们买什么车好?\" \"买什么车?\" 李金花冷笑。 \"先把钱拿到手再说。我可警告你,要是敢私藏一分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 苏明强连连摇头,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 李金花舒服地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叠厚厚的钞票在向她招手,还有父母和大哥从派出所出来的场景。 \"对了。\" 她突然睁开眼。 \"明天中午我请假,就说带老太太去澡堂子洗澡。你趁机和老爷子提钱的事,记住了吗?\" 苏明强点点头。 \"记住了。\" \"大声点!\" \"记住了!\" 苏明强提高音量,又赶紧压低。 \"媳妇,轻点声,别让爷爷奶奶听见...\" 李金花冷哼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关灯,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装好人呢。\" 。。。 第二天,苏明强去轧钢厂上了一上午班,下午直接请假回家, 从轧钢厂离开后,苏明强没有直接回家。 他拐进了厂区附近的一家小卖部,摸了摸口袋里跟工友借的五块钱。 \"老王,来两斤散白,要六十度的。\" 苏明强对小卖部老板说道。 老王挑了挑眉、 \"哟,明强,今天什么日子啊?喝这么烈的酒?\" \"咳,老爷子来了,陪他喝点。\" 苏明强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老王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白色塑料桶,用漏斗往空酒瓶里灌酒。 \"咋不买瓶装的呢?这散白劲儿可大,老爷子身子受得了么?\" \"就、就散白吧。我爷爷就爱喝劲大的。\"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他哪敢说自己连瓶装酒都买不起。 回到家,李金花已经做好了中午饭。 一进门,苏明强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红烧鱼、蒜薹炒肉、凉拌黄瓜,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 \"回来了?\" 李金花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酒瓶,小声问道。 \"怎么买散白?多掉价啊!\" \"钱不够...\" 苏明强低声回答,随即提高音量。 \"爷爷,奶奶,我买了点好酒,今晚咱们喝两杯!\"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看了看孙子手里的酒瓶,没说什么。 饭桌上,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盛饭夹菜。 第51章 苏明强计划失败 她特意坐在老太太旁边,一边吃饭一边说。 \"奶奶,我听说咱们旁边不远新开了家澡堂子,可气派了。\" 老太太好奇地问。 \"啥样的澡堂子啊?\" \"哎呀,那可不得了!\" 李金花眼睛一亮,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地上铺的都是白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池子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旁边还有淋浴,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老太太听得入神,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那。那得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 李金花摆摆手。 \"可便宜了,才五毛钱一个人。关键是舒服啊,水一直热着,想泡多久泡多久,还有人给搓背呢!\" 老爷子喝了口酒,淡淡地问。 \"你们学校老师都去那儿洗?\" 李金花一愣,随即笑道。 \"可不是嘛!我们学校还发澡票呢,说是关心老师们的生活。\" 她转向老太太。 \"奶奶,要不一会我带您去见识见识?正好我今天下午没课,不用去。\" 老太太有些犹豫。 \"这...太破费了吧?\" \"哎呀,五毛钱算什么!\" 李金花亲热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 \"您辛苦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再说了,您不试试,回去怎么跟村里那些老太太显摆啊?\" 老太太被说得有些心动,看了看老爷子。 \"老头子,你看...\" 老爷子抿了口酒。 \"想去就去吧,难得金花有这份心。\" 李金花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赶紧给苏明强使了个眼色。 苏明强会意,立刻端起酒杯。 \"爷爷,我敬您一杯!您当年打鬼子那么辛苦,现在该享福了!\" 老爷子看了看孙子,慢慢举起酒杯。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一直很敬重您啊!\" 苏明强一仰脖把酒干了,辣得直咧嘴。 \"爷爷,您可是咱们家的骄傲,村里谁不知道您当年一个连端了鬼子三个据点的事迹?\"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干了杯中酒。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能是过去的事呢!\" 苏明强赶紧给爷爷满上。 \"您看现在日子好了,不都是您们老一辈打下的基础?这杯我敬所有像您这样的老英雄!\" 李金花见状,悄悄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 \"奶奶,咱们走吧?再晚池子里的水都脏了。\" 老太太看了看还在喝酒的爷孙俩,犹豫道。 \"这...他们喝这么多没事吧?\" \"没事儿!\" 李金花笑道。 \"明强酒量好着呢,再说了,爷爷难得高兴,就让他们多喝几杯。\" 她凑近老太太耳边。 \"我听说那澡堂子还有按摩服务呢,可舒服了...\" 老太太终于被说动了。 \"那...那咱们去吧。\" 李金花立刻起身,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爷爷,我带奶奶去澡堂子,您和明强慢慢喝啊!\"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孙子一眼。 \"去吧,注意安全。\" 门一关上,苏明强立刻又端起酒杯。 \"爷爷,我再敬您一杯!您不知道,我从小就崇拜您,做梦都想成为您这样的英雄!\"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子。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我?\" 苏明强脸一红。 \"那、那是您太威严了!\" 他又给爷爷满上。 \"这杯敬咱们苏家,出了您这样的英雄,是咱们全族的荣耀!\"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苏明强把能想到的敬酒词都说了个遍。 从孝道到战功,从家族荣誉到个人前途。 老爷子来者不拒,酒越喝越多,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两斤六十度的散白,老爷子自己喝了一斤半,只是脸色微红。 而苏明强才喝了半斤,就已经趴在饭桌上,鼾声如雷。 老爷子摇摇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哼,这傻小子,想灌醉我?你还嫩了点。\" 他站起身,脚步稳健地走向里屋,哪有一丝醉意? 与此同时,李金花正带着老太太往澡堂子走。 一路上,她不断打听。 \"奶奶,爷爷平时喜欢喝什么酒啊?\" \"他酒量怎么样?\" \"家里现在有多少存款?\" 老太太起初还回答几句,后来渐渐起了疑心。 \"金花啊,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李金花赶紧笑道。 \"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爷爷嘛!以后好孝顺您二老。\" 老太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打起了鼓。 。 等到李金花扶着老太太从澡堂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老太太脸上泛着红光,头发还带着湿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红光满面。 \"奶奶,您慢点。\" 李金花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心里却盘算着时间。 感觉现在这个时间,苏明强应该已经和老爷子谈得差不多了,当即就要带着老太太回家。 老太太拍了拍李金花的手背。 \"金花啊,这澡堂子可真好,水热乎乎的,还有人给搓背。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这么享受。\" \"您喜欢就好。\" 李金花嘴上应着,眼睛却不停地往家的方向瞟。 \"以后我常带您来。\" 李金花拉着老太太,开始急匆匆地往家赶。 \"哎哟,金花,你慢点,我这老骨头跟不上。\" 老太太在后面喊道。 李金花这才回过神,赶紧放慢脚步。 \"对不起啊奶奶,我忘了您腿脚不好。\" 回到家门口,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李金花眉头一皱,不过目光却是在房间四处寻找。 很快,李金花就锁定了目标。 在客厅沙发上,苏明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脸色通红,鼾声如雷,衬衫上还沾着酒渍。 李金花气的手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涌到嘴边的咒骂。 \"这...明强怎么喝成这样?\" 老太太惊讶地走上前,用手在孙子面前晃了晃。 \"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金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可能是陪爷爷喝多了。\" 她快步走到苏明强身边,借着扶他的动作,狠狠地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嗯...\" 苏明强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打呼噜。 李金花气得浑身发抖,却听见身后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苏老爷子正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个老式收音机,里面正放着《空城计》。 \"回来啦?澡堂子怎么样?\"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老太太立刻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老头子,你是不知道,那澡堂子地上铺的都是白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池子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 老爷子听着老伴的描述,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李金花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子清醒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完了,计划彻底失败了。 \"...还有个小姑娘给我搓背,那手法,舒服得很!\" 老太太越说越兴奋。 \"等我回村里,可得好好跟老姐妹们说道说道!\" 老爷子哈哈大笑。 \"瞧把你高兴的,城里人平常过的日子,倒把你稀罕成这样。\" \"爷爷,您要不要也去试试?\" 李金花强撑着笑脸问道。 \"您要是想去,明天就让明强带您去。\" 老爷子摆摆手。 \"我就算了,这把老骨头,在家擦擦就行。\" 他看了看窗外。 \"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奶奶去老大家看看。刚刚明富过来叫,说是明强他妈今天包了饺子,叫我们过去吃晚饭。\" 李金花此时虽然心中满是怒火,却还是强装着说道。 \"那我出去叫辆三轮车送您二老过去吧?\" \"不用。\" 老爷子已经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走走路好,活动活动筋骨。\" 李金花殷勤地送到院门口。 \"那您二老慢走。\" 目送两位老人走远,李金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猛地转身,冲回客厅,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瞪着烂醉如泥的苏明强。 \"废物!\"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胸口剧烈起伏。 说着,就狠狠的抽了苏明强两个大嘴巴子。。 苏明强一点反应没有。。 李金花更来气了。 当即转身直接跑进了厨房。 里面正好有一盆洗菜剩下的冷水,李金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端起水盆,毫不犹豫地跑出来,对着沙发上苏明强的脸就泼了下去。 \"哗啦——\" \"啊!\" 苏明强一个激灵坐起来,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 \"怎、怎么了?下雨了?\" \"下雨?我让你下雨!\" 李金花把空盆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苏明强!你他妈还有脸睡?\" 苏明强这才清醒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水。 \"金花?不对,我不正和爷爷喝酒呢么?爷爷呢?\" \"爷爷?你还知道问爷爷?我特么就是你爷爷!!\"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让你跟他谈钱的事,你倒好,自己喝成这成这熊样儿!说,事情办成了没?\" 苏明强慌了慌脑袋,思路这才清晰起来。 见到自家老婆凶神恶煞的模样,苏明强缩了缩脖子。 \"我...我是想灌醉他来着...\" \"结果呢?\"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第52章 不给钱?你死了,不让你进祖坟! \"老爷子清醒得很!带着那老太婆出去遛弯去了,你呢?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 苏明强羞愧地低下头。。 \"谁知道啊,老爷子酒量太好了...我喝不过他...\" \"废物!没用的东西!\" 李金花松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特么装了这么些天,为了谁啊,不还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嘛,又是给老太太买衣服,又是带她去洗澡,结果你呢?就这么把事情搞砸了!\" 苏明强试图辩解。 \"金花,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 李金花猛地转身,眼中冒着怒火。。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那件破衬衫二十多,澡堂子又花了五块!这些钱都打水漂了!\" 苏明强小声嘟囔。。 \"又不是我让你花的...\" \"你说什么?\" 李金花的声音瞬间拔高,愤怒的指着苏明强。 \"没...没什么。\" 苏明强赶紧转移话题。 \"那现在怎么办?对了,老头子哪去了?\"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男人废物,她可不能全指望苏明强。 \"老爷子带老太太去你爹那儿了,说是晚上吃饺子。\" 她眯起眼睛。 \"这样,晚上咱俩也去,然后吃饭的时候,你就问老爷子,我这两天表现怎么样,只要老爷子说好,你就跟你爹要钱。\" \"啊?\" 苏明强苦着脸。 \"我爹现在精着呢,老爷子不发话,他要是不给怎么办?\" 李金花彻底怒了。 \"不给,你不会硬要啊!\" 李金花厉声道。 \"那是你亲爹,他还能看着你这个大儿子饿死不成?\" 苏明强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看被水湿透的衣服。 李金花看着他这副窝囊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废物!连自己爹都搞不定!\" \"金花...\" 苏明强抬起头,眼中带着哀求。 \"要不...算了吧?爹那两万块,应该能分我们一些...\" \"闭嘴!你这个废物!!\" 李金花厉喝一声。 \"那点钱够干什么?买辆破货车就没了!\" 她想了想,凑近苏明强,压低声音道。。 \"这回你爹要是还不给你,你就直接说,以后不给他们养老,还有,等你爹娘死了,不让他俩进你们苏家祖坟,把他俩分开埋,或者是直接火化,骨灰直接全撒北海公园湖里!\" 李金花这段恶毒的话,直接让苏明强震惊了。。 这已经不是要钱了,这就是威胁啊。。 尤其是,还那身后事说事,这个年代,可没几个愿意火化的,更别说,祖坟都不让进,两口子分开埋了。 苏明强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这话。。 他老爹苏建国,能直接上演一出,拔刀怒斩逆子的戏码。。 \"不然呢?\" 李金花冷笑。。 “在怎么说,你也是长子,你这辈,你不同意,谁敢让他俩进祖坟??” 苏明强被李金花的话带入了,越想越有道理。。 他可是苏家的嫡长子,这要是放在古代,他的地位,他就是妥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整个苏家,再过20年,都得听他的。。 自家老爹要是不给自己钱,直接死了不让苏建国进祖坟,苏老爷子要是敢有意见,到时候,就算埋进去了,也给他挖出来。。 越想,苏明强越觉得自己可以,觉得整个苏家,都得听他的。。 “好,媳妇,今晚咱俩就去,我倒想看看,那老头子,死后还想不想安宁!” 。 与此同时。。 苏建国家里。。 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 苏建国没有出门,把屋子里的藤椅,搬到了院里的老榆树下。。 躺在藤椅上,苏建国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树上知了的鸣叫交织在一起。。 没必要让自己活着那么累,重生一回,能享受,一定要多享受。 \"爹,面醒好了!\" 这个时候,苏玉芬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沾着面粉。 \"您要不要来看看馅儿咸淡?\" 苏建国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站起身。 厨房里,王秀兰正把一大盆翠绿的韭菜鸡蛋馅往案板上倒,韭菜的清香混着炒鸡蛋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嚯,这韭菜够鲜的。\" 苏建国用手指蘸了点馅儿尝了尝。 \"再搁点香油就更好了。\" 王秀兰笑着白了他一眼。 \"就你嘴刁!玉芬,去柜子里把香油拿来。\" 院角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大毛和二毛此时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两双小眼睛紧盯着砖缝里的蚂蚁窝。 二毛手里提着个铁皮水壶,正小心翼翼地往蚂蚁洞里灌水。 \"哥,你看它们都跑出来了!\" 二毛兴奋地叫道,小脸涨得通红。 大毛像个指挥官似的挥着手。 \"再多倒点!让它们都搬家!\" 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孩子们还不懂死亡的含义,这份天真反而成了治愈大人的良药。 \"爹,您说馅儿里要不要加点虾皮?\" 苏玉芬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苏建国正要回答,院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老太太,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爹!娘!\" 苏建国连忙迎上去。 \"怎么走着来了?明强没给你俩叫辆车?\" 老爷子摆摆手。 \"就半个钟头的路,我跟你娘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在看到玩耍的孩子时柔和了下来。 苏建国赶紧把自己的藤椅让给老爷子。 \"爹,来您躺会儿,我给您扇扇风。\" 老太太此时已经丢下了二人,去洗了洗手,径直走向厨房。 \"秀兰啊,我闻着这馅儿真香!来,我帮你包。\" 王秀兰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娘您坐着歇会儿,我和玉芬来就行。\" \"歇什么歇。\" 老太太麻利地卷起袖子。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呢!\"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手法娴熟地擀着饺子皮,擀面杖在她手里转得飞快。 王秀兰负责包,手指灵巧地捏出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 苏玉芬则忙着烧水,时不时凑过来学两招。 \"玉芬这丫头手真巧。\"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比你妈当年强多了。\" 王秀兰假装生气。 \"娘!我当年包的饺子怎么了?不也把建国喂得白白胖胖的?\" 三个女人顿时笑作一团。 院子里,苏建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老爷子身边,拿着蒲扇轻轻扇着。 苏建国一边给父亲扇着风,一边轻声问道。 \"爹,这两天在明强那儿住得怎么样?李金花那丫头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吧?\" 老爷子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嘿,那丫头现在可老实了。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做早饭,还特意给我蒸了糖馒头。中午请假回来做饭,晚上更是变着花样伺候。昨儿个还给你娘买了件新衣裳,带着去澡堂子搓背呢。\" 蒲扇在苏建国手里顿了顿,他眉头微蹙。 \"这么殷勤?该不会是装的吧?\" \"装不装的,能装一辈子?也行啊。\"老爷子从藤椅上直起身子,接过儿子递来的茶缸,啜了一口。 \"要是能一直这样,过几天我就去公安局打个招呼,把她爹妈和那个混账哥哥放出来。\" 苏建国点点头,没有反对。 毕竟一直把人关在里面,到时候,也容易出事。 随后,老爷子开始关心起了玉芬的状态,今天下午老三去的时候,说了自家大姐男人死了的事情。 \"玉芬那丫头,这两天怎么样?\" 提到大女儿,苏建国脸上露出了愁容。 他放下蒲扇,有些无奈的说道。 \"爹,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呢。昨天铁路局那边把房子判给了玉芬,下午,我带着玉芬去看房子,那张老太太死活不肯搬,还...\" \"还怎么着?\" 老爷子眉头一皱。 苏建国叹了口气道。 \"在那里要死要活的呗,我们刚进门,话还没说两句,那老太太就抄起根麻绳往房梁上搭,说要吊死在屋里,让玉芬一辈子住不安生。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老太太那么大岁数,我...我真拿她没辙啊,这有个好歹的,说都说不清楚。。\" 饶是苏建国两世为人,面对这样的老太太,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老爷子笑了出来。。 \"这老太太,还真有点意思。。\" 苏建国苦笑着点头。 \"可不是嘛,这张老太太是豁出去了。那么大岁数的人,我就往前走了两步,她直接就开始脱衣服,然后就在那里大喊大叫。\" \"还脱衣服?\" 这操作,连苏老爷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对啊。给我整的,一点办法没有。\" 苏建国连忙解释。 \"这要是让那个老太太赖上了,以后你儿子我,在这四九城,还活不活了。\" 老爷子点点头,又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思索起来。苏建国知道父亲在想办法,便不再出声,重新拿起蒲扇轻轻摇着。。 第53章 家门不幸啊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忽然咧嘴一笑。 \"建国啊,你听说过守村人吗?\" 蒲扇在苏建国手里顿了顿。 \"守村人?那不就是村里说的那种...憨子嘛!\" \"对喽!\"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随后继续道。 \"咱们苏家屯就有两个。一个七十多了,已经不能动态了,倒是那个叫吴二埋汰的,打从会吃饭就没洗过澡,五十多岁的人还跟五岁娃娃似的。\" 他压低声音凑近儿子。 \"你明儿回屯里把他接来。\" 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煮饺子声,蒸汽混着韭菜香飘到院里。 苏建国给父亲续上茶水。 \"爹,您的意思是...\" \"那房子不是判给玉芬了?\" 老爷子啜着茶水,眼里闪着精光。 \"让玉芬把房子租给吴二埋汰几天。那老货往屋里一躺,虱子能爬满墙,我看张老婆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守村人的传说苏建国是知道的 这些天生痴傻的人,在民间被看作替村子挡灾的\"镇物\"。 吴二埋汰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邋遢鬼,棉袄里的虱子能炒盘菜。 \"这...\" 苏建国突然笑出声。 \"爹,您这招绝了!那张老太太要是不怕被埋汰死,就尽管来闹!\" 老爷子得意地晃着藤椅。 \"这都是小问题,想当年打游击时,伪军占着老乡的屋不肯走,我们都是直接抓一麻袋蛇,半夜往房间里扔。\" 苏建国对着自家老爹直竖大拇指。 苏老爷子突然说道。 \"对了,守村人不能白使唤,一会让秀兰蒸一锅糖三角,到时候给人家。\" 这话让苏建国瞬间想了起来。 老辈人都说,使唤守村人得给甜食,不然会折福。 苏建国想起小时候见吴二埋汰蹲在村口,棉裤露着棉花,接过大娘给的窝头就傻笑。 当即,苏建国对着自家婆娘喊道。 “媳妇儿,去蒸一锅糖三角,我明天有用!” 厨房传来了王秀兰的答应声,还有来自苏建国母亲的责怪。 “都包这么多饺子了,还蒸什么糖三角!” 好在,苏建国去厨房跟自家老娘解释了一下,老娘这才闭嘴,不过,确实随手丢给苏建国几瓣大蒜。 “去,把蒜扒了,一会弄点蒜泥。” 身为一家之主的苏建国,没有一点脾气。 老老实实地在那里扒蒜。 自己亲娘,敢说半个不字,真大嘴巴子抽你。 很快,饺子全部煮好,苏建国这边,也扒好了蒜,用擀面杖,把蒜瓣弄成了算你。 一切准备就绪。 院门口,苏明强两口子拎着个网兜就进来了。 李金花脸上堆着笑。 \"爷爷奶奶,我跟明德来给你们加个菜。\" 老爷子没有说话。 苏建国很是诧异,李金花孝顺儿媳的模样,他上辈子,可是一天没见过。 苏明强急忙上前,把网兜递给了王秀兰,随后开口道。 “特地买的猪耳朵,娘,你拿去拌点黄瓜,给爸,还有爷爷下酒。” 王秀兰接过网兜,里面装着一只已经卤完的猪耳朵。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丈夫。 见苏建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王秀兰才转身走向厨房。 李金花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妈,我来帮您!\" 李金花的声音甜得发腻,从碗柜里取出盘子时,手指故意在老太太胳膊上蹭了蹭。 \"您坐着歇会儿,这些粗活我来就行。\" 厨房里热气蒸腾,李金花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麻利地切着黄瓜丝。 苏建国看着这个突然变得勤快的儿媳,心里暗自佩服老爷子的手段,这才短短几天,竟能让这个泼妇装出这副贤惠模样。 很快,饭桌上便摆满了食物。 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拌着香油和蒜泥的猪耳朵泛着油光,还有一碟老爷子最爱的糖蒜。 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摆好碗筷,甚至特意给老爷子端来了一万饺子汤。 \"爷爷,有点烫,您一会喝。\" 她笑着对着老爷子解释道。 \"都说原汤化原食,吃饺子,喝饺子汤,最配了。\"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苏建国确实注意到。 李金花在桌下用膝盖碰了碰苏明强,后者立刻挺直了腰板。 \"爹,您也吃。\" 苏明强夹了个饺子给苏建国,筷子却在半空中抖了抖,饺子差点掉在桌上。 苏建国接过饺子,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了片刻。 苏明强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妻子。 而李金花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正给老太太盛汤,只是脚尖在桌下不停地轻点着苏明强的鞋面。 \"明强啊。\" 老爷子突然开口。 \"最近厂里不忙么?看你这两天总请假!\" 苏明强一个激灵,差点打翻面前的醋碟。 \"还、还行,就是...就是...\"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不断瞟向李金花。 李金花在桌下的脚猛地踹向苏明强的小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明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怎么了?\" 王秀兰关切地问。 \"没、没事。\" 苏明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件事。\" 李金花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手上却狠狠掐了一把丈夫的大腿。 苏明强的脸瞬间扭曲,又迅速恢复平静。 \"爷爷。\"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坚持不住了。 \"您觉得...我跟金花这两天表现怎么样?\"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夹饺子的手停在半空,王秀兰疑惑地看向丈夫,苏建国的眉头微微皱起。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嚼着猪耳朵,目光在苏明强和李金花之间来回扫视。 \"不错。\" 他最终说道。 \"金花这孩子,懂事了不少。\" 李金花的眼睛一亮,桌下的脚又踢了踢苏明强,这次力道更重。 苏明强的脸涨得通红,喉结上下滚动。 \"那...那...\" 他结结巴巴地说。 \"爹,您看...金花都这么懂事了,我那个...那个买货车的事...\" 苏建国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他就知道,自家这大儿子,就没有不惦记自己钱的时候。 什么孝顺懂事,什么改过自新,全都是为了钱! \"我就知道!\" 苏建国冷笑一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金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爸,您误会了。\" 她柔声说。 \"明强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 苏建国厉声喝道。 \"你们俩打的什么算盘,当我看不出来?\" 苏明强缩了缩脖子,但李金花在桌下又是一脚,这次直接踹在他的膝盖上。 苏明强疼得\"啊\"了一声,脱口而出。 \"爹!您就给我五千块钱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饭桌上鸦雀无声。 苏建国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五千块?你当我是开银行的?\" \"爹!\" 苏明强突然提高了声音。 \"您都有两万块的赔偿金!就分我五千怎么了?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看向老爷子,后者正慢悠悠地喝着饺子汤,似乎对这场闹剧毫不意外。 “我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有能耐自己出去赚去,一直管家里要钱,算什么本事!” 苏建国态度坚决道。 \"爹!!\" 眼见自家老爹态度如此坚决,苏明强也是脾气上来了,很是硬气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抖道。 \"爹,你可要想清楚,你不给钱,等您和爷爷到时候死了,可别怪我。\" \"你要干什么?\" 苏建国的眼神微眯。 苏明强这次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当即一拍桌子,起身对着苏建国怒吼道。 \"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让你和爷爷进祖坟!还有,把你跟娘分开埋!骨灰撒北海公园去!\" 饭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 老太太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秀兰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会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 苏建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通红。 \"啪!\" 苏建国狠狠地将手中的饺子汤碗朝着苏明强的放心丢去。 装饺子汤的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滚烫的汤汁四溅,瓷碗重重砸在苏明强的额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鲜血立刻顺着苏明强的眉骨流下,混合着汤汁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你这个畜生!\" 苏建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 \"我苏建国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饭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晃动,饺子滚落一地。 苏建国的母亲,苏老太太直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诶哟,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老苏家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 苏明强抹了把脸上的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这一刻,他没有了惧怕,有的,都是一身的反骨。 \"打我?\" 苏明强扯着嗓子喊道。 \"你除了会打我,你还会什么?我告诉你苏建国,你今天给我钱也就算了,要是不给我,等你死了——\" 第54章 把你这畜生从族谱上除名 \"闭嘴!\" 苏建国暴喝一声,一步跨过倒下的椅子,蒲扇大的手掌带着风声狠狠扇在苏明强脸上。 \"啪!\"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苏明强打得踉跄后退,撞在了身后的碗柜上。 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苏明强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反了你了!\" 苏建国双眼通红,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敢咒你爹你爷死?还敢拿祖坟威胁?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苏建国左右开弓,大耳刮子像雨点般落在苏明强脸上。 苏明强起初还想反抗,但很快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够了!\" 一直沉默的苏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建国!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 他指着苏建国骂道。 \"我苏大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子孙敢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当的?\" 苏建国被自家父亲骂得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苏明强抓住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流血却还在叫嚣。 \"打啊!继续打啊!你越打我越要说,我是家里的长子,我这辈子,我说了算,就算你先把爷爷埋进去,到时候,我也去把坟扒开!让你们做鬼都不得安宁!\"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直接插进了苏建国的心脏。 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王秀兰连忙扶住丈夫,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明强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已经知道这小子有多白眼狼了,不生气,不生气,一点不生气。 在不断的自我安慰下,苏建国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种冷静比先前的暴怒更可怕,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看着苏明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好,很好。\" 苏建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不是仗着你是苏家人,苏家的长子长孙,就敢在这,威胁你爹你爷吗?行,我成全你。\" 苏明强面色一喜,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让苏建国妥协了。 哪知道,苏建国的下一句话,直接让苏明强如坠冰窖。 只见,苏建国转向老爷子,声音坚定道。 \"爹,明天我就带这全家人回苏家屯,我要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把这畜生从族谱上除名!\"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 连一直煽风点火的李金花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从族谱,除...除名?\"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重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虽然混,但也知道被从族谱除名意味着什么。 一旦被族谱除名,就意味着他将不再是苏家人,死后无人祭祀,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 苏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是该这么办。\" 他看向苏明强的眼神充满失望。 \"我苏家没有这样的子孙。\" \"不...不行!\" 苏明强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苏家长子,我。。\" \"你现在知道你是苏家长子了?\" 苏建国冷笑。 刚才咒你爹你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他转向屋内其他人,声音洪亮。 \"都听好了,从今天起,苏明强不再是我苏建国的儿子,也不再是苏家人!他不在是你们的大哥!他就是个败类!!\" 苏老太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造孽啊...\" 王秀兰也泪流满面,但她知道丈夫的决定无法更改。 苏玉芬紧紧搂着两个吓呆的孩子,不敢出声。 苏明强彻底慌了神,他转向李金花,希望妻子能帮自己说话。 但李金花眼神闪烁,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被牵连。 \"爹...爷爷...\" 苏明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错了...我刚才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苏建国冷笑。 \"你刚才那股狠劲呢?继续啊!\" 他指着大门。 \"滚!现在就给从我家滚出去!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跟我苏家没有半点关系!你在敢回来,就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苏明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爹...您不能这样...我是您亲儿子啊...\" \"亲儿子?\" 苏建国不屑地回怼道。 \"亲儿子会咒自己爹死后不得安宁?亲儿子会拿祖坟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最疼爱的长孙。 \"明强啊,你知道这被族谱除名的后果么?\" 苏明强茫然地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意味着你死后无人祭祀,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意味着你不再是苏家人,你的孩子也不再是苏家子孙。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苏老爷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苏明强头上。 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被宗族除名,在这个年代,名声绝对就臭了。 以后,他将寸步难行。 工作、人际关系、社会地位.. 一切都将受到影响。 \"爷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强抱住老爷子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他。 \"晚了,孩子。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苏建国走到门口,拉开门。 \"滚吧,明天我就回屯里办手续。然后去登报,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寒风从门外灌进来,吹散了屋内残留的饭菜香气。 苏明强跪在地上,看着父亲冰冷的眼神,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李金花见状,悄悄拎起自己的包,贴着墙根往外溜。 \"还不滚?\" 苏建国厉声喝道。 苏明强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父亲的眼神冰冷如铁,爷爷的背影决绝无情,奶奶和母亲哭成了泪人,妹妹抱着孩子不敢与他对视...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夜风吹散了苏明强脸上的泪水,他站在漆黑的院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与恐惧。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是在嘲笑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虫。 苏明强跌跌撞撞地走在漆黑的胡同里,寒风刺骨,却比不上他心中的冰冷。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将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孤魂野鬼\"。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 \"当家的,几点了?\" 王秀兰的声音没有一点睡意,显然已经醒了一阵了。 \"刚过五点,你醒了多久了?\" 苏建国摸索着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房间里晕开。 “也是刚醒没多大一会,睡不着了,今天,真的要这么做么?” 王秀兰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 苏建国系扣子的手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 \"秀兰,这事没得商量。明强那畜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给他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秀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 苏建国知道她心里难受,但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他走出房门,院子里还笼罩在晨雾中,空气中带着初秋的凉意。 \"爹,我们都准备好了。\" 苏玉芬抱着还在打瞌睡的大毛从西屋走出来,身后跟着揉眼睛的二毛。 老三苏明富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院子里检查要带的包袱。 \"爷爷呢?\" 苏建国问道。 \"在这儿呢。\" 苏老爷子的声音从堂屋传来,他和老太太已经收拾妥当,手里拄着那根枣木拐杖。 \"建国啊,今天这事,你可想清楚了?\" 苏建国点点头。 \"爹,我想得很清楚。这么不孝的儿子,还留着干什么?\"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一家人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匆匆出门了。。 苏家屯距离四九城,足足有几十公里,苏建国这回又是一家人出行。 所以,就没有骑自行车,打算去做大巴。。 清晨的四九城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偶尔几个赶早市的商贩推着独轮车匆匆而过。 苏建国背着最重的包袱走在最前面,苏明富搀扶着老爷子,王秀兰和苏玉芬则分别牵着两个孩子。 \"姥爷,我们要去哪儿啊?\" 大毛仰起小脸问道,眼睛里满是好奇。。 \"回老家,见见你太爷爷太奶奶的乡亲们。\" 苏建国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次回苏家屯,可不仅要处理苏明强的事,还要解决玉芬的住房问题,还有就是,上一次,乡亲们进城帮忙,他这个当家人,怎么也要回去表示一下感谢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汽车站。。 天已经大亮,车站前早已人山人海。。 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甚至带着铺盖卷睡在地上,显然是为了赶早班车等了一整夜。 第55章 苏建国一家回村 \"这么多人!\" 苏玉芬惊呼道,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往身边拉了拉。 苏建国皱起眉头。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票。\" 他挤进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车站里嘈杂不堪,各种方言混杂在一起,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司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烟草味和不知名的异味。 王秀兰用手帕捂着鼻子,老太太则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苏建国才满头大汗地挤回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车票。 \"买到了,九点的车,只有这一班了。\" \"这么多人,能挤上去吗?\" 王秀兰忧心忡忡地问。 苏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 \"放心,我有办法。\"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两个孩子开始不耐烦,大毛闹着要喝水,二毛则一直喊饿。 苏建国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剥了壳塞给孩子们. \"先垫垫肚子,到了屯里太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终于,九点快到了。 车站工作人员开始喊班次,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像潮水般涌向检票口。 苏建国一把抱起大毛,对家人喊道. \"跟紧我!别走散了!\" 他像一艘破冰船般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王秀兰牵着二毛紧随其后,苏明富则护着两位老人。 挤过检票口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辆破旧的大巴车。 大巴车的车漆都剥落了,玻璃上满是灰尘,车顶上绑着各种行李和箩筐。 \"快上车!\" 苏建国催促道。 \"座位不多,先让老人和孩子坐!\" 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过道上站着的乘客摩肩接踵。 苏建国眼尖地发现了后排仅剩的三个空位。 \"爹,娘,你们坐那边!秀兰,你抱着两个孩子挤一挤。\" \"那你呢?\" 王秀兰担忧地问。 \"我和明富、玉芬站着就行。\" 苏建国不容置疑地说,帮两位老人安顿好座位,又让王秀兰抱着两个孩子挤在最后一个座位上。 车厢里的气味比外面更加难闻,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出行,就是这样的条件。 苏玉芬刚上车就皱起了眉头,用手帕捂住鼻子。 苏明富则站在过道上,努力为家人撑出一小块空间。 \"都坐好了吗?\" 司机粗声粗气地喊道,不等回答就发动了车子。 大巴猛地一颤,缓缓驶出了车站。 车子刚开动没多久,大毛就开始不安地扭动。 \"姥爷,我难受...\" 苏建国低头一看,孩子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典型的晕车症状。 \"坚持一下,大毛。\" 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 \"来,闻闻这个。\" 布袋里装着几片晒干的橘子皮,是他昨晚特意准备的。 大毛深深吸了几口橘子皮的清香,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爹,你这办法真管用?\" 苏玉芬好奇地问。 \"老法子了。\" 苏建国笑道。 \"我小时候晕车,你奶奶就是这么治我的。\"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每次颠簸都引来乘客们的一阵惊呼。 二毛也开始不舒服了,小脸皱成一团。苏建国如法炮制,也给二毛闻了橘子皮。 就在这时,大毛突然抓住苏建国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姥爷,我要尿尿!\" 王秀兰慌了。 \"这可怎么办?车上没厕所啊!前面堵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下车啊。\" 苏建国环顾四周,车子正行驶在荒郊野外,这个时候,就算叫司机停车,司机估计也不会停的。 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大毛。 \"来,姥爷帮你。\" 他挤到车窗边,用力推开车窗,呼啸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就在这儿尿吧,对着外面。\" 大毛怯生生地照做了,一道细细的水流飞出窗外。 就在这时,前排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猛地转过头来,厉声喝道。 \"欸欸欸,干什么呢?太不像话了!\" 苏建国没理会,继续帮大毛解决问题。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 \"说你呢!有没有点公德心?这特么尿都蹦我脸上了。\" 苏建国这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住了哈,孩子实在憋不住了,您多担待。\" \"担待什么担待!\" 眼镜男声音更大了。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规矩?要尿下车尿去!\" 车厢里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苏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没等他开口,苏老爷子的声音就从后排传来: \"这位同志,孩子小憋不住,您受累,这可是好东西,童子尿,败火。\" 眼镜男转头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气势稍微弱了些,但还是不依不饶。 \"行,行吧,下次记得注意点.用点力!\"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个小插曲过后,车上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些。 有人开始聊天,有人拿出干粮分着吃。 \"爹,还有多久到啊?\" 苏玉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建国看了看窗外。 \"快了,再有一个时辰吧。\" 并不是这个年代车子慢,主要是路不好走,而且,一路上,到每个站点,都有上车跟下车的人,很是墨迹。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全车人都向前倾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老爷子,同时听到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查看。 \"怎么了?\" 有人问道。 \"好像是爆胎了。\" 司机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大家稍等,换下备胎。\"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 等到轮胎换好后,已经快到中午了。 车子继续前行。 等到12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村庄轮廓,苏家屯就在前方了。 几人到站下车。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泥土与庄稼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城里永远闻不到的味道。 \"到了!\" 大毛兴奋地喊道,小脸上,带着一个鼻涕泡。 几个在树下纳凉的老汉见到车上下来这么多人,当即就站了起来。 其中一位眯起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哎哟喂!这不是大山家的建国吗?\" 这一嗓子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原本安静的村口顿时热闹起来。 正在井台打水的妇女放下水桶,田里干活的后生也直起腰往这边张望。 苏建国的眼眶不自觉地发热。 他已经不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回村是什么时候? 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已经老得走不动,而村里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了。 \"老苏!你可算回来了!\" 张铁匠大步走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拍在苏建国肩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张叔。\" 苏建国笑着应道,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乡亲们。 有当年一起光屁股下河摸鱼的玩伴,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还有不少新添的年轻面孔。 王秀兰抱着二毛,苏玉芬牵着大毛,苏明富则扶着老太太。 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村口,立刻成了全村焦点。 \"大山哥!\" 老支书拄着拐杖快步走来,花白的胡子激动得直颤。 \"那纺织厂的领导怎么样了,收拾了没?\" 苏老爷子挺直腰板。 \"老兄弟,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苏建国趁机从包袱里摸出一条红塔山,撕开包装。 香烟淳厚的气息立刻飘散开来,引得几个老烟枪直抽鼻子。 \"来,乡亲们,一人一根。\" 苏建国笑着分发。 \"正儿八经的红塔山,一块三一包呢!\" \"嚯!\" 李木匠接过烟,放在鼻子下深深一嗅。 \"这味儿,够正!建国现在可真是发达了。\" \"发达啥。\" 苏建国给老支书点上火。 \"要不是乡亲们那天去城里帮我撑腰,我苏建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呢!\" 他说着,目光扫过人群,特意找到那天去帮忙的几个壮小伙。 \"狗蛋,大力,二丫头,还有你们几个,晚上都别走,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狗蛋挠着头憨笑。 \"建国叔,您太客气了。咱们苏家屯的人,哪能看着自家人受欺负?\" 老爷子被一群老哥们围住,正讲着城里的经历。 老太太则被妇女们拉着问长问短,王秀兰和苏玉芬也被围住,询问城里生活的细节。 苏建国把烟发完,走到老爷子身边低声道。 \"爹,咱们村里,谁家有成年的猪啊,我想着,要不今晚杀头猪,请全村吃顿饭?正好把明强的事也说道说道。\" 老爷子眯起眼睛。 \"杀猪?到还真有。\" 老爷子是知道苏建国得了两万块钱的。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村民们的帮助。 更何况,他还一直住在苏家屯,大儿子请全村人吃饭,也能提升他们一脉在村里的地位。\" 老爷子捋着胡子,眼中闪过赞许。 \"行啊,你小子现在想事周全了。老赵家那头黑猪,养了快两年了,少说两百斤。\" \"那我去问问赵叔。\" 苏建国转身要走,却被老爷子拉住。 \"急啥?\" 老爷子笑道。 \"先把东西放回家,洗把脸。这事我去说,老赵得给我这个面子。\" 苏建国点点头,招呼家人往老宅走。 第56章 杀猪宴 路上不断有村民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时不时停下寒暄几句。 老宅还是老样子,三间瓦房带个小院,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 苏建国的二弟苏建军和媳妇王桂香已经听到消息,正在院门口张望。 \"哥!\" 苏建军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一把接过行李。 \"咋不提前捎个信?我好去村口接你们!\" 王桂香则麻利地接过王秀兰手里的包袱, \"诶哟,嫂子,路上累了吧?屋里烧了热水,赶紧洗把脸。\" 一家人热热闹闹进了院子。 苏建国环顾四周,发现老宅比他记忆中整洁许多,墙角新砌了鸡窝,院里的梨树也修剪过。 \"建军,家里收拾得不错啊。\"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苏建军憨厚的笑笑。 \"哥,你们难得回来,总不能太寒碜。\" 苏建国笑了笑,当即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建军啊,我这次回来,打算请全村人吃个饭。爹已经去联系杀猪的事了,正好我还有点事,跟村里人说。\" \"杀猪?\" 苏建军瞪大眼睛。 \"哥,你发财了?\" \"发什么财。\"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剩下的红塔山塞给弟弟。 \"就是感谢一下乡亲们。那天要不是他们...\" 他没说完,但苏建军已经明白了,重重点头。 \"是该好好谢谢大伙儿。我这就去借桌子板凳!\" 王桂香端来一盆热水。 \"大哥,先洗洗吧。我去烧水泡茶,爹一会儿回来肯定渴了。\" 苏建国洗着脸,听着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王秀兰和弟媳的闲聊声,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好像正因为工作卖了,没收入,到处打零工赚钱呢。 老爷子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笑。 \"说妥了!老赵那头黑猪,两百三十斤,按市价算。他儿子已经去请杀猪匠了。\" \"多少钱?\" 苏建国问道。 \"老赵死活不肯多要。\" 老爷子摇摇头。 \"最后说定了一百块,连猪下水都归咱们。\" \"太便宜了吧?\" 苏建国皱眉。 \"现在城里猪肉都一块多一斤了。\" 老爷子得意地捋着胡子。 \"这就是你爹我的面子!老赵说了,剩下的当是孝敬我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苏建国出门一看,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推着板车过来了,车上绑着那头大黑猪,正哼哧哼哧地挣扎。 \"建国叔!\" 领头的后生喊道。 \"赵爷爷让我们直接把猪送过来!杀猪匠马上就到!\" 很快,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到了苏家老宅前的打谷场上。 妇女们自发地搬来自家的桌椅板凳,男人们则帮着搭灶台、劈柴火。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整个村子像过年一样热闹。 苏建国站在场院中央,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今天请大家来,一是感谢那天去城里帮我的老少爷们;二是我苏建国这些年在外,难得回来,也该表示表示!\" \"建国,别整那些虚的!\" 张铁匠在人群中喊道。 \"赶紧杀猪是正经,大伙儿都馋肉了!\" 众人哄堂大笑。苏建国也笑了。 \"好!那就请杀猪匠动手!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杀猪匠老刘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粗糙的大手按住猪脖子,刀尖轻轻一挑,鲜红的猪血便如泉涌般喷出。 早有准备的妇女们立刻围上来,王桂香端着一个大搪瓷盆,稳稳接住这第一股热血。 \"快搅!别让血凝了!\" 王桂香朝旁边的年轻媳妇喊道,自己已经麻利地往盆里撒了一把盐。 猪血在盆中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重的腥甜味。 苏建国这边也是卷起袖子,这回他打算自己亲自下厨。 上一世,为了赚钱,他基本什么都干过,帮厨,炒菜,样样精通。 有次去东北打工,特地在那边学了正宗的东北杀猪菜,这回正好漏漏手艺。 从井台提来两桶冰凉的井水,哗啦倒在刚放完血的猪身上。 热水浇上去,猪毛立刻变得松软,几个壮小伙拿着刮刀,三下五除二就把猪刮得白白净净。 \"建国叔,这猪膘真厚!\" 狗蛋用刀划开猪肚子,黄澄橙的板油立刻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打谷场一角,临时搭建的土灶已经烧得通红。 直径一米的大铁锅架在上面,里面滚着开水。 苏建国亲自操刀,把猪头、猪蹄和尾巴剁下来,扑通扔进锅里。 \"桂香,酸菜准备好了没?\" 苏建国抹了把汗,朝正在处理猪血的弟媳喊道。 \"早备好了!\" 王桂香头也不抬,双手在血盆里快速搅动。 \"老孙家腌的那缸酸菜,宝贝得不行,我捞出来洗了三遍,就等着下锅呢!\" 那边杀猪匠老刘已经把整猪劈成两半,挂在木架子上。 猪肉在晨光中泛着粉嫩的光泽,肥瘦相间的纹理清晰可见。 苏建军拿着砍刀,正把排骨一根根卸下来,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骨头都留着炖酸菜。\" 苏建国指挥道。 \"肋排红烧,后鞧肉做蒜泥白肉,前槽肉剁馅儿包大包子。\" 妇女们已经分成几拨:一拨围着王桂香灌血肠。 一拨在案板上切酸菜丝;还有一拨在临时搭起的凉棚下和面。 \"嫂子,你看这血肠灌得行不?\" 一个扎着头巾的年轻媳妇举起刚灌好的血肠,肠衣被撑得透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暗红色的血馅。 王桂香扫了一眼。 \"再紧实点,对,就这样。栓绳时候留长点,好往锅里下。\" 大铁锅里的水已经滚了三滚,猪头的皮肉开始发软。 苏建国用铁钩把猪头捞出来,放在大木板上。 热气腾腾的猪头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两个小孩忍不住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别急,一会儿有你们吃的。\" 苏建国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拿起菜刀开始拆解猪头。 刀尖轻轻一挑,猪脸肉就整块剥落下来,露出雪白的头骨。 \"建国这手艺,比得上城里大厨了!\" 老支书抽着旱烟,在一旁赞叹。 苏建国把拆下的猪头肉放进大瓦盆,加入葱姜蒜、花椒等大料,又浇上两勺酱油。 他双手伸进盆里,把调料均匀地揉进肉里,每一块肉都裹上了酱色的外衣。 \"哥,石头准备好了。\" 苏建军搬来一块扁平的大青石,在清水里刷洗干净。 苏建国把调好味的猪头肉码在纱布上,包成四四方方的形状,然后压上青石。 肉里的油脂立刻被挤出来,顺着纱布边缘滴落。 \"这叫猪头焖子。\" 苏建国对围观的村民解释。 \"压到晚上,等凉透了切片,那才叫一个香!\" 那边大锅里,骨头和酸菜已经炖上了。 王桂香把切得细细的酸菜丝倒进锅里,白色的酸菜立刻被骨头汤染成了淡黄色。 苏建国见状,走过去扔进去几颗干辣椒和一把粗盐,锅里顿时咕嘟咕嘟冒起更大的泡泡。 \"火小点!\" 苏建国朝烧火的小伙子喊。 \"酸菜得小火慢炖,急了发苦!\" 日头渐渐西斜,打谷场上的香味越来越浓。 血肠已经煮好,一根根黑红油亮的肠子挂在竹竿上晾凉。 蒜泥白肉切得薄如蝉翼,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 红烧排骨泛着诱人的酱色,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炖酸菜的大锅,乳白色的汤汁上浮着金黄的油花,大骨棒上的肉已经炖得酥烂,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脱骨。 酸菜的清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飘出老远,引得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张望。 \"开席喽!\" 随着苏建国一声吆喝,村民们纷纷入座。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八大盘。 酸菜炖大骨、蒜泥白肉、红烧排骨、溜肥肠、炒猪肝、血肠拼盘、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盆刚出锅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苏建国端起酒碗,环视四周。 \"今天这顿饭,一是感谢那天去城里帮我的乡亲们;二是我苏建国这些年在外,多亏乡亲们照顾我爹娘。来,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半碗烈酒就下了肚。 村民们纷纷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响彻打谷场。 狗蛋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血肠,黑红的外皮一咬就破,里面嫩滑的血馅立刻流出来,他赶紧用包子接住,吃得满嘴流油。 \"这酸菜绝了!\" 老支书夹起一筷子酸菜,晶莹的菜丝上挂着肉汁。 \"又酸又鲜,跟骨头汤是绝配!\" 孩子们最爱的是那盘蒜泥白肉,薄薄的肉片肥瘦相间,蘸上蒜泥酱油,入口即化。 大毛和二毛吃得小嘴油光发亮,还不忘给太爷爷太奶奶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建国缓缓站起身。 热闹的打谷场立刻安静下来,连孩子们都停止了嬉闹。 \"今天趁大伙儿都在,我苏建国有件事要宣布。\"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那个不孝儿子苏明强,咒骂长辈,威胁祖坟,经家族商议,我决定将他从苏家族谱除名!\" 村民们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苏建国竟然会宣布这样的事情。 从家族族谱除名。 在这个年代,可是相当大的一件事情。 第57章 绝望的刘美娟 村民们面面相觑,几个老人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连筷子上的肉都忘了送进嘴里。 老支书颤巍巍的站起来,花白的胡子抖动着、 \"建国啊,这事可要三思。除名不是小事,明强那孩子再浑,也是你亲骨肉啊!\" \"就是就是。\" 张铁匠放下酒碗,黝黑的脸上满是担忧。 \"孩子不懂事教训一顿就得了,哪能动真格的除名?这要传出去,明强以后还怎么做人?\" 苏建国站在长凳上,目光坚定。 \"各位叔伯兄弟。\"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苏建国这辈子,就当没养过这个儿子。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 人群中的王桂香突然站了出来,她拽着苏老爷子的袖子。 \"爹,您劝劝大哥!明强再浑也是咱苏家的种啊!\" 苏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桂香。\"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 \"你知道明强那畜生说什么吗?他说等他爹死了,要把我们老两口分开埋,骨灰撒北海公园!\" \"什么?\" 村民们一片哗然。 李木匠的媳妇拍案而起。 \"这还了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 \"不止如此。\" 苏建国继续说道。 \"他还威胁我,跟我要钱,说不给他钱,我死后,连祖坟都不让我进。。\" 老支书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真是,倒反天罡!!哪有儿子这么威胁老子的!!\" 苏玉芬抱着两个孩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大哥昨天晚上来要钱,把妈气得晕过去,爹的血压都高了...\" \"够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场院里鸦雀无声。 \"村支书,请族谱!\" 老支书看看苏老爷子,老人缓缓点头。 村支书长叹一声,对身旁的年轻人挥挥手。 \"去祠堂,请苏氏族谱。\" 人群中一阵骚动。 几个与苏明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交换着眼色,有人小声嘀咕。\"真出名啊?那明强哥不成孤魂野鬼了?\" \"活该!\" 狗蛋狠狠咬了口手中的猪头肉。 \"这种不孝子,放古代要浸猪笼的!\" 不多时,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被郑重其事地捧来。 老支书颤抖着翻开厚重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苏家十几代人的名字。 苏建国接过毛笔,蘸饱墨汁,在\"苏明强\"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一道黑线。 墨迹晕开,像是给这个名字钉上了棺材钉。 \"从今日起,苏明强不再是我苏家子孙!死后不入祖坟,生时不得祭拜!\" 。。。 与此同时。 四九城某机关家属院内,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穿透紧闭的窗户。 \"你个贱货!你还有脸回来啊?\" 刘母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客厅回荡。 刘美娟捂着脸跌坐在地,头发散乱不堪,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被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几道新鲜的抓痕。 \"妈,我真不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抬头。 \"不知道?\" 刘家大哥刘大军一脚踹在她肩上。 \"你跟王副厂长儿子干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爸被纪委带走了,我的科长位置也黄了!全家都被你害死了!\" 刘美娟的弟弟刘小军在一旁冷笑。 \"姐,你不是挺能耐吗?在纺织厂勾三搭四的、现在好了,咱爸都被你害进去了。\" 刘母抓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对着刘美娟就是一顿抽。 一边抽,一边骂道。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好好的工商局长家的千金不当,非要去当破鞋!现在全四九城都知道你怀了野种还想找人接盘!\" 鸡毛掸子雨点般落在刘美娟背上,她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 客厅里价值不菲的景德镇花瓶被碰到,摔得粉碎。 \"妈,别。。别打了。。\" 刘美娟护住肚子。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孩子?\" 刘母狞笑着揪住女儿的头发。 \"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明天就给我去打掉!\" 就在这时,屋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刘大军不耐烦地抓起听筒。 \"谁啊?...什么?!王副厂长出来了?...谅解书?...好好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建军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色。 \"妈!王副厂长一家拿到苏家一家的谅解书,已经放出来了!\" 刘母手中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 \"真的?那...那你爸...\" \"还有救,只要我们能拿到苏明德的谅解书,爸就有救了!\" 刘建军激动地搓着手。 \"王家人都能办到的事情,我们肯定也能!\" 刘母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听自家男人竟然还有救,眼中再次燃起了光。。 她一把拽起地上的刘美娟。 \"听见没有?去!你现在就去找那个苏明德,跪着求他,哪怕是陪他睡,也得把谅解书拿来!\" 刘美娟被母亲晃得头晕目眩,却不敢挣扎。 \"妈,苏明德现在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 \"我不管!\" 刘母歇斯底里地吼道。 \"拿不到谅解书,你就死外面,这个家是容不下了,你以后永远别进这个家门!!\" 刘大军阴森森的补充。 \"二妹,咱们一家的希望可都靠你了,弄不来谅解书,你也就没啥用了,还不如直接给你卖到窑子里去,就你这脸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刘美娟浑身一颤。 她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大哥。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竟然什么也不是。。 \"我。。我去...\" 想到大哥刘大军的狠辣,刘美娟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我去想办法。\" 刘母这才松开手,嫌恶地甩了甩,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滚去洗洗,瞧你这副鬼样子!\" 刘美娟踉跄着走向浴室,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 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光洁的大腿上,此时满是青紫。。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脸上的伤口,刺痛让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 很快,重新收拾好的刘美娟,便离开了家,赶往了苏明德所在的医院。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刘美娟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她往脸上又扑了一层粉,遮住母亲留下的指痕,然后用口红轻轻点染苍白的嘴唇。 镜中的女人眼眶微红,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这样应该够了。\" 她低声自语,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白衬衫的领口故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丰满。 推开洗手间的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刘美娟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走向302病房。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几个路过的护士侧目而视。 病房门口,刘美娟停下脚步,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往手腕和颈后喷了两下香水。 茉莉混合着麝香的气息立刻包裹了她,这是王振国最喜欢的味道。 \"只要把父亲救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心里默念,仿佛这是一句能洗净所有屈辱的咒语。 指节轻轻叩响门板,没等回应,刘美娟就推门而入。 病房里只有苏明德一人,负责照顾他的小妹,苏玉珍,此时不知道跑哪去了。 苏明德半靠在床头,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睁大。 \"你怎么来了?\" 苏明德的声音冷得像块铁。 刘美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眼泪先流下来。。 这可不是她装的,一想曾经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刘美娟就忍不住想哭。 泪水顺着精心保养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衬衫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 她哽咽着,手指绞紧手提包的带子。 \"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苏明德皱起眉头,肋骨处的疼痛突然变得尖锐。 这个女人曾经连手都不让他碰,现在却站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他下意识地往床头挪了挪,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眼见刘美娟也不说话,就在那里看着自己哭。 苏明德不耐烦道。 \"回你家哭去,别再这里烦我。\" 他硬邦邦地说,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还有那被泪水打湿的胸前。。 \"家?\" 刘美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抖。 \"我哪里还有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明德哥,我爸被纪委带走了,我妈...我妈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她向前踉跄了两步,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突然扑倒在苏明德床边。 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苏明德僵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 \"明德哥,我知道错了...\" 刘美娟抬起泪眼,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我是被骗了,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苏明德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伤了。 \"少来这套!\"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你不是和王振国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他不要你了?\" 第58章 看渣女如何逆风翻盘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刘美娟的心口。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咬着下唇摇头。 \"明德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才是最爱我的那一个。\" 她抽泣说完。 突然起身坐到床边,在苏明德来得及反应前,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洗发水的香气灌入鼻腔,苏明德的大脑瞬间空白。 曾经的女神,就这么躺在自己怀里, 饶是苏明德这个舔狗觉醒了,此时也是有一阵恍惚。 \"我后悔了,明德哥。\"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热气喷在他耳畔。 \"我不要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还要我。。\" 她故意用胸口有意无意地蹭着苏明德。。 却是没想到,蹭的地方不对,正好是苏明德断裂的肋骨部位。 一阵剧痛让苏明德惨叫出声。 \"啊!滚开!\" 刘美娟被猛地推开,跌坐在地上。 她错愕地看着苏明德扭曲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苏明德眼中的厌恶。 那种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演够了吗?\" 苏明德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为了救你爸,连这种戏码都演得出来?刘美娟,你真让我恶心。\"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苏明德竟然猜到了她的真实目的。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不是的,明德,你误会了...\" 她跪行两步,又想靠近病床。 \"站那儿别动!\" 苏明德厉声喝道。 \"再靠近一步我就叫护士了。\" 刘美娟僵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再次疯狂流出。 如果拿不到谅解书,她真的会被家人赶出门。 想到这里,她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美娟停止了哭泣,她缓缓抬起头,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明德哥...\"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你仔细看看我,我美么?\"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苏明德愣住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刘美娟脸上。 那张他曾经日思夜想的脸。 即使现在哭花了妆,即使眼角还带着淤青,她依然是那么美。 那种美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进苏明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苏明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第一次在纺织厂见到刘美娟时的情景,她穿着淡蓝色的确良衬衫,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见苏明德沉默,刘美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她慢慢站起身,动作优雅得像一只猫,白衬衫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她轻声说,一步步向病床靠近。 \"你舍不得说我不美,对不对?\" 苏明德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把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赶出去,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沉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 刘美娟已经走到了床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苏明德的手背。 那触感让苏明德浑身一颤。 她的手指冰凉,却像带着电流。 \"明德哥,我知道我错了。\" 她柔声说,慢慢将苏明德的手拉起。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彩礼,不要三转一响,只要你还要我...\" 苏明德感到自己的手被牵引着,慢慢贴上了刘美娟的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女神,现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看。\"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轻柔。 \"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愿意什么都不要就嫁给你。明德哥,你真的舍得不要我么?” 说着,刘美娟轻笑道。 “你以后还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女人么?\" 苏明德的呼吸变得粗重。 她说得对,以他的条件,确实很难再找到像刘美娟这样漂亮的女人。 他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哪个城里的漂亮姑娘会看上他? 刘美娟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明德的动摇。 她微微俯身,让苏明德能更清楚地看到她领口下的风光,同时将他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 \"我知道,我怀孕的这个事情,让你伤心了,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她凑近苏明德的耳边,呵气如兰。 \"我可以去打掉。等我们结婚后,我给你生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苏明德。 他猛地抬头,对上刘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睛。 那里面盛满了柔情和期待,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背叛和伤害。 \"你可以换个想法,你想啊,我这怀孕,最起码可以证明,我能生,你看那些结婚的,娶了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哭都没地方哭。\" 刘美娟继续轻声细语,手指轻轻摩挲着苏明德的手腕。 \"我嫁给你,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儿子吗?\" 苏明德的防线正在崩溃。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他下班回家,刘美娟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扑过来叫爸爸。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刘美娟看准时机,突然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 她拉着苏明德的手,缓缓探进了自己的衣领。 苏明德感到指尖触碰到了一团。。 顿时像触电般想要缩回手,却被刘美娟紧紧按住。 \"别怕...\" 她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明德哥,软么?\" 苏明德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这个女人,但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 刘美娟的身体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手,那种触感让他头晕目眩。 终于,苏明德忍不住回答了。 “软。。” 刘美娟狡猾的一笑,动作更为大胆的直接解开了前排的所有纽扣。 “明德哥,白么?” “白!!” 苏明德眼睛已经瞪大,感觉鼻子里有东西在流。 刘美娟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低头向前,亲了苏明德一口。 “那,你还要我么?” 苏明德已经觉醒的舔狗属性,再次被重新压了回去。。 “要。我要你,只要可以娶你,孩子是不是我的都无所谓,我跟孩子姓都行。。” 刘美娟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她就知道,苏明德绝对舍不得自己。 那副痴迷的表情,那双渴望的眼睛,还有那急促的呼吸。 一切都如她所料。 这个男人,终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明德哥...\" 她轻声唤道,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手指轻轻抚过苏明德滚烫的脸颊。 \"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苏明德的眼神迷离,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欲望堵住了喉咙。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刘美娟心中暗自得意,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放松。 苏明德现在的答应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等他冷静下来,事情可能还会有变数。 她必须趁热打铁,彻底断绝他反悔的可能。 她忽然起身,将苏明德深入衣领的手轻轻拉出。 苏明德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失落。 \"美娟?\"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解。 刘美娟没有回答,只是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她转身走向病房门口,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苏明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在一步一摇中展现出诱人的曲线。 \"咔嗒\" 一声轻响,刘美娟锁上了病房门。 她的手指在门锁上停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当她再次转身面对苏明德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既羞涩又大胆的神情。 \"美娟,你这是...\" 苏明德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 刘美娟站在门边,开始缓缓脱去自己的衬衫。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诱惑。 曼妙的身材,出现在苏明德德眼中。 清晰的锁骨处的一片雪白,若隐若现的胸前沟壑,白皙修长的美腿。。 苏明德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无比。 \"你。。你。。\"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说,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刘美娟轻笑一声,将脱掉的衬衫丢到一旁。 只穿着一件精致的蕾丝内衣。 她的皮肤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腰腹的曲线优美得如同艺术品。 虽然已经怀孕,但她的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只是小腹有微微的隆起。 \"明德哥。\" 她柔声说道,一步步向病床走来。 \"我会很温柔的。\"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当刘美娟爬上病床,跨坐在他身上时,他发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呻吟。 \"美娟,不行...你的孩子...\" 苏明德挣扎着说,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扶上了她的腰。 刘美娟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 \"没关系,医生说...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第59章 苏明德再次沦陷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而且...这样不是更好吗?等孩子生下来,他就是你亲生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苏明德。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却诚实地起了反应。 刘美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开始亲吻他的脖颈,双手解开他的病号服。 苏明德想要抗拒,但每一次轻微的挣扎都被她用更热情的吻和更挑逗的触摸化解。 她的长发垂落,扫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战栗。 \"明德哥,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吗?\" 她在他耳边呢喃,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会想起你对我好的样子...\" 苏明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理智正在与欲望激烈交战,但显然,后者正在占据上风。 刘美娟看准时机,开始解自己的内衣。 当最后一道屏障落下时,苏明德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呻吟,所有的抵抗土崩瓦解。 \"我...我不能...这里。。\" 他虚弱的抗议,但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身体。 \"嘘...\" 刘美娟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什么都别想,只要感受我就好。\" 她引导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同时小心避开他受伤的肋骨。 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掌控着节奏和主动权,而苏明德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恩赐\"。 当两人最终结合时,苏明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欲望、愧疚、痛苦和极致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刘美娟则紧闭双眼,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愉悦的表情。。 只不过,此时她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冷静。。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调整着动作的幅度和频率,一切都经过精确计算,只为达到最佳效果。 她不时发出诱人的声音,叫声限度地刺激苏明德的感官。 \"美娟...美娟...\" 苏明德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刘美娟俯下身,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让他聆听自己的心跳。 \"感受到了吗?明德哥,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深情。 她的目光越过苏明德的头顶,落在墙上的时钟上,计算着这场表演还需要持续多久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当一切结束时,苏明德瘫软在病床上,眼神涣散,胸口剧烈起伏。 刘美娟则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和头发,恢复了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激情从未发生过。 她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苏明德的脸。 \"明德哥,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她轻声说。 \"你会对我负责的,对吗?\" 苏明德缓缓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但身体还残留的快感让他无法真正后悔。 \"我...我会的。\" 他最终说道,声音虚弱但坚定。 \"我会娶你,美娟。\" 刘美娟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 她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钢笔。 \"那太好了。\" 她柔声说道,将文件和笔递给他。 \"既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那你可以放过我父亲这一次么?\" 苏明德看着那份谅解书,眼神逐渐清明。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妙人,回忆一下刚刚的感受。。 苏明德不在乎了。。 他拿起笔,直接在谅解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另一边。 还在苏家屯的苏建国,完全想不到,自己就一天没有照顾到二儿子,觉醒的二儿子已经被人家重新收为舔狗了。 苏家老宅的堂屋里。 一盏煤油灯在木桌上摇曳,将三个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窗外传来蛐蛐的鸣叫,偶尔夹杂着远处村民的谈笑声。 苏建国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目光在父亲和二弟之间来回扫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极低。 \"爹,建军,我这次回来,除了处理明强那畜生的事,还有个打算。\" 苏老爷子眯起眼睛,手中的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火星四溅。 \"啥打算?神神秘秘的。\" \"我打算买下村东头那几座荒山。\" 苏建国直截了当地说道。 \"买山?\" 苏建军猛地坐直了身子,黝黑的脸上写满不解。 \"哥,你疯了吧?那几座破石头山,连兔子都不拉屎,买它干啥?\"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在油灯下展开。 \"你们看,现在政策松了,允许私人承包山林。我打听过了,那几座山连着三百多亩地,承包七十年才要八千块。\" 苏建军一把抓过报纸,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 \"哥,这报纸上虽然说可以买,可没说买了能干啥啊!那山上除了几棵野枣树,啥也种不出来!\" \"建军啊。\" 苏建国叹了口气,手指点了点桌面。 \"你想想,咱们苏家屯离城才多远?再过十年八年,城里人多了,地不够用了,这山不就值钱了?\" 苏建军不屑地撇撇嘴。 \"值钱?那破石头能值几个钱?哥,你要真想投资,不如买点好的。村西头老张家那二十亩水浇地正要出手,一亩才二百!\" 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映得三人脸色忽明忽暗。 苏老爷子一直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抽着烟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爹,您说呢?\" 苏建国转向父亲。。 老爷子吐了个烟圈,烟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腾。 \"建国啊,你为啥非要买山?跟爹说实话。\" 苏建国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 \"爹,我在城里听说...听说以后这山林底下要是有矿,都归承包的人...\" \"放屁!\" 苏建军一拍桌子,震得油灯差点翻倒。 \"哥,你听谁胡咧咧的?那几座山祖祖辈辈就在那儿,要有矿早被人挖空了!\" 苏建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建军,你太实在了。就算没矿,那山上种点果树,养点山鸡,不也能赚钱?\" \"种果树?\" 苏建军冷笑一声。 \"那石头缝里能长出啥好果子?哥,你可不能这么糟践钱啊。\"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两个儿子立刻安静下来。 老人将烟袋锅在桌角重重一磕,发出清脆的\"咚\"声。 \"建国说得对。\" 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买地是实在,可地是死的。山是活的,能养人。\" 苏建军瞪大了眼睛。 \"爹!您怎么也...\" 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他。 \"建军啊,你哥在城里见得多,想得远。咱们老辈人就知道种地,可这世道变了。\"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爹,您支持我?\" \"支持。\" 老爷子点点头。 \"不过不能全买山,得留点钱买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苏建军见父亲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不服,但也只能闷声点头。 \"行吧,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去找村支书商量。\" \"好!\" 苏建国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建军,你是大队长,这事你出面最合适。\" 苏建军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我可先说好,村支书那人精着呢,价钱上肯定要抬。\" \"价钱好说。\" 苏建国想了想,看了看自家老爷子,还有自己的二弟,随后继续道。 “这样吧,建军,把你刚刚说的那二十亩水浇地也一起买了。\" 眼见苏建军一脸的诧异,苏建国解释道。 \"建军,这些年你照顾爹娘辛苦了,这二十亩地,直接记在你名下,你种就行了。\" \"啥?\" 苏建军手里的烟卷差点掉在地上。 \"哥,你...你说真的?\" 苏建国重重地点头,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是我亲兄弟,这些年爹娘全靠你照顾。我在城里混得还行,这二十亩地你就种着,肯定不收你租金。。\" 苏建军有些激动。 \"哥,这...这太多了。二十亩地,每年租出去,少说也能上百块了。\" 苏建国闻言,当即不满的说道。 “跟你哥我,你还客气啥,爹还在这看着呢。。” 苏老爷子默默抽着烟,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苏建军深吸一口气。 \"行!哥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村支书!那老狐狸精着呢,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 第二天。 一大早,苏建军家里。 王桂香早早地就起来在灶台前忙活了。 她特意换上了那件只有走亲戚才舍得穿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抹了点雪花膏,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做完了早饭,王桂香回屋看了看睡得跟猪一样的自家男人。 \"建军,快起来!\" 王桂香一把掀开丈夫的被子。 \"大哥那边肯定醒了,咱得赶紧把早饭送过去。\" 苏建军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 \"这才几点啊...\" \"都五点半了!\" 第60章 买山买地买水库 说着,王桂香急忙跑回厨房,麻利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锅里的水立刻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她昨晚特意发了一盆面,现在正忙着擀成薄饼,往里面包红糖。 油锅烧得滚烫,王桂香手腕一抖,面饼滑入锅中,立刻泛起金黄的油花。 甜香混着油烟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再煎几个鸡蛋。\" 王桂香自言自语,又从腌菜缸里捞出两个流油的咸鸭蛋。 \"大哥在城里肯定吃不着这么地道的。\" 苏建军穿好衣服走进厨房,看见媳妇这阵仗不禁咂舌。 \"好家伙,过年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王桂香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你昨晚不是说,大哥说要给咱二十亩地种嘛,这事能马虎了?\" 她压低声音道。 \"我昨晚上仔细算过了,按现在的行情,二十亩水浇地一年少说能赚200多块。\" \"瞧你这点出息。\" 苏建军舀了瓢凉水洗脸。 \"大哥说了是给咱种,又没说给咱所有权。\" \"你傻啊!\" 王桂香急得直跺脚。 \"种几年不就是咱的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碗柜深处摸出个小纸包。 \"差点忘了,上次人家送礼,给你的茉莉花茶,我去打听过,一块二一两呢!\" 当夫妻俩端着吃的来到老宅这边时。 苏建国一家都起来了。 老宅房子小,昨晚苏建国一家,都挤在一个炕上。 苏建国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脸。 \"大哥!\" 王桂香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怎么起这么早?快进屋吃饭!\" 苏建国擦了把脸,看见弟媳手里丰盛的早餐,眉毛一挑。 \"这么丰盛?\" \"应该的应该的。\" 王桂香殷勤地引着苏建国进屋。 \"知道您爱吃甜的,特意炸了糖油饼,还有自家腌的咸鸭蛋,蛋黄都流油呢!\" 苏建军把矮桌支开,王桂香一样样摆上吃食。 金黄酥脆的糖油饼、嫩生生的煎鸡蛋、切开的流油咸鸭蛋,还有一碟自家种的黄瓜蘸酱。 最后郑重其事地泡上那包茉莉花茶,香气顿时溢满了整间屋子。 \"大哥,您尝尝这茶。\" 王桂香双手捧着茶碗递过去。 \"专门给您带过来的,听说城里干部都爱喝这个。\" 苏建国接过茶碗,似笑非笑地看了弟媳一眼。 王桂香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赶紧又夹了个糖油饼放到他碗里。 \"大哥,大嫂,你们先吃着,我去叫下老爷子。” 说完,王桂香便朝着苏老爷子那边的房子走去。 苏建军见不得自家媳妇那奉承的样子。 直接说道。 \"大哥,她惦记一晚上那二十亩地的事了。\" 苏建国哈哈大笑。 \"我当什么事呢!都自己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吃完饭,苏建军领着哥哥往村支书家走。 路上,苏建军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那几座荒山要啥没啥,买来干啥?\" 苏建国笑而不答,反而问道。 \"村支书这边好搞定么?\" \"不好搞,老狐狸一个!\" 苏建军撇撇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能压过咱们老爷子,当选的,能简单的了?\" 苏建国点点头。 按道理,以苏老爷子在苏家屯的威望,村支书,怎么也都会是他家老爷子。 可是,当年选举的时候,苏老爷子竟然没选上。 这里面,怎么看都是有故事的。 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苏建国也没必要去深究。。 转过一个弯,村支书家气派的红砖瓦房就出现在眼前,在一众土坯房中格外扎眼。 \"老支书!\" 苏建军在院门外喊了一嗓子。 \"谁啊?大清早的...\" 老支书趿拉着布鞋走出来,看见是苏建国跟苏建军,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哟,建国跟建军啊,这么一大早过来,有啥事?\" 不等两人回话,老支书热情地把两人让进堂屋,吩咐老伴倒茶。 \"来来来,进屋说!\" 寒暄过后,苏建国直接切入正题。 \"老支书,我们想承包村东头那几座荒山。\" \"啥?\" 老支书刚喝进嘴的茶差点喷出来。 \"建国啊,大清早的别拿老头子开玩笑。\" \"没开玩笑。\" 苏建国正色道。 \"我们兄弟俩商量好了。\" 老支书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那几座石头山,什么都没用,你要它干啥?\" \"种果树,搞养殖。\" 苏建国早有准备。 \"我在城里认识农科所的人,说现在有新树种,石头缝里都能活。\" 老支书将信将疑,转头问苏建军。 \"建军,你也同意?\" \"我听我哥的。\" 苏建军硬着头皮说。 老支书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大腿。 \"好!有志气!不亏是我们苏家屯出去的城里人,这样吧,那四座山连带中间那个水库,一万二,全都卖给你了。\" 苏建国显然是没想到。 老支书竟然这么果断,而且,山也从一开始的三座变成了四座,还夹带了一个水库。。 当然,能多收,肯定要多收,这在未来,可都是大巴的财富。。 苏建国面上故作犹豫道。 \"老支书啊,您这要价,也太贵了。那水库早淤了,根本存不住水,再说了,我只打算买三座山,你还直接给加了一座。。\" \"话不能这么说!\" 老支书闻言,顿时急了。 \"那水库修一修还能用,养鱼多好!那山都是连在一起的,你买回去,肯定不亏。。\" \"行,那我给个诚心价,五千。\" 苏建国直接砍价。 \"啥?\" 老支书差点跳起来。 \"五千?你这价,连两个山都买不下来,最低价,1万1.\" \"五千五,不能再多了。\" 苏建国慢条斯理的喝茶。 \"我还得花钱修路、买树苗,前期投入大着呢。\" 老支书眼珠转了转。 \"一万零五百,我再送你山脚下十亩荒地。\" \"六千,水库得保证能蓄水。\" 苏建国寸步不让。 两人你来我往,价格僵持在八千。 老支书突然换了策略。 \"建国啊,不是我不讲情面。村里穷啊,这钱是要修路的。你看咱们村这路,几十年都没修过了,下雨天根本没法走...\" 想到村上的破路,苏建国深以为然。 自家发财了,也别被别人在背后撮脊梁骨。 苏建国当即拍板决定道。 \"这样吧,八千块,四座山加水库,我额外再出两千,捐给村里修路。。\" 老支书眼睛一亮。 “当真?\" “当然了。” 苏建国很是豪爽道。 老支书脸上的皱纹瞬间笑开了花。 \"那咱们现在就去村部签合同?\" 苏建国站起身,转身对自家二弟道。 \"正好,你去老张头家,叫他来村部谈谈那二十亩水浇地的事...\" 苏建军闻言,当即小跑着前往老张头家。。 老支书带着苏建国来到村部,找到村上的会计。 听说苏建国要买荒山,会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老支书,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老支书瞪眼。 \"建国这是支持家乡建设!赶紧拟合同!\" 合同拟好,苏建国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签上名字。 老支书接过钢笔时,激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几座荒山在他手里压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变成真金白银了。 \"钱我回城就取来。\" 苏建国收起自己那份合同。 \"不急不急。\" 老支书一点不慌。 正说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进村部,正是要卖地的老张头。 \"老张啊。\" 老支书热情地招呼。 \"建国要买你那二十亩地,价钱你们自己谈。\" 老张头佝偻着背,粗糙的手指不停搓着衣角,声音沙哑道。 \"建国啊...这的,是我老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命根子...\"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哪舍得卖啊!\"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苏建国连忙扶他坐下。 \"上个星期...我家老大媳妇难产,大出血啊!\" 他喉结滚动着。 \"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花光了家里积蓄...还欠了三百多外债...\" \"结果生下来三个带把的...三胞胎啊!\" 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可娃娃娘没奶水...三个小子饿得整宿哭...\" 说着,老张头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布包,层层揭开是三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昨儿医院又来催...说再不交钱就停药...\" 他抖着单据。 \"娃儿们屁股都烂了...用的还是旧年攒的粗布尿片...\" 老张头突然扑通跪下了,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建国啊!你就收了我家这二十亩水浇地...这真是救命的钱啊!\" 苏建国急忙去将老张头扶起。 \"张叔!\" 苏建国一把攥住他颤抖的手。 \"就按市价,二百一亩,二十亩水浇地,我全要了!\" 苏建国扭头对会计道。 \"现在就拟合同!\" 老张头整个人僵住了,他没想到,苏建国竟然会如此爽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签完字时,老张头把合同贴在胸口哭得像个孩子。 第61章 守村人吴二埋汰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苏建国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村支书和老张头在合同上按下的红手印。 尘埃落定,四座荒山、一个水库和二十亩水浇地,从今天起就归他所有了。 “哥,咱们啥时候去城里取钱?“ 苏建军凑过来小声问道,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这么多钱,你一个人去取,路上我不放心。“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下午就去,你陪我一起。“ “那我去借两辆自行车。“ 苏建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 苏建国拉住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过去。 “给车主送点东西,别白借人家的。“ 苏建军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他知道大哥的脾气,说一不二。 下午两点,日头正毒的时候,两辆二八自行车一前一后驶出了苏家屯。 苏建国骑在前面,苏建军紧随其后。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一阵阵尘土。 “哥,你骑慢点!“ 苏建军在后面喊道。 “这路太颠了,我屁股都要裂成八瓣了!“ 苏建国哈哈大笑,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风吹在脸上,带着田野的气息,让他有种久违的自在感。 自从进了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骑过车了。 “建军,咱俩来比赛,看看谁能先到!“ 骑到一个上坡时,苏建国笑着对苏建军说道。 苏建军喘着粗气赶上来。 “大哥,都多大了,还比这个?“ 苏建军本想拒绝的,只不过,苏建国说了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的话。。 “建军啊,你要是赢了,我就算你厉害。。” 一句算你厉害,果断激起了男人之间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乡间的土道上,两辆自行车开始飞奔。 最终,原本要蹬三个小时的路程。 两人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成功的抵达了四九城。。 一直在农村干农活的苏建军略胜一筹。。 两兄弟累得跟死狗一样,在城门口一边休息,一边相互看了看彼此的狼狈模样。。 随后,便是齐齐大笑。。 取钱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柜台后的女职员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时,眼睛都直了。 像是苏建国这样的大客户,可不敢有一点懈怠。。 一万两千千块现金,厚厚一摞大团结,用报纸包了好几层才塞进苏建军的帆布包里。 苏建国又额外取了一千块,回家一趟,怎么也要给自家爹妈留点。 “哥,我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多钱。“ 回程路上,苏建军紧张得手心冒汗,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胸前的包,生怕钱丢了。 “放轻松,别搞得跟做贼似的。“ 苏建国笑道。 “咱们这是正经买卖。“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也绷紧了神经。 这年头路上可不太平,万一遇到劫道的就麻烦了。 好在回程一路平安,太阳还没落山,两人就回到了村里。 钱交到村支书和老张头手里时,两个老人的手都在发抖。 老张头更是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要给苏建国磕头。。 “张叔,您赶紧去医院吧,孩子要紧。“ 苏建国哪里能让老人给自己磕头,急忙拉着老张头。。 处理完买山买地的事情。 苏建国回村基本的目标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离开村部,苏建军好奇地问。 “哥,还有啥事?“ “去找吴二埋汰。“ 苏建国说。 “找二埋汰干嘛?他那家都成垃圾堆了,狗进去都能给熏出来。。” 苏建军一脸的嫌弃。 苏建国便把大女婿死了,婆婆张老太太强占房子不走的事情,跟自家二弟讲了一遍。 “我心思,把二埋汰接过去,让他去玉芬那房子住几天。“ 苏建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大哥啊,这主意,一听就不是你想出来的,肯定是爹的主意!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损招。“ “别瞎说。“ 苏建国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 “这叫以毒攻毒。“ 苏建军笑得直不起腰。 “对对对,以毒攻毒。“ 两人说笑着往村西头走去。 越往西走,房子越破旧,最后几乎看不到像样的院落。 吴二埋汰家就在最西头的一个小山包下,远远看去像一堆随时会倒塌的土坯。 “到了,就那。“ 苏建军指了指前方。 苏建国皱起眉头。 他知道吴二埋汰家穷,但没想到会破败成这样。 院墙早就塌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摇摇欲坠。 院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破铜烂铁、碎玻璃瓶,还有几个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破家具。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汗臭和不知名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建军捂住鼻子,苏建国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二哥?“ 苏建国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屋里黑漆漆的,窗户上的塑料布破了好几个洞。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地面坑洼不平,差点绊了一跤。 “谁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我,苏建国。“ 里屋突然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 “建国哥?“ 随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里屋冲出来,差点撞到苏建国身上。 吴二埋汰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但看上去像六十多岁的老人。 这个天气,他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上面满是油渍和污垢,头发乱得像鸡窝,胡子拉碴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建国哥!真的是你啊!我可想死你了。。“ 吴二埋汰激动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在苏建国旁边原地转圈。 “建国哥,你可算又来找我玩了,这么多年,我经常梦到你,梦到你带我一起去抓鱼,一起去捡牛粪。。“ 苏建国闻言,顿时心头一热。 他的年纪,要比吴二埋汰小一些,但也差的不多,当年那群孩子里,就他不嫌弃吴二埋汰,成天带着吴二埋汰一起玩。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他早就忘了吴二埋汰这个小时候的玩伴。 而在吴二埋汰的心里,跟他在一起玩的日子,竟然是最怀念的日子。。 吴二埋汰虽然傻,但往往这样的人,感情最珍。 “是我,我回来看你了。“ 苏建国柔声说道。 吴二埋汰突然停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焦急的对着苏建国道。 “建国哥你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去!“ 他说完就冲回里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苏建国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屋子的话。 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摆着几个脏兮兮的碗,里面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的剩饭。 “找着了!找着了!“ 吴二埋汰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手里举着半个已经发黑的苹果,上面还有明显的牙印。 “建国哥,给你吃!可甜了!“ 苏建军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但苏建国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吴二埋汰满是污垢的手上那个啃了一半的烂苹果,再看看对方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这个傻子,自己都吃不饱,却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谢谢二哥。“ 苏建国接过那个苹果,脸上有那么一丝犹豫。。 不过,在看到吴二埋汰那期盼的眼神。。 苏建国心里咬了咬牙,直接大口的咬了一口。 酸涩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还带着一股霉味。 但苏建国面不改色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 “甜不甜?“ 吴二埋汰眼巴巴地问。 “甜,特别甜。“ 苏建国笑着说,又咬了一大口。 吴二埋汰高兴得手舞足蹈,转身又要去找“好东西“给苏建国。 苏建国连忙拉住他。 “二哥,别忙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帮忙?“ 吴二埋汰歪着头,一脸困惑。 “我能帮建国哥啥忙?“ 苏建国简单说明了来意,想请他去城里住几天。 吴二埋汰听完,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城里?我不去!上次去城里,有人打我,打得老狠了,说我是臭要饭的...“ “这次不一样。“ 苏建国耐心解释。 “是去我女儿家住,没人敢欺负你。而且...“ 他压低声音。 “我每天都让人去给你送饭,有肉吃。“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有肉吃?“ “我保证。“ 苏建国拍着胸脯保证道。 吴二埋汰很是心动,可心里,对进城,还是十分的抵触。 终于,在认真的看了几眼苏建国。 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建国哥。 “那。。咱俩拉钩。。” 吴二埋汰一脸期盼的说道。 苏建国爽朗一笑,伸出小拇指。 “拉钩。“ 吴二埋汰郑重其事地勾住苏建国的手指,笑得像个孩子。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吴二埋汰又是开心地在那里蹦跳。。 离开吴二埋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苏建军推着自行车,突然问道。。 “哥,你真吃了那个苹果?“ “嗯。“ 苏建国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嫌脏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第62章 李金花的道德抉择 苏建国停下脚步,望向远处吴二埋汰家那摇摇欲坠的轮廓。 “建军,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守村人吗?“ 苏建军摇摇头。 “因为像他这样的傻子,是替全村人挡灾的。“ 苏建国声音低沉。 “咱们村这些年风调雨顺,没出过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有他在。“ 苏建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与此同时。 四九城。 苏明强家中。 苏明强瘫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半瓶劣质白酒,酒液顺着瓶口滴落,在沙发扶手上积成一滩浑浊的水洼。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浮肿的脸上,将那些青紫的淤痕映得格外刺眼。。 那是三天前父亲苏建国留下的“纪念“。 “废物!“ 下班回到家里的李金花看到眼前场景,起得咬牙切齿。 她一脚踹在茶几上,震得几个空酒瓶叮当作响。 “一天天,你除了喝酒你还会干什么?“ 苏明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机械地将酒瓶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 酒精灼烧着喉咙,他已经麻木了。 自从那天,他在家里彻底跟自家老爹苏建国翻脸。 被赶出家门,开除族谱,苏明强就彻底没了心气,颓废了下来。 这几天,班都没有去上,天天在家酗酒。。 “我跟你说话呢!“ 李金花一把夺过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酒液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苏明强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李金花,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怎么?你也想打我?来啊,往这儿打!“ 他拍着自己油腻腻的脸颊。 “反正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李金花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三天来,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苏明强动手了。。 耳光、掐拧、踢打,能用的手段都用遍了。 起初苏明强还会躲闪、求饶,后来就变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灌满酒精的躯壳。 “我爹妈还在派出所关着呢!“ 李金花的声音带着哭腔,深深地被自家男人的无能给气到了。 “你答应过要救他们出来的!“ 苏明强嗤笑一声,伸手去够茶几上另一瓶没开的酒。 “我都被家族除名了,还怎么救?“ 他笨拙地拧开瓶盖,酒液洒在胸前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背心上。 他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咳嗽,最后变成了干呕。 李金花厌恶地后退一步,看着自家丈夫趴在沙发边呕吐,黄褐色的秽物溅了一地。 “滚出去吐啊!“ 她尖叫道,但苏明强已经又瘫回沙发,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李金花看着房间内的一片狼藉,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三天前那个晚上。 她一开始听到苏建国要把苏明强从家族除名的消息时,她还不敢相信。 毕竟这可是亲儿子,还是长子。。 但是,在第二天,得知苏建国带着全家人回村,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苏家的关系,她父母和哥哥就真的要在派出所关到死了。 想到这里,李金花的怨念更深了。 她环顾四周。 这个曾经让她骄傲的轧钢厂家属院两居室,如今弥漫着酒臭和呕吐物的气味。。 沙发上那个曾经让她觉得能依靠的男人,现在成了一滩烂泥。。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李金花喃喃自语,转身走向卧室,重重关上门。。 她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眼眶深陷,嘴角下垂,哪里还有半分当年轧钢厂中学“一枝花“的风采? 李金花颤抖着手打开粉盒,往脸上扑了些粉,试图遮盖憔悴的脸色。。 镜子上方贴着一张照片,是去年教师节她和同事们的合影。。 李金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站在后排中间的那个40多岁秃顶男人身上。。 副校长张海洋,那个总是用油腻腻的目光打量她的男人。 “小李老师,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记忆中张海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那只肥厚手掌在她腰间若有若无的触碰。 李金花猛地合上粉盒,胸口剧烈起伏。。 她当然知道王德海什么意思。。 那个老色鬼觊觎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金花的模样,在整个学校女老师里面,都是排得上前几的。。 以前的李金花,根本一点瞧不上这位副校长。。 但现在... 客厅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接着是苏明强含糊不清的嘟囔。。 李金花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自家男人已经靠不上了,为了让家里人出来。。 李金花也是打算豁出去了。。 她突然站起身,拉开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游移。。 最终选定了那件湖蓝色的确良连衣裙。。 这衣服,还是当年结婚前苏明强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张海洋曾“无意“提到过她穿着好看的那件。。 换衣服时,李金花的手抖得厉害,扣子系了好几次才成功。 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描画着眉眼,涂上许久未用的口红。 镜中的女人渐渐变得陌生。 眼睛因为妆容而显得更大,嘴唇红得刺目,像是要赴什么重要的约会。 “我这是为了救我爹妈。。我有什么错?对,我没错!!“ 李金花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语气逐渐地鉴定了起来。 最后一道工序是香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耳后和手腕喷了一点。 这是去年生日时苏明强偷偷省了三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收拾妥当,李金花站在卧室门口深呼吸,然后猛地拉开门。 客厅里,苏明强已经躺在那里,打起了呼噜。。 “我出去一趟。“ 像是告别一样,李金花冷声道。 苏明强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他浑浊的眼睛在李金花精心打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 “老婆,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漂亮...要去见谁啊?“ 李金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便强装镇定下来。 “见谁?我能去见谁?我去见能救我爹妈的人!不像你这个废物,干啥不行。。“ 面对李金花的责骂,出乎意料的,苏明强没有暴怒,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这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好啊...好啊...走吧,你也走吧...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举起酒瓶向李金花示意,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李金花最后看了丈夫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苏明强把酒瓶砸在了墙上。 “滚!都滚!“ 他的咆哮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你们不都要抛弃我吗?来啊!我不在乎!“ 李金花没有回头,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凉爽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听到房间内传来的玻璃碎裂声音和苏明强歇斯底里的哭喊。 李金花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家属院。 。。。 转天,一大早。 清晨的苏家屯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鸡鸣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站在老宅门口,看着王秀兰和女儿苏玉芬收拾着行李。 大毛和二毛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把地上的尘土踢得飞扬。 “爹,娘,你们真不跟我们一起回城里?“ 苏建国转身问站在堂屋门口的苏老爷子夫妇。 老爷子抽着旱烟,烟雾在晨光中缓缓上升。 “我和你娘在村里住惯了,城里那鸽子笼似的房子,住着憋屈。“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 “建国啊,回去好好过日子。明强那孩子...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苏建国点点头。 “爹,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苏建国笑了笑,弯腰拎起地上的包袱。 “对了,吴二埋汰那边...“ “那傻子天没亮就来了。“ 老爷子打断他。 “蹲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等着呢,我早起遛弯时看见的。“ 苏建国一愣。 “这么早?“ “可不是。“ 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 “那傻子怕你把他落下,半夜就来了。我让他进屋等,他死活不肯。“ 苏建国心头一热,放下包袱。 “我去接他。“ 村口的老槐树已有上百年历史,树干粗得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苏建国远远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树根处。 “二哥!“ 苏建国喊了一声。 那身影猛地一颤,却没有出来,反而往树后缩了缩。 苏建国走近了才看清,吴二埋汰今天竟然穿了一身相对完整的衣服。。 虽然那件蓝布褂子还是一样的埋汰,裤子也短了一截,露出黝黑的脚踝。 但苏建国可以肯定,这已经是吴二埋汰最好的一身行头了。 “建国哥...“ 吴二埋汰怯生生地从树后探出头,脏兮兮的手指绞在一起。 “我、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我还特地去河沟洗了脸。。“ 苏建国鼻子一酸。 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为了跟自己出去,不给他丢脸,竟然破天荒地收拾了自己。 第63章 带二埋汰进城 “走,跟我回家去。“ 苏建国伸出手。 吴二埋汰却往后缩了缩。 “不、不行...你家里人...他们会嫌我脏...“ “胡说!“ 苏建国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 “我媳妇和闺女都是明事理的人。“ 拉着不情不愿的吴二埋汰回到老宅,苏建国发现家人们已经收拾妥当等在院子里。 王秀兰看见吴二埋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就是吴二哥吧?“ 王秀兰上前一步。 “建国昨天还说你呢,说你们小时候总一起玩。“ 吴二埋汰并不认识王秀兰。 苏建国介绍道。 “叫弟妹就行。。” 吴二埋汰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圈,声音细如蚊呐。 “弟、弟妹好...“ 苏玉芬牵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大毛和二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爷爷“。 吴二埋汰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小娃娃!“ 他兴奋地叫道,从兜里掏出两个皱巴巴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给、给你们吃!“ 大毛和二毛却吓得往母亲身后躲。 吴二埋汰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 苏建国连忙接过糖果。 “谢谢二哥了,孩子们怕生,等熟了就好了。“ 他把糖果塞进大毛手里。 “快谢谢吴爷爷。“ 大毛怯生生地从母亲腿后探出头。 “谢、谢谢吴爷爷。“ 吴二埋汰又高兴起来,想伸手摸摸大毛的头,却在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掌时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走吧,该去车站了。“ 苏建国拎起包袱,招呼大家出发。 去车站的路上,吴二埋汰像个孩子似的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他时而蹲下来观察路边的蚂蚁,时而仰头追逐飞过的蝴蝶,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那个傻子...“ 有人小声嘀咕。 “嘘,小点声,没看有一家子人跟着么?“ 吴二埋汰似乎习惯了这种目光,并不在意。 但苏建国听得心头火起,狠狠瞪了那几个说闲话的一眼。 到了车站,等车的人不多。 吴二埋汰突然跑到站牌前,踮起脚尖,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站牌上的字,嘴里念念有词。。 “苏、家、屯...到...四、九、城...“ “二哥,你还认字?“ 苏建国惊讶地问。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不认得几个...小时候,建国哥你教过我...“ 苏建国这才模糊记起,自己小时候确实曾一时兴起,教过吴二埋汰几个简单的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 大巴车终于来了,是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客车,车身上的漆已经斑驳。 乘客们开始排队上车,苏建国一家走在前面,吴二埋汰怯生生地跟在最后。 就在吴二埋汰要踏上车门时,司机突然皱眉。 “哎哎,那个谁,你不能上!“ 吴二埋汰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苏建国连忙扶住他,转头问司机。 “怎么了?“ 司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这人太脏了,把车弄脏了怎么办?再说了,就算我让,其他乘客会有意见的!“ 确实,尽管吴二埋汰今天特意收拾过,但常年积累的体味和脏污不是一时能洗掉的。 周围的乘客也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有人甚至用手帕捂住鼻子。 苏建国脸色一沉。 “这是我兄弟,买了票的,凭什么不让上?“ “兄弟?“ 司机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的吴二埋汰,又看看衣着整洁的苏建国,明显不信。 吴二埋汰扯了扯苏建国的袖子,小声道。 “建国哥...我、我走路去也行...我去城里...“ “不行!“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拍在司机面前的仪表台上。 “这是双倍车钱,够了吧?“ 司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苏建国坚决的表情,终于不情不愿地摆摆手。 “上去吧上去吧,让他坐最后面。“ 车上人不多,苏建国一家分散坐下。 吴二埋汰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生怕碰到别人。 苏建国见状,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建国哥...你不用陪我...“ 吴二埋汰不安地说。 “少废话。“ 苏建国故意板着脸。 “我就要坐这儿。“ 车子启动后,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紧紧贴着车窗,鼻子几乎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车,看着眼中外面倒退的景象,满是惊奇。。 发现吴二埋汰一直盯着外面看,苏建国不由得好奇问道。 “二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吴二埋汰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兴奋。 “记路...我在记路...“ “记路?记路干什么?“ 吴二埋汰这才转过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样等我想建国哥的时候,就能自己走着去找你玩了!“ 苏建国喉头一哽,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个被世人嫌弃的傻子,竟然如此珍视他们之间的情谊。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确实是村里唯一不嫌弃吴二埋汰的孩子,常带着他一起抓鱼、掏鸟窝。 那些他早已遗忘的童年琐事,在吴二埋汰心中却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车子颠簸着驶向城市,吴二埋汰又沉浸在了窗外的风景中。 他时不时发出惊叹,指着某处农田或村庄,兴奋地告诉苏建国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苏建国耐心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在车厢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一个衣着光鲜的城市工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乡村傻子,此刻却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并肩而坐。 苏建国突然觉得,这次回村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重新找回了这份纯粹的友情。 。。。 大巴车在四九城汽车站缓缓停下,车轮碾过坑洼的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苏 建国拍了拍靠窗睡着的吴二埋汰。 “二哥,到了。“ 吴二埋汰一个激灵醒来,嘴角还挂着口水印子。 他揉了揉眼睛,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孩子般的好奇。 “这么多人!比咱屯赶大集还热闹!“ 车厢里的乘客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坐在前排的几个妇女回头瞥了眼吴二埋汰,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往旁边挪了挪。 苏建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吴二埋汰前面。 “建国哥...“ 吴二埋汰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嫌弃,脏兮兮的手指绞在一起。 “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少废话。“ 苏建国一把拎起吴二埋汰的小包袱。 “说好来城里住几天,哪有反悔的道理?“ 王秀兰牵着两个孩子走过来,温和地对吴二埋汰笑了笑。 “二哥,一会儿到家给你下肉丝面吃。“ 大毛和二毛躲在姥姥腿后,怯生生地偷看这个奇怪的“爷爷“。 下车时,苏建国特意走在吴二埋汰旁边,挡住那些异样的目光。 四九城车站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吴二埋汰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孩子,眼睛都不够用了,差点撞上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贩。 “看路!“ 苏建国一把拉住他。 “城里不比乡下,车多人多,跟紧我。“ 一家人挤出车站,苏建国在路边拦了两辆三轮车。 他让王秀兰带着两个孩子和行李坐一辆,自己和吴二埋汰、苏玉芬坐另一辆。 三轮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停地指着路边的建筑惊呼。 “建国哥!那楼咋那么高?“ “哎哟喂,那姑娘穿的裤子真短!“ 苏玉芬忍不住笑出声,苏建国则耐心地一一回应。 看着吴二埋汰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却有着最纯净的心灵。 三轮车拐进一条胡同,熟悉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苏建国付了车钱,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到家了!“ 他高声宣布。 王秀兰放下行李,拍了拍围裙。 “玉芬,来帮妈做饭。明富,你去医院接你妹妹,告诉她我们回来了。“ 苏明富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苏建国让他起自己自行车去。 随后便拉着吴二埋汰进了堂屋,让他坐在八仙桌旁。 “二哥,你先歇会儿,喝口水。“ 苏建国倒了杯茶推过去。 “一会儿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吴二埋汰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和炒菜的香气。 苏建国拿出早就让大女儿苏玉芬签过字的租房合同,回到桌前坐下。 “二哥。“ 他压低声音。 “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得帮我个忙。“ 吴二埋汰立刻放下茶杯,脏兮兮的脸上写满认真。 “建国哥你说!什么事我都帮你干!“ “用不着这么紧张。“ 苏建国笑了笑,把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第64章 张老太太的恶毒计划 “这是我女儿玉芬的房子,现在被她婆家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强占着。我想请你去那里住几天。“ 吴二埋汰眨了眨眼。 “我、我去住?跟老太太一起?“ “是的,你去住,然后把老太太撵走。“ 苏建国讲解道。 “你去了就往炕上一躺,谁来问都说这房子是你租的。这是租房合同,上面有玉芬的亲笔签名。“ 他展开那张纸,指着上面的字句。 “你看,这里写着''苏玉芬将长安街42号房屋出租给吴二埋汰'',租期一年,租金一元。你按个手印,这房子就合法是你的了。“ 吴二埋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 “那、那老太太要打我咋办?“ “她敢!“ 苏建国一拍桌子。 “她要是动手,你就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招来,然后报警。记住了吗?“ 吴二埋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突然嘿嘿一笑。 “这个我懂,我跟刘老四家的大黄狗抢我馒头时那样,躺地上打滚嚎?这个我会!“ 苏建国被他的比喻逗乐了。 “对,就那样。不过记住,别真跟人动手,你只要耍赖就行。“ “建国哥你放心!“ 吴二埋汰拍着胸脯保证,激起一阵灰尘。 “我就算死,也死那屋里!“ “呸呸呸!“ 苏建国气得踹了他屁股一脚。 “少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就是去住几天,等那老太太受不了自己就走人了。“ 这时,王秀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 “先吃饭吧,事儿慢慢说。“ 面条上铺着厚厚的肉丝和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喉结上下滚动。 “这、这是给我吃的?“ “趁热吃。“ 王秀兰把碗推到他面前,又放下一碟蒜泥。 “不够锅里还有。“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先夹起一根肉丝放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 他突然停下,把碗往苏建国面前推。 “建国哥,你先吃...“ 苏建国心头一热,把碗推回去。 “你吃你的,我有呢。“ 饭后,苏建国拿出印泥,让吴二埋汰在租房合同上按了手印。 他又反复叮嘱各种细节,像教小孩子一样耐心。 “记住,不管谁问,都说这房子是你租的。这是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 “要是那老太太骂你咋办?“ “就当没听见,该吃吃该睡睡。“ “她要撵你走呢?“ “我就把合同拍出来,说这房子我租了一年,有合同为证。“ 吴二埋汰突然压低声音。 “建国哥,我、我身上有味,睡人家炕上会不会...“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放心,等事儿办成了,我带你去澡堂子好好洗洗,买身新衣裳。“ 。。。 一切交代完毕,眼看已经快到下班地点了,这个时候,正是每家每户四合院,人最多的时候。 苏建国边直接带着吴二埋汰,往大女儿家中赶去。 另一边。 苏玉芬家里。 张老太太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摆着一盘红烧肉和几样小菜,油腻的筷子在她手中灵活地翻动着。 “三儿,再给姑盛碗饭。“ 张老太太把空碗递给身旁的侄子,声音沙哑而尖锐。 被称作“三儿“的壮实青年连忙起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姑,您多吃点,这肉炖得烂糊,特意给您留得肥的。“ 屋内烟雾缭绕,四个农村来的壮汉围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着。 地上散落着啃干净的骨头和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姑,这都第五天了,苏家那边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真不要这房子了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抹了把嘴上的油,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张老太太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放屁!那苏玉芬能舍得这房子?她男人死了,就指着这房子养孩子呢!“ 她啐了一口。 “她那个死爹苏建国肯定憋着坏呢,你们几个都给我警醒点!“ “姑,您放心!“ 年纪最大的那个拍着胸脯,露出一口黄牙。 “有我们哥几个在,谁来都不好使!那苏建国要是敢来,我让他躺着出去!“ 张老太太眯起三角眼,压低声音。 “我琢磨着,他们肯定要趁天黑来。你们几个今晚别睡太死,听见动静就抄家伙。“ 她从桌下摸出几根铁棍,分给几人。 “要是看见苏家人,先套麻袋打一顿,打残了算我的!“ “姑,这...不会出事吧?“ 年纪最小的那个有些犹豫。 “怂货!“ 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忘了你铁柱哥是怎么死的?要不是苏玉芬那丧门星克夫,我儿子能死吗?这房子就该是我的!“ 她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姑,您说咋办就咋办!“ 三儿谄媚地给老太太倒了杯白酒。 张老太太一饮而尽,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放下酒杯,声音压得极低道。 “我有个主意,能让那贱人乖乖听话。“ 四个侄子立刻凑得更近。 “你们这两天,去打探苏玉芬的消息,摸清她的行踪。“ 张老太太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到时候,找个没人的时候,把她拖进小胡同...“ 年纪最小的侄子张大嘴,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姑,您是说...?“ “对!“ 张老太太猛地拍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一个寡妇,要是被人糟蹋了,她敢报警吗?报了警,她还有脸活吗?最好你们中谁娶了她,这房子就还是我们张家的,抚恤金也能拿回来!“ 三儿的眼睛亮了起来,舔了舔嘴唇。 “姑,这主意妙啊!那苏玉芬虽然是个寡妇,可长得水灵...“ “闭嘴! “张老太太厉声喝道。 “这是为了拿回我们张家的东西,不是让你们想那些龌龊事!“ 年纪最大的那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姑,这事的计划周密。得选个没人的时候,最好再灌她点酒...“ “对!“ 张老太太兴奋地拍腿。 “铁柱死了才几天?她肯定伤心着呢,这时候最容易下手!你们明天就去盯梢,摸清她每天去哪,什么时候一个人走夜路...“ 四人交换着眼神,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 三儿搓着手。 “姑,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就在几人密谋时,院门外,苏建国和吴二埋汰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老旧的木门隔音不好,屋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了出来。 吴二埋汰瞪大眼睛,脏兮兮的手指指着门,刚要说话,苏建国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哥,听见没?这老太太多恶毒,多可恶!“ 苏建国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不仅想霸占房子,还想害我闺女。“ 吴二埋汰点点头,眼中难得地露出愤怒。 “坏...坏人!欺负建国哥的闺女!“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记住我刚才教你的,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苏建国整了整衣领,脸上挂起笑容,抬手“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张老太太警惕的声音传来。 “谁啊?“ “张婶子,是我,苏建国。“ 苏建国的声音温和有礼。 “我过来收房子来了。“ 屋内一阵骚动,接着是压低声音的争执。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张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 “哟,你还真有脸来啊。。“ 张老太太皮笑肉不笑。 “我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就打算死这屋里了,怎么招?你们还要把我赶出去啊?“ 苏建国笑容不变,给吴二埋汰一个眼神。 吴二埋汰当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张...张婶子。。吃。。吃奶奶。。“ 他声音洪亮,唾沫星子飞溅,身上的酸臭味随着动作更加浓郁了,一直盯着张老太太看。。 张老太太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愤怒。。 但还没等她说话,苏建国已经一把推开门,带着吴二埋汰挤了进去。 屋内,四个壮汉立刻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桌上还摆着没收拾的酒菜,地上满是垃圾。 “哟,家里有客人啊。“ 苏建国环视一圈,笑容不减。 “张婶子,这几位是?“ 张老太太脸色阴沉。 “我娘家侄子,来城里办事,住几天。“ 她转向几个侄子。 “还不叫人?这是苏玉芬她爹。“ 几个汉子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叔“,眼神却充满敌意。 苏建国恍若未见,拉着吴二埋汰在桌边坐下。 \"正好,我们也没吃饭呢。二哥,饿了吧?\" 吴二埋汰眼睛此时已经从张老太太的身上挪开,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饿...饿了!\" 张老太太脸色更加难看。 \"亲家公,这不太合适吧?我们这都吃完了...\" \"没事没事,我们不嫌弃。\" 苏建国已经娶拿出了两双干净筷子,夹了块肉给吴二埋汰。 \"二哥,尝尝城里人的手艺。\" 第65章 老太太,香,真香 吴二埋汰抓起肉就往嘴里塞,油顺着嘴角流到脏兮兮的衣服上。 他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还用手背抹了抹嘴,把油污蹭得到处都是。 张老太太看得眼角直抽,几个侄子也面露厌恶。 “亲家公,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张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尖锐起来。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张婶子,我是来收房子的。这房子是铁柱单位分的,现在铁柱走了,按法律应该归玉芬和孩子。“ “放屁!“ 张老太太猛地拍桌。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就该归我!苏玉芬那丧门星克死我儿子,还有脸要房子?“ 苏建国脸色一沉。 “张婶子,话不能这么说。玉芬是铁柱合法妻子,两个孩子也是铁柱的亲骨肉。您这样霸占房子,不合适吧?“ “少跟我来这套!“ 张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尖叫。 “这房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转向几个侄子。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赶出去!“ 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三儿一把抓住苏建国的衣领。 “老东西,识相的就赶紧滚!“ 苏建国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二哥,该你了。“ 吴二埋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打人啦!欺负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他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把桌上的碗碟全都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更绝的是,他开始脱衣服,露出脏得发亮的身体,还不停地抓挠,指甲缝里的黑泥清晰可见。 “这...这...“ 张老太太惊呆了,指着吴二埋汰说不出话来。 吴二埋汰的嚎叫声像炸雷般在四合院里炸开,瞬间传遍了整条胡同。 \"杀人啦!救命啊!老太太要杀人啦!\" 这凄厉的喊声惊动了刚下班回来的街坊邻居。 不到三分钟,张家门口就围满了人。 王大妈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菜,李大爷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几个半大孩子挤在最前面看热闹。 \"怎么回事?\" 王大妈踮着脚往里张望。 \"张老太太家出啥事了?\" 张老太太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三角眼一转,立刻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街坊们评评理啊!这苏家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带着个疯子闯进我家要抢房子啊!\" 她指着苏建国,手指直哆嗦。 \"就是他!他闺女克死我儿子,现在还要霸占我儿子的房子!\" 几个侄子见状也七嘴八舌帮腔。 \"就是!这老东西带个疯子来闹事!\" \"大家伙儿看看,把我姑家砸成什么样了!\"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租房合同,高高举起。 \"各位邻居,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房子是我女儿苏玉芬的,现在合法租给了吴二哥。\" 他转向张老太太。 \"张婶子,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街道办查档案。\" \"放屁!\" 张老太太跳起来就要抢合同。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谁来了也不好使。\" 苏建国见张老太太跟他耍泼,直接给了吴二埋汰一个眼神。 吴二埋汰秒懂,瞬间一个箭步蹿上炕,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张老太太刚铺好的被褥上。 他脏兮兮的棉袄在被面上蹭出几道黑印,还故意打了几个滚。 \"我的新被面啊!\" 张老太太尖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拽吴二埋汰。 \"你个脏货给我下来!\" 吴二埋汰灵活地一翻身,反而把扑过来的张老太太抱了个满怀。 他咧着嘴傻笑。 \"老太太...香...真香...\" \"啊——\" 张老太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吴 二埋汰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不知名酸臭的气味熏得她直翻白眼。 她拼命挣扎,可吴二埋汰那双铁钳般的手臂越箍越紧。 \"放开我姑!\" 三个侄子一拥而上。 最壮实的那个抓住吴二埋汰的衣领使劲拽,却像在拔一棵老树,纹丝不动。 吴二埋汰的力气格外的大,越是被拉扯反而更来劲了,抱着张老太太在炕上打起滚来。 两人像麻花似的扭在一起,把炕上的被褥枕头全都蹭到了地上。 张老太太被晃悠的披头散发,花白的头发糊了一脸。 \"呕——\" 张老太太突然干呕起来。 吴二埋汰身上那股味儿实在太冲了,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熏得火辣辣的疼。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阵阵惊呼。 李大爷看得直咂嘴。 \"哎哟喂,这老太太今儿个可遭大罪了!\" 王大妈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这味儿...比茅坑还冲!\" 几个孩子却看得津津有味,有个半大小子还起哄。 \"滚快点!再滚一圈!\" 苏建国见火候差不多了,悄悄退出人群。 他拉住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小男孩,往他手里塞了五毛钱。 \"去派出所报个警,就说这儿有人打架。\" 小男孩眼睛一亮,攥紧钱就往外跑。 \"放心吧叔!我跑得可快了!\" 屋里,战况已经升级。 张老太太的侄子们急红了眼,抄起扫把就往吴二埋汰身上招呼。 可吴二埋汰皮糙肉厚,挨了几下反而更兴奋了,抱着张老太太滚得更欢实。 \"我的老腰啊...\" 张老太太的哀嚎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的蓝布衫被蹭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背心,上面沾满了吴二埋汰身上的黑灰。 突然,吴二埋汰一个翻身,把张老太太压在了下面。 老太太的脸正好埋在他胸前,那股浓郁的体味直接灌进她鼻腔。 \"呕——\" 张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早上吃的韭菜盒子全吐在了吴二埋汰身上。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这下屋里的气味更精彩了,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和吴二埋汰身上的味道,熏得几个侄子都开始干呕。 \"都住手!\" 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 两个民警挤进人群。 其中一个民警一看屋里的情形,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这怎么回事?\" 苏建国立刻上前,把租房合同递过去。 \"警察同志,您来得正好。这房子是我女儿租给吴二哥的,可张老太太带着几个侄子强占着不走...\" 张老太太挣扎着从吴二埋汰身下爬出来,头发散乱,满脸泪痕。 \"警察同志!他们欺负老人啊!\" 民警看了看浑身脏污的吴二埋汰,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张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都跟我回派出所说清楚!\" \"我不去!\" 张老太太突然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就要死在这屋里!\" 吴二埋汰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往地上一坐,还故意往张老太太身边蹭。。 \"死...一起死...\" \"滚开!\" 张老太太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侄子身后。。 民警小王站在张老太太家门口,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 他当警察三年,处理过不少邻里纠纷,但眼前这场面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加上一个疯子,两个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死这的感觉。。 \"警察同志,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张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这疯子闯进我家,还...还非礼我!\" 吴二埋汰一听这话,立刻从炕上蹦起来,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没...没有!建国哥让我来住房子...这房子,是我的!\" 苏建国急忙将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民警小李皱着眉头接过合同,和同事交换了个眼神。。 \"这...\" 小李清了清嗓子。 \"张老太太,这合同上确实写着房子租给了这位...吴同志。\" \"放屁!\" 张老太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建国的鼻子骂道。 \"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他死了就该归我!我儿子就是被你女儿克死的,你们想要收房子,除非弄死我!!\"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王大妈撇着嘴对邻居说。 \"这老太太真不讲理,儿子死了,就在那成天赖媳妇克夫...\" \"警察同志。\" 苏建国上前一步。 \"这房子的归属问题,铁路局和法院都已经明确了。我女儿苏玉芬是张铁柱的合法妻子,房子理应归她和两个孩子。张老太太这是无理取闹。\" 民警小王擦了擦汗,左右为难。 一边是个撒泼的老太太,一边是个浑身恶臭的\"疯子\",这案子棘手得很。 \"这样吧。\" 小王提议道。 \"咱们去派出所慢慢说...\" \"我不去!\" 张老太太一屁股又坐回地上。 “我也不去。。” 吴二埋汰有样学样。。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民警小王叹了口气,对同事低声道。。 \"去叫街道办的王主任来吧,这事咱们处理不了。\"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梳着整齐背头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人小声议论。。 \"王主任来了...\" 王主任四十出头,方脸盘,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一来,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怎么回事?\" 王主任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第66章 张老太太人麻了 民警小王如见救星,连忙上前说明情况。 王主任边听边点头,目光在苏建国、张老太太和吴二埋汰之间来回扫视。 听完汇报,王主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 \"张老太太,这房子的事,街道办早就收到法院通知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房子归苏玉芬和两个孩子所有。法院还判给你五百块钱养老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哭嚎起来。 \"那点钱够干什么?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 \"够了!\" 王主任突然提高声音,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张老太太,你这种行为是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现在新社会了,不讲那些封建迷信!什么克夫不克夫的,再胡说八道就是传播封建思想!\" 张老太太被这一嗓子震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主任转向吴二埋汰,虽然皱了皱眉,但语气缓和了些。 \"这位同志,你的租房合同给我看看。\" 苏建国连忙递上合同,王主任仔细检查后点点头。 \"手续齐全,合法有效。\" 然后对张老太太说。 \"你今天必须搬出去,这是命令!\" \"我不搬!\" 张老太太还想挣扎,但声音已经弱了许多。 王主任冷笑一声。 \"不搬?好,那我明天就通知铁路局,停发你儿子的抚恤金。你几个侄子...\" 他扫了眼那几个壮汉。 \"都是农村户口吧?在城里住这么久,暂住证呢?\" 这话一出,张老太太的几个侄子脸色大变。 年纪最大的那个连忙上前。 \"王主任,我们这就帮姑搬家,您别...\" \"三儿!\" 张老太太厉声喝道,但她的侄子们已经动摇了。 王主任乘胜追击。 \"张老太太,别给脸不要脸。真要闹到公安局去,就不是搬走这么简单了。非法侵占、聚众闹事,够你喝一壶的!\" 张老太太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环顾四周,发现连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的邻居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帮她说话。 终于,她肩膀一垮,哑着嗓子道。 \"好。搬...我搬...\" 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对民警说。 \"你们在这盯着,直到她搬完为止。\" 然后又对苏建国说。 \"以后这种事直接来找我,别搞这些弯弯绕。\" 说着还看了吴二埋汰一眼。 以他当街道办主任多年的眼光,当然一眼就看出,这是苏建国用的损招。。 苏建国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王主任主持公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张老太太在她的侄子们帮助下,不情不愿地收拾着东西。 每拿出一件物品,她都要恶狠狠地瞪吴二埋汰一眼。 吴二埋汰则坐在门槛上,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气得张老太太直哆嗦。 当最后一件行李被搬出大门时。 张老太太站在门口,突然转身指着苏建国骂道。 \"苏建国,你不得好死!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我这么一个老太太...\" 吴二埋汰突然从门槛上跳起来,张开双臂向张老太太扑去。 \"抱抱...\" \"啊!\" 张老太太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院子,她那几个侄子也吓得赶紧跟上。 围观的邻居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王大妈拍着大腿说。 \"这老太太平时横得很,今天可算遇到克星了!\" 回来检查的王主任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不由得摇摇头,随后走到苏建国面前,询问道。 \"这事就算解决了。不过...\" 他看了眼正在地上打滚的吴二埋汰。 \"这位同志...你打算让他住多久?\" 苏建国笑了笑。 \"就几天,等确定张老太太不会再来闹了,我就接他走。\" 顿了顿,他又说。 \"王主任放心,明天我就带他去澡堂子,好好洗洗。\" 王主任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民警们也松了口气,跟着撤了。 院子里,只剩下苏建国和吴二埋汰两人。 吴二埋汰趴在窗台上,看着张老太太远去的背影,突然转头对苏建国咧嘴一笑。 \"建国哥...我厉害不?\"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厉害,太厉害了!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吃肉?\" \"对,吃肉!管够!\" 。。。 苏建国带着吴二埋汰离开了房间,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先回了趟家。 苏建国在衣柜里翻出一套苏明富的旧衣服。 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和一条藏青色的确良裤子。 他比画了一下,吴二埋汰的身形比苏明富瘦小些,这套衣服应该正合适。 \"二哥,拿着这个。\" 苏建国把衣服递给站在院子里好奇张望的吴二埋汰。 吴二埋汰接过衣服,脏兮兮的手指在新衣服上留下几道黑印,他立刻慌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 \"弄、弄脏了...\" \"没事,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走出四合院,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一家挂着\"清泉浴池\"招牌的老式澡堂。 门口的水泥台阶被岁月磨得发亮,木质门框上的红漆已经斑驳,显然,这家店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 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的胖老头就从柜台后探出头来。 \"哟,建国啊,好久没...\" 他的目光落在吴二埋汰身上,笑容立刻僵住了。 \"这位是...\" 胖老头,也就是澡堂老板老李的鼻子不自觉地皱了皱。 \"我兄弟,吴二哥。\" 苏建国挺直腰板。 \"给我们开个单间。\" 老李面露难色。 \"建国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位同志...这...\" 他压低声音。 \"其他客人看到,我这澡堂子还开不开了。。\" 吴二埋汰敏感地察觉到嫌弃,不自觉地往苏建国身后缩了缩。。 苏建国脸色一沉,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元大钞拍在柜台上。 \"双倍价钱,单间。再准备两套新毛巾和肥皂。\" 老李看着那两张钞票,犹豫了一下,终于从抽屉里取出两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最里头那间,刚换过水。\" 单间不大,但很干净。 一个方形的大理石浴池占据了大半空间,热水从墙上的铜龙头汩汩流出,蒸腾的热气让整个房间云雾缭绕。 墙角摆着两张铺着干净白毛巾的躺椅,旁边的小桌上放着香皂、丝瓜瓤和木盆。 吴二埋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么干净的地方...\" \"进来吧。\" 苏建国已经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先泡一会儿,然后我帮你搓背。\"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迈进门槛,像是怕踩脏了地面。 他笨拙地解开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褂子,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黑色的\"铠甲\"。 当两人坐进浴池时,吴二埋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热...好热,好舒服...\" 苏建国拿起丝瓜瓤,蘸了热水。 \"转过去,我给你搓背。\" 随着丝瓜瓤的刮擦,吴二埋汰背上的污垢像雪花一样纷纷脱落。。 苏建国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把他后背的陈年老垢清理干净。 \"该前面了。\" 苏建国示意他转身。 吴二埋汰却突然捂住胸口。 \"这、这里我自己来...\" 苏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即使是傻子,也有自尊和羞耻心。 他点点头,把丝瓜瓤递过去。 \"那你自己来,我去叫搓澡师傅。\" 当苏建国带着搓澡师傅老张回来时,吴二埋汰已经把自己大致清理了一遍,虽然还有些顽固污渍,但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 老张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手臂上纹着褪色的龙形图案。 \"这位同志,躺上来。\" 老张拍了拍铺着干净毛巾的搓澡床。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老张展示了他三十年搓澡生涯的绝活。。 先用热毛巾敷遍全身,然后用粗糙的搓澡巾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刮擦每一寸皮肤。 吴二埋汰起初疼得龇牙咧嘴,但很快就适应了,甚至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哟,这垢够厚的。\" 老张抖了抖搓澡巾,黑灰色的污垢簌簌落下。 \"起码三年没正经洗过澡了吧?\"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河、河里洗过...\" 搓完澡,老张又拿出火罐。 \"拔个罐?去湿气。\" 吴二埋汰看着那些玻璃罐,害怕地往后缩。 苏建国已经趴在了另一张床上。 \"没事,很舒服的。\" 当火罐一个个吸附在背上时,吴二埋汰先是紧张得全身僵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老张的手法娴熟,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烫伤皮肤,又能达到最佳效果。 \"敷个面吧。\" 老张又拿出调好的绿豆面膜。 \"清洁毛孔。\" 清凉的面膜敷在脸上,吴二埋汰惊讶地睁大眼睛。 \"凉...凉凉的...\" 最后是刮脸。 老张用热毛巾敷软胡须,然后涂上肥皂泡沫,锋利的剃刀在皮革上蹭了几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刮去吴二埋汰脸上杂乱的胡须。 第67章 小女儿的爱情 \"别动。\" 老张按住他的头。 \"刀可不长眼。\" 当所有程序完成,吴二埋汰站在镜子前时,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干净的脸庞,修剪整齐的头发,连常年被污垢掩盖的肤色都白净了许多。 苏建国惊讶的发现,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竟然有一张相当端正的脸。。 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这是我?\" 吴二埋汰摸着光滑的脸颊,不敢相信。 \"走吧,带你去吃好的。\" 苏建国笑着递上新衣服。 两人走出澡堂时,夕阳已经西斜。 路过一家眼镜店,橱窗里挂着一排时髦的墨镜。 吴二埋汰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副圆框墨镜。 \"喜...喜欢...\" 他小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摸着橱窗玻璃。 苏建国二话不说走进店里。 \"老板,那副墨镜拿来看看。\" 当吴二埋汰戴上墨镜,对着店里的镜子左照右照时,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苏建国注意到,这副墨镜意外地适合他,遮住了他略显呆滞的眼神,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多少钱?\" \"九块。\" 老板说。 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四天的工资。 但苏建国毫不犹豫地付了钱。 \"戴着吧,送你了。\" 吴二埋汰高兴得手舞足蹈,戴着墨镜在街上蹦蹦跳跳,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苏建国也不制止,只是微笑着跟在后面。 全聚德的招牌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走进餐厅,古色古香的装潢让吴二埋汰看呆了。。 红木桌椅,雕花屏风,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来回穿梭。 \"两、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吴二埋汰看着苏建国点了二整只烤鸭,还有鸭架汤、炒鸭杂和几样小菜,小声问道。 \"怕不够吃。\" 苏建国笑道。 \"放开了吃。\" 当烤鸭师傅推着餐车过来现场片鸭时,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师傅手起刀落,鸭肉被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金黄的鸭皮泛着油光。 吴二埋汰忍不住上手去抓。 却是被苏建国给拦住了。 \"看好了,这么吃。\" 苏建国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夹起两片鸭肉蘸了甜面酱,配上葱丝和黄瓜条,熟练地卷成一个小包,递给吴二埋汰。 吴二埋汰学着苏建国的样子,却笨手笨脚地把馅料撒了一桌。 苏建国不厌其烦地又示范了一次。 \"先放肉,再放葱和黄瓜,最后蘸酱,这样卷不容易漏。\" 当吴二埋汰终于成功把第一个卷饼送入口中时,他的表情凝固了。 鸭皮的酥脆,鸭肉的鲜嫩,面酱的甜香,葱的辛辣和黄瓜的清爽在口中爆开。。 \"好...好吃...\" 吴二埋汰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我。。我。。从、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建国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 这个被社会遗忘的角落里的傻子,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慢慢吃,还有呢。\" 苏建国又卷了一个递给他。 吴二埋汰一边哭一边吃,眼泪混着食物一起咽下。 \"建、建国哥...吃了这一顿...死、死也值了...\" 苏建国喉头一哽,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倒了杯二锅头推过去。 \"喝点,顺顺。\" 吴二埋汰一饮而尽,辣得直吐舌头,却又傻笑起来。 \"热...热乎乎的...\"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一只烤鸭很快见了底。 苏建国又让上了第二只,直到吴二埋汰拍着鼓起的肚子说再也吃不下为止。 走出全聚德时,已经天黑了。。 吴二埋汰戴着新墨镜,穿着干净衣服,肚子吃得滚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神情。 他忽然拉住苏建国的袖子,声音哽咽道。。 \"建国哥...今天...今天我像个人了...\" 吴二埋汰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一种重获尊严的感动。 \"说什么傻话。\" 苏建国揽住他的肩膀。 \"你本来就是个人,是我的好兄弟。\" 随后,苏建国将吴二埋汰送了回去。 原本张老太太的房子内。。 张老太太搬走的时候,几乎都把房子里能搬的,都搬走了。 好在,苏建国从家里,带过来了一套被褥。 吴二埋汰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像个孩子似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摸摸墙壁,又拍拍炕沿,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二哥,你晚上就住这儿。\" 苏建国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铺在炕上。 \"这被子是新的,晚上冷了就盖上。\"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坐在炕沿,生怕弄脏了崭新的被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仰头看着苏建国。 \"建国哥,我真的能住这么好的地方啊?\" \"当然能。\" 苏建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这房子现在就是你的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到吴二埋汰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饿了就去胡同口那家国营饭店吃饭。我要是没空来,也会让人给你送吃的。\" 一切都交代完毕,临走的时候,苏建国提议提醒吴二埋汰。 “二哥,你没事,可千万别乱跑,别到时候,我过来,找不到你人了。” 吴二埋汰闻言,鉴定的点头。 表示一定在家,好好等他的建国哥。。 。。。 另一边。 四九城医院的角落里。 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男子正不耐烦地踢着墙根。 张强,人称\"强子\",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专门勾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到底走不走?\" 张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 \"都说好了今晚去我家的。\" 站在他对面的苏玉珍绞着手指,眼神闪烁不定。 她穿着朴素的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一脸的纠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今天回来...\" 苏玉珍的声音细如蚊呐。 \"我三哥刚才来找我,说爹让我回家...\" 张强眯起眼睛,突然凑近苏玉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他故意让自己的呼吸喷在苏玉珍脸上,看着她紧张得睫毛直颤。 \"所以呢?\" 张强冷笑。 \"你就可以说话不算话了?\" 苏玉珍的脸刷地红了,她后退一步,却被张强一把拉住手腕。 \"我、我不是...\" 苏玉珍结结巴巴地说。 \"只是今天真的不行...\" 张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后便心中有了算计。 他太了解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了。 害怕冲突,渴望被喜欢,容易心软。 他松开手,故意转过身去,肩膀垮下来,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算了,我早该知道。\" 他声音低沉,带着失望。 \"你根本不在乎我。\" \"不是的!\" 苏玉珍急忙辩解。 \"我真的很想跟你去,但是...\" \"但是什么?\" 张强猛地转身,眼中盯着苏玉珍,怒声道。 \"你爹比我重要是吧?\" 苏玉珍被问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这几天来张强对她的\"好\" 送她礼物,请她喝汽水,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这些小小的感动,对于现在,丢失父亲宠爱的苏玉珍来说,简直太珍贵了。 张强看准时机,继续施压。 \"你知道我为了今晚准备了多久吗?特意买了电影票,还跟朋友借了唱片机...\" 他故意停顿,观察苏玉珍的反应。 \"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苏玉珍的眼圈红了。 她想起前天张强生气后整整一天没来找她,那一天她过得魂不守舍,每过一会,都会偷偷往医院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 \"强哥...\" 她怯生生地伸手拉了拉张强的衣角。 \"你别生气了...\" 张强心里暗笑,表面却更加阴沉。 他用力地甩开苏玉珍的手。 \"晚了。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咱俩散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故意放得很慢,心里默数。 三、二、一... \"等等!\" 苏玉珍果然如他所料地叫住了他。 张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让沉默持续了几秒才慢慢转身。 \"还有什么事?\" 苏玉珍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了看医院走廊的方向。 三哥苏明富应该还在二哥的病房里等着她。 \"我...\" 她深吸一口气。 \"我今晚不能跟你去,不然我爸会打死我,你就不能等等嘛,以后时间不有都是。。\" 张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不过他克制住没有表现得太兴奋。 \"然后呢?到了明天,你又反悔?\" \"不会的!\" 苏玉珍急忙保证。 \"只要过了今晚,以后...以后随便你...\" 这句话一出口,苏玉珍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看到张强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张强上前一步,轻轻抚摸苏玉珍的脸颊,看着她因这亲昵的举动而脸红心跳。 \"真的?\"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诱惑。 \"以后都听我的?\" 苏玉珍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68章 爸,你根本不懂他 张强笑了,露出胜利的表情。 他揽住苏玉珍的肩膀。 \"走,哥带你去喝可口可乐,新到的,可难买了。\" 苏玉珍犹豫地看了一眼医院走廊,最终还是跟着张强走向了医院后门。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也不知道父亲苏建国发现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苏玉珍跟着张强溜出医院后门时,苏明富正在病房里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这丫头跑哪去了?\" 他嘟囔着。 \"不是说去拿个药就回来吗?\" 病床上的苏明德无所谓地回道。 \"可能出去买东西去了吧。你再等等。\" 这几天,苏明德已经习惯,照顾自己的小妹,习惯性的失踪了。。 苏明德现在很纠结,自家老爹回来了,他该怎么跟老爹说,他跟刘美娟的事情。。 自从那天发生了实际关系,这两天,刘美娟一有时间就过来。 可把苏明德累坏了。 苏明富叹了口气,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他隐约看到医院后门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姑娘,背影很像自己的妹妹。 \"奇怪...\" 苏明富皱了皱眉,但当他再仔细看时,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怎么了?\" 苏明德问。 苏明富摇摇头。 \"没什么,可能眼花了。\" 他转身拿起外套。 \"我出去问问,爹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而此时,苏玉珍正坐在张强借来的自行车后座上,夜风吹起她的麻花辫。 张强骑得很快,她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怕什么?抱紧我啊!\" 张强大声说,故意突然加速。 苏玉珍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张强的腰。 她能感觉到张强结实的腹肌,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让她心跳加速。 。。。 等苏玉珍再次返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苏玉珍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手里还攥着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瓶子,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 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因为刚喝过冰可乐而显得格外红润。 \"玉珍!\" 一声厉喝从病房的方向传来,苏玉珍猛地刹住脚步,差点被自己的布鞋绊倒。 她看见三哥苏明富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你跑哪去了?\" 苏明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找了你一个多小时!\" \"我、我...\" 苏玉珍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去...去...\" 苏明富这才注意到,苏玉珍手上拿着的可口可乐,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可口可乐?这玩意要五毛钱一瓶,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同、同学请我喝的。\" 苏玉珍小声嘀咕道。 \"在、在医院门口碰见的...\" 苏明富眯起眼睛,妹妹躲闪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根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凑近闻了闻,在可乐的甜腻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哪个同学?\" 苏明富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你那些同学我都认识,谁舍得花五毛钱请你喝这个?\" 苏玉珍的肩膀缩了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就是...王小红...\" \"放屁!\" 苏明富猛地提高音量,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侧目而视。 \"王小红家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哪有钱买这个?\" 苏玉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不敢说真话,不敢告诉哥哥自己刚才跟着张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那个狭小昏暗的仓库,张强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还有那只不安分的手... \"我、我...\" 苏玉珍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明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八点了,父亲还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饭。 \"走,回家。\" 他拽着妹妹的手腕往外走。 \"这事没完,到家再说。\" 苏玉珍踉踉跄跄地跟着哥哥,很是不知所措。。 ...... 苏建国家的四合院里。 成功解决完张老太太那件破事,苏建国心情不错。 此时正悠闲地躺在那里,媳妇王秀兰正蹲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给丈夫洗脚。 木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她的手指在苏建国脚底的穴位上熟练地按着。 \"舒服吗?\" 王秀兰抬头问道,月光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苏建国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还是自家媳妇的手法,按着舒服。 苏建国的脚趾在热水里惬意地动了动。 这个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明富拽着苏玉珍走了进来。 王秀兰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给丈夫搓脚。 \"回来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快去吃吧。\" 苏明富应了一声,正要往厨房走,藤椅上的苏建国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儿子,落在女儿身上。 \"站住。\"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苏玉珍浑身一僵,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看父亲。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把脚从盆里抬起来,王秀兰连忙用毛巾给他擦干。 他穿上布鞋,走到女儿面前。 \"手里拿的什么?\" 苏建国问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玉珍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那个可乐瓶,刚刚她喝完,没舍得丢,就带回来了,没想到,竟然被她父亲给看到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却被父亲一把抓住手腕。 \"可口可乐?\" 苏建国接过瓶子,在手里转了一圈。 \"哪来的?\" \"同、同学请的...\" 苏玉珍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苏建国冷笑一声。 自家小女儿在学校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就她的那几个好同学,全加一起,估计都凑不出一瓶可乐钱。。 “行啊,玉珍,你越来越有本事了,现在都敢跟你爹撒谎了?” 苏建国严厉地说道。 \"我、我...\" 苏玉珍的眼泪瞬间流出。。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个时候,苏明富在一旁插话。 \"爹,我问过了,她说是王小红请的,可王小红家哪有钱买这个?\" 苏建国没说话,只是盯着女儿。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是冰冷,仔细地看过女儿的脸庞、凌乱的头发、微微敞开的领口...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他发现,在苏玉珍的锁骨处,竟然有一个淡淡的红印。 \"这是什么?\" 苏建国的声音陡然提高,手指点向那个痕迹。 苏玉珍顺着苏建国指的位置看去,顿时大惊。 慌乱地捂住领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蚊、蚊子咬的...\" \"放屁!\" 苏建国气得一声暴喝。 他一把扯开女儿的衣领,那个清晰的吻痕暴露在外。 王秀兰这个时候也看到了。 都是女人,又是几个孩子的妈,王秀兰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吓得王秀兰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苏明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谁干的?\"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抓着女儿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苏玉珍疼嘚瑟缩了一下,却不敢挣脱。 她知道瞒不住了,抽泣着说。 \"张、张强...\" \"张强?那个混混?\" 苏明富闻言,大惊叫道。 \"就是那个整天在医院门口晃悠的那个二流子?\" 苏建国一听,自家女儿不仅早恋,还跟的是一个小混混,顿时大怒,直接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苏玉珍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院子里炸开。 苏玉珍的脸猛地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畜生!\"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才多大?就敢跟野男人鬼混?\" 苏玉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突然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迸出倔强的光。 \"我不是鬼混!我们是真心...\" \"闭嘴!\" 苏建国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猛地将女儿拽到面前。 \"那个混混碰你哪了?说!\" 王秀兰上来拽丈夫的胳膊。 \"当家的你轻点!孩子还小...\" \"小?\" 苏建国顿时更来气了。 \"都让人啃出印子了还小?\" 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老子问你话呢!那王八蛋碰你哪了?\" 苏玉珍被勒得喘不过气,却梗着脖子不吭声。 苏建国见苏玉珍如此表现,顿时一惊。 应该不会。。 当即,苏建国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有没有...\" \"没有!\" 苏玉珍大声喊了出来。 \"强哥才不是那种人!我们就是...就是亲了一下...\" 苏建国闻言,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儿怀孕了,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他直接松开了苏玉珍,随后语气坚决道。 \"从明天开始,你的学不用上了,这学上了也没有,才多大就敢找男人了,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 说着,苏建国操起一旁的扫帚,直接抽在苏玉珍小腿上。 \"再敢去见那个混混,我打断你的腿!\" 苏玉珍被抽的大叫了一声,但却是不服地反驳道。 \"凭什么!现在婚姻自由!强哥说了会娶我的!\" \"娶你?\" 苏建国怒极反笑。 \"他拿什么娶?一个街溜子,整天偷鸡摸狗...\" 苏玉珍闻言,眼泪突然止住了。 她抹了把脸,对着苏建国很认真到。 \"爸,你根本不懂他。\" \"强哥比你有本事多了。。\" 第69章 让你瘫在床上,我养你一辈子 苏玉珍这句话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苏建国额头上的青筋猛地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你......“ 苏建国嘴唇颤抖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而低沉。 王秀兰见状,脸色大变,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丈夫。 “当家的!当家的你别吓我!“ 苏建国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显然已经让这个不孝女,把高血压气犯了。。 苏明富也慌了,赶紧冲过来扶住父亲另一边。 “爹!您消消气!“ 苏建国猛地甩开两人的手,指着苏玉珍的手指都在发抖。 “好......好啊......“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我苏建国......养出来的好闺女......“ 王秀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给丈夫顺气一边回头冲女儿吼。 “玉珍!还不给你爹认错!“ 苏玉珍也被父亲的样子吓到了,但倔强的性格让她咬着嘴唇不肯低头。 她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我没错!你们根本不懂他。”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可算是把情绪控制住了。 早就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行,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冷静下来的苏建国,开始思考对策。 对付女儿,明显不能用对付儿子那种,赶出家门的办法。 自己前脚把女儿赶出家门,后脚那个张强,就能把苏玉珍领回家。。 想了想,苏建国突然冷笑一声。 “行,你不是觉得那个混混比我强吗?“ 他转头对王秀兰厉声道。 “从明天开始,不许她踏出这个院子一步!你给我盯死了!“ 王秀兰连连点头。 “我盯着,我一定盯着......“ 苏建国的目光凶狠落在女儿身上。 “你记得,苏玉珍,你敢迈出这个门一步。。“ 他猛地抄起墙边的铁锹,“咣“的一声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 “我就打断你的腿!我让你瘫在床上,我养你一辈子都行!“ 这句话直接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苏玉珍终于被吓住了,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惊恐地看着父亲那双充血的眼睛,那里面的狠厉让她毫不怀疑,父亲真的会这么做。 苏明富也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王秀兰吓得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 “当家的你别......“ “我说到做到。“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不信你就试试。“ 苏玉珍的眼泪终于“啪嗒“掉了下来。 她想大声反驳,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想说强哥对她多好多好...... 但在父亲那骇人的眼神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低着头,像只斗败的小公鸡,灰溜溜地挪着步子往自己房间走。 苏建国盯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听见房门“砰“地关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王秀兰赶紧扶住他。 “当家的,快坐下......“ 苏明富手忙脚乱地端来凳子,苏建国重重地坐下去。 喝了口王秀兰递过来的水,苏建国开始思考。 一直将女儿关起来,肯定不是办法,但看女儿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恋爱脑上头了,一般的手段,根本治不了。 好在,苏建国上辈子见多识广,倒也是知道一些,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想了想,苏建国当即对苏明富命令道。 “明富,明天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张强的情况,什么都打听一下,尤其是家里。” 苏明富老实在一旁待着,一听自家老爹下令,当即回应道。 “好的,爹,你放心,我保证把他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给你打听出来。。” 。。。 于此同时。 被赶走的张老太太被四个侄子搀扶着走在回村的土路上。。 他们既没有介绍信,又没有暂住证,在城市里,没有房子,根本生活不下去。。 还好,他们所住的村子,离四九城并不远。。 张老太太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但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咒骂着。 “那个天杀的傻子!“ 张老太太猛地吐了一口痰。。 “他竟敢抱我,还往我身上乱蹭!我活了六十多年,就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三儿赶紧扶住老太太的胳膊。 “姑,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消气?“ 张老太太一把甩开侄子的手,三角眼里迸出怨毒的光。。 “还不是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四个人都拉不开一个傻子!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年纪最小的侄子缩了缩脖子。 “姑,那傻子劲儿太大了,跟头牛似的...“ “放屁!“ 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小侄子后脑勺上。。 “就是你们没本事!眼睁睁看着我被那脏东西欺负!“ 她说着说着,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 大侄子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水壶。。 “姑,喝口水顺顺气。“ 张老太太一把夺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随后她用手背抹了抹嘴,眼中又燃起怒火。。 “苏建国那个王八蛋,居然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我!找个傻子来恶心我!“ 二侄子凑上前。 “姑,要不咱们明天多带点人,然后去找街道办说理去?“ “说个屁的理!“ 张老太太咬牙切齿. “那王主任明显偏袒苏家!“ 她突然停下脚步,很是不甘的道。。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四个侄子面面相觑。。 张老太太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个布包,一层层揭开,露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三儿,你数数,有多少。“ 三儿接过钱,就着月光一张张数。 “姑,一共五十三块八。“ 张老太太咬了咬牙,抽出五十块钱。 “你们四个,现在就回城里去!“ “啊?“ 四个侄子同时惊呼。 “啊什么啊!“ 张老太太把钱拍在三儿手里。 “这五十块钱给你们,你们去给我狠狠教训那个傻子!把他从我家房子里赶出去!“ 小侄子怯生生地问。 “姑,这大晚上的...“ “晚上才好办事!“ 张老太太一脸阴狠地说道。 “那傻子一个人住,你们进去把他拖出来,狠狠打一顿,然后扔到大街上!告诉他,只要他敢住一天,你们就每晚去打他一次!“ 大侄子犹豫道。 “姑,这...这算不算犯法啊?“ 张老太太冷笑一声。 “怕什么?一个傻子说的话,谁会信?再说了,谁又知道,会是你们打的?“ 三儿捏着钱,眼中已经露出贪婪的光。 “姑,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张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 “事成之后,这五十块钱你们四个平分。记住,一定要打得那傻子再也不敢踏进那房子一步!“ 四个汉子闻言都是大喜。。 五十块,每人可以分到十多块钱,够他们在村里潇洒一个月了。 “姑,您就瞧好吧!“ 三儿把钱揣进兜里,拍了拍胸脯。 张老太太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去吧,这里离咱们村已经不远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四个汉子转身往城里方向走去。 张老太太站在原地,望着侄子们的背影,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苏建国,你以为找个傻子就能吓住我?我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 另一边。 苏玉芬的房子里。 此时的吴二埋汰,正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这炕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浑身刺挠。 他伸手摸了摸身下雪白的床单,又赶紧缩回手,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勾出丝来。 “咋这么不得劲呢...“ 他小声嘀咕着,把枕头翻了个面,又翻回来。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房内。 吴二埋汰盯着那光亮看,眼睛瞪得老大。 在苏家屯,他睡的是稻草堆,上面铺着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棉絮,黑得发亮,却让他睡得踏实。 可这新铺的床,新浆洗的被褥,反倒让他像躺在针毡上。 他翻了个身,听见身下的床单发出“沙沙“的响声,吓得他立刻僵住。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生怕把什么贵重东西弄坏了。 苏建国对他这么好,带他洗澡,给他买新衣服,还请他吃那么贵的烤鸭,他不能把建国哥的东西弄坏。。 想到烤鸭,吴二埋汰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油汪汪的鸭皮,那甜丝丝的面酱,还有那薄得能透光的饼...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建国哥对我真好...“ 吴二埋汰喃喃自语道。 这时,窗外,知了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在夏夜里格外嘹亮。 吴二埋汰竖起了耳朵,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在苏家屯的夏夜,这种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可现在,这熟悉的声音却让他更加睡不着了。 忽然,原本有些烦躁的吴二埋汰,眼神一亮。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建国哥最爱吃知了! 第70章 吴二埋汰大战张家四兄弟 那时候他们常常半夜溜出去,举着火把在村口的杨树上捉知了。建国哥总是爬得最高,捉得最多... “对了!“ 他一拍大腿,差点笑出声来。。 “我给建国哥捉知了去!“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弄皱床单。。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身上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突然觉得别扭极了。。 这衣服太板正,领子卡得脖子难受。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把衣服脱下来,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炕角。。 “可不能弄脏了...“ 随后,裤子也被他脱了下来,同样整齐地叠好。。 现在他身上只剩一条苏建国给他拿的深蓝色的底裤。。 想了想,吴二埋汰没脱。。 即便是五岁小孩的智商,也有羞耻心了。。 只穿了一个底裤,吴二埋汰这才觉得浑身自在了些。。 他活动了下肩膀,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知了的叫声更响了,像是在召唤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往外看。 院子里有棵大槐树,黑黢黢的树影在月光下摇曳,知了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吴二埋汰兴奋地搓了搓手,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到炕边。 他从叠好的衣服下面摸出那副圆框墨镜,这是建国哥给他买的,可不能弄丢了。 他环顾四周,最后把墨镜小心翼翼地塞到了炕席最下面,还用枕头压住。 “这下安全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便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 夏夜的风裹着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城市中特有的味道。。 吴二埋汰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他还是喜欢苏家屯带着青草和牛粪味的夜风。 他站在门口,月光洒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照出肋骨分明的轮廓。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吴二埋汰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等着,建国哥,明天让你吃上好的!“ 他蹑手蹑脚地向槐树走去。 来到大槐树旁,吴二埋汰伸手拍了拍。。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小的时候。 他双手抱住树干,像只猴子一样灵活地向上攀爬。 树叶沙沙作响,吴二埋汰很是兴奋。 在他的眼中,大把的知了,正等着他呢。。 。。。 月光洒落在四合院的青砖灰瓦上。 张家四兄弟贴着墙根溜到了院墙下。 “老三,你踩着我上去。“ 老大压低声音,蹲下身子双手交叉做成踏脚。 三儿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去,双手扒住院墙顶端的碎玻璃。 “操!“ 三儿突然低骂一声,手掌被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顺着墙砖往下滴。 “小点声!“ 老二紧张地四下张望。 “让人听见咱都完蛋!“ 三儿咬着牙翻上墙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掌,被上面的玻璃碴子划了好几道口子。 “妈的,这墙头还插玻璃...“ “别废话,快拉我们上去!“ 老四在下面急得直跺脚,他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不停地回头张望胡同口。 三儿趴在墙头,伸手把兄弟们一个个拉上来。 四人在墙头上蹲成一排。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四人轻手轻脚地顺着墙头挪到靠近房子的位置,然后一个接一个跳进院子。 老四落地时不小心踢到个铁皮水壶。 “咣当“ 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四人瞬间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你他妈能不能小心点!“ 老大转身一巴掌拍在老四后脑勺上。 老四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几人屏息等了半晌,见屋里没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那傻子睡得跟死猪似的。“ 三儿不屑地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啥?“ 老四凑近一看,差点呕出来。 “操!你袜子?“ 三儿得意地晃了晃那双散发着酸臭味的袜子。 “专门为那傻子准备的。姑说了,这傻子嗓门大,得先把他嘴堵上。“ 老二捏着鼻子后退两步。 “你他妈几天没洗了?“ “半个月吧。“ 三儿满不在乎地把袜子团成一团。 “越臭越好,熏死那傻子!“ 老大皱着眉头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的。记住,进去先按姑说的,把他拖出来打一顿,然后扔大街上。告诉他,敢再回来住,见一次打一次!“ 四人蹑手蹑脚地向房子门口摸去。 走到房门前,老大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四人面面相觑。 “门没锁?“ 老二惊讶地低声说。 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小心有诈。“ 三儿不屑的嗤笑。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诈?估计是忘了锁门。“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老大一把拉住他。 “等等。“ 他侧耳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进去后动作要快,老三负责堵嘴,我和老二按人,老四你在门口望风。“ 老四不情愿地嘟囔。 “又让我望风啊...“ “闭嘴!“ 老大瞪了他一眼。 “你年纪最小,不望风干什么?“ 四人轻轻推开门,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能看清屋内的轮廓。 炕上被褥都还铺着,却空无一人。 “人呢?“ 老二疑惑地低声问。 三儿眼尖,指着炕角。 “衣服在那!“ 四人凑近一看,果然,那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和藏青色裤子整齐地叠放在炕角,上面还压着枕头。 “衣服在这,人肯定没走远。“ 老大分析道。 “估计是上厕所去了。“ 这屋里没有卫生间,平时要上厕所,都是上四合院外的公厕。。 老二突然发现什么,伸手从炕席底下摸出个东西。 “哎哟喂!“ 月光下,那副圆框墨镜闪着微光。 “墨镜!“ 三儿眼睛一亮,一把抢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还是圆框的,时髦货啊!“ 老大皱眉。 “别乱动人家东西!“ “一个傻子配戴这么好的墨镜?“ 三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在月光下摆了个姿势。 “怎么样,帅不帅?“ 老二羡慕地伸手。 “给我试试!“ “我先看见的!“ 三儿护住墨镜不肯给。 “都别抢!“ 老大压低声音呵斥。 “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玩的!“ 老四突然紧张地说。 “哥,那傻子会不会突然回来?“ 四人顿时安静下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怕什么?“ 三儿满不在乎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一个傻子,回来正好,省得我们找了。“ 老二突然想到什么。 “你们说,这墨镜值多少钱?“ 三儿摸了摸镜框。 “少说也得十块钱吧?我在供销社见过类似的。“ “十块?“ 老四瞪大眼睛。 “够我两个月零花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回来了!“ 老四声音发抖。 老大迅速指挥。 “躲起来!等他进来再动手!“ 四人慌忙寻找藏身处。 老大和老二躲到了门后,三儿钻到了炕沿下,老四情急之下竟然爬进了衣柜。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门被推开。 月光下,一个只穿着底裤的瘦削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正是刚从槐树上捉完知了的吴二埋汰。 他哼着小曲迈进门槛,突然停住了。 他的鼻子忽然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味。 第一次便干净的他,对味道特别的敏感。 “谁...谁啊?“ 吴二埋汰的声音带着疑惑。 躲在门后的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同时扑了出来! “按住他!“ 老大怒吼一声。 吴二埋汰反应极快,平时挨打的时候,早就锻炼出来了。 在两人扑过来的瞬间,吴二埋汰一个矮身从两人中间钻过,手里的布袋子甩了出去。 袋子里的知了“哗啦“一声全撒了出来,扑棱着翅膀在屋里乱飞。 “操!什么东西!“ 老二被几只知了撞在脸上,惊慌地挥舞着手臂。 三儿从炕沿下窜出来,手里攥着那双臭袜子,直扑吴二埋汰。。 “傻子,吃你爷爷一袜子!“ 吴二埋汰看清是三儿,眼睛瞪得老大。 他记得白天就是这个人最凶,一直嚷嚷着要打他。 “坏人!“ 吴二埋汰大叫一声,灵活地闪开三儿的扑击,顺手抄起炕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枕头正中三儿面门,那双臭袜子反而糊在了自己脸上。 “呕——“ 三儿被自己的袜子熏得干呕起来。 老四从衣柜里爬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吴二埋汰发现屋里竟然有四个人,顿时慌了。 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老大一把拽住了脚踝。 “跑?“ 老大狞笑着用力一拉。 吴二埋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门槛上,顿时眼冒金星。 老二趁机扑上来,骑在吴二埋汰背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按住他了!老三,快堵嘴!“ 三儿扯下脸上的臭袜子,咬牙切齿地走过来。 “傻子,让你尝尝爷爷的袜子!“ 吴二埋汰拼命挣扎,他猛地一翻身,竟然把背上的老二甩了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哟!“ 第71章 破碎的墨镜 老二痛呼一声。 吴二埋汰趁机爬起来,却看到三儿已经拿着臭袜子逼近。 情急之下,他抓起地上的布袋子,里面还有几只没飞出去的知了,一股脑全扔向三儿。 三儿被知了砸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拍打着。 老大见状,抄起墙边的扫把就朝吴二埋汰打去。 扫把重重打在吴二埋汰背上,他痛得“嗷“了一声,却更加愤怒了。 他突然冲向老大,一头撞在老大肚子上。 “呃!“ 老大被撞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老四看傻了,站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吴二埋汰喘着粗气,环视着四个入侵者。 “这是...建国哥给我的...房子...“ 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有些含糊。 “你们...坏人...滚出去!“ 忽然间,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滚圆。 月光下三儿鼻梁上那副反着冷光的圆框墨镜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建国哥送他的礼物,是他这辈子收获唯一一件,最珍贵的礼物。 “我的!墨镜!“ 吴二埋汰喉咙里迸出一声嘶吼,直接朝着三儿的方向扑了过去。 三儿这个时候,敏锐地注意到了吴二埋汰的变化。 他咧嘴一笑,趁着吴二埋汰扑过来的空档,一个侧身闪过吴二埋汰的扑击。 随后,抬腿就是一脚。 “砰“ 的一声闷响。 脏兮兮的布鞋重重踹在吴二埋汰的肚子上。 “呕——“ 吴二埋汰干呕着蜷缩倒地。 三儿趁机摘下墨镜,在手里轻佻地转着圈。 “想要?“ 三儿蹲下身,拿着墨镜在吴二埋汰不远处晃悠。 “求我啊,傻子。“ 吴二埋汰挣扎着要爬起来,三儿却突然高举墨镜作势要摔。 吴二埋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要!“ 他发出痛苦的哀鸣。 “建国哥给我的...不能摔...“ 三儿闻言顿时来了主意。 他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 老大立刻会意,上前一脚踩住吴二埋汰的小腿,碾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听着,傻子。“ 三儿用墨镜轻拍吴二埋汰肿胀的脸颊。 “乖乖让我们揍一顿,墨镜就还你。要是敢反抗,或者是叫出来一声...“ 他突然扬手。 “我就把它摔了!“ 吴二埋汰被三儿的动作还有话语给吓到了。 他看了看三儿手中的墨镜,又看了看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突然翻身躺平,双手抱头蜷成胎儿状。 这是他在村里挨打二十年练就的保护姿势。 “真他妈听话!“ 老二啐了口唾沫,抬脚就朝吴二埋汰的腰眼踹去。 第一脚落下时,吴二埋汰咬破了嘴唇。 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他死死盯着三儿手中的墨镜,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第二脚、第三脚接踵而至,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有根骨头断了,尖锐的痛楚像烧红的铁钎捅进肺里。 “叫啊!怎么不叫?“ 老大揪着吴二埋汰的头发往地上撞。 “咚!咚!“。 一声声的闷响传出。 吴二埋汰脑袋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流进眼睛。 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三儿蹲在一旁把玩墨镜,时不时阴笑着作势要摔。 每当这时,吴二埋汰就会更紧地抱住脑袋,把呜咽咽回肚子里。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手臂,划出十道血痕。 “肋骨手感不错。“ 老二狞笑着专门往吴二埋汰胸口踩,鞋底碾着断裂的骨头。 吴二埋汰浑身痉挛,嘴角溢出血沫,却硬是没吭一声。 老四起初躲在后面,渐渐也被暴虐的快感传染。 他捡起地上的扫把,照着吴二埋汰的膝盖猛砸。 “咔嚓“ 一声脆响,吴二埋汰的左腿怪异地扭曲起来。 整整十五分钟,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吴二埋汰像块破布般被撕扯蹂躏,却始终睁着血糊的眼睛盯着墨镜。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内脏碎片。 终于,四人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吴二埋汰瘫在血泊里,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向三儿伸出颤抖的手。 “墨...镜...“ 三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他掏出那双散发着恶臭的袜子,粗暴地塞进吴二埋汰嘴里。 “傻子就是傻子!“ 他拍打着吴二埋汰变形的脸颊。 “这墨镜爷看上了,归我了!“ 吴二埋汰闻言,眼睛里满是愤怒。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地倒下。。 三儿把墨镜戴回鼻梁,朝地上啐了口痰。 “哥几个,把这傻子扔街上的垃圾堆里去,那才是他该住的地方!!“ 当这几个人粗暴地拽起吴二埋汰的四肢。 吴二埋汰这时突然想起了。 他当初跟他建国哥的那段对话。 “那、要打我咋办?“ “她敢!“ “她要是动手,你就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招来,然后报警。记住了吗?“ “这个我懂,我跟刘老四家的大黄狗抢我馒头时那样,躺地上打滚嚎?这个我会!“ “对,就那样。不过记住,别真跟人动手,你只要耍赖就行。“ “建国哥你放心!我就算死,也死那屋里!“ “呸呸呸!少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 当初的这个承诺,像是一团最后的火焰,直接再次点燃了他的意志。 “唔!唔唔!“ 被臭袜子堵住的喉咙迸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吴二埋汰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动身体,断腿诡异地弯折着。 吴二埋汰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他答应过建国哥,他一定能做到。。\"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吴二埋汰喉咙里迸出来。 他浑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被踩住的断腿猛地一蹬,骨头茬子刺穿皮肉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但他不管不顾。 他猛地挣开了拉着他的三人,整个人像条疯狗般扑向不远处的三儿。 \"操!\" 三儿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砸在门框上。 墨镜从鼻梁滑落,直接掉在了下去。 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快速地朝着掉落的墨镜抓去,指尖几乎要碰到镜腿。 \"啪!\" 碎裂声传出。 墨镜摔在了地上,镜片四分五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吴二埋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呼呼..\" 三儿喘着粗气,弯腰捡起变形的镜框,在吴二埋汰眼前晃了晃。 \"想要啊?\" 他突然狞笑着把镜框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吴二埋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三儿不屑的对着吴二埋汰呸了一口。。 看了看地上原本已经归他的墨镜,又不解气。 直接对着吴二埋汰,就是狠狠的抽了一嘴巴子。 这一嘴巴子,抽的力气很大,吴二埋汰直接被抽倒在地,打了一个滚。 巧的是,原本堵在他口中的袜子,竟然意外地被抽了出来。。 三儿并没有注意到,还要上前。 就在这时。 吴二埋汰忽然挣扎着起身,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扑向了三儿。 他张开嘴,在三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耳。 当即,四合院里响起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啊——!!\" 三儿的惨叫划破夜空。 他疯狂捶打吴二埋汰的脑袋,但对方就像焊在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松口!操你妈的松口!\" 一旁的老大见状,急忙抄起地上的板凳砸向吴二埋汰的后背。。 下一刻。 木屑四溅。 吴二埋汰依旧没有松口。 老二捡起半块砖头,照着吴二埋汰的太阳穴就是一下,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吴二埋汰眼前一阵阵发黑,但牙齿却咬得更紧了。 血液顺着他嘴角流下。 他分不清是三儿的还是他自己的。 \"救...救命啊!\" 三儿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感到耳朵根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要咬下来了!快弄死他!\" 老四哆嗦着从腰间摸出把小刀,却是不敢下手。 四兄弟里,他的胆子是最小的。。 \"卡擦。\"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三儿的左耳连皮带肉被生生扯了下来。 吴二埋汰仰起头,像头获胜的野兽般将血淋淋的耳朵吐在地上,咧开嘴笑了。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嘶哑难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畅快。 三儿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根瘫坐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吴二埋汰的大笑声,跟三儿的嚎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一个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其他三人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不过,也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即直接架起三儿就往门外跑。 院门被重重摔上,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吴二埋汰的笑声戛然而止。 看到坏人们终于都跑了,他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断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肋骨刺穿皮肤露出的白茬上沾着泥土和草屑。 血从七窍缓缓流出,在身下汇成一片小小的湖泊。 但他的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截断裂的镜框。。 一步,两步... 第72章 吴二埋汰,生死不知 吴二埋汰用肘部拖着身体往前爬,在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每移动一寸,断裂的骨头就在皮肉里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没有停下来。 那是建国哥给他的礼物,是他这辈子唯一被人当人看的证明。 终于,他的指尖碰到了冰凉的墨镜镜框。 墨镜上,镜片已经完全碎裂脱落,便是那镜框,在三儿的几脚下,也严重地变了形。 吴二埋汰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它攥在手心,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他的建国哥把墨镜戴在他鼻梁上,拍着他的肩膀说。 \"帅!真他妈帅!\" \"建国哥...\" 吴二埋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没弄丢...\"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王大妈的尖叫声,李大爷的惊呼声,还有孩子们好奇的询问声混在一起。。 吴二埋汰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那只攥着镜框的手却越收越紧。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建国哥站在光里对他招手,就像小时候带他去河边摸鱼时那样。 “二哥,走啊,带你抓鱼玩儿去。” \"等等我...\" 吴二埋汰的嘴唇轻轻蠕动。 \"我...我来了...\" 当第一个邻居冲进院子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他的左腿反折成直角,白森森的骨刺刺破皮肤,挂着碎肉戳在血泊里,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掀开了,右手紧握着一截断裂的镜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建国在家里正睡得沉,昨晚因为苏玉珍的事,气得他很晚才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 苏建国猛地睁开眼,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那里常年放着一把扳手。 \"谁啊?\" 他厉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苏建国同志吗?我们是派出所的。\"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苏建国心头顿时一紧。 他一把掀开被子,三两下套上裤子。 王秀兰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当家的,这大清早的...\" \"别出声。\" 苏建国压低声音,随手抓起挂在床头的衬衫。 \"我去看看。\" 他走到院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正是昨天处理张老太太纠纷的那两位。 年长些的姓李,年轻些的姓王。 此刻两人脸色凝重,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苏同志。\" 李民警摘下帽子,声音沙哑。 \"我们这边有个紧急情况需要通知您。\" 苏建国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一大早警察找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民警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昨晚您安排租住在长安街42号的吴同志遭遇入室抢劫,现在正在第一医院抢救。\" \"什么?\" 苏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发黑。 他一把抓住王民警的手臂。 \"伤得重不重?人怎么样?\"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天晚上,他俩是最先赶到现场的民警,那凄惨的模样。。 李民警深吸一口气。 \"苏同志,您得有个心理准备。现场...很惨烈。我们到的时候,伤者已经失血性休克,医生说...\" 他顿了顿。 \"生还几率不到一成。\"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建国胸口。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当家的!\" 王秀兰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她披着外套跑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丈夫。 苏建国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两位同志稍等。\" 苏建国声音发抖。 \"我这就跟你们去医院。\" 不到三分钟,苏建国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攥着帆布包从屋里冲出来。 \"走!\" 他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自行车。 三人匆匆出了四合院。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边猛蹬自行车一边问并行的李民警。 \"凌晨三点多,街坊报的警。\" 李民警喘着气解释。 \"说听见惨叫声。我们赶到时,屋里全是血,伤者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个破眼镜框...\" 苏建国的心猛地一缩。 眼镜框? 那副他给吴二埋汰买的圆框墨镜? \"现场有打斗痕迹。\" 王民警补充道。 \"初步判断是多人作案。伤者身上有多处骨折,左腿开放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颅骨也有损伤...\" 每说一个伤情,苏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一定是张家哪几个王八蛋干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案件正在调查。\" 李民警严肃地说。 \"您先别急,当务之急是...\" \"是救人!\" 苏建国猛地一踩踏板,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把两个民警甩在了身后。 第一医院急诊部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多小时了。。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差点撞翻一个拎着暖壶的护士。 \"刚送来的重伤员!在哪?\" 他抓住导诊台的护士,声音焦急的问道。 护士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指向走廊尽头。 \"急、急救室...\" 苏建国飞奔过去,却在急救室门前被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拦住。 \"家属?\" \"我是他哥!\" 苏建国不假思索地说。 \"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正在抢救。失血过多,多脏器损伤,情况很不乐观。\" 他递过一张单子。 \"先去交费吧,要紧急输血。\" 苏建国一把抓过缴费单,看都没看就冲向收费处。 他颤抖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所有现金。 \"全交上!不够我再去取!\" 收费员被他的架势震住了,赶紧办理手续。 当苏建国回到急救室前时,两个民警也赶到了。 他们正在跟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交谈,了解受害人的状况。 等到医生走后。 两位民警来到苏建国面前。 \"苏建国同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受害人的基础信息。。\" 王民警严肃地说道。。 苏建国笃定地说道。 “一定是张家那几个兄弟干的,前脚把他们赶走,晚上就回来报复。。” 面对苏建国的笃定,两位民警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李民警接着说道。 \"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这个案子暂时没有目击者。但根据伤情判断,确实是四个人作案。\" \"四个人?那不正好是那四兄弟嘛,该死的!!\" 苏建国气得一拳砸在墙上,震得墙上的宣传画哗啦作响。 一旁路过的医生皱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病人家属请冷静。伤者现在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怒火。 他转向医生。 \"大夫,求您一定救活他。花多少钱都行...\" 医生点点头,转身回了急救室。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隐约的\"滴滴\"声。 苏建国瘫坐在长椅上。 王民警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苏同志,我们继续做问讯。您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他...\" 苏建国捧着纸杯。 \"他是我兄弟。\" \"亲兄弟?\" \"不是,比亲兄弟还亲。\" 苏建国抬起头,解释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民警翻开笔记本。 \"能说说他的基本情况吗?姓名,年龄,户籍...\" \"吴二埋汰,大名没有,就写吴二吧。五十六,苏家屯人。\" 苏建国机械的回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急救室的门。 \"他平时有什么仇家吗?\" 这句话让苏建国猛地抬起头。 \"仇家?一个傻子能有什么仇家?\" \"这事情不是明摆着,是张老太太一家干的!\" \"昨天她刚被赶走,晚上吴二哥就出事,这不是明摆着吗?\" 苏建国有些激动,要不是现在吴二埋汰生死未卜,他都想去弄死张老太太一家,给吴二埋汰报仇了。 \"我们会调查,您先别急...\" 王民警安抚道。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 \"伤者家属?\" 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去。 \"我是!\" \"病人需要紧急输血,血库o型血不足...\" \"抽我的!\" 苏建国一把撸起袖子。 \"我是o型!\" 护士犹豫了一下。 \"您确定?\" \"确定!快抽!\" 苏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半小时后,苏建国按着胳膊上的棉球回到走廊。 抽了40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两个民警还在低声讨论案情。 见他回来,李民警走过来。 \"苏同志,还有个情况。伤者手里一直攥着个眼镜框,怎么也不肯松手...\" 苏建国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别过脸去,声音哽咽。 \"那是我给他买的...第一件礼物...\" 王民警正要继续询问,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走出来的是刚才那位中年医生,他的表情比进去时更加凝重。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73章 苏叔叔!你不要打明德,他是个好男人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白大褂上沾着零星的血迹。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苏建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只不过,医生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但是...“ 什么事情,最怕但是,尤其是医生说的。。 “病人的头部遭受了严重击打,ct显示有广泛性脑挫裂伤和硬膜下血肿。虽然我们清除了血肿,但...“ 医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脑震荡非常严重,能不能清醒过来,就全靠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 苏建国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医生皱起眉头。 “什么叫全靠他自己?“ 医生轻轻挣脱苏建国的手。 “通俗地说,就是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状态。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我们医院会尽一切努力...“ “大夫!“ 苏建国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求您一定救救他!花多少钱,我都出!“ 医生被苏建国的反应震住了。 他重新打量这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我们会尽全力,但您也要有心理准备。现在病人需要转入icu观察,您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 苏建国连连点头。 “我这就去交钱!大夫,您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医生点点头转身要走,苏建国又追问道。 “大夫,他...他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能不能跟他说说话?“ 医生回头看了苏建国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理论上,昏迷病人也可能有听觉。您可以试着和他说话,但不要抱太大期望。“ 苏建国站在原地,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自他重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知道张老太太那家人阴损,却是没想到,竟然连个傻子都不放过。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两位民警。 “同志,肯定是张家那四兄弟干的,你们一定要抓住那帮畜生!“ 李民警合上笔记本。 “苏同志,根据您提供的线索和现场痕迹,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是张家四兄弟所为。他们作案后逃回张家村的可能性很大。“ 王民警补充道。 “我们这就带人出发去张家村调查。您放心,法网恢恢,他们跑不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苏建国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亲眼看着那几个畜生伏法!“ 李民警摇摇头。 “您还是先照顾伤者吧。办案是我们的职责,您去了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 “那好,有消息请立刻通知我。“ 送走民警后,苏建国去缴费处交了两千元押金。 回到急诊室门口时,护士正推着病床出来。 看到吴二埋汰的那一刻,苏建国的眼眶瞬间红了。 病床上的吴二埋汰几乎认不出来了。 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青紫肿胀的脸;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悬吊在半空。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即使昏迷中仍紧紧攥着那副破碎的墨镜。。 “二哥...“ 苏建国声音哽咽,轻轻握住吴二埋汰冰凉的手。 “我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护士提醒道。 “家属请让一让,病人需要立即转入icu。“ 苏建国艰难地松开手,跟着病床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苏建国下意识转头,顿时如遭雷击。。 他的二儿子苏明德坐在轮椅上,正在跟身后之人有说有笑。 而在苏明德身后,那个推着轮椅的女人,竟然是刘美娟! 两人很是默契,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 刘美娟甚至俯身在苏明德耳边说了什么,惹得苏明德哈哈大笑,还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 苏建国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儿子,在遭受了刘美娟那样德对待,竟然还会重新接纳刘美娟?? “明德!“ 苏建国一声暴喝,声音在走廊里炸开。 轮椅上的苏明德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爸...爸?你怎么在这?“ 刘美娟也僵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轮椅把手。 苏明德转动轮椅想要转身,却被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按住。 苏建国居高临下地盯着儿子缠满绷带的脸,那些青紫的淤伤还没完全消退。 这一身伤痕,正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而现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居然又和这个贱人搅在一起!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又跟她搞到一起了?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吗?啊?“ 他指着刘美娟,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刘美娟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涂着淡淡眼影的眼睛泛起水光。 “苏叔叔,您别生气,是我主动来照顾明德的...“ “闭嘴!“ 苏建国猛地转头。 “这没你说话的份!“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抬头。 “爸,我和美娟...我们已经和好了,美娟是真心悔改了,她答应我,会跟我好好一起过日的,她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我们决定...“ “放屁!!“ 苏建国厉声打断。 “决定什么?决定当现成的爹?替别人养野种?苏明德你忘了她之前干的那些破事了?你因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你都忘了?就算你都忘了,她肚子里可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呢!!“ 刘美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苏叔叔,您别误会...我和王家已经没关系了,我是真心想要嫁给明德...“ “你闭嘴!“ 苏建国怒视刘美娟。 要不是他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打女人,真想狠狠抽眼前的女人一顿。 走廊上的人开始驻足观望,几个病人家属交头接耳。 刘美娟敏锐地察觉到围观者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爸!“ 苏明德涨红了脸。 “美娟已经和王家断绝关系了,你还要她怎么样?反正我决定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你要是不让,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这句话像是一团火焰,直接给苏建国点炸了。。 原本因为吴二埋汰重伤,苏建国就一直憋着气。 现在在被苏明德这么一激。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用尽全力朝儿子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回荡。 苏明德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侧,轮椅失去平衡,“咣当“一声侧翻在地。 他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眼镜飞出去老远,摔得镜片碎裂。 “啊!明德!“ 刘美娟见状,心中暗喜,顿时尖叫一声,立刻扑到苏明德身前,用身体挡在他和父亲之间。 她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将苏明德守在了自己身后。 “苏叔叔!你不要打明德,他是个好男人,你想出气,就打我吧!“ 刘美娟仰起脸,泪水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落。 “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年轻不懂事,被王振国那个浑蛋骗了!“ 她的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确保围观者都能听见。 “但是,谁都有年轻过啊,你不能因为我做了错事,就一直不同意我跟明德在一起,我现在是真心爱明德的!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她突然转身抱住地上的苏明德。 “明德,对不起...都是我害你被叔叔打...“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分明看到刘美娟转身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这个贱人! “美娟...“ 苏明德感动得眼眶发红,颤抖着手抚摸刘美娟的脸颊。 “你别这样...不怪你...“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老头太霸道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干涉儿女婚姻自由...“ “看把那姑娘吓得,多可怜啊...“ 刘美娟听到议论,演得更来劲了。 她突然跪着转向围观者,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哭腔。 “求求大家别怪苏叔叔!他是为我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明德...“ 她咬着下唇,嘴唇微微颤抖。 “但我发誓会用一辈子补偿明德!“ 眼见刘美娟如此卑微的模样。 一旁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病人忍不住开口。 “我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回事?人家小年轻自由恋爱,您就别干涉了。这姑娘多好啊,知道护着自己男人。“ “就是!“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附和。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这位老同志的封建思想该改改了!“ 苏建国直接站在舆论的对立面了。 “爸...“ 这个时候,苏明德挣扎着坐起来,脸上还带着鲜红的掌印。 “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我是真的爱美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刘美娟立刻接话。 “苏叔叔,你别怪明德,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然后和明德重新开始!“ 她说着又扑进苏明德怀里。 “明德,我不要什么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 第74章 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苏明德被感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自己爱的女神,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别说苏明德早就有的舔狗属性了,换做正常人过来,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苏建国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于二儿子苏明德,他心里已经放弃了。 恋爱脑太可怕,即便是觉醒了,也有再次犯病的风险。。 为了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苏明德。“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今天要是敢跟这个女人走,就别认我这个爹!“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太不讲理了!“ “这不是逼自己儿子吗?“ “老封建!“ 刘美娟趁机又哭了起来,她突然对着苏建国“扑通“跪下。 “苏叔叔!求您别赶明德走!要赶就赶我吧!“ 她转向围观者。 “大家别说了,苏叔叔是好人,他只是...只是太爱明德了...“ 这番表演彻底点燃了群众的怒火。 几个年轻病人甚至想上前理论,被医护人员拦住。 “怎么回事?医院禁止喧哗!“ 一位值班医生匆匆赶来。 刘美娟立刻见好就收,抹着眼泪扶起苏明德。 “明德,我们走吧...别让叔叔更生气了...“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显得无比柔弱。 苏明德心疼地搂住她。 “美娟,你别这样...“ 眼见自家女神,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自家父亲还在那里咄咄逼人,不讲情面。 苏明德的舔狗属性,彻底爆发了。 “爸!“ 苏明德的声音格外的大,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 “我再说一遍,我这辈子非美娟不娶!“ 苏建国愣住了,自家这二儿子,这是要造反啊。。 “你再说一遍?“ 苏建国声音低沉得可怕。 “我说!!“ 苏明德挺直了腰板,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肋骨的伤处,疼得他额头渗出冷汗。 “我要娶美娟,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美娟在他身后轻轻抽泣,柔软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肩膀。 苏明德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估计是强忍者没笑出来。。 “好,很好。“ 苏建国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苏明德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父亲已经继续道。 “明天我就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爱娶谁娶谁,跟我苏建国再没半点关系!“ 走廊里一片寂静,连刘美娟的抽泣声都停止了。 苏明德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设想过父亲会暴怒,会打骂,甚至会像上次那样把他赶出家门,但从未想过会走到断绝关系这一步。 “爸...“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建国已经转身要走,背影无比的决绝。。 “叔叔!“ 刘美娟突然从轮椅上扑下来,跪在地上拽住了苏建国的裤腿。 “求您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冲我来,别不要明德啊!“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很是狼狈的样子。 那声音里的颤抖让围观的病人们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苏建国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滚开!“ 这一声暴喝让刘美娟瑟缩了一下,她顺势倒向苏明德,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苏明德下意识地接住她,立刻被一阵甜腻的香味包围。 刘美娟的身体柔软温热,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 “明德...“ 她仰起脸,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崇拜和依赖。 “你刚才...好勇敢...“ 这一刻,苏明德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女人,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 父亲算什么?家族算什么? 有这样一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崇拜着他,这就够了,这辈子值了! “没事了,美娟。“ 他轻声安慰,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 “有我在,没人能拆散我们。“ 刘美娟在他怀里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太了解男人了。 不,应该说,她太了解苏明德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比他的智商好掌控多了。 只要给他一点崇拜,一点依赖,他就能为她对抗全世界。 “我们走吧。“ 苏明德帮她擦去眼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刘美娟乖巧地点头,将苏明德从新扶到轮椅上,默默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周围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对苦命鸳鸯终于冲破封建家长阻挠的感人场景。 苏明德最后时刻,转头看了一眼父亲离去的方向,走廊尽头早已空无一人。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失落,反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这爹,不要的真值。“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抓着刘美娟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刘美娟此时也是面带微笑。 要不是因为苏建国,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局长家的小姐,哪里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她要报复,不仅要报复苏建国,还有苏明德,苏家的所有人。。 刘美娟阴狠地看了看她推着的苏明德。 在她严厉,苏明德就像一条哈巴狗。 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他就会摇尾乞怜。 至于苏建国? 哼,等她和苏明德结婚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明德,我害怕...“ 她故意颤抖着声音说。 “叔叔会不会...“ “别怕。“ 苏明德挺起胸膛,刘美娟的这句话,极大地提升了他男人的自尊心,以及保护欲。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苏明德回头,深情地对着刘美娟说道。 。。。 与此同时。 轧钢厂中学的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二十分钟,各个班级都在上课。 李金花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那张请假条。 副校长张海洋龙飞凤舞的签名在“批准“二字上显得格外刺眼。 “金花老师,这节没课啊?“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男老师走了进来,见到李金花,随意的问道。 李金花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啊,今天有点不舒服,刚刚去请了假。“ 随后,李金花便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出了办公室。 李金花低头看了看腕表。 早上八点四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足够她回家换身衣服。 再...再去那个地方。 “为了爹娘...“ 李金花喃喃自语,给自己鼓励打气。 她昨天特地去拘留所见了她的爹娘,还有大哥。 父母那憔悴的面容,让她很是心疼。 尤其是母亲那双哭肿的眼睛。 “闺女,救救我们...“ 母亲隔着铁栏杆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继续向前走。 回到家,苏明强又醉倒在沙发上,酒瓶倒在地上,暗黄色的液体洇湿了地板。 李金花厌恶地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绕过他,走进卧室锁上门。 她站在穿衣镜前,慢慢解开衬衫纽扣。 换上了张海洋最喜欢的那件湖蓝色的连衣裙。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拎起手提包。 看都没看醉死在沙发上的男人,直接走出了房间。 李金花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四九城宾馆“ 五个烫金大字很快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栋四层高的苏式建筑,门口站着穿制服的警卫。 李金花在马路对面停下脚步。 现在这个时期,想要住宾馆,可是很麻烦的。 尤其是,还是这种特别高档的宾馆。 不过,想到张副校长的保证。 李金花挺直腰杆,穿过马路向宾馆走去。 走进宾馆。 “同志,请问有预定吗?“ 前台的女服务员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李金花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张...张海洋副校长订的房间。“ 女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头查看登记簿。 “哦,208房间。张校长交代过了。“ 她递过一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请出示一下您的工作证。“ 李金花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钥匙。 她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教师证,女服务员扫了一眼就还给了她。 “三楼右转,热水供应到晚上九点。“ 女服务员的语气平淡。 走向楼梯时,李金花听到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 “又是张校长的人?这个月第三个了吧?“ “嘘,小点声。上次那个女工哭着跑出去的场景你忘了?“ “啧啧,这些女教师也真是...为了点好处什么都肯干...“ 李金花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这一刻,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8房间的门漆成暗红色,李金花站在门前,钥匙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床头柜上摆着一瓶白酒和两个玻璃杯,旁边是一盒未拆封的“计生用品“。 第75章 李金花出轨 而在宾馆前台,两个服务员仍在窃窃私语。 “你说这次能坚持多久?“ “谁知道呢,反正张校长玩腻了就会换新的。“ “可怜这些姑娘,为了点蝇头小利...“ “嘘,来人了!“ 她们的对话戛然而止,又恢复了职业化的表情。。 。。。 另一边,张海洋哼着小曲,很是兴奋地来到了四九城宾馆前面。 他摸了摸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惦记了整整三年的李金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三天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天下午,他正躲在副校长办公室里偷喝小酒,门突然被敲响。 他慌忙把酒瓶塞进抽屉,喊了声“进来“。 门开处,李金花那张漂亮的脸蛋探了进来。 “张校长,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她的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眼睛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恳求。 张海洋的心跳顿时加快,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李老师啊,进来吧。“ 李金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站在他办公桌前绞着手指。 张海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的这位美人,尤其是在那片胸前露出的肌肤上流连。 “张校长,我...我家里出了点事。“ 李金花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父母和大哥被派出所抓了。。“ 张海洋挑了挑眉,这事他其实早听说了。 轧钢厂中学就这么大,谁家出点什么事,第二天全校都能知道。 更何况是李金花家的事,他格外上心。 “这个嘛...“ 他故意拖长声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我听说这件事了,是因为你父母还有大哥,殴打退伍老军人?“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是的!是他先欺负我们的...“ 张海洋摆摆手打断她。 “李老师啊,现在说这些没用。关键是,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李金花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张海洋的喉咙发紧。 “我听说...听说张校长在派出所有人脉,能不能...能不能帮忙说句话?我父母年纪大了,在拘留所里...“ 张海洋眯起眼睛,面露得意之色,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 他故意让沉默持续了几秒,看着李金花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金花啊,这事不好办啊。“ 他巧妙地改换了称呼,吐出一口烟圈。 “你父母这犯的事可太大了,情节严重的话,要判刑的。“ 李金花吓得浑身不由一抖。 “张校长,求求您...“ 张海洋欣赏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故意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忙可不是白帮的。“ 李金花的脸刷地红了,她当然明白张海洋话里的意思。 这个秃顶、大腹便便的副校长觊觎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他的饭局邀约。 但现在... “我...我明白。“ 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 张海洋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回忆到这里,张海洋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趟四九城宾馆,他大哥张海山是那里的管事。 通过大哥的关系,他联系上了看守所的一个熟人。 “老刘啊,帮我查个人。“ 在宾馆的包间里,张海洋给看守所的刘干事倒了杯酒。 “李德才一家,前两天关进去的。“ 刘干事抿了口酒,眯起眼睛。 “你说那家人啊?那家人根本没事,就是普通治安拘留,大后天就放出来了。“ 张海洋的手顿了一下。 “大后天?“ “对啊,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那位苏老爷子也没有追究。“ 刘干事夹了块红烧肉。 “怎么,这家人跟你有关系?“ 张海洋眼珠一转,立刻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帮朋友问问。“ 送走刘干事,张海洋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很久,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李金花不知道她父母大后天就会被放出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张海洋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 他故意等到下午放学,才把李金花叫到办公室。 “李老师啊,你父母的事我打听过了。“ 他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有多严重?“ 张海洋叹了口气。 “本来只是治安拘留,但对方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底。现在可能要转为刑事拘留了。“ 李金花的手开始发抖。 “那...那怎么办?“ 张海洋站起身,绕到李金花身后,假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桂花香,心跳加速。 “别担心,我已经托关系在运作了。“ 他的手在她肩上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几秒。 “不过...“ 李金花僵硬地站在那里。 “不过什么?“ 张海洋绕到她面前,近距离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 “你知道的,这种忙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 李金花咬了咬嘴唇。 “需要多少钱?“ 张海洋笑了,摇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 他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 “有些关系,不是用钱能打通的。“ 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李金花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她当然明白张海洋的意思,但现在父母在拘留所里,她别无选择... “我...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要你能救我父母出来...“ 张海洋的心跳如鼓,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批一天假,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李金花低着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回忆到这里,张海洋已经走到了四九城宾馆门口。 他整了整领带,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张校长来啦?“ 前台的服务员笑着打招呼。 “您大哥刚才出去了,说晚点回来。“ 张海洋摆摆手。 “没事,我早就订完房了,对了,人来了没?“ 服务员会意地点点头。 “那位女老师已经到了。“ 张海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哼着小曲上楼。 三年了,他等了整整三年,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 站在208房门前,张海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稀疏的头发。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金花在房间里等他时那屈辱又不得不顺从的表情。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比当副校长还要令人陶醉。 他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 五分钟后。 208房间内。 李金花背对着张海洋,手指颤抖在那穿自己的连衣裙。 “金花啊...“ 张海洋坐在床边,肥胖的身躯把床垫压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他尴尬的搓着手,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这次...这次是太激动了,太紧张了。下回肯定不会这样。“ 李金花的手指在扣子上停顿了一瞬。 此时的她在心里咒骂着。 “死胖子,窝囊废,都特么这样了,还敢打老娘的主意...“ 但当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 “张校长,您别这么说。“ 她走回床边,主动握住张海洋肥厚的手掌,强忍着那股油腻的触感。 “您已经很棒了,真的,我家那口子,还不如你呢。“ 张海洋的眼睛一亮,脸上的尴尬瞬间被得意取代。 他反手抓住李金花纤细的手腕。 “真的?比你男人还厉害?“ 张海洋急切地问道,小眼睛里闪烁着渴望被肯定的光芒。 李金花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怎么会呢?张校长您这么有魅力...“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张海洋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的赘肉都跟着抖了抖。 他一把将李金花拉到自己腿上。 “金花,你放心。“ 张海洋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在她脖子上。 “你父母的事包在我身上。今天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明天他们就能出来。“ 李金花身体一僵,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她微微侧头,眼中带着刻意的期待。 “真的吗?张校长您没骗我?“ “我张海洋说话算话!“ 张海洋拍着胸脯保证。 “我在派出所有人,一个电话的事!“ 李金花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冷意。 她知道这些男人都喜欢看女人示弱的样子。 于是她轻轻靠在张海洋肩上,声音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那...那您能不能现在就打个电话?我太担心我爸妈了...“ 张海洋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堆满笑容。 “急什么?咱们先把''正事''办完。“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李金花腰间游走。 “刚才那次不算,这次我保证让你满意...“ 李金花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无耻的色鬼,但表面上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她轻轻推开张海洋的手,站起身,故意慢条斯理地解开刚刚系好的扣子 第76章 没抓到人? “那...张校长可要说话算话哦。“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张海洋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发亮。 当连衣裙再次滑落在地时,张海洋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这次他比之前更加急切,也更加粗暴。 李金花咬紧牙关,忍受着那双肥手在她身上游走的恶心触感。 “金花...你太美了...“ 张海洋喘着粗气,动作越来越放肆。 “张校长...“ 李金花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 “您...还行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海洋头上。 他猛地停下动作。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李金花装作惊慌的样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太累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张海洋的自尊心。 他一把将李金花按在床上,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颤抖。 “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 当一切结束时,张海洋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李金花静静地起身,再次走向镜子,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怎么样?“ 张海洋得意地问道。 “这次满意了吧?“ 李金花从镜子里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 “张校长真厉害。“ 她的声音甜蜜道。 “那...我父母的事...“ 张海洋摆摆手。 “放心,我这就打电话。“ 他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李金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电话内容。 但张海洋只是含糊地说了几句“老刘啊““那家人““明天放了吧“之类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搞定了!“ 张海洋得意地宣布。 “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父母了!“ 李金花强忍着心中的怀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吗?太谢谢张校长了!“ 她快步走回床边,在张海洋油腻的脸上亲了一下,心里却恶心得想吐。 张海洋被这个吻取悦了,他一把搂住李金花的腰。 “以后常来找我,嗯?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当李金花终于走出宾馆大门时,夕阳已经西沉。 她站在路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想着家里已经废了的苏明强,还有苏建国,苏家那位老爷子,狠狠地咬牙道。。 “等我爹娘放出来,在找你们算账。。” 。。。 另一边。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苏建国坐在塑料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窗,落在里面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身影上。 吴二埋汰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张青紫肿胀的脸。 呼吸机有节奏地发出“嘶嘶“声,将氧气强行送入他的肺部。 心电监护仪上绿色的线条跳动着,是这具残破身体里唯一证明生命还在的迹象。 “二哥...“ 他站起身,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在苏家屯,五岁的吴二埋汰因为痴傻被全村孩子欺负,只有他站出来保护。 夏天两人偷偷溜到河边摸鱼,吴二埋汰总是把最大的那条留给他。 冬天两人挤在稻草堆里取暖,吴二埋汰会把自己的破棉袄分一半给他盖腿... “都怪我啊...“ 苏建国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护士站的护士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样的家属她见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让吴二埋汰去处理房子问题,如果不是他低估了张老太太的狠毒,如果不是他... 苏建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回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他妈的就不该让你掺和这事!“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想起昨天吴二埋汰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傻笑的样子,想起他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想起他说“建国哥你放心“时眼中的信任... 而现在,那副墨镜已经支离破碎,就像吴二埋汰的身体一样。 “当家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建国猛地回头,看到王秀兰拎着个布包站在那里,眼圈通红。 “你怎么来了?“ 苏建国站起身。 王秀兰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顺着玻璃窗看向里面的吴二埋汰。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迅速别过脸去。 “我...我带了些吃的。“ 她打开布包,拿出一个铝制饭盒。 “你早上也没吃东西一直到现在。“ 苏建国摇摇头,目光又回到吴二埋汰身上。 “吃不下。“ 王秀兰叹了口气,把饭盒放在一旁。 “医生说...怎么说?“ “脑震荡,多处骨折,内脏出血...“ 苏建国重复着医生的诊断。 “可能...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王秀兰的手猛地捂住嘴。 “都怪我。“ 苏建国又开始自责,声音低沉而痛苦。 “如果不是我让他去...“ “别这么说!“ 王秀兰突然打断他,抓住他的手臂。 “吴二哥是自愿帮忙的!他那么敬重你,把你当亲兄弟...“ “就是因为他把我当兄弟!“ 苏建国猛地提高声音。 “他那么单纯,那么信任我,我却把他推进火坑...“ 王秀兰见自家丈夫情绪激动,急忙安抚道。 “当家的,你听我说。吴二哥虽然...虽然不太聪明,但他心里明白得很。他帮你,是因为他愿意,因为他把你当成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现在这样...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责怪自己。“ 苏建国沉默了,目光再次落在吴二埋汰身上。 监护仪上的绿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反驳着他的自责。 突然,苏建国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妻子。 “玉珍呢?我不是让你在家看着她吗?“ 现在,大儿子二儿子,已经那样了,苏建国可不想,到时候小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告诉他,他要当外公了。。 真到了如此地步,苏建国觉得,自己还不如,啥都不管了,直接带着自家老婆出国好了。。 王秀兰回道。 “我让老三看着呢,一会儿就回去。那丫头昨晚闹腾到半夜,现在估计还在睡。“ 苏建国的眉头紧锁。 “那死丫头要是再敢溜出去见那个混混...“ “放心,明富看着呢。“ 王秀兰安慰道。 “他答应我了,寸步不离。“ 苏建国点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手表,又望向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我得去趟派出所。“ 他突然说。 “看看那帮畜生抓到没有。“ 王秀兰担忧地看着他。 “你现在去?那吴二哥...“ “你在这守着。“ 苏建国已经站起身,整了整衣领。 “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医生说要做什么检查,用什么药,都别犹豫,钱不是问题。“ 王秀兰点点头。 “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苏建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吴二埋汰,转身大步走向走廊尽头。 王秀兰望着丈夫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回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生死未卜的吴二埋汰,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着。 监护仪上的绿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在这寂静的重症监护室里,那是生命最顽强的证明。 。。。 很快,苏建国便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派出所。 他一把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冷气夹杂着汗臭和烟草味扑面而来。 接待厅里挤满了人,有哭哭啼啼的妇女,有满脸淤青的青年,还有抱着孩子的老人。 苏建国拨开人群,径直走向值班台。 “同志,我找李警官!“ 苏建国声音沙哑,手指敲在木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值班民警抬头瞥了他一眼。 “哪个李警官?“ “就是负责长安街42号入室伤人案的李警官!“ 苏建国提高了嗓门,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民警慢悠悠地翻开登记簿。 “李警官出外勤了,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苏建国强压着火气。 “这我哪知道?办案子哪有准点。“ 民警不耐烦地合上本子。 “你坐着等吧。“ 苏建国正要发作,派出所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李民警和另外两名警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李警官!“ 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 李民警抬头看见苏建国,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他摘下警帽,抹了把额头的汗。 “苏同志,你来得正好。“ “抓到人没有?“ 苏建国迫不及待地问,眼睛紧盯着李民警的表情。 李民警摇摇头,示意苏建国跟他到旁边的长椅坐下。。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们刚从张家村回来。“ 李民警压低声音。。 “情况不太乐观。“ “什么意思?“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那四个畜生跑了?“ “不是跑了...“ 李民警叹了口气。。 “是根本找不到人。全村人都说没见过他们,他们哪一个村的,都是沾亲带故的。。“ 第77章 对付村民的妙计 苏建国猛地站起来,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 “苏同志,你冷静点。“ 李民警拉住他的胳膊。 “办案要讲证据。我们搜查了整个村子,连他们家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你们就这么算了?“ 苏建国甩开李民警的手。 “我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派出所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李民警尴尬地咳嗽一声,拉着苏建国往角落走。 “咱们到里面说。“ 进了询问室,李民警关上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苏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办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简单?“ 苏建国冷笑。 “四个大活人,有名字有长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张家村的情况很特殊。“ 李民警倒了杯水推给苏建国。 “全村人都姓张,沾亲带故。我们一去,他们就集体装傻充愣。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直接证据,我们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 苏建国一把拍开那杯水,水洒了一桌子。 “证据?我兄弟身上的伤不是证据?他差点被人打死!“ “现场只找到一只耳朵。“ 李民警无奈地说。 “这是唯一的无证,当务之急,是找到这只耳朵的主人。。“ 苏建国一听,现场竟然还留了一只耳朵,顿时大喜。 自家兄弟吴二埋汰,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最起码身体还是齐全的。 而现场的耳朵,就一定是作案人留下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张家四兄弟。 有了目标的苏建国,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思考对策。 如今这个年代,村里相互包庇亲戚的案例,实在太多了,每个村都很团结,想要让村民主动交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很快,苏建国就想到了个方法。 人,终究都是自私的,越是看似坚固的堡垒,其实内容,越容易攻破。 苏建国当即拉过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李民警一支。 “李干事,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太激动了。” 李民警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烟,苏建国划着火柴给他点上。 李民警抽了一口,随后平淡道。 “正常,我们干这一行的,你这样急的见多了,可光急有什么用?案子不还是要慢慢来。” 苏建国急忙点头应是,他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眼前这位帮忙呢。 眼见李民警没在意刚刚自己语气的事情,苏建国急忙说道。 “李干事,对于张家庄村民包庇的事,我有一个想法。” “嗯?你说。“ 李民警深吸一口,等着下文。 “张家庄的人为什么会包庇张家四兄弟,谁都不说?“ 苏建国不急着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讲义气呗,乡下人就这样,护短,更何况都是亲戚,那不就更护短了。“ 李民警吐着烟圈,继续道。 “再说了,张家兄弟在村里势力不小,谁也不敢得罪。“ 苏建国摇摇头。 “不止。他们不怕咱们,是因为觉得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哪怕是真抓几个人关几天,也得放出去,对他们不痛不痒。“ 李民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那你有什么高见?“ “得让他们有切肤之痛。“ 苏建国压低声音。 “李干事,你能以派出所名义出一份告示吗?就贴在张家庄,内容写清楚,包庇罪犯,全村青年的政审都受影响,当兵、招工全没戏。“ 李民警眼睛一亮,烟都忘了抽。 “妙啊!这年头谁不关心孩子前途?政审不过关,一辈子就毁了。“ “正是这个理。“ 苏建国胸有成竹地笑了。 “这只是第一步,给村里人施加压力,在自身利益没有受损的前提下,这些人讲义气,可要是损害自己的利益呢?” 苏建国的话,让李民警很是赞同。 张家庄的那帮村民,他是亲身领教过的,那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原本以为,这就是苏建国的计划。 哪知道,苏建国又继续道。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还要发布悬赏消息。“ “悬赏?“ 李民警来了兴趣。 “具体说说。“ 苏建国随意地伸出了一只手。 “咱们告诉那些村民,只要能够提供张家兄弟准确消息的,成功让咱们抓到人,给500块。要是谁能直接抓到人送到派出所的,直接给2000块。“ 李民警倒吸一口冷气。 “2000块?你真舍得花这么多钱?“ 苏建国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给我兄弟讨个公道,这钱花得值。“ 李民警仔细想了下这个计划,顿时拍案叫绝。 “高!实在是高!张家庄那帮人我算看透了,表面讲义气,骨子里都是利益。2000块,够他们眼红的了!“ “不仅如此。“ 苏建国继续分析。 “我们得把告示写得明明白白。第一,包庇罪犯的后果;第二,举报的奖励;第三,确保举报人的安全。“ 李民警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你说慢点,我记下来。“ 苏建国条理清晰地阐述。 “告示开头要严肃,写明张家兄弟涉嫌严重犯罪,包庇者同罪。中间部分强调政审影响,特别是适龄青年的前途。最后才是悬赏内容,但要注明只奖励第一个提供有效线索的人。“ “为什么只奖励第一个?“ 李民警不解。 “制造竞争啊。“ 苏建国狡黠一笑。 “谁先举报谁拿钱,晚一步就没了。这样一来,他们自己就会互相猜忌,生怕被别人抢先。“ 李民警闻言连连点头。 “你这脑子不来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苏建国摆摆手。 “还有关键一点,告示上不要写我的名字,就以派出所名义发布。等有人来举报,我们再私下交易,避免他们串通起来抬价。“ “考虑得真周到。“ 李民警由衷赞叹。 “我这就去起草告示,你帮我看看措辞。“ 两人埋头商讨告示内容,不时争论某个用词是否恰当。 最终定稿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贴。“ 李民警卷起告示。 “行,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 苏建国也想去张家庄见见,看看能不能亲自抓到张家四兄弟。。 。。。 与此同时。 张家庄,庄外一处土窑。 土窑内潮湿阴冷,墙壁上的泥土散发着霉味。 三儿躺在角落的土炕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右耳处缠着粗糙的布条,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哎哟...疼死我了...“ 老三呻吟着,每一声都带着颤抖。 老四蹲在土窑中央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前,正往火堆里添柴。 听到老三的呻吟,他烦躁地扔下手里的木柴。 “三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老四压低声音吼道,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从昨晚你就在那一直嚎,都嚎到现在了,你烦不烦啊?伤口不是都给你缝好了,村医不是也给了止痛的草药吗?“ 老三猛地支起上半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放你娘的屁!“ 他咬着牙骂道,声音嘶哑。。 “掉的不是你的耳朵,你当然不疼!那村医连麻药都没有,直接用针线缝的,你知道有多疼吗?“ 老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走到土炕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三。。 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眼神却凶狠得像头狼。 “活该!“ 他啐了一口。。 “谁让你把那傻子往死里逼?要不是你非要抢他那墨镜,能闹成这样?“ “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三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因疼痛又跌回炕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当时你不也动手了?现在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胆小怕事,我们早就。。“ “都给我闭嘴!“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二突然厉声喝道。。 他坐在窑洞最里面的阴影处,此刻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老二三十岁左右,是四兄弟中最沉稳的一个,也是大哥不在时的主心骨。。 窑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老四悻悻地退回灶台边,老三则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老二站起身,走到老三面前,伸手按了按他耳朵上的包扎,动作粗暴地让老三发出一声痛呼。 “忍着点。“ 老二冷冷地说。。 “大哥冒险出去给我们找活路,你们倒好,在这里吵吵嚷嚷,是怕警察找不到我们吗?“ 老四低着头,用木棍拨弄着火堆。。 “二哥。“ 他犹豫了一下。 “大哥真能要来钱吗?大姑那人...“ 老二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劣质烟草的刺鼻气味立刻在窑洞里弥漫开来。 “她敢不给?“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 “咱们是替她出气才惹上这事的,她不给咱们赔偿谁来赔?“ 老三闻言,挣扎着又支起身子。。 “二哥,大姑能出多少?那傻子应该是活不了了,闹出人命,怎么也得够咱们跑路啊!“ 第78章 张家兄弟威胁老太太 老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窑洞口,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转身回来。 “至少二千。“ 他压低声音说。 “大哥说了,她儿子这些年的工资,基本都在她那,还有赔偿金,最少也能拿2000块,等钱到手了,咱们直接就南下,去广东。“ 窑洞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老二掐灭烟头,走到窑洞口又向外张望了一会儿。 “天快黑了。“ 他走回来说。 “大哥应该快回来了。老四,把火烧旺点,煮点吃的。“ 老四默默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铁锅,架在火上。 他从布袋里倒出一些小米,又加了点水,开始熬粥。 天色渐暗,窑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老四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老三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安。 “不会出事了吧?“ 老二摇摇头。 “大姑住得远,来回要时间。“ 虽然这么说,但他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内心的担忧。 老四盛了三碗稀粥,递给两个哥哥。 三人沉默地喝着,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 破旧的土坯房里,张老太太被粗麻绳牢牢绑在榆木椅子上,手腕已经勒出了血痕。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老太太粗重的喘息声和老大手中那把杀猪刀偶尔划过木椅的“沙沙“声。 “大姑,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老大慢条斯理地用刀尖挑起老太太的一缕白发。 “我们给你办事,惹了祸,你竟然一分钱都不愿意出,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张老太太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老大脸上。 “畜生!这么多年,那次我回来,没给你们带吃的喝的,给你们零花钱,你就这么报答我?“ 老大不慌不忙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突然抓住老太太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脖颈。 “大姑,您知道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您要是乖乖说出你藏钱的地方,我拿了钱就走。“ 他退后一步,刀尖轻轻敲打着掌心。 “要是不说...“ 刀光一闪,老太太的裤腿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下一刀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的倔强丝毫未减。 “你...你敢!民警今天就来村里查案子,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老大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大腿。 “啊!!!“ 老太太的惨叫刚出口,就被老大用一块臭烘烘的破布堵了回去。 她浑身剧烈颤抖,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腿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很快染红了椅子腿。 老大冷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是在欣赏一场表演。 等老太太的抽搐稍微平息,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疼吗?这才刚开始呢。“ 他转动刀柄,老太太立刻又剧烈挣扎起来。 “您要是再不说,下一刀就是您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来,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疯狂摇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老大这才扯出破布,老太太立刻大口喘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在...在炕洞底下...有个铁盒子...“ 老太太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钥匙...钥匙在我贴身口袋里...“ 老大咧嘴一笑。 “这才对嘛。“ 他伸手从老太太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钥匙,转身走向炕边。 掀开被褥,撬开一块松动的砖头,果然摸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大团结。 “才五百?“ 老大数完钱,脸色阴沉下来。 “大姑,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他走回老太太面前,刀尖抵在她的食指上。 “铁柱表哥的赔偿金,他的这些年的工资,还有您这些年攒的体己钱呢?“ 老太太虚弱的摇头。 “就这些了...都给了苏家那贱人...“ 老大叹了口气,像是很失望。 “大姑,您这是逼我啊。“ 刀尖轻轻一挑,老太太的食指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灶台!灶台后面!“ 老太太尖叫起来。 “有块砖是活动的!“ 老大眯起眼睛,刀尖停在半空。 “您要是骗我...“ “真的!真的!“ 老太太急切地点头。 “就在灶台后面第三块砖!“ 老大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油纸包回来,里面又是五百元。 “还差得远呢。“ 他蹲下身,与老太太平视。 “您要是再不说实话...“ 刀尖缓缓移向老太太的眼睛。 “我就先取您一只眼睛。“ 老太太吓得浑身发抖,尿液不受控制地浸湿了椅子。 “别...别...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埋了个罐子...“ 老大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快步走出屋子。 几分钟后,他抱着个沾满泥土的陶罐回来,里面又是五百元。 “一千五。“ 老大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脸色阴晴不定。 “大姑,我们四兄弟因为你,闹得不得不背井离乡,人离乡贱,一千五实在太少了,你最少得给我们两千!还差五百,您说怎么办?“ 老太太缩在椅子上,声音微弱。 “真的...真的没了...你行行好...“ 老大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老太太浑身发冷。 “没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您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用了。“ 就在老大举起刀的瞬间,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孩清脆的嗓音。 “姑妈?姑妈在家吗?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急切地扭动着身体。 “是晓燕!是我堂弟弟家的小女儿!“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那丫头今天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长得水灵着呢,相亲得去了多少,我弟都没同意,想着把她嫁进城里,这样,你带上她,洗衣做饭暖被窝都行...就当抵那五百块...“ 老大闻言,瞬间眯起眼睛,刀尖轻轻拍打着掌心。 “大姑,您这主意...“ 他舔了舔嘴唇。 “不错啊。“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姑妈?您怎么不开门啊?我娘包了您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 老大转身走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赵晓燕,可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村里但凡是年轻点的老爷们,谁都打过赵晓燕的注意。 奈何,赵晓燕她爹眼光太高,当然也是个二流子,这才没人敢招惹。 可眼下,他都要跑路了,可就管不了那些了。 老太太瘫在椅子上,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意,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姑娘家都是赔钱货...反正也嫁不出去...正好...“ 房间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赵晓燕完全没有注意屋里的情况,端着满满一盆刚出锅的饺子,她一边用脚轻轻带上门,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屋里走。 “姑妈!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赵晓燕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刚包的韭菜馅儿,趁热......“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可还没等她完全扭过头,一根粗实的木棍已经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她后脑勺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屋子里格外刺耳。 赵晓燕眼前一黑,手中的搪瓷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满满的饺子滚得满地都是。 这一棒子,直接给赵晓燕打晕了,她的身体缓缓向前倒去。 躲在门后的老大迅速窜出来,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他动作麻利地将赵晓燕扛上肩头,像扛一袋面粉那样轻松。 房间的角落里。 张老太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阻拦的一丝。 老大扛着昏迷的赵晓燕往门口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盯着老太太,狠狠地威胁道。 “大姑,你最好记住,这事是你让我们干的。要是走漏半点风声......“ 张老太太听着浑身一颤。 如果说,张家四兄弟是杀人凶手,那她这位出钱的,肯定就算买凶杀人的主谋了。 这点道理,老太太还是懂的。 当即,张老太太肯定地回道。 “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赵晓燕今天也没来过......“ 老大满意地咧嘴一笑。 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饺子,随手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这就对了。您老安心在家待着,等风声过去,我们兄弟四个,在回来给您尽孝。。“ 说完,他扛着赵晓燕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 院子里只剩下张老太太一个人瘫坐在满地狼藉中。 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太太才颤巍巍地弯腰捡起自己的拐杖。 她先是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包扎了一下自己大腿上的伤口,随后便拄着拐杖,在屋里收拾起来。 赵晓燕人丢了,她堂弟一家一会肯定会过来找,她得提前收拾好,不能让人看出来,赵晓燕来过她这里。。 第79章 苏建国抵达张家庄 老大扛着昏迷的赵晓燕,走着平时没人走的小路往土窑方向疾走。 赵晓燕软绵绵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乌黑的长发垂下来,扫过田埂上的野草。 老大的手掌紧紧箍住她的大腿,隔着薄薄的裤子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 “妈的,这娘们看着瘦,还真有料。“ 老大喘着粗气,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赵晓燕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样走起来更省力些。 土窑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下,那是他们兄弟四人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后来荒废了,成了他们干坏事时的据点。 窑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 老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窑口,一脚踢开挡在洞口的破木板,弯腰钻了进去。 土窑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煤油灯散发着亮光。。 “哥几个!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老大兴奋地喊道,声音在窑洞里回荡。 窑洞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老二惊讶的声音。 “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兄弟们都急死了,张老太太那边完事了?“ 老大没答话,径直走到窑洞中央,把肩上的赵晓燕往地上一放。 赵晓燕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在泥地上,头歪向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操!“ 老三从角落里窜出来,一手捂着受伤的耳朵,眼睛瞪得老大。 “这不是赵晓燕吗?村里最漂亮的那个!老大你咋把她弄来了?“ 老三虽然受伤了,但疼痛显然挡不住他的兴奋。 他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摸赵晓燕的脸,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光滑的皮肤。 “真嫩啊...“ 老三咽了口唾沫,手往下滑,一把抓住赵晓燕的胸脯。 “比我想的还大!“ “滚开!“ 老大一脚踹在老三肩膀上,把他踢到了一边。 “老子带回来的,当然老子先来!“ 老三捂着肩膀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堆起谄媚的笑。 “大哥说得对,大哥先来。我就是...就是先替大哥验验货。“ 老四这个时候走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赵晓燕。 她躺在地上,领口已经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胸衣。 “大哥,这...这不太好吧?“ 老四有些为难地说道。 “赵晓燕在怎么说,也跟咱们有点亲戚,要是知道了...“ “怕个屁!“ 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 “咱们都要跑路了,以后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到时候咱们远走高飞,谁找得到?“ 老二这时也忍不住凑过来,蹲在赵晓燕脚边,直接上手摸她的小腿。 “真滑啊...“ 老二喃喃道,手指顺着赵晓燕的腿往上爬。 老大见状,同样是一脚踹过去。 “都他妈给老子排队!老子还没动呢,轮得到你们?“ 老三捂着流血的耳朵,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赵晓燕的胸口。 “大哥,你看她都昏迷这么久了,要不咱们先把她弄醒?玩起来更有意思...“ 老大想了想,点点头。 “去,弄点水来。“ 老二赶紧从角落里拿出个破铁罐,里面装着半罐浑浊的雨水。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赵晓燕身边,直接将水泼在她脸上。 “咳...咳咳...“ 赵晓燕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她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后逐渐聚焦,最后定格在围着自己的四个男人脸上。 “你...你们?“ 赵晓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村里有名的四个二流子,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老大蹲下身,一把揪住赵晓燕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小美人,别怕,哥哥们陪你玩玩。“ 赵晓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体不由得发抖。 “放...放开我...你们要是敢动我,我。。我爹,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三哈哈大笑,凑过来在她脖子上舔了一口。 “你爹?他现在恐怕还在家等你回去吃饭呢,哪知道你在这儿陪我们玩?“ 赵晓燕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拼命挣扎,但哪里会拼得过四个大男人。 她越是反抗,反而激起了男人们更大的兴趣。 “别急,一个个来。“ 老大站起身,开始解裤腰带。 “老子先来,你们排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铛——铛——铛——“ 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四兄弟同时僵住了。 “怎么回事?“ 老二紧张地跑到窑洞口,扒开灌木往外看。 锣声越来越急。 接着是赵晓燕爹沙哑的喊声,通过村部的大喇叭传遍整个张家庄。 “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我闺女赵晓燕不见了!就在刚刚,去给张老太太家送饺子的时候失踪了!谁能找到我闺女,我就答应让他跟我闺女处对象!“ 原来,赵晓燕的爹,见女儿迟迟没有回来,便出门去张老太太家寻找。 张老太太自然不会说实话,说没见到。 赵晓燕的爹顿时大急,他平时管女儿很严,生怕女儿被村里的男人祸害了。 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去别人家串门,根本不可能消失,眼下女儿不见了,只有一个结果, 赵晓燕的爹,当即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村部,用大喇叭喊话。 “操!“ 老大脸色大变。 “这老东西反应这么快?“ 老三也慌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村的光棍汉都得出来找咱们了!“ 确实,赵晓燕父亲的那句承诺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不到十分钟,整个张家庄都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的门被推开,男人们拿着锄头、铁锹冲出来,有人甚至举着火把。 “赵晓燕!!“ “晓燕妹子,你在哪。。“ 呼喊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老四吓得直哆嗦。 “哥...哥几个,咱们跑吧?“ 老大咬牙切齿地看着地上又开始挣扎的赵晓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跑?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 他一把抓起赵晓燕,给赵晓燕的嘴堵上,防止她大喊大叫,而后对三个弟弟吼道。 “来,把她困了,咱们收拾东西!去后山!“ 老二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绳子,将赵晓燕捆好。 其他两人则是在那里快速收拾。 很快,收拾完毕。 老大扛起赵晓燕就往窑洞深处跑。 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山坡另一侧。 。。。 第二天一早。 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派出所。 他几乎一夜未眠,就等着今天去张家庄找人呢。 “李干事!“ 苏建国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抽烟的李民警,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民警掐灭烟头,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别急,等小王他们准备好就走。“ 他看了看苏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这是一宿没睡?“ “睡不着。“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半包烟,抖出一根递给李民警。 “我一定要找到那四个畜生,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民警接过烟,压低声音。 “放心,我们这次专门带了警犬,只要有他们四个的东西,准逃不掉。。“ 苏建国一听出动了警犬,心中也是放心了下来。 如今的交通,可不是那么发达,尤其是,那四人还有一个没了一只耳朵。 即便是逃,也逃不了多远。 李民警看了看手表。 “再等十分钟,我们的人到齐就走。“ 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和两辆挎斗摩托车驶出派出所大院。 很快便开出了四九城,直奔不远处的张家庄。 开了十多分钟。 “前面就是张家庄了。“ 李民警的声音传来。 苏建国抬头望去,远处已经能看到村子的轮廓。 但奇怪的是,村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还有人在跑来跑去。 “不对劲。“ 开车的王民警皱起眉头。 “这么早,怎么会这么多人?“ 现在可不是农忙的季节,村里的人,一般都不会起的太早,眼前的情况,明星不太对劲。 随着车子靠近,苏建国也看清了村口的景象。。 至少有二三十个村民在四处奔走,有人手里还拿着棍棒和铁锹。 他们大声呼喊着什么,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赵晓燕!赵晓燕!“ “这是怎么了?“ 李民警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吉普车刚在村口停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就冲了过来。 他看上去六十多岁,身上的蓝布褂子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混合的痕迹。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老汉扑到车前,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 李民警连忙下车扶起老汉。 “老人家,怎么回事?慢慢说。“ 老汉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我闺女晓燕,昨晚去给张老太太送饺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全村人找了一宿,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苏建国也下了车,听到“张老太太“三个字,他的眉头猛地一跳。 第80章 一定是那四个畜生 “什么时候的事?“ 李民警问道。 “昨晚七点多。“ 老汉抹了把眼泪。 “我家包了韭菜馅饺子,我想着,我那堂姐刚刚搬回来一个人住,给她送点去。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这时,几个村民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补充道。 “赵家丫头可懂事了,不可能不打招呼就乱跑。“ “村里村外都找遍了,连河沟都摸了一遍。“ “张老太太说她根本没见着人!“ 苏建国站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上前一步问道。 “老人家,您女儿去张老太太家,要走哪条路?路上有没有可能遇到什么人?“ 老汉这才注意到苏建国,疑惑地看向李民警。 “这位是苏同志,跟我们一起办案的。“ 李民警简单介绍道。 老汉点点头,回答道。 “从我家到张老太太那儿,就一条主路,穿过村子就到了。路上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但平时都有人走,不会出事的。“ 苏建国和李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建国压低声音。 “会不会是张家那四兄弟?他们从昨天开始,就消失了..“ 老汉的耳朵却出奇地灵,听到这句话猛地抓住苏建国的胳膊. “同志,你说什么四兄弟?“ 李民警解释道。 “我们这次来,还是要找张家老太太的四个侄子,你们昨天不是说,他们没回村里么?“ 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狠狠拍了下大腿。 “一定是那四个畜生!一定是他们!“ 他转向村民们,声音颤抖着喊道。 “快!去张老太太家!晓燕肯定在那儿!“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抄起锄头,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 李民警见状连忙高声制止。 “大家冷静!让我们警察来处理!“ 但愤怒的村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赵老汉的带领下, 浩浩荡荡地向村里涌去。 苏建国和李民警等人只好快步跟上。 拐过几个弯后,张老太太家到了。。 房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有人在大声叫骂,还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 “就是这儿!“ 赵老汉气喘吁吁地指着那栋破房子。 “我堂姐家!“ 任由村民们怎么拍打呼喊,就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李民警见状,上前拍了拍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开门!“ 没有回应。 王民警掏出手枪,对李民警使了个眼色。 李民警点点头,后退两步,然后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砰!“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并没有开。李民警又踹了两脚,门板开始松动。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张老太太的怒骂声。 “那个天杀的,大早上的踹我这个老太太家的门啊!!”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拐杖声。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张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她看上去比在城里时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三角眼里满是着警惕和愤怒。 这副模样,顿时引起了苏建国的怀疑。 要知道,在城里住的时候,这老太太手脚可是很灵活的,搬家的时候,伸手都是背着大包小包。 回村,更是直接从四九城走回来的。 没道理,才回村住了两天,就拄上拐棍了啊。。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老太太拄着拐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却中气十足。 “我一个老太婆独居在家,你们这是要抄家还是怎么着?“ 李民警正色道。 “张老太太,我们接到报案,赵晓燕昨晚失踪了,有人看见她往这个方向来了,我们需要进屋检查。“ “放屁!“ 张老太太突然提高嗓门,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赵家那丫头不见了关我什么事?你们这是污蔑!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 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突然指着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骂道。 “王翠花,是不是你嚼的舌根?我早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又转向另一个老汉。 “还有你李老栓,不就是当年想跟我处对象,我没同意么?至于这么诬陷我?“ 村民们被她骂得纷纷后退。 只不过没人离开,反而越聚越多。 赵晓燕的父亲赵大山红着眼睛,不等民警发话就冲进院子,开始四处搜寻。 “哎哟喂!反了天了!“ 张老太太挥舞着拐杖想要阻拦,却被李民警拦住。 她转向赵大山的背影尖叫道。 “赵大山!我特么是你姐,你竟然相信他们这些外人,怀疑你姐!!“ 苏建国见张老太太注意力全在赵大山身上。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伸手一把夺过拐杖。 张老太太猝不及防,身子晃了晃,发出一声惊叫。 这才看到苏建国。。 “好啊,你这个畜生,竟然找到我家来了,苏建国!你把拐杖还我!“ “老太太。“ 苏建国掂量着手中的拐杖,笑着说道。 “我记得您腿脚利索得很,怎么突然需要拐杖了?“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随即更加凶狠地骂道。。 “关你屁事!我老了,腿疼不行吗?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先是带个傻子欺负我,现在又来找茬!“ 苏建国不为所动,转身走到李民警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干事,这老太太有问题。在城里时她根本不用拐杖,从四九城回来,那么远的路,她都是自己走回来的。我怀疑她腿上有伤,不敢让人看见。“ 李民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转向张老太太严肃地说。 “张老太太,请你走几步给我们看看。“ 围观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张老太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们这是欺负老人!我腿疼走不了路!“ “就两步。“ 李民警坚持道。 “如果真走不了,我们正好送您去医院检查。“ 张老太太见民警态度坚决,最终咬了咬牙。 “好!走就走!让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看看!“ 她颤巍巍地迈出第一步,左腿明显不敢用力,身子歪向一边。 第二步时,她的左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一声尖叫,张老太太重重摔在地上。 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她的灰色裤子上,大腿的部位正慢慢渗出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苏建国一个箭步上前,指着血迹大声道。 “大家看!老太太腿上有伤!这伤是怎么来的?“ 张老太太手忙脚乱地想捂住血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我昨天摔的!你们管得着吗?“ “昨天摔的?“ 苏建国冷笑一声。 “摔的?摔能摔到大腿根,老太太,你给我们表演一下,你怎么摔的呗?” 李民警目光盯着张老太太不断渗血的左腿。 老太太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却被李民警一把扣住手腕。 “张老太太,您这腿伤是怎么回事?“ 李民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我摔的!“ 张老太太有些畏惧,随后直接耍泼。 “你们警察不去抓凶手,反倒来为难我这个老太婆!“ 李民警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围观的村民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惊呼出声。 “李同志,你这是干啥?“ 村支书老张急忙上前。 李民警没有回答,刀光一闪,张老太太的裤腿被划开一道口子。 老太太发出一声尖叫。 “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随着裤腿被掀开,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张老太太的伤口,由于只经过她简单的包扎,一点药都没上,经过一晚上,此时已经发炎化脓了, 李民警自信观察了伤口,而后斩钉截铁地说。 “是刀伤,而且是昨晚的新伤。“ “伤口长约五厘米,深约四厘米,创面整齐,确实是利器所致。从感染程度看,受伤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苏建国见状,一脸冷笑地对着张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这伤哪来的?“ “我...我切菜不小心...“ 老太太结结巴巴地说。 李民警厉声打断。 “切菜能切到大腿根?这明显是被人捅的!“ 他转向其他民警。 “搜查张老太太家,仔细找!“ 民警们迅速行动起来。张老太太突然扑向门口。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私闯民宅!“ 王民警一把拦住她。 “张老太太,请您配合调查。如果确实与您无关,我们向您道歉。“ 搜查进行了约莫十分钟。 突然,一名年轻民警从厨房角落喊起来。 “李队,这里有发现!“ 众人围过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被踩烂的饺子。 “这应该就算昨晚赵晓燕送来的饺子。“ 李民警沉声道。 就在这时,另一名民警在院里的地面扣了扣,随后捏出来一个小物件。 “这里有个耳钉。“ 阳光下,一枚精致的银耳钉闪闪发光。。 赵大山一个箭步冲上前,颤抖着接过耳钉。 “这...这是我闺女的!是她娘的嫁妆,一只耳钉上刻着''贵''字,另一只刻着''福''字!“ 他将耳钉翻转,果然在背面看到了清晰的“福“字。 张老太太突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第81章 张老太太被捕 李民警蹲下身,直视老太太的眼睛。 “张老太太,赵晓燕昨晚消失,这耳钉又是她的,今早在您家找到,还有那送来的饺子,你不是说,没见过赵晓燕人么?再加上,你腿上的刀伤。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自己的诸多漏洞,张老太太终于再也坚持不住。 便见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恨恨地拍打着地面。 \"都是那几个天杀的畜生,你们可害死我了啊!\" 面对张老太太悔恨大哭,周围的民警没有一个同情的。 李民警上前,厉声道。 \"老太太,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张家四兄弟在哪?\" 张老太太却像没听见似的,哭嚎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用头\"咚咚\"地撞着地面。 \"让我死了算了!让我死了算了!!\" 苏建国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即上前沉声道。 \"老太太,你的罪并不大,没必要这样,你要是主动交代,配合警方抓到那四个畜生,可算是立功表现。你这把年纪了,法官会酌情轻判的。\"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张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苏建国,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向李民警。 李民警作为一个警察,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当即说道。 “没错,老太太,只要能抓住张家四兄弟,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听警察也这么说,张老太太顿时激动了起来。 她可都是恨死张家老大了,要不是怕自己被连累,她早就想报警了。 \"警察同志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就是他们!就是那几个畜生!\" 张老太太突然大喊了起来。 \"尤其是老大那个挨千刀的,他拿刀捅我的腿!\" 她指着大腿上的那道伤口。 \"你们看!这就是证据!他逼问我,钱藏在哪了,我不说,就直接捅了我一刀。。要不是晓燕那姑娘来得及时。。\" 赵大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掐住了张老太太的脖子。 \"你这个该死的老毒妇!我看你可怜,好心让闺女来给你送饺子,你竟然!!!\" \"大山!冷静!\" 几个村民,跟民警连忙上前拉住他。 张老太太被掐得都翻白眼了。 在赵大山被拉开后,突然愤怒地反驳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都是老大那个畜生!他可是抢了我一千五百块钱啊!\"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钱,张老太太更难受了。 \"那可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啊!\" 眼见赵大山还是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势,张老太太急忙解释。 \"你闺女又不是我绑的!你跟我来什么劲?有本事,你去找张老大啊!他说他们杀人了,打算跑路,正好碰上你姑娘,赖谁?要赖,也是你姑娘命不好!\" 赵大山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你...你说什么?\" 一旦让张老大带着自家女儿跑了。 只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家女儿了。。 \"对了!他们应该是在土窑那边。\" 张老太太突然想到了几人的藏身点,当即抓住李民警的裤腿。 \"警察同志,你们快去,那土窑还是我爹当年烧砖留下的,就在村后山不远的那个土坡下面。。\" 李民警迅速下令。 \"所有人注意,立刻行动,目标,村后山废弃土窑!\" 。。。 片刻后。 众人抵达了村后山的废弃土窑。 土窑的入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这处隐蔽的藏身之所。 苏建国拨开挡在前方的荆棘,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血腥气的浊风迎面扑来。 \"小心点。\" 李民警压低声音提醒。 众人鱼贯而入。 窑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但低矮的顶部让人不得不弯腰前行。 苏建国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中央是一堆已经冷却的篝火余烬,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横七竖八地插在灰堆里。 \"他们应该昨晚就走了。。\" 王民警蹲下身,手指探入灰堆。 \"已经彻底没有温度了。\" 苏建国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很多垃圾。 他的视线继续移动,突然在窑洞最里侧的墙角发现了一团带血的纱布。 血迹已经发黑,但纱布看起来还很新。 \"李队!\" 苏建国喊道,声音在窑洞内回荡。 \"这里有发现!\" 李民警快步走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团纱布。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其展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血迹和黄色脓液。 \"应该是那个耳朵被咬掉的人,包扎伤口用了,而且明显感染了。\" 赵大山挤到前面,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发卡,银色的蝴蝶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我闺女的!\" 他的声音颤抖。 \"她昨晚戴的就是这个!\" 窑洞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苏建国注意到地上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从中央一直延伸到窑洞深处的一个狭窄通道。 他走过去,发现通道口的地面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 \"他们带着赵晓燕从这里逃走了。\" 苏建国指着通道说。 \"看脚印,四个人是一起行动的。\" 李民警点点头,迅速做出决断。 \"小王,把警犬带过来!\" 年轻民警小王牵着两条德国牧羊犬走上前来。 两条警犬体型健硕,皮毛油亮,眼睛很是灵动。 较壮的那条叫\"闪电\",稍瘦一些的叫\"雷霆\",都是局里最优秀的追踪犬。 \"让它们闻闻这个。\" 李民警将带血的纱布递给小王。 小王接过纱布,蹲下身让两条警犬依次嗅闻。 \"嗅!\" 他发出简短的指令。 闪电和雷霆立刻竖起耳朵,鼻子快速抽动,将纱布上的气味深深吸入。 \"好孩子。\" 小王抚摸着警犬的头,然后指向地面上的痕迹。 \"追踪!\" 两条警犬立刻低头嗅探地面,鼻子几乎贴地,尾巴高高翘起,显示出高度集中的状态。 闪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吠叫,转向窑洞深处的通道,雷霆也迅速跟上,两条警犬的鼻子不停地抽动,沿着气味轨迹快速前进。 \"有发现!\" 小王兴奋地说,紧握牵引绳跟上警犬的步伐。 众人紧随其后,穿过狭窄的通道。 通道另一头通向山坡背面,警犬在这里明显兴奋起来,牵引绳绷得笔直。 警犬一路狂飙。 众人紧随其后,跑了大概半个小时。。 两只警犬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 \"血迹!\" 李民警突然指着前方一棵树的树干。 树皮上有一抹暗红色。 他快步上前查看。 \"是,新鲜的血迹,不超过两小时。\" 他判断道。 \"他们里面有伤员,还绑架了一个人,走不快,继续追。\" 闪电和雷霆得到指令,立刻沿着山坡向下冲去。 它们的动作敏捷而精准,不时停下来确认气味方向,然后继续前进。 众人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 与此同时。 后山的一处破山洞内。 山洞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赵晓燕蜷缩成一团,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嘴里塞了破布。 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却仍死死盯着远处那四个恶魔,目光中既有着恐惧也有着仇恨。 \"咳...咳咳...\" 老三躺在一旁的地上,身下垫了一些干草。 此时的老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他耳朵处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黄绿色的脓液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条,散发出一股腐臭味。 昨晚面对全村人的追捕。 四人本打算直接翻过后山跑路的。 哪知道,才刚上山没多久,三儿竟然就因为伤口感染,突然高烧昏迷了过去。 三兄弟折腾了一晚上,又是去找草药,又是去弄水给三儿降温,可都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 老四赶紧凑过去,用沾湿的衣角擦拭老三滚烫的额头。 \"三哥,撑住啊!\" 老四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水壶。 他小心翼翼地将壶口凑到老三干裂的唇边,可水刚流进去就被咳了出来,混着血丝溅在胸前。 老二烦躁地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啪\"地打在岩壁上。 \"大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压低声音,眼神阴鸷地扫过昏迷的老三。 \"三儿这伤再不处理,怕是...\" \"放你娘的屁!\" 一直怯懦的老四,听到他二哥竟然说这种话。 猛地站了起来。 四兄弟里,他跟老三关系最好,虽然三儿平时经常嘲笑老四,但是,有事也是真为老四出头。。 \"三哥可是你们亲弟弟?怎么?现在他受伤了,你们就想扔下他?\" 老大蹲在洞口阴影处,手中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 他眯起眼睛看向洞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间开始有早起的鸟雀鸣叫。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四说得对。\" 老大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 \"三儿是咱们兄弟,不能丢下。\" 老二脸色骤变。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疯了?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咱们怎么逃?村里人白天肯定会上山,而且,万一他们报警!\" 第82章 亲哥哥杀亲弟弟 闻言,老大的脸上再次漏出纠结。 终于,在自己身家性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 老大缓缓起身,拿着匕首走向了躺在地上昏迷的老三。。 \"别动!\" 老四一把推开老大,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小刀。 \"你干什么!\" 老大怒声质问道。 老四死死挡在老三前面,目漏凶光道。 \"是你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一旁的老二突然暴起,从侧面一脚踹在老四腰眼上。 老四痛呼一声滚到赵晓燕身边,撞得她发出一声闷哼。 \"还没个鸟大呢,敢学人呲牙了?\" 老二不屑地对着老四嘲讽道。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三粗重的喘息声。 赵晓燕趁机用肩膀撞了撞老四,眼神示意他看洞口。 老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大哥...\" 老四爬回来,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求求你们,让我带三哥下山吧,我要带三哥去医院,再不去,他会死的...\" \"你脑子被驴踢了?\" 老二冷笑。 \"现在下山不就是自投罗网!\" 他转向老大,眼神狠厉。 \"要我说,咱们兄弟一场,给他个痛快。反正他也活不成,省得拖累咱们。\" 老四闻言浑身发抖,突然抄起地上的石块朝老二砸去。 \"我操你祖宗!\" 石块直接打在了老二的额头。 老二的脑袋被瞬间开瓢,开始不断地流血。 老二痛苦地捂住伤口,蹲在了地上。。 老大见状,直接闪电般出手,一记耳光把老四扇倒在地,鼻血顿时涌了出来。 \"再闹老子先宰了你!\" 他揪着老四的头发把人拎起来,匕首冰凉的刃面贴在对方脖子上。 \"想清楚,是要陪三儿一起死,还是跟咱们活?\" 一滴血顺着匕首滑落,匕首缓缓靠近,已经割开了外面的皮肉。。 老四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先是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三儿,在看自家大哥那凶狠的眼神。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半个不字,自家大哥绝对会杀了他。。 终于老四瘫软下来。 \"我...我听大哥的...\" 老大松开手,转向老二。 \"就脑袋开个小口,你至于嘛,赶紧出去前面探路,找条下山的小道。\" 随后又踢了踢老四。 \"你背着那丫头,先出去。\" 他瞥了眼赵晓燕,女孩立刻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蹲在那里捂脑袋的老二,闻言,缓缓起身,从衣服上撕下来块布,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四。 “老四,你记住这一下子哈。” 转身走出了山洞。 老四则是颤颤巍巍地起身,将赵晓燕抱了起来,缓缓走向洞口,到了洞口,老四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 老大已经走到了三儿的身前。 手中的匕首,已经对准了三儿的脖子。。 老四强忍着转过了头,抱着赵晓燕快步的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 老四抱着赵晓燕站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山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不敢回头去看山洞里的情形。 几分钟后。 老大一脸冷漠的走出了山洞,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在裤腿上随意擦了擦,脸上很是平静。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刚刚杀了自己亲弟弟的狠人。 老四没有开口去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赵晓燕。 目睹了全程经过的她,此时正用那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老大。 在她的意识里,完全想象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看什么看?\" 老大走了过来。 一巴掌扇在赵晓燕脸上。 \"再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找到了!\" 就在这时,老二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出来。 \"前面有条采药人踩出来的小路,直通山脚的玉米地。\" 老大眯眼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当即开口道。 \"走,趁着村里人还没报警,咱们直接去坐火车南下。。\" 说完,老大又踹了老四一脚。 \"你还抱着她干嘛,放下来让他自己走,不走就抽她!\" 老四急忙将赵晓燕放下,解开了捆着她腿的麻绳。 四人开始钻进密林。 老四走在最前,拉着赵晓燕。。 老二居中,不时回头张望。 老大则是断后,手里的匕首始终没有收起。 四人走了十多分钟,已经来到了半山腰。 忽然,老四的布鞋踩断一根枯枝。 \"咔嚓\" 这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他忽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怎么了?磨蹭什么?\" 老大在后面低声呵斥。 老四没说话,只是僵硬地转过头。 因为,他隐隐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时断时续,却越来越清晰。 老大这个时候,明显也听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操!怎么会有狗?\" 老二脸色煞白。 \"村里的那几条猎犬?\" \"跑!\" 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随后,一步上前将赵晓燕扛在肩上,拔腿就朝相反的方向冲。 老四愣了一秒,被老二拽着往前跑。 犬吠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人的呼喊。 老四回头看了一眼,魂都吓飞了。。 两只黑背警犬如离弦之箭般冲过灌木丛,后面跟着七八个穿制服的警察,更远处还有拿着锄头棍棒的村民。 \"分开跑!\" 老大怒吼一声,把赵晓燕往地上一扔,自己转向东侧。 老二犹豫了一下,跟着老大跑去。 老四则是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了。 跑在前面的\"闪电\"突然加速,后腿肌肉绷紧,一个飞跃扑向老大的后背。 老大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匕首划出一道寒光。 \"滚开!畜生!\" \"闪电\"落地后立即调整姿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没有贸然进攻,而是绕着老大转圈,寻找破绽。 另一只警犬\"雷霆\"则直奔老二,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啊!\" 老二惨叫一声,手里的砍刀掉在地上。 他拼命踢腿想甩开\"雷霆\",但警犬死死咬住不放。 老大见状,挥刀就要砍向\"雷霆\"。 千钧一发之际,\"闪电\"猛地扑上来,前爪重重拍在老大持刀的手腕上。 匕首\"当啷\"一声落地,老大踉跄着后退,被树根绊倒。 \"不许动!警察!\" 李民警带着人冲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三人。 老大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凶光不减。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从靴筒里又摸出一把折叠刀。 \"来啊!老子今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 \"闪电\"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个飞扑咬住他的大腿。 老大痛呼一声,拳头砸向警犬的脑袋。 \"雷霆\"见状立即松开老二,赶来支援同伴。 两只警犬配合默契,一只咬手一只咬腿,将老大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操你妈的畜生!\" 老大疯狂挣扎,脸上青筋暴起。 他的裤子被撕开,大腿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王民警上前一脚踢开折叠刀,膝盖压住老大的后背。 \"铐起来!\" 冰凉的手铐扣上手腕时,老大还在嘶吼。 \"你们特么给老子等着!老子出来,第一个弄死你们全家!\" 另一边。 老二已经瘫软如泥,涕泪横流地求饶。 \"我交代!我都交代!别开枪...\" 老四始终站在原地没动。 当苏建国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扑通\"跪下,颤抖的手指指向山洞的方向。。 \"我。。我三、三哥在山洞里...\" 李民警立即带人往指示的方向跑去。 苏建国看了眼老四空洞的眼神,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当李民警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山洞之时。 浓重的血腥味自山洞内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示意身后的警员提高警惕。 等到众人走进一看。。 \"操!\" 年轻的小王警官忍不住爆了粗口。 三儿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着。 脖子上的刀口清晰可见。 暗红色的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在死前有过剧烈的动作。 手上全是血,估计是想捂住伤口。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 似乎是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李民警蹲下身,手套轻轻触碰尸体颈部。 \"刀伤,一刀毙命。\" 他的声音低沉。 \"刚刚死亡,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熟练地检查尸体。 \"伤口边缘整齐,凶器应该是那把匕首。\" 他想到了老大手上的那把匕首,正好跟伤口吻合。 \"亲兄弟啊...\" 小王警官声音发颤,视线扫过三儿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脸。 \"这他妈还是人吗?\" 李民警站起身,环顾山洞,当警察久了,见的变态也多。 但是,像是张家兄弟这么变态的,还是很少见的。。 \"拍照,取证,把凶器和所有相关物品都带回去。\" 李民警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个案子大了,不是简单的绑架伤人,现在是命案。\"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案子,只是简单的伤人,绑架,张家兄弟最多也就是10年20年。 现在,死了人,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1章 病房外的争吵 四九城,协和医院。 病房监护仪的电子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苏建国浑浊的眼球转了转,消毒水味道,让他的头脑有了短暂的清明。 他今年已经73了,得了脑血栓。 大夫说,还能治,只不过,需要做取栓手术,连治疗带康复,大概需要花30万。。 可是,就外面他的那几个儿女的样子,苏建国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诶,怪就怪他不争气,早早的把手里的钱,都给分了出去,不然,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病房外的走廊上。 “三十万!你们当我是开银行的?“ 苏明强猛地拍向墙壁,腕间的金貔貅手串与墙面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 “老爷子当年是给我买了大货车,但那是我应得的!我是长子!” “长子就该负长子的责任!当年我要复读,爸说家里钱都给你买车了!现在你不出钱谁出?“ 苏明富一把扯下沾满油渍的围裙摔在地上,围裙上的“老苏家餐馆“字样沾着陈年污渍,声音突然哽咽. “当年我想上大学,妈跪着求爸,就一千,都不给!还把妈手指打骨折!“ 他红着眼睛指向监护室. “我没和他算账算好的了!钱我不缺,但他当年做的事。。“ 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钞票拍在窗台上。 “五千最多了!仁至义尽!当年妈去世,丧葬费多数钱不就是我出的?“ 苏明强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大女儿苏玉芬突然颤抖着插话。 “老三说得对,妈走的时候,你连面都没露。。“ 她枯黄的手指绞着起球的毛衣下摆。 “我两儿子上大学,现在想拿也拿不出。。当年和爸借的一万,后来为了老大孩子,他还多要走我一万二。。“ “大姐你装什么好人?“ 苏玉珍羊皮靴跟狠狠碾过苏玉芬的鞋尖。 “你儿子上学关我们屁事!“ 苏明强冷笑一声。 “老三,你少在这装可怜!你那破餐馆不是老爷子给的本钱?现在生意不好怪谁?还有,老二呢,你哑巴了,里面的不是你爸是不是?” 苏明德推了推金丝眼镜,慢条斯理的说。 “大哥,纪委现在查得严,我这刚升的副处。。” “放屁!” 苏明强突然暴怒,一把揪住苏明德的领带。 “老二,你少在这装清廉!你去年给儿子办留学花了多少?五十万!现在跟老子哭穷?“ 走廊上的护士们见怪不怪地绕道而行。 一位年长的护工摇摇头,低声对实习生说。 “这家人每周都来,从没见谁进去看看老爷子。” 眼见老大跟老二马上要打起来,那边医院保安都快过来了,大姐苏玉芬急忙上前,将两人拉开。。 被拉开的苏明强好似不解气。 直接狠狠的踹翻一旁的垃圾桶,垃圾散落一地。 “要我说,爸今年都七十三了,这手术做不做有什么区别?就算是做了,也没几年好活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干脆。。让咱爸安乐死算了,大家都省心!“ “老大!你还有没有人性!“ 苏玉芬气得浑身发抖。 “人性?“ 苏明强冷笑。 \"老爷子当年有人性吗?妈病成那样,他连医院都不让送!\" 苏明德趁机退到安全距离,离他大哥远远的,整理着被扯乱的领带,然后开口道。 “我看这样,大哥出十五万,剩下的我们。。“ “放你娘的狗屁!“ 苏明强指着众人骂道。 “老子一分都不会出!老爷子死了正好,遗产大家平分!“ 病房内,苏建国的眼角渗出浑浊的泪水。 监护仪上的心率线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但门外的争吵声盖过了一切。 “老大,你别太过分!“ 苏玉芬声音颤抖。 “爸最疼的就是你,你儿子上大学他给了两万,你女儿结婚他给了五万,就连这金貔貅。。“ 她抓住苏明强的手腕。 “都是爸三步一跪从雍和宫求来的!“ 苏明强猛地甩开她。 “那是爸愿意!关我屁事!“ 他掏出车钥匙。 “今天我把话放这儿,要么大家平摊,要么让老爷子等死!“ 说完转身就要走。 苏明富突然想到了什么,当即喊道。 “大哥,你忘了?爸那套老宅的房产证上可是你的名字。“ “你要是不出钱,我们就联名起诉你侵吞遗产!“ 苏明强的脚步顿住了,脸色瞬间铁青。 他转身,眼中凶光毕露。 “你们敢!” “怎么不敢?” 苏玉珍突然来了精神,掏出手机。 “我现在就录音,你刚才说要让爸等死的话,法官一定很感兴趣。“ “贱人!” 苏明强扑向苏玉珍,被她灵巧地躲开。 “够了!“ 苏玉芬突然崩溃大哭。 “爸还没死呢!你们就。。“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病房门突然打开,医生面色凝重地走出来。 “病人情况恶化,需要立即手术,你们商量好了吗?“ 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五个子女面面相觑,谁都没有开口。 医生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苏明强突然叫住他。 “大夫,如果。。如果不做手术,我爸还能活多久?“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最多。。三天。。。“ 苏明强点点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就不做了,我爸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其他四人沉默着,没有人反对。 医生摇摇头,转身离去。 走廊上,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弱,最终归于平静。。 监护仪的警报声彻底消失时,苏建国感到一阵奇异的轻松。 浑浊的泪水滑进耳蜗,像很久很久之前。 老伴给他掏耳朵时滴进的温水。 脑海中的记忆画面,突然在眼前清晰起来。 那是一个大雪天,老伴王秀兰蹲在轧钢厂门口,怀里揣着用体温暖着的铝饭盒。 他掀开盖子时,两颗水煮蛋在白菜汤里晃悠,女人冻裂的手背上还粘着面粉。。 那是她偷偷帮人洗衣服换来的鸡蛋。 “当时怎么就没抱抱她呢。。“ 苏建国嚅动着干裂的嘴唇。 记忆里自己总是皱着眉推开饭盒。 “又去求人?丢我老苏的脸!“ 外面的争吵声忽远忽近。 苏建国想起分家那天,老三跪在雪地里求复读费,自己却把存折摔在老大脸上,说着。 “跑运输才能光宗耀祖!“ 秀兰半夜偷偷给老三送钱时,他抄起擀面杖打断了她的尾指。 心电监护仪开始拉出直线,体温却诡异地回升。 恍惚间闻到葱花炝锅的香气,王秀兰系着补丁围裙在灶台前转头。 “建国,面醒好了。“ 他伸手想碰她鬓角的白发,却看到自己掌心里躺着被退回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那是1966年,他亲手撕碎了她藏在嫁妆箱里的师范学校录取书。 “滴——“ 心电监护仪发出长鸣。 老人突然剧烈抽搐,枯枝般的手指扯开氧气管。 走廊上的子女们同时转头,看见监护仪屏幕泛起死寂的绿光。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苏建国终于看清了病房角落。。 王秀兰穿着磨破边的蓝布衫,正在给他织毛袜。 “秀。。“ 积痰堵住了喉咙。 老人突然笑起来,松弛的面颊挤出两道深沟。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黑。 黑暗漫上来时,苏建国感到有温暖的手在擦他眼角的泪。 就像王秀兰临终前那样,癌细胞已经啃穿她的脊骨,她还在替他掖被角。 “老头子要强一辈子,可不能让人看见哭。。“ 凌晨三点零七分,值班医生推开病房门。 五个子女在走廊长椅上各自玩着手机,老人保持着侧头望窗的姿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2章 重生1983 苏建国的耳边还残留着心电监护仪的长鸣声,眼前却突然亮堂起来。 消毒水的气味被葱油香取代,耳边不再是子女的争吵,而是筷子敲击碗边的清脆声响。 “爸,您说句话呀!“ 大儿媳李金花的声音甜得发腻。 “明强这跑运输的买卖稳赚不赔,您就帮衬帮衬呗?“ 苏建国眨了眨眼,浑浊的视线逐渐清晰。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却有力的双手,再抬头环顾四周。。 自家老伴王秀兰正在给自己盛汤,大儿子苏明强正不耐烦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三儿子苏明富低头扒饭不敢出声,二儿子苏明德推了推眼镜欲言又止,两个女儿也都在场。 这是。。 83年的时候,大儿子跟自己要钱买大货车的时间。。 “爸,您发什么愣呢?“ 苏明强皱眉。 “我跟您说正事呢!买货车还差两万块钱,您给我想想办法啊?“ 苏建国喉咙发紧,他深深的记得这一幕。 二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顿饭上,自己不仅把全部积蓄给了大儿子,还把自己在轧钢厂的工作卖了才筹够了买货车的钱。。 这件事,直接导致三儿子没钱复读,二儿子心生怨怼,为日后的家庭分裂埋下祸根。 “爸,您放心。“ 李金花凑近,脸上堆满笑容。 “等明强跑运输赚了钱,第一个孝敬您!到时候给家里买大彩电,大冰箱!“ 前世他就是被这些花言巧语哄得团团转。 苏建国看着大儿媳涂得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恶心。 就是这个人,在他病重时第一个提议放弃治疗,还怂恿其他子女争夺遗产。 “不行。“ 苏建国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讶地抬头看他,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王秀兰都停下了盛汤的手。 “爸,您说什么?“ 苏明强脸色阴沉下来。 “我说,这钱不能给你。“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前世活了七十三年,从未对长子说过半个“不“字。 李金花的笑容僵在脸上。 “爸,您这是。。“ “我说得很清楚了,没钱,家里一分没有!“ 苏明强的脸立刻拉得老长。 “爸!您不能这样!我是长子,家里的钱不先紧着我?难道你还指望他们两个给你养老啊?“ “就是啊,爸。“ 李金花插嘴,脸上堆着假笑。 “明强跑运输多风光,到时候赚了钱,第一个孝敬您二老。“ 苏建国冷笑一声,这谎话前世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他慢条斯理地倒了杯热水,看着杯口腾起的热气。 看着面前的大儿媳妇,苏建国当即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这个大儿媳妇,从结婚以后,每个月,都变着法的给娘家贴补东西,赚的工资,大半都给娘家了,这还是他上一辈子,有一次老大喝醉了酒,跟他说过的。 这件事情,在后来的年代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在这个时期,可就是个大问题了。 当即苏建国开口问道。 “老大,咱先不说别的,按理说,你手上不应该没钱啊,你在轧钢厂当司机,你媳妇又在小学当老师,你俩又没用孩子,怎么说,也该有钱啊,对了,你媳妇一个月工资多少来着?“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 李金花脸色一变。 “爸,您问这个干啥?“ “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个月工资是四十二块五吧。“ 苏建国啜了口热水。 “你每个月给娘家多少钱?“ “啪嗒“ 一声,王秀兰手里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 “爸!您胡说什么呢!“ 李金花的脸刷地白了,随即又涨得通红。 “爸!您这是听谁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 “我在邮局有朋友,他之前跟我说,你每个月,都往娘家寄钱或者东西,这事儿,老大知道吗?“ 苏建国盯着李金花的眼睛道。 苏明强的表情从愤怒变成了困惑,又变成了怀疑。 他转头看向自己媳妇。 “金花,爸说的是真的?“ “放屁!“ 李金花尖叫起来,涂了红指甲油的手指直指苏建国。 “老头子血口喷人!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爹污蔑我?“ 苏建国不慌不忙的起身,缓缓道。 “行,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现在就去找我那个朋友,每次邮东西,都是有单据的,这玩意,不怕差。。” 说着,苏建国就要朝门外走去。。 “等等!“ 苏明强脸色铁青。 眼见自家老爷子如此笃定,苏明强也不想因为这个事情,真的闹到拿出证据的地步。 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可就尴尬了。 “爸,金花娘家那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偶尔我这个当姐夫的,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如今这个局面,苏明强只能尽力的为自家媳妇找补。。 “嗯,你小子还是个心善的,那你知不知道,你媳妇嫁过来五年,每个月工资大半都贴补了娘家。不然你以为,你开大车一个月六十多,她教书四十多,钱都去哪了?“ “我给你算一下,你俩一个月一百多,每个月给她娘家补五十,十二个月就是六百,五年,那就是三千块啊,你可真大方啊,三千块钱,说给就给了?” 苏建国一脸笑意的给自家大儿子算账。。 苏明强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 3000块。。 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李金花,声音发抖。 “你。。你。。这几年,这么多钱!!“ 李金花眼见情况不妙,突然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 “好啊!你们苏家合起伙来欺负我是吧?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爹污蔑我?我李金花嫁到你们家当牛做马,就落这么个下场?“ 一直沉默的苏明富突然开口。 “大嫂,去年冬天你说家里困难,让妈把她的棉袄改给你妈穿。。“ “闭嘴!你个书呆子有什么资格说话!“ 李金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王秀兰站在厨房门口,双手绞着围裙,眼里含着泪。 苏建国知道老伴一向软弱,前世被这个大儿媳欺负惯了也不敢吭声。 “老大。“ 苏建国放下茶杯。 “你现在还觉得,我该把养老钱给你买车?“ 苏明强的拳头捏得咯咯响,突然转身一巴掌扇在李金花脸上。 “贱人!老子天天累死累活,你拿钱养你娘家?“ 李金花被打得踉跄几步,捂着脸不敢置信。 “苏明强!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明强暴怒。 “离婚!今天就去离!“ “好啊!离就离!“ 李金花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过?穷鬼一个!要不是当年。。“ 她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猛地刹住。 苏建国冷笑。 “要不是当年你看中老大是轧钢厂正式工,能分房子,你根本不会嫁过来,是不是?“ 李金花脸色惨白,突然抓起桌上的空篮子朝苏建国砸去。 “老不死的!你不得好死!“ 苏明强一把拦住她,两人撕扯起来。 王秀兰吓得直哭,苏明富,苏明德,想去拉架又不敢上前。 忽然,李金华直接越过了苏明强,朝着苏建国就扑了过来。。 “你敢!“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饭桌上的碗筷都颤了颤。 李金花涂着红指甲的手已经伸到他面前,尖锐的指甲马上就要挠到苏建国的脸。。 苏建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李金花痛呼出声。 他七十三年的人生阅历让他看透了这个女人的本质,贪婪、自私、毫无孝道可言。。。 第3章 揭露大儿媳的秘密 “明强!“ 苏建国转向自己大儿子,声音里压着怒声道。 “当初娶她进门,咱们家可是花了整整一千块的彩礼!三转一响一样不少!缝纫机、自行车、手表、收音机,哪样不是当时最好的?“ 苏明强站在原地,脸色铁青。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震怒的样子,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的锐利目光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爸。。“ 苏明强嗫嚅着,眼神在李金花和父亲之间游移。 “你闭嘴!“ 苏建国厉声打断。 “我还没说完!“ 他转向疼得龇牙咧嘴的李金花。 “好一个李家闺女!嫁过来五年,月月往娘家偷钱不说,现在还敢对公公动手?这是哪门子的家教?“ 李金花挣扎着想要抽回手,眼中满是怨毒。 “老不死的放开我!谁偷钱了?那是我自己的工资!“ “你的工资?“ 苏建国冷笑一声,猛地松开她的手腕,李金花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饭桌上,碗碟哗啦作响。 “嫁过来就是我苏家的人,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我苏家的!你问问街坊邻居,谁家媳妇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往娘家搬东西?“ 苏明强现在也是被气得额头青筋暴起。 “李金花,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你到底给娘家寄了多少钱?“ 李金花脸色变了又变,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天理啊!老苏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外姓人啊!我李金花嫁过来当牛做马,伺候老的照顾小的,就落这么个下场?“ 苏建国冷眼看着她撒泼,心中毫无波澜。 前世他就是被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唬住了,最后害得全家分崩离析。 “别演了。“ 苏建国声音不大,却让李金花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给你三天时间,让你娘家把彩礼钱退回来,否则。。“ “否则怎样?“ 李金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苏建国一字一顿道。 “否则我就亲自去你们李家村,问问村支书,谁家好人家的姑娘,嫁人了还每个月偷婆家的钱贴补娘家!我倒要看看,你们李家在村里还要不要这张脸!“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得李金花面如土色。 八十年代初的农村,名声比命还重要。 若是这事传出去,不仅她没法做人,连她娘家的妹妹们都会受影响,以后怕是难找婆家。 “爸!您不能这样!“ 李金花慌了神,跪爬着想去抱苏建国的腿。 “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往娘家寄钱了,您饶了我这次。。“ 苏建国侧身避开,看向大儿子。 “明强,这事你怎么说?“ 苏明强拳头捏得咯咯响,他突然冲上前,一把揪住李金花的衣领。 “贱人!老子天天在轧钢厂累死累活,你倒好,拿我的血汗钱养你娘家?离婚!今天就去离!“ 李金花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苏...明强...你...放手...“ “老大!“ 苏建国喝止道。 “要离婚也得先把账算清楚!别闹出人命来!“ 苏明强这才松开手,李金花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精心梳好的头发散乱不堪,脸上的脂粉被眼泪冲出一道道沟壑。 所有的子女们,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建国。 以前他们这位老爹,是最宠大哥的,今天这是咋了,直接开怼了。。 应该是大嫂往娘家拿的太过分了,给老爷子气到了。 当然,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同情大哥大嫂的,相反,心里都特别爽快。 这么多年,大哥一直占家里的便宜,他要是有大哥的样儿,平时贴补家里,也就不说啥了。 主要是,就没吃过这位大哥一点的好,每次回来都空着手,不是要这,就是要那,走的时候,大包小包的没少拎。。 李金花眼见说不过苏建国,眼珠子一转,突然转向一直沉默的王秀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婆婆的腿就开始哭嚎。 “妈!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在苏家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把王秀兰的裤腿都蹭湿了。 “您知道的,我每个月往娘家寄钱,那都是因为娘家弟弟生病,实在是没办法啊!“ 王秀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枯瘦的手指绞着围裙边。 她向来是个软性子,被大儿媳这么一哭求,心就软了三分。 “老头子,要不。。“ 王秀兰刚想开口劝两句,苏建国就猛地一拍桌子。 “放屁!“ 苏建国怒目圆睁。 “她家里三个弟弟,四个妹妹,灾荒年都没见到饿死一个,现在还没办法活了?“ 李金花被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抖,但很快又哭得更凶了。 “妈!您看爸他。。他这是要逼死我啊!“ 王秀兰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悄悄拉了拉苏建国的衣角。 “老头子,家丑不可外扬,要不...“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苏建国一把甩开王秀兰的手。 “这样败家的媳妇,我们老苏家可要不起。。“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接戳破了李金花的伪装。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一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咬了咬牙,直接起身,指着苏建国的鼻子破口大骂。 “老不死的!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 说着就张牙舞爪地朝苏建国扑去。 苏建国虽然重生后身体硬朗了不少,但毕竟不好对女人动手,只能后退两步躲避。 好在,关键时刻,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李金花脸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 出手的竟然是平时最老实的大女儿苏玉芬! “大嫂!你太过分了!“ 苏玉芬气得浑身发抖,枯黄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你敢对爸动手?“ 李金花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大姑子。 “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玉芬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欺负我妈这么多年,我早就想打你了!“ 说着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这次李金花有了防备,抬手就要还手。 谁知二女儿苏玉珍也冲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头发。 “大嫂,今天咱们就把账算清楚!“ 姐妹俩一个抓头发,一个扇耳光,把李金花打得嗷嗷直叫。 苏明强站在一旁,脸色铁青,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苏建国站在堂屋中央,看着两个女儿压着李金花打,心里既惊讶又痛快。 他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大女儿苏玉芬竟有这般血性,更没想到二女儿苏玉珍也敢上手。 看来是两个姑娘平日里被大嫂欺负惯了,今天算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哎哟!杀人啦!“ 李金花尖叫声刺破屋顶,她精心梳的头发被抓得像个鸡窝,脸更是活像个花脸猫。 街坊邻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先冲进来的是隔壁张婶,手里还拿着擀面杖。 “咋了咋了?老苏家出啥事了?“ 紧接着是前院的王大爷,后院的李大妈,不一会儿就把苏家堂屋挤得水泄不通。 这个年代,街坊邻居就像一家人,谁家有事都来帮忙。 “这、这是咋回事啊?“ 张婶看着扭打在一起的三个女人,目瞪口呆。 王秀兰站在一旁抹眼泪,苏建国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 “各位邻居来得正好,今天请大家评评理!我家这个儿媳妇,嫁过来五年,每个月偷着往娘家寄钱,今天被我戳穿了,还敢跟我动手!“ 这句话像一滴水掉进油锅,瞬间炸开了锅。 第4章 靠他?还不如靠条狗 “啥?敢跟公公动手?“ 李大妈眼睛瞪得溜圆。。 “这还了得!“ “就是!“ “老苏,你说咋办,我们给你做主!“ “一个月五十?我的老天爷!“ 王大爷咂舌。 “这都赶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可不是!“ 李大妈啐了一口。 “这哪是娶媳妇,这是娶了个贼啊!“ 李金花脸色煞白,却是被人围住了,想逃都逃不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苏明强的身影突然一个箭步冲进了人群,拽住李金花的胳膊,就是往外跑。。 他这人高马大的,几下就冲开了邻居的包围,带着自己老婆逃出了院子。。 这年代,吵架说离婚的,有很多,但是,实际上,真没几个离的。 苏建国站在院门口,看着大儿子拽着李金花跌跌撞撞跑远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街坊邻居们被撞得东倒西歪,有几个老太太差点摔着,正拍着大腿骂骂咧咧。 “这苏明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婶揉着被撞疼的肩膀,朝地上啐了一口。 “各位老少爷们儿!“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朝众人拱了拱手。 “今儿个多谢大伙儿主持公道!“ 李大妈摆摆手。 “老苏啊,你这儿媳妇太不像话,得好好管教!“ “就是!“ 王大爷拄着拐杖附和。 “哪有媳妇往娘家搬钱的道理?这要搁旧社会,得沉塘!“ 苏建国苦笑着摇摇头。 “家门不幸啊!让大伙儿看笑话了。“ “老苏你别往心里去。“ 张婶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家还没个糟心事?赶明儿让明强写个保证书,再敢这样,直接送派出所!“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苏建国一一谢过。 等邻居们散去,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王秀兰还站在堂屋门口抹眼泪,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扶着她。 老三苏明富蹲在墙角,手里攥着半截木棍,显然刚才也准备帮忙。 老二苏明德则是在那里低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进屋吧。“ 苏建国叹了口气,率先走进堂屋。 饭桌上一片狼藉,打翻的菜汤顺着桌沿往下滴。 王秀兰默默拿起抹布开始收拾,苏玉芬赶紧过去帮忙。 “爸。。“ 苏明富欲言又止。 苏建国摆摆手。 “老三,你有什么话直说。“ “大哥他。。会不会真离婚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 “离?他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这话说得刻薄,却一针见血。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爸。“ 一直沉默的苏明德突然开口。 “我觉得大哥这事...您处理得有点过了。“ “哦?“ 苏建国挑眉看向二儿子。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 “大嫂再不对,也是自家人。您当着这么多邻居的面。。“ “老二!“ 苏玉芬突然打断他。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大嫂欺负咱妈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站出来?“ 苏明德脸色一僵。 “大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苏玉芬把抹布重重摔在桌上。 “合着就咱爸不该管?“ 眼看又要吵起来,苏建国重重咳嗽一声。 “行了,都别吵了!老婆子,你跟我到里屋来。“ 王秀兰低着头跟着苏建国走到了里屋。 房门关上。 王秀兰下意识的看了看房门。 她是个没主见的,典型的南方女人,性格比较软。 就像今天,饭桌上都快打起来了,她都全程没说一句话。 在家里,什么事情都听苏建国的,当家的,当家的,在她这里,有着很好的体现。 家里什么事情,只要苏建国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反对。 上辈子,就是这样,她任劳任怨了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 穿的都是家里亲戚不要的破衣裳,吃更是一辈子粗茶淡饭,从来没下过馆子。 苏建国先是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嗯,如今才83年,他也才五十三岁,正是闯的年纪,在轧钢厂,他是六级的电工,平时也没挨什么类,倒是不显得多老,体格还算硬朗,就是脸上皱纹多了一些,头发也有一半多变白了。 当然了,苏建国很满意这副身体。 这可比他趟床上,全身瘫痪,连动都不能动,强多了。 看了看面前的老伴,还好是重生在这个年代,这要是晚上几年,苏建国估计要后悔死。 前世,就是因为他把钱都给了老大买货车,家里的日子,过的紧巴巴了起来。 一辈子没出去干过活的老伴,不得已,都出去开始打零工。 老大那边还托人找了个好活,去油漆间刷油漆,说是赚的多。 最后,没几年,老婆子就得了肺癌,在痛苦中死去。。 这辈子,苏建国是说什么,都不会再让自家老伴出去干活了。 一个照顾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不应该这么对人家。。 仔细想想。 现在的自己,工作还在,老伴还在,房子也还在,这样的重生开局,也算是不错了。 当然。 至于说,自己重生之前,病房外的那群白眼狼。。 苏建国笑了。 自己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成人,到最后,竟然没一个人管自己,这是他的问题,他的教育方式不对。 他看向了炕上的鸡毛掸子。 自古以来的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他一直没信。。 他原本以为,只要自己对孩子好,孩子总能感恩的。 现在,重生归来,他信了。 他现在有自己的老伴,有工作,有一副健康的身体,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只为自己而活。。 什么父母的责任,老苏家的香火。 狗屁。 这帮狼崽子,全都得狠狠收拾才对。。 “当家的,老大买货车,咱真的一分不出啊。。” 苏建国还在那里思考,王秀兰突然开口问道。 “出钱?你有钱,还是我有钱,咱俩那点棺材本,够他们败火得么?” 王秀兰被说得没脾气。 “那,老大媳妇怎么办?闹得这么僵,街坊邻居也不好看啊。。” 苏建国一听,眼珠一转,当即道。 “怎么办?这么多年,她扒拉回娘家多少钱,等我这两天有时间得,非得带人去她娘家,把这钱要回来。。” 三千块,在现在可不是小数目,都够买一套,好一点得四合院了。 王秀兰听了苏建国的话,手指绞着衣角,眼里满是忧虑。 “当家的,话是这么说。。可咱农村人讲究养儿防老,你把老大得罪狠了,往后咱俩动弹不得的时候。。“ “啪!“ 苏建国把茶缸重重搁在桌上,热水溅出来烫红了手背都浑然不觉。。 “秀兰啊秀兰,你还没看明白?就他那小子那样,还有那媳妇,还养咋俩老,到时候,能让咱俩睡猪圈,都算大恩大德了,靠他,我还不如靠条狗。。“ 王秀兰被吼得肩膀一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苏建国见状叹口气,拉过老伴粗糙的手,声音软了下来。 “你算算,我现在六级电工,每月工资78块5,等退休了起码能拿60%工资。这两年政策更宽松了,咱把临街那间厢房改成铺面,光租金就够吃喝了。“ 安抚好了自家老伴。 苏建国直接上炕上躺着了。 开始回忆上辈子得事情,重生一回,如今这年纪,正是闯得时候,当然是要想想,怎么搞钱。 上辈子,自家得房子,拆迁给了几百万,要是一直都在自己手里,何至于到最后,落了个那样得下场。 在这四九城,当前看,最赚钱得买卖,就是买房了。。 第5章 我谈了个对象 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饭桌上。 王秀兰正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 简单的农家饭菜,蒸土豆,还有蒸茄子,搭配上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 鸡蛋酱上面还飘着几粒翠绿的葱花,看得苏建国喉头滚动。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很是温柔。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这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眶发热。 前世躺在病床上时,他多少次梦见老伴做的这口农家菜,可以说,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了。 “爸,您坐这儿。“ 三儿子苏明富殷勤地拉开主位的椅子,眼神里带着几分讨好。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前世因为没钱复读,一辈子在小餐馆颠勺,这辈子,倒是可以先看看,要是个能调教的,倒是可以供他继续读书。 饭桌上摆着四菜一汤。 土豆蒸得恰到好处,表皮微微开裂,露出里面沙瓤的黄色。 茄子撕成条状,淋了香油和蒜末。 一碗嫩黄的鸡蛋酱上浮着油星。 还有盘清炒小白菜,碧绿鲜亮。 正中是一盆西红柿蛋花汤,红黄相间,撒了香菜末。 这饭菜,在这个时代,放在谁家,都算上不错了。 王秀兰给苏建国倒了杯散装白酒,透明的液体在玻璃杯里晃荡,散发出粮食发酵的醇香。 “知道你爱喝,特意去供销社打的。“ 她小声说,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 苏建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让他浑身舒坦。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有热饭热菜,有老伴嘘寒问暖。 他夹起一块土豆蘸了鸡蛋酱送进嘴里,绵软的口感和浓郁的酱香让他满足地眯起眼。 “都吃吧。“ 苏建国动了第一筷子,其他人才敢伸筷子。 饭桌上安静的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几个孩子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父亲的神色。 苏玉芬偷偷把一块鸡蛋夹到母亲碗里,被王秀兰又悄悄夹了回去。 这个细节让苏建国心头一酸。 前世大女儿过得最苦,丈夫早逝,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还总被大哥一家欺负。 “爸。“ 二儿子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像蚊子哼哼。 他现在,可算是家里唯一的知识分子。 苏建国抬眼看他。 “有事?“ 苏明德喉结滚动,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 “我。我谈了个对象。“ 饭桌上顿时更安静了。 苏建国放下酒杯,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瞬间想起了这件事。 前世老二要娶局长家的千金,开口就是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那时候钱都给老大了,他哪还拿得出来? 当场就给拒绝了。 后来,老二竟然偷偷地把家里家传得乾隆时期的一个瓶子,拿出去卖了三千块钱,可把苏建国气坏了。 要知道,那瓶子,在后世,可是能上拍卖的, “继续说。“ 苏建国声音平静,却让苏明德后背沁出冷汗。 “是。是工商局刘局长的闺女,在纺织厂当会计。“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他们家要求两千块彩礼,还要三转一响。“ “啪!“ 小女儿苏玉珍的筷子掉在桌上,她慌忙捡起来,脸色发白。 两千块! 这年头普通工人月工资才三四十,两千块简直是天文数字。 王秀兰也是一脸的惊讶。 她偷偷看了眼丈夫,又迅速低下头。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夹了筷子茄子,细细咀嚼后才开口。 “你现在也工作了,一个月工资多少?“ “四。四十二块五。“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回答。 “两千块,你不吃不喝要攒四年。“ 苏建国冷笑。 “你拿什么娶局长闺女?“ 苏明德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爸,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攀上刘局长,咱们全家都能沾光。大哥跑货车,总要执照吧,三弟也没工作,可以安排,还有大姐。“ “放屁!“ 苏建国猛地拍桌,碗碟跳起来又落下,汤汁溅在桌布上。 “老子养你这么大,就教出你这么一个吃软饭的?“ 苏明德脸色煞白,眼镜滑到鼻尖都不敢扶。 “爸,现在都讲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苏建国嗤笑。 “你一个臭街道办的小科员,配得上局长千金?人家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好看?还是图你不洗脚?“ 饭桌上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轻微。 王秀兰紧张地绞着围裙边,想劝又不敢开口。 “爸,您要是不帮我,我可就。“ 苏明德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话说到一半突然刹住。 苏建国缓缓放下筷子,浑浊的老眼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他太了解这个二儿子了。 前世就是这副德行,表面斯文,骨子里比谁都狠。 “你就怎样?“ 苏建国声音很轻,却让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德喉结滚动,硬着头皮道。 “我就。我就自己想办法!“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案而起,菜汤溅在苏明德的白衬衫上。 他一把抽出腰间的牛皮腰带。 这还是他刚进轧钢厂当电工时厂里发的,用了十几年,抽人最顺手。 “反了你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 苏明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建国一把揪住后领。 他拼命挣扎,眼睛都歪到了一边,却哪里能挣开,苏建国握了几十年扳手的大手。 “爸!爸我错了!“ 苏明德终于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苏建国充耳不闻,左手按住儿子的后颈往下一压,右手皮带已经高高扬起。 苏明德被迫弯下腰,西裤被一把扯到膝盖处,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在父亲手里跟个鸡崽子似的。 “啪!“ 第一下皮带抽下去,苏明德杀猪似的嚎叫起来。 皮带落下的地方立刻浮起一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啊!爸!疼!“ “疼?“ 苏建国冷笑,手上不停。 “老子今天让你知道什么叫疼!“ “啪!啪!啪!“ 皮带一下接一下抽在苏明德屁股上,每一下都带着风声。 苏建国把前世在病床上的憋屈全发泄在这顿打上,就是这群白眼狼,眼睁睁看着他死! 苏明德疼得直跳脚,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精心梳的背头早就散了架。 他想用手挡,结果手背上立刻挨了一下,疼得他嗷嗷叫。 “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苏明德哭喊着求饶,哪还有半点街道办科员的体面。 饭桌旁,老三苏明富缩着脖子,脸色煞白。 大女儿苏玉芬捂着嘴,眼里噙着泪。 小女儿苏玉珍直接吓哭了,却又不敢出声。 王秀兰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年头,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派出所来了,都不带管的。 “攀高枝?嗯?“ 苏建国边抽边骂。 “还两千块彩礼?你看老子像不像两千块?“ “啪!“ “工商局长闺女?你也配?“ “啪!“ “还威胁老子?老子今天打死你个不孝子!“ 苏建国越打越狠,皮带专挑肉厚的地方抽。 苏明德屁股上已经布满红痕,有几处甚至渗出血丝。 他刚开始还能蹦跶,现在只能瘫在地上哼哼,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 “当家的。“ 最终,还是王秀兰这个当妈的,终于忍不住小声劝道。 “再打要出事了。“ 苏建国这才停手,气喘吁吁地瞪着地上的儿子。 苏明德像条死狗一样趴着,屁股肿得老高。 “滚去墙角跪着!“ 苏建国厉声道。 苏明德当即连滚带爬地挪到墙角,他可是真的被他爹给抽怕了。 每动一下都疼得龇牙咧嘴。 第6章 家庭会议 他跪在那里,身子抖得像筛糠,眼泪吧嗒吧嗒砸在地上。 饭桌上鸦雀无声,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几个孩子埋头扒饭,连菜都不敢夹。 苏建国重新坐下,倒了杯白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这才觉得胸口那股郁气散了些。 不到五分钟,所有人都放下了碗筷。 “我、我去洗碗!“ 苏玉芬第一个跳起来收拾碗筷。 “我帮大姐!“ 苏玉珍赶紧跟上。 老三苏明富默默拿起抹布擦桌子,动作轻得像是怕惊动什么。 苏建国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冷笑。 前世就是他太惯着这群狼崽子了,现在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老子! 等厨房传来洗碗声,苏建国走到跪着的苏明德跟前,用皮带挑起他的下巴。 苏明德脸上糊满眼泪鼻涕,眼睛早不知飞哪去了,眼神涣散,估计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苏建国沉声问。 苏明德抽噎着点头。 “知、知道。我不该要那么多彩礼。“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老子打你是因为你心术不正!攀高枝?你配吗?人家局长闺女图你什么?图你一个月四十二块五?图你长得跟个白条鸡似的?你也不想想,还知识分子,脑袋被驴踢了吧你。“ 苏明德被骂得抬不起头,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苏建国看着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二儿子,心里也是来气。 前世这个傻儿子被人当接盘侠还沾沾自喜,最后落得个替别人养孩子的下场。 他蹲下身,用皮带轻轻拍了拍苏明德红肿的脸。 “老二,你真以为局长千金看上你了?“ 苏建国压低声音。 “你也不尿泼尿好好照照自己,到时候,娶回家,被人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苏明德猛地抬头,一脸震惊。 “不、不可能!“ “呵。“ 苏建国冷笑。 “你明天去她单位,打听打听她平时啥样,自己就知道了。“ 苏明德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前世老二媳妇结婚七个月就“早产“了个大胖小子,当时他还傻呵呵地以为是自己厉害。 后来也是一点老丈人的便宜没沾到,倒是等他快要死的时候,因为三个孩子都不是老二亲生的,老二才去老丈人家里闹了一顿。 这才给提了提级别。 至于那三个孩子,养着呗,他也不敢离婚啊。 苏建国到现在都记得,那二儿媳妇大义凛然地说的那句,亲不亲生的,重要么? 看着跪在墙角的二儿子,又环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其他子女。 “都过来,开个家庭会议。“ 苏建国沉声道,转身走向堂屋正中的八仙桌。 王秀兰连忙擦了擦手,从厨房端来茶壶,给苏建国倒了杯热茶。 几个子女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先动。 直到苏建国重重地咳嗽一声,他们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迅速围拢过来。 苏明德还跪在墙角,屁股火辣辣的疼,却不敢起身。 苏建国瞥了他一眼。 “老二,你也过来。“ 苏明德如蒙大赦,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 他不敢坐,只能站在桌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 苏建国喝了口茶,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 三儿子苏明富眼神闪烁,时不时偷瞄父亲。 小女儿苏玉珍则撅着嘴,一脸不情愿。 “今天这事,你们都看见了。“ 苏建国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从今往后,谁要是在跟老子顶嘴。“ 他拿起桌上的皮带,啪地抽在桌面上。 “这就是下场!“ 几个子女同时缩了缩脖子,连王秀兰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先从老大的事说起。“ 苏建国冷哼一声。 “老大和他媳妇的事,你们谁都别掺和。那三千块钱,我早晚让他们吐出来!“ 苏玉芬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小声开口。 “爸,那大哥要是真离婚。“ “离不了!“ 苏建国斩钉截铁。 “李金花那种女人,离了婚回娘家连口饭都吃不上。你大哥更舍不得那每月五十块钱。“ 苏玉芬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脸上还带着淤青,是不久前被丈夫打的。 苏建国看着大女儿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 大女儿是个命苦的,现在已经嫁人了,生了两个儿子。 男人是个酒蒙子,喝多了就打媳妇。 在铁路上班,开火车的,这也是大女儿现在在家的原因。 被打跑回娘家了。 “玉芬,你就安心在家住着。“ 苏建国声音柔和了些。 “等那个酒蒙子来接你,爹给你做主。“ 苏玉芬眼眶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她嫁人这些年,丈夫稍有不顺心就拳脚相加,回娘家又怕给父母添麻烦,一直忍气吞声。 “谢谢爹。“ 她哽咽着说,粗糙的手指抹去眼泪。 苏建国转向二儿子,眼神又严厉起来。 “老二。“ 苏建国手指敲了敲桌面。 “从下个月起,你工资一半上交家里。“ 苏明德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 “爸!这。“ “怎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皮带在掌心轻轻拍打。 “吃家里的住家里的,交钱不应该?“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王秀兰不安地搓着围裙边,老三苏明富悄悄往大姐身后缩了缩。 “我。我都二十二了!“ 苏明德声音发颤,屁股上的伤火辣辣地疼。 “街道办同事知道了。“ “啪!“ 皮带重重抽在桌面上。 “二十二?老子五十三了还得养你?“ 苏建国一把揪住二儿子的脖领子。 “两条路,要么交钱,要么现在就滚出去!“ 苏明德被勒得喘不过气,他慌乱地看向母亲,王秀兰却低头盯着自己的布鞋尖。 “妈!您说句话啊!“ 苏明德声音带着哭腔。 王秀兰嘴唇蠕动两下,最终只小声嗫嚅。 “听。听你爹的。“ 苏建国手上又加了把劲,衬衫领子勒得苏明德脸都紫了。 “选!“ “我交!我交!“ 苏明德终于崩溃大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这才松手,看着二儿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他转身从五斗橱最底层掏出个蓝皮账本,啪地甩在桌上。 “白纸黑字写清楚,每月21号交钱。“ “少一分,老子去你们街道办要!“ 苏明德哆嗦着签完字,突然扑通跪下。 “爸!我处对象总得应酬。“ “应酬?“ 苏建国一脚踹开他。 “别跟我废话!“ 苏建国厉声道。 “交家里的钱,你要是少了一分,你试试。“ 苏明德脸色煞白,不敢再说话。 “老三。“ 苏建国看向三儿子,语气缓和了些。 苏明富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 “爹,您说。“ 苏建国打量着这个前世所有孩子中,算是孝顺的儿子。 上一辈子,三儿子对王秀兰很孝顺,因为他妈对他好,可见,这孩子还没算太长歪,算是知恩图报。 苏明富长相普通,身材瘦小,但眼神清澈,干活勤快。 前世因为没钱复读,只能在小餐馆打工,却始终惦记着王秀兰。 “你想复读考大学?“ 苏建国直接问道。 苏明富愣住了,嘴唇颤抖着,半晌才挤出一个字。 “想。“ “行,那就去!“ 苏建国一拍桌子。 “明天就去学校报名,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苏明富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去年他高考落榜,想复读一年,父亲却说家里没钱,让他死了这条心。 为此他偷偷哭了好几个晚上。 “爹。真的?“ 第7章 爹你偏心 他声音发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苏建国哼了一声。。 “不过丑话说前头,考不上,花的钱,到时候你得还。“ 苏明富扑通一声跪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一定考上!一定不给您丢脸!“ 苏建国伸手扶起苏明富。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跪。。“ 最后,苏建国的目光落在小女儿苏玉珍身上。 这个前世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家里,除了大儿子,最宠的就是她了,怎么也没想到,上一辈子,到最后,这女儿竟然会那么对他。 苏玉珍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 她今年刚十六岁,长得白白净净,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兄姐中格外显眼。。 “玉珍啊。“ 苏建国声音冷了下来。。 “从今天起,家里的活你帮着干。。“ 苏玉珍猛地抬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爹!我还要上学呢!“ “上学怎么了?“ 苏建国冷笑。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 苏玉珍撅起嘴,委屈地看向母亲。。 “妈。“ 王秀兰刚要开口,苏建国一个眼神扫过去,她立刻闭上了嘴。。 “这个家我说了算!“ 苏建国声音提高八度。。 “明天开始,你负责洗碗、扫地、洗衣服。做不好就别想吃饭!“ 苏玉珍眼泪刷地流下来,跺着脚哭喊。。 “爹你偏心!凭什么他们都不用干活,就让我干!“ “啪!“ 苏建国猛地拍桌,茶杯都跳了起来。。 “反了你了!“ 他一把抓起皮带,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躲到母亲身后。。 王秀兰护着小女儿,哀求地看着丈夫。。 “当家的,玉珍还小。“ “小?“ 苏建国冷笑。。 “十六了还小?都是你惯的!“ 他绕过桌子,一把拽出苏玉珍。 小姑娘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爹!爹我错了!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她哭喊着求饶,生怕挨打。 苏建国松开手,冷冷道。 “记住你说的话。从明天开始,我亲自监督。“ 苏玉珍抽泣着点头,再不敢顶嘴。 她从小被宠坏了,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心里既害怕又怨恨。 苏建国环视一圈,见子女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都记住我今天说的话。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无法无天,从今天开始,谁不适应,趁早滚蛋!“ 说完,他起身走向里屋,留下满屋子沉默的家人。 王秀兰连忙跟上,小心翼翼地关上门,才低声问。 “当家的,你今天这是。“ 苏建国坐在炕沿,长长吐出一口气。 “秀兰啊,咱们前半辈子活得太糊涂了。“ 王秀兰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 她虽然软弱,但不傻,知道丈夫今天这一系列举动都是为了这个家好。 “老三真让他复读?“ 她小声问。 “学费可不便宜...“ 苏建国笑了笑。 “放心,我有打算。“ 他拉过老伴粗糙的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老茧。 这双手为他洗衣做饭几十年,从没抱怨过一句。 “秀兰,从今往后,你就在家享福。“ 苏建国声音柔和。 “外面的事,交给我。“ 王秀兰眼眶一热,眼泪掉了下来。 她嫁到苏家三十年,第一次听丈夫说这样的话。 “当家的。“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 苏建国拍拍她的手。 “去睡吧,明天还有得忙。“ 夜深人静,苏建国躺在炕上,听着老伴均匀的呼吸声,思绪万千。 重生一次,他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更要让这个家走上正轨。 前世的悲剧,绝不能再重演! 另一边。 老大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回来就一脚踹翻搪瓷脸盆,盆里的水泼了一地,浸湿了水泥地面。 她直接死死掐着苏明强的胳膊,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苏明强!你今天就这么看着你爹欺负我?\" 她声音尖厉。 \"我李金花嫁到你们苏家,就是来受气的?\" 苏明强闷头坐在床沿,胳膊上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他太了解自己媳妇了,这时候要是敢反抗,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你哑巴了?\"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你爹说要来我娘家要钱,你听见没有?三千块!我娘家哪拿得出来?\" 苏明强终于抬起头,脸上横肉抖了抖。 “金花,你先别急。\" \"不急?\" 李金花抄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砸在墙上,留下一道白印。 “苏明强我告诉你,要是你爹真敢去我娘家闹,咱俩就离婚!我李金花说到做到!” 苏明强猛地站起来,一把抱住李金花。 “媳妇,别啊!咱俩这么多年。\" \"滚开!\" 李金花用力推开他,却突然红了眼眶。 “当年追我的人能从村头排到村尾,我图你什么?就图你是个窝囊废?” 苏明强脸上横肉抽搐,却不敢反驳。 他当然记得当年娶李金花多不容易。 想当年,李金花长得还是很好看的,追她的人也不少。 之所以选了老大,就是因为老大听话,什么都听她的。 这些年,她偷的往娘家拿东西,送钱,老大真的就一点没发现? 怎么可能,只不过,老大默认罢了。 今天要不是被他爹苏建国当场点出来,老大估计能默认一辈子,像上辈子一样,喝醉酒的时候,跟苏建国吐槽吐槽。 “金花。\" 他舔着脸凑过去。 \"你放心,我爹就是吓唬吓唬你,他哪敢真去。\" \"放屁!\" 李金花抹了把眼泪。 \"你爹今天那眼神,恨不得吃了我!\" 她突然压低声音。 \"苏明强,我警告你,要是我娘家因为我丢人现眼,我立马回娘家,这婚离定了!\"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他可舍不得这个漂亮媳妇,更舍不得她每个月开的五十块工资。 “媳妇,你别急。等我开上大货车了,有钱了,这都不是事儿。\" 李金花这才想起来,今天去苏建国那里的目的,当即怒骂道。 “大货车,那死老头子,不给你出钱,咱家哪有那么多钱买车?” 苏明强眼珠一转,突然一亮,随后压低声音道。 \"我有个主意。\" 李金花狐疑地看着他。 \"你能有什么好主意?\" 苏明强神秘兮兮地关上门,拉着李金花坐到床边。 \"我跟你讲,你还记得咱家那个乾隆年间的青花瓷瓶不?“ 李金花眼睛一亮。 ”就是你爹锁在五斗橱最底下那个?\" \"对!\" 苏明强兴奋地搓着手。 ”我听我爹说过,那是祖上传下来的,正经官窑出的,值老鼻子钱了!“ 李金花呼吸急促起来。 ”值多少?\" 苏明强伸出五根手指。 “至少五千!\" \"五千?!\" 李金花差点喊出来,赶紧捂住嘴。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苏明强压低声音。 “我爹以前喝多了说过,那瓶子是乾隆爷赏给祖上当官的,要不是那几年藏得好,早被砸了。” 李金花眼珠滴溜溜转。 “那。你爹能舍得卖?\" \"他当然不舍得!\" 苏明强冷笑一声。 “但咱们可以。\" 李金花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脸上浮现出贪婪的笑容。 \"你是说。\" \"明天我爹去上班,我请假,偷偷回家把瓶子拿出来。\" 苏明强舔了舔嘴唇。 “我认识个收古董的,就在琉璃厂那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第8章 准备讨债 李金花兴奋地拍了他一下。 “死鬼,总算有点用!” 但随即又皱眉。 “可。万一你爹发现了。\" \"发现又怎样?\" 苏明强不以为然道。 “我是他亲儿子,长子,懂不懂什么叫长子,他还能把我送派出所?顶多打一顿。” 李金花想了想,突然阴狠地说。 “要是真被发现,你就不承认就好了,你又不在家,说是老二或者老三偷的?” 苏明强一愣,随即竖起大拇指。 “媳妇,高!实在是高!”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到大把钞票在眼前飞舞。 折腾了大半夜。 李金花心满意足地睡去,嘴角还挂着笑。 苏明强却睁着眼,想着自己的大计。 货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在他脑海中响起。 有了货车,他就能跑长途,赚大钱,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至于那个破瓶子,反正早晚都是他的,早拿晚拿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苏明强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梦里,他开着一辆崭新的大货车,李金花坐在副驾驶,笑得花枝乱颤。 第二天。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炕沿上,苏建国睁开眼,盯着房梁上结网的蜘蛛发了会儿愣。 身下硬邦邦的炕席,鼻尖飘来的煤烟味,还有窗外公鸡打鸣的声音,都在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猛地坐起身,掀开被子下炕。 脚掌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那股寒意直窜天灵盖,多真实的触感啊! 七十多岁瘫痪在床时,他多希望能再感受一次这种刺骨的凉意。 \"当家的,醒啦?\" 王秀兰端着搪瓷脸盆进来,热气蒸腾。 “洗把脸,饭马上好,今儿蒸了鸡蛋羹。” 苏建国接过毛巾,傻笑了一阵。 这才端着盆子,走出房间。 院子里已经热闹起来。 前院张婶正扯着嗓子骂孩子,后院李叔哼着样板戏在接水。 苏建国端着牙缸走到公用水龙头前,邻居们的说笑声戛然而止。 ”老苏,你家昨儿。\" 张婶凑过来,眼睛亮得吓人。 苏建国咕噜噜漱口,水花溅在张婶布鞋上。 \"家里事忙,改天聊。\" 说完扭头就走,留下张婶在原地跺脚。 饭桌上飘着小米粥的香气。 金黄的鸡蛋羹颤巍巍摆在中间,四周是腌得透亮的黄瓜条。 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坐着,连最淘气的苏玉珍都不敢先动筷子。 \"爹,您坐。\" 老三苏明富殷勤地拉开椅子。 这孩子眼睛红红的,显然一夜没睡好,怕是惦记着复读的事。 苏建国扫视一圈。 ”老二呢?\" \"一早就出去了。\" 王秀兰盛着粥,小声解释。 ”说单位有急事。\" \"放屁!\" 苏建国把筷子拍在桌上。 \"街道办八点才上班,现在七点不到,他能有什么急事?\"八成是去找那个局长千金献殷勤了。” 苏玉芬怯生生开口。 \"爹,我今儿去纺织厂问问临时工的事。\" \"问什么问!\" 苏建国盛了块鸡蛋羹放女儿碗里。 \"在家帮你妈干活。那个酒蒙子不来赔罪,你别想回去!\" 前世大女儿被家暴,自己管都没管,这辈子他说什么也要护住。 饭后,苏建国径直走向五斗橱。 这老物件还是他结婚时打的,漆都掉光了。 最底下抽屉挂着把铜锁,钥匙只有他和王秀兰有。 \"当家的,找啥呢?\" 王秀兰擦着手进来。 苏建国没答话,开锁取出个蓝布包袱。 掀开层层包裹,露出个青花缠枝莲纹瓶。 胎体洁白,釉色莹润,莲纹间隐约可见“大清乾隆年制”的款识。 “你咋把它掏出来,不是最怕让人看到么?” 王秀兰小声嘀咕。 “在不拿出来,估计到时候就没了。” 苏建国冷笑。 \"这可是咱家最值钱的物件。\" 前世被老二偷卖三千块,后来苏建国打听,等过了这段时间,这瓶子上了拍卖,可是直接卖了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他重新包好瓶子,交代了王秀兰两句,随后便走出了大院。 穿过两条胡同就是人民银行。 玻璃柜台后,梳着大辫子的女营业员正在打算盘。 “同志,办保险箱业务。” 苏建国掏出工作证。 营业员抬头打量这个穿劳动布工装的老汉。 “最小号的每月五毛。\" \"要最结实的。\" 苏建国摸出五块钱。 “先租一年。\" 办好手续,他跟着保卫科的人走进地下室。 铁门打开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 整面墙都是小铁门,像极了太平间的储物柜。 “丙字十七号。\" 保卫员掏出钥匙。 “自己存自己取,丢了不负责。” 苏建国把包袱塞进铁柜,咔嗒一声锁好。 这下踏实了,就算那帮狼崽子把家拆了,也动不了这传家宝。 随后,苏建国又去了趟邮局,找他的朋友,打了一份李莲花这么多年,给家转钱的票据。 来到轧钢厂门口,下夜班的工人正往外走。 苏建国掏出蓝色工作证,门卫老马笑着打招呼。 \"苏师傅,今儿来挺早啊?\" \"嗯,电工班谁值班。\" 苏建国递上根大前门。 \"小赵在呢,刚还念叨保险丝老跳闸。\" 苏建国站在轧钢厂电工班门口,深吸一口气。 熟悉的机油味混合着电线胶皮的气味钻入鼻腔,还别说,这味道,还挺好闻。 \"师傅!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小徒弟赵红旗慌慌张张地把《大众电影》塞到屁股底下,脸上还带着偷看女明星照片的窘迫。 这孩子才十八岁,前世因为一次意外触电身亡,苏建国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教好。 \"拿来。\" 苏建国伸出手。 赵红旗哭丧着脸交出杂志。 “小小年纪,不学好,没收了,干活去。\" 苏建国把杂志收了起来,而后又说道。 \"下午跟我出去一趟。\" 电工班十二个人陆续到齐,这里面,有三个都是苏建国带过的徒弟。 苏建国检查了今天的维修单,简单分配了工作。 作为六级电工,他在厂里干了三十年,说话比一般车间主任还管用。 ”老苏,听说你家老大要买货车?\" 车间主任老张递来一根大前门。 “跑运输可赚钱啊。\" 苏建国接过烟没点,冷笑一声。 “买货车?他有钱么?” 老张一愣,显然没想到向来偏袒长子的苏建国会这么说。 前世这时候,他正四处炫耀大儿子有出息呢。 随后,苏建国直接去领导那里请了假,作为老工人,领导都没问苏建国要干嘛,只是交代了句,要交代好工作。 中午在厂里食堂吃完饭,苏建国便离开了轧钢厂。 在厂门口的小卖部买了包牡丹烟。 很快,他的那三个徒弟骑着自行车跟上来。 \"师傅,咱们去哪? \"讨债。\" 苏建国眯起眼睛。 李金花娘家在二十里外的李家庄,今天必须把三千块钱要回来。 他特意叫上徒弟,就是防着对方耍横,自家这三个徒弟,除了赵红旗长得跟个瘦猴一样,一脑子花花肠子。 其他两个,都是朴实的汉子,一个叫王铁柱,一个叫杨大雷,都有一米八多壮汉。 带出去也有底气。 苏建国自己没买自行车,直接上了赵红旗的后座。 在他的指挥下,三辆自行车快速行驶,直奔李家庄而去。 与此同时,苏家小院里。 苏明强鬼鬼祟祟地溜进父母卧室,直奔五斗橱。 昨晚和媳妇商量好的计划让他手心冒汗。 只要搞到瓶子,就可以卖钱买车了。 “妈的,老东西还上锁了。” 苏明强拽了拽铜锁,急得直冒汗。 透过窗户,他能看见母亲和大姐在院子里择野菜。要是被发现了。 第9章 讨要3000块 “大哥找什么呢?\" 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苏明强差点叫出声。 回头看见二弟苏明德似笑非笑的脸,他拳头都攥紧了。 “关你屁事!\" 苏明强压低声音骂道。 这个书呆子弟弟从小就爱告状,今天要是被他搅和了。 苏明德却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 \"是不是找这个?\" 兄弟俩对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苏明强脸上横肉抖了抖。 \"你也早就打这主意了?\" \"彼此彼此。\"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 \"卖了钱平分?\" \"三七,我七你三。\" 苏明强一把抢过钥匙。 \"我认识琉璃厂的买家。\" \"五五,不然我现在就喊妈进来。\" 苏明德寸步不让。 院外传来王秀兰的咳嗽声,苏明强咬牙点头。 \"成交!\" 钥匙插入锁眼的\"咔嗒\"声让两人呼吸都急促起来。 苏明强颤抖着手打开。。 然而,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瓶子呢?\" 苏明强脸色铁青。 苏明德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老东西藏起来了。\" \"狗日的!\" 苏明强一脚踹在五斗橱上,惊动了院里的王秀兰。 “谁在屋里?\" 王秀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苏明德迅速锁好抽屉,把钥匙塞回口袋。 “晚上再说,先撤。\" 兄弟俩刚溜出院子,就撞上放学回来的苏玉珍。 十六岁的小妹狐疑地看着两个哥哥。 “你们鬼鬼祟祟干嘛呢?\" “关你屁事!\" 苏明强一把推开她,扬长而去。 苏玉珍揉着被撞疼的肩膀,一脸的不满。 另一边。。 苏建国带着三个徒弟已经骑到了李家庄村口。 烈日当头,他后背的汗把劳动布工装浸透了大半。 “师傅,咱来这找谁啊?” 大徒弟王铁柱擦着汗问。 苏建国眯眼看向村里最气派的那栋砖房。 李金花娘家去年新盖地,前世他一直纳闷,种地的亲家哪来这么多钱。 \"讨债。\"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李金花这五年寄钱的记录。 “待会儿都给我硬气点。” 四人刚走到李家门口,一条大黄狗就狂吠着冲出来。 王铁柱抄起路边的木棍,狗立刻怂了。 听到动静出来的李父看见这阵仗,脸色顿时变了。 “亲、亲家?这是。。\" \"李有田。\" 苏建国直呼其名。 \"你闺女这五年往家偷拿了三千块钱,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咱们派出所见。\" 李有田脸上的褶子都吓开了。 \"这。这话怎么说的。\" \"少装蒜!\" 苏建国把记录拍在院里的石桌上。 \"八一年二月寄五十,五月寄六十...去年腊月直接寄了两百!邮局都有底子,要不要去查?“ 院里看热闹的村民越来越多,李有田额头冒汗。 三千块在83年够判刑了,更别说这事儿传出去,李家在村里就抬不起头了。 “亲家,进屋说。咱进屋说。。\" 李有田伸手要拉苏建国。 ”就在这说!\" 苏建国甩开他的手。 “全村都听听,你们李家教的什么好闺女!” 人群里已经开始指指点点。李母冲出来就直接撒泼。 “耍流氓啊!老苏家公公欺负儿媳妇娘家人啦!” 李母的手直接抓住苏建国手腕。 她扯开嗓门嚎叫,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唾沫星子喷了苏建国一脸。 三个壮实小伙拎着铁锹冲出来,后面跟着四个扎麻花辫的姑娘,最小的那个才十来岁,手里还攥着把剪刀。 李家人瞬间把苏建国师徒四人团团围住。 \"敢来我们李家撒野?\" 李家大儿子一铁锹砸在地上,溅起老高尘土。 \"今天让你横着出去!\" 王铁柱和杨大雷立刻挡在苏建国身前,两堵墙似的壮实身板让李家人气势一滞。 赵红旗机灵地窜到人群外围,扯着嗓子喊。 \"打人啦!李家庄欺负外村人啦!\"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指指点点声此起彼伏。 \"这不是老李家大闺女的公公吗?\" \"听说他家闺女月往娘家偷钱。\" \"三千块?我的老天爷!\" 李母见势不妙,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没天理啊!城里人欺负我们乡下人!\" 她边哭边解衣襟扣子。 \"这老不死的刚才摸我胸口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将邮局的单据高高举起。 “各位乡亲看好了!这是邮局的汇款存根!白纸黑字写着李金花这五年往家寄了三千一百二十五块八毛!” 阳光下,单据上的邮戳清晰可见。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都闭嘴!\" 一声暴喝从人群后传来。 满头白发的村支书李大奎拄着拐杖走来,身后跟着两个民兵。 人群自动让开条道。 “老苏,你这是闹哪出?” 李大奎眯着眼打量苏建国,李金花的公公,之前来过李家村几次,这位书记还是认识的。 苏建国把邮局记录递过去。 “李书记,您给评评理。我儿媳妇五年偷摸往娘家寄了三千多,今天来讨个公道。” 李大奎翻看记录时,李父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突然,他扑通跪下。 “亲家,金花那孩子不懂事,您。\" \"少来这套!\" 苏建国一脚踢开想抱他腿的李父。 “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咱们去派出所说道说道!三千块够判刑了!” 李母的哭嚎戛然而止。 李家大儿子手里的铁锹\"咣当\"掉在地上。 李大奎皱眉看了看李家崭新的砖瓦房,又瞥了眼面如土色的李父,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事,在这个年代,老李家怎么说也不占理,闹大了,整个村子都跟着丢人。 他压低声音对苏建国说。 “老苏啊,给我个面子,别闹太僵。\" \"行啊。\"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 “要么现在还钱!要么我明天直接就去县公安局报案!我看你们李家村的姑娘,以后还有哪个人敢娶。\" 听到苏建国这么一说,围观的村民都不乐意了。 可不能让李金花一个人,败坏了村里的名声。 再说了,李金花娘家,新盖的砖瓦房,可是不少人村里人都眼气呢。 “诶呀,老李啊,你家姑娘咋能干出这事呢?” “对啊,赶紧把人家钱还了,咱们村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要我说,这事确实怪你家金花,哪有这样的。” 。。。 李父气得浑身发抖,扭头冲进屋里,片刻后抱着个铁盒子出来。 李父将盒子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大团结,少说也有千把块。 \"我。我家就。就这些。\" 李父声音发颤。。 眼下这个情况,他不掏出来钱,肯定是不行了。 苏建国扫了眼钱,又盯着李家堂屋里崭新的缝纫机和收音机,冷笑更甚。 \"用闺女偷的钱置办家当?真够不要脸的!\" 他一把抓过铁盒,当众清点。 ”一千二百块,还差一千九百二十五块八毛!\" “亲家!\" 李父急得直跺脚。 ”我们真没那么多。。\" \"写欠条!\" 苏建国从徒弟手里接过早准备好的纸笔。 ”每月还一百,利息按信用社的算!\" 李父还想讨价还价,李大奎一拐杖杵在他脚面上。 “还不快写!等着吃牢饭呢?” 字据立好,苏建国特意让村支书和几个村民作见证。 临走时,他对着面如死灰的李家人说。 “下个月我亲自来收钱。少一分,你们全家就等着进局子去吧。” 说罢,苏建国便带着三个徒弟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 三个徒弟骑着自行车,蹬得飞快,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 “师傅,您可真厉害!” 赵红旗竖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 第10章 教育小女儿 \"那李家人脸都绿了!\" 王铁柱憨厚地笑着。 \"师傅,咱们现在回厂里吗?\" 苏建国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 \"不回了,今天辛苦你们,我请你们下馆子。\" 三个徒弟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年头下馆子可是奢侈事,普通工人一个月也难得吃上一次。 \"师傅,这。太破费了吧?\" 杨大雷不好意思说道。 \"少废话,赶紧骑。\" 苏建国一挥手。 三个徒弟开始猛蹬自行车。 很快,四人便赶回了四九城。 苏建国直接带着三个徒弟,去了城里有名的“老北京饭庄”。 饭庄里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肩上搭着白毛巾,在桌椅间灵活穿梭。 苏建国要了个靠窗的座位,点了四菜一汤:红烧肉、清蒸鱼、炒肝尖、醋溜白菜和一大盆鸡蛋汤。 \"师傅,这也太丰盛了。\" 赵红旗咽了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刚上桌的红烧肉。 苏建国笑了笑。 \"吃吧,今天多亏你们撑场面。\" 他心里清楚,前世这几个徒弟对他多有照顾,尤其是王铁柱和杨大雷,在他瘫痪后还常来看望。 这顿饭,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酒足饭饱后,苏建国又让跑堂地打包了一份红烧肉和两个白面馒头。 \"给我媳妇带点回去。\" 三个徒弟闻言都有些惊讶。 在他们的印象里,师傅向来是大男子主义,从不会想着给家里带吃的。 苏建国付了钱,与徒弟们在岔路口分别。 他拎着油纸包,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另一边。 李家庄的李家。 在苏建国走后,就是一片愁云惨雾。 李父蹲在门槛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皱成了疙瘩。 李母坐在炕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咒骂着苏建国。 \"这个老不死的,竟敢上门来要钱!金花嫁到他苏家,拿点钱回娘家怎么了?天经地义!\" \"你闭嘴吧!\" 李父猛地将烟袋锅往地上磕了磕。 \"要不是你惯着闺女,能有今天这事?三千块啊!咱们家攒了半辈子的钱,就这么没了!\" 李母被吼得一哆嗦,随即又挺直了腰杆。 \"怕什么?金花不是说了吗,她公公最疼她家男人。咱们现在就进城找闺女,让女婿去跟他爹说!把钱要回来!\" 李父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行,叫上老大,咱们这就走。\" 当即,李父去邻居家借来了一辆牛车,拉着自家媳妇,还有大儿子,直奔城里而去。 。 苏建国刚迈进四合院的大门,就听见小女儿苏玉珍尖细的嗓音。 \"我不洗!凭什么让我洗衣服?大姐不是在家吗?\" \"玉珍,爹说了。\" 王秀兰的声音弱弱的,带着几分无奈。 \"爹说,爹最近吃错药了吧?以前从不这样!\" 苏玉珍的声音里满是委屈和不满。 苏建国眉头一皱,大步走进院子。 只见苏玉珍站在洗衣盆前,双手叉腰,一脸不情愿。 王秀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搓衣板,明显已经打算上手洗衣服了。 \"怎么回事?\" 苏建国沉声问道。 苏玉珍一见他,立刻蔫了半截,但嘴上还是不服软。 \"爹,我明天还要上学,作业都没写完呢。\" \"所以呢?\" 苏建国将油纸包递给王秀兰。 \"给你的,趁热吃。\" 王秀兰接过油纸包,闻到里面飘出的肉香,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这。这是。\" \"红烧肉,特意给你带的。\" 苏建国温和地说,随即转向苏玉珍,脸色一沉。 \"我昨天怎么说的?从今天开始,你要负责家里的部分家务。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苏玉珍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是。\" \"没有可是!\" 苏建国厉声道。 \"你大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天不亮就起来挑水做饭,放学回来还要喂猪。你呢?连自己的袜子都不洗!今天不把这些衣服洗完,别想吃饭!\"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玉珍的哭声在四合院里回荡,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她偷瞄着父亲的反应,这套把戏以前百试百灵。 只要她一哭,父亲就会心软。 但今天不一样了。 苏建国看着小女儿表演,甚至还有点想笑。 \"玉芬,把饭桌搬到院子里。\" 苏玉芬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她麻利地搬出那张斑驳的榆木方桌,摆在离洗衣盆不远的地方。 王秀兰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手里还捧着那个油纸包。 \"当家的,这。\" \"坐下吃饭。\" 苏建国不容置疑地说,从王秀兰手里拿过油纸包,当着小女儿的面慢慢打开。 红烧肉的香气瞬间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琥珀色的肉块泛着油光,酱汁浓稠得能拉丝。 两个白面馒头雪白松软,还冒着热气。 苏玉珍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瞪大眼睛盯着那盘红烧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年头,就是过年也未必能吃上这么一顿。 \"爹!\" 她委屈地喊道。 \"我也要吃!\" 苏建国夹起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故意抖了抖上面的油,然后放进王秀兰碗里。 \"那得看你什么时候洗完了,要是到时候吃没了。\" 苏建国嘲讽道。 苏玉珍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她猛地站起来,洗衣盆被她踢翻,脏水溅了一地。 \"我不洗!就不洗!\"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你们就是偏心!凭什么大姐不用干活就能吃肉!\"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瞥了眼气得发抖的小女儿。 随后对着大女儿说道。 \"玉芬,去把鸡毛掸子拿来。\"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苏玉珍头上。 她惊恐地看着大姐真的起身去拿鸡毛掸子,昨天二哥挨打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我。我洗还不行吗。\" 苏玉珍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眼泪还在流,但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苏建国严肃道。 \"把盆扶起来,脏衣服捡起来,好好洗。洗完检查合格了才能吃饭。\" 苏玉珍抽抽搭搭的扶正洗衣盆,捡起散落的衣服。 她蹲在盆前,笨拙地搓着衣服,时不时偷瞄饭桌一眼。 红烧肉的香气折磨着她,肚子咕咕直叫。 王秀兰看得心疼,想说什么却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苏建国又夹了块肉放到她碗里。 \"吃你的,别管她。\" 苏玉芬低着头扒饭,心里却暗暗吃惊。 父亲从前最宠小妹,要星星不给月亮,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 等到苏玉珍废了好大力气,才将衣服全都洗完。 回头去看,饭桌上,已经没了两个人的身影。 苏玉芬跟王秀兰,让苏建国指挥去收拾屋子了。 桌子上,装着红烧肉的盘子,如今也是空空如也。 原本王秀兰跟苏玉芬还是特地留了几块红烧肉的。 苏建国直接自己全都吃了。 看到小女儿洗完,苏建国指了指盘子上的底油,冷声道。 “洗个衣服,磨磨唧唧,这下好了,都吃没了,去拿块玉米饼子,沾点汤吃吧。” 苏玉珍直接崩溃了,狠狠地将手里的木盆摔在了地上。 哭嚎着,直接跑回了房间。 王秀兰听到哭声,急忙出屋,看着小女儿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又看看盘子里仅剩的油渍,嘴唇哆嗦道。 \"当家的,这。这也太。.\" \"太什么?\" 苏建国把最后一块馒头蘸尽盘底油星,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 \"十六岁的大姑娘,洗几件衣服就要死要活。都是你惯的!\" 王秀兰没有答话,眼睛不住往西厢房瞟。 苏玉芬出来默默收拾碗筷。 王秀兰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第11章 李金花父母进城 “玉珍,她。她还在长身体。\" \"饿一顿死不了!\"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吓得老伴一哆嗦。 “你看看她刚才那德行!衣服都摔地上了,水泼得到处都是,这是干活的样子?” 眼见苏建国发怒,王秀兰直接闭嘴了。 过了一阵。 老二苏明德拎着一个黑色人造革公文包,一晃一晃地走了回来。 他刚进院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老三苏明富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后背湿了一大片,怀里紧紧抱着个布包。 “二哥,你也刚回来?\" 苏明富喘着粗气,眼睛却亮得吓人。 苏明德推了推眼镜,鼻尖还带着皮带抽打留下的淤青。 他瞥了眼西厢房亮着的灯,压低声音问。 “复读的事办成了?\" \"成了!\" 苏明富激动地拍了拍布包。 “校长特批我插班,下周一就能上课!” 布包里露出课本一角。 堂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王秀兰看着自己两个儿子回啦,当即说道。 “回来啦?锅里给你们留着饭。\" 话音未落,东厢房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苏玉珍尖厉的哭骂声穿透薄薄的墙板。 “我恨你们!都去死好了!” 苏明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 他今天特意在办公室磨蹭到天黑才回家,就是怕再撞上父亲。 \"别理她。\" 王秀兰叹了口气,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的土灶上,铁锅里的白菜炖粉条已经凝了层白油。 王秀兰麻利地添了把柴火。 “妈,别热了,凉的也行。” 苏明富蹲在灶台前,肚子饿得咕咕叫。 “妈,小妹怎么了?\" 苏明德突然问道。 他跟老大今天中午回来,可是让小妹碰到个正着,苏明德也怕小妹高密啊。 “让你爸给骂了,生气呢,饭都没吃。\" 苏明德跟苏明富明显是饿坏了,将那些剩菜剩饭,全都吃了个干净。 另一边,苏明强家里。 李金花正指着苏明强的鼻子骂得唾沫横飞。 原来苏明强在偷瓶子失败以后,就直接回家了。 左右都请假了,苏明强就没心思休息一天,顺便想想办法,怎么能让苏建国给他出钱买车。 想着想着,苏明强睡着了。 这不,李金花下班回来,见苏明强在那呼呼大睡,以为事情成功了呢。 叫起来一问,一分钱都没要到。 李金花当即便开始一顿臭骂。 突然房门被拍得震天响。 “金花!开门!\" 李母那标志性的尖嗓子穿透门板。 苏明强脸色骤变,这声音,一听就是他丈母娘德。 李金花正骂得来劲呢,被忽然打断,还有些不爽。 “我娘怎么来了?\" 她慌乱地理了理散乱的鬓角,踢了脚呆若木鸡的苏明强。 \"愣着干啥?去开门啊!\" 房门打开。 李父铁青着一张老脸,看着格外瘆人。 他身后,李母正拍着大腿哭嚎,李家大儿子李富贵扛着根扁担,活像尊门神。 ”爹?娘?你们这是。\" 李金花话音未落,李父的巴掌已经呼啸而至。 ”啪!\" 一记耳光抽得李金花踉跄几步,发卡飞出去老远。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 ”爹!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个丧门星!“ 李父从怀里掏出张纸摔在地上。 ”看看你干的好事!\" 苏明强弯腰捡起,借着屋里透出的灯光一看,顿时面如土色。 那纸上,正是苏建国逼李父写的欠条。 \"呜呜呜,我的个老天爷啊,三千块啊!这不是要我们一条命嘛!\" 李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水泥地哭嚎。 \"你爹把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李富贵的扁担\"咣\"地砸在院墙上,震落一片灰土。 “苏明强!你们老苏家欺人太甚!\" 左邻右舍的灯陆续亮起,有人推开窗户探头张望。 李金花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连拉带拽把娘家人往屋里扯。 \"进来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将几人带进屋子。 李父直接将那张欠条”啪\"地拍在掉漆的八仙桌上。 “金花啊,看看你那个好公公干的好事!” 李父的手指戳在欠条上,指节发白。 “三千块!他这是要我们李家的命,绝我们老李家的根啊。” 李金花抓起欠条,眼睛瞪得溜圆。 她气得嘴唇哆嗦了两下,突然\"啊\"的一声尖叫,把欠条撕得粉碎。 “老不死的王八蛋!\" 她歇斯底里地跳起来,唾沫星子喷了苏明强一脸。 “苏明强!你爹这是要逼死我娘家啊!” 苏明强缩在墙角的小板凳上,像只受惊的鹌鹑。 “我、我也不知道爹会这样。” 他结结巴巴地说,声音越来越小。 李母一屁股坐在苏明强家的炕沿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我们老李家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亲家!” 她粗糙的手指直指苏明强的鼻尖。 “你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管不住,算什么男人!” 李富贵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黝黑的脸上横肉抖动。 “姓苏的,今天这事没完!你们老苏家欺负到我妹妹头上,当我李家没人了是吧?” 苏明强被勒得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 他徒劳地掰着李铁柱的手指,却不敢用力,生怕惹恼这个大舅哥。 “大哥。松、松手。\" 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细如蚊呐。 李金花见状更来气了,抄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就砸过去。 \"咣当\" 一声,茶缸擦着苏明强的耳朵飞过,砸在墙上留下一道水痕。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李金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连自己爹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 苏明强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李父阴沉着脸,从兜里掏出旱烟袋,在桌角重重地磕了磕。 \"女婿啊,今天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李母立刻附和。 苏明强也没反应过来,自家老爹怎么会突然这么做,一时间,他也没啥办法。 李金花见他这副怂样,气得浑身发抖。 她一把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朝苏明强抽去。 “说话啊!哑巴了?\" 每说一个字就抽一下。 “平时在我面前不是挺能的吗?啊?现在装什么孙子!” 鸡毛掸子”啪啪\"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不敢躲,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 细竹条抽在手臂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李富贵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鸡毛掸子。 \"打这种废物都嫌脏了手!\" 他转向苏明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妹夫。 “我给你三天时间,要么让你爹把欠条收回去,要么。\" 他抡起扁担,\"咔嚓\"一声砸断了八仙桌的一角。 “我就打断你的腿!\" 木屑飞溅,有一片擦过苏明强的脸颊,留下一道细小的血痕。 他哆嗦着摸了摸脸,看到指尖的血迹,眼睛瞪得更圆了。 李家三人,教训了一顿苏明强后,心里也是出了气。 事情还没解决,三人直接就在苏明强家里住下了。 苏明强家里就两个房间,李金兰跟母亲住,李富贵跟父亲住,独留下苏明强,在客厅,打了个地铺。 苏明强蜷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薄毯子根本挡不住的气上涌。 客厅里弥漫着李父的脚臭味和李母的鼾声,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老不死的。\" 他盯着天花板咬牙切齿,也不知道是在埋怨谁。 想着明天还要去解决李家三千块欠条的事情,苏明强更睡不着了。 眼下买货车的钱还没有着落,又多了一个事。 第12章 全部家当 忽然,苏明强眼睛一亮,想到了个好办法。 他可是家里的长子,他治不了苏建国,可有人能治。 他的爷爷奶奶,现在可都在农村住着呢,作为长孙,从小到大,他都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明天直接回农村,把老爷子接过来,对付自家老爹。 苏明强都为自己的机智感到佩服,暗叹自己,有不下卧龙之才。 把老爷子接过来,不仅欠条问题能解决,说不定,大货车的钱也能要出来。 想到这,苏明强竟笑了出来,躺在地上,美美地睡了过去。 夜晚,苏建国家。 王秀兰端着洗脚水从里屋出来,小心翼翼地把水泼在院角的排水沟里。 “当家的,水倒好了。\" 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 苏建国靠在炕头的被垛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烟头的红光在昏暗的屋里忽明忽暗。 “秀兰,过来。\" 他拍了拍炕沿。 王秀兰愣了一下,自从跟大儿子闹过之后,丈夫就像变了个人,说话做事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劲儿。 她挪着小碎步走过去,还没坐稳就被拽住了手腕。 \"哎哟!\" 她轻呼一声,粗糙的手掌已经被丈夫攥在掌心。 “嘿嘿,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王秀兰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 “当家的,你今天咋这么。\" 她话没说完,就见苏建国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你猜这是啥?\" 布包落在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秀兰解开系着的麻绳,一叠大团结\"哗\"地散开,崭新的票子在煤油灯下泛着青光。 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指抖得几乎捏不住钱。 “这、这得有多少。\" \"一千二!\" 苏建国得意地弹了弹烟灰。 “李金花偷拿的钱,今儿个我连本带利要回来了!” 王秀兰的嘴张了又合,半晌才挤出句话。 “你真去李家村了啊?\" \"那还有假?\" 苏建国把烟头摁灭在搪瓷缸里,绘声绘色地讲起白天的壮举。 说到三个徒弟镇场子时,他拍着大腿直乐。 讲到村支书作见证时,又学着李父面如土色的模样。 王秀兰听得一愣一愣的,手里的钱都忘了数。 “最后那老小子写欠条时手抖得像筛糠,也是个没出息的货。” 苏建国突然压低声音。 “秀兰,把咱家的钱匣子拿来。” 王秀兰下意识往五斗橱方向瞟了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煞白。 “当家的,那瓶子。\" \"早存银行保险箱了。” 苏建国摆摆手。 “你以为我傻?老二那点花花肠子,能斗得过我?” 王秀兰起身扒开一旁糊墙的报纸,抽出了块砖头,里面竟然有一个暗格。 从暗格里面,抽出个铁皮饼干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红字已经褪色。 “都在里头了。\" 她小声说,手指在盒盖上摩挲。 “这些年攒的。\" 苏建国接过盒子,沉甸甸地压手。 掀开盖子,一沓沓捆好的纸币整齐码放着,最上面是张泛黄的存折。 他眯着眼数了数,突然笑出声。 \"好家伙!连现金带存折,足足一万三千块!\" 王秀兰绞着衣角。 \"原本是给老大攒的买车钱,还有老二娶媳妇,老三。\" \"行了,现在都是咱俩的养老钱!\" 苏建国\"啪\"地合上盖子。 \"明儿个我就去趟信托商店看看,买个手表,在买个自行车。\" “当家的!\" 王秀兰急了。 “那可都是。\" \"都是啥,该生生,该花花,信我的,准没错。” 苏建国把铁盒塞到枕头底下,霸气地说道。 正当两人说话间。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吱呀\"一声轻响。 苏建国立刻竖起食指贴在唇边,示意老伴噤声。 自己则轻手轻脚地挪到窗边,掀起一角窗帘往外窥视。 月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蹑手蹑脚地往厨房方向摸去。 那鬼鬼祟祟的姿态,不是苏玉珍又是谁? “是小妮子。\" 苏建国压低声音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是饿的受不了了。” 王秀兰闻言立刻坐不住了,掀开被子就要下炕。 “我去给她热点饭。\" \"坐下!\" 苏建国一把按住老伴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她跌坐回炕上。 \"不许去。\" \"可她才十六,正长身体呢。” 王秀兰急得直搓手,眼睛不住往窗外瞟。 苏建国不为所动,继续透过窗帘缝隙观察。 只见苏玉珍已经摸进了厨房,片刻后传来锅盖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惊呼。 “没了?怎么什么都没了?” 苏玉珍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建国无声地笑了。 他当然知道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老二老三回来时已经把所有剩饭剩菜都打扫干净了。 \"啪嗒\"一声,似乎是勺子掉在了地上。 接着是碗柜被翻动的声响,苏玉珍显然不甘心,还在继续搜寻。 “当家的。\" 王秀兰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些心软道。 “要不,这次就算了,孩子还小。” 苏建国摇摇头。 “饿一顿死不了,让她长长记性,你也记住了,慈母多败儿。” 厨房里的动静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翻箱倒柜的噪音。 苏玉珍显然急了,连橱柜最底层的腌菜坛子都搬了出来。 \"哐当!\" 一声巨响,坛子摔在地上碎了,酸菜和盐水洒了一地。 \"作孽啊。\" 王秀兰一拍大腿,也不知道是心疼坛子,还是心疼那还没有腌好的酸菜。 苏建国却依然不动声色,只是眼睛眯得更细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儿能闹到什么程度。 厨房里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苏玉珍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月光下,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哭。 “呜。都欺负我。\"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往自己房间走,脚步拖沓,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经过父母窗前时,苏玉珍突然停下脚步,冲着窗户方向狠狠\"呸\"了一声。 “老不死的!我恨你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王秀兰心里,她\"啊\"的一声哭了出来。 苏建国却只是冷笑,看着小女儿气冲冲地跑回西厢房。 \"砰\" 的一声甩上门。 \"你看看,你看看。\" 王秀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孩子都恨上我们了。\" 苏建国放下窗帘,转身坐到炕沿上,从兜里摸出根烟点上。 \"恨?她懂什么叫恨?\" 深吸一口烟,他缓缓吐出烟圈。 \"从前就是太惯着她了,要星星不给月亮。你看看把她惯成什么样了?还敢马上爹妈了?\" 王秀兰不说话了,只是低头抹泪。 她知道丈夫说得在理,可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睡吧。\" 苏建国掐灭烟头,脱鞋上炕。 \"明天还有得忙。\" 王秀兰抽泣着吹灭了煤油灯,屋里顿时陷入黑暗。 只有西厢房隐约传来苏玉珍压抑的哭声,像只受伤的小兽在呜咽。 苏建国躺在炕上,睁着眼睛听那哭声,心里没有丝毫动摇。 前世他躺在病床上等死时,这个小女儿可是连面都没露过。 电话打过去,只得到一句。 “忙着呢,没空”。 “老不死的。\" 苏建国无声地重复着女儿刚才的咒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比起前世子女们对他做的事,饿一顿饭算什么惩罚? 西厢房里,苏玉珍趴在炕上哭得撕心裂肺。 肚子饿得咕咕叫,喉咙因为干渴而发紧,可最让她难受的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咬着被角,眼泪把枕巾都浸湿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家里最受宠的孩子。 父亲对她百依百顺,要什么给什么;母亲更是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第13章 收购四合院 两个哥哥虽然偶尔欺负她,但总体上也是让着她的。。 大姐苏玉芬就更不用说了,什么活都抢着干,从不让她沾手。。 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父亲像变了个人似的,突然对她严厉起来。。 不仅逼她干那些又脏又累的家务,还当着她的面吃红烧肉,一口都不给她留! \"老不死的。\" 苏玉珍又骂了一句,这次声音里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她翻了个身,肚子又叫了起来。 饿,真的太饿了。晚饭没吃,现在已经是半夜,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东厢房里,老三苏明富也没睡。 他盘腿坐在炕上,借着月光翻看今天领回来的课本,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院子里的动静。。 \"小妹也真是。\" 他摇摇头,继续看书。。 比起苏玉珍的遭遇,他更关心自己复读的事。。 父亲今天突然开恩允许他复读,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得好好学,不能辜负爹的期望。\" 苏明富暗暗下定决心。。 他从小就知道读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出路,去年高考落榜时,他差点想不开跳河。。 现在机会又来了,他必须抓住。。 正想着。 院子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摔倒了。。 苏明富赶紧放下书,趴到窗边往外看。。 月光下,苏玉珍正狼狈地趴在地上,身边滚着一个搪瓷盆。 她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厨房跑。 \"这是。。\" 苏明富一愣,随即明白了。。 小妹这是饿得受不了,又去厨房找吃的了。。 不过,厨房里剩菜剩饭,苏明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被他跟二哥吃了个干净,哪里还有吃的。。 过了一阵,苏玉珍已经从厨房出来了,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苏明富眯起眼睛仔细看,发现是个干巴巴的玉米面饼子。。 那是王秀兰留着明天喂鸡的。 只见苏玉珍狼吞虎咽地啃着那块硬得像石头的饼子,噎得直抻脖子。 没有水,她只能干嚼,眼泪又下来了。 苏明富看得心里发酸,正想出去给她倒碗水。 突然看见父亲的身影出现在堂屋门口! 苏建国披着件外套,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悄无声息地走到苏玉珍身后。 \"好吃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啊!\" 苏玉珍吓得尖叫一声,手里的饼子掉在了地上。 她转身看见父亲,脸色瞬间惨白。 \"爹。我。\" \"半夜起来偷吃的,还骂父母。\" 苏建国冷冷地说,手里的鸡毛掸子轻轻拍打掌心。 \"看来今天的教训还不够。\" 苏玉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就要跑。 苏建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跪下!\" 这一声暴喝惊醒了整个院子。 东厢房、西厢房的灯陆续亮了起来,几个子女都惊慌失措地跑到院子里。 只见苏玉珍跪在冰冷的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苏建国手持鸡毛掸子站在她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 \"爹!小妹还小。\" 苏玉芬第一个冲上去想求情。 \"闭嘴!\" 苏建国一个眼刀甩过去,苏玉芬立刻噤声,缩到了苏明富身后。 王秀兰也出来了,看到这一幕,眼泪立刻下来了。 \"当家的,孩子知道错了...\" \"你看看她刚才吃什么吗?\" 苏建国指着地上的玉米饼。 “喂鸡的饲料!我苏建国的女儿,怎么的,活不起了?沦落到偷鸡食吃?” 说着,苏建国直接拿起鸡毛掸子,朝着苏玉珍的手便是一顿抽。 几下鸡毛掸子过后,苏玉珍的小手,被打得像个小猪蹄一样。 围观的几个孩子,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最后,在苏建国的怒骂下,才纷纷回了房间。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早饭都没吃,就直接去了轧钢厂 轧钢厂门口。 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六点四十五分,离上班还有段时间。 厂区大门口,几个夜班工人正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看见他都点头打招呼。 “苏师傅,今儿来这么早?“ 门卫老马从岗亭里探出头。 苏建国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马,厂长来了没?“ “还没呢,得七点半。“ 老马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您找厂长有事?“ “请个假。“ 苏建国下意识地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衣兜,里面装着他全部积蓄,一万三千块现金和存折。 这些钱用布包了好几层,贴着胸口放着,能感觉到它们沉甸甸的分量。 老马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哟,您这老黄牛也请假?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建国笑而不答。 前世他确实是厂里有名的“老黄牛“,三十年没请过一天假,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辈子,他得为自己活一回。 七点整,厂长的小轿车缓缓驶入厂区。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敲了敲车窗。 “老苏?“ 厂长摇下车窗,眉头微皱。 “出什么事了?“ “厂长,我想请三天假。“ 苏建国直截了当。 “家里有点急事。“ 厂长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 “难得啊,行,准了。不过下周那批新设备安装,你可得回来盯着。“ “一定一定。“ 苏建国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等下周,自己还在不在厂里上班,都不一定了。 离开轧钢厂,看到不少同事正骑着自行车,来到轧钢厂。 苏建国心思一动。 上辈子,为了给大儿子买货车,还饥荒,自己省吃俭用,不舍得买自行车,一直都是两条腿走路。 这辈子,肯定不能在继续亏待自己。 当即,苏建国直奔王府井百货大楼。 一楼的自行车专柜前,几辆崭新的自行车在日光灯下闪闪发光。 售货员是个梳着大辫子的姑娘,见他穿着劳动布工装,爱答不理地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织毛衣。 “同志,那辆凤凰18型,拿给我看看。“ 苏建国指着最贵的一辆说道。 大辫子姑娘抬起头,上下打量他。 “那可是最新款,三百八十五块,要工业券。“ 苏建国二话不说,从内兜掏出一叠大团结。 “啪“ 地拍在玻璃柜台上。 “开票吧。“ 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忙脚乱地放下毛衣,脸上堆起笑容。 “您稍等,我给您拿钥匙试车。“ 半小时后。 苏建国骑着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驶出百货大楼。 深绿色的车身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车把上的铃铛清脆悦耳。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风吹过脸颊的畅快。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前世瘫痪在床时,不知道多少次梦见自己还能骑车。 “先去哪儿呢。“ 苏建国捏住车闸,停在十字路口。 83年的北京城,在他眼中处处是黄金。 但眼下最稳妥的投资,莫过于房产。 尤其是那些未来会拆迁的四合院,现在买下来,过个十年能翻上千倍。 他调转车头,朝琉璃厂方向骑去。 那里有家老字号信托商店,店主老张是他多年棋友,消息灵通。 信托商店门口挂着“公平交易“的木牌,玻璃橱窗里摆着各式旧货。 苏建国锁好车走进去,老张正戴着老花镜核对账本。 “哟,老苏!“ 老张抬头,惊讶地推了推眼镜。 “这个点你不在厂里,跑我这儿来干嘛?“ 苏建国掏出烟递过去。 “老张,跟你打听个事。你知道现在哪儿有四合院卖不?“ 老张接过烟,眯起眼睛。 “怎么,发财了?想买院子?“ “哪有,这不是有点闲钱,想置办点产业。“ 苏建国含糊其辞。 “最好是独门独户的,产权清楚的。“ 老张沉吟片刻,突然压低声音。 “你算问对人了,前几个刚好有人托我打听买家,西四北大街有套四合院,房主急着出手。“ “多大面积?什么价?“ 苏建国心跳加速,西四那片将来可是黄金地段。 “三进院子,正房五间,厢房六间,还有个小花园。“ 老张比画着。 “房主要价7000,不过应该能砍价。“ 苏建国心里飞快盘算。 7000块,相当于他七八年的工资了。 但想到未来那片拆迁时的天价补偿,这简直是白菜价。 “能带我去看看吗?今天就行。“ 老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急?“ 随即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你是替领导看的吧?“ 苏建国顺水推舟。 “嗯,领导不方便出面。“ “成,我这就联系房主。“ 老张转身去打电话,嘴里嘀咕着。 “现在这些当官的,一个个都精着呢。“ 两小时后,苏建国站在西四北大街一条胡同里。 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楼有些斑驳,但整体结构完好。 带他看房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自称姓马,专门做房屋中介的,老四九城管这行叫“房虫“。 “苏同志,您瞧这大门,正经的‘光亮大门’,以前可是官宦人家才配用的。“ 马三爷摸着门框上的雕花,唾沫横飞地介绍。 “这院子风水也好,坐北朝南,四四方方,聚财!“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这地方他太熟悉了! 第14章 苏明强回村搬救兵 前世奥运会之前,这片拆迁,补偿标准是每平米十五万!这套四合院少说也有三四百平,那就是四五千万啊。 “进去看看吧。“ 他强压住激动,跟着马三爷跨过高高的门槛。 一进院,迎面是面砖雕影壁,虽然有些破损,但图案依稀可辨。 绕过影壁,是个方正的前院,铺着青石板,两侧是东西厢房。 正房前有两棵老石榴树,看样子得有几十年树龄了。 “您瞧这石榴树,多喜庆!寓意多子多福!“ 马三爷拍着树干。 “房主说了,家具陈设全留,拎包就能住。“ 苏建国一间查看。 正房五间,中间是客厅,两侧是卧室,清一色的老榆木家具,虽然旧但很结实。 东厢房三间,西厢房三间,都空着,可以当客房或书房。 后院还有个小花园,虽然荒芜,但收拾一下会很雅致。 “产权没问题吧?“ 苏建国最关心这个。 马三爷拍胸脯保证。 “绝对干净!房主是归国华侨,有房契地契,街道都能证明。要不是急着回美国,这价儿根本不可能卖!“ 苏建国心里有数了。 他故意挑毛病。 “这房子年头不短了,瓦要换,电线要重铺,门窗也得修。七千太贵了。“ “那您说个价?“ 马三爷眼睛一亮,知道有戏。 “3500。“苏建国直接砍掉二分之一。 “哎哟我的苏同志!“ 马三爷夸张地拍大腿。 “这价儿连个两居室都卖不着!房主说了,最低6800,少一分都不行!“ 苏建国转身就走. “那算了,我再看看别的。“ “别别别!“ 马三爷赶紧拦住他。 “这样,您再加点,我再去跟房主商量。“ 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这套四合院以6000的价格成交,其中包含全部家具。 马三爷说房主下午就能来签合同,但要现款。 “没问题。“ 苏建国爽快答应。 “不过我有个条件,今天就得办完过户手续。“ 马三爷面露难色。 “这。房管所那边。“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二十块钱塞了过去。 “辛苦费。“ 马三爷立刻眉开眼笑。 “成!我这就去安排!您等我消息!“ 中午,苏建国在胡同口的小饭馆要了碗炸酱面。 面条劲道,酱香浓郁,黄瓜丝清脆爽口。 他吃得津津有味,同时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这套四合院只是开始,他记得83年北京房价还没起飞,像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 下午三点,苏建国在马三爷带领下走进房管所。 房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西装革履,一看就是海外回来的。 手续办得很顺利,苏建国当场点出六千块现金,换来一沓盖着红章的文书和两把铜钥匙。 “苏先生,这院子就交给您了。“ 老华侨握着他的手。 “我在那住了三十年,希望您好好待它。“ 苏建国郑重点头。 “您放心。“ 走出房管所,夕阳正好。苏建国摸着兜里的房契,感觉像做梦一样。 前世他辛苦一辈子,最后连个容身之处都没有。 如今重生回来不到一周,已经是有产者了。 。 另一边。 清晨五点,苏明强就被李金花一脚踹醒了。 “睡睡睡!就知道睡!“ 李金花尖厉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进他耳朵。 “赶紧出去想办法,今天不把你爹那老不死的摆平,你就别回来了!“ 苏明强揉着被踹疼的腰,一肚子火没处发。 房间里,丈母娘的呼噜声震天响,老丈人四仰八叉占了大半个沙发,连个翻身的地儿都没给他留。 厨房里飘来小米粥的香气,他咽了口唾沫,刚想凑过去,就被大舅哥李富贵堵在门口。 “哟,妹夫起得挺早啊?“ 李富贵阴阳怪气地挡着门,手里端着碗黄澄澄的小米粥,上面还浮着层油亮的米油,里面还要一个扒好的鸡蛋。 “饿了吧?“ 苏明强刚要点头,就见李富贵“咕咚“一口把粥喝了个精光,还故意把鸡蛋拿了出来。 “想吃啊?“ 李富贵抹了把嘴。 “先把我们家那三千块钱要回来再说!“ 说罢,李富贵就现场表演了个绝活,一口一个蛋。 苏明强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吱响。 要搁平时,他早一拳招呼上去了。 可现在。 他偷瞄了下老丈人跟自家大舅子的身板,只能把火憋回肚子里。 “我这就去!“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抓起自行车钥匙就往外冲。 身后传来李金花刻薄的喊声。 “赶紧把事儿办完,不然,你就死外面,别回家。“ “砰“ 的摔上门,苏明强站在楼道里直喘粗气。 六月的晨风本该凉爽,可吸进肺里却像着了火。 他狠狠踹了脚墙根,疼得龇牙咧嘴。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下楼时,他满脑子都是父亲那张冷脸。 老东西以前多疼他啊,要啥给啥,现在倒好,为了点钱闹得鸡飞狗跳。 三千块怎么了?他是长子,家里的钱不给他花给谁花?自家婆娘家里条件不好,帮帮不也是应该的。 自行车棚里,他那辆二八大杠孤零零地靠着墙。 这破车还是结婚时买的,漆都掉光了,车座磨得发亮。 苏明强越想越气,抬腿就踹了脚车轱辘。 “连你也跟我作对!“ 车轮“吱呀“转了两圈,像是在嘲笑他。 骑出家属院时,早点摊已经支起来了。 炸油条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苏明强肚子“咕噜“一声。 他摸了摸兜——就两分钱,连碗豆浆都买不起。 “呸!“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蹬车的力道大得要把踏板踩断。 都是那老不死的害的!要不是他突然发疯,自己至于沦落到这地步? 出了城,路越来越颠。 苏明强屁股被硌得生疼,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糊得眼睛都睁不开。 他越想越委屈,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路过几个屯子的时候,几个村民正在地里干活。 看见他骑车经过,都直起腰打招呼。 “哟,这不是苏家屯老苏家的大孙子吗?“ “去看你爷爷啊?咋空着手呢?“ 要在往常,苏明强肯定要停下来显摆显摆。 掏包好烟散一圈,再吹嘘几句城里的事,享受村民们羡慕的眼神。 可今天。 “忙着呢!“ 他头也不抬地喊了句,蹬车的速度更快了。 不用看都知道,那几个老家伙肯定在背后指指点点。 “瞧那德行,准是出啥事了“。 太阳越爬越高,晒得柏油马路直冒热气。 苏明强嗓子眼干得冒烟,眼前一阵阵发黑。 路过条小河沟时,他实在撑不住了,扔下车就扑到水边,像条野狗似的趴着喝了个饱。 “咳咳。“ 呛了口水,他瘫在岸边直喘气。 裤裆被水浸湿了一大片,活像个尿裤子的傻子。 苏明强突然鼻子一酸。 他可是堂堂轧钢厂司机啊!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又骑了半个钟头,苏家屯终于出现在眼前。 村口那棵老槐树还是那么枝繁叶茂,树下几个老头正在下棋。 看见他过来,棋也不下了,齐刷刷盯着他瞧。 “明强啊,咋这时候回来了?“ 老支书眯着眼问。 苏明强强撑着挤出个笑。 “想我爷了,回来看看。“ “空着手看老人?“ 会计老李头撇撇嘴。 “你们城里人现在都这么讲究?“ 这话像刀子似的扎在苏明强心上。 他脸上火辣辣的,支吾两句就赶紧往村里骑。 身后传来老头们的嘀咕声。 “准是出啥事了。“ “看他那脸色。“ 拐过打谷场,爷爷家的青砖小院就在眼前。 苏明强腿一软,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他踉踉跄跄推开院门,正撞见爷爷在院子里打太极拳。 “爷!“ 这一声喊出来,苏明强眼泪差点下来。 苏老爷子七十多了,早年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腰板现在还挺得笔直。 看见大孙子,眼睛一亮。 “强子?咋这时候回来了?“ 这一声“强子“,叫得苏明强心里发酸。 他“扑通“跪下了,抱着爷爷的腿就嚎。 “爷!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看见孙子这模样,心疼地直拍大腿。 “哎哟我的乖孙!这是咋了?快起来!奶奶给你煮鸡蛋去!“ 苏老爷子倒是淡定很多,不急不慢地将苏明强扶了起来。 老爷子有两个孩子,老大,就是苏明强的父亲,苏建国,苏明强占着长子长孙的名头,一直很受老爷子的宠爱。 尤其是,苏明强成了轧钢厂的大车司机。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要是出了一个工人,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他们老苏家,足足出了两个! 正当苏老爷子准备开口询问,到底怎么了之时。 院门“吱呀“一声响。 苏明强的二婶王桂香正挎着个竹篮子往院里走。 篮子上盖着块蓝布,却遮不住那股子刚出锅的韭菜盒子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哟,这不是咱们老苏家的金孙吗?\" 王桂香一见苏明强,那双三角眼就眯成了缝,嘴角却往下撇。 \"咋这时候回来了?城里工作不忙啊?\"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他昨晚到现在就喝了点河水,这会儿闻到韭菜盒子的香味,胃里像有把火在烧。 第15章 爷爷奶奶,我想尽孝! \"二婶。\" 他干巴巴地叫了声,眼睛却黏在那篮子上。 由于老大苏建国在城里,苏老爷子这边,一直都是二儿子苏建军在照顾。 这不,刚刚烙出的韭菜盒子,二儿媳妇,就给两位老人送了过来。 王桂香故意把篮子往身后一藏,布角掀起,露出金黄的韭菜盒子边角。 \"空着手回来的?\" 她嗓门拔高了几分。 \"啧啧,到底是城里人,看老人都不兴带东西了?\" 苏老爷子皱眉道。 \"桂香,少说两句。\" \"爹,我这不是替您二老寒心吗?\" 王桂香一扭腰,竹篮子在她手里晃悠。 \"咱家老二虽然没啥出息,就当了个村里的大队长,但哪次过来不是都大包小包的?上好的白面、供销社的桃酥,连擦屁股纸都给您备齐了。\" 她斜眼瞥着苏明强。 \"哪像有些人,回趟家跟鬼子进村似的,连吃带拿不说,去年记得,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两只老母鸡呢!\" 苏明强脸\"腾\"的红了。 去年他确实这么干过,可那不是媳妇想吃鸡吗? \"二婶!\" 他梗着脖子。 \"我这次是有急事!\" \"急事?\" 王桂香嗤笑一声,把篮子往石桌上一搁。 \"是又缺钱了吧?\"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 \"你说说,这些年,你都从老爷子这里扣出去多少了,前年要买自行车,去年要买缝纫机,今年是不是该要电视机了?\" 老太太看不过去,过来打圆场。 \"桂香,少说两句,强子难得回来。\" \"娘!\" 王桂香嗓门更大了。 \"您就是太惯着他!\" 她一把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金黄的韭菜盒子冒着热气。 \"今儿个天没亮我就起来和面,就为了让您二老吃口热乎的!\" 苏明强盯着那韭菜盒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王桂香眼疾手快,抓起一个塞给老爷子,又一个递给老太太,第三个。 嗯,当着他的面咬了一大口。 \"嗯,香!\" 她夸张地咀嚼着。 \"韭菜是自家种的,鸡蛋是今早现下的,油是供销社新打的。\" 她瞥了眼苏明强。 \"强子要不要来一个?哦对,您城里人,看不上咱乡下这粗茶淡饭。\" 苏老爷子终于听不下去了。 \"桂香!\" \"爹,我说错了吗?\" 王桂香抹了抹嘴。 \"上个月您腰疼,是谁连夜背着去卫生所的?是老二!上周您想吃鱼,是谁去给你捞的?还是老二!\" 她越说越激动。 \"您二老有个头疼脑热,哪次不是我们伺候?有些人倒好,在城里吃香喝辣,连个影子都见不着!\" 苏明强被说得脸上挂不住,咬了咬牙,直接\"扑通\"跪下了。 \"爷!奶!我这次回来是想接您二老去城里住几天!\" 院里顿时安静了。 连王桂香都忘了嚼嘴里的韭菜盒子。 \"真的?\" 老太太先反应过来,激动得手直抖。 \"强子要接我们去城里?\" 王桂香却冷笑。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凑近苏明强,那股子韭菜味喷在他脸上。 \"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我没有!\" 苏明强梗着脖子。 \"就是想尽尽孝心!\" \"尽孝心?\" 王桂香\"哈\"地笑出声。 \"你苏明强会尽孝心?母猪都能上树了!\" 她转向老爷子。 \"爹,您可别信他的。准是又在城里惹事了,想拉您二老去当挡箭牌!\" 苏老爷子沉吟片刻。 \"强子,到底怎么回事?\" 苏明强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说。 \"是我爹。他最近不知吃错什么药,非说金花往娘家拿钱,闹得鸡飞狗跳的。\" \"等等!\" 王桂香突然打断。 \"李金花真往娘家拿钱了?\" \"就...就一点点...\" 苏明强支支吾吾。 \"一点点是多少?\" \"三千。。\" \"三千?!\" 王桂香声音都劈了。 \"好你个苏明强!三千块够盖三间大瓦房了!你媳妇这是要把老苏家搬空啊!\" 苏明强急了。 \"二婶!那钱是我同意给的!\" \"你同意?\" 王桂香叉着腰。 \"你算老几?什么时候,你们老苏家的事,你能当家做主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等等,你爹是不是收拾李金花了?\" 苏明强不情不愿地点头。 \"哎哟!\" 王桂香一拍大腿,乐得见牙不见眼。 \"早该收拾了!那李金花,仗着是城里人,回回过年都拿鼻孔看人!\" 她突然凑近苏明强。 \"你爹怎么收拾她的?打没打?骂没骂?\" 苏明强被问得恼羞成怒。 \"二婶!您到底帮谁啊?\" \"我帮理不帮亲!\" 王桂香义正言辞。 \"你爹做得对!要我说,这种媳妇就该休了!\" 苏老爷子咳嗽一声。 \"桂香,去帮你娘收拾行李。\" 王桂香一愣。 \"爹,您真要去啊?\" 老爷子沉着脸点头。 \"建国那孩子性子倔,我得去看看。\" 王桂香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往屋里走,路过苏明强时,故意撞了他一下。 \"让开点,挡道!\" 进了屋,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阴阳怪气。 \"哎哟,这被子可得带厚点,城里人抠门,别冻着二老。” “这毛巾也得带上,省得用别人的脏。” “哎,这袜子怎么破了个洞?\" 她举着袜子冲外喊。 \"强子!你看看你奶奶的袜子!都破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买新的!\" 苏明强在院里如坐针毡,王桂香每喊一声,他脸上就热一分。 好不容易收拾完,王桂香拎着大包小包出来。 \"喏,都在这儿了。\" 她突然压低声音。 \"强子,我可警告你,二老要是在城里少一根汗毛,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苏明强敷衍地点头,心里却想着。 等爷爷进了城,看那老东西还敢不敢嚣张! 王桂香把行李塞给苏明强,又掏出个手绢包。 \"爹,娘,这是我攒的二十块钱,城里花销大。\" 老太太感动地直抹泪。 \"桂香啊。\" \"得了吧!\" 苏明强一把抢过钱。 \"二婶,您就别假好心了!\" 王桂香顿时炸了。 \"我怎么假好心了?这些年。\" \"行了!\" 苏老爷子一声暴喝。 \"都少说两句!\" 他看了眼苏明强那辆破自行车。 \"强子,去村口雇个驴车,你奶奶坐不了自行车。\" 王桂香冷笑。 \"哟,金孙连雇车的钱都没有啊?\" 她从兜里又摸出五毛钱。 \"给,算二婶赏你的!\" 苏明强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作,只能灰溜溜地去雇车。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桂香啐了一口。 \"白眼狼!\" 她转向老爷子。 \"爹,您去了可别心软,该骂就骂!建国也是,怎么能让儿媳妇骑到头上?\"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望着村口的方向,眉头紧锁。 驴车吱吱呀呀地来了,苏明强殷勤地扶着二老上车。 王桂香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突然大喊。 \"爹!娘!住不惯就回来!老二家永远给您二老留着炕!\" 声音在乡间小路上回荡,惊起一群麻雀。 苏明强蹬车的背影僵了僵,逃也似的加快了速度。 王桂香站在门口,直到驴车消失在尘土里,才叹了口气,转身回院。 她拾起石桌上剩下的半个韭菜盒子,咬了一口,却觉得索然无味。 \"造孽啊。\" 她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谁听。 。 夕阳西下,苏明富背着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 六月的阳光依然毒辣,晒得他后脖颈发烫。 他抬手抹了把汗,心里盘算着今晚要复习的功课。 复读的机会来之不易,他必须加倍努力。 转过街角,前面就是城郊的土路了。 这条路是通往农村的必经之路,平时没什么人走。 苏明富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默背今天学的英语单词。 忽然,一阵\"吱呀吱呀\"的车轮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明富抬头望去,只见一辆驴车正慢悠悠地从土路那头驶来。 赶车的是个戴草帽的老农,车上坐着三个人,还放着一辆破自行车。 苏明富眯起眼睛,觉得那身影有些眼熟。 等驴车再近些,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大哥苏明强吗? 此时的苏明强正殷勤地扶着两个老人,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 \"爷!奶!您二老坐稳了,马上就到城里了!\" 苏明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躲到路边的杨树后,屏住呼吸观察。 驴车从他面前经过时,他清楚地看到爷爷奶奶穿着过节才舍得拿出来的衣服,奶奶怀里还抱着个包袱。 \"强子啊,你爹知道你接我们来吗?\" 爷爷的声音低沉严肃。 苏明强支支吾吾。 \"这个。爹啊他。他忙。\" 苏明富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太了解大哥了,这分明是搬救兵来了! 自从父亲改变了对大哥的态度,大哥肯定怀恨在心。 现在把爷爷奶奶接来,不就是要借老人的威严逼迫父亲就范吗? 驴车渐渐远去,苏明富却像被钉在原地。 他想起父亲那天说的话。 \"老三,你好好读书,爹供你上大学。\" 想起母亲偷偷塞给他的煮鸡蛋,想起大姐熬夜给他补衣服。 第16章 苏家二老进城 不行!绝不能让大哥得逞! 他太了解自家大哥的性子了,从小到大就自私自利。 就算开上大货车,赚大钱了,家里也不带有一点好处的。 苏明富当即攥紧了书包带,转身就抄近路快速地往家跑。 ”必须赶在驴车前到家!” 这个念头驱使着他拼命奔跑。 拐过最后一个弯,苏明富终于看到了自家院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差点撞上正在晾衣服的母亲。 ”妈!妈!不好了!” 苏明富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抓住王秀兰的手腕。 王秀兰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湿衣服掉在地上。 ”明富?咋了这是?慢慢说。” ”大哥。大哥把爷爷奶奶接来了!” 苏明富喘着粗气。 ”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王秀兰的脸色”唰”地白了。 她虽然性子软,但不傻,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丈夫最近对老大严厉,老大这是搬救兵来了! ”当家的。当家的不在家。” 王秀兰慌乱地搓着手。 ”这可咋办啊。” 苏明富急得直跺脚。 ”妈!您想想,爷爷奶奶最疼大哥,他们来了肯定帮着大哥要钱。爹好不容易答应让我复读,要是钱被大哥拿走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王秀兰头上。 她咬了咬嘴唇,突然下定决心。 ”走!咱们躲出去!” ”躲?” 苏明富一愣。 ”对!” 王秀兰的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你爹说过,这个家他说了算。老大不学好,我不能让老人掺和进来。” 她快步走向西厢房,朝里面喊道。 ”玉芬!快出来!” 大女儿苏玉芬正在补衣服,听到喊声赶紧跑出来。 ”妈,咋了?” ”你大哥把爷爷奶奶接来了,咱们得躲一躲。” 王秀兰边说边解围裙。 ”快,咱们快躲起来。” 苏玉芬立刻明白了母亲的用意,当即快步抛出。 王秀兰则麻利地锁好门窗,把钥匙藏在了门框上的缝隙里。 ”走吧!”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 路上,王秀兰嘱咐道。 ”明富,咱们去你张婶说一声,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我们回我娘家了。” 苏玉芬补充。 ”还得说走了好几天了。” 苏明富点点头,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没想到平时软弱的母亲,关键时刻这么果断。 看来父亲重生后的变化,真的影响了全家人。 到了张婶家,王秀兰简单说明了情况。 张婶是多年的老邻居,一向跟他们家交好。 ”放心吧秀兰。” 张婶拍着胸脯保证。 ”我肯定帮你们瞒着。那苏明强太不像话了,连老人都搬出来压自己爹。” 王秀兰感激地点点头,带着孩子们躲进了张婶家的里屋。 苏明富趴在窗户边,紧张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大约半小时后,驴车”吱呀吱呀”的声音由远及近。 苏明富的心又提了起来,他示意母亲和大姐别出声。 ”爷,奶,咱们到我爸这了。” 苏明强谄媚的声音传来。 ”您二老慢点。” 接着是爷爷奶奶的说话声。 有过了一阵。 传来了苏明强拍门喊人的声音。 ”娘!娘!开门啊!爷爷奶奶来了!” 拍门声越来越急,苏明强的语气也从开始的讨好变得焦躁。 ”奇怪,人呢?” 这时,张婶按照约定出场了。 ”哟,这不是明强吗?怎么把老人接来了?” ”张婶,我娘呢?” 苏明强急切地问。 ”你娘啊。” 张婶的声音透着恰到好处的遗憾。 ”昨天就带着明富和玉芬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得去照顾一阵子。” ”什么?” 苏明强的声音陡然提高。 ”那。那我爹呢?” ”老苏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厂里有急事。” 张婶回答得滴水不漏。 ”你们要不先回去?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接着是爷爷低沉的声音。 ”强子,你不是说你爹知道我们来吗?” ”我。我以为他知道。。” 苏明强支支吾吾。 爷爷重重地”哼”了一声。 ”胡闹!” 苏明强这边,已经不知道怎么是好了,驴车已经回去了。 眼下这个时间,也没办法将二老送回村。 就当他犯愁的功夫。 刚刚买完四合院。骑着崭新的凤凰自行车苏建国拐进了大院。 夕阳正好照在他脸上。 他眯起眼,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前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爹?娘?” 苏建国猛地捏住车闸,轮胎在土路上划出两道痕迹。 他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幻觉。 前世二老去世得早,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他们了。 ”建国!” 老爷子洪亮的声音传来。 ”你这孩子,见着爹娘也不招呼一声?” 苏建国鼻子一酸,差点从车上栽下来。 他踉跄着跑过去,一把抓住父亲粗糙的大手。 那掌心的老茧,那熟悉的烟草味,都是那么真实。 ”爹!您怎么来了?” 苏建国声音发颤,眼眶发热。 老爷子还没答话,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两位老人后面探出头来。 ”爸。” 苏明强缩着脖子,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大儿子也在场。 他眼神一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兔崽子是搬救兵来了! ”好啊!” 苏建国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你小子长本事了是吧?敢把爷爷奶奶搬出来压我?” ”建国!” 老爷子皱眉喝道。 ”当着老子的面,你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苏明强赶紧躲到爷爷身后,还不忘冲父亲露出得意的表情。 ”爹,您不知道。” 苏建国正要解释,突然看到紧锁的房门,灵机一动,话锋一转。 ”秀兰呢?怎么没出来接您二老?” 老爷子哼了一声。 ”你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说是她娘病了。” 苏建国心里暗赞老伴机灵,脸上却露出懊恼的神色。 ”哎呀!您看这事闹的!厂里新到了一批设备,我这回来就是取几件衣服,这几天都得住在厂里。” 他边说边走到窗户那里,拿出藏起来的钥匙开门,眼角余光瞥见苏明强脸色变了。 ”爹。” 苏建国故意提高嗓门。 ”您二老难得来城里,可不能怠慢了。这样,让明强带您去他家住几天,他家有收音机,您不是最爱听评书吗?” 老爷子眼睛一亮。 ”收音机?就是那个会说话的匣子?” ”对对对!” 苏建国连连点头。 ”明强家那台还是进口货呢!”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爸!我那儿。” ”怎么?” 苏建国一个眼刀甩过去。 ”你爷爷奶奶大老远来,你连住都不让住?” 老爷子也沉下脸。 ”强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是,爷。” 苏明强急得满头大汗。 ”我家地方小。” ”小什么小!” 苏建国打断他。 ”上个月你不是还吹嘘买了新床吗?正好让爷爷奶奶睡!” 他快步进屋,三两下收拾好换洗衣物,锁门时故意把钥匙揣进兜里。 ”走吧!” 苏建国热情地搀扶二老上车。 ”我雇辆车送您过去。” 苏明强傻眼了。 ”爸!这。” ”你还有意见?” 老爷子瞪眼。 ”是不是嫌我们老两口脏?” ”不不不。” 苏明强连连摆手,脸都绿了。 苏建国已经麻利地叫来了胡同口的三轮车,小心翼翼地把二老扶上去。 ”师傅,去轧钢厂家属院,三号大院。” 他大声报出苏明强的住址,又掏出二块钱塞给车夫。 ”不用找了,照顾好我爹娘!” 苏明强急得直跳脚。 ”爸!金花她。” ”怎么?” 苏建国冷笑。 ”你媳妇连老人都不让进门?那我可就要去街道办说道说道?” 这句话戳中了苏明强的死穴。 他张了张嘴,最终垂头丧气地推着自行车跟在三轮车后面。 老爷子坐在车上,乐呵呵地对苏建国说。 ”还是建国懂事。强子这孩子,越大越不像话。” 苏建国鼻子又是一酸。 前世父亲临终前,也是这么拉着他的手说”建国最懂事”。 他深吸一口气。 ”爹,您和娘好好玩几天,等秀兰回来,我亲自去接您。” 三轮车缓缓启动,苏建国站在原地挥手,直到车子拐出胡同才放下手。 他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明强想跟他斗?还嫩了点! 转身正要离开,却看见张婶从隔壁探出头来,冲他竖起大拇指。 ”老苏,高!实在是高!” 眼见两位老人已经离去,王秀兰这才带着孩子从张婶家出来。 苏建国一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秀兰,做得好!\" 苏建国大步上前,拍了拍老伴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能随机应变。\" 王秀兰脸上泛起红晕,手指绞着衣角。 \"当家的,我、我就是想着不能让他们掺和进来。\" \"妈太厉害了!\" 苏玉芬挽住母亲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要不是妈当机立断,现在爷爷奶奶肯定已经在家里坐着了。\" 苏明富挺起胸膛,迫不及待地邀功。 \"是我先发现的!我在放学路上看见大哥赶着驴车,车上坐着爷爷奶奶,我一看就知道不对劲,赶紧跑回来报信!\" \"好小子!\" 第17章 苏老爷子大战李家四口 苏建国揉了揉三儿子的脑袋,眼中满是欣慰。 “有眼力见儿,比你大哥强多了!” 张婶在一旁看得直乐。 “老苏啊,你们这一家子可真是...哎哟!” 她突然瞪大眼睛,指着苏建国身后。 “这、这是新买的自行车?凤凰牌的?” 阳光下,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锃光瓦亮,深绿色的漆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车把上的铃铛闪闪发亮。 \"刚买的。\" 苏建国得意地拍了拍车座。 “最新款,三百八十五块。\" \"我的老天爷!\" 张婶倒吸一口凉气。 “这得花多少钱啊!老苏你这是发财了?” 王秀兰也惊呆了,手指颤抖着摸向自行车,又怕弄脏了似的缩回来。 “当家的,这、这太贵重了...\" \"贵什么贵。\" 苏建国豪气地一挥手。 \"咱家也该有辆像样的车了。以后我骑车带你兜风!\" 苏玉芬和苏明富围着自行车转圈,小心翼翼地摸着车把和车座,脸上写满了崇拜。 张婶在一旁啧啧称奇,眼中满是羡慕。 温馨的气氛在院子里流淌,与不远处苏明强家的鸡飞狗跳形成鲜明对比。 那边。 苏明强推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领着爷爷奶奶来到自家大院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脑袋都快炸了。 他家本来就是两居室,一共也才40多平,现在已经住了李金华父母加大舅子,马上又要住进去两个老人,他已经不知道,怎么跟李金花说了。 可惜,事情总要面对。 院里那扇熟悉的窗户里飘出饭菜香气,隐约能听见收音机的声音和李家人的说笑。 “强子,这就是你家?\" 爷爷仰眉头微皱。 “怎么这么吵?\" \"爷,城里都这样。\" 苏明强干笑两声,心里直打鼓。 奶奶拄着拐杖,忧心忡忡地问。 “强子,你媳妇。她知道我们来吗?\" \"当、当然知道!\"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金花可孝顺了,听说您二老来,肯定高兴!”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 想到李金花那张刻薄的脸和丈母娘那副刁钻样,苏明强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好不容易磨蹭到门口,苏明强深吸一口气,直接打开了门。 门一开,扑面而来的是红烧排骨的香味和收音机里刺耳的戏曲声。 客厅里,李父四仰八叉地躺在唯一的长沙发上,脚搭在茶几上,手里捏着瓜子,壳吐得满地都是。 李母盘腿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对着小镜子挤脸上的粉刺。 大舅哥李富贵更是过分,直接躺在饭桌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 “哟,回来了?\" 李富贵斜眼瞥过来,看到苏明强身后的老人,眉头一皱。 “这俩老帮菜是谁?\" 苏明强脸色刷地白了。 \"大、大哥,这是我爷我奶。\" \"什么?\" 李母\"啪\"地放下镜子,三角眼瞪得溜圆。 \"你把你家老头老太太接来了?\" 厨房门猛地被推开,李金花系着围裙冲出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看到两位老人,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苏明强!\" 她尖厉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你什么意思?我家已经住了三口人了,你还要塞两个老不死的进来?“ 爷爷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丫头,怎么说话呢?\"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李金花叉着腰,锅铲上的油滴在地板上。 “这是我家!我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苏明强夹在中间,急得直搓手。 \"金花,爷奶难得来城里。\" \"放屁!\" 李金花一口唾沫差点喷到苏明强脸上。 \"你爹不是挺能耐吗?让他伺候去啊!跑我家来干什么?\" 李富贵从饭桌上跳下来,光着膀子晃到老人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 \"老头,你们农村没地方住啊?非要挤到城里来?\" 奶奶被这阵势吓得直往爷爷身后躲。 爷爷气得胡子直抖,一把推开李富贵。 \"没教养的东西!这是我孙子家,我想来就来!\" \"哎哟喂!\" 李母阴阳怪气地拍着大腿。 \"还摆起谱来了?知道现在住的是谁的地儿吗?是我闺女挣钱买的房子!“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妈!这房子是我单位分的。\" \"闭嘴!\" 李金花一锅铲敲在苏明强头上。 ”再废话连你一起滚出去!“ 厨房里突然传来\"滋滋\"的响声,李金花尖叫一声。 ”我的排骨!\"转身冲回厨房。 客厅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收音机里刺耳的戏曲声。 李父终于舍得从沙发上坐起来,眯着眼打量两位老人。 \"亲家,要不...你们先去楼道里等会儿?我们这正准备吃饭呢。\" 爷爷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敲在地板上。 \"苏明强!这就是你说的孝顺媳妇?\" 苏明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突然扑通跪下了。 \"爷,奶,你们先别生气...金花她今天心情不好...\" \"滚起来!\" 爷爷一脚踹在孙子肩上。 \"没出息的东西!我老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厨房门再次被推开,李金花端着盘红烧排骨走出来,重重放在饭桌上。 油亮的排骨冒着热气,酱红色的汤汁让人食指大动。 \"吃饭!\" 她恶狠狠地瞪了两位老人一眼。 \"没准备你们的份!\" 李富贵已经迫不及待地抓起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老头老太太,楼下有卖馒头的,两分钱一个,管饱!“ 李母假惺惺地叹气。 ”哎呀,城里粮食紧张,多一口人都养不起啊...\" 苏明强跪在地上,看看怒气冲冲的爷爷奶奶,又看看狼吞虎咽的李家人,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滚起来!“ 苏老爷子一脚踹在苏明强肩上,力道大得让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直接翻了个跟头。 苏老爷子怒气道。 “我们老苏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的手青筋暴起,另一只手已经解开了中山装的领口。 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扫过李家众人,最后定格在李富贵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 李富贵被这眼神刺得一激灵,但很快又挺起胸膛,光着膀子晃到老人面前。 “老头,瞪什么瞪?在瞪,信不信我...“ “你动我一下试试!“ 苏老爷子突然暴喝一声,声如洪钟,震得窗户玻璃都在颤。 他一把扯开衣领,露出胸前几道狰狞的伤疤。 “老子当年跟小鬼子拼刺刀的时候,你爹还在穿开裆裤呢!“ 李母见状,阴阳怪气地拍着大腿。 “哎哟喂,你这么厉害,有能耐,你别来你孙子家啊?“ 李父眯着三角眼缓步上前。 “老不死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他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 “我砸死你,你信不信。“ “你砸!往这儿砸!“ 苏老爷子一把扯开衣领,露出满是皱纹的脖颈。 “今天你要是不砸,你就是我孙子养的!“ 李金花对着苏明强破口大骂道。 “苏明强!你死人嘛?就看着这两个老东西在这撒野?“ 她抄起扫把就往老太太身上招呼。 “滚出去!这是我家!“ 苏老爷子眼疾手快,拐杖一横,“啪“地挡住扫把。 老太太趁机一把揪住李金花的头发。 “小贱人!敢打你奶奶?反了你了!“ 两人顿时扭作一团。 “媳妇!奶!别打了!“ 苏明强跪在地上哀嚎,想去拉架又不敢。 李富贵见状,抄起板凳就朝老爷子后背砸去。 老爷子仿佛背后长眼,一个侧身躲过,反手一拐杖抽在李富贵腿弯处。 “啊!“ 李富贵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老爷子顺势一脚踹在他后心,这个一米八的壮汉直接趴在了地上。 “就这两下子?“ 老爷子冷笑,手里的拐杖舞了个花。 “老子当年一个打三个鬼子兵的时候...“ 李父突然从背后扑来。 这边,苏明强刚刚拉开自己媳妇,还有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正好看到李父偷袭,当即一伸腿绊,给李父绊个狗吃屎。 老太太趁机骑上去,枯瘦的手指专往脸上挠。 “我叫你打我家老头子!我叫你。“ “老婆子,让开!“ 老爷子一声吼。 老太太敏捷地滚到一边,只见老爷子抡圆了拐杖,“啪“的抽在李父背上,疼得他嗷嗷直叫。 李母见状,抄起花瓶就要砸。 老爷子一个箭步上前,拐杖尖精准地点在她手腕上。 “哎哟!“花瓶摔得粉碎。 “就这点本事?“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 “一起上啊!“ 李金花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歇斯底里地尖叫。 “苏明强!你还是不是男人?看着自己媳妇被人打?“ 苏明强跪在地上发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爷...爷爷...别打了...“ 老爷子失望地摇头,突然暴起一脚把苏明强踹翻。 “废物!我苏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他转头对老太太说。 “老婆子,去喊人!报公安!叫街道办!“ 老太太啐了一口,整了整凌乱的衣襟,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第18章 老爷子是大英雄 李金花突然起身跑进了厨房,然后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明晃晃的菜刀闪着寒光。 “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老爷子不慌不忙,烟袋锅往腰上一别,双手握住拐杖。 就在菜刀劈下的瞬间,他一个侧身,拐杖如毒蛇出洞,“啪“地击中李金花手腕。 “啊!“ 菜刀当啷落地。 老爷子顺势一个扫堂腿,李金花重重摔在地上。 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邻居,指指点点。 老太太站在门口,声音洪亮。 “大家评理啊!孙媳妇拿菜刀砍爷爷奶奶咯。“ 老爷子慢悠悠地点上烟袋锅,深吸一口,对着地上哀嚎的李家人吐了个烟圈。 “就你们几个,也敢跟我动手,呸。” 很快,围观的街坊邻居,就有去报公安的,也有去报街道办的。 十多分钟后。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家属院傍晚的喧嚣。 两辆挎斗摩托车停在楼下,四名民警快步上楼,为首的警官约莫四十岁,浓眉大眼,制服笔挺。 “让一让,让一让!“ 警官拨开围观的人群,眉头紧锁地走进屋内。 眼前的景象让他一怔。 地上散落着碎瓷片和饭菜,李父捂着腰蜷缩在角落呻吟,李富贵脸上几道血痕,李母正坐在地上拍腿哭嚎,而李金花则披头散发,脸上还挂着泪痕。 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客厅中央的老人。 苏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烟袋锅,腰板挺得笔直,身旁的老伴虽然衣衫凌乱,但神色镇定。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 警官沉声问道。 “是我!警察同志,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李母一骨碌爬起来,拽住警官的袖子、 “这两个老不死的闯进我们家,又打人又砸东西,您看看把我家老头子打的!“ 李金花也扑过来,指着自己脸上的抓痕、 “警察同志,他们无缘无故就打人,您看我这脸!“ 警官皱眉看向苏老爷子。 “老人家,是这么回事吗?“ 苏老爷子不慌不忙地磕了磕烟袋锅,正要开口,街道办的王主任挤了进来。 “哎哟,这不是老苏家的老爷子吗?“ 王主任惊讶道。 “您二老怎么在这儿?“ 李金花脸色一变,急忙插话。 “王主任,他们...“ “闭嘴!“ 警官厉声喝止。 “让老人家说话。“ 苏老爷子这才缓缓开口。 “同志,我是苏明强的爷爷,今天被孙子接来城里住几天。“ 他指了指缩在墙角的苏明强。 “这小子,是我大孙子。“ 警官转头看向苏明强。 “是这样吗?“ 苏明强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是...是我接来的,但是...“ “但是什么?“ 警官追问。 李父突然跳起来。 “但是他们一进门就打人!警察同志,您看我这腰!“ 他掀起衣服,露出几处淤青。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放屁!“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是隔壁的张师傅。 “我亲眼看见是你们先动手的!李富贵还抄了板凳要打老人!“ “就是!“ 另一个邻居附和。 “李金花还拿菜刀呢,太吓人了!“ 警官眉头皱得更紧,转向苏老爷子。 “老人家,您能详细说说经过吗?“ 苏老爷子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 “同志,我1942年参军,在晋察冀军区打过游击,身上这几个枪眼儿都是小鬼子留下的。“ 他解开衣领,露出胸前的伤疤。 “今天这事,我不想多说,这里有我的证件。“ 他从内兜掏出一个红皮小本,递给警官。 警官接过一看,脸色骤变,立刻立正敬礼。 “老首长!“ 小本上赫然印着“退伍军人证“,内页记录着苏老爷子在抗战时期的功绩和负伤情况,还有一枚闪亮的军功章照片。 街道办王主任凑过来一看,也肃然起敬。 “苏老,您这是...一等功啊!“ 围观的人群顿时哗然,几个年轻人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警官双手将证件递还,态度恭敬。 “老首长,您说这事怎么处理?“ 苏老爷子收起证件,平静地说。 “按法律办。他们四人,“他指了指李家人。 “辱骂、殴打退伍军人,李金花还持刀行凶,在场邻居都是见证。“ 李家人脸色刷地变白,李母腿一软坐在地上。 “不...不是这样的...“ “警察同志!“ 李富贵突然大喊。 “我们不知道他是退伍军人啊!“ “闭嘴!“ 警官厉声喝道。 “知不知道都一样,打老人就是犯法!“ 他转向手下。 “把他们都带回去!“ 两名民警立刻上前,给李富贵和李父戴上手铐。 李金花见状,突然扑向苏老爷子。 “老不死的,我跟你拼了!“ 警官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制服。 “还敢当着警察的面行凶?铐起来!“ 李母见势不妙,跪地哭嚎。 “警察同志,我们错了,饶了我们吧...“ “晚了!“ 警官冷声道。 “带走!“ 看着李家人被押出门,苏明强终于崩溃了,跪在地上抱住爷爷的腿。 “爷!金花她...她...“ 苏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眼中满是失望:“明强啊,你太让我寒心了。“ 街道办王主任上前。 “苏老,要不先到我们街道办休息?我让人给您和老伴准备点吃的。“ 苏老爷子摆摆手。 “不用了。“ 警官临走前再次向苏老爷子敬礼。 “老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看着警车远去,围观的邻居们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夸赞苏老爷子。 “老爷子真厉害!“ “李家人活该!“ “苏老爷子是大英雄啊!“ 。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最后几声议论也消失在夜色中。 苏老爷子站在门口,望着满地狼藉的客厅,眉头拧成了疙瘩。 碎瓷片混着菜汤在地上画出诡异的图案,半块红烧排骨孤零零地躺在墙角,沾满了脚印和灰尘。 “造孽啊...“ 老爷子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跨过门槛。 拐杖尖在地板上敲出沉闷的声响,像是为这场闹剧画上休止符。 苏老太太跟在后头,看到地上那盘没动几口的红烧排骨,下意识弯腰去捡。 “别糟践粮食,热热还能。“ “别捡了!“ 老爷子一声喝止,吓得老太太手一抖。 他指着厨房。 “去下点面条,多放两鸡蛋。“ 老太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点头,拖着步子往厨房走去。 经过缩在墙角的苏明强时,她伸手想摸摸孙子的头,却在半空中停住,叹了口气。 厨房门轻轻合上,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爷子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坐下,从腰间抽出烟袋锅,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 铜制烟锅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苏明强跪坐在地上,西装裤膝盖处已经磨出了毛边。 他偷瞄着爷爷的脸色,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先开口。 墙上的挂钟“咔嗒咔嗒“走着,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他心上。 “爷...“ 他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 “金花她...“ 烟袋锅“啪“地磕在椅子扶手上,火星四溅。 老爷子眼睛一瞪,苏明强立刻缩了脖子。 “你眼里就只有那个泼妇?“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锋利。 “你奶奶差点被她拿菜刀砍了,你看不见?“ 苏明强额头抵着地板,声音闷闷的。 “爷,我知道错了...可金花她...她在小学当老师,要是因为这事丢了工作...她一个月的工资,可有五十呢。“ 老爷子突然笑了,那笑声让苏明强后背发凉。 “好啊,真好!我苏大山的孙子,现在满脑子就惦记着人家那五十块钱工资!“ 烟袋锅重重砸在桌上,震得茶碗跳了起来。 老爷子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孙子。 “你爹小时候饿得啃树皮,都没像你这么没骨气!“ 厨房里,老太太往滚水里下了把挂面。 水汽氤氲中,她抹了把眼睛。 外头的争吵声断断续续传来,她故意把锅碗碰得叮当响,想盖过那些扎心的话。 “明强小时候多乖啊。“ 老太太喃喃自语,从橱柜深处摸出两个鸡蛋。 一瞬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追着她要糖吃的小娃娃。 “奶,我要吃荷包蛋!“ 记忆里的声音清脆响亮,和现在这个跪在地上求情的男人判若两人。 客厅里,苏明强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子。 他豁出去了,一把抱住爷爷的腿。 “爷!我求您了!您就当可怜可怜我。金花要是进去了,我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老爷子低头看着孙子红肿的额头,胸口那股怒气突然泄了大半。 他伸手想摸孙子的头,却在半空停住,转而重重叹了口气。 “起来。“ 老爷子声音软了几分。 “别跟个磕头虫似的。“ 苏明强眼睛一亮,却不敢起身,只是仰头望着爷爷,活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老爷子坐回椅子上,烟袋锅里的火已经灭了,他也没心思再点。 “我可以去找王局长说说情。“ “谢谢爷!谢谢爷!“ 苏明强又要磕头,被老爷子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但是!“ 第19章 大女儿的困扰 老爷子竖起一根手指。 “正好我在这住几天,得先看那丫头出来后的表现。要是还这么没大没小,不懂事。“ 他眯起眼睛。 “你李家的另外三个,我可就不管了,就今天这个事情,在里面待个三五天也行,下放农村十年劳改,也是正常的。。“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连连点头。 “一定改!我保证让金花好好孝顺您二老!“ 老爷子终究还是看着长孙的面子上,心软了,不想长孙没了媳妇,家不是家,打算调教调教,这不懂事的孙媳妇。 厨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老太太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走出来。 面条上卧着金黄的荷包蛋,葱花翠绿,香气瞬间填满了满是狼藉的屋子。 “先吃饭吧。“ 老太太把面放在还算干净的茶几上,看了眼孙子额头上的伤,转身去拿毛巾。 老爷子拿起筷子,突然问道。 “明强,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偷了供销社的糖,我是怎么罚你的吗?“ 苏明强正要去接奶奶递来的热毛巾,闻言手一抖。 “记、记得...您让我在供销社门口站了一天,见人就说''我偷东西了''...“ “那时候你是知道羞耻的。“ 老爷子搅动着面条,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现在呢?为了钱,连脸都不要了?“ 老太太把热毛巾按在孙子额头上,轻声说。 “先吃饭,趁热吃。“ 三人默默地吃着面条,吸溜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老爷子几口扒完面,放下碗筷。 “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公安局。记住,我只给她一次机会。“ 苏明强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热汤映出他扭曲的倒影。 他知道爷爷话里的分量。 如果李金花出来后再犯浑,不仅她要回去蹲局子,恐怕她那闹事的爹妈哥哥,真可能被送去农场改造十年。 老太太收拾着碗筷,突然说了句。 “明强啊,人这一辈子,有些东西比钱重要多了...“ 苏明强盯着地上那摊已经冷透的红烧排骨汤汁,没有回答。 。 另一边。 苏建国家,此时正是晚饭时间。 夕阳的余晖透过厨房的纱窗,在饭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秀兰用围裙擦着手,将最后一盘凉拌野菜放在桌子中央。 翠绿的野菜上还挂着水珠,旁边是一碗金灿灿的鸡蛋酱,葱花浮在油亮的表面。 “当家的,吃饭了。\" 王秀兰轻声唤道,声音像她做的饭菜一样温软。 苏建国放下报纸走进堂屋,目光扫过已经落座的子女们。 老三苏明富立刻站起来拉开主位的椅子,动作比昨天更熟练了些。 这孩子自从获得复读机会后,整个人都透着股精气神。 “爸,您坐。\" 苏明富的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苏建国点点头,目光扫过其他人。 大女儿苏玉芬低着头摆筷子,小女儿苏玉珍缩在最远的角落,连呼吸都放得很轻;老二苏明德虽然坐在那里,眼睛却一直往窗外瞟。 \"都吃吧。\" 苏建国拿起筷子,夹了一撮野菜蘸满鸡蛋酱。 野菜的清香混合着酱香在口腔里炸开,这是前世瘫痪在床时最怀念的味道。 饭桌上只有筷子碰碗的声响。 王秀兰悄悄观察着丈夫的脸色,给他碗里添了块腌黄瓜。 \"大姐,你尝尝这个。\" 苏明富突然打破沉默,给苏玉芬夹了筷子野菜。 \"妈今早特意去挖的,可新鲜了。\" 苏玉芬受宠若惊地抬头,枯黄的脸上挤出个笑容。 \"谢谢三弟...\" 话音未落,她的筷子突然被苏玉珍撞掉在地。 十六岁的少女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玉珍脸色煞白,手指绞着衣角,眼神慌乱地在父亲和地面之间游移。 昨天挨打的记忆还新鲜着,手心的红痕到现在都没消。 苏建国放下筷子,金属与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玉珍浑身一抖,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捡起来。\" 苏建国的声音很平静。 苏玉珍几乎是扑到地上捡起筷子,膝盖磕在砖地上发出闷响。 她咬着嘴唇把筷子递给母亲,声音带着哭腔。 \"妈...我再去拿双干净的...\" 王秀兰刚要起身,苏建国已经递过自己的筷子。 \"用我的。\" 他的目光扫过小女儿红肿的膝盖。 “坐下吃饭。\" 这个细微的宽容让苏玉珍愣在原地,眼泪突然决堤而出。 她死死攥着父亲的筷子,像抓着救命稻草。 \"玉芬啊。\" 苏建国转向大女儿。 “你刚才想说什么?\" 苏玉芬的手指无意识地搓着衣角,声音细如蚊呐。 “爹...我想...想回去了...\" \"回哪?\" 苏建国的筷子停在半空。 “就...回家...\" 苏玉芬的头越来越低。 ”孩子他爸一直没来接,我担心两个孩子...\" 饭桌上的空气瞬间凝固。 苏明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苏明德终于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连抽泣的苏玉珍都抬起了头。 王秀兰的手轻轻搭在女儿肩上。 \"玉芬啊,你才回来三天...\"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苏玉芬的声音发颤。 \"在住下去,街坊邻居该说闲话了...\" 苏建国突然把碗重重一放,瓷碗在桌面上转了小半圈。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谁说闲话?\" 苏建国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 “我苏建国的女儿想回娘家就回娘家,轮得到别人嚼舌根?” 苏玉芬的眼泪砸在桌面上。 “可是...孩子...\" \"孩子怎么了?\"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那个酒鬼不会照顾孩子?他家除了他,没老人了啊。” 王秀兰轻轻按住丈夫的手臂。 “当家的...\" “我上次去大姐家,大姐不在家。” 苏明富突然插话。 “看见姐夫把两个孩子锁在屋里,自己出去喝酒。小外甥饿得啃桌子角。\" 苏玉芬猛地抬头,眼泪止不住地流。 “什么?他明明答应我会...\" \"这就是你非要回去的理由?” 苏建国打断她。 “回去继续挨打?等他哪天喝多了把你打死?”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划开饭桌上的平静。 苏玉芬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多年的委屈终于决堤。她捂着脸跑向里屋,却被父亲一把拉住。 “今天把话说清楚。\" 苏建国声音低沉。 “你还想不想过?\" 苏玉芬僵在原地,瘦弱的身体像风中落叶般发抖。 王秀兰想上前,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我...我不知道...\" 苏玉芬的声音支离破碎。 “可是离婚...孩子怎么办...\" 苏建国把女儿按回椅子上,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拍在桌上。 崭新的十元大团结让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明天我陪你去接孩子。\" 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这年头,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苏明德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爸!离婚多丢人啊!大姐...\" \"闭嘴!\" 苏建国一声暴喝。。 “你懂什么?看着亲姐挨打很光荣?” 苏明德脸色发白,下意识摸了摸屁股上还没消的皮带痕。 但出乎意料的是,老三苏明富也跟着站了起来。 “爸,我支持大姐离婚。\" 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很坚定。 “我们学校老师的女儿去年离婚了,现在嫁了个粮站的,过得可好了。\" 苏建国惊讶地看了眼三儿子,嘴角微微上扬。 这孩子比他想象的有主见。 王秀兰突然小声啜泣起来。 “当家的...离婚的女人...以后...\" \"以后怎么了?\" 苏建国给老伴擦了擦眼泪。 \"玉芬才二十八,勤快能干,还怕找不到好人家?\" 苏玉芬呆呆地望着父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从前那个只会说\"嫁鸡随鸡\"的父亲,现在居然支持她离婚? “爹...\" 她声音发颤。 “您真觉得...我能...\" \"能!\" 苏建国斩钉截铁。 “明天就去接孩子。他要是一直不改,就离婚,你就带着孩子回来住。东厢房收拾出来,够你们娘仨住。” 王秀兰抹着眼泪起身。 “我...我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 \"先吃饭。\" 苏建国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鸡蛋放进大女儿碗里。 \"都凉了。\" 苏明富机灵地给每个人碗里添了勺鸡蛋酱,连苏玉珍都怯生生地给大姐夹了筷子野菜。 苏明德看着这一幕,突然说了句。 \"大姐,我认识街道办的李干事,他堂弟在供销社上班,去年丧偶...\" 饭桌上突然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 连苏建国都忍不住摇头,这个老二,倒是会顺杆爬。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王秀兰点亮了煤油灯。 暖黄的光晕里,一家人重新拿起筷子。 野菜的清香混合着鸡蛋酱的淳厚,在这个普通的傍晚,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 苏玉芬小口吃着父亲夹给她的菜,突然觉得压在心头多年的石头轻了几分。 她偷偷看了眼父亲坚毅的侧脸,第一次觉得,或许自己真的能有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20章 恋爱脑的二儿子 晚饭过后。。 苏建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在院子里踱了两圈。 初夏的晚风带着槐花的甜香,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当家的,要出去走走?” 王秀兰收拾完碗筷,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消消食,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苏建国点点头,背着手踱出院门。 胡同里的路灯昏黄,几只飞蛾绕着灯罩打转。 他沿着熟悉的路线慢慢走着,不时跟路过的邻居点头致意。 拐过两条胡同,苏建国突然听到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他循声望去,只见前方拐角处的阴影里,隐约有两个人影正拥抱在一起。 苏建国暗自发笑,这年头,已经没有之前那几年那么保守了。 偶尔也是会看到,那些害羞的少男少女,在没人的地方悄悄约会。 苏建国本想绕过去,别打扰了这队野鸳鸯。 哪知道,里面却忽然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美娟,我、我真的等不及了...\" 那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却分明是自家二儿子苏明德。 苏建国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棵老槐树后,借着树干的遮挡,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胡同深处,苏明德正局促地站在一个姑娘面前,两人拥抱在一起。 路灯的光线斜斜地照在他半边脸上,那张平日里戴着金丝眼镜、总是一本正经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明德,你别这样...\" 姑娘的声音柔得像掺了蜜,她微微侧身,让苏建国看清了她的模样。 二十出头的年纪,烫着时髦的卷发,白净的瓜子脸上涂着淡淡的胭脂。 她穿着件浅粉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蝴蝶胸针。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就是老二整天挂在嘴边的“刘局长家的千金”刘美娟? “美娟,我天天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苏明德的声音黏糊糊的,像是含着一口化不开的糖。 “在单位,我只要一闭眼,全是你...\" 刘美娟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你别说了...\" 她的手指轻轻绞着衣角,显得既羞涩又为难。 “我就要说!\" 苏明德突然激动起来,手上抱着的力气不自觉的加大了几分。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跟我爹都闹翻了!他说你没安好心,不是好人,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树后的苏建国眉头一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这孩子,是彻底没救了。 前世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家二儿子,是个恋爱脑啊。。 刘美娟抬起头,眼睛里闪着水光。 “明德,你爹...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他懂什么!\" 苏明德急切地说,声音却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人听见。 “他就是个老顽固!美娟,你放心,我一定会说服他的,两千块彩礼,三转一响,一样都不会少!” 刘美娟的眼睛在阴影中闪了闪,声音却更加柔软。 \"可是...我爹最近催得紧...\" 她突然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苏明德看得眼睛都直了。 已经有些显怀的她,心里已经非常着急了,不然也不会,今晚约苏明德见面。 为了让苏明德着急,以前手都不让拉一下的她,今天都破例,让苏明德抱了。 想了一下,刘美娟眼睛一转,委屈的说道。。 \"纺织厂副厂长的儿子,一直在托人说媒...\" \"什么?!\" 苏明德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猛地压低。 \"不行!绝对不行!\" 他的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美娟,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刘美娟的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翘,又迅速恢复成楚楚可怜的模样。 ”那你说怎么办?我爹说...说要是这个月再没消息,就要...\" \"再给我三天!\" 苏明德急得额头冒汗,右手不自觉地伸向刘美娟,又在半空中硬生生停住,讪讪地收了回来。 \"三天之内,我一定把彩礼钱凑齐!我、我可以去借,去...\" 刘美娟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 \"真的?\" 她向前微微倾身,这个动作,让她的脸,又靠近了苏明德几分。 苏明德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我发誓!\" 他的声音发颤。 \"要是我说话不算数,就让我...\" 刘美娟突然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伸出的手指碰到他的嘴。 这个动作已经让苏明德受宠若惊。 \"不许胡说!\"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 “我相信你。\" 苏明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试探性地向前挪了半步。 “美娟...你对我真好...\" 刘美娟羞涩地低下头,这个动作让她鬓边的卷发垂下来,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苏建国在暗处看得真切。 那姑娘低头时,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烦,但抬起头时,又变成了含情脉脉。 “我、我能...\"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能亲你一下吗?就一下...\" 刘美娟立刻后退了半步,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明德,别这样...我们还没结婚呢,我可是正经姑娘,你把我当什么了?” 她的双手背在身后,像防备着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怒气。 \"对不起对不起!\" 苏明德慌忙摆手,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是我、是我太冒失了...\" 刘美娟的表情缓和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 “明德,我不是不想...我好喜欢你,只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爹说,女孩子要懂得自爱...\" \"对对对!你说得对!\" 苏明德连连点头,脸上的表情既失落又感动。 \"是我太着急了...美娟,你真是个好姑娘...\" 刘美娟微微一笑,这个笑容让苏明德看得痴了。 \"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 苏明德立刻说道。 \"不用了。\" 刘美娟摇摇头。 \"被人看见不好...\"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 \"三天后,老地方见?\" 苏明德像接到圣旨一样连连点头。 \"一定!一定!\" 刘美娟转身离去,脚步轻盈得像只蝴蝶。 苏明德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还舍不得离开。 树后的苏建国冷笑一声。 这姑娘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高明。 这手段,即便是放在20年后,啥也不知道小男生,也要被迷成狗啊。 明明什么都没给,却让老二死心塌地。 他正准备现身,却看见苏明德突然举起右手,痴迷地闻了闻。 那是刚才刘美娟刚刚握住的地方。 “美娟...\" 苏明德陶醉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梦幻般的笑容。 苏建国见状忽然不打算出去了。 他深刻地知道,恋爱脑这个病,没法治。 自己就算是证明了,刘美娟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看自家二儿子这个样子,估计都能当自己孩子养。 这就是恋爱脑,爱的都变态了。 等到苏明德换过神,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德事情了,苏建国早就走了。 苏明德轻手轻脚地回到家,脸上还挂着刚才与刘美娟分别时那种梦幻般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生怕惊动了正在堂屋看报纸的父亲。 “二哥,你回来了?\" 苏明富从书本中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他正在煤油灯下复习功课,桌上摊开的数学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 老二跟老三,是在一个房间住的。 \"嗯。\" 苏明德敷衍地应了一声,眼神飘忽不定。 他脱下外套挂在门后,动作轻得像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 苏明富敏锐地察觉到二哥的异常,但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问。 自从父亲允许他复读后,他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对其他事情都不太关心。 苏明德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单。 刘美娟那句“三天后老地方见”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回荡。 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凑齐两千块彩礼和三转一响。 “死老头,不管我结婚。\" 苏明德小声嘟囔着,眼中闪过一丝怨恨。 他想起父亲今天在饭桌上支持大姐离婚时那副豪爽的样子,却对自己的婚事百般阻挠。 \"二哥,你说什么呢?\" 苏明富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刚刚他专心写作业,只听到了二哥说了句话,但是没听清。。 苏明德猛地一惊,像是从梦中惊醒。 \"没...没什么。\"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最近有点太累了。\" 苏明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埋首于书本中。 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煤油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苏明德脑袋开始快速运转。 他虽然也工作了有段日子,不过,所有赚的钱,基本都给刘美娟花了,如今还要上交一般工资给家里,那里有钱。。 思考再三,苏明德还是将目标放在了自家老爹苏建国身上。。 \"老三。\" 苏明德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你知道爹把钱放哪了吗?\" 苏明富的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 \"不知道。\" 他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平淡。 第21章 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爹的事,我不过问。\" 苏明德盯着弟弟的后脑勺,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这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学习,对家里的事漠不关心。 但他很快压下怒火,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我就是随便问问。\" 苏明德故作轻松地说道。 脑海中,却是已经在回忆,苏建国装钱的衣服兜。。 那个传家古董,不知道被藏在那里了,现在,他只有一个办法了。 直接偷。。 俗话说的好,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苏明德咬了咬牙,打算今晚就动手,避免夜长梦多。。 夜深了,院子里的蟋蟀声此起彼伏。 苏明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刘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神、温润如玉德雪白肌肤、一段段画面在他脑海中交织,让他无法入睡。 \"老话说的好,儿子偷老子,不算偷...\" 苏明德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的故事,说古时候儿子拿父亲的东西是天经地义。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好受了些。 他侧耳倾听,隔壁房间传来父亲均匀的鼾声。 苏明德轻轻起身,动作轻得像只猫。 他穿上拖鞋,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 \"二哥?\" 黑暗中,苏明富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苏明德差点跳起来。 \"我...我去厕所。\"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说,心跳如鼓。 苏明富翻了个身,没再说话。 苏明德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确定弟弟又睡着了,才继续他的行动。。 他轻轻推开门,溜进堂屋。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明德屏住呼吸,向父亲和母亲的房间走去。 门没锁,他轻轻推开一条缝。 父亲和母亲的鼾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伏。 苏明德踮着脚尖走进去,目光在房间里搜寻。 他先是在苏明德挂起来德衣服里翻了翻,没有翻到一分钱。。 苏明德并不气馁,不少老人,睡觉之前,都喜欢把钱放在自己枕头底下。 他轻手轻脚的在苏建国的枕头底下摸了摸,还是一无所获。。 苏明德气的咬牙。。 开始思考。。 想了一阵。 他忽然想起来,父亲曾经把钱藏在炕头的暗格里。 苏明德顿时大喜,缓缓的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炕沿。 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个凸起,心中一喜。 就在这时,王秀兰翻了个身,吓得苏明德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等待着。 几秒钟后,鼾声再次响起。 苏明德松了口气,继续他的搜索。 他轻轻按下那个凸起,一块砖头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暗格。 苏明德的心跳加速,手指颤抖着伸进暗格。 苏明德的手指刚触碰到暗格里的铁皮饼干盒,一阵刺眼的火光突然在黑暗中亮起。 豁然亮起的火光,吓得苏明德浑身一颤,手指像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刚刚拿起的铁盒 \"咣当\" 一声掉回暗格里。 煤油灯昏黄的光晕里,苏建国盘腿坐在炕上,嘴里叼着根大前门,正就着灯火点烟。 火星明灭间,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半明半暗,像尊泥塑的雕像。 \"爹...\" 苏明德的嗓子眼发紧,声音细如蚊呐。 他的膝盖突然失去力气,后背被冷汗打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两天,自家父亲对大哥的样子,还有小妹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 两个平时最宠爱的孩子,现在都是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就别提,他这个平时不受待见的老二了。 见自家父亲也不说话,就在那里默默地抽烟,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 直接。 \"扑通。\" 跪在砖地上,青砖的凉意透过单薄的睡裤直窜上来。 苏建国深深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在灯光下缓缓扩散。 他这才抬眼看向二儿子,眼神像在看个陌生人。 \"找什么呢?\" 苏建国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明德额头抵着地面,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砖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他听见自己牙齿打架的声响。 \"我...我...\" 煤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 苏建国起身,伸手从暗格里掏出铁盒,盒盖上\"友谊饼干\"四个褪色红字刺得苏明德眼睛生疼。 \"想要这个?\" 苏建国用烟头点了点铁盒。 苏明德突然扑上前抱住父亲的腿,鼻涕眼泪糊在苏建国的睡裤上。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美娟她...她爹逼得太紧...\" \"刘局长家的闺女?\" 苏建国冷笑一声,烟灰簌簌落在儿子头顶。 \"就那个怀了别人孩子找你接盘的破鞋?\" \"不是的!\"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睛通红,却依旧努力德为自己心爱的姑娘辩解。 \"美娟是正经姑娘!她是我的真爱,平时连手都不让我碰,怎么可能怀孕。\" \"啪!\" 一记耳光抽得苏明德歪倒在地。 苏建国把烟头碾灭在炕沿上,火星在黑暗中划出猩红的弧线。 \"老子现在不想跟你废话,最后问你一遍。\" 他弯腰揪住儿子衣领,手臂上贲张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你是要钱,还是要命?\" 苏明德突然剧烈颤抖起来,裤裆渐渐洇出深色水渍。 他想起大哥被皮带抽得皮开肉绽的惨状,想起小妹跪着啃玉米饼子的模样,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 \"我...我选命...\" 苏建国松开手,从铁盒里抽出张十元大团结甩在儿子脸上。 \"明天一早,收拾铺盖滚蛋,这个家里容不下你了,你去找你的真爱去吧。\" \"爹!\" 苏明德疯狂磕头,额角在砖地上撞出血印。 \"您不能这样啊...街道办宿舍早住满了,离开家,我可怎么活啊...\" \"关我屁事,二十多的大小伙子,有手有脚饿不死。\" \"爹!您不能赶我走啊!我这被撵出去了,名声怎么办?我的工作怎么办啊。\" \"啪!\" 苏建国一巴掌扇在儿子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工作?你还知道工作?\" 苏建国冷笑,从炕上抓起铁皮饼干盒晃了晃。 \"偷老子的钱去养那个破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工作?\" 苏明德捂着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美娟人很好的,爸,你就是对她有误解,她是个好姑娘。” \"放你娘的屁!\" 就在这时,王秀兰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显然是被吵醒了。 \"当家的...出啥事了?\" 王秀兰此时已经起身,看到这一幕顿时清醒了。 \"哎呀!明德你这是...\" \"娘!救救我!\" 苏明德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母亲脚边。 \"爹要赶我出去!我、我没地方住啊!\" 王秀兰心疼地弯腰想扶儿子,却被苏建国一声喝止。 \"别动!我教训儿子呢,你少掺和!\" 王秀兰的手僵在半空,嘴唇颤抖着。 \"当家的,明德他...\" \"闭嘴!\" 苏建国一把拉过老伴,指着苏明德骂道。 \"这小畜生半夜偷钱,被抓现行还嘴硬!今天不给他点教训,明天就敢杀人放火!\" 苏明德见母亲也被镇住,彻底绝望了。 他跪行几步,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饶我这一次...\" \"饶你?\" 苏建国冷笑,从炕沿上摸出烟袋锅慢慢填着烟丝。 \"行啊,我跟你算算账,你从到大的钱,我就不算了,就算你工作这五年花的钱,这笔钱,你的还我,还有吃我的喝我的,工作也是我托关系找的,现在翅膀硬了?\" 苏明德抬起头。 \"爹,我、我每个月工资都给您一半还不行吗?\" \"放屁!\" 苏建国\"啪\"地拍碎一个火柴盒。 “那是之前说好的!现在你偷钱被抓,条件变了,明天开始,收拾铺盖滚蛋!工资照交,家里一粒米都不给你!” 苏明德浑身发抖,突然歇斯底里地喊道。 \"凭什么?大姐离婚您就支持,我要结婚您就百般阻挠!您就是偏心!\" \"啪!\" 苏建国的大巴掌狠狠抽在苏明德头上。 \"你大姐是被男人打!你是上赶着当活王八!\" 苏建国气得胡子都在抖。 \"那刘美娟肚子里是谁的种,你心里没数?\" 苏明德突然暴起,歇斯底里地吼道。 \"我不管!我就是爱美娟!没有她我活不下去!您今天要赶我走,我就、我就...\" \"你就怎么着?\" 苏建国慢悠悠地点上烟,眯着眼睛打量儿子。 \"去跳河?去上吊?\" 苏明德的气势一下子泄了,肩膀垮下来。 \"爹...求您了...\" \"滚出去。\" 苏建国吐出一口烟圈。 \"明天开始,家里没你的饭,没你的床。但工资,\" 他伸出两根手指。 \"每月上交二十一块二毛五,一分不能少。\" 眼见自家老头子是真的要自己的命。 苏明德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 苏建国突然笑了,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我就去你们街道办,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我苏建国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为什么连养老钱都不给?\" 苏明德脸色瞬间惨白。 第22章 赶出家门 街道办工作最重名声,要是闹出这种丑闻... \"爸,您、您不能这样...\" 他声音发颤。 \"我工作会丢的...\" \"知道就好。\" 苏建国磕了磕烟灰。 \"现在,滚回你屋去。明天一早,收拾东西走人。\" 苏明德瘫坐在地上,突然扑向铁皮饼干盒。 \"那您把钱给我!我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脚踩住儿子的手。 \"做梦!这钱是老子的棺材本,你一分都别想碰!\" \"啊!\" 苏明德痛呼一声,抽回红肿的手。 \"您这是要逼死我啊!\" \"逼你?\" 苏建国俯下身,烟味喷在儿子脸上。 \"老子这是在教你做人。记住,明天开始,每月25号,我要看到钱。少一分...\" 他压低声音。 \"我就让你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找不到。\" 苏明德浑身发抖,突然崩溃大哭。 \"您怎么能这么狠心...我是您亲儿子啊...\" \"现在知道是亲儿子了?\" 苏建国直起身,冷冷地说。 \"偷钱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是你亲爹?\" 王秀兰在一旁抹眼泪,却不敢插话。 屋外,苏明富和苏玉珍的房间里一片死寂。 显然所有人都醒着,但没人敢出声。 苏明德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 \"好...好...我走...\" 他踉跄着往门口走去,却在门槛处突然转身。 \"但你记住,总有一天...\" \"怎么?\" 苏建国挑眉。 \"还想报复你老子?\" 苏明德的气势再次萎靡,最终只是嗫嚅道。 \"没...没什么...\" 他拖着步子走出房门,身后传来苏建国最后的警告。 \"记住,25号来交钱。晚一天,你就等着瞧。\" 房门关上的瞬间,苏明德听见里面传来母亲压抑的哭声和父亲严厉的呵斥。 \"哭什么哭!这种白眼狼,早该收拾!\" 月光下,苏明德站在院子里,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他抬头看向大姐和小妹的房间,窗户后的人影立刻躲开了。 在这个家里,父亲的话就是圣旨,没人能违抗。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早早地起床。 五十三岁的身体还是那么充满活力。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跃起。 \"当家的,起这么早?\" 王秀兰被苏建国的动静弄醒了。 揉着眼睛撑起身子,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睡不着了。\" 苏建国套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 \"今天还得去老大那里看看,爹娘在那边,有点不放心。\"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手段高超,不过,深知老大尿性的苏建国,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自家老爷子被骗。 他大步地走到院子里,初夏的晨风带着槐花的甜香拂过面颊。 来到水龙头旁,他接了一瓢水,哗啦一声浇在脸上,冰凉刺骨的感觉让他打了个激灵。 \"老苏,起这么早啊?\" 隔壁张婶正在院子里喂鸡,隔着矮墙打招呼。 \"嗯,睡不着了。\" 苏建国抹了把脸上的水珠。 张婶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 \"昨晚你家动静可不小,我听着像是明德那孩子...\" \"没什么,看见个大老鼠,闹腾了一阵。\" 苏建国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张婶撇撇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但也没再追问。 苏建国知道,用不了半天,整个胡同都会传遍苏家昨晚的争吵,但具体内容,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套出来。 厨房里,王秀兰已经生起了火,铁锅里的水开始冒泡。 苏建国走进堂屋,目光扫过几个孩子的房间。大女儿苏玉芬和小女儿苏玉珍住西厢房,老三苏明富老二苏明德则是在东厢房。 苏建国的眼神在东厢房一侧的窗户停留片刻。 窗帘紧闭,但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后徘徊。 他冷笑一声,转身走向饭桌。 \"爹,早。\" 苏明富已经坐在桌前,面前摊开一本英语书,见父亲进来连忙起身。 \"嗯。\" 苏建国点点头,对这个勤奋的三儿子还算满意。 \"复习得怎么样?\" \"还行,就是语法有点难...\"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声音越来越小。 \"不懂就问。\" 苏建国倒了杯热水。 “钱不是白花的。\" 苏明富连连点头。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王秀兰和苏玉芬正在准备早饭。 苏玉珍磨磨蹭蹭地从西厢房出来,眼睛满是黑眼圈,显然昨晚吓得不轻。 看到父亲,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快步溜进厨房帮忙。 \"爹,我去叫二哥吃饭?\" 苏明富小声问。 苏建国头也不抬。 \"不用。\" 两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空气,饭桌上的温度似乎瞬间降了几度。 苏明富不敢再多嘴,低头继续看书,只是翻页的声音更轻了。 东厢房的窗帘微微晃动,又很快恢复平静。 早饭很简单:玉米面粥、咸菜和几个煮鸡蛋。 苏建国坐在主位,看着几个孩子规规矩矩地入座。 苏玉珍端粥的手在发抖,差点洒出来。 苏玉芬默默给每个人分鸡蛋。 苏明富低头喝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饭桌上安静得可怕,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声响。 所有人都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没人敢提一个字。 东厢房那边,隐约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然后是重重的脚步声,最后归于沉寂。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剥着鸡蛋。 \"爹...\" 苏玉芬欲言又止。 \"吃饭。\" 苏建国打断她,把蛋黄夹给王秀兰。 \"多吃点,你太瘦了。\" 王秀兰眼眶一红,低头喝粥不敢说话。 她知道丈夫的脾气,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吃完饭,苏建国擦了擦嘴,起身去推他那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 他打算去老大家里看看。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子手段高超,一般人奈何不了。 不过,苏建国也怕,自家老爷子,被苏明强那个孙子给气坏了。 还是去看看,比较保险一点。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车把上的铃铛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芒。 他一只脚刚跨上车蹬,余光就瞥见了缩在房间里的老二苏明德。 苏明德抱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眼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脸上还带着昨晚挨打的淤青。 见父亲看过来,他立刻挺直了腰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爹...\" 苏明德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苏建国冷笑一声,连车都没下,直接用脚尖点着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怎么?还赖着不走?\" 苏建国的声音像淬了冰。 \"你把我昨晚说的话都当放屁了?\" 苏明德的脸刷地白了,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包袱皮。 那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 两件换洗衣服、一本工作笔记和半管牙膏。 他昨晚几乎没睡,翻来覆去想着父亲会不会改变主意。 \"爹,我、我这就走...\" 苏明德嗫嚅着,眼神却不住地往院里瞟,似乎在期待母亲或者弟妹能出来为他说情。 苏建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王秀兰躲在门帘后抹眼泪。 他心头火起,猛地按响车铃,清脆的\"叮铃\"声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看什么看?\" 苏建国厉声喝道。 \"我告诉你苏明德,往后你要是敢偷偷溜回来,老子打断你的腿!\"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得苏明德踉跄后退两步。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父亲,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建国转头对着门帘方向吼道。 \"秀兰!你给我听好了!要是让我知道谁敢给这白眼狼一口饭吃,我照样打断他的腿!\" 门帘后的身影猛地一颤,随即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苏建国知道老伴心软,但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前世就是太过纵容这些孩子,才落得个无人送终的下场。 院里的其他孩子都躲得远远的。 苏明富假装在看书,眼睛却不住地往这边瞟。 苏玉珍缩在厨房门口,手里攥着抹布,指节都泛了白。 只有大女儿苏玉芬鼓起勇气站在堂屋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一幕。 \"都愣着干什么?\" 苏建国一声暴喝。 \"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 这一嗓子像按下了开关,院里的孩子们立刻作鸟兽散。 苏明富抓起书包就往外跑,经过二哥身边时连头都不敢抬。 苏玉珍慌慌张张地钻进厨房,差点被门槛绊倒。 苏玉芬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饭桌。 苏明德孤零零地站在院门口,像个被遗弃的破布娃娃。 晨风吹乱了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眼镜片上蒙了一层水雾。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父亲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滚!\" 苏建国只吐出一个字,却重若千钧。 苏明德终于死心了。 他机械地转过身,拖着步子往外走,背影佝偻得像个小老头。 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压在他单薄的肩膀上,显得格外沉重。 胡同里已经有早起的人在走动。 前院的李大妈正端着痰盂出来倒夜香,看见苏明德这副模样,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明德啊,这是要出远门?\" 第23章 放李金花的条件 李大妈八卦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苏明德的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总不能说自己因为偷钱被父亲赶出家门吧? 那他在这一片还怎么做人? \"我、我去单位住几天...\" 苏明德低着头快步走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转过胡同口,几个正在跳皮筋的小孩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 其中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脆生生地问。 \"苏叔叔,你要搬家吗?\" 苏明德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加快脚步离开了孩子们的视线。 他的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空洞的\"哒哒\"声,像是为他奏响的送别曲。 走到大杂院门口时,苏明德终于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四合院在晨光中显得那么熟悉又陌生。 灰瓦上蹲着的石兽依然威严,院墙上的爬山虎比昨天又绿了几分。 \"迟早有一天...\" 苏明德咬着牙,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怨毒的光芒。 \"我要让你跪着求我回来!\"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等他和美娟结婚,等他在单位升职,等他有了钱... 他一定要让父亲为今天的决定后悔! 到时候,他要看着那个老不死的像条狗一样爬过来求他!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在苏明德心头,让他暂时忘记了被逐出家门的屈辱。 他挺直腰杆,大步流星地走向街道办,仿佛那里有他辉煌的未来在等待。 殊不知,在他身后不远处,苏建国正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看着二儿子那故作坚强的背影和紧握的拳头,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白眼狼...\"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蹬上自行车,快速地前往了大儿子家。 与此同时。 苏明强的家中。 屋子里弥漫着肉包子的香气。 苏明强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跑到城东老王家买了最出名的大肉包子和豆腐脑,就为了讨好自家爷爷。 \"爷爷,您尝尝这包子,皮薄馅大,一咬流油!\" 苏明强殷勤地把包子递到苏老爷子面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比咱们自己包的好吃多了。\" 一旁的苏老太太用手帕给老伴擦擦嘴角,嗔怪道。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苏明强搓着手,眼睛滴溜溜地转。 \"爷爷,您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媳妇在局子里待一天还行,要是待久了,她那工作可就...\" \"行了行了。\" 苏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 \"说了让她出来,就肯定让她出来,不过,她要是出来不改。\" 后面的话,苏老爷子没有明说,苏明强却是秒懂。 三人刚吃完早饭,苏明强就迫不及待地扶着爷爷往外走。 刚出家属大院门口,迎面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苏建国。 \"爸?明强?你们这是要去哪?\" 苏建国一脸疑惑,目光在父亲和儿子之间来回扫视。 苏老爷子一见儿子,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二话不说举起拐杖就朝苏建国打去。 \"你个不孝子!还敢来见我!\" \"哎哟!爸!您这是干什么?\" 苏建国猝不及防挨了一棍子,抱着头就往旁边跳。 \"大清早的您发什么火啊?\" \"发火?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苏老爷子虽然年近七十,但身手矫健,拐杖舞得虎虎生风。 \"你就是这么教育你儿子的?还有,那儿媳妇都歪成什么样子了,你管了么?\" 苏建国一边躲闪一边喊冤。 \"诶哟,爸啊,这我平时工作忙,也没注意啊。\" 苏明强站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威严的父亲被爷爷追得满院子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你还笑!\" 苏建国瞪了大儿子一眼,一个不留神又被老爷子敲了一棍。 \"哎哟!爸,你等会,我去处理一下这个小王八犊子!\" 苏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指着儿子的鼻子骂道。 \"昨晚要不是你爹我这些年手艺没落下,就差点让人给打了,你。\" 苏建国闻言一愣,随即脸色大变,转头怒视苏明强。 \"好啊,你个小畜生!还敢打你爷。\" 还没等苏明强反应过来,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夺过老爷子的拐杖,转身就朝儿子打去。 \"爸!爸!您听我解释!\" 苏明强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父亲一把揪住后衣领。 \"解释个屁!\" 苏建国气得脸都红了。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连你爷爷都敢动,今天,看我不打死你。。\" 拐杖\"啪\"的一声打在苏明强屁股上,他\"嗷\"的一嗓子跳了起来。 \"爷爷救命啊!我爸要杀人啦!\" 苏老爷子这会儿也缓过劲了。 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看戏。 \"打得好!就该好好教育,你看我这大孙子,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 \"我没有,是李金花爸妈动的手。\" 苏明强抱头鼠窜,却是被苏建国一把按住。 拐杖轮圆了。 \"啪啪\" 地落在苏明强身上,他杀猪般的嚎叫。 \"啊!爷爷!奶奶!救命啊!我爸要把我打残废啦!\" 苏老太太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见状连忙劝阻。 \"建国!诶呀,打几下得了,别打太狠了。\" 苏建国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手,把拐杖还给父亲。 \"爸,您看这事闹的,你歇着,我去收拾。\" 说着,苏建国气冲冲地就要去屋里找他那对亲家。 苏老爷子接过拐杖,突然又给了儿子一下。 \"你收拾啥,都让我送派出所去了。\" \"哎哟!\" 苏建国闻言,捂着肩膀,竖起大拇指。 \"爸,还是您老厉害,一出手,就全给送进去了。不是,您怎么还打我?\" \"打你怎么了?\" 苏老爷子瞪眼。 \"你管教儿子,我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苏建国很是无语,这话一直他用得很爽,没想到,今天碰到克星了。 很快。 三人便一同前往了派出所。 苏建国虽然有点狼狈,不过,苏老爷子刚刚打可没用什么力气,倒是苏明强,苏建国是真打啊,被抽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派出所的灰砖小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肃穆。。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在最前面。 \"爸,您慢点。\" 苏建国回头搀扶父亲,却被老爷子一拐杖打开。 \"用不着你假好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脚步却稳健得很。 他今天特意在胸前别着那枚已经氧化发黑的抗战纪念章。 苏明强落在最后,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低着头,眼睛却不时偷瞄前面的父亲和爷爷,眼神里藏着怨毒。 \"到了。\" 苏建国停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灰。 派出所门口的值班民警正在打瞌睡,听见脚步声猛地抬头。 他先看到苏建国那张严肃的脸,又看见后面鼻青脸肿的苏明强,立刻警觉起来。 \"同志,什么事?\" 苏老爷子没说话,只是挺了挺胸,那枚纪念章在阳光下闪着暗哑的光。 民警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老、老首长?您这是...\" \"我找你们所长。\" 苏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不到五分钟,一个圆脸中年男人匆匆从二楼跑下来,警服扣子都扣错了一个。\" “老首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 所长办公室比外面凉快不少,一杯热茶很快端了上来。 苏建国注意到,所长给他们父子的是搪瓷缸,给老爷子用的却是带盖的玻璃杯,那是所长自己的杯子。 \"老首长,您有什么指示?\" 所长搓着手,眼睛不时瞟向苏明强那张惨不忍睹的脸。 苏老爷子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 \"昨天送来的那个泼妇,是我孙媳妇。\" 所长额头立刻冒出汗来。 \"这、这...我也不知道是您家的人...\" \"公事公办。\" 苏老爷子摆摆手。 \"我今天来,是想让这不争气的孙子跟他媳妇说几句话。\" 他指了指苏明强。 \"让他媳妇知道,什么叫孝顺公婆。\" 所长如蒙大赦,立刻站起来。 \"没问题!小张!带这位同志去拘留室!\" 苏明强被一个年轻民警领着,穿过长长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两扇铁门,上面用红漆写着\"严肃执法\"四个大字。 他的腿开始发抖,昨晚李金花被抓走时那歇斯底里的尖叫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就、就这儿。\" 民警掏出钥匙,铁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拘留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汗臭和尿骚气。 苏明强捂住鼻子,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角落里的身影。 李金花蜷缩在水泥台子上,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满是狼狈。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皱巴巴的,领口还沾着不知是菜汤还是呕吐物的污渍。 \"金花...\" 苏明强小声叫道。 李金花猛地抬头,红肿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变成滔天怒火。 \"苏明强!你个窝囊废!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喊了一整夜。 带路的民警识趣地退出去,铁门虚掩着。 第24章 李金花出狱 李金花扑上来,指甲深深掐进苏明强的胳膊。 \"你知道这一晚上我是怎么过的吗?啊?那帮女犯人...她们...\"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明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挣脱。 \"金花,我、我这不是来了吗...\" \"来了有什么用!\" 李金花突然暴起,一巴掌扇在苏明强脸上。 \"你爷爷那个老不死的呢?他凭什么把我爹妈都抓进来?\" 苏明强连忙捂住了李家花的嘴,小声解释道。 \"金华啊,我爷爷那边关系很硬的,你要是想出来,要答应他几个条件。\" \"条件?\" 李金花眯起眼睛,那眼神让苏明强不寒而栗。 \"什么条件?\"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把爷爷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 要孝顺公婆,不能再往娘家偷钱,最重要的是,要对爷爷奶奶毕恭毕敬。 \"放他娘的屁!\" 李金花一脚踹在铁床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让我伺候那两个老不死的?做梦!\" 门外传来民警的咳嗽声。 李金花压低声音,却更加狠毒。 \"苏明强,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弄出去,我就跟你离婚!让你一辈子打光棍!\" 苏明强扑通跪下,抱住妻子的腿。 \"金花,你别这样...爷爷说了,你要是不答应,就让你爹妈和哥哥在农场改造十年...\"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李金花头上。 她突然安静下来,眼神闪烁不定。 \"十年...\" 她喃喃自语,想起昨晚同监室那个女犯人的话。 农场里每天要干十四个小时活,冬天睡在漏风的草棚里,不少人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苏明强趁机劝说。 \"金花,你就先答应着...等出去了再说...\" 李金花沉默了很久,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行,我答应。\"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与刚才判若两人。 \"去告诉你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他们。\" 苏明强如蒙大赦,连忙跑出去通知。 他没看见,身后李金花眼中闪过的怨毒光芒。 半小时后,手续办完。 李金花站在派出所门口,阳光照在她憔悴的脸上。 她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苏老爷子,还有旁边冷着脸的苏建国。 \"爷爷...\" 李金花挤出两滴眼泪,声音颤抖着。 \"我知道错了...\"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她,那目光像是能看透人心。 \"知道错就好。\" 他慢慢地说。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李金花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以后一定改...以后工资都交给家里...再也不顶撞长辈了...\"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声音都在发抖。 苏建国冷眼旁观,心里门清,这女人装得再像,也掩不住眼底那抹恨意。 但他没拆穿,只是淡淡地说。 \"回家吧。\" 回程路上,李金花挽着苏明强的胳膊,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苏老爷子和苏建国走在前面,背影挺得笔直。 \"明强...\" 李金花突然压低声音。 \"你爹打你了?\" 苏明强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伤,没敢说话。 \"记着。\" 李金花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却依然温柔。 \"今晚给我打洗脚水的时候,水里要放艾叶。\" 苏明强连连点头,很是听话。 而他看不见的地方,李金花盯着前面两个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跟在父亲身后走进苏明强家的家属大院。 \"爸,您慢点。\" 苏建国伸手想扶老爷子,却被一拐杖拨开。 \"用不着你操心!\"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 回到家中。 苏老太太正在那里听着收音机。 收音机此时正放着京剧《定军山》。 \"爷,您坐这儿。\" 苏明强殷勤地把唯一一张藤椅让给老爷子,转头对李金花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倒茶!\" 李金花肩膀一颤,低声道。 \"我这就去。\" 她快步走向厨房。 苏建国冷眼旁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女人装得倒像,可惜那双眼睛里藏不住的恨意出卖了她。 \"爷爷,您喝茶。爸,您也喝茶。。\" 李金花端着两个搪瓷缸出来,递给老爷子,跟苏建国,声音轻柔得像掺了蜜。 苏老爷子接过茶缸,却不喝,只是眯着眼睛打量她。 \"金花啊,在里头没受委屈吧?\" 李金花眼圈一红,声音哽咽。 \"没、没有...是我做错了,该受罚...\" 苏建国差点笑出声。 这演技,放后世都能拿奥斯卡了。 他清了清嗓子。 \"明强,你们今天不是还要上班么?\" 苏明强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突然跳起来。 \"哎呀!都这个点了!\" 他转向老爷子,满脸堆笑。 \"爷,我跟金花得先去上班了,您二老在家歇着...\" \"去吧。\" 老爷子摆摆手。 \"晚上早点回来,咱们好好聊聊。\" 李金花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温顺地点头。 \"嗯,我下班就回来做饭。\" 等两人匆匆离开,苏建国关上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爸,您真信她那套?\" 老爷子啐了一口,把茶缸重重放在桌上。 \"信她?老子打过的仗比她吃过的盐都多!\" 他掏出烟袋锅,慢条斯理地填着烟丝。 \"这小娘皮,眼里带着恨呢。\" 苏建国松了口气,拉过一张凳子坐下。 \"那您还...\" \"急什么?\" 老爷子划着火柴,烟袋锅里的烟丝发出\"滋滋\"的声响。 \"好猎手的会等。让她先蹦跶几天,尾巴露得越多,收拾起来越顺手。\" 苏建国会意地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 \"爸,明强那小子一直惦记着买大车的事,您可千万别...\" \"放屁!\" 老爷子喷出一口烟。 \"老子哪有钱?有也不给!\" 他眯起眼睛。 \"倒是你,突然开窍了?以前不是最疼老大吗?\" 苏建国苦笑,摸了摸鼻子。 \"人总会变的。\" 他转移话题。 \"对了,您二老在这住几天,等我把东厢房收拾出来,就接您去我那。\" 老爷子摆摆手。 \"不急。我跟你娘在这挺好。\"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正好教教那小娘皮怎么做人。\" 苏建国会意,起身告辞。 \"那行,我还有事,先走了。\" 离开家属院,苏建国骑上自行车,直奔昨天看好的另一处四合院。 老爷子教训了老大一家,这他心情大好,一路上哼起了刚刚听到得小曲。 头通鼓,战饭造; 二通鼓,紧战袍; 三通鼓,刀出鞘; 四通鼓,把兵交! 向前个个有赏号, 退后项上吃一刀! 众将与爷归营号, 到明天午时三刻成功劳! 一首定军山,唱的是热血澎湃。。 骑车来到前门大街附近。 这里有一家出售的四合院。 虽然比昨天买的西四那套小些,但位置更好。 房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自称是要去上海找儿子,才急着出手。 \"苏同志,您看这房梁,正经的老料子!\" 房主拍着粗壮的梁柱。 \"我这院子少说也有二百年历史了。\" 苏建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虽然有些破旧,但结构完好。 最重要的是,他记得这片区域在九十年代初期就拆迁了,补偿高得吓人。 \"多少钱?\" 房主推了推眼镜。 \"一口价,四千五。\" 苏建国冷笑。 \"您这房子,瓦要换,墙要补,没三千五下不来。\" 他转身作势要走。 \"三千,不行就算了。\" \"哎哎,别急啊!\" 房主连忙拦住他。 “三千八,不能再少了!” “你这是不诚心卖啊,我在给你加五十,三千五百五,最后得价钱了。”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这套四合院,最终以三千六百元成交。 签完合同,苏建国摸着兜里的房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两套四合院,虽然花了他将近一万块,但是,只需要在过去十年,他获得的收益,将是几千上万倍。。 只不过,此时的苏建国手里省的钱也不多了。 苏建国不由得开始思考,现在这个时期,有什么路子,能够来钱快,还不违法。 傍晚时分。 苏建国骑着自行车回到四合院。 王秀兰正在厨房做饭。 见丈夫回来,她擦了擦手。 \"当家的,饭马上好。\" 苏建国点点头,走进堂屋。 苏明富正在灯下复习功课,见他进来,连忙起身。 \"爹。\" \"嗯。\" 苏建国应了一声,突然发现少了个人。 \"玉珍呢?\" 苏明富推了推眼镜。 \"小妹在屋里哭呢...说洗碗洗得手疼...\" 苏建国冷哼一声。 \"洗个碗就喊疼,惯的!\" 他转向厨房,\"秀兰,别管她,饿一顿就老实了!\" 王秀兰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继续翻炒锅里的白菜。 晚饭时,苏玉珍红着眼睛出来,乖乖坐在最末位。 她怯生生地看了眼父亲,见他没有发火的意思,才小口小口地扒起饭来。 苏建国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笑。 这小丫头片子,总算是知道怕了。。 看来还不算晚,可以慢慢调教。。 正吃饭间。。 第25章 大女婿上门找事 很快,到了晚饭时间。 饭桌上,苏玉珍小口扒着碗里的饭,眼睛还红得像兔子,却再不敢像从前那样挑三拣四。 苏建国瞥了她一眼,夹了块炒鸡蛋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长身体。“ 苏建国淡淡道。 苏玉珍受宠若惊地抬头,嘴唇抖了抖,最终只小声说了句。 “谢谢爹。“ 苏明富把最后一口玉米饼塞进嘴里。 “爹,我去复习了,下周要摸底考试。“ “去吧。“ 苏建国点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 “开门!苏玉芬!给老子滚出来!“ 粗粝的男声伴随着剧烈的砸门声,惊得饭桌上的碗筷都颤了颤。 苏玉芬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脸色瞬间惨白。 王秀兰慌乱地站起身。 “是、是二蛋...“ 苏建国眼睛一眯,缓缓放下碗筷。 上一世,这个时间点苏玉芬已经自己灰溜溜回家了,根本没等到丈夫来接,导致她那个酒鬼男人,张二蛋,变得更加过分。 这一世有着苏建国的干预,苏玉芬并没有回家。 这不这个酒鬼坐不住了。 “爹...“ 苏玉芬颤抖着抓住父亲的衣袖,眼中满是恐惧。 “我、我这就跟他回去...“ “回什么回?“ 苏建国一把按住女儿的肩膀。 “坐着。“ 院门被踹得哐当作响,伴随着不堪入耳的咒骂。 “苏玉芬!你他娘的死里面了?把俩孩子直接扔家里,自己倒是回娘家躲清闲了,活腻歪了是吧?“ 两个小男孩的哭声隐约传来。 “爹,别踢了,手疼...“ 苏建国脸色一沉,大步走向院门。 大门刚拉开,一股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 张二蛋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身后躲着两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 他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经显出几分老态,眼白泛黄,胡子拉碴,身上的铁路制服皱巴巴的,沾满了酒渍和油污。 “哟,老丈人。“ 张二蛋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 “我来接我媳妇。“ 苏建国冷冷打量着他。 “接媳妇?就你这副德行?“ 张二蛋脸色一变,借着酒劲一把推开苏建国就往里闯。 “苏玉芬!给老子滚出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他踉踉跄跄地冲进堂屋,看到饭桌上的苏玉芬,眼中闪过一丝狰狞。 “臭娘们,日子过舒坦了是吧?老子在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你倒好...“ 苏建国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后领。 “张二蛋,这是我们苏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张二蛋猛地转身,酒气喷在苏建国脸上。 “老东西,少管闲事!我教训自己媳妇天经地义!“ 饭桌旁,苏玉芬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两个孩子则怯生生地躲在门框后,不敢进来。 苏建国眯起眼睛。 “天经地义?打老婆孩子天经地义?“ “咋的?我就打了?我自己媳妇,自己孩子,你管得着么\/“ 张二蛋梗着脖子,突然看到桌上的饭菜,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哟,吃得不错啊。“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盘子里的肉。 老三苏明富猛地站起来。 “你干什么!“ “小兔崽子,滚一边去!“ 张二蛋一把推开苏明富,抓起一块肥肉就往嘴里塞,油顺着嘴角流到衣领上。 苏玉珍吓得往母亲身后躲,却不小心碰到了汤碗,热汤洒了一桌。 “败家玩意儿!“ 张二蛋借着酒劲,一巴掌朝苏玉珍扇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张二蛋痛呼出声。 “啊!老东西你松手!“ “在我家打我闺女?“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冰。 “张二蛋,你活腻歪了?“ 张二蛋暴怒,另一只手抄起桌上的汤碗就朝苏建国砸去。 “去你妈的!“ 滚烫的汤汁泼洒而出,苏建国侧身避开,却听到身后苏玉珍一声尖叫。 热汤溅到了她胳膊上,立刻红了一片。 “玉珍!“ 王秀兰心疼地扑过去。 这一声尖叫像是点燃了导火索,苏建国眼中寒光一闪,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张二蛋脸上。 “砰!“ 张二蛋踉跄后退,撞翻了饭桌,碗盘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不敢置信地摸着流血的鼻子。 “老东西,你敢打我?“ 苏建国扯开领口,露出结实的手臂。 “打你怎么了?老子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 张二蛋怒吼一声扑上来,却被苏建国一个侧身躲过,顺势一记肘击砸在他后背上。 张二蛋闷哼一声,扑倒在地。 “爹!别打了!“ 苏玉芬哭着扑上来拉住父亲。 两个小男孩也冲进来,抱着苏建国的腿哭喊。 “姥爷,姥爷,别打爹爹!“ 苏建国喘着粗气,指着张二蛋的鼻子。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孩子!一个个的面黄肌瘦的,你也配当人家爹?“ 张二蛋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怒气。 “苏建国!你少特么在这装好人!我管教我媳妇关你屁事!“ “她是我闺女!“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房梁都似乎颤了颤。 “在我眼皮底下欺负我闺女,你试试看!“ 张铁柱突然狞笑起来,从后腰摸出个酒瓶子。 “老东西,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 “二蛋!“ 王秀兰突然尖叫一声,抄起扫把就冲了上去。 “你敢动我男人!“ 谁都没想到,一向温顺的王秀兰会突然爆发。 扫把劈头盖脸地砸在张铁柱头上,打得他抱头鼠窜。 “娘!“ 苏玉芬惊呆了。 苏明富和苏玉珍也反应过来,一个抄起板凳,一个拿起鸡毛掸子,将张二蛋团团围住。 两个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苏玉芬连忙将他们搂进怀里。 “不怕不怕...“ 张二蛋被这阵势吓住了,酒醒了大半,举着酒瓶子的手微微发抖。 “你、你们...“ 苏建国一把夺过酒瓶,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 “张二蛋,你给我听好了,你这样的女婿,我们苏家要不起,明天就去离婚,还有,我还要带着玉芬去你们单位,让你们单位领导都看看,这手底下的人,都是什么完蛋玩意。“ “放屁!“ 张二蛋赤红着眼睛。 “她是我媳妇!一辈子就都是我媳妇。“ “你可以试试。“ 苏建国凑近他,声音压得极低。 “你今天这样子,已经算是私闯民宅了,老三,去报警。“ 苏明富起身就要跑出去。 张二蛋被吓得后退两步,色厉内荏地喊道。 “好!好得很!苏玉芬,你有种别回来!“ 他转身就要走,却被苏建国一把拽住。 “等等。“ “干、干什么?“ 张二蛋结结巴巴地问。 苏建国冷笑一声。 “明天记得在家等着,准备好户口本。” 张二蛋脸色大变。 “老东西!我是不可能同意离婚的。“ “滚!“ 苏建国一声暴喝。 吓得张二蛋一个激灵,当即灰溜溜地窜出了院门。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个孩子的抽泣声。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爹...我...“ 苏建国叹了口气,蹲下身看着两个外孙。 “大毛、二毛,告诉姥爷,你爹平时打你们吗?“ 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大一点的男孩终于小声说。 “爹喝醉了就打娘...还、还让我们跪搓衣板...“ 王秀兰闻言,眼泪刷地下来了,一把搂住两个孩子。 “造孽啊...“ 苏建国站起身,拍了拍女儿颤抖的肩膀。 “玉芬,明天就去跟那家伙离婚,我陪你一起去,至于这两个孩子,到时候,看怎么判吧。“ 苏玉芬这个时候终于彻底忍不住,直接崩溃了。 她扑进父亲怀里嚎啕大哭。 “爹...我怕...他喝醉了就往死里打我...“ 苏建国轻拍女儿的背,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怕,不怕,有爹在。“ 他转向王秀兰。 “秀兰,去把东厢房收拾出来。明富,明天请个假,跟我去你大姐家拿东西。“ 苏明富重重点头。 “好!“ 苏玉珍怯生生地递来湿毛巾。 “大姐...擦擦脸...“ 苏建国见自己家的家庭环境总算正常起来了,心里满是欣慰。 与此同时。 李金花踩着下班铃声走出校门。 她拎着布包的手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 校门口几个女教师结伴而行,说说笑笑地从她身边经过,却没人跟她打招呼。。 自从邮局寄钱的事传开后,学校里人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呸!一群长舌妇!\" 李金花在心里暗骂,脸上却挤出一丝笑容,朝校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小卖部的王婶正嗑着瓜子看报纸,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买什么?\" 王婶的声音冷淡得像是打发叫花子。 李金花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一瓶二锅头,再来半斤猪头肉。\" 王婶这才慢悠悠地起身,从柜台底下摸出瓶酒,又切了块油纸包的猪头肉。 李金花掏钱时,王婶突然压低声音。 \"听说你公婆来了?\" 李金花的手一抖,硬币掉在柜台上叮当作响。 \"是啊,我爷爷婆婆来了。\" 她强撑着笑脸。 \"这不,买点酒菜孝敬老人。\" 第26章 孝顺的李金花 王婶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找零时故意把硬币一个个数给她听,好像她是个不识数的傻子。 走出小卖部,李金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她拐进菜市场,买了条活鱼、半只鸡,又割了块五花肉。 沉甸甸的菜篮子勒得她手指发麻,但比起心里的屈辱,这点疼痛根本不算什么。 \"等着瞧...\" 她盯着菜篮子里扑腾的鱼,鱼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嘲笑她。 “看谁能笑到最后。\" 家属院门口,几个纳凉的老太太看见李金花拎着大包小包回来,惊讶得合不拢嘴。 \"哟,金花今天买这么多菜啊?\" 张奶奶故意提高嗓门。 李金花脸上堆起甜得发腻的笑容。 \"是啊,爷爷婆婆来了,得好好招待。\" 她快步走过,身后传来老太太们的窃窃私语。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装模作样罢了...\" \"听说她偷钱被逮着了...\" 李金花的后背绷得笔直,直到拐进大院这才垮下肩膀。 她站在家门口深呼吸三次,才走了进去。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客厅里,苏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苏老太太在一旁织毛衣。 见李金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两位老人明显愣了一下。 \"金花啊,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苏老太太放下毛线。 李金花把菜篮放在桌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 \"想着您二老难得来,得做顿好的。\" 她动作麻利地系上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爷爷,我买了您爱喝的二锅头!\" 苏老爷子放下报纸,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他才不信昨天还拿菜刀砍人的泼妇,今天突然就转了性? 李金花假装没看见老爷子的眼神,哼着小曲开始杀鱼。 鱼在案板上扑腾,她一刀背敲下去,鱼立刻不动了。 她盯着鱼翻白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厨房里很快飘出诱人的香气。 李金花把鸡肉焯水后炖上,又切了五花肉做红烧肉。 她特意多放了糖。 一边放,一边小声嘀咕。 “甜死你们,甜死你们。” 鱼则是清蒸,撒上葱姜丝,淋上热油,滋滋作响。 苏明强下班回家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肉油光发亮,清蒸鱼香气扑鼻,炒青菜翠绿欲滴,还有一盆金黄的鸡汤。 李金花正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见他愣在门口,娇嗔道。 \"傻站着干啥?洗手吃饭!\" \"你...做的?\"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问。 李金花白了他一眼。 \"不是我还能是谁?快去叫爷爷奶奶吃饭。\"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看见满桌饭菜也吃了一惊。 李金花殷勤地拉开椅子。 \"爷爷您坐这儿,这是主位。\" 她又给老爷子倒了杯酒。 \"知道您老爱喝两口,特意买的。\" 苏明强看着妻子反常的举动,心里直打鼓。 结婚五年,李金花连碗面条都没给他煮过,今天居然做了这么一大桌? 饭桌上,李金花不停地给两位老人夹菜。 \"爷爷,您尝尝这红烧肉,我特意多炖了会儿。\" \"奶奶,喝碗鸡汤,补身子。\" 苏老太太受宠若惊,连连说够了够了。 苏老爷子抿着酒,什么也没说。 李金花见状,转头对苏明强说。 \"你陪爷爷喝点,我去盛饭。\" 吃完饭,李金花立刻起身收拾碗筷。 苏明强想帮忙,被她一把推开。 \"你陪爷爷下棋去,这是女人家的话。\" 苏明强晕乎乎地走到客厅,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像在做梦。 苏老爷子已经摆好了棋盘,见他过来,压低声音问。 \"怎么?这样的媳妇,不适应了?\" \"爷,她...她可能是知道错了。\" 苏明强挠挠头。 老爷子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厨房里,李金花将最后一摞碗重重摔进碗柜,瓷碗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盯着自己泛红的手指,嘴角扭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菜刀锋利的刃口。 \"看你能得意多久。\" 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掩盖了她的低语。 李金花关上水,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目光扫过灶台上的暖水瓶。 一个恶毒的想法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让她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爷爷!\" 她端着水盆走出厨房,声音甜得发腻。 \"我给您打了洗脚水,泡泡脚舒服。\" 客厅里,苏老爷子正与苏明强对弈,闻言头也不抬,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放那儿吧,待会儿我自己来。\" 李金花端着那盆冒着热气的水,固执地站在老爷子脚边。 \"水凉了就不好了,爷爷您试试温度?\"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眼神却死死盯着老人布满老年斑的脚踝。 苏老爷子这才抬眼,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李金花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那盆热气腾腾的水。 水面上的蒸汽扭曲上升。 \"你倒是孝顺。\"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说,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喜怒。 苏明强在一旁搓着手,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爷,金花知道错了,特意给您准备的。\" 老爷子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的\"车\"重重落在棋盘上。 \"将军。\" 李金花的手微微发抖,盆中的热水晃动着,几滴溅在她手背上,烫得她眉头一皱。 她强忍着疼痛,将水盆又往老爷子脚边推了推。 \"爷爷,您试试,不热...\" 苏老爷子突然放下手中的棋子,直直看向李金花。 \"这水,热不热?\" 李金花心头一跳,脸上却挤出更加甜美的笑容。 \"不热,我兑了凉水的,温乎得很。\" 老爷子点点头,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李金花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惊叫出声。 \"啊!你干什么。\" 话音未落,老爷子已经将她的手猛地按入滚烫的水中。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李金花疯狂挣扎,水花四溅,打湿了老爷子的裤脚和地板。 她的手指在滚水中扭曲抽动,像被扔进油锅的活鱼。 苏明强吓地从椅子上跳起来。 \"爷!爷您这是干啥!\" 老爷子面不改色,依旧紧紧攥着李金花的手腕,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是说不热么?\" \"放开我!老不死的!啊——\" 李金花歇斯底里地尖叫,另一只手上来胡乱抓挠着老爷子的手臂。 老爷子这才松开手,躲开李金花的袭击。 李金花立刻将手抽出来,原本白皙的手掌已经通红一片,迅速肿了起来。 她捧着受伤的手,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明强!你就这么看着你爷爷欺负我?\" 她转向丈夫,声音嘶哑。 \"我手都要烫熟了!\" 苏明强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着妻子又看看爷爷,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掏出烟袋,在鞋底上磕了磕。 \"李金花,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老头子我看不出来?摘茄子,也不看看老嫩。\" 李金花的哭声戛然而止,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老爷子点燃烟袋,深深吸了一口。 \"那桌菜,盐放得齁死人,红烧肉甜得发腻,鸡汤里姜片比鸡块还多——都是你故意的吧?\" 李金花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还有这盆洗脚水。\" 老爷子用烟袋指了指地上还在冒热气的水盆。 \"怕是你刚从锅里倒出来的吧?怎么?想烫死我这个老头子?\" \"我没有!\" 李金花尖声反驳,却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老爷子冷笑一声,转向苏明强。 \"明强,去把门关上。\" 苏明强机械的照做,脸色惨白如纸。 老爷子这才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李金花。 \"本来想着,你要是真心悔改,明天就让你爹妈和你哥出来,毕竟,冤家宜解不易结嘛。。\" 李金花闻言,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但现在。\" 老爷子声音陡然转冷。 “他们得在里面多待十天。\" \"什么?\" 李金花猛地抬头,眼中的希冀瞬间被怒火取代。 \"老不死的!你敢!我跟你拼了。。\" 说着,李金花直接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不顾手上的伤,挥舞着爪子就要扑向老爷子。 苏明强急忙上前拦住她,怕真伤到自己爷爷,哪知道,却被她一爪子直接挠在了脸上,留下三道深深的血痕。 \"啊!金花你疯了!\" 苏明强捂着脸后退。 老爷子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 \"再加十天。\" 李金花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 \"你闹一次,他们就多关十天。你要是想让他们一直在里面带着,就一直闹下去。。\" 老爷子吐出一口烟圈。 \"继续啊,我看看你能闹到什么时候。\" 李金花的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死死盯着老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却真的不敢再出声。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 \"这才像话。\" 第27章 苏明德的绝望 教训了李金花一顿,苏老爷子心满意足,带着自家老太太,还有收音机,走回了卧室。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 李金花站在客厅中央,红肿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却突然扬起,狠狠抽在苏明强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客厅里炸开,苏明强被打得一个踉跄。 他捂着脸,眼中满是惊恐和困惑。 “废物!“ 李金花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子般锋利。 “看着你爷爷欺负我,你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 苏明强嘴唇哆嗦着。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去给我拿烫伤药!现在!立刻!“ 苏明强被她推得后退两步。 他手忙脚乱开始四处翻找。 李金花低头看着自己红肿的手掌,皮肤已经起了几个透明的水泡,轻轻一碰就钻心地疼。 “老不死的...“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血。 “等我爸妈放出来的。” 。 另一边。 一大早被赶出来的老二苏明德,可就惨了。 早上苏明德抱着蓝布包袱站在街道办门口。 他摸了摸裤兜。 嗯。 只有十二块三毛钱。 连最便宜的招待所都住不起三天。 想了想,苏明德还是决定去后勤处问问,万一单位有空闲的房子,或者是宿舍呢。 来到后勤处,正好碰到后勤处的主管,王大姐。 苏明德当即问道。 “王大姐,咱们单位还有空的房子么?嗯,宿舍也行。” 后勤处的王大姐看了看苏明德拿着包裹的模样,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位是来干嘛的。 当即直接回道。 “诶呀,苏干事,还房子呢,就是宿舍都一个空位没有了,对了,要不你去问问老刘家?他儿子结婚搬走了,听说正打算把阁楼租出去。“ 苏明德一时间有些语塞,却还是开口问道。 “多少钱?“ “一个月十块钱,可便宜了。“ 说完,王大姐的圆脸上很快便露出同情之色。 “不过得押一付三。“ 四十块。 苏明德只觉得眼前发黑,他下个月工资才四十二块五。 就这,还要上交一半给家里。 无奈的苏明德,只好请了一天假,开始四处找房子。 正午的太阳晒得柏油马路发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拐进胡同,布鞋底被烫得发烫。 单位附近的房子,就没几个出租的,即便是出租,要的价格,也不是苏明德能够支付得起的。 倒是老刘家的阁楼。 苏明德打算去看看。 到了地方。 苏明德发现,那破阁楼修得比棺材宽不了多少,斜顶的瓦片几乎蹭着头发。 苏明德蜷着腿坐在里面的草席上,房东老刘叼着烟卷喷出一口黄雾。 “嫌贵?就这价!前几个粮站的小伙子还说要租呢!“ 最终,苏明德无奈地离去。 傍晚的鸽子哨声里,苏明德蹲在国营食堂后门的泔水桶旁啃冷馒头。 厨子老赵是他街道办的帮扶对象,偷偷塞给他两个剩包子。 油渍渗过报纸,在他雪白的衬衫上留下难看的黄斑。 找了一天,都没有找到房子的苏明德,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苏建国家的四合院。 曾经的家,就在眼前,苏明德却没有勇气进去。 苏明德站在四合院门口,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怕什么...我是他亲儿子...“ 苏明德不断给自己打气,喉结上下滚动。 他深吸一口气,刚要抬手推门,忽听院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 “姥爷!再高点!“ “好嘞!看我的大飞机——呜——“ 苏明德从门缝里窥见父亲正举着个泥猴似的小男孩转圈,那张平日里严肃的脸此刻笑得皱纹舒展。 大外甥骑在父亲脖子上,小手揪着老人花白的头发,咯咯直笑。 苏玉芬坐在石榴树下补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嘴角带着久违的笑意。 这温馨的场景像刀子般扎进苏明德心里。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从没这样抱过自己,永远都是冷着脸检查作业,稍有不慎就皮带伺候。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哗啦——“ 一盆热水泼在青石板上,蒸腾的热气里王秀兰挽着袖子走出来。 “大毛,二毛,该洗澡了!“ 两个泥猴似的小子立刻躲到苏建国身后,惹得老人哈哈大笑。 这两个娃娃,这两天可是受罪了,亲妈不在身边,酒鬼爹又是个不负责的,俩孩子造得跟泥猴子似的。 一辈子,大女儿家的这两个孩子,苏建国就从来没管过,过年甚至都没给过一分钱压岁钱。 这也导致这两个孩子跟他这个姥爷不亲,这一世,正好弥补弥补。 苏明德终于忍不住,突然推开大门。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里所有人同时转头,笑声戛然而止。 “爹...“ 苏明德嗓子哑得不像话,膝盖一软直接跪在青石板上。 包袱“咚“地落地,扬起一小片尘土。 苏建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把孩子放下来,拍拍外孙的屁股。 “去找姥姥。“ 两个小子立刻蹿到王秀兰身后,好奇地探头张望。 “谁让你回来的?“ 苏建国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苏明德以跪姿向前蹭了几步,突然扑上去抱住父亲的腿。 “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德把脸贴在父亲沾着泥点的裤腿上,眼泪鼻涕糊了一片。 “外头招待所要介绍信...桥洞底下全是蚊子...爹您就让我在家里在住一晚...就一晚...“ 王秀兰手里的澡盆“咣当“掉在地上,热水溅湿了布鞋。 她刚要开口,被丈夫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苏建国俯视着脚边的儿子。 苏明德白衬衫领子已经泛黄,金丝眼镜一条腿用胶布缠着,露出的手腕上全是蚊虫叮咬的红包。 这副狼狈样任谁看了都会心软。 当然,除了重生归来的苏建国。 “我问你。“ 苏建国突然蹲下来,粗糙的大手捏住儿子下巴。 “要是现在给你两千块,你第一件事干什么?“ 院里瞬间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玉芬捂住嘴,王秀兰搂紧了两个外孙。 苏明德眼镜后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嘴唇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声音。 父亲的目光像x光般穿透他,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 “说啊。“ 苏建国严厉地喝道。。 一滴汗顺着苏明德太阳穴滑落。 他眼神飘向大姐,又飞快垂下。 “我...我肯定先...“ “看着我说!“ 苏建国一声暴喝,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先娶媳妇!“ 苏明德崩溃大喊。 “爹啊,美娟等不及了啊爹!她就给了我三天时间。到时候。“ 不等他说完,响亮的耳光声,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苏建国甩了甩震麻的手掌,看着儿子嘴角渗出的血丝,突然笑了。 “滚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这个问题,什么时候再进这个门。“ 王秀兰的哭声和两个外孙的尖叫混在一起。 苏玉芬冲上来想扶弟弟,却被父亲一把推开。 苏建国是看明白了,这二儿子,恋爱脑晚期了,没救了。 赶紧赶出去,眼不见为净。 狼狈的苏明德,再次被撵了出来。 天色已然完全漆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了。 迷迷糊糊间,他越走越远,在路过一处桥洞边时,他停下了。 之前听说书的说过,可以在桥洞过夜,苏明德打算试试,现在正好是初夏,晚上没有那么冷, 苏明德走到桥洞的洞口。 河水的腥臭和垃圾堆的腐味瞬间灌入了他的口鼻。。 他的金丝眼镜歪在鼻梁上,右镜片已经裂了一道细纹,那是刚才被父亲一巴掌打歪时磕到的。 “该死的,老家伙,你不得好死。“ 苏明德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桥洞黑黢黢的,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苏明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至少这里能挡风,他想。 远处路灯的光线勉强照进来,勾勒出桥洞内凹凸不平的轮廓。 地上散落着破草席和烂报纸,角落里还有一堆燃尽的篝火痕迹。 “哟,这是谁啊?大晚上的,竟然来我们的地盘?“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黑暗中传来。 苏明德瞬间浑身一僵。 只见三个黑影从桥洞深处晃出来,借着微光能看出是三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为首的乞丐是个缺了门牙的瘦高个,另外两个一个矮壮如墩子,一个佝偻着背像只大虾米。 “我...我这就走。“ 苏明德转身想逃,却被矮壮的那个一把揪住后领。 “急什么呀?“ 矮墩子喷着酒气凑近,黄板牙间还夹着菜叶。 “大晚上,竟然来到了爷们这,就是有缘。“ 他怪腔怪调地说道。 瘦高个慢悠悠踱过来,伸手摘下苏明德的眼镜。 “啧啧,金丝眼镜,有文化的大老爷就是不一样,来,我带上试试。。“ 他把眼镜架在自己塌鼻梁上,那滑稽的模样,引得另外两个乞丐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第28章 不许碰她 “还给我!“ 苏明德扑上去抢,却被矮墩子一脚踹在膝窝,扑通跪倒在地。 佝偻背的那个趁机从后面勒住他脖子,一股混合着汗臭和尿骚味的体味熏得他直干呕。 “听说有文化的同志身上都有钱?“ 瘦高个蹲下来,脏兮兮的手指在苏明德口袋里翻找。 “怎么就这么点啊,都不够哥几个喝酒的啊。“ 苏明德剧烈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们这群——“ “啪!“ 一记耳光抽得他眼前发黑。 矮墩子揪住他头发强迫他抬头。 “怎么跟我大哥说话呢?“ 瘦高个突然眼睛一亮,从苏明德贴身的衬衫口袋里摸出张照片。 “哎呦喂,这是谁家小媳妇?长得真水灵!“ 他舔着嘴唇把照片传给同伙。 照片上是刘美娟。 苏明德偷偷从她工作证上揭下来的二寸照。 此刻被几只脏手传来传去,边角很快沾上了黑指印。 苏明德的眼睛瞬间都红了。 “不许碰她!“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束缚扑向瘦高个。 两人滚作一团,苏明德疯了一样厮打对方的脸。 但很快,一记闷棍砸在他后背上,他痛呼一声松了手。 矮墩子抡起木棍又要打,被瘦高个拦住。 “等等。“ 瘦高个抹了把鼻血,阴笑着站起来。 “有文化的同志怎么能喜欢打架呢?“ 他突然一脚踩在苏明德手上,碾得指骨咯咯作响。 “咱们带你玩玩别的。“ 佝偻背的乞丐麻利地扒下苏明德的的确良衬衫,矮墩子则解他皮带。 “听说他们这样的,都穿的确良裤衩?让哥几个开开眼!“ “住手!你们这群畜生!“ 苏明德拼命挣扎,却被按得动弹不得。 冰凉的泥水浸透背脊,桥洞顶渗下的水滴砸在脸上,像无数个小拳头。 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被扯走时,他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大的小的都吓出来了。 三个乞丐却突然没了兴致。 瘦高个把衣服团成一团夹在腋下,踢了踢蜷缩成虾米状的苏明德。 “晦气,跟个娘们似的。“ 他们骂骂咧咧地走向桥洞深处,很快传来翻找包袱的窸窣声。 “钢笔!“ “这破本子有啥用?“ “钱包呢?就这点钱?“ 苏明德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他的眼镜、他的衣服、他攒了三个月给美娟买的丝巾,全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乞丐们的动静渐渐消失。 苏明德颤抖着爬起来,摸到角落里的破草席胡乱裹在身上。 草席上的倒刺扎进皮肤,他却感觉不到疼。 月光从桥洞另一头照进来,在地上画出一道惨白的分界线,像把他和整个世界隔开。 河水的腥气混着尿骚味往鼻子里钻。 苏明德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本连环画,讲的是公子落难的故事。 当时他觉得主角真傻,现在才明白,原来从人到鬼只需要一个晚上。 “美娟...“ 他对着黑暗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他答应过要带着彩礼钱去见她。 现在别说两千块,他连两分钱都拿不出来。 桥洞顶的滴水声像秒针走动,每一滴都砸在他心上。 苏明德蜷缩得更紧了,草席下的身体布满淤青和擦伤。 最疼的却是胸口。 那里空荡荡的,仿佛连心都被挖走了。 几个小时后。 苏明德迷迷糊糊间,被冻醒了。 六月的晨风裹胁着河水的腥气灌进桥洞,他蜷缩在角落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睁开眼睛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他下意识抬手去揉,却发现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淤痕。 “嘶——“ 苏明德倒抽一口冷气,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昨晚那三个乞丐狰狞的面孔、肮脏的手指、刺耳的笑声,还有... 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身上只裹着一张发霉的破草席,原本的白衬衫和西裤早已不见踪影。 “畜生啊!“ 苏明德咬牙切齿地咒骂。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膝盖却一软,重重跪在了潮湿的泥地上。 桥洞顶渗下的露水滴在他后颈,冰凉刺骨。 远处传来早市摊贩的吆喝声,苏明德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想办法... 可他现在连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 想到这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狠狠捶打地面,指节擦破了皮也浑然不觉。 “美娟...“ 苏明德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今天是第三天,是他承诺要带彩礼钱去见刘美娟的日子。 可现在,他连两分钱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两千块了。 这个念头像刀子般剜着他的心。 苏明德强撑着站起来,草席滑落在地,他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晨光中,皮肤上布满蚊虫叮咬的红肿和昨晚挣扎留下的伤痕。 他弯腰捡起草席裹在腰间,跌跌撞撞地向桥洞外走去。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苏明德眯着眼睛四下张望,发现不远处有户人家的院子里晾着几件衣服。 他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是着了火。 “就...就借一件...“ 苏明德对自己说,声音颤抖得不成调。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户人家,心跳如擂鼓,生怕被人发现。 晾衣绳上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和一条打着补丁的裤子,在晨风中轻轻摆动。 苏明德的手伸向那件工装,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之所以被赶出家门,不就是因为他要偷家里的钱么? “我这是被逼无奈...“ 苏明德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拽下了那件工装和裤子。 布料粗糙的手感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别无选择。 他飞快地套上衣服,裤子短了一截,露出他青紫的脚踝,但至少能遮体了。 衣服上有股淡淡的汗味和肥皂香,苏明德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自己那件被抢走的的确良衬衫。 那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就为了在刘美娟面前显得体面些。 想到这里,他的眼眶又热了起来。 “先去单位...“ 苏明德抹了把脸,决定先到街道办找同事借点钱应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工装领口已经磨得起毛,袖口还有几个明显的油渍。 这副模样去单位,怕是要被人笑话死。 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街道办离桥洞不远,苏明德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约莫二十分钟。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就疼得他直冒冷汗。 路过早点摊时,炸油条的香气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他是真的饿了,自从被赶出家门,就没好好吃过东西。 街道办的小楼出现在眼前时,苏明德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却发现根本没有衣领可整。 这件工装是圆领的。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哟!这是谁啊?“ 前台的张大姐正在嗑瓜子,看见苏明德这副模样,眼睛瞪得像铜铃。 “苏干事?你怎么...“ 苏明德尴尬地扯了扯过短的裤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张姐,我...我昨晚遇到抢劫的了。“ “天呐!“ 张大姐夸张地捂住嘴。 “报警了没?你这...这也太惨了!“ 苏明德摇摇头,他现在只想赶紧找到同事借点钱,买身像样的衣服,再吃顿饱饭。 “李科长在吗?“ “在是在...“ 张大姐欲言又止。 “不过苏干事,你这身打扮...“ 苏明德没等她说完就快步走向办公室。 走廊里几个同事看见他,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有的甚至捂着鼻子后退两步。 苏明德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还带着桥洞里的臭味,脸顿时烧了起来。 李科长的办公室门半掩着,苏明德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那小子今天要是敢来,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工作态度散漫,昨天还敢请假...“ 苏明德的手僵在半空,那是李科长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昨天自己确实请了假去找房子,但工作态度。 整个单位,谁不散漫啊。 “科长,苏明德来了。“ 身后突然响起同事小王的声音,吓得苏明德一哆嗦。 办公室门猛地被拉开,李科长那张油光满面的胖脸出现在眼前。 他上下打量着苏明德,眉头越皱越紧。 “你这是...掉粪坑里了?“ 李科长捏着鼻子后退一步,眼中满是嫌恶。 办公室里其他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工作,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苏明德感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科长,我昨晚遇到抢劫的了,所有东西都被抢走了...“ 苏明德声音越来越小。 “我想...能不能预支点工资...“ “预支工资?“ 李科长突然提高嗓门,引得更多同事探头张望。 “你看看你这副德行!街道办是政府机关,代表的是国家形象!你穿成这样来上班,是想让老百姓看笑话吗?“ 苏明德低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听见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和压抑的笑声。 “我...我只是...“ “滚回家收拾干净再来!“ 李科长厉声打断他,不耐烦地挥手。 “赶紧滚!别在这丢人现眼!“ 第29章 撞破奸情 苏明德攥紧拳头,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踉跄地离开了办公室。 身后传来李科长的咆哮和同事们的哄笑,像刀子般扎在他背上。 走出街道办大楼,刺眼的阳光让苏明德一阵眩晕。 他靠在墙边,胃里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现在怎么办? 回家? 那个家已经回不去了。 去找朋友? 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平时吃吃喝喝可以,真遇到事谁会帮他? “美娟...“ 苏明德突然想起刘美娟,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对,去找美娟!她是爱他的,一定会理解他的处境。 也许... 也许她父亲刘局长能帮忙找个临时住处,甚至帮他解决工作上的麻烦... 这个念头让苏明德重新振作起来。 他看了看身上偷来的工装,虽然破旧,但至少比什么都不穿要体面些。 纺织厂离这不远,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 苏明德拖着疼痛的身体向纺织厂走去。 路过一家小卖部时,橱窗玻璃反射出他的倒影。 乱糟糟的头发,青紫的眼眶,不合身的衣服... 这副模样去见美娟? 他犹豫了一下。 “同志,能借我点水洗洗脸吗?“ 苏明德小声问道。 小卖部的大妈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指了指后院的水龙头。 苏明德千恩万谢,在后院就着凉水搓了把脸,又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 水洼里倒映出的脸依然憔悴不堪,但至少干净了些。 纺织厂门口人来人往,女工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三三两两地进出大门。 苏明德站在对面的梧桐树下,紧张地张望着。 他不知道刘美娟今天上什么班,只能在这里干等。 纺织厂的铁门在夕阳下泛着冷光,苏明德蹲在对面的梧桐树下,已经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他身上的伤痛像无数根针在扎,但他顾不得这些。 他必须见到刘美娟,必须解释清楚为什么没能凑齐彩礼钱。 “再等等...再等等...“ 苏明德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树皮。 他的金丝眼镜被乞丐抢走了,现在看什么都带着模糊的毛边,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厂门口每一个出来的女工。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绷直,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刘美娟穿着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头发梳成时髦的波浪卷,正和几个女工一起走出来。 苏明德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刚要起身,却看见一个穿着干部装的男人快步走向刘美娟。 那男人约莫三十岁,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手腕上戴着明晃晃的手表。 他一把搂住刘美娟的腰,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更让苏明德血液凝固的是,刘美娟不仅没有推开,反而娇笑着靠在了那人怀里! “这...这不可能...“ 苏明德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呜咽。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却还是踉跄着朝马路对面走去。 的上半块砖头绊了他一下,他下意识地捡起来,砖角的锋利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但他感觉不到疼。 “讨厌,别在这儿...“ 刘美娟娇嗔的声音随风飘来,她轻轻推了推男人的胸口,却没有真的挣脱。 “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怕什么?“ 男人满不在乎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全厂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再说了...“ 他凑到刘美娟耳边,声音压低却依然清晰。 “你不是勾搭完那傻小子未婚夫了么?对了,不是今天送彩礼来吗?怎么,他没来?“ 刘美娟撇撇嘴。 “谁知道那个窝囊废跑哪去了。连两千块钱都凑不齐,还好意思说要娶我?“ 说道这,她突然笑起来,手指在男人胸口画圈。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费心应付他。你是不知道,每次约会他连我手都不敢碰,跟个太监似的。“ 男人哈哈大笑,突然一把将刘美娟拉进旁边的小巷。 “那正好,今晚去我那儿?反正我老婆回娘家了。“ 他的手已经不安分地往下滑。 “你这肚子...得快点了,再拖就显怀了。“ “轻点!“ 刘美娟拍开他的手,却媚眼如丝。 “急什么?那傻子已经答应娶我了,等结了婚,孩子生下来像你也无所谓,反正他会当亲生的养。“ 苏明德站在巷口,手里的砖头越攥越紧。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横冲直撞。 “要我说,你也别太欺负人家。“ 男人点了根烟,吐了个烟圈。 “好歹帮你解决了大麻烦。.“ 刘美娟的声音甜得发腻,却让苏明德浑身发冷 “切,那傻子昨天还跪着求我多给他几天时间呢。你是没看见他那副德行,跟条狗似的,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男人哈哈大笑,手掌在刘美娟腰间游走。 “我就喜欢你这种狠劲儿。不过说真的,他倒是要碰你,怎么办?我可不想你。“ “急什么?“ 刘美娟娇嗔地推了男人一把。 “我跟我爸说了,等结了婚,就想办法把他调到锅炉房去。到时候他天天累得半死,哪还有别的精力。“ 苏明德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阵发黑。 “再说了。“ 刘美娟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恶毒的笑意。 “我还准备了个特别节目给他呢。“ 男人来了兴趣。 “哦?什么节目?“ 刘美娟凑到男人耳边,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到了巷口。 “洞房那晚,我打算让他跪在床边看着我们...你不是一直想试试有人看着的感觉吗?“ 男人倒吸一口冷气,随即发出猥琐的笑声。 “你可真是个妖精!不过...他肯吗?“ “他敢不肯?“ 刘美娟冷笑一声。 “他在我面前,就是条狗,再说了我爹是工商局局长,他要是敢说半个不字,我让他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没有!“ 苏明德的双腿开始发抖,胃里翻江倒海。 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那个在他面前连手都不让碰的“纯洁“姑娘,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语言描述着如何羞辱他。 “而且...“ 刘美娟的声音更加阴冷。 “我打算让他在旁边帮忙推你...你不是总说累吗?让他出点力。“ 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妙啊!太妙了!到时候我非得让他喊我爹不可!“ “不止呢。“ 刘美娟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兴奋。 “最好是准备给狗链子,给他拴在门口。“ 苏明德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猛地冲进巷子,手中的砖块高高举起,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 “刘美娟!我杀了你!“ 刘美娟和那个男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男人下意识地推开刘美娟,自己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墙上。 “苏、苏明德?“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惨白,但很快又恢复了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 苏明德浑身发抖,手中的砖块指着刘美娟。 “我都听见了!你这个贱人!你...你们...“ 他的声音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聋了,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宁愿永远活在谎言里。 刘美娟很快镇定下来,甚至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 “听见了又怎样?“ 她整理了一下被男人弄乱的衣领。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连给我买双皮鞋都不够!“ 男人此时也回过神来,挺直腰板挡在刘美娟面前。 “小子,识相的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否则...“ 他不屑地撇了苏明德一眼,那高高在上的眼神,好似在看一只狗。 苏明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 “否则怎样?杀了我?来啊!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手中的砖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苏明德跪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刘美娟和男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 “看看你这副德行。“ 刘美娟居高临下地看着苏明德。 “跟条丧家犬似的。实话告诉你,我从来就没看上过你,要不是为了给孩子找个便宜爹,我连看都懒得看你一眼!“ 男人在一旁补充道。 “美娟心善,给你个当爹的机会。你要是识相,婚礼照常举行,你还能保住工作。要是不识相...“ 他冷笑一声。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四九城混不下去!“ 苏明德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 他看见刘美娟依偎在那个男人怀里,两人脸上带着轻蔑和嘲弄的表情。 “美娟...你...你骗我...““ “不然呢?“ 刘美娟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会看上你这种窝囊废?“ 她故意往男人怀里靠了靠。 “知道这是谁吗?王副厂长的儿子,人家一个月零花钱都比你工资高!“ 男人得意地搂紧刘美娟。 “小子,能娶到美娟是你祖坟冒青烟了。“ 第30章 你们这对狗男女 他压低声音。 “等结了婚,你睡地板,我和美娟睡床,听见没?“ 苏明德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昨晚的伤、一天的饥饿、现在的打击,所有痛苦一起涌上来,他的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啧,还给我跪下了?“ 男人夸张地摇头。 “美娟,你这眼光也太差了吧?这是要给我当儿子啊,来,儿子,叫爹。“ 刘美娟厌恶地皱眉。 “赶紧滚吧,看见你就恶心。记住,彩礼钱一分不能少,婚礼照常举行。要是敢说出去...“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我爸是工商局长,弄死你就像踩死只蚂蚁。“ 两人大笑着离开,留下苏明德跪在肮脏的小巷里。 苏明德跪在那里,耳边回荡着刘美娟和王副厂长儿子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 远处传来的娇笑声像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今晚去你那儿...记得买我爱吃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明德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的视线落在身旁那块沾血的砖头上,模糊的视野里,那块砖头仿佛在发光。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从苏明德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他猛地抓起砖头,踉跄着站起来,双腿因愤怒而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朝巷口那对男女冲去。 “刘美娟!我杀了你们!“ 王副厂长儿子闻声回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看到的是一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的疯子,高举着砖头朝他们扑来。 砖块上还沾着苏明德手掌的血。 “操!这疯子!“ 王副厂长儿子一把推开刘美娟,下意识一脚踹出。 “你他妈找死!“ 他怒吼着。 这一脚正好踹到了苏明德的腹部。 苏明德被踹得后退两步,后背撞在砖墙上,肺里的空气被挤压一空。 但他很快又扑了上来,像条疯狗一样。 “畜生!你们这对狗男女!“ 苏明德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王副厂长儿子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吓住了片刻,但很快反应过来。 他比苏明德高大半个头,体重至少多出三十斤,平时又经常打篮球,身体素质根本不是瘦弱的苏明德能比的。 “滚开!“ 他一记勾拳打在苏明德下巴上。 苏明德脑袋猛地后仰,后脑勺再次撞在墙上。 眼前金星乱冒,嘴里泛起血腥味。 但他死死攥着那块砖头,在眩晕中胡乱挥舞。 “啪!“ 砖头意外地擦过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臂,顿时划开一道口子。 “草,还特么敢打我!“ 王副厂长儿子的表情瞬间扭曲。 他彻底暴怒了,一把揪住苏明德的衣领,将他狠狠掼在地上。 苏明德的后背重重砸在水泥地上,脊椎传来一阵剧痛,呼吸为之一窒。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一只锃亮的皮鞋已经踩在了他的胸口。 “就凭你也配跟我动手?“ 王副厂长儿子狞笑着,脚下用力碾压。 “看看你这副德行,跟条野狗似的!“ 苏明德拼命挣扎,但对方体重全部压在胸口,他只觉得肋骨都要断了。 手中的砖头早已不知掉在哪里,只能徒劳地抓挠对方的裤腿。 “放开...我...“ 苏明德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王副厂长儿子俯下身,一把揪住苏明德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提起来,又狠狠砸向地面。 “砰!“ 后脑勺与水泥地亲密接触的声音令人牙酸。 苏明德的视野瞬间模糊,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飞。 “就你这种废物也配娶美娟?“ 王副厂长儿子说着,又是一记耳光扇在苏明德脸上。 “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苏明德的脸颊迅速肿起,嘴角裂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我...杀了你...“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突然一口咬在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腕上。 “啊!“ 王副厂长儿子痛呼一声,本能地松开了手。 苏明德趁机翻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对方推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疯狂而决绝。 “来啊!继续啊!“ 他嘶吼着,声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王副厂长儿子被这气势震住了片刻,但很快又露出轻蔑的笑容。 他整了整被扯乱的西装,慢条斯理地脱下外套递给一旁的刘美娟。 “宝贝,帮我拿着。“ 他温柔地说,转头看向苏明德时却眼神阴冷。 “看我怎么收拾这条疯狗。“ 苏明德喘着粗气,他看到王副厂长儿子摆出一个拳击姿势,动作标准而优雅,显然是练过的。 第一记直拳就精准地击中苏明德的鼻梁。 他听到“咔嚓“一声脆响,随即温热的液体涌出鼻腔,流进嘴里,又咸又腥。 第二记勾拳打在太阳穴上,苏明德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就这点本事?“ 王副厂长儿子嘲笑道,一脚踹在苏明德肩膀上,将他踢翻在地。 “刚才不是挺凶的吗?“ 苏明德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 他的视野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耳朵里充斥着血液流动的轰鸣声。 但他还是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指在水泥地上抓挠,指甲都翻了起来。 “啧啧,真可怜。“ 刘美娟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冷漠而轻蔑。 “像条蛆一样在地上爬。“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苏明德的心脏。 他抬起头,透过血红的视野看到刘美娟站在那里,手里挽着王副厂长儿子的外套,脸上带着厌恶的表情。 “美...娟...“ 苏明德艰难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刘美娟后退一步,像是怕被弄脏一样。 “别叫我名字,恶心。“ 王副厂长儿子冷笑一声,抬起锃亮的皮鞋,对准苏明德的脑袋狠狠踢了下去。 “砰!“ 鞋尖与头骨碰撞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苏明德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了。 “不会死了吧?“ 刘美娟有些紧张地问。 王副厂长儿子蹲下身,探了探苏明德的鼻息。 “还有气,这废物命挺硬。“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 “走吧,别管他了。“ 刘美娟点点头,挽着王副厂长儿子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巷子里安静下来。 只剩下苏明德微弱的呼吸声。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将血迹映得更加刺目。 不知过了多久,苏明德的手指再次动了动。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面朝天。 “啊...啊...“ 他试图说话,但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然后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生活还在继续,没人注意到这条阴暗小巷里躺着一个心碎的男人。 苏明德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破碎,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 他笑得浑身发抖,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渐变成了呜咽,最后化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回荡在空旷的小巷里。 与此同时。 苏建国推着自行车走出信托商店,抬头看了看天色。 六月的太阳已经西斜,但热度丝毫未减,晒得他后脖颈火辣辣的疼。 \"老苏,真不再看看了?\" 店主老张跟出来,递给他一根大前门。 苏建国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摇摇头。 \"今天看的这几套都不合适,要么太破,要么位置不好。\" 老张吐了个烟圈,眯起眼睛。 \"你要的那种独门独院,产权清晰的,现在确实不好找。不过...\" 他压低声音。 \"我听说东四那边有套三进的,房主是个遗老遗少,急着出手。\" 苏建国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多大?多少钱?\" \"具体不清楚,明天我帮你打听打听。\" 老张拍拍他肩膀。 \"你这老小子,最近发财了?连着两天看房子。\" 苏建国笑而不答,把烟别在耳后,跨上自行车。 \"明天我再来。\" 蹬着车离开琉璃厂,苏建国心里盘算着。 今天看的几套四合院,要么产权有问题,要么将来拆迁补偿少,都不如昨天买的那套西四的院子。 他记得前世东四那片拆迁晚,补偿标准也低,不如西四划算。 自行车拐上长安街,苏建国突然想起什么,调转车头往轧钢厂家属院方向骑去。 老爷子老太太在大儿子家住两天了,他得去看看情况。 家属院门口,几个老太太正坐在树荫下乘凉。 看见苏建国,她们立刻停止闲聊,齐刷刷地看过来。 \"老苏啊,来看你爹娘?\" 居委会王主任笑眯眯地问。 苏建国点点头,锁好自行车。 \"老爷子住得惯吗?\" 王主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惯,怎么不惯。今早还看见你爹在院里打太极拳呢。\" 她凑近些,压低声音。 \"就是你家明强媳妇...\" \"金花怎么了?\" 苏建国皱眉。 \"没什么,就是...\" 王主任欲言又止。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苏建国心里一沉,快步走向大儿子家。 第31章 老二重伤 刚到楼下,就闻到一股饭菜香。 红烧肉、炝锅鱼,还有炖鸡汤的香味混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动。 敲开门,是苏明强那张堆满假笑的脸。 \"爸?您怎么来了?\" 苏明强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厨房。 苏建国没理他,径直走进屋。 老爷子正坐在藤椅上看报纸,老太太在一旁织毛衣,屋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爹,娘,住得还行?\" 苏建国问道。 老爷子放下报纸,哼了一声。 \"比你那儿强。\" 老太太赶紧打圆场。 \"明强和金花可孝顺了,今早还特意去买豆浆油条。\" 正说着,李金花端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看见苏建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又堆起笑容。 \"爸,您来了?正好饭好了,一起吃点?\" 苏建国打量着她。 李金花今天穿了件素净的蓝布衫,头发规规矩矩地扎在脑后,完全不像平时那个花枝招展的大儿媳。 更反常的是,她右手上缠着纱布,动作有些笨拙。 \"手怎么了?\" 苏建国问。 李金花眼神闪烁。 \"切、切菜不小心...\" 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李金花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低下头。 \"我、我去盛饭。\" 苏建国眯起眼睛,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老爷子当年在战场上练就的火眼金睛,收拾李金花这种货色还不是手到擒来? 饭桌上,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盛饭夹菜,乖得像换了个人。 苏明强在一旁赔着笑,额头上的汗就没干过。 \"爸,您尝尝这个红烧肉。\" 李金花夹了块肉放到苏建国碗里,声音甜得发腻。 苏建国没动筷子,只是盯着她。 \"金花,你爹妈和你哥,在派出所还好吗?\" 李金花的手一抖,筷子掉在桌上。 她强撑着笑脸。 \"还、还好...爷爷说了,过几天就让他们出来...\"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酒。 \"那得看某些人表现。\" 李金花脸色煞白,连连点头。 \"是,是,我一定好好表现。\" 苏建国心里暗笑,看来老爷子是真把这儿媳妇收拾服帖了。 他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就起身告辞,实在不想多看大儿子那副嘴脸。 \"爹,您不多坐会儿?\" 苏明强送他到门口,搓着手问。 “看到你就烦,一边去。” 苏建国直接无视了大儿子的殷勤。 苏明强额头渗出冷汗。 \"是,是...\" \"告诉你媳妇。\" 苏建国压低声音。 \"再敢耍花样,她娘家人在派出所住一辈子。\"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背后传来苏明强唯唯诺诺的应声,听得他一阵恶心。 骑上自行车,眼看太阳西沉,苏建国打道回府。 刚拐进胡同,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苏建国心头一紧,加快脚步。 声音是从自家院里传出来的,是王秀兰的声音! 他扔下自行车冲进院子,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凝固。。 一副简易担架摆在院中央,上面躺着个血肉模糊的人。 王秀兰跪在旁边,死死抓着那人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苏玉芬和几个邻居围在一旁,手忙脚乱地递毛巾、端水。 \"怎么回事?\" 苏建国厉声问道。 众人回头,见是苏家主事人回来了,自动让开一条路。 苏建国这才看清担架上的人。 正是他的二儿子苏明德! 二儿子那张原本白净的脸现在肿得像猪头,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嘴角还在渗血。 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没一块好的。 \"当家的!\" 王秀兰看见他,哭得更凶了。 \"明德...明德他...\" \"谁干的?\" 苏建国声音低沉得可怕。 邻居张婶上前。 \"老苏,刚才有人把明德送来的,说是胡同口发现的。浑身是血,他身上又没钱,就。\" \"送医院啊!愣着干什么!\" 苏建国暴喝一声,震得众人一哆嗦。 他蹲下身检查儿子的伤势。 鼻梁断了,肋骨可能也有问题,最严重的是后脑勺的血迹,已经凝结成黑红色。 \"去把你那两个哥都找来!\" 苏建国对苏玉芬吼道,随即转向邻居们。 \"劳驾几位,帮我抬去医院。\" 众人七手八脚地抬起担架。 苏建国在前头开路,心里翻江倒海。 虽然前世二儿子不孝,虽然这辈子他刚把二儿子赶出家门,但那毕竟是他的种!他可以打可以骂,别人动一根手指头都不行! 去医院的路上,苏建国注意到苏明德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掰开一看,是张二寸照片,上面是个烫着卷发的年轻姑娘,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刘美娟\"三个字,字迹娟秀。 苏建国眯起眼睛,想起上辈子那个刻薄的二儿媳妇。 看来,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众人将苏明德送到了医院,当即开始抢救。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灯光照在苏建国铁青的脸上。 他站在手术室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长椅扶手,每一下都像敲在自己心上。 \"爸!\" 苏玉珍尖锐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苏建国抬头,看见小女儿带着老大苏明强和老三苏明富急匆匆跑来。 这个时候,虽然在家,三兄弟之间不合,但是,在对外方面,三兄弟还是会站在一起的。 \"老二怎么样了?\" 苏明强喘着粗气问道,脸上的横肉因为愤怒而扭曲。 \"哪个王八蛋干的?我非弄死他不可!\" 苏建国冷冷地扫了大儿子一眼。 \"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先等医生出来再说。\" 苏明富声音有些发抖道。 \"爸,要不要我去叫几个同学来?我同学有几个练散打的...\" \"都给我闭嘴!\" 苏建国一声低喝,三个孩子立刻噤若寒蝉。 他指了指长椅。 \"坐下等。\"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手术室门上那盏红灯无声地亮着。 苏建国摸出烟盒,点上一根,路过的护士看都没看他。 王秀兰坐在长椅另一端,手里攥着块手帕,已经哭得眼睛红肿。 苏玉珍挨着母亲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二哥会没事的。\" 苏玉珍小声安慰道,声音里却没什么底气。 苏建国盯着手术室的门,思绪却飘回了前世。 他记得前世老二结婚后过得并不好,那个刘美娟仗着父亲是工商局长,在家里作威作福。 老二为了巴结岳父,连亲爹生病都不回来看一眼。可现在... \"苏明德家属!\"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 苏建国猛地站起身,几步跨到医生面前。 \"我是他爹,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张疲惫的脸。 \"病人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骨折,有轻微脑震荡。已经做了处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王秀兰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被苏玉珍及时扶住。 \"什么时候能醒?\" 苏建国沉声问道。 \"麻药过了已经醒了,不过...\" 医生犹豫了一下。 \"病人情绪可能会不太稳定,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苏建国点点头,从兜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给医生。 \"多谢大夫,一点心意。\" 医生连忙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推让间,护士推着病床从手术室出来。 床上的苏明德脸色惨白,鼻子上贴着厚厚的纱布,胸口缠满绷带,像个破碎的布娃娃。 \"明德!\" 王秀兰扑到床边,眼泪又涌了出来。 \"妈...我没事...\" 苏明德虚弱地睁开眼,声音细如蚊呐。 苏建国站在床尾,他注意到苏明德的眼睛虽然睁着,却没有焦距,像是透过他们在看别的什么人。 \"美娟...美娟...\" 苏明德突然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颤抖着。 \"你为什么...骗我...\" 苏建国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他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腕。 \"老二,你说清楚,谁打的你?是不是那个刘美娟?\" 苏明德的眼神涣散,似乎没听见父亲的问话,只是不停地重复着。 \"彩礼...两千块...娟儿...娟儿。\" 苏明强听到这话,猛地一拍大腿。 \"操!我就知道那个娘们不是好东西!\"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站住!\" 苏建国一声暴喝。 \"你连人在哪都不知道,上哪找去?\" 苏明强不甘心地停下脚步,拳头攥得咯咯响。 \"爸,难道就这么算了?老二都被打成这样了!\" 苏建国没理大儿子,俯身凑近苏明德。 \"老二,告诉爹,是谁打的你?是不是刘美娟那个相好的?\" 苏明德的眼皮颤了颤,似乎用尽全力才挤出几个字。 “纺织厂...王...副厂长儿子...” \"好!\" 苏建国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苏建国并没有让大儿子跟三儿子去找人,他还是苏家的一家之主,这种事情,要他来解决 医院走廊内,苏建国站在病房门口,手指间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过滤嘴,他却浑然不觉。 第32章 血债血偿 病房里,王秀兰正用湿毛巾轻轻擦拭苏明德额头的冷汗,小女儿苏玉珍在一旁递水递药,动作小心翼翼。 大女儿苏玉芬,由于要看着两个孩子,并没有一起跟过来。 \"爸,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王八蛋?\" 苏明强压低声音问道。 苏建国将烟头摁灭在窗台上的铁皮罐头盒里,眼神冷得像块铁。 \"急什么?明天一早去。\" \"可二哥被打成这样...\" 老三苏明富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他跟老二住在一个屋里那么多年,关系还是很好的。 \"所以更要准备周全。\" 苏建国打断他,目光扫过两个儿子。 \"纺织厂是人家地盘,就这么莽撞地冲过去,吃亏的还是我们。\" 走廊尽头的挂钟指向十一点半,苏建国整了整洗得发白的工装领子。 \"老大老三,跟我走。秀兰,你和玉珍在这守着老二,有什么事找人去轧钢厂找我。\" 王秀兰担忧地抓住丈夫的袖子。 \"当家的,你可别...\" \"放心,我有分寸。\" 苏建国拍拍老伴的手,转身大步走向楼梯间,两个儿子紧随其后。 苏建国蹬着自行车穿过空荡的街道,很快边到了轧钢厂。 厂门口的值班室亮着灯,老马正打着瞌睡。 \"老马!开门!\" 苏建国拍着铁门喊道。 老马一个激灵醒过来,看清来人后连忙拉开小窗。 \"哎哟,苏师傅?这大半夜的...\" \"我儿子被人打了。\" 苏建国直截了当。 \"过来找兄弟们帮个忙。\" 老马脸色一变,二话不说按下开门按钮。 铁门缓缓滑开,苏建国带着两个儿子骑车直奔车间。 轧钢厂的夜班车间灯火通明,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苏建国径直走向正在检修轧机的几个老工人。 \"老周!老李!\" 苏建国喊道。 几个满身油污的老工人回头,看清来人后都放下工具围了过来。 \"老苏?出啥事了?这大半夜的过来?\" 领班周大勇抹了把脸上的汗问道。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 \"我二儿子,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了,很严重,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什么?\" 几个老工人同时瞪大眼睛。 \"那小王八蛋仗着爹是领导,把我儿子打得肋骨断了,鼻梁骨折,脑震荡,现在还在昏迷。\"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怒气。 \"明天一早,我要去纺织厂讨个说法。\" 周大勇一拳砸在旁边的铁架上。 \"他娘的!纺织厂的崽子敢动我们轧钢厂的人?老苏,算我一个!\" \"还有我!\" 钳工老李摘下安全帽。 \"我侄子也在纺织厂上班,早就听说那个王副厂长的儿子不是好东西。\" 周围一众夜班的工人,纷纷表示一起。 苏建国点点头。 \"多谢兄弟们。明天早上六点,在纺织厂门口集合。记住,别惊动厂领导。\" \"明白!\" 周大勇拍拍苏建国的肩膀。 \"我再去叫几个组的夜班弟兄,明天一准到。\" 离开车间,苏建国又带着两个儿子去了电工班。 夜班的三个徒弟正在休息室打扑克,见师父突然出现,都惊讶地站了起来。 \"师父?您怎么...\" 大徒弟赵红旗连忙收起扑克牌。 苏建国简明扼要地说明了情况,三个徒弟听完立刻炸了锅。 \"操!师父,明天我们跟您去!\" 二徒弟王铁柱拍案而起,一米八五的壮汉气得满脸通红。 \"就是,活腻歪了!敢欺负我师傅。\" 三徒弟杨大雷也撸起袖子。 看着三个徒弟义愤填膺的样子,苏建国很是感动。 他点点头。 \"好,明天六点,纺织厂门口。\" 离开轧钢厂已是凌晨一点,苏建国却没有回家的意思。 他带着两个儿子又骑车去了城东的轧钢厂家属院。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而得到的回应无一例外都是坚定的支持。 这些在轧钢厂干了大半辈子的老工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仗势欺人的行为。 凌晨三点,苏建国带着两个疲惫不堪的儿子来到最后一站——他父亲苏老爷子暂住的大儿子家。 敲开门时,李金花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看到公公和两个小叔子,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爹...爷爷他们睡了...\" 她结结巴巴地说。 苏建国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进客厅。 苏老爷子已经披着衣服坐在藤椅上,显然早就听到了动静。 \"爹。\" 苏建国站在父亲面前。 \"老二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了,现在在医院。\" 苏老爷子浑浊的眼睛陡然变得锐利。 \"伤得重不重?\" \"断了两根肋骨,鼻梁骨折,脑震荡。\" 苏建国声音低沉。 老爷子听没有生命危险,也是放了下心。 \"什么时候的事?\" 苏建国示意老大苏明强,把他媳妇李金花带回客房。 随后便跟苏老爷子,将其了事情的大概情况。 苏建国也跟老爷子说了自己的计划,在自己的计划里,自家这位老父亲,可是关键时刻的杀招,不能轻易暴露。 。 第二天一早。 天刚蒙蒙亮,轧钢厂夜班的汽笛声划破晨雾。 本应各自回家的工人们却三三两两聚集在厂门口,低声交谈着,眼神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 \"听说了吗?苏师傅家老二被纺织厂那帮畜生打了!\" \"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都折了!\" \"王副厂长那个狗崽子干的,仗着他爹是领导...\" 消息像野火般在工人中蔓延。 周大勇站在工具箱上,粗壮的手臂一挥。 \"弟兄们,苏师傅平时怎么对咱们的?现在他儿子被人欺负了,咱们能看着吗?\" \"不能!\" 几十个声音同时炸响。 \"走!去纺织厂讨个说法!\" 几十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纺织厂走去,让很多不知道的轧钢厂员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当即选择加入了这个队伍。 这年头,这样的热闹可难得,不少人都有着看热闹的想法。 这就导致,这个队伍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 钳工老李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个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 \"工人兄弟团结起来\"。 \"老李,你这牌子不够劲!\" 电工班的小赵挤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上面用墨汁写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队伍沿着解放路向东行进,沿途不断有人加入。 卖早点的摊主放下油锅,扫大街的环卫工扔下扫帚,就连上早学的学生都跟着跑。 到长安街路口时,人群已经挤满了整条马路,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 \"这得有上千人了吧?\" 老三苏明富搀着担架,声音发颤。 担架上,苏明德苍白的脸上血迹未干,缠满绷带的胸口随着呼吸微弱起伏。 苏建国走在最前面,背挺得笔直。 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左胸别着轧钢厂的厂徽。 每走一步,身后的脚步声就如潮水般涌来,那是成百上千工人整齐的踏步声。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纺织厂高大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苏建国突然停下脚步,瞳孔猛地收缩。 纺织厂门前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比他们这支队伍还要多。 有人站在自行车后座上张望,有人爬上了路边的梧桐树。 看到苏建国一行人出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苏师傅来了!\" \"让苏师傅过去!\" \"讨回公道!严惩凶手!\"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 苏建国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上千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那里面有愤怒,有同情,更多的是坚定的支持。 \"爸...\" 老大苏明强声音发抖。 \"这...这也太多人了...\"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准备好的白布。 当他抖开布匹时,鲜红的“还我儿公道”五个大字像五把利剑刺向天空。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工友同志!\" 苏建国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 \"今天,我苏建国要请大家评评理!\" 老三苏明富和几个年轻工人迅速搭起一个简易台子。 苏建国站上去,从怀中掏出那张沾血的照片和医院的诊断书。 \"这是我儿子苏明德,轧钢厂中学优秀毕业生,现在街道办工作。 \"他举起照片,手微微发抖。 \"昨天,他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这样!\" 诊断书在人群中传递,所到之处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为什么?\"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因为我儿子傻!他相信了一个叫刘美娟的女人!\" 他猛地转身,指向纺织厂大门。 \"就是这个厂的会计,也是咱们工商局刘局长的千金!\"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开始高喊“把凶手交出来”。 \"这个女人,骗我儿子说要结婚,要两千块彩礼,要三转一响!\" 苏建国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纸。 \"这是她给我儿子写的信,每一封都在要钱!\" 信纸在人群中传阅,上面甜言蜜语下掩藏的贪婪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第33章 王副厂长的算计 一个老工人气的胡子直抖。 \"这是诈骗!是敲诈勒索!\" \"昨天,我儿子发现真相,她在怀了别人的孩子情况下,瞒着我儿子,让我儿子娶她,我儿子去找她对质...\" 苏建国声音哽咽了,他弯腰从担架上轻轻扶起苏明德。 \"结果,你们看,被她的姘头,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这样!\" 阳光下,苏明德肿胀变形的脸和缠满绷带的身体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看!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同志们!\" 老工人周大勇跳上台子。 \"咱们工人什么时候让人这么欺负过?苏师傅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年,带出的徒弟能站满半个车间!今天他儿子被人打成这样,我们能答应吗?\" \"不能!\" 上千个声音同时炸响,震得纺织厂的玻璃嗡嗡作响。 \"把凶手交出来!\" \"刘美娟滚出来!\" \"王副厂长必须给个说法!\"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此时的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内。 刘厂长铁青着脸,正怒视着面前的王副厂长。 \"王德发!你他娘的是不是活腻歪了!\" 刘厂长一掌拍在红木办公桌上,震得茶杯跳了起来,茶水溅在桌面的玻璃板上。 \"在四九城闹出这么大的事,你是不是嫌老子官当得太稳当了?是不是?\" 王副厂长佝偻着腰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肥腻的脸颊滚落,浸湿了的确良衬衫的领子。 他双手不安地搓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刘、刘厂长,这事我真不知道啊...\" 王德发的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家那兔崽子昨晚,昨晚根本没回家,我哪知道他...\" \"放你娘的狗屁!\" 刘厂长猛地站起来,一米六五的身高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厂门口都聚集上千人了!你儿子是孙猴子啊,他要把天同捅个窟窿啊。\" 王德发他偷偷瞥了眼窗外,厂门口黑压压的人群让他眼前发黑。 \"刘厂长,我这就去处理,我这就去...\" 王德发点头哈腰,恨不得跪下来舔刘厂长的皮鞋。 刘厂长眯起眼睛,从抽屉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慢条斯理地点上,深吸一口,将烟雾喷在王德发脸上。 \"听着,姓王的。\" 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却让王德发更加毛骨悚然。 \"这事要是闹大了,第一个倒霉的不是你儿子,是你这个副厂长。你知道为什么吗?\" 王德发茫然地摇头,汗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因为我会亲自把你送进去。\" 刘厂长凑近他,缓缓道。 \"这么多年,你贪污、受贿、挪用公款...随便一条都够你进去蹲十年。明白了吗?\" 王德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瓷砖上。 \"刘厂长,您高抬贵手,我这就去解决,保证不让事态扩大...\" 刘厂长厌恶地踢开他。 \"滚出去!半小时内,我要看到厂门口的人散了。否则...\" 刘厂长没在多言。 王德发连滚带爬地退出办公室。 刚关上门,他脸上的谄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狰狞表情。 他整了整领带,抹去额头的汗水,腰板立刻挺直了。 \"狗日的刘大炮,等老子当上厂长...\" 王德发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随即恢复了副厂长应有的威严姿态。 走廊尽头,保卫处处长李强——王德发的小舅子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王德发出来,他立刻迎上去。 \"姐夫,厂门口人越来越多了,我们怎么办?没有厂长命令,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啊!\" 王德发面容严肃。 “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工作时间,称职务,什么姐夫,姐夫的。” 李强当即立正敬礼。 “王厂长好。” 王德发满意地点了下头。 随后便是冷笑一声,拍了拍李强的肩膀。 \"怕什么?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去,把保卫处所有人都叫上,带上警棍、盾牌,等我的命令。\" 他压低声音。 “把仓库里那几把家伙也带上。\" 李强脸色一变。 \"姐夫,这...这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怕什么?\" 王德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出了事我担着。记住,我们是维护工厂秩序,对付冲击厂区的暴徒天经地义!\" 十分钟后,纺织厂保卫处三十多名保卫人员全副武装集结完毕。 王德发站在队伍前,挺着啤酒肚,声音洪亮。 \"同志们!现在有一群暴徒围堵我们工厂大门,严重影响了生产秩序!威胁了咱们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作为保卫人员,我们必须坚决维护工厂安全!\" 他扫视一圈,看到几个年轻保卫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又补充道。 \"今天表现突出的,月底奖金翻倍!出了事,我王德发一人承担!\"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保卫员们的眼神立刻变得凶狠起来。。 王德发满意地点点头,挥手道。。 \"出发!\" 与此同时,纺织厂大门外,苏建国站在临时搭建的木箱讲台上,手中高举医院的诊断证明。。 \"工友们!同志们!\" 苏建国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这就是现在的纺织厂!领导子女可以随意殴打他人,仗势欺人!\" 台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声:\"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老三苏明富扶着担架上的二哥,眼中含泪。。 苏明德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泪水无声滑落。。 \"看!这就是受害者!\" 苏建国轻轻掀开盖在儿子身上的白布,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 \"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折,脑震荡!医生说他可能留下终身残疾!\" 人群再次沸腾,有人开始向厂门投掷石块。 轧钢厂的工人们自发组成人墙,防止事态失控。。 就在此时,纺织厂的侧门突然打开,王德发带领三十多名全副武装的保卫人员鱼贯而出。 他们手持警棍和盾牌,几个领头的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更危险的武器。 \"都给我住手!\" 王德发站在保卫队伍最前面,声音洪亮,与刚才在刘厂长办公室判若两人。。 \"这里是国家重点企业,你们聚众闹事,是想造反吗?\"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嘘声。 苏建国从讲台上跳下来,大步走向王德发,丝毫不畏惧那些虎视眈眈的保卫人员。。 \"王副厂长,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重伤,这事怎么算?\" 王德发上下打量着这个穿着洗白工装的老工人,眼中满是不屑。。 \"你儿子勾引我厂女职工,被打是活该!\"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油桶,瞬间点燃了工人们的怒火。。 轧钢厂的工人们怒吼着向前涌去,保卫人员立刻举起盾牌组成防线。。 \"放屁!\" 苏建国一声暴喝,压住了骚动。。 \"你儿子和刘美娟那点破事,全厂谁不知道?刘美娟怀了你儿子的种,却骗我儿子当接盘侠!\" 王德发脸色一变,显然没想到苏建国知道这么多内情。。 他恼羞成怒,对保卫人员吼道。。 \"把这个造谣生事的老东西抓起来!\" 五六个保卫人员立刻冲向苏建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轧钢厂的工人们如潮水般涌上来,将苏建国护在中间。。 \"谁敢动苏师傅!\" 周大勇抡起随身的扳手,怒目圆睁。。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双方在厂门前形成对峙。。 王德发见势不妙,悄悄退到保卫队伍后方,对李强使了个眼色。。 李强会意,从腰间掏出一把手枪,朝天鸣枪示警。。 \"砰!\" 震耳的枪声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王德发趁机爬上了岗亭,居高临下地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 他整了整的确良衬衫的领子,突然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这个刻意放慢的动作让骚动的人群不自觉地安静了几分。 \"工友们!同志们!\" 他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强忍着悲痛。 \"我王德发在纺织厂干了二十多年,从车间工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咱们工人兄弟的支持!\"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确保每个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今天这事,我比谁都痛心!\" 王德发重重地拍了下胸口,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要是我儿子干的,我亲手把他绑来谢罪!\" 他指着担架上的苏明德,手指微微发抖。。 轧钢厂的工人们开始交头接耳。。 王德发突然转身对保卫处吼道。。 \"都把警棍放下!谁让你们对着工人兄弟举家伙的?\" 这声怒喝让保卫队员们慌忙收起武器,他自己则顺势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 王德发翻身下了岗亭,主动靠近苏建国,甚至伸手想握住苏建国的手,但苏建国冷冷地避开了。 王德发也不恼,反而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继续他的表演。 \"苏师傅,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火,换作是我,我也一样!\" 他叹了口气道。 \"但是,咱们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冤枉了好人啊!\" 第34章 杀人拉!领导当街杀人拉! 他转身面向工人们,声音提高了几分。 \"我儿子王振国,昨晚根本就没回家!我已经派人去找了,派出所也报了案!” 他掏出一张纸,高高举起。 \"这是报案回执!我王德发要是包庇儿子,天打雷劈!\" 王德发这一招用德极其高明,他不仅用\"报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还赌咒发誓,让工人们下意识地觉得他\"问心无愧\"。 \"工友们,咱们都是讲道理的人!\" 他语气诚恳。 \"如果真是我儿子干的,我绝不护短!该赔钱,该坐牢!但现在,咱们得等公安调查清楚,不能冤枉人,对不对?\"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安抚了工人情绪,又暗示“你们再闹就是不讲理”。 果然,几个原本义愤填膺的工人开始犹豫了,低声议论着。 \"王厂长说得也有道理……\" \"苏师傅,你放心!\" 王德发再次转向苏建国,语气\"诚恳\"。 \"你要交代,我给你交代,你儿子的医药费我全包,营养费我加倍!只要公安查实是我儿子干的,我亲自把他送进去!\" 他甚至还擦了擦眼角,仿佛真的在\"痛心疾首\"。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工人们的怒火已经被他巧妙地转移了。 从\"讨公道\"变成了“等公安调查”。 人群开始松动,所有人的嘴都堵上了,你来要交代,我给你交代了,在闹事,可就没理了,可就真成了聚众闹事了。 不少人已经开始离去。 王德发见状,脸上漏出了得意德笑容,随后便是一脸阴狠的,看向了苏建国一家。 苏建国敏锐地察觉到了王副厂长看向他们一家那仇恨的目光。 这哪里是肯善罢甘休的眼神。 综合刚刚的情况,苏建国瞬间明白过来。 一旦人群散去,到时候,自己家这几个人,肯定会被抓进去。 那真的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至于王德发说交给公安处理。 一个这么大纺织厂的副厂长,苏建国可不相信,王德发没有公安那边的人脉。 苏建国当即几步上前,刚想要说话,却是被王德发抢先开口。 只见王德发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容,他缓步上前,和善地为苏建国整了整衣领,一副关爱工友的模样,暗地里,王德发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 \"老不死的,现在知道怕了?晚了!\" 他阴冷地笑着,露出满口黄牙。 \"你以为带着一群泥腿子来闹事就能吓住我?做梦!\" 他凑得更近,唾沫星子喷在苏建国脸上。 \"等会儿我就让你全家都进局子!你那个残废儿子,我要让他牢底坐穿!至于你...\" 他阴森地眯起眼睛。 \"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老婆、女儿怎么在里面被人玩死!\" 说完,王德发转头对李强使了个眼色,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给我盯紧了!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谁要是在妨碍生产,聚众闹事,直接开枪!打死算我的!\" 他狞笑着补充。 \"反正就是个闹事的刁民,死了也是活该!\" 苏建国听着这番恶毒的话语,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意。 在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各方面的打算,如今的情况,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苏建国可是知道,在这个年代,当官的,就没一个简单的, 摸爬滚打几十年,他太清楚这些当官的手段了。 \"哎呀!王厂长真是大好人啊!\" 苏建国突然提高嗓门,声音洪亮得让正在散去的人群都回过头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脸上堆满感激的笑容。 \"您这么深明大义,我苏建国真是感激不尽啊!\" 王德发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苏建国已经热情地伸出双手要与他握手。 众目睽睽之下,王德发不得不勉强伸出手,脸上强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就在两手相握的瞬间,苏建国突然\"哎哟\"一声惊叫,整个人像是被一股大力拉扯般向前扑去。 他巧妙地借着王德发的手,对准自己的鼻梁就是狠狠一拳。 \"砰!\" 一声闷响,苏建国应声倒地,鼻血顿时喷涌而出。 \"打人啦!王厂长打人啦!\" 苏建国躺在地上高声呼喊,声音凄厉地能穿透三条街。 \"大家快看啊,王厂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刚说完要秉公处理,转身就打我这个老头子啊!\" 这声呼喊如同惊雷,让已经散去的人群瞬间又聚集回来。 王德发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举着的手还僵在半空,一时间有些发愣。 一旁苏建国的三儿子苏明富见到自家老爹被打,二话没说,冲上去,对着王德发就是一个飞踹。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王德发圆鼓鼓的啤酒肚上,力道大得让这位副厂长像个皮球似的向后滚了两圈。 王德发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金丝眼镜飞出去老远,露出那双常年被镜片遮挡的三角眼。 \"哎哟我操。\" 王德发捂着肚子哀嚎,脸色瞬间由红转白。 \"小兔崽子你敢踹我!\" 老大苏明强站在人群边缘,眼睛滴溜溜地在保卫处那群彪形大汉和自己弟弟之间来回转。 对面保卫处的人个个膀大腰圆,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揣着家伙。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没敢冲上去。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往死里打!\" 王德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打死算我的!\" 王德发的小舅子李强早就按捺不住了,一听这话立刻抽出警棍,狞笑着朝苏明富扑去。 \"小杂种,敢动我姐夫!兄弟们,上。\" \"老三小心!\" 躺在地上的苏建国假装虚弱地喊道,实则眼睛紧盯着场上的局势。 他注意到大儿子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暗骂一声\"废物\"。 苏明富见李强冲来,不但不躲,反而迎了上去。 这个平时文质彬彬的复读生此刻像变了个人,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活像头被激怒的小公牛。 就在李强警棍即将落下的一瞬,苏明富突然一个矮身,从李强腋下钻过,转身就朝还在爬起来的王德发扑去。 \"老狗!我让你打我爹!\" 苏明富一把揪住王德发因为秃顶,本就所剩无几的头发,用力一拽。 \"嘶啦——\" 一把花白的头发连皮带肉被扯了下来,王德发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 这声惨叫像是点燃了炸药桶,轧钢厂的上百号工人瞬间炸了锅。 \"打!打死这帮狗仗人势的畜生!\" \"为苏师傅讨公道!\" \"纺织厂的龟孙子们,今天让你们知道知道工人兄弟的厉害!\" 场面彻底失控。 保卫处的三十多号人虽然装备精良,但架不住轧钢厂人多势众。 钳工老周抡着随身的扳手,一记就敲在李强手腕上,疼得他警棍当啷落地。 电工班的三个徒弟更是生猛,赵红旗和王铁柱一人一边架住个保卫员,杨大雷对准那人裤裆就是一脚,踢得对方直接跪地干呕。 苏明强见局势一边倒,终于鼓起勇气加入战局。 不过他精明得很,专挑那些已经被打趴下的保卫员补两脚,遇到还站着的就绕道走。 \"老大!你个怂包!\" 苏明富瞥见大哥这副德行,气得大骂。 \"过来帮我按住这老狗!\" 苏明强支支吾吾地应着,却还是不敢靠近正在地上打滚的王德发。 此时王德发满脸是血,头皮缺了一块,模样很是凄惨。 苏建国见状,趁乱拽了拽路过自己身边的苏明富的裤脚。 老三低头,只见父亲对他使了个眼色,想到老父亲之前的情况。 苏明富眼镜片后的眼睛一亮,瞬间会意。 \"老狗!我让你装!\" 他突然提高嗓门,故意朝王德发扑去。 王德发虽然被打懵了,但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抬腿一挡。 苏明富立刻像被卡车撞了似的倒飞出去,夸张地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啪\"地摔在离那块石头不远的地方。 \"啊——\" 他捂着胸口惨叫。 \"王德发踹死人了!\" 王德发一脸懵逼地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三米开外的苏明富。 \"我...我没踹着啊?\" 苏明富偷偷瞄了眼父亲,见苏建国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立刻明白戏还不够足。 他一咬牙,突然\"痛苦\"地翻滚起来,装作不经意地滚到那块石头旁边。 \"老三!老三你没事吧?\" 苏建国\"虚弱\"地呼唤着,声音里满是\"悲痛\"。 \"爹...我...我不行了...\" 苏明富一边呻吟,一边悄悄对准那块石头的棱角,心里默默咬了咬牙,默数三二一。 \"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脑袋狠狠撞在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嗯。用力过猛,直接把自己装晕了。 \"啊!杀人啦!\" 周大勇立刻会意,扯着嗓子大喊。 “纺织厂领导当街杀人啦!” 王德发彻底傻了,他看看自己完好无损的皮鞋,又看看满头是血的苏明富,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这他娘的什么情况?他明明连碰都没碰到那小子啊! 第35章 二儿子忏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公安来了!\" \"快走快走!\" \"撤!\" 大部分轧钢厂的工人闻声立刻作鸟兽散,熟练地翻墙的翻墙,钻巷的钻巷,转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只剩下苏建国的十几个铁杆兄弟,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纺织厂保卫处人员。 苏建国躺在地上,偷偷对还站着的几个徒弟使了个眼色。 赵红旗立刻会意,悄悄把刚才从保卫处抢来的几根警棍塞回了对方手里。 \"都别动!\" 十多名公安干警冲进厂区,为首的警官看到满地狼藉,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王德发如见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向警官。 \"张局长!您可算来了!这群暴徒...\" \"放屁!\" 周大勇立刻打断他,指着满头是血的苏明富和鼻青脸肿的苏建国。 \"张局长,您看看!纺织厂领导光天化日行凶,把我们苏师傅和他儿子打成这样!我们只是来讨说法的工人,他们保卫处就动手打人!\" 张局长皱眉看了看现场,苏建国一方人人带伤,几个年长的老工人更是满脸是血。 而保卫处的人虽然也挂了彩,但明显手里还攥着警棍等武器。 \"王德发。\" 张局长沉下脸。 \"你解释解释?\" 王德发急得满头大汗。 \"不是...张局长,是他们先...\" \"张局长!\" 苏建国突然\"艰难\"地撑起身子,声音\"虚弱\"得恰到好处。 \"我...我可以作证...是王厂长先动的手...我儿子...我儿子只是来要个说法...\" 他说着,突然\"哇\"得吐出一口血沫,其实是刚才偷偷咬破的舌尖。 这一口\"血\"彻底把局势定了调。 张局长脸色一沉。 \"把保卫处的武器都收缴了!王德发,跟我回局里说清楚!\" \"不是...张局长您听我解释...\" 王德发急得直跺脚,却看见苏明富正被抬上担架,那小子闭着眼睛,显然一副真的昏迷的架势。 王德发一时间又懵逼了,难道是,自己刚刚那一脚,踹得太猛了?? \"够了!\" 张局长厉声喝道。 \"王德发,你还嫌不够丢人?当着我的面污蔑伤者?\" 苏建国\"虚弱\"地咳嗽两声,又适时地\"昏\"了过去。 周大勇立刻扑上去。 \"苏师傅!苏师傅您挺住啊!\" 众人赶紧将苏建国也送上车,紧急拉往医院。 。 医院的病房内。 四张病床整齐排列。 上面躺着的,正是苏家父子四人。 最靠窗的病床上,苏建国像个木乃伊似的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头上缠着夸张的纱布,右臂吊着绷带,左腿还被石膏固定着,尽管他实际上连皮都没擦破一块。 他偷偷动了动被裹在石膏里的脚趾。 这家医院里,有个医生是他一个徒弟的姑父,有人好办事。 \"老头子,你这是...\" 王秀兰站在床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着丈夫这副模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苏建国冲她眨了眨眼,压低声音道。 \"秀兰,别担心,我没事。这都是装的。\" 说着,他试图抬起被绷带缠住的右手,却因为缠得太紧而动弹不得,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隔壁床上,老三苏明富的脑袋被纱布包得像个大粽子,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发白的嘴唇。 他的呼吸均匀,但脸色苍白得吓人。 苏玉珍坐在床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弟弟的手上。 \"三哥...三哥你醒醒啊...\" 苏玉珍抽泣着摇晃苏明富的手臂,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苏建国见状,心里一紧,赶紧问临床的老二。 \"明德,你弟弟怎么样了?真昏过去了?\" 老二苏明德躺在靠门的病床上,胸口缠满绷带,鼻梁上贴着厚厚的纱布。 他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细如蚊呐。 \"爸...老三撞那下挺狠的...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休息两天就好...\" 苏建国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最靠墙的那张床。 老大苏明强。 此时,苏明强正龇牙咧嘴地抱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脚,脸上写满了委屈。 \"爹...我这可是真伤啊...\" 苏明强哀嚎道。 \"我翻墙的时候踩空了,脚踝都肿成馒头了,骨裂了都...\" \"活该!\" 苏建国冷哼一声。 \"让你跑!全家人都在前面顶着,就你第一个溜!\" 王秀兰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抹了把眼泪,走到苏建国床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这是她结婚三十年来第一次对丈夫动手。 \"苏建国!你想的这是什么破办法!\" 王秀兰的声音因为后怕而发抖。 \"万一...万一你们有个三长两短...万一那些保卫真开枪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苏建国被揪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只能小声辩解。 \"秀兰...轻点...我这不是...哎哟...我这不是看王德发那老狐狸要耍花招嘛...\" 苏玉芬抱着两个吓坏的孩子站在病房角落,她看着父亲和三个弟弟的惨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大毛和二毛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恐惧。 \"姥爷...舅舅们...会不会死啊?\" 大手怯生生地问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句话像打开了水闸,王秀兰、苏玉珍和苏玉芬三个女人同时放声大哭,病房里顿时哭声震天。 \"造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王秀兰拍着大腿哭嚎。 \"爹...弟弟们...\" 苏玉芬搂着两个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玉珍更是扑到苏明富身上,眼泪把他的绷带都浸湿了。 \"三哥...你醒醒啊...我再也不偷懒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苏建国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赶紧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都别哭了!我没事!我真没事!\" 说着,他开始扯头上的绷带。 \"你们看,我连皮都没破!\" 王秀兰见状,哭声戛然而止,她一把按住苏建国的手。 \"你疯啦!万一医生护士进来...\" 苏建国这才停下动作,压低声音道。 \"秀兰,玉芬,玉珍,你们都别怕。我这是装的,就是为了让公安看清楚纺织厂的嘴脸。老三那下虽然撞得狠了点,但医生说了没大事。至于老大...\" 他瞥了眼苏明强。 \"那是他自己作的!\" 苏明强委屈地瘪了瘪嘴,却不敢反驳。 王秀兰的眼泪总算止住了,但她的手还在发抖。 \"当家的...下次...下次可不能再这样了...\" 苏建国握住老伴的手,难得温柔地说。 \"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病房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的抽泣声。 苏建国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老二苏明德身上。 这个曾经被他赶出家门的儿子,此刻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老二...\" 苏建国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 \"还疼吗?\" 苏明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关心自己。。 他慢慢转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发红。。 \"还...还行...爸...\" 苏建国鼻子一酸,赶紧别过脸去,假装整理绷带。。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严厉地说。。 \"现在知道那女人什么货色了?还娶不娶了?\" 苏明德的手指在被单上蜷缩又松开,纱布下的嘴唇蠕动两下。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一段段片段闪过。 刘美娟和王副厂长儿子在小巷里说的那些恶毒话语。 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将他曾经美好的幻想割得粉碎。 \"老二。\" 父亲的声音将他从痛苦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爸,我...我有话想跟您说。\" 苏建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苏明德深吸一口气,这一动牵动了肋骨的伤,疼得他眉头紧皱,但他咬牙忍住了。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心里的悔恨更让他难以承受。 \"我错了,爸。\" 他的声音颤抖,眼泪终于决堤而出。 \"我真的错了...\" 苏建国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被刘美娟骗了,她...她从来就没喜欢过我。\" 苏明德的声音哽咽。 \"她只是想给孩子找个便宜爹,她和王副厂长的儿子...他们...\" 苏明德将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一边说泪水一边顺着脸颊滚落。 \"我都知道了,儿子。\" 苏建国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爸,我不仅错在相信她...\" 苏明德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更错在对您...对妈...对全家人的态度。\"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苏建国按住他的肩膀。 \"别动,你肋骨有伤。\" 但苏明德固执地摇头,忍着剧痛撑起上半身,直视父亲的眼睛。 \"不,爸,我必须说...我必须向您道歉。\" 他的声音越来越坚定。 \"我偷家里的钱,我顶撞您,我为了那个女人...我甚至...\" 第36章 王家父子谈话 苏明德羞愧地低下头。 \"我甚至在心里怨恨过您。\" 苏建国的手微微颤抖,但表情依然平静。 \"继续说。\" \"那天晚上我偷钱被抓,您赶我出门是对的。\" 苏明德的眼泪滴在白色被单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我活该睡桥洞,活该被乞丐抢...这都是我的报应。\" \"爸,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 他抽泣着说。 “我发誓再也不跟刘美娟有任何来往,我...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您能原谅我...” 苏建国重新坐下,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二,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 苏明德茫然地摇头。 \"不是你偷钱,不是你顶撞我,甚至不是你要娶那个贱女人。\" 苏建国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是你为了她,宁愿抛弃这个家!\" 这句话像重锤击中苏明德的胸口,他痛苦地蜷缩起来,不是因为肋骨的伤,而是因为终于看清了自己曾经的愚蠢。 \"爸,我...\" 他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知道家是什么吗?\" 苏建国继续道,语气渐渐缓和。 \"家是你受伤时可以回来的地方,是你做错事后能被原谅的地方。\" 苏明德抬起头。 \"我赶你出门,是想让你明白这个道理。\" 苏建国伸手抹去儿子脸上的泪水。 \"现在看来,你终于懂了。\" 王秀兰带着两个女儿在一旁抹泪,墙角德苏明强,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外人。 。 于此同时,跟医院这边,上演浪子回头的戏码不同。 公安局那边。 这一上午的时间,王德发好不容易,各种托关系,才把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毕竟在这天子脚下,都是能压则压的态度。 这就导致,王德发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苏家父子算是白挨打了。 当然,王德发也损失了他心爱的头发, 一辆轿车内。 王德发坐在副驾驶座上,肥胖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车门扶手。 他的头皮还在隐隐作痛,那块被苏明富扯掉头发的部位已经涂了药,但依然火辣辣的。 \"开快点!磨蹭什么呢?\" 王德发不耐烦地冲儿子吼道,唾沫星子喷在挡风玻璃上。 王振国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有点害怕,毕竟这次捅的篓子有点大。 \"爸,这已经是最快了,再快要超速了。\" \"超速?你他妈现在知道守法了?\" 王德发猛地转头,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抖动。 \"昨晚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车内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却王德发心中德怒气。 王振国抿着嘴没说话。 王德发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抖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咔嚓\"一声点燃。 \"这次,还好刘局长帮忙,要不然,你以为你能这么轻松脱身?\" 他深吸一口烟,烟雾从鼻孔喷出。 \"苏家那群泥腿子差点把事情闹大!\" \"那又怎样?\" 王振国终于忍不住反驳。 \"不就是一群工人吗?能翻出什么浪来?\" \"你懂个屁!\" 王德发一巴掌拍在仪表台上,烟灰掉落在他的西裤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稳定压倒一切!上面最忌讳的就是群体事件!要不是你爹我有些人脉,加上刘局长怕影响他名声,这事能这么容易压下来?\" 车子驶过长安街,路边的大字报在风中哗哗作响。 王振国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美娟他爸..说什么了?\" 王德发冷笑一声,将烟头摁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说什么?还能说什么!玩人家姑娘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人家现在就给你两条路,要么你现在离婚娶他女儿,要么他让你进去吃牢饭!\" 王振国的方向盘猛地一抖,车子差点撞上路边的护栏。 \"操!\" 他急忙稳住方向。 \"刘美娟那个贱人!明明是她先勾引我的!\" \"放你娘的屁!\" 王德发怒不可遏。 \"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他妈是你第几次因为女人惹事了?上次是供销社老张的闺女,上次是教育局的小刘,这次倒好,直接搞上工商局长的女儿!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车内一时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轰鸣声。 王振国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爸...小芳那边...\" 他声音发虚,提到自己现任妻子时明显底气不足。 王德发重重地叹了口气,肥胖的身躯陷进座椅里。 \"街道办主任的女儿...也不好惹啊。\" 他揉了揉太阳穴。 \"两边都是地头蛇,得罪谁都不行。\" 车子拐进一条小巷,避开主干道的拥堵。 王振国咬了咬嘴唇:\"要不...给刘局长送点钱?\" \"钱?你以为人家能缺钱?\" 王德发嗤之以鼻。 \"他闺女肚子都大了,现在要的是脸面!\" \"那怎么办?\" 王振国的声音里带着绝望。 \"小芳她爸要是知道...\" 王德发眯起眼睛,脸上的横肉堆出一个阴险的笑容。 \"先答应刘局长,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至于街道办主任那边...\" 他摸了摸下巴。 \"他闺女不是一直怀不上吗?就说检查出来你不能生,到时候离婚补偿多给点。\" 王振国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 \"这...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 王德发不耐烦地摆摆手。 \"总比你进去强!\" 车子驶入纺织厂家属区,路边几个工人看到副厂长的车,纷纷低头快步走开。 王德发摇下车窗,朝地上啐了一口。 \"苏家那群王八蛋...\" 他咬牙切齿地说。 \"这事没完!\" 王振国将车停在家属楼下,熄了火。 \"爸,那个苏明德...\" \"放心。\" 王德发解开安全带,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街道办的工作他别想干了。我一会就去跟劳动局的老李打过招呼,下周就把他调到郊区农场去。\" 他推开车门,肥硕的身躯费力地挤出去,又回头对儿子说。 \"这几天你给我老实待着,别他妈再惹事!等我把苏家收拾了再说。\" 王振国点点头,看着父亲蹒跚上楼的背影,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不过,一想自己要跟小芳离婚,娶刘美娟,王振国不由得低声咒骂道。 \"该死的,苏明德...看老子不弄死你...\" 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平安符,是妻子小芳求来的。 王振国盯着它看了几秒,突然一把扯下来扔出窗外。 \"去他妈的平安!\" 。。。 让王德发父子没想到的事,这件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此时的四九城外,乌泱泱上百名村民,正赶着牛车马车,朝着城内赶去。 为首之人,正是苏老爷子的二儿子,苏建国的二弟,苏建军,旁边则是他的媳妇,王桂香。 时间回到早上六点。 苏老爷子披着件旧军装站在轧钢厂家属院的公用电话亭前,拨通了苏家屯大队的电话。 \"喂?苏家屯大队部吗?\" 老爷子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我是苏大山,让建军那小子过来接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爹?\" 电话那头传来二儿子苏建军急促的声音。 \"出啥事了?这大早上的...\" \"建军,你听着。\" 老爷子打断儿子的话。 \"你大哥家出事了,明德那孩子被人打进了医院,你大哥带人去讨说法了。\" 电话那头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接着是椅子被撞倒的响动。 \"啥?\" 苏建军的声音陡然提高。 \"谁干的?\" \"纺织厂的什么狗屁副厂长。\" 老爷子语气平淡道。 \"你大哥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不过,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电话亭外,几个早起买菜的家属院居民好奇地往这边张望,被老爷子一个眼神瞪得赶紧走开。 \"爹,您说咋办?\" 苏建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杀气。 \"我这就带人进城!\" \"把村里能动弹的都叫上。\" 老爷子的这一句话。 直接让八十里外的苏家屯炸开了锅。 大队部的喇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 \"全体社员注意!所有男劳力立刻到打谷场集合!重复一遍,所有男劳力立刻到打谷场集合!\" 苏建军一脚踹开大队部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抡起铁锤狠狠敲在悬挂的犁铧上。 \"铛——铛——铛——\" 急促的钟声响彻整个村庄。 \"苏家的爷们都死哪去了?\" 苏建军扯着嗓子吼道。 \"我侄子在城里让人打了!都他妈给我滚出来!\" 不到十分钟,打谷场上已经聚集了五六十号精壮汉子。 他们大多还穿着睡觉时的汗衫,有的甚至光着膀子,但每个人手里都抄着家伙,锄头、铁锹、镰刀,在晨光中闪着冷光。 \"建军哥,咋回事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挤到前面,手里拎着把砍柴刀。 \"你大哥家,那个小子出事了?\" 苏建军跳上碾场的石磙,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人群。 “我大哥家的二儿子明德,在城里被纺织厂领导家的龟孙子打了!肋骨断了三根,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大哥带人去讨说法,我怕我大哥吃亏!\" 第37章 苏家屯来援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怒骂声此起彼伏。 \"操他娘的!\" \"城里人欺负到咱苏家头上了?\" \"干他丫的!\"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 \"都让开!\" 王桂香带着二十多个妇女气势汹汹地冲进打谷场,每人胳膊上都挎着个包袱。 \"苏建军!\" 王桂香一把揪住丈夫的耳朵。 \"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要不是李婶听见广播,我还蒙在鼓里呢!\" 苏建军疼得龇牙咧嘴。 \"哎哟,媳妇,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急个屁!\" 王桂香松开手,转身对妇女们一挥手。 \"姐妹们,把干粮发下去!\" 她又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塞给苏建军。 \"这是咱家攒的五十块钱,带上,万一用得着。\" 苏建军愣住了。 \"媳妇,你...\" \"你什么你!\" 王桂香眼睛一瞪,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眼圈已经红了。 \"虽然老大家的孩子不懂事,但那也是咱老苏家的种!城里人敢动他,就是打咱们全村的脸!\" 她突然提高嗓门。 \"苏建国家那几个不争气的,回来再收拾他们!\" 妇女们迅速将热乎的烙饼、煮鸡蛋分发给男人们。 王桂香一边发一边骂。 \"苏建国这个没用的,自己儿子都护不住!老爷子那么大岁数了还得操心...都说城里好,现在好了吧。\"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把最好的干粮都塞给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 老支书数了数人数,点点头。 \"差不多了,咱们...\" \"等等!\" 王桂香突然喊道。 \"我也要去!\" 苏建军皱眉。 \"你去干啥?女人家家的...\" \"放你娘的屁!\" 王桂香一把拽住苏建军的脖子。 \"苏家的媳妇就不是苏家人了?明德那孩子小时候我还喂过他奶呢!\" 她转身对妇女们喊道。 \"姐妹们,愿意跟我进城的举手!\" 二十多个妇女齐刷刷举起手,七嘴八舌地嚷着要一起去。 苏建军急了。 \"胡闹!你们去了能干啥?\" \"干啥?\" 王桂香冷笑一声。 \"女子能顶半边天,你忘了?\" 她从包袱里抽出一把锋利的剪刀。 \"再说了,老娘当年也是民兵连的,真打起来谁怕谁?\" 老支书见状,叹了口气。 \"建军啊,让桂香她们去吧。城里不比乡下,有个女人照应也好。\" 苏建军还想说什么,王桂香已经一屁股坐上了打头的牛车。 \"少废话,赶紧出发!再磨蹭天都黑了!\" 太阳完全升起时,苏家屯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出发了。 十二辆牛车打头,后面跟着十多辆自行车,再后面是步行的人群,男女老少加起来足有一百五十多号人。 尘土飞扬中,不知谁起了个头,众人唱起了当年打鬼子时的民兵小调,歌声惊起了路边稻田里的白鹭。 打头的牛车上,苏建军脸色阴沉如水。 王桂香坐在他旁边,从包袱里掏出针线,开始缝制一面简易的白布横幅。 \"你这是干啥?\" 苏建军问。 王桂香头也不抬。 \"这你都不懂?写标语啊,到了城里好举着。\" 她咬断线头,展开白布,上面用红布条缝着\"血债血偿\"四个大字。 苏建军倒吸一口冷气。 \"媳妇,这...\" \"咋了?\" 王桂香冷笑。 \"他们敢打人,就别怕咱们讨说法!\" 队伍最前面,几个半大小子举着用床单临时做的横幅,上面用锅底灰写着\"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老支书坐在牛车上,不时回头张望,确保没人掉队。 当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经过沿途村庄时,路边的村民都惊呆了。 有人认出了苏家屯的人,赶紧跑回家报信。 不到半天,方圆几十里都知道了——苏家屯全村出动,要去城里讨公道! 下午三点。 苏老爷子站在城门外的大槐树下,身板挺得笔直,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熨得一丝不苟,胸前的军功章在夕阳下闪着微光。 他眯起眼睛,望向远处尘土飞扬的土路。 “来了。“ 老爷子低声说道,嘴角微微上扬。 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队牛车缓缓驶来,打头的牛车上,一面白布横幅迎风招展,上面“血债血偿“四个血红大字触目惊心。 尘土中隐约可见黑压压的人群,锄头、铁锹在阳光下反射着冷光。 “爹!“ 苏建军见到自家老爹,第一时间从为首的牛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老爷子面前。 他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眼睛里却燃烧着怒火。 “爹,大哥和明德怎么样了?“ 老爷子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膀,目光扫过陆续停下的牛车和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村民。 王桂香带着妇女们从后面的牛车上跳下来。 “老爷子!“ 王桂香声音洪亮,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 “咱们的人都到齐了,您说咋办就咋办!“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如炬地扫视着这群风尘仆仆的乡亲。 他们中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愤怒和决心。 “乡亲们。“ 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苏大山感谢大家大老远赶来。明德那孩子现在医院躺着,大夫说没生命危险,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愤怒的附和声。 “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欺负到咱苏家头上,找死!“ “老爷子您说咋办,咱们听您的!“ 老爷子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咱们是去讲理的,不是去打架的。“ 他转向苏建军。 “牛车都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十二辆,每辆都结实着呢!“ 苏建军拍着胸脯保证。 “好。“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把横幅都挂起来,牛车排成一排,咱们慢慢走。记住,到了地方,谁也不许动手,就坐在那儿,把他们的门给我堵严实了!“ 王桂香插嘴道。 “老爷子,咱们妇女都带了干粮和水,够撑两三天的!“ 老爷子赞许地点点头,转向人群中的几个半大小子。 “狗蛋,铁柱,你们几个腿脚快的,等会儿分散开,看到有拿相机的记者,就把人引过来。“ 他又对老支书说。 “老哥,你带着几个上年纪的,跟着我坐在最前面。他们要是敢动手,咱们坐在那,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 老支书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几颗黄牙。 “放心吧大山,我这把老骨头还硬朗着呢!“ 一切安排妥当,老爷子拄着拐杖,翻身坐上打头的牛车。 苏建军一挥鞭子,牛车缓缓启动,后面十一辆牛车依次跟上,再后面是步行的人群。 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纺织厂进发,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沿途的路人纷纷驻足观望,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掏出笔记本记录,更有几个背着相机的记者模样的人快步跟上队伍。 “那是...军功章?“ 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指着老爷子胸前的勋章,惊讶地对同伴说。 “看这架势,纺织厂要倒大霉了...“ 同伴低声回应。 队伍行驶半个多小时,转过最后一个街角,纺织厂高大的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门口几个保卫人员看到这阵势,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厂里跑。 老爷子从牛车上站起来,声音洪亮。 “停车!按计划行事!“ 十二辆牛车立刻一字排开,将纺织厂大门堵得严严实实。 村民们默契地分成几组。 青壮年坐在最外围,形成人墙。 妇女坐在中间,举着横幅。 几个半大小子则机灵地穿梭在人群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缓步走到大门正前方。 苏建军急忙拿过来几个小板凳,让这几位老人坐下。 苏老爷子将军帽端正地戴好,胸前的军功章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都坐下,别出声。“ 老爷子低声吩咐。 “没人来给咱们一个交代,咱们就不起来。“ 整个抗议行动井然有序,没有喧哗,没有暴力,只有沉默而坚定的存在。 这种纪律性让围观的市民和闻讯赶来的记者都感到震惊。 一个背着相机的年轻记者挤到前面,举起相机就要拍照。 狗蛋立刻迎上去。 “记者同志,您可得好好拍!我爷爷是抗战老兵,胸前那些勋章可都是真家伙!“ 记者惊讶地看向老爷子,镜头对准了他胸前的勋章。 老爷子适时地抬起头,沧桑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老人家,能采访您一下吗?“ 记者蹲下身,掏出笔记本。 老爷子微微点头,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我孙子苏明德,被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打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我儿子苏建国带人来讨说法,反倒被他们打伤。今天,我们苏家屯全村老少来讨个公道!“ 这番话立刻引起了周围记者的注意,更多的相机对准了老爷子。 \"老人家,能跟我们说说您的故事吗?\" 《四九城日报》的资深记者李卫国将话筒递到老爷子面前。 他注意到老人军装上别着的几枚勋章,其中一枚“独立自由勋章”格外显眼。 第38章 《痛心,是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老爷子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胸前的勋章。 \"这是1943年在晋察冀军区的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那年我二十出头,跟着部队在太行山打游击。\" 围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连路过的行人也停下脚步。 老爷子目光悠远,仿佛穿越回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年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我们一个连埋伏在雪地里三天三夜,就为了端掉鬼子的一个据点。\" 老爷子说着,不自觉地摸了摸右腿。 \"最后据点拿下来了,但我这条腿也中了弹。\" 《青年报》的年轻记者小王飞快地记录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抬头问道。 \"您后来是怎么治疗的?\" \"哪有什么治疗啊!\" 老爷子苦笑一声。 \"卫生员用刺刀把子弹挖出来,拿火药一点就算消毒了。那时候药品比金子还金贵,重伤员都轮不上,更别说我们这些轻伤的。\"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一位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掏出手帕,悄悄擦了擦眼角。 \"伤好以后,我的这条腿就瘸了。\" 老爷子拍了拍右腿。 \"组织上照顾我,想让我去后方工作。但我寻思着,不能给部队添负担啊!那么多好胳膊好腿的同志更需要岗位,我就申请复员回乡种地了。\" 李卫国记录的手微微发抖,他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 \"无私奉献,伤病甘愿回乡务农\" 几个大字。 \"老爷子,您后悔过吗?\" 一位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后悔?\" 老爷子摇摇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着现在的好日子,值了!当年我们打仗,不就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过上好日子吗?\" 这番话让在场许多人动容。 几位老人不住点头,显然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经历。 然而,老爷子的表情突然变得凝重。 \"可我万万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我的孙子会被人打成这样!\"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指着纺织厂大门。 \"就因为这厂里领导的儿子搞了厂里的女人,怀孕了,想让我孙子娶,我孙子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就被他们打进了医院!\" \"畜生!\" 人群中爆发出愤怒的骂声。 一个穿着工装的汉子挥舞着拳头。 \"领导家的孩子就能无法无天了?\" 老爷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那是苏明德被打前的样子——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这是我孙子苏明德,街道办工作,今年才二十三岁。\"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照片。 \"现在躺在医院里,肋骨断了三根,鼻梁骨折,脑震荡,大夫说,以后走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工人日报》的记者老张愤怒地合上笔记本,对身边的同事说。 \"这必须的报道!工人的孩子被这样欺负!简直是无法无天。\" \"更可气的是。\" 老爷子提高声音,眼中燃起怒火。 \"今天早上,我儿子苏建国带着工友来讨说法,反倒被他们保卫处的人打伤了!现在他们一家父子四人全躺在医院!\" \"简直岂有此理!\"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气得直跺脚。 \"这是新华夏,不是旧社会!\" 李卫国迅速在笔记本上写下标题。 《痛心,是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他抬头问道。 \"老爷子,您能详细说说打人的是谁吗?\" \"是纺织厂王副厂长的儿子王振国!\" 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 \"还有他们厂会计刘美娟,她父亲是工商局的刘局长!\" \"官官相护!\" 人群中有人高喊。 《新时代周刊》的记者小刘眼睛一亮,迅速在采访本上写下。 《震惊,敌特无处不在——老干部子女仗势欺人调查》。 这时,王桂香挤到前面,手里举着一叠纸,这是她刚刚骑自行车,跑医院取回来的。 \"记者同志,这是医院的诊断证明!还有,这是我侄子被打时的血衣!\" 她抖开一件沾满血迹的衬衫,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惊呼。 闪光灯再次闪烁不停。 \"老爷子,您放心!\" 李卫国郑重地说。 \"我们一定如实报道,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 \"对!我们都会报道!\" 其他记者纷纷附和。 《四九城晚报》的摄影记者老周调整镜头,特意拍下老爷子军功章与血衣同框的画面。 他知道,这张照片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 天色渐暗,但围观的人却越来越多。许多下班路过的工人听说了事情经过,都自发地留下来声援。 有人开始高喊\"严惩凶手还我公道\"的口号。 与此同时。 纺织厂厂长办公室内。 刘厂长松了松领口,汗水已经浸透了白衬衫的后背。 窗外隐约传来人群的呼喊声,让他坐立不安。 \"叮铃铃——\" 电话铃声刺破沉闷的空气。 刘厂长一把抓起话筒,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厂长的威严。 \"喂,我纺织厂刘志国。\" \"刘志国!你他妈是不是不想干了?\" 电话那头工业局张副局长的咆哮震得话筒嗡嗡作响。 \"厂门口都闹成什么样了?刚才市委宣传部的老李给我打电话,说已经有一堆记者在那边了!\" 刘厂长的腰不自觉地弯了下来。 \"张局,这事我已经在处理了,就是几个刁民闹事...\" \"刁民?\" 张副局长冷笑。 \"你知道那老头是谁吗?胸前挂着独立自由勋章的老兵!他妈的你手底下的人敢打这种人的孙子?刘志国,你脑子被门夹了?\" 刘厂长的手开始发抖,话筒上沾满了汗渍。 \"张局,我真不知道这事...\" \"不知道?\" 张副局长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给你半小时,立刻把这事解决!否则你这个厂长就别当了!\" \"啪\" 的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 刘厂长瘫坐在真皮座椅上,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办公桌上。 还没等他缓过气来,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市纪委的号码。 \"刘志国同志。\" 纪委王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反映你们厂领导纵容子女殴打群众,情况是否属实?\" 刘厂长腾地站起来,膝盖撞在桌角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主任,这完全是误会!我们厂一向遵纪守法...\" \"误会?\" 王主任打断他。 \"医院躺着四个人,媒体拍了一堆照片,你跟我说是误会?刘志国,我提醒你,现在立刻妥善处理,否则就不是简单的工作失误问题了!\" 电话再次被挂断。 刘厂长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话筒,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帕擦汗,却发现手帕已经湿透了。 窗外,人群的口号声越来越清晰。 \"严惩凶手!还我公道!\" \"操他妈的!\" 刘厂长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 他红着眼睛抓起电话,拨通了王德发家的号码。 电话响了七八声才被接起,王德发慵懒的声音传来。 \"喂,谁啊?\" \"王德发!你他妈还有心思睡午觉?\" 刘厂长的咆哮让话筒都震动起来。 \"厂门口都快被掀了!你立刻给我滚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像是王德发从床上滚了下来。 \"刘、刘厂长?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 刘厂长咬牙切齿。 \"你儿子打的那个苏明德,他爷爷是抗战老兵!现在带着全村人堵在厂门口,记者都来了十几家!刚才工业局、纪委、市委宣传部轮流给我打电话!王德发,我告诉你,这事处理不好,咱们都得完蛋!\" 王德发的声音突然变得尖细。 \"不、不可能啊...那小子就是个街道办的小科员...\" \"小科员?\" 刘厂长冷笑。 \"他爷爷胸前挂的那些牌牌比你这些年贪污的钱还值钱!我限你二十分钟内赶到厂里,把你那龟儿子也带上!否则...\" 刘厂长的话被又一通电话打断,这次是市长办公室的号码。 他手忙脚乱地切换线路,声音立刻变得谄媚。 \"喂,市长办公室吗?我是纺织厂刘志国...\" \"刘厂长。\" 市长秘书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市长让我转告你,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上面了。如果半小时内看不到妥善解决的报告,所有人相关人员,将会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刘厂长的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请、请转告市长,我这就去处理...\" 挂断电话,刘厂长像一头困兽在办公室里转圈。 他再次拨通王德发的电话,却发现占线。 \"操!\" 刘厂长狠狠踹了一脚办公桌,随即疼得抱着脚跳起来。 五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 刘厂长几乎是扑过去接起电话。 \"刘厂长。\" 这次是厂办主任慌张的声音。 \"不好了,电视台开着带天线的吉普车来了!那老头正对着他们的摄像机说话... 刘厂长的脸瞬间惨白。 \"拦住他们!不,等等...先别拦...我马上下去...\" 他挂断电话,颤抖着手拨通了最后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刘厂长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好。 第39章 老首长,向您报道 喂,保卫处吗?把所有人都撤回来,对,全部撤回。准备一下,我要亲自去门口。\" 放下电话,刘厂长整了整歪掉的领带,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根本系不好。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已经聚集了一群惊慌失措的中层干部。 \"厂长,这...\" 刘厂长摆摆手,声音沙哑。 \"都回自己岗位去,这事我来处理。\" 走出办公楼,远处厂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和飘扬的横幅让刘厂长的头脑一阵眩晕。 他摸出兜里的止疼片,干咽下去,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人群走去。 每走一步,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权力在流失,就像指缝间的沙子,握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刘厂长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向厂门口的同时。 王德发正坐在儿子的车里,还在想着找谁的关系。 而他的儿子王振国,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 \"爸,要不...咱们跑吧?\" 王振国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抖。 王德发一巴掌扇在儿子后脑勺上。 \"跑?往哪跑?你他妈给我开快点!记住,一会把我送到地方,你第一时间去找刘美娟他爸,现在这个情况,也只有他能救咱们了。\" 王德发脑袋反应还是很快的。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能够解决的了。 如果只是简单的工人闹事,动用关系,还是可以压下来,但是,现在换成了农民闹事,为首的还是抗战的退伍老兵,那这个事情就大了。 这就是个即将引爆的炸弹,所有牵连进去的当领导的,怕是都没有好下场。。 王德发的轿车在距离纺织厂还有两个路口的地方猛然刹住,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黑痕。 他肥胖的身躯因为惯性重重撞在前排座椅上,额头顿时红了一片。 \"操!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王德发一巴掌扇在儿子王振国后脑勺上,唾沫星子喷满了挡风玻璃。 王振国缩了缩脖子,指向远处。 \"爸,你看...\" 顺着儿子颤抖的手指,王德发眯起三角眼看向纺织厂方向。 只见厂区大门外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涌动,十几面白底红字的横幅在风中猎猎作响。 \"血债血偿\"、\"严惩凶手\"的标语刺得他眼睛生疼。 更可怕的是,人群最前方坐着的那排老人,苏老爷子那一身牌牌,真的很吓人。 \"掉头!快掉头!\" 王德发突然压低声音,肥胖的手指死死掐住儿子肩膀。 \"从后门进!\" 王振国手忙脚乱地挂倒挡,车子猛地向后窜去,直接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废物!\" 王德发咬牙切齿地咒骂,脸上的肥肉因为恐惧而不停抖动。 直接开车门下车。 \"你去找刘局长,事到如今,他也别想抽身。\" 王德发恶狠狠的嘱咐。 \"快去!\" 看着儿子的车一溜烟逃走,王德发整了整歪掉的领带,猫着腰向厂区后门摸去。 \"先进厂,弄点人出来。\" 王德发在心里盘算着。 忽然,一个疑惑的声音突然在他背后炸响。 \"诶,那不就是王副厂长么?\" 王德发浑身一僵,他缓缓回头,看到一个在厂子旁边开早餐店的老板,正站在那群村民中,指着自己。 刚刚轿车撞到电线杆,已经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一听有人说那就是纺织厂的王副厂长。 当即七八个村民,他们手持铁锹、镰刀,瞬间上前将王德发团团围住。 \"我...我可是副厂长!你们敢动我?\" 王德发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却是抖得不行。 王桂香快步上前,一把揪住王德发的领带,像拖死狗一样把他往厂前拽。 \"副厂长,抓的就是你,走!去见我们家老爷子!\" 王德发拼命挣扎,却是根本没啥用。 \"放开我!你们这群刁民!\" 王德发歇斯底里地尖叫。 \"保卫处!保卫处的人呢?\" 他的挣扎引来了更多村民。 苏建军直接带着二十多个精壮汉子冲过来,二话不说把王德发抬了起来,带到苏老爷子面前,将其按跪在地上。 \"爹!\" 苏建军高声喊道。 \"王德发这老狗抓到了!\" 苏老爷子坐在那里,一动没动,看了看面前衣冠楚楚的王副厂长,冷冷道。 \"王德发,你儿子呢?\" 王德发嘴唇哆嗦着。 \"我...我不知道...\" \"放屁!\" 王桂香一脚踹在王德发背上。 \"刚才明明看见你从车上下来!\" 就在这时,纺织厂后门突然冲出一队手持警棍的保卫人员,正是刘厂长,带着所有保卫人员,想要出来处理问题。 为首的保卫处长李强看到姐夫被按在地上,顿时红了眼。 \"放开我姐夫!\" 李强怒吼一声,三十多名保卫人员立刻摆出攻击姿态。 苏建军不甘示弱,一挥手,上百村民举起农具,双方剑拔弩张。 \"都住手!\" 刘厂长气喘吁吁地从厂里跑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这是误会!误会!\" 但已经没人听他的了。 李强抡起警棍就朝苏建军头上砸去,苏建军侧身躲过,反手一铁锹拍在李强背上,打得他一个趔趄。 眼看一场混战即将爆发,刺耳的警笛声突然由远及近。 六辆满载武警的卡车呼啸而来,将整个厂区团团围住。 \"全部放下武器!\" 一个威严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全场。 人群自动分开,一位肩扛三级警监衔的中年警官大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二十多名全副武装的特警,黑洞洞的枪口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刘厂长如见救星,连忙迎上去。 \"张局长!您可算来了,这群刁民...\" \"闭嘴!\" 张局长厉声喝道,看都没看刘厂长一眼,径直走向苏老爷子。 这位总管四九城所有警务的局长,早在来的路上,便已经知道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便是刘美娟怀孕,还有早上苏建国几人被打,都了解得非常详细。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统管四九城警务的局长走到苏老爷子面前立正敬礼道。 \"老首长!四九城公安局张卫国向您报到!\" 苏老爷子缓缓起身,回了个军礼。 \"小张啊,多年不见,你都当局长了。\" 张局长眼眶微红。 \"老首长,当年要不是您把我从战场上背下来,我早就...\"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全场,声音铿锵有力。 \"经调查,纺织厂副厂长王德发纵容儿子王振国故意伤害他人,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他一挥手,几名特警立刻上前给王德发戴上手铐。 \"刘志国涉嫌包庇犯罪,一并带走调查!保卫处李强等人涉嫌滥用暴力,全部拘留!\" 刘厂长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张局...张局您听我解释...\" 张局长冷冷扫了他一眼。 \"有什么话,去里面说吧。\" 处理完这些,张局长恭敬地对苏老爷子说。 \"老首长,您放心,这事我一定亲自督办,所有相关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肯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老爷子点点头。 见已经有人出面处理,苏老爷子自然不会在带着村民闹下去。 他目光扫过全场乡亲,缓缓道。 \"乡亲们,公道讨回来了,咱们回家!\" 苏建军闻言,当即带人去赶牛车。 苏家屯的乡亲们,很快便离开了纺织厂。 路上王桂香从兜里掏出了两百块钱。 苏建军很是惊讶道。 “媳妇,你这钱是哪来的?” 王桂香得意道。 “我去医院看你大哥,他给的,你别说,他那些儿子不争气,你大哥到底还是要面子的。。” 随后,王桂香将两百块高高举起,对着乡亲们喊道。 \"我当家的大哥说了,不能白让乡亲们帮忙!咱们下馆子,一人一大碗牛肉面!\" \"好!\" 村民们欢呼起来。 他们这些人,可没几个来四九城下过馆子。 晚上。 医院病房里。 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饭菜香。 苏建国一家六口,正在病房内吃饭。 四菜一汤,全是在门口饭店炒的菜。 苏建国头上缠着夸张的绷带,右臂吊着,左腿打着石膏,活像个木乃伊。 虽然实际上他只是轻微擦伤,但为了效果逼真,医生给他包扎得严严实实。 \"爸,爷爷他们怎么还没来?\" 老三苏明富啃着一块大骨头,闷声说道。 他脑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两天。 不过,苏建国看老三这啃骨头架势,觉得医生说的,有些言过其实了。 苏建国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老伴。 \"爹!娘!\" 苏建国挣扎着要起身,被老爷子一个手势制止。 \"别乱动!\" 老爷子声音洪亮,引得走廊里的护士探头张望。 他走到苏建国床前,上下打量儿子夸张的包扎,嘴角微微上扬。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苏建国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不装像点,怎么让那些记者拍照?爹,事情办得怎么样?” 早在昨天晚上,苏建国就跟自家老爷子商量了今天全部的经过。 在这个年代,想要弄到国有企业的大领导,可是很难的。。 第40章 大领导出面,全员下马 老爷子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老伴则忙着去看望其他三个孙子。 老爷子淡定地从兜里掏出烟袋锅,缓缓点上。 \"比预想的还顺利。\" 老爷子抽了一口。 \"我带了苏家屯一百五十多号乡亲,把纺织厂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十二辆牛车一字排开,横幅拉起来,那些记者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围上来。\" 苏建国眼睛一亮。 \"真把记者引来了?\" \"来了!\" 老爷子得意地捋了捋胡子。 \"《四九城日报》《工人日报》,连电视台都来了。我把你给我的那些材料都给了他们,特别是明德的诊断证明和血衣。\" 苏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这正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利用媒体造势。 在这个年代,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涉及干部子女仗势欺人的敏感话题。 \"爹,您都跟记者说啥了?\" 苏建国轻声问道。 老爷子挺了挺胸前的军功章。 \"当然是当年打鬼子的事。。\" 苏建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那故事,他从小听到大,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但是,那些记者们听到,可就不一样了。 在这个崇尚英雄的年代,没有什么比“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更能激起公愤了。 \"爹,您真厉害。\" 苏建国由衷地说。 \"我原本只想着讨个公道,没想到您能动员全村人。\" 老爷子摆摆手。 \"乡亲们都是自愿来的。欺负到咱们头上,全村人都咽不下这口气。\" 苏建国也笑了,突然想到,折腾一天,爹娘肯定没吃饭。 当即对着一旁的王秀兰道。 \"爹,您歇会儿,秀兰,去给爹娘拿两盒饭去。\" 说着,苏建国往旁边挪了挪,想让老爷子躺一会儿。 老爷子摇摇头。 \"不碍事。当年打游击时,三天三夜不睡觉是常事。\" 他转向其他三个孙子。 \"你们感觉怎么样?\" 老二苏明德挣扎着坐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通红。 \"爷爷,我...我对不起大家...\" 老爷子走过去,轻轻按住孙子的肩膀。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是受害者,有什么对不起的?\" \"要不是我瞎了眼,看上刘美娟那个贱人...\" 苏明德的声音哽咽了。 \"也不会连累全家...\"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看人要看准,特别是女人。\" 老爷子语重心长道。 苏明德重重点头。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吃饭的声音。 苏建国一边喝汤,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期。 他原本只想着给儿子讨个公道,让打人者受到惩罚,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爹。\" 苏建国放下碗,压低声音。 \"您说,这事会怎么收场?\" 老爷子眯起眼睛,喝了口汤道。 \"不好说。但那个王副厂长和他儿子,肯定没好果子吃。\" \"刘美娟呢?还有她那个当工商局长的爹?\" 苏建国追问道。 老爷子冷哼一声。 \"这个就不一定了,能在这地方当局长的,关系就没简单的。不过,现在事情闹这么大,想遮也遮不住。\" 苏建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件事情,真追究起来,跟刘美娟的父亲,其实关系并不大。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护士探头进来。 \"苏建国家属,张局长来看望你们了。\" 随后,张局长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民警。 他先向老爷子敬了个礼。 \"老首长,打扰您休息了。\" 老爷子摆摆手。 \"小张啊,这么晚了还过来?\" 张局长神色严肃。 \"老首长,我是来向您汇报情况的。\" 他转向病床上的苏建国。 \"苏师傅,您感觉怎么样?\" 苏建国勉强笑了笑。 \"还行,谢谢张局长关心。\" 张局长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经过初步调查,王德发父子涉嫌故意伤害罪,已经被刑事拘留。目前王振国在逃,以发布通缉令,刘厂长因为包庇罪,还有涉嫌滥用职权,已经被停职调查。保卫处的李强,还有那些打人的,全部拘留。\" 病房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震住了。 苏建国虽然预料到会有处理,但没想到会这么严厉。 \"这么快?\" 苏建国忍不住问道。 张局长严肃地说。 \"上面高度重视此事。今天下午的会议上,大领导亲自批示,要从严从快处理,给英雄一个交代。\" 老爷子微微点头。 \"小张,辛苦你了。\" \"应该的,老首长。\" 张局长恭敬地说,然后转向苏建国。 \"苏师傅,您和孩子们的医疗费用,全部由纺织厂承担。另外,对方还要赔偿您家的损失,具体数额我们会协调。\" 苏建国心头一热。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不仅讨回了公道,还能得到赔偿。。 \"谢谢张局长。\" 苏建国真诚地说。 张局长摆摆手。 \"不用谢我,这是你们应得的。\" 送走张局长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第二天清晨。 苏建国被病房外的嘈杂声吵醒。 他睁开眼,发现老三苏明富已经起床,正站在窗边看什么。 \"老三,怎么了?\" 苏建国问道。 苏明富转过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 \"爸,您快看!\" 他递过来一份《四九城日报》,头版头条赫然印着黑体大字。 《让英雄流血又流泪——抗战老兵孙子遭干部子弟毒打》。 旁边配着一张老爷子坐在牛车上,胸前勋章闪闪发光的照片。 苏建国急忙翻开报纸。 里面的报道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特别强调了老爷子的抗战经历和苏明德的伤势。 文章笔锋犀利,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施暴者的谴责和对英雄家庭的同情。 \"爸,还有这个!\" 苏明富又递过来一份《工人日报》,标题更加触目惊心。 《干部子弟仗势欺人,工人家庭惨遭毒手》。 正当他翻看报纸时,病房门被推开,王秀兰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当家的,不好了!外面来了好多记者!\" 苏建国也是一惊。 \"多少?\" \"二三十个!\" 王秀兰脸色发白。 \"还有电视台的,扛着那种大摄像机!\" 还不等苏建国说话,一大群记者便蜂拥而入,闪光灯瞬间照亮了整个病房。 苏建国下意识地眯起眼,耳边充斥着各种提问: \"苏师傅,能谈谈您儿子被打的经过吗?\" \"您父亲是抗战英雄,您有什么感想?\" \"对王德发父子的处理,您满意吗?\" 苏建国抬起缠着绷带的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记者同志,我儿子伤得很重,需要休息。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回答。\" 一个女记者挤到前面。 \"苏师傅,听说您儿子是因为发现女友刘美娟怀了别人的孩子才被打的,是真的吗?\" 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苏建国看向老二苏明德,发现儿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 \"这个问题...\" 苏建国刚要回答,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张局长带着几名警察走了进来。 \"各位记者同志,请遵守医院秩序。病人需要休息,请大家到会议室集中,我们会安排统一的新闻发布会。\" 记者们不情愿地被请了出去。 张局长走到苏建国床前,低声说。 \"苏师傅,情况有些失控。现在全城的报纸都在报道这件事。\" 苏建国苦笑。 \"这...是不是闹得太大了?\" 张局长摇摇头。 \"不是你们的问题。是王德发父子太嚣张,刘局长又包庇女儿,撞在枪口上了。\" 他顿了顿。 \"上面亲自批示,要以此为契机,整顿干部作风,刘局长已经被停职调查了。\" 苏建国这回是真的震惊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一套乱拳下来,竟然能把一个堂堂的工商局大佬给搞下台。 正说着,一个小警察跑了过来,说是有电话找张局长。 张局长出门,接起电话,脸色顿时变得严肃。 \"是,首长...好的,我这就安排。\" 挂断电话,张局长迅速回到病房对苏建国说道。 \"苏师傅,上面的领导要亲自来看望你们。\" 苏建国再次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上面的领导亲自来看望? 能被眼前之人称之为领导的,怕是也没几个了。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下午三点。 大领导在张局长的陪同下走进病房。 他首先向老爷子敬了个礼,然后亲切地慰问了苏建国父子四人。 \"苏师傅,您受委屈了。\" 大领导握着苏建国的手说。 \"我代表xx,向您和您的家人道歉。\" 苏建国喉咙发紧。 \"领导,您言重了...\" 大领导摇摇头。 \"不,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您父亲是抗战英雄,您儿子是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却遭到这样的伤害,是我们工作的失职。\" 他转向随行人员。 \"通知下去,全市范围内开展干部作风整顿,特别是干部子女的教育管理。决不允许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记者们记录下这一幕,闪光灯再次闪烁。 大领导临走前,特意嘱咐医院要全力治疗,所有费用由上面承担。 他还指示相关部门,要尽快落实对苏家的赔偿。。 第41章 王德发媳妇上门 送走大领导后,苏建国身上已经满是虚汗了。 实在是吓得不轻,自己伤成什么样,他自己心里能没数么。 或者说,张局长,还有大领导,真的不知道么? 不见得。 好在,自己一方终究是占理的一方,加上自家老爷子还有点影响力,这件事情,最终才算是圆满解决。 接下来的几天,苏建国一家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所有消费全部报销。 每天一家子都是吃好的喝好的,静等着那边的审判结果,以及过来赔偿的人。 这天上午。 医院大门前,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先伸出来的是一只踩着高跟鞋的脚,鞋面上镶着闪亮的水钻。 刘翠花从车里钻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脸上涂着厚厚的粉,嘴唇抹得鲜红。 在其身旁跟着一位穿着简朴的女人。 \"妈,我们是不是该买点水果什么的?\" 李芳小声问道,她二十出头,穿着素雅的连衣裙,手里紧紧攥着包带。 刘翠花冷哼一声,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戳向医院大楼。 \"我过来跟他们说话,都是给他们脸了,还给那群乡下泥腿子买东西?他们也配!\"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引得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侧目。 \"我告诉你,小芳。\" 刘翠花一把拽过儿媳妇的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你也是个没用的,要不是你看不住振国,让他出去鬼混,哪能有今天这档子事?\" 李芳低着头,不敢反驳。 刘翠花越说越气,声音提高了八度。 \"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个男人都看不住,整天就知道装清高!现在好了,你公公和你男人都被抓了,你满意了?\" 医院门口的保安皱起眉头,但看到刘翠花那身打扮和停在旁边的轿车,没敢上前制止。 \"那群苏家的王八蛋,就是一群穷疯了的泥腿子!\" 刘翠花叉着腰,唾沫星子飞溅。 \"我儿子打他们怎么了?那是看得起他们!还敢报警,还敢闹事,真是反了天了!\" 李芳轻轻拉了拉婆婆的衣袖。 \"妈,这里人多...\" \"人多怎么了?\" 刘翠花一把甩开她的手。 \"我刘翠花在四九城怕过谁?那群乡下人就是想讹我们家的钱,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大的胃口。\" 她整了整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真丝旗袍,昂首挺胸地走进医院大厅,高跟鞋踩得大理石地面咔咔作响。 李芳小跑着跟上,脸上写满了不安。 \"302病房是吧?\" 刘翠花问护士站的小护士,语气傲慢。 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被刘翠花的气势吓到,结结巴巴地回答。 \"是、是的,在、在三楼...\" 刘翠花没等听完就转身走向楼梯,嘴里还嘟囔着。 \"一群没教养的东西,连个护士都这么没眼色。\" 上楼的时候,刘翠花突然转头对李芳说。 \"一会儿进去的时候,你别说话,看我眼色行事。那群乡下人好糊弄,给点甜头就能签谅解书。\" 李芳点点头。 两人走到302病房门口。 刘翠花没有敲门,直接猛地推开。 门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刘翠花踩着高跟鞋,像一阵旋风般闯了进去,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李芳。 苏建国正靠在床头喝粥,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一抖,瓷勺\"当啷\"一声掉在碗里。 病房所有苏家人全都抬起头,错愕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哪个是苏建国?\" 刘翠花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几个病床上的男人,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手包。 苏建国眯起眼睛,缓缓放下粥碗。 \"这位同志,您是...\" \"我是王德发的爱人!\" 刘翠花打断他,跟这种乡下人,多说一句话,她都恶心。 她从手包里\"唰\"地抽出一张纸,直接拍在苏建国胸口。 \"你,把这个签了!\" 苏建国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份《谅解书》。 看着上面的内容,苏建国瞬间明白了过来。 谅解书上面写着\"自愿谅解王振国的过失行为\"等字样。 他抬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王夫人,您这是...\" \"少废话!\" 刘翠花不耐烦地挥手。。 \"签了字,这事就算完了。我们家保证不找你们家麻烦,再给你一千块钱,够你们这群乡下人吃一辈子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得能听见针掉。。 苏建国的三个儿子都瞪大了眼睛,老二苏明德更是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紧紧攥住被单。。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缓缓睁开,浑浊却锐利的目光落在刘翠花身上。 \"怎么?嫌少?\" 刘翠花见没人回应,冷笑一声。。 \"也是,像你们这种泥腿子,见到钱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 她转向苏建国,眼中满是轻蔑。。 \"没想到你还认识字?\" 苏建国不紧不慢地折起那张纸,声音平静得可怕。。 \"王夫人,您儿子把我儿子打成重伤,现在就躺在医院里。您丈夫滥用职权,指使保卫处打人。现在您拿一千块钱,就想把这事了了?\" \"不然呢?\" 刘翠花尖声笑道。。 \"你们还想怎样?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家糟老头子那几块破牌牌的份上,一千块都没有!\" 苏建国突然笑出声来,那笑声让刘翠花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你笑什么?\" 她厉声质问。。 苏建国摇摇头。。 \"我笑您太看得起自己了。一千块?你还是让你男人跟儿子,一直在里面待着吧。?\" 刘翠花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咬了咬牙道。 \"两千!不能再多了!\" 病房里响起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苏建国的三个儿子互相交换着眼色,两千块,在这个年代确实是一笔巨款。 但苏建国只是轻轻将那份谅解书放在床头柜上。 \"王夫人,请回吧。\" 刘翠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三千。\" \"这不是钱的问题。\" 苏建国平静地说。 \"四千!\" 刘翠花的声音开始发抖,涂着厚厚粉底的脸涨得通红。 \"苏建国,你别给脸不要脸!四千块钱,都够买你一家子命的了。\"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缓缓站起身。 \"这位女同志,我孙子被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说话都疼。我儿子和另外两个孙子也被你们厂保卫处打伤。你觉得,这是钱能解决的事?\" 刘翠花转向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属实是,老爷子自带的杀伐气,有点吓人。 不过很快,刘翠花又挺直腰杆。 \"五千!最后一口价!\"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有了这笔钱,你们一家都能在城里过得很好了。\" 这个数字,已然打动了除了苏建国之外的所有人。 五千块,苏建国不吃不喝,在厂子上五年班,才能赚到。 苏明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老三苏明富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苏建国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众人,最后目光落回刘翠花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王夫人。\" 他一字一顿地说. \"就算您给我五万块,我也不会签这个字。\" 刘翠花的脸瞬间变得煞白,接着又涨得通红。 她猛地抓起手包,手指颤抖地指着苏建国。 \"好!很好!苏建国,你有种!\" 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 \"这五千块你不要是吧?那就留着给你全家买棺材吧!\" 病房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上的日历都掉了下来。 “喂,妈,你别走啊。” 一旁进来就没说话的李芳,眼见自己婆婆谈判失败,怒气冲冲地走了,对着苏建国一家表示了歉意,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刘翠花的高跟鞋声\"咔咔\"地消失在走廊尽头,留下一屋子沉默的人。 苏老爷子缓缓坐回椅子上,长叹一口气。 \"这女人,比她那个丈夫还嚣张。\" 苏建国拿起那份被揉皱的谅解书,慢慢撕成碎片。 \"爹,您说得对。有些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悔改。\" 老三苏明富忍不住小声问。 \"爸...五千块真的不要了?\" 苏建国转头看向儿子。 \"小家子气,五千块?都闹到这个地步,是五千块就能解决的?\" 苏建国玩味的一笑。 这两天,他特意跟过来的警察了解了情况,所有牵涉这个案子的领导,全部都被处罚了,作为主犯,要是没有得到受害人的谅解书,面对王德发父子的,将是长达十年的劳动改造。 反之,若是得到了苏建国一家的谅解书,那两人犯的罪,就有的说了。 以王家的势力,或许,用不了几个月,就会出来。 所以,就不能轻易地签谅解书了。。 然而,苏建国终究是小瞧了王家人。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苏建国算是领教了,一个纺织厂的副厂长,有多大的人脉。 刘翠花走后不久,病房门就被轻轻叩响。 \"请进。\" 苏建国下意识整了整病号服。 门开了,轧钢厂副厂长李长河带着两个车间主任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几盒包装精美的营养品。 第42章 明德哥,我是被威胁的 \"老苏啊,身体好些了吗?\" 李长河脸上堆着笑,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位李副厂长平日里架子大得很,普通工人想跟他说句话都难,今天居然亲自来探望? \"托您的福,死不了。\" 苏建国语气平淡。 李长河把营养品放在床头柜上,搓了搓手。 \"老苏啊,你看这事闹的...王副厂长家里托我给你带个话,那个刘翠花因为男人进去了,心情不好,态度有些过分,他们一家深表歉意。\" 苏建国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李长河见状,声音压低道。 \"其实...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王家愿意出一万块作为补偿,只要你签个谅解书...\" \"李副厂长。\" 苏建国打断他。 \"我在轧钢厂干了三十年,您觉得我是能被钱收买的人吗?\" 李长河脸色变了变。 \"老苏,别这么固执。王副厂长他们家在工业局有人,你得罪不起...\" \"滚出去。\" 苏老爷子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子般锋利。 李长河脸色瞬间煞白,带着两个车间主任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这位老爷子,他可惹不起。 接下来的一上午,苏建国的工友,朋友,甚至他家的邻居都来给王家当说客。 奈何,苏建国就跟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谁来都不好使。 即便是王家把赔偿金开到了两万,也一点没有松口的意思。 不过,随后王家人就想到了解决办法,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其实并不是苏建国,而是苏建国的二儿子,苏明德,只要取得苏明德的谅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苏建国这边中午刚吃过饭,病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街道办主任赵德才和两个工作人员。 \"苏师傅,打扰了。\" 赵德才五十出头,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苏建国心里一沉。 赵德才在街道办说一不二,连派出所所长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最主要的,他是自己儿子,苏明德的直属领导。 \"赵主任亲自来,有何贵干?\" 苏建国强撑着坐直身体。 赵德才拉了把椅子坐下。 \"苏师傅啊,明德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工作认真,表现一直不错。\" 他话锋一转。 \"不过最近街道办接到群众举报,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好处...\" 苏明德猛地从病床上坐起,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胡说!我从来没有...\" \"赵主任。\" 苏建国按住儿子的手。 \"明德在街道办工作三年,连根针都没往家拿过。您要是有证据,现在就拿出来。\"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苏师傅,话不能这么说。这举报信上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信封。 \"当然,如果明德愿意签个谅解书,这事我可以压下来。\" 苏老爷子猛地一拍床头柜,搪瓷缸震得跳了起来。 \"姓赵的!你收了王家多少钱?\" 赵德才脸色一变。 \"老爷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是为明德的前途着想,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人,就是明德,只要明德签字,我保证,他三年内,必升正科。\" \"明德。\" 苏建国转头看向儿子。 \"你怎么说?\" 苏明德听到正科两个字的时候,明显眼睛亮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说道。 \"我听我爹的。\" 赵德才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苏明德,你可想清楚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 \"赵主任。\" 苏明德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我爹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堂堂正正。如果我今天为了保住工作就妥协,那我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赵德才阴沉着脸站起身。 \"好,很好。你们苏家骨头硬,我倒要看看能硬到什么时候!\" 说完摔门而去。 下午三点多,王秀芬带着两个女儿还有公公婆婆都回了家,一直在医院住着,也不是那么回事。 床头边,苏明德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不少。 \"爹,您说王家还会耍什么花招?\" 苏建国正要回答,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张熟悉的脸探了进来。 苏明德的身体猛地僵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明德...\" 刘美娟推开门,怯生生地站在门口。 她穿着素净的蓝色连衣裙,脸上没有往日的浓妆艳抹,眼睛红肿,像是哭了很久。 苏建国眯起眼睛。 这女人怎么出来的? 不是应该和王振国一起被关着呢吗? \"你来干什么?\" 苏明德的声音有些沙哑,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刘美娟咬着嘴唇走进来,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我...我来看看你。\" 她把花放在床头柜上。 “你受伤了,我好担心你...\" 苏建国冷笑一声。 \"刘小姐,你勾搭的野男人把明德打成这样,你现在来装好人?\" 刘美娟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苏叔叔,您误会了...我和王振国没有任何关系,是他强迫我的...” 她转向苏明德,声音哽咽。 \"明德,我是爱你的,真的,那家伙一直都在威胁我。\" \"那天在小巷里,我是被逼的...\" 刘美娟哭得梨花带雨。 \"王振国威胁我,如果我不那么说,他就打死你...我为了保护你才...\" 苏建国冷眼旁观。 好家伙,这女人的演技比戏班子里的角儿还好。 刘美娟突然跪在病床前,抓住苏明德的手。 \"明德,我知道错了...我真的是爱你的...我们结婚好不好?我可以给你打洗脚水,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几个大胖小子...\" 苏明德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苏建国看在眼里,心中一沉。 自家这二儿子,不会恋爱脑又上头了吧。 苏明德靠在床头,脸上的淤青已经褪成了黄绿色,但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哦?是吗?\" 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你是被威胁的?在我现身之前,你说的那些话,也是被威胁的么?\" 刘美娟的哭声戛然而止,涂着睫毛膏的眼睛瞪大了,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攥着被单的手,身体微微后仰。 \"明德,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她的声音里带着受伤的颤抖,但眼神已经开始闪烁。 \"我是真心爱你的,那个王振国他...\" \"他强迫你?\" 苏明德突然提高了声音。 \"是他强迫你,说结婚当天,让我推他?还是他强迫你,买条狗链子?\" 刘美娟的脸\"唰\"地变得惨白,精心描绘的嘴唇微微发抖。 苏建国跟另外两个儿子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空气仿佛凝固了。 \"你...你胡说!\" 刘美娟尖声反驳,但底气明显不足。 \"明德,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一边说爱我,一边怀上别人的孩子?\" 苏明德的声音像刀子一样锋利。 \"解释你是怎么计划让我当冤大头,养你和王振国的野种?\" 刘美娟被苏明德说得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猛地站起身,脸上的柔弱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 她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几乎戳到苏明德鼻尖。 \"苏明德!你别给脸不要脸!\"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刘美娟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你也不洒泡尿照照自己!\" 苏明德不怒反笑。 \"怎么?终于露出真面目了?不演了?\" \"我演什么演!\" 刘美娟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野花狠狠摔在地上。 \"我今天来是给你机会!把谅解书签了,这事就算完了!\" 她从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啪地拍在苏明德胸前。 苏明德看都没看,直接抓起文件撕成两半。 \"做梦!\" 他咬牙切齿地说。 \"你和王振国那个杂种,一个都别想跑!\" 刘美娟气得浑身发抖,精心打理的卷发都散乱了几缕。 她突然冷笑一声,抱起双臂。 \"行啊,苏明德,你有种。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今天你要是不签这个字...\"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 \"以后你再送我礼物,我可不要了!\" 病房里一片寂静,苏建国用诧异的眼神,看向刘美娟。 心中感叹,自家二儿子真是个人才,喜欢的女人,都怎么不简单。 \"哈哈哈...\" 苏明德的笑声在病房里回荡。 \"刘美娟,你真以为我还会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摇尾巴?\" 刘美娟明显被这反应震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苏明德一字一顿地说。 \"你那些把戏,我早就看透了。从今天起,你刘美娟在我眼里,连街边的野狗都不如!\" 刘美娟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这从未有过的侮辱激怒了。 \"苏明德!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让我爸...\" \"让你爸什么?你是不是忘了,你爸已经进去了?\" 苏明德打断她。。 第43章 王家的最后办法 \"我告诉你,现在全城都知道你刘美娟是个什么货色!怀了野种还想找人接盘,做梦吧你!\" 刘美娟的脸色变得狰狞,突然抓起床头的水杯就要往苏明德脸上泼。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姑娘。\" 苏建国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这里可是医院,到处都是警察。你还想进去陪你那个王振国?\" 刘美娟猛地甩开苏建国的手,后退两步。。 正在这时,苏明德却是开口了。。 “你刚刚说礼物,巧了,我正想跟你算这笔账,这些年你送我的礼物,花的钱,都是因为想跟你结婚,现在嘛,你可以还我了。” 说着,苏明德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本子,翻开其中一页。。 \"去年你生日,金项链一条,重15克,当时金价每克20,总共300.情人节,进口手表一块,150;上个月你说要买新裙子,从我这里拿了200...\" 刘美娟的眼睛越瞪越大,显然没想到苏明德会记这种账。。 \"你...你什么意思?送人的东西还能要回去?\" \"当然能。\" 苏明德合上本子。。 \"特别是送给骗子的东西。\" \"你放屁!\" 刘美娟彻底撕下了伪装。 \"那些都是你自愿送的!现在想要回去?门都没有!\" 苏明德不慌不忙地说。。 \"那咱们就法庭见。诈骗罪,就这些钱,够判个三五年了。正好和王振国做个伴。\"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显然没想到一向懦弱的苏明德会这么强硬。。 她的嘴唇颤抖着,突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明德...我们好歹相爱过...\" \"爱?\" 苏明德冷笑。。 \"你刘美娟懂什么叫爱?你只爱钱,只爱权,只爱那些能给你带来好处的男人!\" 刘美娟被这话刺得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 \"行!苏明德,你有种!不过你给我记住,今天你拒绝我,以后就算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我一辈子都不会在理你!\"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苏明德接下来的话钉在了原地。。 \"等等。\"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你刚才说什么?不会再看我一眼?一辈子都不理我?\" 刘美娟以为自己的威胁起了效果,得意地转过身。。 \"怎么?后悔了?现在签谅解书还来得及...\" 她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苏明德突然用尽全力,从病床上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额头冒出冷汗,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刘美娟。\"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你知道吗?这句话,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动听的话。\" 在刘美娟错愕的目光中,苏明德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记耳光在病房里炸响。 苏明德的手掌狠狠抽在刘美娟精心保养的左脸上。 \"这一下,是为我瞎了眼打的。\" 苏明德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这几年来,我像条狗一样跟在你后面摇尾巴,你连手都不让我碰,却怀了别人的野种!\" 刘美娟被打得踉跄后退,精心打理的卷发散了开来。 她捂着迅速肿起的脸颊,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明德。 那个曾经总是对她唯唯诺诺的懦弱男人,此刻像头被激怒的野兽。 \"明德你疯了吗?\" 刘美娟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她下意识往门口退去,却被苏明德一把拽住手腕。 \"跑什么?不是来求我签谅解书吗?\" 苏明德冷笑,猛地将她拽到面前。 他扬起手。 \"啪!\" 第二记耳光比第一下更狠,苏明德的手掌横着抽在刘美娟右脸上,打得她头猛地偏向一侧,耳环飞出去撞在墙上。 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滴落在雪白的病床单上。 \"这一下,是为我爹娘打的。\" 苏明德的声音颤抖着,喉结上下滚动。 \"我爹我娘养我这么大,我没给他们花一分钱,赚的钱,都给你花了。\" 刘美娟彻底慌了,她挣扎着想挣脱,却发现此刻的苏明德力气大得吓人。 她的指甲在苏明德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却根本没有一点作用。 \"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刘美娟歇斯底里地尖叫。 苏明德充耳不闻,他拽着刘美娟的头发强迫她抬头。 他最后一次扬起手臂。 \"啪!\" 第三记耳光带着破空声,苏明德用上了全身力气。 刘美娟被打得直接飞了出去,随后摔在地上。 \"这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单纯地想打你。\" 苏明德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后的海面。 \"现在,带着你肚子里的野种,滚出我的生活。\" 刘美娟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此刻,她终于意识到。 眼前这个男人再也不是她能随意操控的提线木偶。 当苏明德再次向她逼近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手脚并用地爬向门口。 \"滚!\" 苏明德突然暴喝一声,吓得刘美娟一个激灵。 她甚至顾不上捡掉落的高跟鞋,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走廊里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哭喊和护士们的惊呼。 苏明德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发抖的右手。 掌心火辣辣地疼,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 赶走了刘美娟,整个病房这回终于陷入了安静,王家人没有继续找人过来求情。 第二天一早,王秀芬跟苏老爷子过来给苏建国几人送饭,总是在外面吃,也不习惯,还是自家做的好吃。 病房里弥漫着小米粥的香气,王秀芬刚把腌好的酱黄瓜从玻璃罐里夹出来,青翠的瓜条上沾着几粒芝麻。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自家大儿子跟几个孙子在那里吃饭。 \"爸,您尝尝这个。\" 苏明富夹了块煎蛋放到苏建国碗里,随后,扭头对着苏老爷子讲道。 \"爷爷,你是不知道,昨天二哥的那几巴掌打得可解气了,刘美娟那脸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苏明强也跟着将其了昨天苏明德的英武。 一时间,狭小的病房内,气氛温馨和谐。 苏建国正喝着粥,忽然听见三声克制的敲门声。 抬头看见一位穿着洗得发白的藏蓝中山装的老者站在门口,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右手拄着枣木拐杖,左手拎着个蓝布包袱。 \"老人家,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苏建国以为是走错房间的病人,放下碗问道。 老者没立即回答,目光在病房里缓缓巡视,最后落在苏老爷子身上。 两个老人对视的瞬间,苏建国注意到他们同时绷直了腰背。 那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特有的警觉。 \"这位就是苏老哥吧。\" 老者开口,声音有些沙哑道。 \"我是王德发的父亲。\" 病房内,所有人的眼神都看了过去。 \"坐。\" 苏老爷子指了指床边的凳子,声音平淡道。 \"秀芬,给客人倒茶。\" 王秀芬急忙去给这位王老爷子倒茶。 王老爷子没碰茶杯,颤抖的手指解开包袱结,露出个褪色的红木匣子。 掀开盖子时,陈旧的桐油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王老爷子缓缓道。 “老哥,我打听了我那小儿子跟孙子犯的错,这种事情,本就是他俩的错,错了就要认,我本是不该来的。” 说着,王老爷子叹息一声,继续道。 “不过,我家里的老太婆,一直在那哭,昨晚更是闹着要自杀。\" “我俩是从抗战的时候一起走过来,我可以不管我儿子跟孙子,但是,不能不管她。” 王老爷子见苏家众人没有回应,也没着急,慢慢地拿出了红木匣子里的东西。 \"苏老哥,我这一辈子,一共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 老人取出一枚生锈的子弹壳。 “这是德发他大哥的遗物,四九年打太原时,这孩子才十七岁...\" 苏建国闻声看去。 只见那匣子里整齐排列着四枚不同的子弹壳,每枚下面都垫着张泛黄的相片。 照片上的年轻人穿着不同时期的军装,眉眼间依稀能看出王德发的轮廓。 \"老二参军第三天就遇上遭遇战,用身体堵了机枪眼。\" 王老爷子的指甲刮过子弹壳上的凹痕。 \"老三在援朝的时候为了抢回战友遗体,被燃烧弹...\"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起来,王秀芬连忙拍他的背。 等咳喘平息,苏老爷子哑着嗓子问。 \"所以你就把活着的儿子宠成了废物?\" 王老爷子像被抽了一鞭子似的佝偻下去。 他从内袋掏出个牛皮纸信封,倒出四张证明和一张全家福。 全家福上,年轻的王德发站在最中间,笑得很开心。 \"我老伴每天要给这些相片上香。\" 老人粗糙的指腹擦过玻璃相框。 \"四个儿子没了之后,她半夜总惊醒,光着脚跑去德发房里摸他还有没有气。\" “我那时候,还没有退休,工作很忙,德发被她宠得不像个样子,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我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教育好他。” 第44章 一条腿换一条命 说着,王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昨晚我老伴吞了半瓶安眠药。\" 王老爷子突然抓住苏老爷子的手腕。 \"洗胃救回来之后,只会反复说''给我们老王家留个后''...\" 话音未落,老人突然从包袱底层抽出把保养良好的驳壳枪。 苏建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咔嚓\"一声。 枪已经上膛,枪口正对王老爷子自己的膝盖上。 \"老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事情都怪我,是我没有教育好儿子跟孙子,我孙子跟儿子犯的错,我来还,我这条两条腿,换我孙子,跟儿子的命。\" 说着,王老爷子那布满老年斑的手背青筋暴突。 \"当年打鬼子咱老王从来没怂过,今天就算给你们苏家赔罪了!\" 言罢,王老爷子当即就要扣动扳机。 苏老爷子猛地扑过去,上去就来了一套战术夺枪。 抢在王老头开枪之前,成功将枪抢了过来,关了保险。。 \"老哥!\" 苏老爷子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世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王老爷子眼见手上的枪被夺走,仿佛突然泄了力,他蜷缩着大咳嗽了几声。 苏建国急忙上前,将王老爷子搀扶到一旁坐下。。 \"四二年被鬼子迫击炮炸的...\" 老人喘着粗气解释,指了指自己的肺部。 “有几个弹片在里面,一激动,就这样。。” 王老爷子的话音刚落,病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苏建国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佝偻的背脊和布满皱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盛满了恳求与愧疚。 \"老哥,我明白您的苦衷。\" 苏老爷子叹了口气。 \"但您儿子和孙子做的事,确实太过分了。\" 王老爷子低下头,一滴浑浊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没教好孩子。。\" 苏建国看着两位老人相对而坐的场景,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想起自己上一世,不也是没有教育好孩子,若不是重生回来,恐怕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爸。\" 苏建国轻声开口。 \"要不...我们谈谈条件?\" 苏老爷子转头看向儿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了然地点头。 王老爷子则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 \"王叔。\" 苏建国坐直身体,尽管身上的绷带让他动作有些僵硬。 \"我们可以签谅解书,但有两个条件。\"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 王老爷子急切地向前倾身。 \"第一,谅解书可以签,但是,赔偿金还是要给的。。 \"苏建国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您儿子和孙子出来后,必须保证,不在找我们苏家的麻烦。。\" 王老爷子听完,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他激动地抓住苏建国的手。 \"好!好!我答应你!赔偿金,我们家出两万块,至于我儿子跟孙子出来,不用你说,我也打算把他们赶回河南老家去。” 苏建国点点头,转头看向父亲。 苏老爷子沉思片刻,也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那我现在就去取钱!\" 王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动作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你们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老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明富忍不住开口。 \"爸,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苏建国转头看向三儿子。 \"明富,你要知道一个道理,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王老爷子是真正的抗战英雄,他四个儿子都为国捐躯了,我们不能不给老人家这个面子。\" 苏建国看着病床上的二儿子。 \"明德,你怎么想?\" 苏明德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 \"我都听爹的。不过...\"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刘美娟必须受到惩罚。\" \"这个你放心。\" 苏建国拍拍儿子的肩膀。 \"她父亲已经被抓进去了,没了她爹,她什么也不是。\" 大儿子苏明强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自从听到,竟然有两万块的赔偿金后,苏明强就开始动了心思。。 这钱,他买大货车,不是刚刚好。。 大约一个小时后,王老爷子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 他的脸色比走时更加苍白,额头上布满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回来的。 \"钱...钱我取来了。\" 王老爷子将布包放在床头柜上,颤抖着手打开。 \"两万块,你们点点。\" 苏建国示意苏明富去清点。 哪知道,老大苏明强一下子窜了出来,接过布包。 苏明强将里面的钱一沓沓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床上。 崭新的钞票散发着油墨的清香,显然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病房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二、三...\" 苏明强认真地数着,手指在钞票上轻轻滑动。 \"二十沓,每沓一千,正好两万。\" 王老爷子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份崭新的谅解书。 \"这是新写的,你们看看有没有问题。\" 苏建国接过文件,仔细阅读起来。 文件上清楚地写着王德发父子对苏明德造成的伤害,以及苏家自愿谅解的内容。最后是赔偿金额和双方签字的地方。 \"没问题。\" 苏建国点点头,转向父亲。 \"爹,您看呢?\" 苏老爷子接过文件扫了一眼。 \"可以签。\" 苏建国拿起笔,在文件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父亲。 苏老爷子也签了名,接着是苏明德、苏明强和苏明富。 签完字后,王老爷子如释重负,他小心翼翼地将文件折好放入怀中,然后对着苏家人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你们给王家留了条活路。\" 苏老爷子连忙扶起他。 \"老哥,使不得!\" 王老爷子直起身,眼中含着泪水。 \"我这就去公安局交文件。老哥,改日我再来登门道谢!\" 送走王老爷子后,病房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建国看着床上那两万块钱,心中很是感慨,前几天,还想着钱不够,怎么去赚钱呢,没想到,这钱竟然自己就送上门了。 \"爹。\" 苏建强一脸贪婪的问道。 \"这钱您看咱们怎么分?我那份..\" 苏建国当即脸色就冷了下来。 自重生以来,二儿子,三儿子,乃至小女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改变,最起码比以前要孝顺一些。 可是,自己这个大儿子,那真是冥顽不灵,一心只想坑他的棺材本。。 “你那份?你上一边去,这钱没你的份,你一个逃跑把脚扭了的人,好意思说分钱?” 苏建国怒视大儿子道。 苏明强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但很快又挺起胸膛。 \"我怎么没份?我也是苏家人!再说了,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什么?\" 苏建国冷笑一声,从病床上直起身子。 \"要不是你第一个翻墙逃跑把脚崴了?要不是你躲在后面看热闹?\" \"我那是战术性撤退!\" 苏明强涨红了脸,声音陡然提高。 \"当时保卫处那些人拿着警棍,我不跑等着挨打吗?\" 苏老爷子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中的烟袋锅在鞋底轻轻磕了磕,火星四溅。 老人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父子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却没有立即开口。 \"放你娘的屁!\" 苏建国大骂道。 \"你两个弟弟都冲在前面,就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现在看到钱了眼红了?\" 苏明强的目光闪烁,但贪婪最终战胜了羞耻。 他梗着脖子道。 \"反正这钱是赔给咱们全家的,就该平分!我是长子,按老规矩还该多分一份!\" \"长子?\" 苏建国怒极反笑。 \"你也配提''长子''这两个字?从小到大,你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干什么?\" \"我不管!\" 苏明强突然爆发,一脚踹翻床边的凳子。。 \"这钱必须有我一份!不然...不然我就...\" \"不然怎样?\" 苏建国眯起眼睛。。 \"不然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 苏明强歇斯底里地吼道,唾沫星子喷了苏建国一脸。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苏建国压抑已久的怒火。 他猛地转身,从挂在床头的裤腰上抽出那条牛皮腰带。。 \"好!很好!\" 苏建国声音嘶哑。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断绝关系!!\" 皮带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眼看就要抽在苏明强身上。 \"住手!\"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 苏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拐杖\"咚\"地杵在地上,整个病房都为之一震。 苏建国的手臂僵在半空,皮带垂落下来。 他转头看向父亲,眼中的怒火还未消退。 \"爹,这小子...\" \"你先别动手!\" 苏老爷子一字一顿地说道。 病房里鸦雀无声,连苏明强都屏住了呼吸。 老爷子慢慢走到两人中间,拐杖尖不轻不重地点在苏建国胸口。 \"把皮带系回去。\" 苏建国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照做了。 老爷子这才转向苏明强,目光如炬。 \"明强,你刚才说要分钱?\" 苏明强在爷爷的目光下瑟缩了一下,但贪婪很快又占了上风。 \"是...是的,爷爷。这钱是赔给全家的,我...\" 第45章 丧门星!老不死的 \"你觉得自己该拿多少?\" 老爷子突然问道,声音出奇地平静。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明强眼睛一亮,急忙道。 \"至少五千!我是长子,按老规矩...\" \"放屁的老规矩!\" 苏建国忍不住插嘴,但在父亲的眼神示意下又闭上了嘴。 老爷子慢慢踱到窗边,背对着众人,声音低沉。 \"明强啊,你知道为什么你爹不给你钱吗?\" 苏明强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爷子转过身,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 \"因为你不配。\" 这三个字像锤子般砸在苏明强心上,他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遇事退缩,见利忘义。\" 老爷子继续道。 \"你爹说得对,你确实不配当这个长子。\" 苏明强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面对爷爷的威严,他不敢反驳。 老爷子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 这个\"不过\"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老爷子走到苏明强面前,拐杖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爹!\" 苏建国忍不住叫道。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 \"明强,你媳妇家那几个人,在派出所关了几天了?\" 苏明强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 \"五...五天了。\" \"嗯。\" 老爷子点点头。 \"这样,我去你家住一周。这一周里,我要看看你和金花的表现。\" 苏明强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爷爷的意思是...\" \"一周后。\" 老爷子缓缓道。 \"如果你俩表现让我满意,这钱可以分你一部分做买卖。\" 苏建国猛地站起来。 \"爹!这...\" \"建国。\" 老爷子打断他。 \"这事就这么定了。\" 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让苏建国瞬间蔫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是,爹。\" 老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向其他人。 \"秀兰,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出院。老二伤得重,留个人照顾他...\" \"我留下照顾二哥。\" 一直沉默的苏玉珍突然开口。 苏建国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医院,返回四合院。 路上,苏建国特地去雇了辆三轮车,让苏老爷子夫妇坐着去大儿子那边。 大儿子苏明强,一脸的不服气,还在心里想着,苏建国没有分他钱的事情。 不过,看到苏老爷子冷了脸,苏明强什么也没赶上,带着两位老人回自己家。 这边,苏建国带着一家回到四合院。 院子里晾衣绳上挂满了洗得发白的被褥,大女儿苏玉芬正弯着腰在搓衣板前用力揉搓,两个小外孙光着屁股在石榴树下玩泥巴。 “爹!你们回来了!“ 苏玉芬抬头看见父亲,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就迎上来。 她眼圈发红,声音里带着哭腔。 “明德他们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这几天,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家照顾孩子,可给她担心坏了。 “没事了,老二还得在医院住几天。“ 苏建国把装着换洗衣物的布包递给女儿,注意到她手指关节都搓得发红。 “怎么,尿床了?“ 苏玉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大毛二毛昨晚都尿了,我寻思趁着日头好赶紧洗出来。“ 她凑近父亲压低声音。 “爹,纺织厂那事...怎么样了?“ 没等苏建国回答,一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婶端着个粗瓷碗快步走过来。 “哎哟老苏!可算回来了!我蒸了槐花包子,刚出锅的,快尝尝!“ 紧接着,邻居李大妈也从探出头,手里拎着串腊肠。 “苏师傅,这是我娘家捎来的,给孩子们补补!“ 转眼间,院子里就围了七八个邻居。 前院的赵大爷甚至拎来半瓶二锅头,拍着苏建国的肩膀说晚上要给他压惊。 “谢谢大伙儿,真不用...“ 苏建国连连摆手,却被张婶硬塞了个热腾腾的包子在手里。 “客气啥!你们家这事,街坊们都气不过!“ 李大妈嗓门洪亮。 “那王副厂长算什么东西?仗着有权有势就欺负人!“ 张婶凑到王秀兰耳边。 “秀兰啊,我听说那王德发被关进去了?活该!这种人就该...“ 。 苏建国好不容易应付完街坊邻居的关心,回到房间时,提前进来的王秀兰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床单被褥都换成了干净的,连他常坐的那把藤椅都被擦得发亮。 “当家的,喝口茶歇歇。“ 王秀兰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茶叶在杯中舒展,香气氤氲。 苏建国舒舒服服地喝完,茶水温热刚好,不烫不凉。 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两万块钱的厚度让他心里踏实又不安。 这钱放在家里不安全,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才下午三点多,银行还没关门。 “我出去一趟,把钱存了。“ 苏建国起身从衣柜深处摸出个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把钱装进去。 王秀兰点点头,从针线筐里拿出块蓝布,三下五除二缝了个暗袋在帆布包内侧。 “缝里头,安全。“ 苏建国心头一暖,老伴虽然话不多,但事事想得周到。 他亲了亲王秀兰的额头,拎着包出了门。 与此同时,纺织厂家属院里。 李金花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往地上吐壳。 收音机里正放着邓丽君的歌曲《小城故事》。 但她心思完全不在这边。 满脑子都是那两个“老不死的“住进她家的事。 “丧门星!老不死的!“ 李金花咬牙切齿地咒骂,瓜子壳从她涂着口红的嘴唇里喷射而出。 “怎么就不早点死了算了!“ 她越想越气,手里的瓜子被她捏得粉碎。 “不要脸的老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打过仗吗?有什么了不起!“ 她声音越来越高,完全没注意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要不是这老不死的多管闲事,我爹我娘能进去吗?“ 李金花猛地站起来,把剩下的瓜子全摔在地上。 “老棺材瓤子,早晚摔死他...“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了她恶毒的咒骂。 李金花转头,正好看见苏明强推门进来,身后跟着面色阴沉的苏老爷子和老太太。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下意识后退两步,撞翻了茶几上的玻璃杯,水洒了一地。 “爷、爷爷...“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低了八度,全然没了刚刚那副刻薄的模样。 她手忙脚乱地抹了抹裙子上的褶皱,又理了理头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苏老爷子站在门口,腰板挺得笔直,那双浑浊的眼睛不屑地看了看李金花。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对着李金花比画了一个“一“的动作。 李金花的脸“唰“地变得惨白。 她太明白这个手势的意思了。 她父母和大哥在拘留所里又要多关一天。 “爷、爷爷,您听我解释...“ 李金花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老爷子冷哼一声,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带着老伴进了主卧,“砰“地关上了门。 李金花站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似的。 过了好几秒,她才缓过神来,脸上的恐惧瞬间被愤怒取代。 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着苏明强,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苏明强被她瞪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金花,我...“ “闭嘴!“ 李金花压低声音嘶吼,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耳朵,拽着他走出房间,往旁边的柴房走。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苏明强的皮肉里,疼得他龇牙咧嘴。 柴房门一关,李金花就爆发了。 她一把将苏明强推倒在柴堆上,劈头盖脸地骂道。 “你个窝囊废!谁让你把那两个丧门星又带回来的?啊?“ 苏明强缩着脖子,声音细如蚊呐。 “是、是我爷爷自己的意思...“ “你爷你爷!你就知道听你爷的!“ 李金花抄起一根柴火棍就往苏明强身上抽。 “我爹娘还在局子里关着呢!你怎么不替我想想?“ 柴火棍“啪“地打在苏明强背上,他痛得“嗷“一声跳起来,又不敢大声叫唤,怕被房间里的爷爷奶奶听见。 “金花,你听我说...“ 苏明强试图解释。 “说个屁!“ 李金花又是一棍子。 “你个废物!连你爷爷都搞不定,你还有什么用?“ 苏明强被打得抱头鼠窜,柴房里空间狭小,他无处可躲,只能硬挨着。 李金花越打越来劲,嘴里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我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你看看我那些同学嫁的!“ 李金花扔下柴火棍,改用指甲掐。 “人家开小轿车,住大房子,你呢?就这破两居室还是厂里分的!“ 苏明强疼得直抽冷气,却不敢反抗。 他太了解李金花的脾气了,越反抗她打得越狠。 “金花,轻点...“ 苏明强哀求道。 “对了,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李金花停下手,狐疑地看着他。 “什么好消息?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苏明强揉了揉被掐出血印的胳膊,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我爹那得了两万块钱!“ “两万?“ 第46章 出售工位 李金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但很快又充满怀疑。 “你爹哪来那么多钱?“ “赔偿金啊!“ 苏明强兴奋地说。 “王副厂长家赔的。我爷爷说了,只要咱们这一周表现好,就能分一部分给我做生意!“ 李金花的表情瞬间变了,她眯起眼睛。 “真的?你爷爷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 苏明强连连点头。 “我亲耳听见的。金花,咱们这几天好好表现,等钱到手,我就去买货车,到时候赚大钱...“ 李金花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苏明强毛骨悚然。 她伸手抚平苏明强被扯乱的衣领,声音甜得发腻。 “老公~你怎么不早说呀~“ 苏明强被她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刚才想说来着,你、你不让我说...“ “讨厌!“ 李金花娇嗔地拍了他一下,力道却一点也不轻。 “走,咱们去给爷爷奶奶做饭去~“ 她拽着苏明强走出柴房,脸上堆满了假笑,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泼辣模样。 。 另一边,苏建国骑着他那辆凤凰自行车,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 人民银行的大楼很快出现在眼前,灰白色的外墙在阳光下显得庄严肃穆。 苏建国锁好自行车,整了整衣领,大步走进银行大厅。 银行里人不多,几个窗口前零零散散排着队。 苏建国走到一个没人的窗口前,从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沓捆好的大团结。 “同志,我要存钱。“ 苏建国压低声音说道。 柜台后的女职员抬起头,看到苏建国放在柜台上的钱,眼睛微微睁大。 这个年代,一次存两万块可不是小数目。 “请出示您的存折。“ 女职员职业化地说道。 苏建国从内兜掏出存折递过去。 女职员接过存折,熟练地点钞、记账。 苏建国注意到她点钱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由得暗自好笑。 “苏建国同志,这是您的存折,请收好。“ 女职员将存折递回来,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 苏建国点点头,将存折重新塞回内兜。 走出银行,苏建国长舒一口气。 这两万块赔偿金加上之前攒的钱,足够他舒舒服服过好几年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两套未来价值连城的四合院。 “重生回来,谁还上班啊。“ 苏建国跨上自行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直接朝着轧钢厂骑去。 轧钢厂门卫处。 门卫老马看到苏建国,惊讶地探出头。 “苏师傅?您不是受伤,请病假了吗?怎么来厂里了?“ 苏建国递过去一根大前门。 “老马,我有点事找徒弟们。“ 老马接过烟,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哟,大前门,苏师傅发财了啊。“ 苏建国笑而不答,推着自行车走进厂区。 熟悉的机器轰鸣声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钢铁和机油的味道。 这声音、这气味,他听了、闻了三十多年。 “前世为了这个工位拼死拼活,谁能想到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 苏建国摇摇头,径直向电工班走去。 电工班的休息室里,大徒弟赵红旗正在修理一台老式收音机,看到师父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螺丝刀。 “师父!您怎么来了?伤好些了吗?“ 赵红旗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 苏建国拍拍徒弟的肩膀。 “好多了。红旗,我有事找你商量。“ 赵红旗连忙拉过一把椅子。 “师父您坐,我去给您倒茶。“ “不用忙。“ 苏建国摆摆手。 “我长话短说。我打算把工位卖了,你认识的人多,帮我打听打听谁有兴趣。“ 赵红旗瞪大眼睛。 “师父,您要卖工位?这可是铁饭碗啊!“ 苏建国笑了笑。 “我年纪大了,想歇歇。再说,这次得罪了李副厂长,以后在厂里日子不会好过。“ 赵红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是,李长河那王八蛋睚眦必报。不过师父,您的工位要是卖的话,估计不少人眼红呢。“ “所以找你帮忙啊。“ 苏建国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递给徒弟一根。 “价格好商量,但必须一次性付清。“ 赵红旗接过烟,眼睛一亮。 “好,我这就帮你放出风去。” 很快,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轧钢厂传开。 不到一小时,电工班的休息室就挤满了人。 “苏师傅,我侄子高中毕业一直没工作,您看...“ “老苏,我外甥在乡下插队刚回来,您给个机会...“ “建国啊,我儿子在街道办当临时工,您这工位...“ 苏建国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烟,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 前世他急着给大儿子凑钱买车,工位只卖了一千五,还被人压价。这次他可不会重蹈覆辙。 “各位工友。“ 苏建国抬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工位只有一个,价高者得。底价一千八,现在开始。“ 休息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一千八?太贵了吧!“ “苏师傅,能不能少点啊..“ “谁都别抢,苏师傅,我出一千九!“ 苏建国注意到人群后面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穿着笔挺的中山装,一看就不是厂里的人。 “那位同志,你也是来买工位的?“ 苏建国直接问道。 年轻人挤到前面,恭敬地递上一支烟。 “苏师傅,我是供销社的,我姓张,我有个弟弟,刚技校毕业...“ 苏建国接过烟,没有立即回应。 供销社的人?这可是条大鱼。 “苏师傅,我也不跟你墨迹,两千块,现金。“ 姓王的年轻人压低声音道。 “另外,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两千块,买一个工位,实在是贵了一点。 苏建国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看了看一旁的赵红旗,使了个眼色。 作为苏建国的徒弟,赵红旗瞬间秒懂。 当即赵红旗上前一步,开口道。 “师父,我小舅子能出两千一!“ 姓王的年轻人脸色变了变,想了想,凑到苏建国耳边。 “苏师傅,两千二,现在就给钱。“ 苏建国看估计这已经是人家给的最高价了。 “那...就卖给你吧,你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苏建国很是“无奈“地说道。 交易进行得很顺利。 小刘从公文包里取出两沓崭新的钞票,又单独拿出两百元。 “苏师傅,这是两千二,您点点。“ 苏建国接过钱,仔细清点。 全是新崭崭的大团结,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没问题。“ 苏建国将钱收好。 “手续怎么办?“ “这个您不用担心。“ 姓王的年轻人笑着说。 “我已经和你们厂里打过招呼了,您明天来办个离职手续就行。“ 苏建国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比前世多卖了七百块,还搭上一条供销社的线。 工友们陆续散去,只剩下赵红旗还站在一旁。 苏建国从刚收的钱里抽出五十块塞给徒弟。 “红旗啊,这钱你拿着,算是师父的一点心意。“ 赵红旗连忙推辞。 “师父,这怎么行...“ “拿着!“ 苏建国硬塞进他手里。 “这些年你帮了我不少忙。再说,以后说不定还得麻烦你。“ 赵红旗这才收下钱,感动地说。 “师父,以后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苏建国拍拍徒弟的肩膀。 “走,陪师父去趟人事科,先把离职申请交了。“ 走出轧钢厂大门时。 夕阳已经西斜。 苏建国摸了摸兜里的钱,决定奢侈一把。 半小时后,苏建国拎着两只油纸包好的烤鸭走出全聚德。 烤鸭的香气透过油纸散发出来,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两只烤鸭十八块,真够贵的。“ 苏建国心里嘀咕,但转念一想,现在自己可是有两万多存款的人,这点小钱算什么? 骑上自行车,苏建国哼着小曲往家走。 回到家,王秀兰已经做好了饭菜,由于今天是出院的第一天,王秀兰特地做了几道好菜,加上苏建国带回来的烤鸭。 可以说,平时,哪怕是过年,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 苏建国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的白瓷酒杯里盛着半杯二锅头,酒香混着烤鸭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 他眯着眼睛,看着满桌的菜肴。 红烧肉油亮诱人,清蒸鱼上撒着翠绿的葱花,一盘金黄的炒鸡蛋,还有刚切好的烤鸭片整齐码在盘子里,旁边配着薄饼和甜面酱。 “当家的,尝尝这个。“ 王秀兰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放进苏建国碗里。 “我特意多炖了会儿,软乎着呢。“ 苏建国夹起肉送进嘴里,肥而不腻的肉香立刻在口腔里炸开。 他满足地咂咂嘴,又抿了口酒,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浑身都暖了起来。 “妈,这烤鸭真香!“ 大毛一手抓着鸭腿,油顺着嘴角往下淌。 小家伙啃得满脸都是油光,连鼻尖上都沾着酱汁。 二毛也不甘示弱,把鸭腿举得高高的。 “姥爷,我能再要一个鸭翅膀吗?“ “吃!管够!“ 苏建国豪气地一挥手,自己卷了张鸭饼,夹了两片鸭肉,又放上葱丝黄瓜条,蘸了甜面酱,卷成个鼓鼓的小包,一口咬下去,酥脆的鸭皮和嫩滑的鸭肉在嘴里交融,香得他直眯眼。 第47章 震惊,大女婿惨死 苏玉芬忙着给两个孩子擦脸,轻声训道。 “慢点吃,没人跟你们抢。“ 说着又往他们碗里各夹了块鱼肉。 “别光吃肉,吃点鱼。“ 王秀兰盛了碗鸡蛋汤放在苏建国面前。 “当家的,喝口汤顺顺。“ 转头又对苏玉芬说。 “玉芬啊,一会儿你收拾些饭菜,让明富给老二和玉珍送去。我蒸了肉包子,还热乎着呢。“ “哎!“ 苏玉芬应着,往饭盒里装了两个大包子,又夹了几块鸭肉和红烧肉,想了想又添了一筷子炒鸡蛋。 苏明富正埋头扒饭,听见这话赶紧咽下嘴里的食物。 “妈,我吃完就去。“ 说着又夹了块鸭肉塞进嘴里。 “慢点,别噎着。“ 王秀兰心疼地给三儿子倒了杯水。 “路上小心点,别把饭盒摔了。“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心里暖烘烘的,直接喝了一大口酒。 “爹,您少喝点。“ 苏玉芬轻声劝道。 “伤还没好利索呢。“ 苏建国摆摆手。 “没事!今儿高兴!“ 说着又给自己满上。 “你们是不知道,今天我...“ 话说到一半。 忽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打破了苏家温馨的晚餐氛围。 苏建国刚举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谁啊?这么晚了...“ 王秀兰放下筷子,疑惑地望向院门方向。 “砰!砰!砰!“ 拍门声如雷般炸响,震得桌上的碗碟都微微颤动。 苏建国心头一紧,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酒瓶。 “我去看看。“ 王秀兰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院门。 门刚开一条缝,一个浑身是汗的中年男人就挤了进来。 他穿着铁路制服,帽子歪在一边,脸色惨白得像纸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 “呼呼呼...“ 男人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 苏建国“腾“地站起身,酒瓶在手中攥得更紧了。 这人他完全不认识,但看那慌张的样子,准没好事。 他悄悄移动脚步,挡在了家人前面。 “你是谁?“ 苏建国沉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警惕。 那人刚要开口,苏玉芬突然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李师傅?“ 她的声音很是疑惑。 “您...您怎么来了?“ 苏建国这才稍稍放松了握酒瓶的手,但眉头皱得更紧了。 铁路局的?酒鬼张铁柱的同事? 那被称作李师傅的男人看到苏玉芬,脸上的表情更加痛苦了。 他摘下帽子,在手里揉成一团,嘴唇哆嗦着。 “玉芬啊...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苏玉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王秀兰赶紧上前扶住女儿,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出...出什么事了?“ 苏玉芬的声音细若蚊蝇。 李师傅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铁柱他...今天下午喝多了去上班...调度那边本来安排他休息的,可他非说自己没事...“ 苏建国的心沉了下去。 那个混账女婿又喝酒了? “然后呢?“ 苏建国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 “火车头出了点毛病,他去修...结果...“ 李师傅的喉结上下滚动。 “一脚踩空...掉下去了...整个人直接被卷进车轮底下...“ “啊!“ 王秀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随即捂住了嘴。 李师傅的声音越来越低。 “人当场就...就没了...我们找了半天才...“ 苏玉芬的身体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了下去。 王秀兰没扶住,她直接跪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玉芬!玉芬!“ 王秀兰惊慌失措地蹲下去摇晃女儿。 大毛和二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两个小家伙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自家母亲的模样,先是愣了几秒,然后“哇“的一声同时哭了起来。 大毛扑向母亲,二毛则紧紧抱住了苏建国的腿。 整个房间瞬间被哭声填满。 苏玉芬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铁柱啊——“ 苏建国站在原地,手中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放回了桌上。 他感到一阵眩晕,虽然那个酒鬼女婿不成器,但毕竟是两个外孙的父亲,就这么。 “什么时候的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还需要他给他的女儿做主。 “就...就两小时前。“ 李师傅擦了擦额头的汗。 “局里让我来通知家属...让家属去领尸...“ 他说不下去了。 苏玉芬的哭声更加撕心裂肺,她蜷缩在地上,双手死死抓着胸口的衣服。 王秀兰抱着女儿,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妈...妈妈...“ 大毛和二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手不停地拉扯着母亲的衣角。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走到李师傅面前。 “辛苦你跑这一趟。我们这就去,对了,他们家那边,你通知了?“ 李师傅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道。 “我先去的铁柱家,他们家里人说,铁柱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就急忙过来了,铁柱家里人应该已经把他领回去了,对了,我们没有上报铁柱喝酒的事情。” 李师傅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了。 他们这些当同事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上报了张铁柱喝酒,估计最后,连赔偿金都没有,这也算他们这些同事,对苏玉芬这对孤儿寡母的照顾了。 苏建国感激地对着李师傅点了点头。 他没想到,自己没有让大女儿回去,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蝴蝶效应,上一世,张铁柱可是一点事没有,活了十多年,才死的。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带女儿回张铁柱家。 由于之前是因为被家暴,苏玉芬逃回娘家的,不用想,苏建国都知道,到了张铁柱家,一定会有一堆麻烦。 “爹...爹...\" 苏玉芬的声音支离破碎。 \"铁柱他...他...\" \"秀兰,先扶玉芬进屋。\" 苏建国沉声道,把两个孩子交给老伴。 \"明富,你骑自行车去把你赵师兄、王师兄和杨师兄都叫来,就说家里出事了,让他们带上家伙。\" 苏明富放下碗筷,抹了把嘴就往外跑。 毕竟张铁柱家死了人,苏建国可不敢保证,那家人会不会把事情怪在苏玉芬身上。 王秀兰搀着女儿往屋里走,苏玉芬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每一步都踉踉跄跄。 \"姥爷,我爹是不是死了?\" 大毛仰起脏兮兮的小脸,黑眼睛里盛满恐惧。 二毛把大拇指含在嘴里,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苏建国蹲下身,粗糙的大手抹去两个孩子脸上的泪痕。 \"别怕,有姥爷在。\" 他声音低沉却坚定。 \"去,跟着姥姥和妈妈。\" 院子里只剩下苏建国和李师傅。 \"李师傅,抽根烟,歇歇,辛苦你了。\" 苏建国递过一支烟,手指稳得出奇。 李师傅接过烟,手却抖得差点没接住。 半个小时后。 远处传来自行车铃铛的声响,越来越近。 最先冲进院子的是赵红旗,一米八五的壮汉像座铁塔,他手里拎着根钢管,额头上的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师父!\" 赵红旗声音洪亮。 \"出啥事了?\" 紧接着是王铁柱和杨大雷,两人一前一后骑车冲进院子。 王铁柱腰间别着扳手,杨大雷背着个帆布包,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什么。 苏建国简单说明了情况,三个徒弟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师父,这事可不好办啊,这怎么算,都算是人家家务事啊。\" 赵红旗皱眉道。 \"所以才叫你们来。\" 苏建国掐灭烟头。 \"一会儿跟我去张家,看着点玉芬和孩子。\" 屋里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接着是王秀兰焦急的呼唤。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西屋,只见苏玉芬蜷缩在炕角,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我不去...爹,我不去...\" 苏玉芬摇着头,眼泪把前襟打湿了一大片。 \"他们会说是我克死了铁柱...他们会打死我的...\" 王秀兰在一旁抹泪,想劝又不知从何说起。 大毛和二毛躲在姥姥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苏建国在炕沿坐下,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玉芬。\" 他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哭声为之一静。 \"你放心,有爹在,没人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苏玉芬抬起泪眼,目光涣散。 \"您不知道...上次铁柱喝醉打我,婆婆就在旁边说打得好...说我就欠管教,不旺夫...\" 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现在铁柱死了,他们一定会...\" 屋里瞬间安静得可怕。苏建国缓缓站起身,拳头紧紧地握了握。 \"师父,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赵红旗在门外吼道。 \"张家要是敢欺负师姐,我...\" \"闭嘴!\" 苏建国一声厉喝,转头对女儿道。 \"玉芬,铁柱再混账,也是孩子的爹。今晚咱们必须去,不为别的,就为给两个孩子争个公道。\" 第48章 不光要赔偿金,你还想要我房子? 苏玉芬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她慢慢止住了颤抖,伸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 \"爹...我...我去洗把脸。\" 随后,苏建国带着众人出门,让王秀兰在家看家。 \"红旗,你骑车带着玉芬。\" 苏建国吩咐道。 \"铁柱、大雷,你俩带着孩子跟着我。明富,你殿后。\" 赵红旗推了推他的自行车,特地在后座垫了件棉袄。 \"师姐,上来吧。\" 苏玉芬还是有些胆怯。 \"爹...要不明天再去...\" \"今晚不去,明天他们更有话说。\" 苏建国沉声道。 \"别怕,爹在呢。\" 苏玉芬深吸一口气,终于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都听好了。\" 苏建国环视众人,声音压得很低。 \"到了张家,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但要是有人敢碰玉芬和孩子们...\" 他顿了顿。 \"就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着。\" 四个男人齐刷刷点头。 几人骑了二十分钟。 来到张家所在的胡同口。 远远就看见一盏惨白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 灯笼下,几块木板草草搭成的灵棚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刺眼。 \"到了。\" 苏建国低声说道。 灵棚前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大多是街坊邻居。 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朝灵棚方向指指点点。 男人们则蹲在路边闷头抽烟,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由于张铁柱这是属于在外面横死的,按说法,连大院门都不能进,只能在大院外搭建灵棚。 苏建国停好自行车,示意赵红旗照顾好苏玉芬。 他整了整衣领,大步走向灵棚。 灵棚搭得极为简陋,四根竹竿撑起一块白布,布上还沾着不知是雨水还是什么的污渍。 棚子正中摆着一口薄皮棺材,连漆都没上全,露出原木的纹理。 棺材前摆着个破搪瓷盆,里面堆着烧了一半的纸钱,灰烬被风吹得四散。 \"让让,让让。\" 苏建国拨开围观的人群,终于看清了棺材里的情形。 张铁柱那张曾经醉醺醺的脸此刻惨白如纸,眼睛半睁着,嘴角还保持着死前痛苦扭曲的模样。 更骇人的是,他的身体明显短了一截,腰部以下盖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隐约能看到不自然的凹陷。 \"。。。\" 苏建国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腾。 身后传来苏玉芬撕心裂肺的尖叫,接着是\"扑通\"一声——她直接晕了过去。 赵红旗急忙扶住瘫软的苏玉芬。 这一声喊惊动了灵棚里的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猛地转过头,浑浊的眼睛里射出怨毒的光。 她穿着件脏兮兮的蓝布衫,胸前别着朵皱巴巴的白花,脸上的皱纹里还挂着泪痕。 \"你这个丧门星!你还有脸回来!\" 老太太正是张铁柱的母亲。 在见到苏玉芬的瞬间,老太太直接扑了过来,干枯的手指直指昏迷的苏玉芬。 \"就是你克死了我儿子!\" 苏建国一个箭步挡在女儿前面。 \"亲家母,话不能这么说...\" \"滚开!\" 张母歇斯底里的尖锐。 \"要不是她跑回娘家,我儿子能喝那么多酒吗?能出事吗?\" 她转身对着围观的人哭嚎。 \"大家评评理啊!就是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害死了我儿子啊!\"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张家亲戚围了上来,眼神不善地盯着苏家人。 \"放你娘的屁!\"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张母的衣领。 \"你儿子整天喝得烂醉打老婆,玉芬不跑等着被打死吗?\" \"打老婆怎么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是张铁柱的堂兄。 \"女人不听话就该打!要不是她跑回娘家,铁柱能心情不好喝那么多?\"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捏得咯咯响。 赵红旗见状赶紧上前拉住师父。 \"师父,冷静,这是在人家地盘上...\"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一辆吉普车缓缓驶来,停在灵棚前。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穿铁路制服的男人。 \"是铁路局的领导。\" 人群中有人小声说道。 为首的中年男子面容肃穆,胸前别着铁路局的徽章。 他走到灵棚前,对着棺材深深鞠了躬,然后转向张母。 \"节哀顺变。关于张铁柱同志的抚恤金和赔偿问题,我们需要和家属商量。\" 张母的哭声戛然而止,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多少钱?\" 铁路局领导皱了皱眉。 \"按照规定,因工死亡赔偿金是两千元,另外每月有抚恤金.考虑到张铁柱通知还有两个孩子..\" \"两千!\" 张母尖叫一声,突然一把拽过还在昏迷的苏玉芬。 \"她没份!这是我儿子的卖命钱!\"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了。 \"放屁!玉芬是铁柱的合法妻子,还有两个孩子要养,凭什么没份?\" \"就凭她克死了我儿子!\" 张母歇斯底里地喊道。 \"钱一分都不会给她!孩子也得留下,那是我张家的种!\" 苏玉芬此时悠悠转醒,听到婆婆的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妈...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娘啊...\" \"闭嘴!\" 张母一巴掌扇在苏玉芬脸上、 \"你这个丧门星,滚回你娘家去!\" 苏建国暴怒,一把推开张母。 \"你敢再动我女儿一下试试!\"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张家亲戚一拥而上,苏建国的三个徒弟也护在师父和师姐前面。 眼看就要打起来,铁路局领导大喝一声。 \"都住手!\" 他铁青着脸走到两家人中间。 \"张铁柱同志是因工死亡,赔偿金分配必须按照法律规定来。配偶和子女都有权获得应有份额,这不是你们说不给就能不给的。\" 张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诶呀我的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啊!我儿子尸骨未寒,就有人来抢他的卖命钱啊...\" 苏建国冷笑一声,转向铁路局领导。 \"领导,您给评评理。我女儿这些年被张铁柱打得浑身是伤,现在人死了,他们还想霸占赔偿金,连孩子都不让见亲娘,这还有天理吗?\" 铁路局领导点点头。 \"这样,今晚先办丧事。明天上午十点,你们都到铁路局来,我们当面把赔偿金分配清楚。\"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母一眼。 \"法律面前,谁也别想胡来。\" 夜色渐深,灵棚里的香烛快要燃尽。 苏建国看着女儿憔悴的脸,心疼得不行。 \"玉芬,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苏玉芬摇摇头,声音嘶哑。 \"爹,我得给铁柱守灵...好歹夫妻一场...\" \"守什么守!\" 张母尖声打断。 \"你不配碰我儿子的棺材!\" 苏建国正要发作,苏玉芬却拉住他的袖子。。 \"爹,算了...我在灵棚外面守着也一样...\" 最终,苏玉芬跪在灵棚外的泥地上,对着棺材的方向默默流泪。。 第二天,在将张铁柱下葬后,苏建国带着自家大女儿,去了铁路局。。 至于两个外孙,还有徒弟,熬了一晚上,苏建国让他们都回去休息了。。 当苏建国带着苏玉芬走进铁路局办公室时。。 张母和她的三个本家兄弟已经围坐在长桌旁,气氛剑拔弩张。。 \"呸,该死的丧门星!\" 张母一见苏玉芬就尖声嚷道,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素白,胸前别着白花,眼睛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你还有脸来要钱?我儿子就是被你克死的!\" 铁路局的王主任皱了皱眉,敲了敲桌面。。 \"张老太太,请您注意言辞。今天我们是来协商赔偿金分配的,不是来吵架的。\" \"协商?\" 张母猛地拍桌而起,震得桌上的茶杯一跳。。 \"我儿子用命换来的钱,凭什么要给这个丧门星?\" 苏建国按住女儿颤抖的肩膀,沉声道。 \"我女儿是张铁柱的合法妻子,按照《婚姻法》和《继承法》,她有权继承丈夫的遗产,包括赔偿金。\" \"放屁!\" 张母带来的一个张铁柱堂兄弟跳了起来。 \"我堂哥的钱就该归我婶子!我婶子废了多大劲才把我堂哥养这么大,这女人干嘛了?嫁过来几年一分钱没赚,还有脸要钱?\" 王主任推了推眼镜。。 \"根据规定,配偶、子女和父母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赔偿金两千元,原则上应该由张铁柱的妻子、两个孩子和张老太太共同分配。\" \"共同分配?\" 张母当即脸色一变,怒骂道。。 \"你想的美!那是我儿子留给我的养老钱,你们苏家人就是想抢我们张家的钱!\" 苏建国原本是不想跟这个老太太一般计较的,毕竟人家刚刚死了儿子。。 不过,在进来之后,这老太太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苏建国有些怒了。。 他没有反骂回去,而是不慌不忙地说。。 \"既然张老太太不同意,那我们就按法律程序走。对了,这样的话,就只是这两千元赔偿金,还有张铁柱生前的存款、家里的房子,都应该纳入遗产范围进行分配。\" \"房子?\" 张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 \"你还想抢我的房子?\" 第49章 张老太太耍泼 苏建国冷笑。。 \"据我所知,您住的房子是铁路局分给张铁柱的职工宿舍,产权属于铁路局,使用权归张铁柱。现在张铁柱去世了,作为他的配偶,我女儿有权继承使用权。而你。\" 他故意顿了顿。 \"如果我没记错,您的户口还在农村吧?\" 张母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三个兄弟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苏建国会提到房子的事。 \"你...你胡说八道!\" 张母声音开始发抖。 \"那房子是我儿子单位分的,就该是我的!\" 王主任轻咳一声。 “张老太太,苏同志说得没错。职工宿舍的使用权确实应该由直系亲属继承。按照规定,配偶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放屁!\" 张母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太婆!铁柱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尸骨未寒,就有人要赶你娘出门啊!\" 她一边哭嚎一边捶胸顿足,那三个兄弟也站起来,气势汹汹地围向苏建国。 \"姓苏的,你别太过分!\" 张铁山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手臂。 \"敢动我婶子的房子,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主任急忙站起来打圆场。 \"都冷静!这是铁路局办公室,不是你们打架的地方!\" 他转向张母。 “张老太太,苏同志提出的要求完全合法。如果您不同意协商,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我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那是我儿子的卖命钱!“ 张老太太的尖声大叫,而后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苏玉芬骂道。 “要不是你带着孩子回娘家,我儿子能死么?你还要我儿子给我留的钱,就不怕我儿子晚上回来,去找你么?“ 苏玉芬被张老太太的模样吓到了。 后退了几步。 苏建国见状,急忙站到了自家大女儿的身前。 王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 作为铁路局专门处理这种事情的领导,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面,每次处理起来依然让人头疼。 “张老太太,请您冷静。赔偿金的分配是有法律规定的,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 “法律?法律算个屁!“ 张老太太突然转身,一把掀翻了面前的茶几,茶杯“咣当“一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她像头发狂的老母鸡,扑向苏玉芬。 “我打死你这个烂货!“ 苏建国眼疾手快,一把将女儿拉到身后。 随后伸出一脚,直接将迎面扑来的老太太踹了出去。 “诶哟。。” 张老太太摔了个狗吃屎,不过,苏建国并没有用什么力气,并没有受伤。 “妈!“ 苏玉芬惊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您怎么能这样?铁柱走了我也很难过...“ “你难过?你巴不得他死!“ 张老太太躺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尖叫着。 “自从娶了你进门,我儿子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办公室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人指指点点,有人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王主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猛地拍桌而起。 “够了!“ 这一声暴喝让张老太太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变本加厉。 “你们铁路局欺负人!合起伙来抢我们孤儿寡母的钱!“ 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诶哟,铁柱啊,你睁开眼看看啊,你刚走就有人欺负你娘啊...“ 张铁山三兄弟见状,立刻上前,气势汹汹地盯着苏建国跟王主任。 为首的张铁山嚣张道。 “今天这事,不给我们张家一个交代,这事不算完!“ 王主任冷笑一声,当了这么多年的铁路局领导,还真是第一次碰到,敢威胁他的。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铁路系统,可是独立的系统,无论在什么地方,铁路局的人,都很吃香,铁老大的称呼,可不是白叫的。 王主任轻蔑地看了看在那里耀武扬威的张铁山三兄弟,直接按下桌上的红色按钮。 不到一分钟时间,四名全副武装的铁路警察冲了进来,全都是腰间配着手枪,手上拿着警棍。 铁路局,可是有专门自己的警局。 “你们几个,扰乱铁路局办公秩序,威胁铁路局工作人员,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后果吗?“ 王主任的声音冷得像冰。 张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看着那些警察,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张铁山三兄弟在见到那四个铁路警察进来后,也是缩着脖子退到一旁。 他们又不是真傻,还真的敢跟警察对着干。 “现在,能好好谈了吗?“ 王主任重新坐下,整了整领带。 苏建国注意到张老太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她终于不敢再闹了,只是小声嘟囔着。 “你们...你们仗势欺人...“ “不是我们仗势欺人,是您不讲道理。“ 王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考虑到情况特殊,小李,你去请了法院的同志过来,今天就得把这事解决了。“ 闻言,来的四个警察里,一个年轻的小警员快速离去。 很快,一位穿着法官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书记员。 法官环视一圈,目光在张老太太身上停留了片刻。 “听说这里有人不认可遗产分配方案?“ 张老太太刚要开口,法官抬手制止。 “先听我说完。咱们现在国家的继承法还没有完善,但是,按照之前的案例配偶、子女、父母都是第一顺序继承人。张铁柱同志的赔偿金2000元,原则上应由妻子苏玉芬、两个孩子和张老太太共同分配。“ “那房子呢?“ 张老太太急切地问。 “职工宿舍的使用权归配偶所有。“ 法官斩钉截铁地说。 “考虑到苏玉芬同志有两个未成年孩子需要抚养,家里条件艰苦,房子归她合情合理。“ 张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颤抖着站起来。 “那我住哪儿?你们要赶我这个老太婆去睡大街吗?“ “您不是还有农村老家的房子吗?“ 苏建国忍不住插嘴。 “而且铁柱这些年的存款也不少,足够您养老了。“ “你!“ 张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但看到旁边虎视眈眈的警察,又不敢发作。 法官敲了敲桌子。 “这样吧,我这里提个折中方案。赔偿金2000元,张老太太拿500,剩下1500归苏玉芬和两个孩子,房子归苏玉芬;张铁柱的存款全部归张老太太。这样大家都能接受吧?“ “不行!“ 张老太太尖叫。 “至少给我1000!“ 王主任叹了口气,见这老太太一直不依不舍的,只好警告道。 “张老太太,您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只能按妨碍公务处理了。我们铁路警察这边,可不像地方派出所那么好说话。“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老太太头上。 她看了看那些警察,又看了看法官严肃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好...好...“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五百就五百...“ 法官立刻让书记员起草协议。 签字时,张老太太的手抖得像筛糠,笔尖几次戳破了纸张。 “对了,大毛二毛...“ 签完字,张老太太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我要孙子的抚养权!那是我们老张家的种!“ “不可能!“ 眼见自己这个婆婆竟然盯上自己的孩子。 一直柔弱的苏玉芬第一次强硬起来。 “孩子是我的命根子!我是不会给你!“ 一旁的法官在那里补充道。 “孩子还小,没成年,理应跟随母亲。张老太太,您这个要求没有法律依据。“ 张老太太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转向苏建国,眼中满是怨毒。 “好好好,你们苏家...好狠的心...“ 苏建国平静地回望她。 “亲家母,我们只是按法律办事。您要是想孙子了,随时可以来看他们。“ 警察护送张老太太一家离开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办公室,那眼神让苏玉芬不寒而栗。 但无论如何,这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王主任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师傅,您女儿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苏建国紧紧握住王主任的手。 “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王主任笑了笑,又恢复了那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对了,房子的事我会尽快安排过户手续,您放心。“ 苏建国这边处理完了大女儿的事情。 。 另一边,大儿子苏明强家里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大早。 李金花猛地睁开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整。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生怕惊动身旁熟睡的苏明强。 \"这么早起来干嘛?\" 苏明强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翻了个身。 李金花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甜得发腻。 \"给爷爷奶奶做早饭啊,不是说好了要好好表现吗?\"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与甜美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厨房里,李金花动作麻利地和面,案板上的面团在她手下迅速成型。 她特意多放了两勺糖,知道苏老爷子爱吃甜口。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她将捏好的小面团一个个丢进去,看着它们在沸水中翻滚。 第50章 惦记老爷子口袋的钱 “金花啊,起这么早?\" 苏老太太披着外套走进厨房,惊讶地看着忙碌的孙媳妇。 李金花立刻换上温婉的笑容。 \"奶奶,您怎么起来了?再睡会儿吧,早饭马上好。\" 她扶着老太太坐下。 \"我特意做了您爱吃的糖水荷包蛋,还蒸了糖的馒头。\" 老太太被李金花突如其来的热情整得一愣。 \"你这孩子,早上随便吃点就行了,那么辛苦干嘛?\" \"没事儿,为了您和爷爷,辛苦点是应该的。\" 李金花低头搅动锅里的荷包蛋,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翻白眼的动作。 七点整,一桌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好。 金黄的荷包蛋浮在甜汤里,刚出笼的馒头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碟腌黄瓜和一碗小米粥。 \"爷爷,您尝尝这个。\" 李金花殷勤地夹了一个馒头放到苏老爷子碗里。 \"我特意多放了几勺糖。\" 老爷子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嗯,不错,挺甜的。\" 李金花脸上堆满笑容,又给老太太盛了碗粥。 \"奶奶,您喝点粥,养胃。\" 苏明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贤惠的一面。 趁老人不注意,他偷偷对李金花竖起大拇指,换来的是妻子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哎哟!\" 苏明强痛呼一声。 \"怎么了?\" 老爷子皱眉问道。 \"没、没事,咬到舌头了。\" 苏明强讪笑着解释,换来李金花一个警告的眼神。 吃完早饭,李金花麻利地收拾碗筷,动作快得让老太太插不上手。 \"金花,你去上班吧,碗我来洗。\" 老太太在一旁说道。 \"不用不用,您和爷爷去院子里晒太阳,这些活儿我来就行。\" 李金花把老人推出厨房,转身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她恶狠狠地盯着水池里的碗碟,咬牙切齿地小声嘀咕。 \"老不死的,看我能伺候你们几天。\" 上班路上,李金花特意绕道去了百货商店。 她精心挑选了一件藏蓝色的确良衬衫,又买了双软底布鞋,都是老太太平时舍不得买的。 \"同志,这件衬衫多少钱?\" 她指着柜台里一件深蓝色的衣服问道。 \"十八块五。\" 售货员头也不抬地回答。 李金花咬了咬牙,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十元大钞。 \"给我包起来。\" 中午下班铃一响,李金花第一个冲出办公室。 她骑着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 \"金花,不去食堂吃饭了?\" 同事在后面喊道。 \"不了,回家给老人做饭!\" 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心里却在咒骂。 该死的,热死我了,要不是为了那笔钱,谁受这罪! 家里,老太太正在择菜,看到孙媳妇回来,惊讶地站起身。 \"怎么中午还回来?多累啊。\" \"不累不累。\" 李金花擦擦汗,从包里拿出新买的衣服。 \"奶奶,给您买了件新衬衫,试试合不合身。\" 老太太摸着光滑的布料,很是开心。 \"这、这得多少钱啊...\" \"不贵,才20多,您喜欢就好。\" 李金花强忍着心疼,帮老太太换上衣服。 \"真好看,奶奶,你穿起来,直接年轻了十岁!\" 午饭是红烧肉、炒青菜和鸡蛋汤,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李金花不停地给老人夹菜,自己却只扒了几口米饭。 \"你也多吃点。\" 老太太把一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夹到她碗里。 \"谢谢奶奶。\" 李金花甜甜地笑着,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老东西,谁要吃你的口水! 下午上班前,李金花又把晚饭的食材准备好,肉切好,菜洗净,连米饭都提前泡上了。 \"奶奶,晚上我回来做饭,您别动手啊。\" 她叮嘱道,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 \"好孩子,别太累了。\" 走出家门,李金花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她揉了揉笑僵的脸颊,恶狠狠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装一天好人比干一天活还累!\" 傍晚,李金花准时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 老太太居然已经把饭做好了! \"奶奶,不是说等我回来做吗?\" 她急忙放下包,语气中带着责备。 \"我看你太辛苦了,就简单做了点。\"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刚收了孙媳妇送的衣服。。 李金花立刻换上笑脸。 \"您心疼我我知道,但说好了伺候您二老的。\" 她扶着老太太坐下。 \"明天可不许再动手了啊。\" 晚饭比午饭还要丰盛,李金花甚至开了一瓶二锅头,给老爷子倒了一杯。 \"爷爷,您尝尝这个酒,听说味道不错。\" 她双手捧着酒杯,恭敬地递过去。 老爷子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好酒。\" 李金花眼睛一亮,又夹了块鱼肉放到老爷子碗里。 \"那您多喝点。\" 酒足饭饱,李金花抢着收拾碗筷,动作麻利地把厨房打扫得一尘不染。 擦桌子时,她注意到老爷子看她的眼神已经柔和了许多,心里暗自得意。 老东西,上钩了吧? 晚上九点,老人回房休息后,李金花终于松了口气。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房卧室,一进门就把自己摔在床上。 \"累死我了...\" 她呻吟着,把脚上的布鞋踢得老远。 苏明强赶紧凑过来,讨好地给她按摩肩膀。 \"媳妇,你今天表现得太棒了!爷爷刚才还夸你呢。\" \"闭嘴!\" 李金花猛地坐起来,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耳朵。 \"你知道我这一天装得多辛苦吗?\" 苏明强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反抗。 \"轻点轻点...这不是为了钱嘛...\" \"钱?\" 李金花冷笑一声,松开手。 \"你爹那两万块,能分给你多少?五千?八千?够干什么的?\" 苏明强揉着通红的耳朵,小声辩解。 \"不少了,够买辆二手货车...\" \"没出息的东西!\" 李金花一脚踹在他腿上。 \"就这点钱你就满足了?你爷爷手里肯定还有钱!你怎么不跟他要啊?\" 苏明强眼睛一亮。 \"你是说...\" \"废话!\" 李金花压低声音。 \"你爷爷当年打仗,肯定有抚恤金,这些年你爹,你二叔,肯定也又没少给钱。老爷子平时那么节俭,手里肯定攒了不少钱。\" 苏明强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 \"看你那完犊子的样儿,明天你去找老爷子要钱,就说买货车还差一点。\" 李金花嫌弃地说道。 苏明强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 李金花一把掐住他的大腿。 \"要不是我装好人哄他们开心,你能分到钱?我告诉你苏明强,这钱你要不来,别想我以后给你好脸色看!\" 苏明强疼得直抽气。 \"好好好,我去要,我去要还不行吗?\" 李金花这才满意地松开手,躺回床上。 \"给我揉揉脚,站一天疼死了。\" 苏明强乖乖地给她按摩脚底,一边按一边讨好地说。 \"媳妇,你说要是爷爷真给钱,咱们买什么车好?\" \"买什么车?\" 李金花冷笑。 \"先把钱拿到手再说。我可警告你,要是敢私藏一分钱,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不敢不敢...\" 苏明强连连摇头,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 李金花舒服地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叠厚厚的钞票在向她招手,还有父母和大哥从派出所出来的场景。 \"对了。\" 她突然睁开眼。 \"明天中午我请假,就说带老太太去澡堂子洗澡。你趁机和老爷子提钱的事,记住了吗?\" 苏明强点点头。 \"记住了。\" \"大声点!\" \"记住了!\" 苏明强提高音量,又赶紧压低。 \"媳妇,轻点声,别让爷爷奶奶听见...\" 李金花冷哼一声,翻身背对着他。 \"关灯,睡觉!明天还得继续装好人呢。\" 。。。 第二天,苏明强去轧钢厂上了一上午班,下午直接请假回家, 从轧钢厂离开后,苏明强没有直接回家。 他拐进了厂区附近的一家小卖部,摸了摸口袋里跟工友借的五块钱。 \"老王,来两斤散白,要六十度的。\" 苏明强对小卖部老板说道。 老王挑了挑眉、 \"哟,明强,今天什么日子啊?喝这么烈的酒?\" \"咳,老爷子来了,陪他喝点。\" 苏明强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老王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白色塑料桶,用漏斗往空酒瓶里灌酒。 \"咋不买瓶装的呢?这散白劲儿可大,老爷子身子受得了么?\" \"就、就散白吧。我爷爷就爱喝劲大的。\" 苏明强咽了口唾沫,他哪敢说自己连瓶装酒都买不起。 回到家,李金花已经做好了中午饭。 一进门,苏明强就闻到浓郁的饭菜香,红烧鱼、蒜薹炒肉、凉拌黄瓜,还有一盆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 \"回来了?\" 李金花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酒瓶,小声问道。 \"怎么买散白?多掉价啊!\" \"钱不够...\" 苏明强低声回答,随即提高音量。 \"爷爷,奶奶,我买了点好酒,今晚咱们喝两杯!\"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眯着眼睛看了看孙子手里的酒瓶,没说什么。 饭桌上,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盛饭夹菜。 第51章 苏明强计划失败 她特意坐在老太太旁边,一边吃饭一边说。 \"奶奶,我听说咱们旁边不远新开了家澡堂子,可气派了。\" 老太太好奇地问。 \"啥样的澡堂子啊?\" \"哎呀,那可不得了!\" 李金花眼睛一亮,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地上铺的都是白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池子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旁边还有淋浴,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老太太听得入神,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那。那得多少钱啊?\" \"不贵不贵。\" 李金花摆摆手。 \"可便宜了,才五毛钱一个人。关键是舒服啊,水一直热着,想泡多久泡多久,还有人给搓背呢!\" 老爷子喝了口酒,淡淡地问。 \"你们学校老师都去那儿洗?\" 李金花一愣,随即笑道。 \"可不是嘛!我们学校还发澡票呢,说是关心老师们的生活。\" 她转向老太太。 \"奶奶,要不一会我带您去见识见识?正好我今天下午没课,不用去。\" 老太太有些犹豫。 \"这...太破费了吧?\" \"哎呀,五毛钱算什么!\" 李金花亲热地挽住老太太的胳膊。 \"您辛苦一辈子,也该享受享受了。再说了,您不试试,回去怎么跟村里那些老太太显摆啊?\" 老太太被说得有些心动,看了看老爷子。 \"老头子,你看...\" 老爷子抿了口酒。 \"想去就去吧,难得金花有这份心。\" 李金花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赶紧给苏明强使了个眼色。 苏明强会意,立刻端起酒杯。 \"爷爷,我敬您一杯!您当年打鬼子那么辛苦,现在该享福了!\" 老爷子看了看孙子,慢慢举起酒杯。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我一直很敬重您啊!\" 苏明强一仰脖把酒干了,辣得直咧嘴。 \"爷爷,您可是咱们家的骄傲,村里谁不知道您当年一个连端了鬼子三个据点的事迹?\" 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也干了杯中酒。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怎么能是过去的事呢!\" 苏明强赶紧给爷爷满上。 \"您看现在日子好了,不都是您们老一辈打下的基础?这杯我敬所有像您这样的老英雄!\" 李金花见状,悄悄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 \"奶奶,咱们走吧?再晚池子里的水都脏了。\" 老太太看了看还在喝酒的爷孙俩,犹豫道。 \"这...他们喝这么多没事吧?\" \"没事儿!\" 李金花笑道。 \"明强酒量好着呢,再说了,爷爷难得高兴,就让他们多喝几杯。\" 她凑近老太太耳边。 \"我听说那澡堂子还有按摩服务呢,可舒服了...\" 老太太终于被说动了。 \"那...那咱们去吧。\" 李金花立刻起身,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爷爷,我带奶奶去澡堂子,您和明强慢慢喝啊!\" 老爷子点点头,目光深邃地看了孙子一眼。 \"去吧,注意安全。\" 门一关上,苏明强立刻又端起酒杯。 \"爷爷,我再敬您一杯!您不知道,我从小就崇拜您,做梦都想成为您这样的英雄!\"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子。 \"是吗?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最怕我?\" 苏明强脸一红。 \"那、那是您太威严了!\" 他又给爷爷满上。 \"这杯敬咱们苏家,出了您这样的英雄,是咱们全族的荣耀!\" 就这样,一杯接一杯,苏明强把能想到的敬酒词都说了个遍。 从孝道到战功,从家族荣誉到个人前途。 老爷子来者不拒,酒越喝越多,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两斤六十度的散白,老爷子自己喝了一斤半,只是脸色微红。 而苏明强才喝了半斤,就已经趴在饭桌上,鼾声如雷。 老爷子摇摇头,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哼,这傻小子,想灌醉我?你还嫩了点。\" 他站起身,脚步稳健地走向里屋,哪有一丝醉意? 与此同时,李金花正带着老太太往澡堂子走。 一路上,她不断打听。 \"奶奶,爷爷平时喜欢喝什么酒啊?\" \"他酒量怎么样?\" \"家里现在有多少存款?\" 老太太起初还回答几句,后来渐渐起了疑心。 \"金花啊,你怎么突然对这些感兴趣了?\" 李金花赶紧笑道。 \"我这不是想多了解了解爷爷嘛!以后好孝顺您二老。\" 老太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但心里却打起了鼓。 。 等到李金花扶着老太太从澡堂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老太太脸上泛着红光,头发还带着湿气,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红光满面。 \"奶奶,您慢点。\" 李金花搀着老太太的胳膊,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心里却盘算着时间。 感觉现在这个时间,苏明强应该已经和老爷子谈得差不多了,当即就要带着老太太回家。 老太太拍了拍李金花的手背。 \"金花啊,这澡堂子可真好,水热乎乎的,还有人给搓背。我活这么大岁数,头一回这么享受。\" \"您喜欢就好。\" 李金花嘴上应着,眼睛却不停地往家的方向瞟。 \"以后我常带您来。\" 李金花拉着老太太,开始急匆匆地往家赶。 \"哎哟,金花,你慢点,我这老骨头跟不上。\" 老太太在后面喊道。 李金花这才回过神,赶紧放慢脚步。 \"对不起啊奶奶,我忘了您腿脚不好。\" 回到家门口,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李金花眉头一皱,不过目光却是在房间四处寻找。 很快,李金花就锁定了目标。 在客厅沙发上,苏明强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脸色通红,鼾声如雷,衬衫上还沾着酒渍。 李金花气的手指甲瞬间掐进了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涌到嘴边的咒骂。 \"这...明强怎么喝成这样?\" 老太太惊讶地走上前,用手在孙子面前晃了晃。 \"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金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可能是陪爷爷喝多了。\" 她快步走到苏明强身边,借着扶他的动作,狠狠地在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嗯...\" 苏明强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打呼噜。 李金花气得浑身发抖,却听见身后传来收音机的声音。 她转头看去,苏老爷子正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那个老式收音机,里面正放着《空城计》。 \"回来啦?澡堂子怎么样?\"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道,眼神清明,哪有一丝醉意。 老太太立刻眉飞色舞地讲起来。 \"老头子,你是不知道,那澡堂子地上铺的都是白瓷砖,亮得能照见人影!池子里的水一直冒着热气...\" 老爷子听着老伴的描述,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意。 李金花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子清醒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完了,计划彻底失败了。 \"...还有个小姑娘给我搓背,那手法,舒服得很!\" 老太太越说越兴奋。 \"等我回村里,可得好好跟老姐妹们说道说道!\" 老爷子哈哈大笑。 \"瞧把你高兴的,城里人平常过的日子,倒把你稀罕成这样。\" \"爷爷,您要不要也去试试?\" 李金花强撑着笑脸问道。 \"您要是想去,明天就让明强带您去。\" 老爷子摆摆手。 \"我就算了,这把老骨头,在家擦擦就行。\" 他看了看窗外。 \"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奶奶去老大家看看。刚刚明富过来叫,说是明强他妈今天包了饺子,叫我们过去吃晚饭。\" 李金花此时虽然心中满是怒火,却还是强装着说道。 \"那我出去叫辆三轮车送您二老过去吧?\" \"不用。\" 老爷子已经扶着老太太往外走。 \"走走路好,活动活动筋骨。\" 李金花殷勤地送到院门口。 \"那您二老慢走。\" 目送两位老人走远,李金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她猛地转身,冲回客厅,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瞪着烂醉如泥的苏明强。 \"废物!\"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胸口剧烈起伏。 说着,就狠狠的抽了苏明强两个大嘴巴子。。 苏明强一点反应没有。。 李金花更来气了。 当即转身直接跑进了厨房。 里面正好有一盆洗菜剩下的冷水,李金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端起水盆,毫不犹豫地跑出来,对着沙发上苏明强的脸就泼了下去。 \"哗啦——\" \"啊!\" 苏明强一个激灵坐起来,水珠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 \"怎、怎么了?下雨了?\" \"下雨?我让你下雨!\" 李金花把空盆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苏明强!你他妈还有脸睡?\" 苏明强这才清醒过来,抹了把脸上的水。 \"金花?不对,我不正和爷爷喝酒呢么?爷爷呢?\" \"爷爷?你还知道问爷爷?我特么就是你爷爷!!\" 李金花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让你跟他谈钱的事,你倒好,自己喝成这成这熊样儿!说,事情办成了没?\" 苏明强慌了慌脑袋,思路这才清晰起来。 见到自家老婆凶神恶煞的模样,苏明强缩了缩脖子。 \"我...我是想灌醉他来着...\" \"结果呢?\" 李金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第52章 不给钱?你死了,不让你进祖坟! \"老爷子清醒得很!带着那老太婆出去遛弯去了,你呢?像条死狗一样躺在这里!\" 苏明强羞愧地低下头。。 \"谁知道啊,老爷子酒量太好了...我喝不过他...\" \"废物!没用的东西!\" 李金花松开手,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我特么装了这么些天,为了谁啊,不还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嘛,又是给老太太买衣服,又是带她去洗澡,结果你呢?就这么把事情搞砸了!\" 苏明强试图辩解。 \"金花,你听我说...\" \"说什么说!\" 李金花猛地转身,眼中冒着怒火。。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吗?那件破衬衫二十多,澡堂子又花了五块!这些钱都打水漂了!\" 苏明强小声嘟囔。。 \"又不是我让你花的...\" \"你说什么?\" 李金花的声音瞬间拔高,愤怒的指着苏明强。 \"没...没什么。\" 苏明强赶紧转移话题。 \"那现在怎么办?对了,老头子哪去了?\"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自己男人废物,她可不能全指望苏明强。 \"老爷子带老太太去你爹那儿了,说是晚上吃饺子。\" 她眯起眼睛。 \"这样,晚上咱俩也去,然后吃饭的时候,你就问老爷子,我这两天表现怎么样,只要老爷子说好,你就跟你爹要钱。\" \"啊?\" 苏明强苦着脸。 \"我爹现在精着呢,老爷子不发话,他要是不给怎么办?\" 李金花彻底怒了。 \"不给,你不会硬要啊!\" 李金花厉声道。 \"那是你亲爹,他还能看着你这个大儿子饿死不成?\" 苏明强不说话了,低头看了看被水湿透的衣服。 李金花看着他这副窝囊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废物!连自己爹都搞不定!\" \"金花...\" 苏明强抬起头,眼中带着哀求。 \"要不...算了吧?爹那两万块,应该能分我们一些...\" \"闭嘴!你这个废物!!\" 李金花厉喝一声。 \"那点钱够干什么?买辆破货车就没了!\" 她想了想,凑近苏明强,压低声音道。。 \"这回你爹要是还不给你,你就直接说,以后不给他们养老,还有,等你爹娘死了,不让他俩进你们苏家祖坟,把他俩分开埋,或者是直接火化,骨灰直接全撒北海公园湖里!\" 李金花这段恶毒的话,直接让苏明强震惊了。。 这已经不是要钱了,这就是威胁啊。。 尤其是,还那身后事说事,这个年代,可没几个愿意火化的,更别说,祖坟都不让进,两口子分开埋了。 苏明强觉得,自己要是说了这话。。 他老爹苏建国,能直接上演一出,拔刀怒斩逆子的戏码。。 \"不然呢?\" 李金花冷笑。。 “在怎么说,你也是长子,你这辈,你不同意,谁敢让他俩进祖坟??” 苏明强被李金花的话带入了,越想越有道理。。 他可是苏家的嫡长子,这要是放在古代,他的地位,他就是妥妥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整个苏家,再过20年,都得听他的。。 自家老爹要是不给自己钱,直接死了不让苏建国进祖坟,苏老爷子要是敢有意见,到时候,就算埋进去了,也给他挖出来。。 越想,苏明强越觉得自己可以,觉得整个苏家,都得听他的。。 “好,媳妇,今晚咱俩就去,我倒想看看,那老头子,死后还想不想安宁!” 。 与此同时。。 苏建国家里。。 今天下午的天气很好。。 苏建国没有出门,把屋子里的藤椅,搬到了院里的老榆树下。。 躺在藤椅上,苏建国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树上知了的鸣叫交织在一起。。 没必要让自己活着那么累,重生一回,能享受,一定要多享受。 \"爹,面醒好了!\" 这个时候,苏玉芬从厨房探出头来,手里还沾着面粉。 \"您要不要来看看馅儿咸淡?\" 苏建国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站起身。 厨房里,王秀兰正把一大盆翠绿的韭菜鸡蛋馅往案板上倒,韭菜的清香混着炒鸡蛋的香气直往人鼻子里钻。 \"嚯,这韭菜够鲜的。\" 苏建国用手指蘸了点馅儿尝了尝。 \"再搁点香油就更好了。\" 王秀兰笑着白了他一眼。 \"就你嘴刁!玉芬,去柜子里把香油拿来。\" 院角传来孩子们清脆的笑声。 大毛和二毛此时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两双小眼睛紧盯着砖缝里的蚂蚁窝。 二毛手里提着个铁皮水壶,正小心翼翼地往蚂蚁洞里灌水。 \"哥,你看它们都跑出来了!\" 二毛兴奋地叫道,小脸涨得通红。 大毛像个指挥官似的挥着手。 \"再多倒点!让它们都搬家!\" 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苏建国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孩子们还不懂死亡的含义,这份天真反而成了治愈大人的良药。 \"爹,您说馅儿里要不要加点虾皮?\" 苏玉芬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苏建国正要回答,院门突然被推开。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带着老太太,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爹!娘!\" 苏建国连忙迎上去。 \"怎么走着来了?明强没给你俩叫辆车?\" 老爷子摆摆手。 \"就半个钟头的路,我跟你娘一起活动活动筋骨。\" 他的目光扫过院子,在看到玩耍的孩子时柔和了下来。 苏建国赶紧把自己的藤椅让给老爷子。 \"爹,来您躺会儿,我给您扇扇风。\" 老太太此时已经丢下了二人,去洗了洗手,径直走向厨房。 \"秀兰啊,我闻着这馅儿真香!来,我帮你包。\" 王秀兰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娘您坐着歇会儿,我和玉芬来就行。\" \"歇什么歇。\" 老太太麻利地卷起袖子。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动呢!\"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 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手法娴熟地擀着饺子皮,擀面杖在她手里转得飞快。 王秀兰负责包,手指灵巧地捏出一个个元宝似的饺子。 苏玉芬则忙着烧水,时不时凑过来学两招。 \"玉芬这丫头手真巧。\"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 \"比你妈当年强多了。\" 王秀兰假装生气。 \"娘!我当年包的饺子怎么了?不也把建国喂得白白胖胖的?\" 三个女人顿时笑作一团。 院子里,苏建国搬了个小板凳坐在老爷子身边,拿着蒲扇轻轻扇着。 苏建国一边给父亲扇着风,一边轻声问道。 \"爹,这两天在明强那儿住得怎么样?李金花那丫头没再闹什么幺蛾子吧?\" 老爷子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嘿,那丫头现在可老实了。早上天没亮就起来做早饭,还特意给我蒸了糖馒头。中午请假回来做饭,晚上更是变着花样伺候。昨儿个还给你娘买了件新衣裳,带着去澡堂子搓背呢。\" 蒲扇在苏建国手里顿了顿,他眉头微蹙。 \"这么殷勤?该不会是装的吧?\" \"装不装的,能装一辈子?也行啊。\"老爷子从藤椅上直起身子,接过儿子递来的茶缸,啜了一口。 \"要是能一直这样,过几天我就去公安局打个招呼,把她爹妈和那个混账哥哥放出来。\" 苏建国点点头,没有反对。 毕竟一直把人关在里面,到时候,也容易出事。 随后,老爷子开始关心起了玉芬的状态,今天下午老三去的时候,说了自家大姐男人死了的事情。 \"玉芬那丫头,这两天怎么样?\" 提到大女儿,苏建国脸上露出了愁容。 他放下蒲扇,有些无奈的说道。 \"爹,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呢。昨天铁路局那边把房子判给了玉芬,下午,我带着玉芬去看房子,那张老太太死活不肯搬,还...\" \"还怎么着?\" 老爷子眉头一皱。 苏建国叹了口气道。 \"在那里要死要活的呗,我们刚进门,话还没说两句,那老太太就抄起根麻绳往房梁上搭,说要吊死在屋里,让玉芬一辈子住不安生。街坊邻居都围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老太太那么大岁数,我...我真拿她没辙啊,这有个好歹的,说都说不清楚。。\" 饶是苏建国两世为人,面对这样的老太太,也是没什么好办法。 老爷子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发出沉闷的声响。 忽然,老爷子笑了出来。。 \"这老太太,还真有点意思。。\" 苏建国苦笑着点头。 \"可不是嘛,这张老太太是豁出去了。那么大岁数的人,我就往前走了两步,她直接就开始脱衣服,然后就在那里大喊大叫。\" \"还脱衣服?\" 这操作,连苏老爷子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对啊。给我整的,一点办法没有。\" 苏建国连忙解释。 \"这要是让那个老太太赖上了,以后你儿子我,在这四九城,还活不活了。\" 老爷子点点头,又靠回椅背,闭上眼睛思索起来。苏建国知道父亲在想办法,便不再出声,重新拿起蒲扇轻轻摇着。。 第53章 家门不幸啊 苏老爷子眯着眼睛,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打,忽然咧嘴一笑。 \"建国啊,你听说过守村人吗?\" 蒲扇在苏建国手里顿了顿。 \"守村人?那不就是村里说的那种...憨子嘛!\" \"对喽!\"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随后继续道。 \"咱们苏家屯就有两个。一个七十多了,已经不能动态了,倒是那个叫吴二埋汰的,打从会吃饭就没洗过澡,五十多岁的人还跟五岁娃娃似的。\" 他压低声音凑近儿子。 \"你明儿回屯里把他接来。\" 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煮饺子声,蒸汽混着韭菜香飘到院里。 苏建国给父亲续上茶水。 \"爹,您的意思是...\" \"那房子不是判给玉芬了?\" 老爷子啜着茶水,眼里闪着精光。 \"让玉芬把房子租给吴二埋汰几天。那老货往屋里一躺,虱子能爬满墙,我看张老婆子还能耍什么花样!\" 守村人的传说苏建国是知道的 这些天生痴傻的人,在民间被看作替村子挡灾的\"镇物\"。 吴二埋汰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邋遢鬼,棉袄里的虱子能炒盘菜。 \"这...\" 苏建国突然笑出声。 \"爹,您这招绝了!那张老太太要是不怕被埋汰死,就尽管来闹!\" 老爷子得意地晃着藤椅。 \"这都是小问题,想当年打游击时,伪军占着老乡的屋不肯走,我们都是直接抓一麻袋蛇,半夜往房间里扔。\" 苏建国对着自家老爹直竖大拇指。 苏老爷子突然说道。 \"对了,守村人不能白使唤,一会让秀兰蒸一锅糖三角,到时候给人家。\" 这话让苏建国瞬间想了起来。 老辈人都说,使唤守村人得给甜食,不然会折福。 苏建国想起小时候见吴二埋汰蹲在村口,棉裤露着棉花,接过大娘给的窝头就傻笑。 当即,苏建国对着自家婆娘喊道。 “媳妇儿,去蒸一锅糖三角,我明天有用!” 厨房传来了王秀兰的答应声,还有来自苏建国母亲的责怪。 “都包这么多饺子了,还蒸什么糖三角!” 好在,苏建国去厨房跟自家老娘解释了一下,老娘这才闭嘴,不过,确实随手丢给苏建国几瓣大蒜。 “去,把蒜扒了,一会弄点蒜泥。” 身为一家之主的苏建国,没有一点脾气。 老老实实地在那里扒蒜。 自己亲娘,敢说半个不字,真大嘴巴子抽你。 很快,饺子全部煮好,苏建国这边,也扒好了蒜,用擀面杖,把蒜瓣弄成了算你。 一切准备就绪。 院门口,苏明强两口子拎着个网兜就进来了。 李金花脸上堆着笑。 \"爷爷奶奶,我跟明德来给你们加个菜。\" 老爷子没有说话。 苏建国很是诧异,李金花孝顺儿媳的模样,他上辈子,可是一天没见过。 苏明强急忙上前,把网兜递给了王秀兰,随后开口道。 “特地买的猪耳朵,娘,你拿去拌点黄瓜,给爸,还有爷爷下酒。” 王秀兰接过网兜,里面装着一只已经卤完的猪耳朵。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丈夫。 见苏建国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王秀兰才转身走向厨房。 李金花立刻小跑着跟了上去。 \"妈,我来帮您!\" 李金花的声音甜得发腻,从碗柜里取出盘子时,手指故意在老太太胳膊上蹭了蹭。 \"您坐着歇会儿,这些粗活我来就行。\" 厨房里热气蒸腾,李金花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麻利地切着黄瓜丝。 苏建国看着这个突然变得勤快的儿媳,心里暗自佩服老爷子的手段,这才短短几天,竟能让这个泼妇装出这副贤惠模样。 很快,饭桌上便摆满了食物。 白白胖胖的饺子冒着热气,拌着香油和蒜泥的猪耳朵泛着油光,还有一碟老爷子最爱的糖蒜。 李金花殷勤地给每个人摆好碗筷,甚至特意给老爷子端来了一万饺子汤。 \"爷爷,有点烫,您一会喝。\" 她笑着对着老爷子解释道。 \"都说原汤化原食,吃饺子,喝饺子汤,最配了。\" 老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苏建国确实注意到。 李金花在桌下用膝盖碰了碰苏明强,后者立刻挺直了腰板。 \"爹,您也吃。\" 苏明强夹了个饺子给苏建国,筷子却在半空中抖了抖,饺子差点掉在桌上。 苏建国接过饺子,目光在儿子脸上停留了片刻。 苏明强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妻子。 而李金花则像个没事人一样,正给老太太盛汤,只是脚尖在桌下不停地轻点着苏明强的鞋面。 \"明强啊。\" 老爷子突然开口。 \"最近厂里不忙么?看你这两天总请假!\" 苏明强一个激灵,差点打翻面前的醋碟。 \"还、还行,就是...就是...\"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眼睛不断瞟向李金花。 李金花在桌下的脚猛地踹向苏明强的小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苏明强疼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怎么了?\" 王秀兰关切地问。 \"没、没事。\" 苏明强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就是...就是突然想到件事。\" 李金花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手上却狠狠掐了一把丈夫的大腿。 苏明强的脸瞬间扭曲,又迅速恢复平静。 \"爷爷。\" 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坚持不住了。 \"您觉得...我跟金花这两天表现怎么样?\" 饭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老太太夹饺子的手停在半空,王秀兰疑惑地看向丈夫,苏建国的眉头微微皱起。 老爷子慢条斯理地嚼着猪耳朵,目光在苏明强和李金花之间来回扫视。 \"不错。\" 他最终说道。 \"金花这孩子,懂事了不少。\" 李金花的眼睛一亮,桌下的脚又踢了踢苏明强,这次力道更重。 苏明强的脸涨得通红,喉结上下滚动。 \"那...那...\" 他结结巴巴地说。 \"爹,您看...金花都这么懂事了,我那个...那个买货车的事...\" 苏建国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 他就知道,自家这大儿子,就没有不惦记自己钱的时候。 什么孝顺懂事,什么改过自新,全都是为了钱! \"我就知道!\" 苏建国冷笑一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金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爸,您误会了。\" 她柔声说。 \"明强不是那个意思...\" \"闭嘴!\" 苏建国厉声喝道。 \"你们俩打的什么算盘,当我看不出来?\" 苏明强缩了缩脖子,但李金花在桌下又是一脚,这次直接踹在他的膝盖上。 苏明强疼得\"啊\"了一声,脱口而出。 \"爹!您就给我五千块钱吧!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饭桌上鸦雀无声。 苏建国缓缓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 \"五千块?你当我是开银行的?\" \"爹!\" 苏明强突然提高了声音。 \"您都有两万块的赔偿金!就分我五千怎么了?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看向老爷子,后者正慢悠悠地喝着饺子汤,似乎对这场闹剧毫不意外。 “我还是那句话,要钱,没有,有能耐自己出去赚去,一直管家里要钱,算什么本事!” 苏建国态度坚决道。 \"爹!!\" 眼见自家老爹态度如此坚决,苏明强也是脾气上来了,很是硬气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抖道。 \"爹,你可要想清楚,你不给钱,等您和爷爷到时候死了,可别怪我。\" \"你要干什么?\" 苏建国的眼神微眯。 苏明强这次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当即一拍桌子,起身对着苏建国怒吼道。 \"到时候,可就别怪我,不让你和爷爷进祖坟!还有,把你跟娘分开埋!骨灰撒北海公园去!\" 饭桌上瞬间安静得可怕。 老太太手中的碗\"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秀兰捂住嘴,完全不敢相信,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会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 苏建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变得通红。 \"啪!\" 苏建国狠狠地将手中的饺子汤碗朝着苏明强的放心丢去。 装饺子汤的碗,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滚烫的汤汁四溅,瓷碗重重砸在苏明强的额头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鲜血立刻顺着苏明强的眉骨流下,混合着汤汁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你这个畜生!\" 苏建国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颤抖。 \"我苏建国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饭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晃动,饺子滚落一地。 苏建国的母亲,苏老太太直接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诶哟,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我老苏家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败类...\" 苏明强抹了把脸上的血,眼中闪过一丝狠色,这一刻,他没有了惧怕,有的,都是一身的反骨。 \"打我?\" 苏明强扯着嗓子喊道。 \"你除了会打我,你还会什么?我告诉你苏建国,你今天给我钱也就算了,要是不给我,等你死了——\" 第54章 把你这畜生从族谱上除名 \"闭嘴!\" 苏建国暴喝一声,一步跨过倒下的椅子,蒲扇大的手掌带着风声狠狠扇在苏明强脸上。 \"啪!\" 这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苏明强打得踉跄后退,撞在了身后的碗柜上。 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苏明强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反了你了!\" 苏建国双眼通红,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敢咒你爹你爷死?还敢拿祖坟威胁?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苏建国左右开弓,大耳刮子像雨点般落在苏明强脸上。 苏明强起初还想反抗,但很快就被打得头晕目眩,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够了!\" 一直沉默的苏老爷子突然拍案而起,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建国!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布满皱纹的脸涨得通红。 他指着苏建国骂道。 \"我苏大山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子孙敢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你这个当爹的是怎么当的?\" 苏建国被自家父亲骂得心头一颤,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苏明强抓住机会,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流血却还在叫嚣。 \"打啊!继续打啊!你越打我越要说,我是家里的长子,我这辈子,我说了算,就算你先把爷爷埋进去,到时候,我也去把坟扒开!让你们做鬼都不得安宁!\"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直接插进了苏建国的心脏。 他感到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 王秀兰连忙扶住丈夫,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明强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上一世已经知道这小子有多白眼狼了,不生气,不生气,一点不生气。 在不断的自我安慰下,苏建国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种冷静比先前的暴怒更可怕,他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看着苏明强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好,很好。\" 苏建国的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不是仗着你是苏家人,苏家的长子长孙,就敢在这,威胁你爹你爷吗?行,我成全你。\" 苏明强面色一喜,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让苏建国妥协了。 哪知道,苏建国的下一句话,直接让苏明强如坠冰窖。 只见,苏建国转向老爷子,声音坚定道。 \"爹,明天我就带这全家人回苏家屯,我要当着全村老少爷们的面,把这畜生从族谱上除名!\"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屋内炸响。 连一直煽风点火的李金花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从族谱,除...除名?\"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重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他虽然混,但也知道被从族谱除名意味着什么。 一旦被族谱除名,就意味着他将不再是苏家人,死后无人祭祀,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 苏老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 \"是该这么办。\" 他看向苏明强的眼神充满失望。 \"我苏家没有这样的子孙。\" \"不...不行!\" 苏明强慌了,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是苏家长子,我。。\" \"你现在知道你是苏家长子了?\" 苏建国冷笑。 刚才咒你爹你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 他转向屋内其他人,声音洪亮。 \"都听好了,从今天起,苏明强不再是我苏建国的儿子,也不再是苏家人!他不在是你们的大哥!他就是个败类!!\" 苏老太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造孽啊...\" 王秀兰也泪流满面,但她知道丈夫的决定无法更改。 苏玉芬紧紧搂着两个吓呆的孩子,不敢出声。 苏明强彻底慌了神,他转向李金花,希望妻子能帮自己说话。 但李金花眼神闪烁,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被牵连。 \"爹...爷爷...\" 苏明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错了...我刚才是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 苏建国冷笑。 \"你刚才那股狠劲呢?继续啊!\" 他指着大门。 \"滚!现在就给从我家滚出去!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跟我苏家没有半点关系!你在敢回来,就别怪我打断你的腿!\" 苏明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爹...您不能这样...我是您亲儿子啊...\" \"亲儿子?\" 苏建国不屑地回怼道。 \"亲儿子会咒自己爹死后不得安宁?亲儿子会拿祖坟威胁?\" 他深吸一口气。 \"滚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最疼爱的长孙。 \"明强啊,你知道这被族谱除名的后果么?\" 苏明强茫然地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意味着你死后无人祭祀,成了真正的孤魂野鬼。意味着你不再是苏家人,你的孩子也不再是苏家子孙。意味着你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 苏老爷子声音平淡的说道。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苏明强头上。 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被宗族除名,在这个年代,名声绝对就臭了。 以后,他将寸步难行。 工作、人际关系、社会地位.. 一切都将受到影响。 \"爷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苏明强抱住老爷子的腿,哭得像个孩子。 老爷子叹了口气,轻轻推开他。 \"晚了,孩子。有些话,说出口就收不回去了。\" 苏建国走到门口,拉开门。 \"滚吧,明天我就回屯里办手续。然后去登报,从今往后,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寒风从门外灌进来,吹散了屋内残留的饭菜香气。 苏明强跪在地上,看着父亲冰冷的眼神,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李金花见状,悄悄拎起自己的包,贴着墙根往外溜。 \"还不滚?\" 苏建国厉声喝道。 苏明强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回头看了一眼。 父亲的眼神冰冷如铁,爷爷的背影决绝无情,奶奶和母亲哭成了泪人,妹妹抱着孩子不敢与他对视...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 夜风吹散了苏明强脸上的泪水,他站在漆黑的院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孤独与恐惧。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像是在嘲笑这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虫。 苏明强跌跌撞撞地走在漆黑的胡同里,寒风刺骨,却比不上他心中的冰冷。 他知道,从明天起,他将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人,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孤魂野鬼\"。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睁开了眼睛。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鸡鸣。 \"当家的,几点了?\" 王秀兰的声音没有一点睡意,显然已经醒了一阵了。 \"刚过五点,你醒了多久了?\" 苏建国摸索着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房间里晕开。 “也是刚醒没多大一会,睡不着了,今天,真的要这么做么?” 王秀兰叹了口气,也跟着坐起来。 苏建国系扣子的手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 \"秀兰,这事没得商量。明强那畜生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不给他点教训,他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 王秀兰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穿好衣服。 苏建国知道她心里难受,但这次他必须狠下心来。 他走出房门,院子里还笼罩在晨雾中,空气中带着初秋的凉意。 \"爹,我们都准备好了。\" 苏玉芬抱着还在打瞌睡的大毛从西屋走出来,身后跟着揉眼睛的二毛。 老三苏明富也已经穿戴整齐,正在院子里检查要带的包袱。 \"爷爷呢?\" 苏建国问道。 \"在这儿呢。\" 苏老爷子的声音从堂屋传来,他和老太太已经收拾妥当,手里拄着那根枣木拐杖。 \"建国啊,今天这事,你可想清楚了?\" 苏建国点点头。 \"爹,我想得很清楚。这么不孝的儿子,还留着干什么?\" 老爷子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一家人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匆匆出门了。。 苏家屯距离四九城,足足有几十公里,苏建国这回又是一家人出行。 所以,就没有骑自行车,打算去做大巴。。 清晨的四九城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只有偶尔几个赶早市的商贩推着独轮车匆匆而过。 苏建国背着最重的包袱走在最前面,苏明富搀扶着老爷子,王秀兰和苏玉芬则分别牵着两个孩子。 \"姥爷,我们要去哪儿啊?\" 大毛仰起小脸问道,眼睛里满是好奇。。 \"回老家,见见你太爷爷太奶奶的乡亲们。\" 苏建国摸了摸孩子的头。。 这次回苏家屯,可不仅要处理苏明强的事,还要解决玉芬的住房问题,还有就是,上一次,乡亲们进城帮忙,他这个当家人,怎么也要回去表示一下感谢的。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终于来到了汽车站。。 天已经大亮,车站前早已人山人海。。 售票窗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有人甚至带着铺盖卷睡在地上,显然是为了赶早班车等了一整夜。 第55章 苏建国一家回村 \"这么多人!\" 苏玉芬惊呼道,下意识地把两个孩子往身边拉了拉。 苏建国皱起眉头。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买票。\" 他挤进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人海中。 车站里嘈杂不堪,各种方言混杂在一起,小贩的叫卖声、孩子的哭闹声、司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味、烟草味和不知名的异味。 王秀兰用手帕捂着鼻子,老太太则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 过了好一会儿,苏建国才满头大汗地挤回来,手里攥着几张皱巴巴的车票。 \"买到了,九点的车,只有这一班了。\" \"这么多人,能挤上去吗?\" 王秀兰忧心忡忡地问。 苏建国擦了擦额头的汗。 \"放心,我有办法。\"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两个孩子开始不耐烦,大毛闹着要喝水,二毛则一直喊饿。 苏建国从包袱里摸出两个煮鸡蛋,剥了壳塞给孩子们. \"先垫垫肚子,到了屯里太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终于,九点快到了。 车站工作人员开始喊班次,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像潮水般涌向检票口。 苏建国一把抱起大毛,对家人喊道. \"跟紧我!别走散了!\" 他像一艘破冰船般在人群中开出一条路,王秀兰牵着二毛紧随其后,苏明富则护着两位老人。 挤过检票口后,他们终于看到了那辆破旧的大巴车。 大巴车的车漆都剥落了,玻璃上满是灰尘,车顶上绑着各种行李和箩筐。 \"快上车!\" 苏建国催促道。 \"座位不多,先让老人和孩子坐!\" 车厢里已经挤满了人,过道上站着的乘客摩肩接踵。 苏建国眼尖地发现了后排仅剩的三个空位。 \"爹,娘,你们坐那边!秀兰,你抱着两个孩子挤一挤。\" \"那你呢?\" 王秀兰担忧地问。 \"我和明富、玉芬站着就行。\" 苏建国不容置疑地说,帮两位老人安顿好座位,又让王秀兰抱着两个孩子挤在最后一个座位上。 车厢里的气味比外面更加难闻,但是没有办法,现在出行,就是这样的条件。 苏玉芬刚上车就皱起了眉头,用手帕捂住鼻子。 苏明富则站在过道上,努力为家人撑出一小块空间。 \"都坐好了吗?\" 司机粗声粗气地喊道,不等回答就发动了车子。 大巴猛地一颤,缓缓驶出了车站。 车子刚开动没多久,大毛就开始不安地扭动。 \"姥爷,我难受...\" 苏建国低头一看,孩子的脸色发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典型的晕车症状。 \"坚持一下,大毛。\" 苏建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布袋。 \"来,闻闻这个。\" 布袋里装着几片晒干的橘子皮,是他昨晚特意准备的。 大毛深深吸了几口橘子皮的清香,脸色稍微好转了些。 \"爹,你这办法真管用?\" 苏玉芬好奇地问。 \"老法子了。\" 苏建国笑道。 \"我小时候晕车,你奶奶就是这么治我的。\" 车子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每次颠簸都引来乘客们的一阵惊呼。 二毛也开始不舒服了,小脸皱成一团。苏建国如法炮制,也给二毛闻了橘子皮。 就在这时,大毛突然抓住苏建国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 \"姥爷,我要尿尿!\" 王秀兰慌了。 \"这可怎么办?车上没厕所啊!前面堵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下车啊。\" 苏建国环顾四周,车子正行驶在荒郊野外,这个时候,就算叫司机停车,司机估计也不会停的。 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大毛。 \"来,姥爷帮你。\" 他挤到车窗边,用力推开车窗,呼啸的风立刻灌了进来。 \"就在这儿尿吧,对着外面。\" 大毛怯生生地照做了,一道细细的水流飞出窗外。 就在这时,前排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猛地转过头来,厉声喝道。 \"欸欸欸,干什么呢?太不像话了!\" 苏建国没理会,继续帮大毛解决问题。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 \"说你呢!有没有点公德心?这特么尿都蹦我脸上了。\" 苏建国这才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对不住了哈,孩子实在憋不住了,您多担待。\" \"担待什么担待!\" 眼镜男声音更大了。 \"这么大人了不知道规矩?要尿下车尿去!\" 车厢里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苏建国的脸色沉了下来,但还没等他开口,苏老爷子的声音就从后排传来: \"这位同志,孩子小憋不住,您受累,这可是好东西,童子尿,败火。\" 眼镜男转头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爷子,气势稍微弱了些,但还是不依不饶。 \"行,行吧,下次记得注意点.用点力!\" 车厢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这个小插曲过后,车上的气氛反而轻松了些。 有人开始聊天,有人拿出干粮分着吃。 \"爹,还有多久到啊?\" 苏玉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苏建国看了看窗外。 \"快了,再有一个时辰吧。\" 并不是这个年代车子慢,主要是路不好走,而且,一路上,到每个站点,都有上车跟下车的人,很是墨迹。 就在这时,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全车人都向前倾去。 苏建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差点摔倒的老爷子,同时听到司机骂骂咧咧地下车查看。 \"怎么了?\" 有人问道。 \"好像是爆胎了。\" 司机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大家稍等,换下备胎。\"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抱怨声。 等到轮胎换好后,已经快到中午了。 车子继续前行。 等到12点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村庄轮廓,苏家屯就在前方了。 几人到站下车。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泥土与庄稼的清香扑面而来,这是城里永远闻不到的味道。 \"到了!\" 大毛兴奋地喊道,小脸上,带着一个鼻涕泡。 几个在树下纳凉的老汉见到车上下来这么多人,当即就站了起来。 其中一位眯起眼睛看了半晌,突然扯着嗓子喊道。 \"哎哟喂!这不是大山家的建国吗?\" 这一嗓子像按下了什么开关,原本安静的村口顿时热闹起来。 正在井台打水的妇女放下水桶,田里干活的后生也直起腰往这边张望。 苏建国的眼眶不自觉地发热。 他已经不记得上辈子最后一次回村是什么时候? 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时自己已经老得走不动,而村里也没几个人记得他了。 \"老苏!你可算回来了!\" 张铁匠大步走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拍在苏建国肩上,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张叔。\" 苏建国笑着应道,目光扫过围上来的乡亲们。 有当年一起光屁股下河摸鱼的玩伴,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还有不少新添的年轻面孔。 王秀兰抱着二毛,苏玉芬牵着大毛,苏明富则扶着老太太。 一家人整整齐齐站在村口,立刻成了全村焦点。 \"大山哥!\" 老支书拄着拐杖快步走来,花白的胡子激动得直颤。 \"那纺织厂的领导怎么样了,收拾了没?\" 苏老爷子挺直腰板。 \"老兄弟,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 苏建国趁机从包袱里摸出一条红塔山,撕开包装。 香烟淳厚的气息立刻飘散开来,引得几个老烟枪直抽鼻子。 \"来,乡亲们,一人一根。\" 苏建国笑着分发。 \"正儿八经的红塔山,一块三一包呢!\" \"嚯!\" 李木匠接过烟,放在鼻子下深深一嗅。 \"这味儿,够正!建国现在可真是发达了。\" \"发达啥。\" 苏建国给老支书点上火。 \"要不是乡亲们那天去城里帮我撑腰,我苏建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哭呢!\" 他说着,目光扫过人群,特意找到那天去帮忙的几个壮小伙。 \"狗蛋,大力,二丫头,还有你们几个,晚上都别走,我得好好谢谢你们!\" 狗蛋挠着头憨笑。 \"建国叔,您太客气了。咱们苏家屯的人,哪能看着自家人受欺负?\" 老爷子被一群老哥们围住,正讲着城里的经历。 老太太则被妇女们拉着问长问短,王秀兰和苏玉芬也被围住,询问城里生活的细节。 苏建国把烟发完,走到老爷子身边低声道。 \"爹,咱们村里,谁家有成年的猪啊,我想着,要不今晚杀头猪,请全村吃顿饭?正好把明强的事也说道说道。\" 老爷子眯起眼睛。 \"杀猪?到还真有。\" 老爷子是知道苏建国得了两万块钱的。 这里面,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村民们的帮助。 更何况,他还一直住在苏家屯,大儿子请全村人吃饭,也能提升他们一脉在村里的地位。\" 老爷子捋着胡子,眼中闪过赞许。 \"行啊,你小子现在想事周全了。老赵家那头黑猪,养了快两年了,少说两百斤。\" \"那我去问问赵叔。\" 苏建国转身要走,却被老爷子拉住。 \"急啥?\" 老爷子笑道。 \"先把东西放回家,洗把脸。这事我去说,老赵得给我这个面子。\" 苏建国点点头,招呼家人往老宅走。 第56章 杀猪宴 路上不断有村民打招呼,他都一一回应,时不时停下寒暄几句。 老宅还是老样子,三间瓦房带个小院,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 苏建国的二弟苏建军和媳妇王桂香已经听到消息,正在院门口张望。 \"哥!\" 苏建军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一把接过行李。 \"咋不提前捎个信?我好去村口接你们!\" 王桂香则麻利地接过王秀兰手里的包袱, \"诶哟,嫂子,路上累了吧?屋里烧了热水,赶紧洗把脸。\" 一家人热热闹闹进了院子。 苏建国环顾四周,发现老宅比他记忆中整洁许多,墙角新砌了鸡窝,院里的梨树也修剪过。 \"建军,家里收拾得不错啊。\" 苏建国拍拍弟弟的肩膀。 苏建军憨厚的笑笑。 \"哥,你们难得回来,总不能太寒碜。\" 苏建国笑了笑,当即说了下自己的想法。 \"建军啊,我这次回来,打算请全村人吃个饭。爹已经去联系杀猪的事了,正好我还有点事,跟村里人说。\" \"杀猪?\" 苏建军瞪大眼睛。 \"哥,你发财了?\" \"发什么财。\"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剩下的红塔山塞给弟弟。 \"就是感谢一下乡亲们。那天要不是他们...\" 他没说完,但苏建军已经明白了,重重点头。 \"是该好好谢谢大伙儿。我这就去借桌子板凳!\" 王桂香端来一盆热水。 \"大哥,先洗洗吧。我去烧水泡茶,爹一会儿回来肯定渴了。\" 苏建国洗着脸,听着院子里孩子们的嬉闹声,王秀兰和弟媳的闲聊声,恍惚间有种不真实感。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 好像正因为工作卖了,没收入,到处打零工赚钱呢。 老爷子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笑。 \"说妥了!老赵那头黑猪,两百三十斤,按市价算。他儿子已经去请杀猪匠了。\" \"多少钱?\" 苏建国问道。 \"老赵死活不肯多要。\" 老爷子摇摇头。 \"最后说定了一百块,连猪下水都归咱们。\" \"太便宜了吧?\" 苏建国皱眉。 \"现在城里猪肉都一块多一斤了。\" 老爷子得意地捋着胡子。 \"这就是你爹我的面子!老赵说了,剩下的当是孝敬我的。\"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苏建国出门一看,几个年轻后生已经推着板车过来了,车上绑着那头大黑猪,正哼哧哼哧地挣扎。 \"建国叔!\" 领头的后生喊道。 \"赵爷爷让我们直接把猪送过来!杀猪匠马上就到!\" 很快,半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到了苏家老宅前的打谷场上。 妇女们自发地搬来自家的桌椅板凳,男人们则帮着搭灶台、劈柴火。 孩子们在人群中穿梭嬉闹,整个村子像过年一样热闹。 苏建国站在场院中央,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今天请大家来,一是感谢那天去城里帮我的老少爷们;二是我苏建国这些年在外,难得回来,也该表示表示!\" \"建国,别整那些虚的!\" 张铁匠在人群中喊道。 \"赶紧杀猪是正经,大伙儿都馋肉了!\" 众人哄堂大笑。苏建国也笑了。 \"好!那就请杀猪匠动手!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杀猪匠老刘的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粗糙的大手按住猪脖子,刀尖轻轻一挑,鲜红的猪血便如泉涌般喷出。 早有准备的妇女们立刻围上来,王桂香端着一个大搪瓷盆,稳稳接住这第一股热血。 \"快搅!别让血凝了!\" 王桂香朝旁边的年轻媳妇喊道,自己已经麻利地往盆里撒了一把盐。 猪血在盆中打着旋儿,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重的腥甜味。 苏建国这边也是卷起袖子,这回他打算自己亲自下厨。 上一世,为了赚钱,他基本什么都干过,帮厨,炒菜,样样精通。 有次去东北打工,特地在那边学了正宗的东北杀猪菜,这回正好漏漏手艺。 从井台提来两桶冰凉的井水,哗啦倒在刚放完血的猪身上。 热水浇上去,猪毛立刻变得松软,几个壮小伙拿着刮刀,三下五除二就把猪刮得白白净净。 \"建国叔,这猪膘真厚!\" 狗蛋用刀划开猪肚子,黄澄橙的板油立刻露了出来,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打谷场一角,临时搭建的土灶已经烧得通红。 直径一米的大铁锅架在上面,里面滚着开水。 苏建国亲自操刀,把猪头、猪蹄和尾巴剁下来,扑通扔进锅里。 \"桂香,酸菜准备好了没?\" 苏建国抹了把汗,朝正在处理猪血的弟媳喊道。 \"早备好了!\" 王桂香头也不抬,双手在血盆里快速搅动。 \"老孙家腌的那缸酸菜,宝贝得不行,我捞出来洗了三遍,就等着下锅呢!\" 那边杀猪匠老刘已经把整猪劈成两半,挂在木架子上。 猪肉在晨光中泛着粉嫩的光泽,肥瘦相间的纹理清晰可见。 苏建军拿着砍刀,正把排骨一根根卸下来,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骨头都留着炖酸菜。\" 苏建国指挥道。 \"肋排红烧,后鞧肉做蒜泥白肉,前槽肉剁馅儿包大包子。\" 妇女们已经分成几拨:一拨围着王桂香灌血肠。 一拨在案板上切酸菜丝;还有一拨在临时搭起的凉棚下和面。 \"嫂子,你看这血肠灌得行不?\" 一个扎着头巾的年轻媳妇举起刚灌好的血肠,肠衣被撑得透亮,隐约能看到里面暗红色的血馅。 王桂香扫了一眼。 \"再紧实点,对,就这样。栓绳时候留长点,好往锅里下。\" 大铁锅里的水已经滚了三滚,猪头的皮肉开始发软。 苏建国用铁钩把猪头捞出来,放在大木板上。 热气腾腾的猪头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两个小孩忍不住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 \"别急,一会儿有你们吃的。\" 苏建国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拿起菜刀开始拆解猪头。 刀尖轻轻一挑,猪脸肉就整块剥落下来,露出雪白的头骨。 \"建国这手艺,比得上城里大厨了!\" 老支书抽着旱烟,在一旁赞叹。 苏建国把拆下的猪头肉放进大瓦盆,加入葱姜蒜、花椒等大料,又浇上两勺酱油。 他双手伸进盆里,把调料均匀地揉进肉里,每一块肉都裹上了酱色的外衣。 \"哥,石头准备好了。\" 苏建军搬来一块扁平的大青石,在清水里刷洗干净。 苏建国把调好味的猪头肉码在纱布上,包成四四方方的形状,然后压上青石。 肉里的油脂立刻被挤出来,顺着纱布边缘滴落。 \"这叫猪头焖子。\" 苏建国对围观的村民解释。 \"压到晚上,等凉透了切片,那才叫一个香!\" 那边大锅里,骨头和酸菜已经炖上了。 王桂香把切得细细的酸菜丝倒进锅里,白色的酸菜立刻被骨头汤染成了淡黄色。 苏建国见状,走过去扔进去几颗干辣椒和一把粗盐,锅里顿时咕嘟咕嘟冒起更大的泡泡。 \"火小点!\" 苏建国朝烧火的小伙子喊。 \"酸菜得小火慢炖,急了发苦!\" 日头渐渐西斜,打谷场上的香味越来越浓。 血肠已经煮好,一根根黑红油亮的肠子挂在竹竿上晾凉。 蒜泥白肉切得薄如蝉翼,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 红烧排骨泛着诱人的酱色,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口炖酸菜的大锅,乳白色的汤汁上浮着金黄的油花,大骨棒上的肉已经炖得酥烂,用筷子轻轻一拨就脱骨。 酸菜的清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飘出老远,引得路过的村民都忍不住驻足张望。 \"开席喽!\" 随着苏建国一声吆喝,村民们纷纷入座。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八大盘。 酸菜炖大骨、蒜泥白肉、红烧排骨、溜肥肠、炒猪肝、血肠拼盘、猪肉炖粉条,还有一盆刚出锅猪肉大葱馅的包子。 苏建国端起酒碗,环视四周。 \"今天这顿饭,一是感谢那天去城里帮我的乡亲们;二是我苏建国这些年在外,多亏乡亲们照顾我爹娘。来,我先干为敬!\" 他一仰脖,半碗烈酒就下了肚。 村民们纷纷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响彻打谷场。 狗蛋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血肠,黑红的外皮一咬就破,里面嫩滑的血馅立刻流出来,他赶紧用包子接住,吃得满嘴流油。 \"这酸菜绝了!\" 老支书夹起一筷子酸菜,晶莹的菜丝上挂着肉汁。 \"又酸又鲜,跟骨头汤是绝配!\" 孩子们最爱的是那盘蒜泥白肉,薄薄的肉片肥瘦相间,蘸上蒜泥酱油,入口即化。 大毛和二毛吃得小嘴油光发亮,还不忘给太爷爷太奶奶夹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建国缓缓站起身。 热闹的打谷场立刻安静下来,连孩子们都停止了嬉闹。 \"今天趁大伙儿都在,我苏建国有件事要宣布。\" 苏建国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那个不孝儿子苏明强,咒骂长辈,威胁祖坟,经家族商议,我决定将他从苏家族谱除名!\" 村民们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苏建国竟然会宣布这样的事情。 从家族族谱除名。 在这个年代,可是相当大的一件事情。 第57章 绝望的刘美娟 村民们面面相觑,几个老人手中的酒杯悬在半空,连筷子上的肉都忘了送进嘴里。 老支书颤巍巍的站起来,花白的胡子抖动着、 \"建国啊,这事可要三思。除名不是小事,明强那孩子再浑,也是你亲骨肉啊!\" \"就是就是。\" 张铁匠放下酒碗,黝黑的脸上满是担忧。 \"孩子不懂事教训一顿就得了,哪能动真格的除名?这要传出去,明强以后还怎么做人?\" 苏建国站在长凳上,目光坚定。 \"各位叔伯兄弟。\" 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坚定。 \"我苏建国这辈子,就当没养过这个儿子。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 人群中的王桂香突然站了出来,她拽着苏老爷子的袖子。 \"爹,您劝劝大哥!明强再浑也是咱苏家的种啊!\" 苏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脸色不是很好看。 \"桂香。\" 老爷子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安静。 \"你知道明强那畜生说什么吗?他说等他爹死了,要把我们老两口分开埋,骨灰撒北海公园!\" \"什么?\" 村民们一片哗然。 李木匠的媳妇拍案而起。 \"这还了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说得出口?\" \"不止如此。\" 苏建国继续说道。 \"他还威胁我,跟我要钱,说不给他钱,我死后,连祖坟都不让我进。。\" 老支书闻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真是,倒反天罡!!哪有儿子这么威胁老子的!!\" 苏玉芬抱着两个孩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大哥昨天晚上来要钱,把妈气得晕过去,爹的血压都高了...\" \"够了!\" 苏建国一声暴喝,震得场院里鸦雀无声。 \"村支书,请族谱!\" 老支书看看苏老爷子,老人缓缓点头。 村支书长叹一声,对身旁的年轻人挥挥手。 \"去祠堂,请苏氏族谱。\" 人群中一阵骚动。 几个与苏明强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交换着眼色,有人小声嘀咕。\"真出名啊?那明强哥不成孤魂野鬼了?\" \"活该!\" 狗蛋狠狠咬了口手中的猪头肉。 \"这种不孝子,放古代要浸猪笼的!\" 不多时,一本泛黄的线装书被郑重其事地捧来。 老支书颤抖着翻开厚重的族谱,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苏家十几代人的名字。 苏建国接过毛笔,蘸饱墨汁,在\"苏明强\"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一道黑线。 墨迹晕开,像是给这个名字钉上了棺材钉。 \"从今日起,苏明强不再是我苏家子孙!死后不入祖坟,生时不得祭拜!\" 。。。 与此同时。 四九城某机关家属院内,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穿透紧闭的窗户。 \"你个贱货!你还有脸回来啊?\" 刘母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客厅回荡。 刘美娟捂着脸跌坐在地,头发散乱不堪,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她身上那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被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上几道新鲜的抓痕。 \"妈,我真不知道事情会闹这么大...\"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敢抬头。 \"不知道?\" 刘家大哥刘大军一脚踹在她肩上。 \"你跟王副厂长儿子干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现在爸被纪委带走了,我的科长位置也黄了!全家都被你害死了!\" 刘美娟的弟弟刘小军在一旁冷笑。 \"姐,你不是挺能耐吗?在纺织厂勾三搭四的、现在好了,咱爸都被你害进去了。\" 刘母抓起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劈头盖脸地对着刘美娟就是一顿抽。 一边抽,一边骂道。 \"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好好的工商局长家的千金不当,非要去当破鞋!现在全四九城都知道你怀了野种还想找人接盘!\" 鸡毛掸子雨点般落在刘美娟背上,她蜷缩成一团,发出痛苦的呜咽。 客厅里价值不菲的景德镇花瓶被碰到,摔得粉碎。 \"妈,别。。别打了。。\" 刘美娟护住肚子。 \"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孩子?\" 刘母狞笑着揪住女儿的头发。 \"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明天就给我去打掉!\" 就在这时,屋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刘大军不耐烦地抓起听筒。 \"谁啊?...什么?!王副厂长出来了?...谅解书?...好好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刘建军脸上浮现出狂喜的神色。 \"妈!王副厂长一家拿到苏家一家的谅解书,已经放出来了!\" 刘母手中的鸡毛掸子\"啪嗒\"掉在地上。 \"真的?那...那你爸...\" \"还有救,只要我们能拿到苏明德的谅解书,爸就有救了!\" 刘建军激动地搓着手。 \"王家人都能办到的事情,我们肯定也能!\" 刘母原本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一听自家男人竟然还有救,眼中再次燃起了光。。 她一把拽起地上的刘美娟。 \"听见没有?去!你现在就去找那个苏明德,跪着求他,哪怕是陪他睡,也得把谅解书拿来!\" 刘美娟被母亲晃得头晕目眩,却不敢挣扎。 \"妈,苏明德现在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 \"我不管!\" 刘母歇斯底里地吼道。 \"拿不到谅解书,你就死外面,这个家是容不下了,你以后永远别进这个家门!!\" 刘大军阴森森的补充。 \"二妹,咱们一家的希望可都靠你了,弄不来谅解书,你也就没啥用了,还不如直接给你卖到窑子里去,就你这脸蛋,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刘美娟浑身一颤。 她恐惧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大哥。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竟然什么也不是。。 \"我。。我去...\" 想到大哥刘大军的狠辣,刘美娟低着头,声音细如蚊呐。 \"我去想办法。\" 刘母这才松开手,嫌恶地甩了甩,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滚去洗洗,瞧你这副鬼样子!\" 刘美娟踉跄着走向浴室,镜中的自己狼狈不堪。 精心描画的妆容糊成一团,光洁的大腿上,此时满是青紫。。 她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脸上的伤口,刺痛让她忍不住痛哭出声。。 她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 很快,重新收拾好的刘美娟,便离开了家,赶往了苏明德所在的医院。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刘美娟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仔细检查着自己的妆容。 她往脸上又扑了一层粉,遮住母亲留下的指痕,然后用口红轻轻点染苍白的嘴唇。 镜中的女人眼眶微红,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风情。 \"这样应该够了。\" 她低声自语,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白衬衫的领口故意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丰满。 推开洗手间的门,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刘美娟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走向302病房。 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几个路过的护士侧目而视。 病房门口,刘美娟停下脚步,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往手腕和颈后喷了两下香水。 茉莉混合着麝香的气息立刻包裹了她,这是王振国最喜欢的味道。 \"只要把父亲救出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在心里默念,仿佛这是一句能洗净所有屈辱的咒语。 指节轻轻叩响门板,没等回应,刘美娟就推门而入。 病房里只有苏明德一人,负责照顾他的小妹,苏玉珍,此时不知道跑哪去了。 苏明德半靠在床头,额头上还贴着纱布,眼镜后的眼睛在看到她的瞬间睁大。 \"你怎么来了?\" 苏明德的声音冷得像块铁。 刘美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让眼泪先流下来。。 这可不是她装的,一想曾经的自己,跟现在的自己,刘美娟就忍不住想哭。 泪水顺着精心保养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衬衫的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我...\" 她哽咽着,手指绞紧手提包的带子。 \"我不知道还能去哪...\" 苏明德皱起眉头,肋骨处的疼痛突然变得尖锐。 这个女人曾经连手都不让他碰,现在却站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他下意识地往床头挪了挪,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眼见刘美娟也不说话,就在那里看着自己哭。 苏明德不耐烦道。 \"回你家哭去,别再这里烦我。\" 他硬邦邦地说,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她被泪水打湿的睫毛,还有那被泪水打湿的胸前。。 \"家?\" 刘美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破碎的颤抖。 \"我哪里还有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明德哥,我爸被纪委带走了,我妈...我妈也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她向前踉跄了两步,像是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突然扑倒在苏明德床边。 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香水味扑面而来,苏明德僵在原地,感到一阵眩晕。 \"明德哥,我知道错了...\" 刘美娟抬起泪眼,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 \"我是被骗了,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苏明德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烫伤了。 \"少来这套!\"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你不是和王振国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他不要你了?\" 第58章 看渣女如何逆风翻盘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刘美娟的心口。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咬着下唇摇头。 \"明德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才是最爱我的那一个。\" 她抽泣说完。 突然起身坐到床边,在苏明德来得及反应前,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温软的身体紧贴着他,洗发水的香气灌入鼻腔,苏明德的大脑瞬间空白。 曾经的女神,就这么躺在自己怀里, 饶是苏明德这个舔狗觉醒了,此时也是有一阵恍惚。 \"我后悔了,明德哥。\"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热气喷在他耳畔。 \"我不要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还要我。。\" 她故意用胸口有意无意地蹭着苏明德。。 却是没想到,蹭的地方不对,正好是苏明德断裂的肋骨部位。 一阵剧痛让苏明德惨叫出声。 \"啊!滚开!\" 刘美娟被猛地推开,跌坐在地上。 她错愕地看着苏明德扭曲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他的伤口。 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苏明德眼中的厌恶。 那种她从未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演够了吗?\" 苏明德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冷汗。 \"为了救你爸,连这种戏码都演得出来?刘美娟,你真让我恶心。\" 刘美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没想到苏明德竟然猜到了她的真实目的。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不是的,明德,你误会了...\" 她跪行两步,又想靠近病床。 \"站那儿别动!\" 苏明德厉声喝道。 \"再靠近一步我就叫护士了。\" 刘美娟僵在原地,眼中的泪水再次疯狂流出。 如果拿不到谅解书,她真的会被家人赶出门。 想到这里,她决定使出最后一招。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刘美娟停止了哭泣,她缓缓抬起头,泪珠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光。 \"明德哥...\"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 \"你仔细看看我,我美么?\" 这个问题来得如此突然,苏明德愣住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刘美娟脸上。 那张他曾经日思夜想的脸。 即使现在哭花了妆,即使眼角还带着淤青,她依然是那么美。 那种美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进苏明德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苏明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他想起第一次在纺织厂见到刘美娟时的情景,她穿着淡蓝色的确良衬衫,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见苏明德沉默,刘美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她慢慢站起身,动作优雅得像一只猫,白衬衫的领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她轻声说,一步步向病床靠近。 \"你舍不得说我不美,对不对?\" 苏明德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把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赶出去,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沉默。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床单,心里埋怨自己不争气。 刘美娟已经走到了床边,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苏明德的手背。 那触感让苏明德浑身一颤。 她的手指冰凉,却像带着电流。 \"明德哥,我知道我错了。\" 她柔声说,慢慢将苏明德的手拉起。 \"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彩礼,不要三转一响,只要你还要我...\" 苏明德感到自己的手被牵引着,慢慢贴上了刘美娟的胸口。 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他能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温暖的体温。 这个曾经遥不可及的女神,现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你看。\" 刘美娟的声音带着蛊惑般的轻柔。 \"我这么漂亮的女人,愿意什么都不要就嫁给你。明德哥,你真的舍得不要我么?” 说着,刘美娟轻笑道。 “你以后还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女人么?\" 苏明德的呼吸变得粗重。 她说得对,以他的条件,确实很难再找到像刘美娟这样漂亮的女人。 他一个街道办的小科员,一个月四十二块五的工资,哪个城里的漂亮姑娘会看上他? 刘美娟敏锐地捕捉到了苏明德的动摇。 她微微俯身,让苏明德能更清楚地看到她领口下的风光,同时将他的手更紧地按在自己胸前。 \"我知道,我怀孕的这个事情,让你伤心了,孩子的事你不用担心,\" 她凑近苏明德的耳边,呵气如兰。 \"我可以去打掉。等我们结婚后,我给你生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苏明德。 他猛地抬头,对上刘美娟含情脉脉的眼睛。 那里面盛满了柔情和期待,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背叛和伤害。 \"你可以换个想法,你想啊,我这怀孕,最起码可以证明,我能生,你看那些结婚的,娶了生不出孩子的女人,哭都没地方哭。\" 刘美娟继续轻声细语,手指轻轻摩挲着苏明德的手腕。 \"我嫁给你,给你洗衣做饭,给你生个大胖小子。你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儿子吗?\" 苏明德的防线正在崩溃。 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 他下班回家,刘美娟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扑过来叫爸爸。 那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刘美娟看准时机,突然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动作。 她拉着苏明德的手,缓缓探进了自己的衣领。 苏明德感到指尖触碰到了一团。。 顿时像触电般想要缩回手,却被刘美娟紧紧按住。 \"别怕...\" 她轻声说,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是你的,一直都是。。明德哥,软么?\" 苏明德的脸涨得通红,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这个女人,但身体却背叛了他的意志。 刘美娟的身体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的手,那种触感让他头晕目眩。 终于,苏明德忍不住回答了。 “软。。” 刘美娟狡猾的一笑,动作更为大胆的直接解开了前排的所有纽扣。 “明德哥,白么?” “白!!” 苏明德眼睛已经瞪大,感觉鼻子里有东西在流。 刘美娟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低头向前,亲了苏明德一口。 “那,你还要我么?” 苏明德已经觉醒的舔狗属性,再次被重新压了回去。。 “要。我要你,只要可以娶你,孩子是不是我的都无所谓,我跟孩子姓都行。。” 刘美娟笑了,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弧度。 她就知道,苏明德绝对舍不得自己。 那副痴迷的表情,那双渴望的眼睛,还有那急促的呼吸。 一切都如她所料。 这个男人,终究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明德哥...\" 她轻声唤道,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手指轻轻抚过苏明德滚烫的脸颊。 \"我就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苏明德的眼神迷离,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被欲望堵住了喉咙。 他的手掌还停留在她的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 刘美娟心中暗自得意,但理智告诉她不能放松。 苏明德现在的答应可能只是一时冲动,等他冷静下来,事情可能还会有变数。 她必须趁热打铁,彻底断绝他反悔的可能。 她忽然起身,将苏明德深入衣领的手轻轻拉出。 苏明德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和失落。 \"美娟?\"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不解。 刘美娟没有回答,只是对他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她转身走向病房门口,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苏明德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纤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双腿在一步一摇中展现出诱人的曲线。 \"咔嗒\" 一声轻响,刘美娟锁上了病房门。 她的手指在门锁上停留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表情。 当她再次转身面对苏明德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既羞涩又大胆的神情。 \"美娟,你这是...\" 苏明德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睛瞪得老大。 刘美娟站在门边,开始缓缓脱去自己的衬衫。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诱惑。 曼妙的身材,出现在苏明德德眼中。 清晰的锁骨处的一片雪白,若隐若现的胸前沟壑,白皙修长的美腿。。 苏明德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无比。 \"你。。你。。\" 苏明德结结巴巴地说,目光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刘美娟轻笑一声,将脱掉的衬衫丢到一旁。 只穿着一件精致的蕾丝内衣。 她的皮肤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白皙,腰腹的曲线优美得如同艺术品。 虽然已经怀孕,但她的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只是小腹有微微的隆起。 \"明德哥。\" 她柔声说道,一步步向病床走来。 \"我会很温柔的。\"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当刘美娟爬上病床,跨坐在他身上时,他发出一声近乎痛苦的呻吟。 \"美娟,不行...你的孩子...\" 苏明德挣扎着说,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扶上了她的腰。 刘美娟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语。 \"没关系,医生说...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第59章 苏明德再次沦陷 她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而且...这样不是更好吗?等孩子生下来,他就是你亲生的!\"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击中了苏明德。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却诚实地起了反应。 刘美娟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开始亲吻他的脖颈,双手解开他的病号服。 苏明德想要抗拒,但每一次轻微的挣扎都被她用更热情的吻和更挑逗的触摸化解。 她的长发垂落,扫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阵战栗。 \"明德哥,你知道我这些天有多想你吗?\" 她在他耳边呢喃,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 \"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会想起你对我好的样子...\" 苏明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理智正在与欲望激烈交战,但显然,后者正在占据上风。 刘美娟看准时机,开始解自己的内衣。 当最后一道屏障落下时,苏明德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呻吟,所有的抵抗土崩瓦解。 \"我...我不能...这里。。\" 他虚弱的抗议,但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的身体。 \"嘘...\" 刘美娟用一根手指按住他的嘴唇。 \"什么都别想,只要感受我就好。\" 她引导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同时小心避开他受伤的肋骨。 整个过程中,她完全掌控着节奏和主动权,而苏明德只能被动地接受她的\"恩赐\"。 当两人最终结合时,苏明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欲望、愧疚、痛苦和极致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刘美娟则紧闭双眼,脸上露出既痛苦又愉悦的表情。。 只不过,此时她的内心,却是无比的冷静。。 她在心里默数着时间,调整着动作的幅度和频率,一切都经过精确计算,只为达到最佳效果。 她不时发出诱人的声音,叫声限度地刺激苏明德的感官。 \"美娟...美娟...\" 苏明德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刘美娟俯下身,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让他聆听自己的心跳。 \"感受到了吗?明德哥,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深情。 她的目光越过苏明德的头顶,落在墙上的时钟上,计算着这场表演还需要持续多久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当一切结束时,苏明德瘫软在病床上,眼神涣散,胸口剧烈起伏。 刘美娟则迅速整理着自己的衣物和头发,恢复了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激情从未发生过。 她坐在床边,温柔地抚摸着苏明德的脸。 \"明德哥,现在我是你的人了。\" 她轻声说。 \"你会对我负责的,对吗?\" 苏明德缓缓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愚蠢,但身体还残留的快感让他无法真正后悔。 \"我...我会的。\" 他最终说道,声音虚弱但坚定。 \"我会娶你,美娟。\" 刘美娟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 她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吻,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和钢笔。 \"那太好了。\" 她柔声说道,将文件和笔递给他。 \"既然我们马上就要成为一家人了,那你可以放过我父亲这一次么?\" 苏明德看着那份谅解书,眼神逐渐清明。 只不过,看着眼前的妙人,回忆一下刚刚的感受。。 苏明德不在乎了。。 他拿起笔,直接在谅解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另一边。 还在苏家屯的苏建国,完全想不到,自己就一天没有照顾到二儿子,觉醒的二儿子已经被人家重新收为舔狗了。 苏家老宅的堂屋里。 一盏煤油灯在木桌上摇曳,将三个男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窗外传来蛐蛐的鸣叫,偶尔夹杂着远处村民的谈笑声。 苏建国粗糙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目光在父亲和二弟之间来回扫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压得极低。 \"爹,建军,我这次回来,除了处理明强那畜生的事,还有个打算。\" 苏老爷子眯起眼睛,手中的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火星四溅。 \"啥打算?神神秘秘的。\" \"我打算买下村东头那几座荒山。\" 苏建国直截了当地说道。 \"买山?\" 苏建军猛地坐直了身子,黝黑的脸上写满不解。 \"哥,你疯了吧?那几座破石头山,连兔子都不拉屎,买它干啥?\"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在油灯下展开。 \"你们看,现在政策松了,允许私人承包山林。我打听过了,那几座山连着三百多亩地,承包七十年才要八千块。\" 苏建军一把抓过报纸,眯着眼睛看了半晌,眉头越皱越紧。 \"哥,这报纸上虽然说可以买,可没说买了能干啥啊!那山上除了几棵野枣树,啥也种不出来!\" \"建军啊。\" 苏建国叹了口气,手指点了点桌面。 \"你想想,咱们苏家屯离城才多远?再过十年八年,城里人多了,地不够用了,这山不就值钱了?\" 苏建军不屑地撇撇嘴。 \"值钱?那破石头能值几个钱?哥,你要真想投资,不如买点好的。村西头老张家那二十亩水浇地正要出手,一亩才二百!\" 油灯的火苗突然跳动了一下,映得三人脸色忽明忽暗。 苏老爷子一直没说话,只是慢悠悠地抽着烟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爹,您说呢?\" 苏建国转向父亲。。 老爷子吐了个烟圈,烟雾在灯光下缓缓升腾。 \"建国啊,你为啥非要买山?跟爹说实话。\" 苏建国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的木纹。 \"爹,我在城里听说...听说以后这山林底下要是有矿,都归承包的人...\" \"放屁!\" 苏建军一拍桌子,震得油灯差点翻倒。 \"哥,你听谁胡咧咧的?那几座山祖祖辈辈就在那儿,要有矿早被人挖空了!\" 苏建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建军,你太实在了。就算没矿,那山上种点果树,养点山鸡,不也能赚钱?\" \"种果树?\" 苏建军冷笑一声。 \"那石头缝里能长出啥好果子?哥,你可不能这么糟践钱啊。\" 屋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苏老爷子突然咳嗽一声,两个儿子立刻安静下来。 老人将烟袋锅在桌角重重一磕,发出清脆的\"咚\"声。 \"建国说得对。\" 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买地是实在,可地是死的。山是活的,能养人。\" 苏建军瞪大了眼睛。 \"爹!您怎么也...\" 老爷子摆摆手打断他。 \"建军啊,你哥在城里见得多,想得远。咱们老辈人就知道种地,可这世道变了。\" 苏建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爹,您支持我?\" \"支持。\" 老爷子点点头。 \"不过不能全买山,得留点钱买的。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 苏建军见父亲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不服,但也只能闷声点头。 \"行吧,既然爹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去找村支书商量。\" \"好!\" 苏建国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建军,你是大队长,这事你出面最合适。\" 苏建军无奈地叹了口气。 \"哥,我可先说好,村支书那人精着呢,价钱上肯定要抬。\" \"价钱好说。\" 苏建国想了想,看了看自家老爷子,还有自己的二弟,随后继续道。 “这样吧,建军,把你刚刚说的那二十亩水浇地也一起买了。\" 眼见苏建军一脸的诧异,苏建国解释道。 \"建军,这些年你照顾爹娘辛苦了,这二十亩地,直接记在你名下,你种就行了。\" \"啥?\" 苏建军手里的烟卷差点掉在地上。 \"哥,你...你说真的?\" 苏建国重重地点头,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你是我亲兄弟,这些年爹娘全靠你照顾。我在城里混得还行,这二十亩地你就种着,肯定不收你租金。。\" 苏建军有些激动。 \"哥,这...这太多了。二十亩地,每年租出去,少说也能上百块了。\" 苏建国闻言,当即不满的说道。 “跟你哥我,你还客气啥,爹还在这看着呢。。” 苏老爷子默默抽着烟,不发表自己的见解。。 苏建军深吸一口气。 \"行!哥你都这么说了,明天我就带你去找村支书!那老狐狸精着呢,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 。。。 第二天。 一大早,苏建军家里。 王桂香早早地就起来在灶台前忙活了。 她特意换上了那件只有走亲戚才舍得穿的碎花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腕上还抹了点雪花膏,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做完了早饭,王桂香回屋看了看睡得跟猪一样的自家男人。 \"建军,快起来!\" 王桂香一把掀开丈夫的被子。 \"大哥那边肯定醒了,咱得赶紧把早饭送过去。\" 苏建军揉着惺忪的睡眼嘟囔。 \"这才几点啊...\" \"都五点半了!\" 第60章 买山买地买水库 说着,王桂香急忙跑回厨房,麻利地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锅里的水立刻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她昨晚特意发了一盆面,现在正忙着擀成薄饼,往里面包红糖。 油锅烧得滚烫,王桂香手腕一抖,面饼滑入锅中,立刻泛起金黄的油花。 甜香混着油烟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再煎几个鸡蛋。\" 王桂香自言自语,又从腌菜缸里捞出两个流油的咸鸭蛋。 \"大哥在城里肯定吃不着这么地道的。\" 苏建军穿好衣服走进厨房,看见媳妇这阵仗不禁咂舌。 \"好家伙,过年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王桂香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你昨晚不是说,大哥说要给咱二十亩地种嘛,这事能马虎了?\" 她压低声音道。 \"我昨晚上仔细算过了,按现在的行情,二十亩水浇地一年少说能赚200多块。\" \"瞧你这点出息。\" 苏建军舀了瓢凉水洗脸。 \"大哥说了是给咱种,又没说给咱所有权。\" \"你傻啊!\" 王桂香急得直跺脚。 \"种几年不就是咱的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碗柜深处摸出个小纸包。 \"差点忘了,上次人家送礼,给你的茉莉花茶,我去打听过,一块二一两呢!\" 当夫妻俩端着吃的来到老宅这边时。 苏建国一家都起来了。 老宅房子小,昨晚苏建国一家,都挤在一个炕上。 苏建国正在院子里打水洗脸。 \"大哥!\" 王桂香脸上立刻堆满笑容。 \"怎么起这么早?快进屋吃饭!\" 苏建国擦了把脸,看见弟媳手里丰盛的早餐,眉毛一挑。 \"这么丰盛?\" \"应该的应该的。\" 王桂香殷勤地引着苏建国进屋。 \"知道您爱吃甜的,特意炸了糖油饼,还有自家腌的咸鸭蛋,蛋黄都流油呢!\" 苏建军把矮桌支开,王桂香一样样摆上吃食。 金黄酥脆的糖油饼、嫩生生的煎鸡蛋、切开的流油咸鸭蛋,还有一碟自家种的黄瓜蘸酱。 最后郑重其事地泡上那包茉莉花茶,香气顿时溢满了整间屋子。 \"大哥,您尝尝这茶。\" 王桂香双手捧着茶碗递过去。 \"专门给您带过来的,听说城里干部都爱喝这个。\" 苏建国接过茶碗,似笑非笑地看了弟媳一眼。 王桂香被他看得心里发虚,赶紧又夹了个糖油饼放到他碗里。 \"大哥,大嫂,你们先吃着,我去叫下老爷子。” 说完,王桂香便朝着苏老爷子那边的房子走去。 苏建军见不得自家媳妇那奉承的样子。 直接说道。 \"大哥,她惦记一晚上那二十亩地的事了。\" 苏建国哈哈大笑。 \"我当什么事呢!都自己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吃完饭,苏建军领着哥哥往村支书家走。 路上,苏建军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明白,那几座荒山要啥没啥,买来干啥?\" 苏建国笑而不答,反而问道。 \"村支书这边好搞定么?\" \"不好搞,老狐狸一个!\" 苏建军撇撇嘴。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能压过咱们老爷子,当选的,能简单的了?\" 苏建国点点头。 按道理,以苏老爷子在苏家屯的威望,村支书,怎么也都会是他家老爷子。 可是,当年选举的时候,苏老爷子竟然没选上。 这里面,怎么看都是有故事的。 不过,已经过去好多年了,苏建国也没必要去深究。。 转过一个弯,村支书家气派的红砖瓦房就出现在眼前,在一众土坯房中格外扎眼。 \"老支书!\" 苏建军在院门外喊了一嗓子。 \"谁啊?大清早的...\" 老支书趿拉着布鞋走出来,看见是苏建国跟苏建军,脸上立刻堆起笑容。 \"哟,建国跟建军啊,这么一大早过来,有啥事?\" 不等两人回话,老支书热情地把两人让进堂屋,吩咐老伴倒茶。 \"来来来,进屋说!\" 寒暄过后,苏建国直接切入正题。 \"老支书,我们想承包村东头那几座荒山。\" \"啥?\" 老支书刚喝进嘴的茶差点喷出来。 \"建国啊,大清早的别拿老头子开玩笑。\" \"没开玩笑。\" 苏建国正色道。 \"我们兄弟俩商量好了。\" 老支书眯起眼睛,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那几座石头山,什么都没用,你要它干啥?\" \"种果树,搞养殖。\" 苏建国早有准备。 \"我在城里认识农科所的人,说现在有新树种,石头缝里都能活。\" 老支书将信将疑,转头问苏建军。 \"建军,你也同意?\" \"我听我哥的。\" 苏建军硬着头皮说。 老支书摸着下巴盘算了一会儿,突然拍了下大腿。 \"好!有志气!不亏是我们苏家屯出去的城里人,这样吧,那四座山连带中间那个水库,一万二,全都卖给你了。\" 苏建国显然是没想到。 老支书竟然这么果断,而且,山也从一开始的三座变成了四座,还夹带了一个水库。。 当然,能多收,肯定要多收,这在未来,可都是大巴的财富。。 苏建国面上故作犹豫道。 \"老支书啊,您这要价,也太贵了。那水库早淤了,根本存不住水,再说了,我只打算买三座山,你还直接给加了一座。。\" \"话不能这么说!\" 老支书闻言,顿时急了。 \"那水库修一修还能用,养鱼多好!那山都是连在一起的,你买回去,肯定不亏。。\" \"行,那我给个诚心价,五千。\" 苏建国直接砍价。 \"啥?\" 老支书差点跳起来。 \"五千?你这价,连两个山都买不下来,最低价,1万1.\" \"五千五,不能再多了。\" 苏建国慢条斯理的喝茶。 \"我还得花钱修路、买树苗,前期投入大着呢。\" 老支书眼珠转了转。 \"一万零五百,我再送你山脚下十亩荒地。\" \"六千,水库得保证能蓄水。\" 苏建国寸步不让。 两人你来我往,价格僵持在八千。 老支书突然换了策略。 \"建国啊,不是我不讲情面。村里穷啊,这钱是要修路的。你看咱们村这路,几十年都没修过了,下雨天根本没法走...\" 想到村上的破路,苏建国深以为然。 自家发财了,也别被别人在背后撮脊梁骨。 苏建国当即拍板决定道。 \"这样吧,八千块,四座山加水库,我额外再出两千,捐给村里修路。。\" 老支书眼睛一亮。 “当真?\" “当然了。” 苏建国很是豪爽道。 老支书脸上的皱纹瞬间笑开了花。 \"那咱们现在就去村部签合同?\" 苏建国站起身,转身对自家二弟道。 \"正好,你去老张头家,叫他来村部谈谈那二十亩水浇地的事...\" 苏建军闻言,当即小跑着前往老张头家。。 老支书带着苏建国来到村部,找到村上的会计。 听说苏建国要买荒山,会计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老支书,这...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老支书瞪眼。 \"建国这是支持家乡建设!赶紧拟合同!\" 合同拟好,苏建国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签上名字。 老支书接过钢笔时,激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那几座荒山在他手里压了十几年,没想到今天竟然还能变成真金白银了。 \"钱我回城就取来。\" 苏建国收起自己那份合同。 \"不急不急。\" 老支书一点不慌。 正说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进村部,正是要卖地的老张头。 \"老张啊。\" 老支书热情地招呼。 \"建国要买你那二十亩地,价钱你们自己谈。\" 老张头佝偻着背,粗糙的手指不停搓着衣角,声音沙哑道。 \"建国啊...这的,是我老张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命根子...\"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眼白泛着不健康的黄。 \"要不是实在没法子...我哪舍得卖啊!\"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苏建国连忙扶他坐下。 \"上个星期...我家老大媳妇难产,大出血啊!\" 他喉结滚动着。 \"在医院抢救了三天三夜,花光了家里积蓄...还欠了三百多外债...\" \"结果生下来三个带把的...三胞胎啊!\" 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可娃娃娘没奶水...三个小子饿得整宿哭...\" 说着,老张头从怀里掏出个脏兮兮的布包,层层揭开是三张皱巴巴的缴费单。 \"昨儿医院又来催...说再不交钱就停药...\" 他抖着单据。 \"娃儿们屁股都烂了...用的还是旧年攒的粗布尿片...\" 老张头突然扑通跪下了,额头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建国啊!你就收了我家这二十亩水浇地...这真是救命的钱啊!\" 苏建国急忙去将老张头扶起。 \"张叔!\" 苏建国一把攥住他颤抖的手。 \"就按市价,二百一亩,二十亩水浇地,我全要了!\" 苏建国扭头对会计道。 \"现在就拟合同!\" 老张头整个人僵住了,他没想到,苏建国竟然会如此爽快,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签完字时,老张头把合同贴在胸口哭得像个孩子。 第61章 守村人吴二埋汰 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苏建国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村支书和老张头在合同上按下的红手印。 尘埃落定,四座荒山、一个水库和二十亩水浇地,从今天起就归他所有了。 “哥,咱们啥时候去城里取钱?“ 苏建军凑过来小声问道,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这么多钱,你一个人去取,路上我不放心。“ 苏建国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下午就去,你陪我一起。“ “那我去借两辆自行车。“ 苏建军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 苏建国拉住他,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塞过去。 “给车主送点东西,别白借人家的。“ 苏建军推辞了几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他知道大哥的脾气,说一不二。 下午两点,日头正毒的时候,两辆二八自行车一前一后驶出了苏家屯。 苏建国骑在前面,苏建军紧随其后。 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扬起一阵阵尘土。 “哥,你骑慢点!“ 苏建军在后面喊道。 “这路太颠了,我屁股都要裂成八瓣了!“ 苏建国哈哈大笑,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风吹在脸上,带着田野的气息,让他有种久违的自在感。 自从进了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畅快地骑过车了。 “建军,咱俩来比赛,看看谁能先到!“ 骑到一个上坡时,苏建国笑着对苏建军说道。 苏建军喘着粗气赶上来。 “大哥,都多大了,还比这个?“ 苏建军本想拒绝的,只不过,苏建国说了一个,男人都拒绝不了的话。。 “建军啊,你要是赢了,我就算你厉害。。” 一句算你厉害,果断激起了男人之间那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乡间的土道上,两辆自行车开始飞奔。 最终,原本要蹬三个小时的路程。 两人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成功的抵达了四九城。。 一直在农村干农活的苏建军略胜一筹。。 两兄弟累得跟死狗一样,在城门口一边休息,一边相互看了看彼此的狼狈模样。。 随后,便是齐齐大笑。。 取钱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柜台后的女职员看到存折上的数字时,眼睛都直了。 像是苏建国这样的大客户,可不敢有一点懈怠。。 一万两千千块现金,厚厚一摞大团结,用报纸包了好几层才塞进苏建军的帆布包里。 苏建国又额外取了一千块,回家一趟,怎么也要给自家爹妈留点。 “哥,我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多钱。“ 回程路上,苏建军紧张得手心冒汗,时不时就要摸一摸胸前的包,生怕钱丢了。 “放轻松,别搞得跟做贼似的。“ 苏建国笑道。 “咱们这是正经买卖。“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也绷紧了神经。 这年头路上可不太平,万一遇到劫道的就麻烦了。 好在回程一路平安,太阳还没落山,两人就回到了村里。 钱交到村支书和老张头手里时,两个老人的手都在发抖。 老张头更是老泪纵横,一个劲儿地要给苏建国磕头。。 “张叔,您赶紧去医院吧,孩子要紧。“ 苏建国哪里能让老人给自己磕头,急忙拉着老张头。。 处理完买山买地的事情。 苏建国回村基本的目标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离开村部,苏建军好奇地问。 “哥,还有啥事?“ “去找吴二埋汰。“ 苏建国说。 “找二埋汰干嘛?他那家都成垃圾堆了,狗进去都能给熏出来。。” 苏建军一脸的嫌弃。 苏建国便把大女婿死了,婆婆张老太太强占房子不走的事情,跟自家二弟讲了一遍。 “我心思,把二埋汰接过去,让他去玉芬那房子住几天。“ 苏建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大哥啊,这主意,一听就不是你想出来的,肯定是爹的主意!也只有他能想出这种损招。“ “别瞎说。“ 苏建国拍了下弟弟的后脑勺。 “这叫以毒攻毒。“ 苏建军笑得直不起腰。 “对对对,以毒攻毒。“ 两人说笑着往村西头走去。 越往西走,房子越破旧,最后几乎看不到像样的院落。 吴二埋汰家就在最西头的一个小山包下,远远看去像一堆随时会倒塌的土坯。 “到了,就那。“ 苏建军指了指前方。 苏建国皱起眉头。 他知道吴二埋汰家穷,但没想到会破败成这样。 院墙早就塌了大半,剩下的部分也摇摇欲坠。 院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有破铜烂铁、碎玻璃瓶,还有几个看不出原本模样的破家具。 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混合着霉味、汗臭和不知名恶臭的气味扑面而来。 苏建军捂住鼻子,苏建国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吴二哥?“ 苏建国喊了一声,没人应答。 屋里黑漆漆的,窗户上的塑料布破了好几个洞。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地面坑洼不平,差点绊了一跤。 “谁啊?“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我,苏建国。“ 里屋突然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声。 “建国哥?“ 随后,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里屋冲出来,差点撞到苏建国身上。 吴二埋汰今年应该五十出头,但看上去像六十多岁的老人。 这个天气,他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袄,上面满是油渍和污垢,头发乱得像鸡窝,胡子拉碴的脸上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建国哥!真的是你啊!我可想死你了。。“ 吴二埋汰激动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一样在苏建国旁边原地转圈。 “建国哥,你可算又来找我玩了,这么多年,我经常梦到你,梦到你带我一起去抓鱼,一起去捡牛粪。。“ 苏建国闻言,顿时心头一热。 他的年纪,要比吴二埋汰小一些,但也差的不多,当年那群孩子里,就他不嫌弃吴二埋汰,成天带着吴二埋汰一起玩。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他早就忘了吴二埋汰这个小时候的玩伴。 而在吴二埋汰的心里,跟他在一起玩的日子,竟然是最怀念的日子。。 吴二埋汰虽然傻,但往往这样的人,感情最珍。 “是我,我回来看你了。“ 苏建国柔声说道。 吴二埋汰突然停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焦急的对着苏建国道。 “建国哥你等着!我给你拿好吃的去!“ 他说完就冲回里屋,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 苏建国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屋子的话。 地上堆满了各种垃圾,墙角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一张摇摇欲坠的木桌上摆着几个脏兮兮的碗,里面还有不知什么时候的剩饭。 “找着了!找着了!“ 吴二埋汰兴高采烈地跑回来,手里举着半个已经发黑的苹果,上面还有明显的牙印。 “建国哥,给你吃!可甜了!“ 苏建军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但苏建国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吴二埋汰满是污垢的手上那个啃了一半的烂苹果,再看看对方期待的眼神,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这个傻子,自己都吃不饱,却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 “谢谢二哥。“ 苏建国接过那个苹果,脸上有那么一丝犹豫。。 不过,在看到吴二埋汰那期盼的眼神。。 苏建国心里咬了咬牙,直接大口的咬了一口。 酸涩的味道立刻充满了口腔,还带着一股霉味。 但苏建国面不改色地咀嚼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 “甜不甜?“ 吴二埋汰眼巴巴地问。 “甜,特别甜。“ 苏建国笑着说,又咬了一大口。 吴二埋汰高兴得手舞足蹈,转身又要去找“好东西“给苏建国。 苏建国连忙拉住他。 “二哥,别忙了,我这次来是有事找你帮忙。“ “帮忙?“ 吴二埋汰歪着头,一脸困惑。 “我能帮建国哥啥忙?“ 苏建国简单说明了来意,想请他去城里住几天。 吴二埋汰听完,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 “城里?我不去!上次去城里,有人打我,打得老狠了,说我是臭要饭的...“ “这次不一样。“ 苏建国耐心解释。 “是去我女儿家住,没人敢欺负你。而且...“ 他压低声音。 “我每天都让人去给你送饭,有肉吃。“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真的?有肉吃?“ “我保证。“ 苏建国拍着胸脯保证道。 吴二埋汰很是心动,可心里,对进城,还是十分的抵触。 终于,在认真的看了几眼苏建国。 他还是选择相信他的建国哥。 “那。。咱俩拉钩。。” 吴二埋汰一脸期盼的说道。 苏建国爽朗一笑,伸出小拇指。 “拉钩。“ 吴二埋汰郑重其事地勾住苏建国的手指,笑得像个孩子。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钩,吴二埋汰又是开心地在那里蹦跳。。 离开吴二埋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苏建军推着自行车,突然问道。。 “哥,你真吃了那个苹果?“ “嗯。“ 苏建国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嫌脏啊?“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第62章 李金花的道德抉择 苏建国停下脚步,望向远处吴二埋汰家那摇摇欲坠的轮廓。 “建军,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他守村人吗?“ 苏建军摇摇头。 “因为像他这样的傻子,是替全村人挡灾的。“ 苏建国声音低沉。 “咱们村这些年风调雨顺,没出过什么大事,说不定就是有他在。“ 苏建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 与此同时。 四九城。 苏明强家中。 苏明强瘫在沙发上,手里攥着半瓶劣质白酒,酒液顺着瓶口滴落,在沙发扶手上积成一滩浑浊的水洼。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浮肿的脸上,将那些青紫的淤痕映得格外刺眼。。 那是三天前父亲苏建国留下的“纪念“。 “废物!“ 下班回到家里的李金花看到眼前场景,起得咬牙切齿。 她一脚踹在茶几上,震得几个空酒瓶叮当作响。 “一天天,你除了喝酒你还会干什么?“ 苏明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机械地将酒瓶凑到嘴边,灌了一大口。 酒精灼烧着喉咙,他已经麻木了。 自从那天,他在家里彻底跟自家老爹苏建国翻脸。 被赶出家门,开除族谱,苏明强就彻底没了心气,颓废了下来。 这几天,班都没有去上,天天在家酗酒。。 “我跟你说话呢!“ 李金花一把夺过酒瓶,狠狠砸在地上。 玻璃碎片四溅,酒液在地板上蔓延开来,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苏明强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李金花,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 “怎么?你也想打我?来啊,往这儿打!“ 他拍着自己油腻腻的脸颊。 “反正我已经是孤魂野鬼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李金花扬起的手僵在半空。 三天来,她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苏明强动手了。。 耳光、掐拧、踢打,能用的手段都用遍了。 起初苏明强还会躲闪、求饶,后来就变成了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仿佛灵魂已经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灌满酒精的躯壳。 “我爹妈还在派出所关着呢!“ 李金花的声音带着哭腔,深深地被自家男人的无能给气到了。 “你答应过要救他们出来的!“ 苏明强嗤笑一声,伸手去够茶几上另一瓶没开的酒。 “我都被家族除名了,还怎么救?“ 他笨拙地拧开瓶盖,酒液洒在胸前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背心上。 他说着说着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夹杂着咳嗽,最后变成了干呕。 李金花厌恶地后退一步,看着自家丈夫趴在沙发边呕吐,黄褐色的秽物溅了一地。 “滚出去吐啊!“ 她尖叫道,但苏明强已经又瘫回沙发,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李金花看着房间内的一片狼藉,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三天前那个晚上。 她一开始听到苏建国要把苏明强从家族除名的消息时,她还不敢相信。 毕竟这可是亲儿子,还是长子。。 但是,在第二天,得知苏建国带着全家人回村,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苏家的关系,她父母和哥哥就真的要在派出所关到死了。 想到这里,李金花的怨念更深了。 她环顾四周。 这个曾经让她骄傲的轧钢厂家属院两居室,如今弥漫着酒臭和呕吐物的气味。。 沙发上那个曾经让她觉得能依靠的男人,现在成了一滩烂泥。。 “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李金花喃喃自语,转身走向卧室,重重关上门。。 她坐在梳妆台前,镜中的女人眼眶深陷,嘴角下垂,哪里还有半分当年轧钢厂中学“一枝花“的风采? 李金花颤抖着手打开粉盒,往脸上扑了些粉,试图遮盖憔悴的脸色。。 镜子上方贴着一张照片,是去年教师节她和同事们的合影。。 李金花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站在后排中间的那个40多岁秃顶男人身上。。 副校长张海洋,那个总是用油腻腻的目光打量她的男人。 “小李老师,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记忆中张海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那只肥厚手掌在她腰间若有若无的触碰。 李金花猛地合上粉盒,胸口剧烈起伏。。 她当然知道王德海什么意思。。 那个老色鬼觊觎她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金花的模样,在整个学校女老师里面,都是排得上前几的。。 以前的李金花,根本一点瞧不上这位副校长。。 但现在... 客厅传来酒瓶倒地的声音,接着是苏明强含糊不清的嘟囔。。 李金花咬紧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 自家男人已经靠不上了,为了让家里人出来。。 李金花也是打算豁出去了。。 她突然站起身,拉开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游移。。 最终选定了那件湖蓝色的确良连衣裙。。 这衣服,还是当年结婚前苏明强送她的第一件礼物,也是张海洋曾“无意“提到过她穿着好看的那件。。 换衣服时,李金花的手抖得厉害,扣子系了好几次才成功。 她坐在梳妆台前,精心描画着眉眼,涂上许久未用的口红。 镜中的女人渐渐变得陌生。 眼睛因为妆容而显得更大,嘴唇红得刺目,像是要赴什么重要的约会。 “我这是为了救我爹妈。。我有什么错?对,我没错!!“ 李金花对着镜子喃喃自语,语气逐渐地鉴定了起来。 最后一道工序是香水。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耳后和手腕喷了一点。 这是去年生日时苏明强偷偷省了三个月的零花钱给她买的生日礼物。 收拾妥当,李金花站在卧室门口深呼吸,然后猛地拉开门。 客厅里,苏明强已经躺在那里,打起了呼噜。。 “我出去一趟。“ 像是告别一样,李金花冷声道。 苏明强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他浑浊的眼睛在李金花精心打扮的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 “老婆,你今天怎么穿这么漂亮...要去见谁啊?“ 李金花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很快便强装镇定下来。 “见谁?我能去见谁?我去见能救我爹妈的人!不像你这个废物,干啥不行。。“ 面对李金花的责骂,出乎意料的,苏明强没有暴怒,反而笑得更大声了。 这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癫狂。 “好啊...好啊...走吧,你也走吧...反正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举起酒瓶向李金花示意,然后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 李金花最后看了丈夫一眼,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的手搭上门把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苏明强把酒瓶砸在了墙上。 “滚!都滚!“ 他的咆哮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你们不都要抛弃我吗?来啊!我不在乎!“ 李金花没有回头,用力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凉爽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她听到房间内传来的玻璃碎裂声音和苏明强歇斯底里的哭喊。 李金花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家属院。 。。。 转天,一大早。 清晨的苏家屯笼罩在一层薄雾中,鸡鸣声此起彼伏。 苏建国站在老宅门口,看着王秀兰和女儿苏玉芬收拾着行李。 大毛和二毛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把地上的尘土踢得飞扬。 “爹,娘,你们真不跟我们一起回城里?“ 苏建国转身问站在堂屋门口的苏老爷子夫妇。 老爷子抽着旱烟,烟雾在晨光中缓缓上升。 “我和你娘在村里住惯了,城里那鸽子笼似的房子,住着憋屈。“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 “建国啊,回去好好过日子。明强那孩子...唉,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苏建国点点头。 “爹,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苏建国笑了笑,弯腰拎起地上的包袱。 “对了,吴二埋汰那边...“ “那傻子天没亮就来了。“ 老爷子打断他。 “蹲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等着呢,我早起遛弯时看见的。“ 苏建国一愣。 “这么早?“ “可不是。“ 老爷子磕了磕烟袋锅。 “那傻子怕你把他落下,半夜就来了。我让他进屋等,他死活不肯。“ 苏建国心头一热,放下包袱。 “我去接他。“ 村口的老槐树已有上百年历史,树干粗得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苏建国远远就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蜷缩在树根处。 “二哥!“ 苏建国喊了一声。 那身影猛地一颤,却没有出来,反而往树后缩了缩。 苏建国走近了才看清,吴二埋汰今天竟然穿了一身相对完整的衣服。。 虽然那件蓝布褂子还是一样的埋汰,裤子也短了一截,露出黝黑的脚踝。 但苏建国可以肯定,这已经是吴二埋汰最好的一身行头了。 “建国哥...“ 吴二埋汰怯生生地从树后探出头,脏兮兮的手指绞在一起。 “我、这是我最喜欢的衣服,我还特地去河沟洗了脸。。“ 苏建国鼻子一酸。 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为了跟自己出去,不给他丢脸,竟然破天荒地收拾了自己。 第63章 带二埋汰进城 “走,跟我回家去。“ 苏建国伸出手。 吴二埋汰却往后缩了缩。 “不、不行...你家里人...他们会嫌我脏...“ “胡说!“ 苏建国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腕。 “我媳妇和闺女都是明事理的人。“ 拉着不情不愿的吴二埋汰回到老宅,苏建国发现家人们已经收拾妥当等在院子里。 王秀兰看见吴二埋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露出温和的笑容。 “这就是吴二哥吧?“ 王秀兰上前一步。 “建国昨天还说你呢,说你们小时候总一起玩。“ 吴二埋汰并不认识王秀兰。 苏建国介绍道。 “叫弟妹就行。。” 吴二埋汰低着头,脚尖在地上划圈,声音细如蚊呐。 “弟、弟妹好...“ 苏玉芬牵着两个孩子站在一旁,大毛和二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奇怪的“爷爷“。 吴二埋汰突然抬起头,目光落在两个孩子身上,脏兮兮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小娃娃!“ 他兴奋地叫道,从兜里掏出两个皱巴巴的水果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给、给你们吃!“ 大毛和二毛却吓得往母亲身后躲。 吴二埋汰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下来。 苏建国连忙接过糖果。 “谢谢二哥了,孩子们怕生,等熟了就好了。“ 他把糖果塞进大毛手里。 “快谢谢吴爷爷。“ 大毛怯生生地从母亲腿后探出头。 “谢、谢谢吴爷爷。“ 吴二埋汰又高兴起来,想伸手摸摸大毛的头,却在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掌时缩了回去,不好意思地在衣服上擦了擦。 “走吧,该去车站了。“ 苏建国拎起包袱,招呼大家出发。 去车站的路上,吴二埋汰像个孩子似的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他时而蹲下来观察路边的蚂蚁,时而仰头追逐飞过的蝴蝶,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看那个傻子...“ 有人小声嘀咕。 “嘘,小点声,没看有一家子人跟着么?“ 吴二埋汰似乎习惯了这种目光,并不在意。 但苏建国听得心头火起,狠狠瞪了那几个说闲话的一眼。 到了车站,等车的人不多。 吴二埋汰突然跑到站牌前,踮起脚尖,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指着站牌上的字,嘴里念念有词。。 “苏、家、屯...到...四、九、城...“ “二哥,你还认字?“ 苏建国惊讶地问。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不认得几个...小时候,建国哥你教过我...“ 苏建国这才模糊记起,自己小时候确实曾一时兴起,教过吴二埋汰几个简单的字。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 大巴车终于来了,是一辆老旧的“解放“牌客车,车身上的漆已经斑驳。 乘客们开始排队上车,苏建国一家走在前面,吴二埋汰怯生生地跟在最后。 就在吴二埋汰要踏上车门时,司机突然皱眉。 “哎哎,那个谁,你不能上!“ 吴二埋汰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苏建国连忙扶住他,转头问司机。 “怎么了?“ 司机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这人太脏了,把车弄脏了怎么办?再说了,就算我让,其他乘客会有意见的!“ 确实,尽管吴二埋汰今天特意收拾过,但常年积累的体味和脏污不是一时能洗掉的。 周围的乘客也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有人甚至用手帕捂住鼻子。 苏建国脸色一沉。 “这是我兄弟,买了票的,凭什么不让上?“ “兄弟?“ 司机上下打量着衣衫褴褛的吴二埋汰,又看看衣着整洁的苏建国,明显不信。 吴二埋汰扯了扯苏建国的袖子,小声道。 “建国哥...我、我走路去也行...我去城里...“ “不行!“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然后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钞票拍在司机面前的仪表台上。 “这是双倍车钱,够了吧?“ 司机看了看钱,又看了看苏建国坚决的表情,终于不情不愿地摆摆手。 “上去吧上去吧,让他坐最后面。“ 车上人不多,苏建国一家分散坐下。 吴二埋汰缩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尽量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生怕碰到别人。 苏建国见状,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建国哥...你不用陪我...“ 吴二埋汰不安地说。 “少废话。“ 苏建国故意板着脸。 “我就要坐这儿。“ 车子启动后,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紧紧贴着车窗,鼻子几乎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坐车,看着眼中外面倒退的景象,满是惊奇。。 发现吴二埋汰一直盯着外面看,苏建国不由得好奇问道。 “二哥,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吴二埋汰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孩子般的兴奋。 “记路...我在记路...“ “记路?记路干什么?“ 吴二埋汰这才转过头,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这样等我想建国哥的时候,就能自己走着去找你玩了!“ 苏建国喉头一哽,突然说不出话来。 这个被世人嫌弃的傻子,竟然如此珍视他们之间的情谊。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确实是村里唯一不嫌弃吴二埋汰的孩子,常带着他一起抓鱼、掏鸟窝。 那些他早已遗忘的童年琐事,在吴二埋汰心中却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车子颠簸着驶向城市,吴二埋汰又沉浸在了窗外的风景中。 他时不时发出惊叹,指着某处农田或村庄,兴奋地告诉苏建国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苏建国耐心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温暖。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在车厢地板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一个衣着光鲜的城市工人,一个衣衫褴褛的乡村傻子,此刻却像真正的兄弟一样并肩而坐。 苏建国突然觉得,这次回村最大的收获,或许就是重新找回了这份纯粹的友情。 。。。 大巴车在四九城汽车站缓缓停下,车轮碾过坑洼的水泥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苏 建国拍了拍靠窗睡着的吴二埋汰。 “二哥,到了。“ 吴二埋汰一个激灵醒来,嘴角还挂着口水印子。 他揉了揉眼睛,趴在车窗上往外看,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孩子般的好奇。 “这么多人!比咱屯赶大集还热闹!“ 车厢里的乘客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坐在前排的几个妇女回头瞥了眼吴二埋汰,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往旁边挪了挪。 苏建国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吴二埋汰前面。 “建国哥...“ 吴二埋汰敏感地察觉到别人的嫌弃,脏兮兮的手指绞在一起。 “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少废话。“ 苏建国一把拎起吴二埋汰的小包袱。 “说好来城里住几天,哪有反悔的道理?“ 王秀兰牵着两个孩子走过来,温和地对吴二埋汰笑了笑。 “二哥,一会儿到家给你下肉丝面吃。“ 大毛和二毛躲在姥姥腿后,怯生生地偷看这个奇怪的“爷爷“。 下车时,苏建国特意走在吴二埋汰旁边,挡住那些异样的目光。 四九城车站人声鼎沸,各种口音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吴二埋汰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孩子,眼睛都不够用了,差点撞上一个推着独轮车的小贩。 “看路!“ 苏建国一把拉住他。 “城里不比乡下,车多人多,跟紧我。“ 一家人挤出车站,苏建国在路边拦了两辆三轮车。 他让王秀兰带着两个孩子和行李坐一辆,自己和吴二埋汰、苏玉芬坐另一辆。 三轮车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停地指着路边的建筑惊呼。 “建国哥!那楼咋那么高?“ “哎哟喂,那姑娘穿的裤子真短!“ 苏玉芬忍不住笑出声,苏建国则耐心地一一回应。 看着吴二埋汰天真无邪的样子,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却有着最纯净的心灵。 三轮车拐进一条胡同,熟悉的四合院出现在眼前。 苏建国付了车钱,掏出钥匙打开院门。 “到家了!“ 他高声宣布。 王秀兰放下行李,拍了拍围裙。 “玉芬,来帮妈做饭。明富,你去医院接你妹妹,告诉她我们回来了。“ 苏明富应了一声就往外跑,苏建国让他起自己自行车去。 随后便拉着吴二埋汰进了堂屋,让他坐在八仙桌旁。 “二哥,你先歇会儿,喝口水。“ 苏建国倒了杯茶推过去。 “一会儿吃完饭,我有事跟你说。“ 吴二埋汰双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声响和炒菜的香气。 苏建国拿出早就让大女儿苏玉芬签过字的租房合同,回到桌前坐下。 “二哥。“ 他压低声音。 “下午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得帮我个忙。“ 吴二埋汰立刻放下茶杯,脏兮兮的脸上写满认真。 “建国哥你说!什么事我都帮你干!“ “用不着这么紧张。“ 苏建国笑了笑,把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第64章 张老太太的恶毒计划 “这是我女儿玉芬的房子,现在被她婆家那个不讲理的老太太强占着。我想请你去那里住几天。“ 吴二埋汰眨了眨眼。 “我、我去住?跟老太太一起?“ “是的,你去住,然后把老太太撵走。“ 苏建国讲解道。 “你去了就往炕上一躺,谁来问都说这房子是你租的。这是租房合同,上面有玉芬的亲笔签名。“ 他展开那张纸,指着上面的字句。 “你看,这里写着''苏玉芬将长安街42号房屋出租给吴二埋汰'',租期一年,租金一元。你按个手印,这房子就合法是你的了。“ 吴二埋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紧张地问。 “那、那老太太要打我咋办?“ “她敢!“ 苏建国一拍桌子。 “她要是动手,你就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招来,然后报警。记住了吗?“ 吴二埋汰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突然嘿嘿一笑。 “这个我懂,我跟刘老四家的大黄狗抢我馒头时那样,躺地上打滚嚎?这个我会!“ 苏建国被他的比喻逗乐了。 “对,就那样。不过记住,别真跟人动手,你只要耍赖就行。“ “建国哥你放心!“ 吴二埋汰拍着胸脯保证,激起一阵灰尘。 “我就算死,也死那屋里!“ “呸呸呸!“ 苏建国气得踹了他屁股一脚。 “少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就是去住几天,等那老太太受不了自己就走人了。“ 这时,王秀兰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 “先吃饭吧,事儿慢慢说。“ 面条上铺着厚厚的肉丝和翠绿的葱花,香气扑鼻。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直了,喉结上下滚动。 “这、这是给我吃的?“ “趁热吃。“ 王秀兰把碗推到他面前,又放下一碟蒜泥。 “不够锅里还有。“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拿起筷子,先夹起一根肉丝放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 他突然停下,把碗往苏建国面前推。 “建国哥,你先吃...“ 苏建国心头一热,把碗推回去。 “你吃你的,我有呢。“ 饭后,苏建国拿出印泥,让吴二埋汰在租房合同上按了手印。 他又反复叮嘱各种细节,像教小孩子一样耐心。 “记住,不管谁问,都说这房子是你租的。这是合同,白纸黑字写着呢。“ “要是那老太太骂你咋办?“ “就当没听见,该吃吃该睡睡。“ “她要撵你走呢?“ “我就把合同拍出来,说这房子我租了一年,有合同为证。“ 吴二埋汰突然压低声音。 “建国哥,我、我身上有味,睡人家炕上会不会...“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你放心,等事儿办成了,我带你去澡堂子好好洗洗,买身新衣裳。“ 。。。 一切交代完毕,眼看已经快到下班地点了,这个时候,正是每家每户四合院,人最多的时候。 苏建国边直接带着吴二埋汰,往大女儿家中赶去。 另一边。 苏玉芬家里。 张老太太坐在八仙桌的主位上,面前摆着一盘红烧肉和几样小菜,油腻的筷子在她手中灵活地翻动着。 “三儿,再给姑盛碗饭。“ 张老太太把空碗递给身旁的侄子,声音沙哑而尖锐。 被称作“三儿“的壮实青年连忙起身,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姑,您多吃点,这肉炖得烂糊,特意给您留得肥的。“ 屋内烟雾缭绕,四个农村来的壮汉围坐在桌边,狼吞虎咽地吃着。 地上散落着啃干净的骨头和烟头,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烟草和饭菜的混合气味。 “姑,这都第五天了,苏家那边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真不要这房子了吧?“ 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抹了把嘴上的油,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张老太太冷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挤成一团。 “放屁!那苏玉芬能舍得这房子?她男人死了,就指着这房子养孩子呢!“ 她啐了一口。 “她那个死爹苏建国肯定憋着坏呢,你们几个都给我警醒点!“ “姑,您放心!“ 年纪最大的那个拍着胸脯,露出一口黄牙。 “有我们哥几个在,谁来都不好使!那苏建国要是敢来,我让他躺着出去!“ 张老太太眯起三角眼,压低声音。 “我琢磨着,他们肯定要趁天黑来。你们几个今晚别睡太死,听见动静就抄家伙。“ 她从桌下摸出几根铁棍,分给几人。 “要是看见苏家人,先套麻袋打一顿,打残了算我的!“ “姑,这...不会出事吧?“ 年纪最小的那个有些犹豫。 “怂货!“ 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你忘了你铁柱哥是怎么死的?要不是苏玉芬那丧门星克夫,我儿子能死吗?这房子就该是我的!“ 她的眼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姑,您说咋办就咋办!“ 三儿谄媚地给老太太倒了杯白酒。 张老太太一饮而尽,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放下酒杯,声音压得极低道。 “我有个主意,能让那贱人乖乖听话。“ 四个侄子立刻凑得更近。 “你们这两天,去打探苏玉芬的消息,摸清她的行踪。“ 张老太太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笑。 “到时候,找个没人的时候,把她拖进小胡同...“ 年纪最小的侄子张大嘴,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姑,您是说...?“ “对!“ 张老太太猛地拍桌,震得碗碟叮当作响。 “一个寡妇,要是被人糟蹋了,她敢报警吗?报了警,她还有脸活吗?最好你们中谁娶了她,这房子就还是我们张家的,抚恤金也能拿回来!“ 三儿的眼睛亮了起来,舔了舔嘴唇。 “姑,这主意妙啊!那苏玉芬虽然是个寡妇,可长得水灵...“ “闭嘴! “张老太太厉声喝道。 “这是为了拿回我们张家的东西,不是让你们想那些龌龊事!“ 年纪最大的那个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眼中闪着精明的光。 “姑,这事的计划周密。得选个没人的时候,最好再灌她点酒...“ “对!“ 张老太太兴奋地拍腿。 “铁柱死了才几天?她肯定伤心着呢,这时候最容易下手!你们明天就去盯梢,摸清她每天去哪,什么时候一个人走夜路...“ 四人交换着眼神,脸上浮现出猥琐的笑容。 三儿搓着手。 “姑,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就在几人密谋时,院门外,苏建国和吴二埋汰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老旧的木门隔音不好,屋内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了出来。 吴二埋汰瞪大眼睛,脏兮兮的手指指着门,刚要说话,苏建国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二哥,听见没?这老太太多恶毒,多可恶!“ 苏建国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不仅想霸占房子,还想害我闺女。“ 吴二埋汰点点头,眼中难得地露出愤怒。 “坏...坏人!欺负建国哥的闺女!“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记住我刚才教你的,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说完,苏建国整了整衣领,脸上挂起笑容,抬手“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张老太太警惕的声音传来。 “谁啊?“ “张婶子,是我,苏建国。“ 苏建国的声音温和有礼。 “我过来收房子来了。“ 屋内一阵骚动,接着是压低声音的争执。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开了一条缝,露出张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 “哟,你还真有脸来啊。。“ 张老太太皮笑肉不笑。 “我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就打算死这屋里了,怎么招?你们还要把我赶出去啊?“ 苏建国笑容不变,给吴二埋汰一个眼神。 吴二埋汰当即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张...张婶子。。吃。。吃奶奶。。“ 他声音洪亮,唾沫星子飞溅,身上的酸臭味随着动作更加浓郁了,一直盯着张老太太看。。 张老太太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脸上先是震惊,随后便是愤怒。。 但还没等她说话,苏建国已经一把推开门,带着吴二埋汰挤了进去。 屋内,四个壮汉立刻站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 桌上还摆着没收拾的酒菜,地上满是垃圾。 “哟,家里有客人啊。“ 苏建国环视一圈,笑容不减。 “张婶子,这几位是?“ 张老太太脸色阴沉。 “我娘家侄子,来城里办事,住几天。“ 她转向几个侄子。 “还不叫人?这是苏玉芬她爹。“ 几个汉子不情不愿地喊了声“叔“,眼神却充满敌意。 苏建国恍若未见,拉着吴二埋汰在桌边坐下。 \"正好,我们也没吃饭呢。二哥,饿了吧?\" 吴二埋汰眼睛此时已经从张老太太的身上挪开,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红烧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饿...饿了!\" 张老太太脸色更加难看。 \"亲家公,这不太合适吧?我们这都吃完了...\" \"没事没事,我们不嫌弃。\" 苏建国已经娶拿出了两双干净筷子,夹了块肉给吴二埋汰。 \"二哥,尝尝城里人的手艺。\" 第65章 老太太,香,真香 吴二埋汰抓起肉就往嘴里塞,油顺着嘴角流到脏兮兮的衣服上。 他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哼哼声,还用手背抹了抹嘴,把油污蹭得到处都是。 张老太太看得眼角直抽,几个侄子也面露厌恶。 “亲家公,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张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声音尖锐起来。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 “张婶子,我是来收房子的。这房子是铁柱单位分的,现在铁柱走了,按法律应该归玉芬和孩子。“ “放屁!“ 张老太太猛地拍桌。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就该归我!苏玉芬那丧门星克死我儿子,还有脸要房子?“ 苏建国脸色一沉。 “张婶子,话不能这么说。玉芬是铁柱合法妻子,两个孩子也是铁柱的亲骨肉。您这样霸占房子,不合适吧?“ “少跟我来这套!“ 张老太太歇斯底里地尖叫。 “这房子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她转向几个侄子。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赶出去!“ 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三儿一把抓住苏建国的衣领。 “老东西,识相的就赶紧滚!“ 苏建国不慌不忙,轻轻拍了拍吴二埋汰的肩膀。 “二哥,该你了。“ 吴二埋汰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打人啦!欺负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他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把桌上的碗碟全都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更绝的是,他开始脱衣服,露出脏得发亮的身体,还不停地抓挠,指甲缝里的黑泥清晰可见。 “这...这...“ 张老太太惊呆了,指着吴二埋汰说不出话来。 吴二埋汰的嚎叫声像炸雷般在四合院里炸开,瞬间传遍了整条胡同。 \"杀人啦!救命啊!老太太要杀人啦!\" 这凄厉的喊声惊动了刚下班回来的街坊邻居。 不到三分钟,张家门口就围满了人。 王大妈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菜,李大爷连拖鞋都跑掉了一只,几个半大孩子挤在最前面看热闹。 \"怎么回事?\" 王大妈踮着脚往里张望。 \"张老太太家出啥事了?\" 张老太太一见来了这么多人,三角眼一转,立刻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街坊们评评理啊!这苏家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带着个疯子闯进我家要抢房子啊!\" 她指着苏建国,手指直哆嗦。 \"就是他!他闺女克死我儿子,现在还要霸占我儿子的房子!\" 几个侄子见状也七嘴八舌帮腔。 \"就是!这老东西带个疯子来闹事!\" \"大家伙儿看看,把我姑家砸成什么样了!\" 苏建国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那张租房合同,高高举起。 \"各位邻居,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这房子是我女儿苏玉芬的,现在合法租给了吴二哥。\" 他转向张老太太。 \"张婶子,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街道办查档案。\" \"放屁!\" 张老太太跳起来就要抢合同。 \"这是我儿子的房子!谁来了也不好使。\" 苏建国见张老太太跟他耍泼,直接给了吴二埋汰一个眼神。 吴二埋汰秒懂,瞬间一个箭步蹿上炕,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张老太太刚铺好的被褥上。 他脏兮兮的棉袄在被面上蹭出几道黑印,还故意打了几个滚。 \"我的新被面啊!\" 张老太太尖叫一声,扑上去就要拽吴二埋汰。 \"你个脏货给我下来!\" 吴二埋汰灵活地一翻身,反而把扑过来的张老太太抱了个满怀。 他咧着嘴傻笑。 \"老太太...香...真香...\" \"啊——\" 张老太太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吴 二埋汰身上那股混合着汗臭、霉味和不知名酸臭的气味熏得她直翻白眼。 她拼命挣扎,可吴二埋汰那双铁钳般的手臂越箍越紧。 \"放开我姑!\" 三个侄子一拥而上。 最壮实的那个抓住吴二埋汰的衣领使劲拽,却像在拔一棵老树,纹丝不动。 吴二埋汰的力气格外的大,越是被拉扯反而更来劲了,抱着张老太太在炕上打起滚来。 两人像麻花似的扭在一起,把炕上的被褥枕头全都蹭到了地上。 张老太太被晃悠的披头散发,花白的头发糊了一脸。 \"呕——\" 张老太太突然干呕起来。 吴二埋汰身上那股味儿实在太冲了,她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被熏得火辣辣的疼。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阵阵惊呼。 李大爷看得直咂嘴。 \"哎哟喂,这老太太今儿个可遭大罪了!\" 王大妈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这味儿...比茅坑还冲!\" 几个孩子却看得津津有味,有个半大小子还起哄。 \"滚快点!再滚一圈!\" 苏建国见火候差不多了,悄悄退出人群。 他拉住一个正在看热闹的小男孩,往他手里塞了五毛钱。 \"去派出所报个警,就说这儿有人打架。\" 小男孩眼睛一亮,攥紧钱就往外跑。 \"放心吧叔!我跑得可快了!\" 屋里,战况已经升级。 张老太太的侄子们急红了眼,抄起扫把就往吴二埋汰身上招呼。 可吴二埋汰皮糙肉厚,挨了几下反而更兴奋了,抱着张老太太滚得更欢实。 \"我的老腰啊...\" 张老太太的哀嚎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的蓝布衫被蹭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背心,上面沾满了吴二埋汰身上的黑灰。 突然,吴二埋汰一个翻身,把张老太太压在了下面。 老太太的脸正好埋在他胸前,那股浓郁的体味直接灌进她鼻腔。 \"呕——\" 张老太太再也忍不住了,早上吃的韭菜盒子全吐在了吴二埋汰身上。 围观的邻居们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后退。 这下屋里的气味更精彩了,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和吴二埋汰身上的味道,熏得几个侄子都开始干呕。 \"都住手!\" 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 两个民警挤进人群。 其中一个民警一看屋里的情形,眉头就皱成了疙瘩。 \"这怎么回事?\" 苏建国立刻上前,把租房合同递过去。 \"警察同志,您来得正好。这房子是我女儿租给吴二哥的,可张老太太带着几个侄子强占着不走...\" 张老太太挣扎着从吴二埋汰身下爬出来,头发散乱,满脸泪痕。 \"警察同志!他们欺负老人啊!\" 民警看了看浑身脏污的吴二埋汰,又看了看狼狈不堪的张老太太,嘴角抽了抽。 \"都跟我回派出所说清楚!\" \"我不去!\" 张老太太突然撒起泼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就要死在这屋里!\" 吴二埋汰见状,也有样学样地往地上一坐,还故意往张老太太身边蹭。。 \"死...一起死...\" \"滚开!\" 张老太太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侄子身后。。 民警小王站在张老太太家门口,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 他当警察三年,处理过不少邻里纠纷,但眼前这场面还是头一回见。。 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太太,加上一个疯子,两个人大有一言不合,就死这的感觉。。 \"警察同志,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张老太太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 \"这疯子闯进我家,还...还非礼我!\" 吴二埋汰一听这话,立刻从炕上蹦起来,脏兮兮的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 \"没...没有!建国哥让我来住房子...这房子,是我的!\" 苏建国急忙将租房合同递了过去。 民警小李皱着眉头接过合同,和同事交换了个眼神。。 \"这...\" 小李清了清嗓子。 \"张老太太,这合同上确实写着房子租给了这位...吴同志。\" \"放屁!\" 张老太太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苏建国的鼻子骂道。 \"这房子是我儿子的!他死了就该归我!我儿子就是被你女儿克死的,你们想要收房子,除非弄死我!!\"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王大妈撇着嘴对邻居说。 \"这老太太真不讲理,儿子死了,就在那成天赖媳妇克夫...\" \"警察同志。\" 苏建国上前一步。 \"这房子的归属问题,铁路局和法院都已经明确了。我女儿苏玉芬是张铁柱的合法妻子,房子理应归她和两个孩子。张老太太这是无理取闹。\" 民警小王擦了擦汗,左右为难。 一边是个撒泼的老太太,一边是个浑身恶臭的\"疯子\",这案子棘手得很。 \"这样吧。\" 小王提议道。 \"咱们去派出所慢慢说...\" \"我不去!\" 张老太太一屁股又坐回地上。 “我也不去。。” 吴二埋汰有样学样。。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民警小王叹了口气,对同事低声道。。 \"去叫街道办的王主任来吧,这事咱们处理不了。\" 十分钟后,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梳着整齐背头的中年男子大步走来。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有人小声议论。。 \"王主任来了...\" 王主任四十出头,方脸盘,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他一来,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为之一变。。 \"怎么回事?\" 王主任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第66章 张老太太人麻了 民警小王如见救星,连忙上前说明情况。 王主任边听边点头,目光在苏建国、张老太太和吴二埋汰之间来回扫视。 听完汇报,王主任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 \"张老太太,这房子的事,街道办早就收到法院通知了。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房子归苏玉芬和两个孩子所有。法院还判给你五百块钱养老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哭嚎起来。 \"那点钱够干什么?这是我儿子的房子!我...\" \"够了!\" 王主任突然提高声音,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张老太太,你这种行为是非法侵占他人财产!现在新社会了,不讲那些封建迷信!什么克夫不克夫的,再胡说八道就是传播封建思想!\" 张老太太被这一嗓子震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主任转向吴二埋汰,虽然皱了皱眉,但语气缓和了些。 \"这位同志,你的租房合同给我看看。\" 苏建国连忙递上合同,王主任仔细检查后点点头。 \"手续齐全,合法有效。\" 然后对张老太太说。 \"你今天必须搬出去,这是命令!\" \"我不搬!\" 张老太太还想挣扎,但声音已经弱了许多。 王主任冷笑一声。 \"不搬?好,那我明天就通知铁路局,停发你儿子的抚恤金。你几个侄子...\" 他扫了眼那几个壮汉。 \"都是农村户口吧?在城里住这么久,暂住证呢?\" 这话一出,张老太太的几个侄子脸色大变。 年纪最大的那个连忙上前。 \"王主任,我们这就帮姑搬家,您别...\" \"三儿!\" 张老太太厉声喝道,但她的侄子们已经动摇了。 王主任乘胜追击。 \"张老太太,别给脸不要脸。真要闹到公安局去,就不是搬走这么简单了。非法侵占、聚众闹事,够你喝一壶的!\" 张老太太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环顾四周,发现连平日里跟她关系不错的邻居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愿意帮她说话。 终于,她肩膀一垮,哑着嗓子道。 \"好。搬...我搬...\" 王主任满意地点点头,对民警说。 \"你们在这盯着,直到她搬完为止。\" 然后又对苏建国说。 \"以后这种事直接来找我,别搞这些弯弯绕。\" 说着还看了吴二埋汰一眼。 以他当街道办主任多年的眼光,当然一眼就看出,这是苏建国用的损招。。 苏建国露出感激的笑容。 \"多谢王主任主持公道。\"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张老太太在她的侄子们帮助下,不情不愿地收拾着东西。 每拿出一件物品,她都要恶狠狠地瞪吴二埋汰一眼。 吴二埋汰则坐在门槛上,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切,气得张老太太直哆嗦。 当最后一件行李被搬出大门时。 张老太太站在门口,突然转身指着苏建国骂道。 \"苏建国,你不得好死!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我这么一个老太太...\" 吴二埋汰突然从门槛上跳起来,张开双臂向张老太太扑去。 \"抱抱...\" \"啊!\" 张老太太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院子,她那几个侄子也吓得赶紧跟上。 围观的邻居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王大妈拍着大腿说。 \"这老太太平时横得很,今天可算遇到克星了!\" 回来检查的王主任正好看到眼前这一幕, 不由得摇摇头,随后走到苏建国面前,询问道。 \"这事就算解决了。不过...\" 他看了眼正在地上打滚的吴二埋汰。 \"这位同志...你打算让他住多久?\" 苏建国笑了笑。 \"就几天,等确定张老太太不会再来闹了,我就接他走。\" 顿了顿,他又说。 \"王主任放心,明天我就带他去澡堂子,好好洗洗。\" 王主任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民警们也松了口气,跟着撤了。 院子里,只剩下苏建国和吴二埋汰两人。 吴二埋汰趴在窗台上,看着张老太太远去的背影,突然转头对苏建国咧嘴一笑。 \"建国哥...我厉害不?\"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厉害,太厉害了!走,哥带你吃好的去!\" 吴二埋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吃肉?\" \"对,吃肉!管够!\" 。。。 苏建国带着吴二埋汰离开了房间,并没有直接去吃饭,而是先回了趟家。 苏建国在衣柜里翻出一套苏明富的旧衣服。 一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和一条藏青色的确良裤子。 他比画了一下,吴二埋汰的身形比苏明富瘦小些,这套衣服应该正合适。 \"二哥,拿着这个。\" 苏建国把衣服递给站在院子里好奇张望的吴二埋汰。 吴二埋汰接过衣服,脏兮兮的手指在新衣服上留下几道黑印,他立刻慌张地在身上擦了擦手。 \"弄、弄脏了...\" \"没事,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苏建国拍拍他的肩膀。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两人走出四合院,穿过几条胡同,来到一家挂着\"清泉浴池\"招牌的老式澡堂。 门口的水泥台阶被岁月磨得发亮,木质门框上的红漆已经斑驳,显然,这家店已经开了有些年头了。 刚走到门口,一个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的胖老头就从柜台后探出头来。 \"哟,建国啊,好久没...\" 他的目光落在吴二埋汰身上,笑容立刻僵住了。 \"这位是...\" 胖老头,也就是澡堂老板老李的鼻子不自觉地皱了皱。 \"我兄弟,吴二哥。\" 苏建国挺直腰板。 \"给我们开个单间。\" 老李面露难色。 \"建国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位同志...这...\" 他压低声音。 \"其他客人看到,我这澡堂子还开不开了。。\" 吴二埋汰敏感地察觉到嫌弃,不自觉地往苏建国身后缩了缩。。 苏建国脸色一沉,从兜里掏出两张十元大钞拍在柜台上。 \"双倍价钱,单间。再准备两套新毛巾和肥皂。\" 老李看着那两张钞票,犹豫了一下,终于从抽屉里取出两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最里头那间,刚换过水。\" 单间不大,但很干净。 一个方形的大理石浴池占据了大半空间,热水从墙上的铜龙头汩汩流出,蒸腾的热气让整个房间云雾缭绕。 墙角摆着两张铺着干净白毛巾的躺椅,旁边的小桌上放着香皂、丝瓜瓤和木盆。 吴二埋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么干净的地方...\" \"进来吧。\" 苏建国已经脱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先泡一会儿,然后我帮你搓背。\"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迈进门槛,像是怕踩脏了地面。 他笨拙地解开那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褂子,露出瘦骨嶙峋的上身——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上积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黑色的\"铠甲\"。 当两人坐进浴池时,吴二埋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热...好热,好舒服...\" 苏建国拿起丝瓜瓤,蘸了热水。 \"转过去,我给你搓背。\" 随着丝瓜瓤的刮擦,吴二埋汰背上的污垢像雪花一样纷纷脱落。。 苏建国换了三盆水,才勉强把他后背的陈年老垢清理干净。 \"该前面了。\" 苏建国示意他转身。 吴二埋汰却突然捂住胸口。 \"这、这里我自己来...\" 苏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即使是傻子,也有自尊和羞耻心。 他点点头,把丝瓜瓤递过去。 \"那你自己来,我去叫搓澡师傅。\" 当苏建国带着搓澡师傅老张回来时,吴二埋汰已经把自己大致清理了一遍,虽然还有些顽固污渍,但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 老张是个六十多岁的精瘦老头,手臂上纹着褪色的龙形图案。 \"这位同志,躺上来。\" 老张拍了拍铺着干净毛巾的搓澡床。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老张展示了他三十年搓澡生涯的绝活。。 先用热毛巾敷遍全身,然后用粗糙的搓澡巾以恰到好处的力道刮擦每一寸皮肤。 吴二埋汰起初疼得龇牙咧嘴,但很快就适应了,甚至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哟,这垢够厚的。\" 老张抖了抖搓澡巾,黑灰色的污垢簌簌落下。 \"起码三年没正经洗过澡了吧?\" 吴二埋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河、河里洗过...\" 搓完澡,老张又拿出火罐。 \"拔个罐?去湿气。\" 吴二埋汰看着那些玻璃罐,害怕地往后缩。 苏建国已经趴在了另一张床上。 \"没事,很舒服的。\" 当火罐一个个吸附在背上时,吴二埋汰先是紧张得全身僵硬,随后慢慢放松下来。 老张的手法娴熟,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既不会烫伤皮肤,又能达到最佳效果。 \"敷个面吧。\" 老张又拿出调好的绿豆面膜。 \"清洁毛孔。\" 清凉的面膜敷在脸上,吴二埋汰惊讶地睁大眼睛。 \"凉...凉凉的...\" 最后是刮脸。 老张用热毛巾敷软胡须,然后涂上肥皂泡沫,锋利的剃刀在皮革上蹭了几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刮去吴二埋汰脸上杂乱的胡须。 第67章 小女儿的爱情 \"别动。\" 老张按住他的头。 \"刀可不长眼。\" 当所有程序完成,吴二埋汰站在镜子前时,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干净的脸庞,修剪整齐的头发,连常年被污垢掩盖的肤色都白净了许多。 苏建国惊讶的发现,这个被全村人嫌弃的傻子,竟然有一张相当端正的脸。。 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眉毛,还有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这是我?\" 吴二埋汰摸着光滑的脸颊,不敢相信。 \"走吧,带你去吃好的。\" 苏建国笑着递上新衣服。 两人走出澡堂时,夕阳已经西斜。 路过一家眼镜店,橱窗里挂着一排时髦的墨镜。 吴二埋汰突然停下脚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副圆框墨镜。 \"喜...喜欢...\" 他小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摸着橱窗玻璃。 苏建国二话不说走进店里。 \"老板,那副墨镜拿来看看。\" 当吴二埋汰戴上墨镜,对着店里的镜子左照右照时,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苏建国注意到,这副墨镜意外地适合他,遮住了他略显呆滞的眼神,反而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多少钱?\" \"九块。\" 老板说。 这在当时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相当于普通工人三四天的工资。 但苏建国毫不犹豫地付了钱。 \"戴着吧,送你了。\" 吴二埋汰高兴得手舞足蹈,戴着墨镜在街上蹦蹦跳跳,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 苏建国也不制止,只是微笑着跟在后面。 全聚德的招牌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走进餐厅,古色古香的装潢让吴二埋汰看呆了。。 红木桌椅,雕花屏风,墙上挂着名家字画,穿着整洁制服的服务员来回穿梭。 \"两、两个人吃得了这么多吗?\" 吴二埋汰看着苏建国点了二整只烤鸭,还有鸭架汤、炒鸭杂和几样小菜,小声问道。 \"怕不够吃。\" 苏建国笑道。 \"放开了吃。\" 当烤鸭师傅推着餐车过来现场片鸭时,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师傅手起刀落,鸭肉被片成薄如蝉翼的片状,整齐地码在青花瓷盘里,金黄的鸭皮泛着油光。 吴二埋汰忍不住上手去抓。 却是被苏建国给拦住了。 \"看好了,这么吃。\" 苏建国拿起一张薄如蝉翼的荷叶饼,夹起两片鸭肉蘸了甜面酱,配上葱丝和黄瓜条,熟练地卷成一个小包,递给吴二埋汰。 吴二埋汰学着苏建国的样子,却笨手笨脚地把馅料撒了一桌。 苏建国不厌其烦地又示范了一次。 \"先放肉,再放葱和黄瓜,最后蘸酱,这样卷不容易漏。\" 当吴二埋汰终于成功把第一个卷饼送入口中时,他的表情凝固了。 鸭皮的酥脆,鸭肉的鲜嫩,面酱的甜香,葱的辛辣和黄瓜的清爽在口中爆开。。 \"好...好吃...\" 吴二埋汰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我。。我。。从、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建国愣住了,随即明白过来。。 这个被社会遗忘的角落里的傻子,可能一辈子都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慢慢吃,还有呢。\" 苏建国又卷了一个递给他。 吴二埋汰一边哭一边吃,眼泪混着食物一起咽下。 \"建、建国哥...吃了这一顿...死、死也值了...\" 苏建国喉头一哽,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他倒了杯二锅头推过去。 \"喝点,顺顺。\" 吴二埋汰一饮而尽,辣得直吐舌头,却又傻笑起来。 \"热...热乎乎的...\"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一只烤鸭很快见了底。 苏建国又让上了第二只,直到吴二埋汰拍着鼓起的肚子说再也吃不下为止。 走出全聚德时,已经天黑了。。 吴二埋汰戴着新墨镜,穿着干净衣服,肚子吃得滚圆,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神情。 他忽然拉住苏建国的袖子,声音哽咽道。。 \"建国哥...今天...今天我像个人了...\" 吴二埋汰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一种重获尊严的感动。 \"说什么傻话。\" 苏建国揽住他的肩膀。 \"你本来就是个人,是我的好兄弟。\" 随后,苏建国将吴二埋汰送了回去。 原本张老太太的房子内。。 张老太太搬走的时候,几乎都把房子里能搬的,都搬走了。 好在,苏建国从家里,带过来了一套被褥。 吴二埋汰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像个孩子似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时不时摸摸墙壁,又拍拍炕沿,嘴里发出\"嘿嘿\"的笑声。 \"二哥,你晚上就住这儿。\" 苏建国把从家里带来的被褥铺在炕上。 \"这被子是新的,晚上冷了就盖上。\" 吴二埋汰小心翼翼地坐在炕沿,生怕弄脏了崭新的被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仰头看着苏建国。 \"建国哥,我真的能住这么好的地方啊?\" \"当然能。\" 苏建国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这房子现在就是你的了,想住多久住多久。\"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到吴二埋汰手里。 \"这些钱你拿着,饿了就去胡同口那家国营饭店吃饭。我要是没空来,也会让人给你送吃的。\" 一切都交代完毕,临走的时候,苏建国提议提醒吴二埋汰。 “二哥,你没事,可千万别乱跑,别到时候,我过来,找不到你人了。” 吴二埋汰闻言,鉴定的点头。 表示一定在家,好好等他的建国哥。。 。。。 另一边。 四九城医院的角落里。 一个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的年轻男子正不耐烦地踢着墙根。 张强,人称\"强子\",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专门勾搭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你到底走不走?\" 张强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威胁。 \"都说好了今晚去我家的。\" 站在他对面的苏玉珍绞着手指,眼神闪烁不定。 她穿着朴素的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两个麻花辫,一脸的纠结。。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今天回来...\" 苏玉珍的声音细如蚊呐。 \"我三哥刚才来找我,说爹让我回家...\" 张强眯起眼睛,突然凑近苏玉珍,近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他故意让自己的呼吸喷在苏玉珍脸上,看着她紧张得睫毛直颤。 \"所以呢?\" 张强冷笑。 \"你就可以说话不算话了?\" 苏玉珍的脸刷地红了,她后退一步,却被张强一把拉住手腕。 \"我、我不是...\" 苏玉珍结结巴巴地说。 \"只是今天真的不行...\" 张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随后便心中有了算计。 他太了解这种单纯的小姑娘了。 害怕冲突,渴望被喜欢,容易心软。 他松开手,故意转过身去,肩膀垮下来,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算了,我早该知道。\" 他声音低沉,带着失望。 \"你根本不在乎我。\" \"不是的!\" 苏玉珍急忙辩解。 \"我真的很想跟你去,但是...\" \"但是什么?\" 张强猛地转身,眼中盯着苏玉珍,怒声道。 \"你爹比我重要是吧?\" 苏玉珍被问住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这几天来张强对她的\"好\" 送她礼物,请她喝汽水,说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这些小小的感动,对于现在,丢失父亲宠爱的苏玉珍来说,简直太珍贵了。 张强看准时机,继续施压。 \"你知道我为了今晚准备了多久吗?特意买了电影票,还跟朋友借了唱片机...\" 他故意停顿,观察苏玉珍的反应。 \"算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苏玉珍的眼圈红了。 她想起前天张强生气后整整一天没来找她,那一天她过得魂不守舍,每过一会,都会偷偷往医院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 \"强哥...\" 她怯生生地伸手拉了拉张强的衣角。 \"你别生气了...\" 张强心里暗笑,表面却更加阴沉。 他用力地甩开苏玉珍的手。 \"晚了。我最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咱俩散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故意放得很慢,心里默数。 三、二、一... \"等等!\" 苏玉珍果然如他所料地叫住了他。 张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让沉默持续了几秒才慢慢转身。 \"还有什么事?\" 苏玉珍咬着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了看医院走廊的方向。 三哥苏明富应该还在二哥的病房里等着她。 \"我...\" 她深吸一口气。 \"我今晚不能跟你去,不然我爸会打死我,你就不能等等嘛,以后时间不有都是。。\" 张强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只不过他克制住没有表现得太兴奋。 \"然后呢?到了明天,你又反悔?\" \"不会的!\" 苏玉珍急忙保证。 \"只要过了今晚,以后...以后随便你...\" 这句话一出口,苏玉珍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看到张强脸上重新绽放的笑容,她又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张强上前一步,轻轻抚摸苏玉珍的脸颊,看着她因这亲昵的举动而脸红心跳。 \"真的?\" 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诱惑。 \"以后都听我的?\" 苏玉珍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第68章 爸,你根本不懂他 张强笑了,露出胜利的表情。 他揽住苏玉珍的肩膀。 \"走,哥带你去喝可口可乐,新到的,可难买了。\" 苏玉珍犹豫地看了一眼医院走廊,最终还是跟着张强走向了医院后门。 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给她带来怎样的后果,也不知道父亲苏建国发现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当苏玉珍跟着张强溜出医院后门时,苏明富正在病房里不耐烦地看着手表。 \"这丫头跑哪去了?\" 他嘟囔着。 \"不是说去拿个药就回来吗?\" 病床上的苏明德无所谓地回道。 \"可能出去买东西去了吧。你再等等。\" 这几天,苏明德已经习惯,照顾自己的小妹,习惯性的失踪了。。 苏明德现在很纠结,自家老爹回来了,他该怎么跟老爹说,他跟刘美娟的事情。。 自从那天发生了实际关系,这两天,刘美娟一有时间就过来。 可把苏明德累坏了。 苏明富叹了口气,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他隐约看到医院后门有两个身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姑娘,背影很像自己的妹妹。 \"奇怪...\" 苏明富皱了皱眉,但当他再仔细看时,那两个身影已经消失在街角。 \"怎么了?\" 苏明德问。 苏明富摇摇头。 \"没什么,可能眼花了。\" 他转身拿起外套。 \"我出去问问,爹还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而此时,苏玉珍正坐在张强借来的自行车后座上,夜风吹起她的麻花辫。 张强骑得很快,她不得不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怕什么?抱紧我啊!\" 张强大声说,故意突然加速。 苏玉珍惊叫一声,下意识地环住了张强的腰。 她能感觉到张强结实的腹肌,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这让她心跳加速。 。。。 等苏玉珍再次返回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苏玉珍小跑着穿过长长的走廊,手里还攥着喝了一半的可口可乐瓶子,吸管被她咬得扁扁的。 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因为刚喝过冰可乐而显得格外红润。 \"玉珍!\" 一声厉喝从病房的方向传来,苏玉珍猛地刹住脚步,差点被自己的布鞋绊倒。 她看见三哥苏明富阴沉着脸大步走来、 \"你跑哪去了?\" 苏明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我找了你一个多小时!\" \"我、我...\" 苏玉珍结结巴巴地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去...去...\" 苏明富这才注意到,苏玉珍手上拿着的可口可乐,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可口可乐?这玩意要五毛钱一瓶,你哪来的钱买这个?\" \"同、同学请我喝的。\" 苏玉珍小声嘀咕道。 \"在、在医院门口碰见的...\" 苏明富眯起眼睛,妹妹躲闪的眼神和泛红的耳根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凑近闻了闻,在可乐的甜腻中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味。 \"哪个同学?\" 苏明富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你那些同学我都认识,谁舍得花五毛钱请你喝这个?\" 苏玉珍的肩膀缩了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就是...王小红...\" \"放屁!\" 苏明富猛地提高音量,引得路过的小护士侧目而视。 \"王小红家穷得连学费都交不起,哪有钱买这个?\" 苏玉珍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她不敢说真话,不敢告诉哥哥自己刚才跟着张强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那个狭小昏暗的仓库,张强的呼吸喷在她脸上,还有那只不安分的手... \"我、我...\" 苏玉珍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明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 他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八点了,父亲还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吃饭。 \"走,回家。\" 他拽着妹妹的手腕往外走。 \"这事没完,到家再说。\" 苏玉珍踉踉跄跄地跟着哥哥,很是不知所措。。 ...... 苏建国家的四合院里。 成功解决完张老太太那件破事,苏建国心情不错。 此时正悠闲地躺在那里,媳妇王秀兰正蹲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给丈夫洗脚。 木盆里的水冒着热气,她的手指在苏建国脚底的穴位上熟练地按着。 \"舒服吗?\" 王秀兰抬头问道,月光下她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 苏建国靠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还是自家媳妇的手法,按着舒服。 苏建国的脚趾在热水里惬意地动了动。 这个时候,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苏明富拽着苏玉珍走了进来。 王秀兰抬头看了一眼,继续低头给丈夫搓脚。 \"回来了?饭菜在锅里热着,快去吃吧。\" 苏明富应了一声,正要往厨房走,藤椅上的苏建国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儿子,落在女儿身上。 \"站住。\"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苏玉珍浑身一僵,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抬头看父亲。 苏建国慢条斯理地把脚从盆里抬起来,王秀兰连忙用毛巾给他擦干。 他穿上布鞋,走到女儿面前。 \"手里拿的什么?\" 苏建国问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苏玉珍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攥着那个可乐瓶,刚刚她喝完,没舍得丢,就带回来了,没想到,竟然被她父亲给看到了。。 她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却被父亲一把抓住手腕。 \"可口可乐?\" 苏建国接过瓶子,在手里转了一圈。 \"哪来的?\" \"同、同学请的...\" 苏玉珍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苏建国冷笑一声。 自家小女儿在学校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 就她的那几个好同学,全加一起,估计都凑不出一瓶可乐钱。。 “行啊,玉珍,你越来越有本事了,现在都敢跟你爹撒谎了?” 苏建国严厉地说道。 \"我、我...\" 苏玉珍的眼泪瞬间流出。。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个时候,苏明富在一旁插话。 \"爹,我问过了,她说是王小红请的,可王小红家哪有钱买这个?\" 苏建国没说话,只是盯着女儿。 月光下,他的眼神很是冰冷,仔细地看过女儿的脸庞、凌乱的头发、微微敞开的领口...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因为他发现,在苏玉珍的锁骨处,竟然有一个淡淡的红印。 \"这是什么?\" 苏建国的声音陡然提高,手指点向那个痕迹。 苏玉珍顺着苏建国指的位置看去,顿时大惊。 慌乱地捂住领口,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蚊、蚊子咬的...\" \"放屁!\" 苏建国气得一声暴喝。 他一把扯开女儿的衣领,那个清晰的吻痕暴露在外。 王秀兰这个时候也看到了。 都是女人,又是几个孩子的妈,王秀兰怎么会不知道,那是什么? 吓得王秀兰手里的毛巾掉在了地上。 苏明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谁干的?\"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抓着女儿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苏玉珍疼嘚瑟缩了一下,却不敢挣脱。 她知道瞒不住了,抽泣着说。 \"张、张强...\" \"张强?那个混混?\" 苏明富闻言,大惊叫道。 \"就是那个整天在医院门口晃悠的那个二流子?\" 苏建国一听,自家女儿不仅早恋,还跟的是一个小混混,顿时大怒,直接狠狠的一巴掌抽在了苏玉珍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院子里炸开。 苏玉珍的脸猛地偏向一侧,白皙的脸颊上立刻浮现出五道鲜红的指印。 \"畜生!\"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你才多大?就敢跟野男人鬼混?\" 苏玉珍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突然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迸出倔强的光。 \"我不是鬼混!我们是真心...\" \"闭嘴!\" 苏建国一把揪住女儿的衣领,猛地将女儿拽到面前。 \"那个混混碰你哪了?说!\" 王秀兰上来拽丈夫的胳膊。 \"当家的你轻点!孩子还小...\" \"小?\" 苏建国顿时更来气了。 \"都让人啃出印子了还小?\" 他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老子问你话呢!那王八蛋碰你哪了?\" 苏玉珍被勒得喘不过气,却梗着脖子不吭声。 苏建国见苏玉珍如此表现,顿时一惊。 应该不会。。 当即,苏建国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有没有...\" \"没有!\" 苏玉珍大声喊了出来。 \"强哥才不是那种人!我们就是...就是亲了一下...\" 苏建国闻言,可算是松了口气。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儿怀孕了,那可就成大笑话了。。 他直接松开了苏玉珍,随后语气坚决道。 \"从明天开始,你的学不用上了,这学上了也没有,才多大就敢找男人了,给我好好在家闭门思过!\" 说着,苏建国操起一旁的扫帚,直接抽在苏玉珍小腿上。 \"再敢去见那个混混,我打断你的腿!\" 苏玉珍被抽的大叫了一声,但却是不服地反驳道。 \"凭什么!现在婚姻自由!强哥说了会娶我的!\" \"娶你?\" 苏建国怒极反笑。 \"他拿什么娶?一个街溜子,整天偷鸡摸狗...\" 苏玉珍闻言,眼泪突然止住了。 她抹了把脸,对着苏建国很认真到。 \"爸,你根本不懂他。\" \"强哥比你有本事多了。。\" 第69章 让你瘫在床上,我养你一辈子 苏玉珍这句话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安静得可怕。 苏建国额头上的青筋猛地暴起,像几条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你......“ 苏建国嘴唇颤抖着,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沙哑而低沉。 王秀兰见状,脸色大变,急忙上前一把扶住丈夫。 “当家的!当家的你别吓我!“ 苏建国的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显然已经让这个不孝女,把高血压气犯了。。 苏明富也慌了,赶紧冲过来扶住父亲另一边。 “爹!您消消气!“ 苏建国猛地甩开两人的手,指着苏玉珍的手指都在发抖。 “好......好啊......“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 “我苏建国......养出来的好闺女......“ 王秀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给丈夫顺气一边回头冲女儿吼。 “玉珍!还不给你爹认错!“ 苏玉珍也被父亲的样子吓到了,但倔强的性格让她咬着嘴唇不肯低头。 她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我没错!你们根本不懂他。”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可算是把情绪控制住了。 早就知道自家女儿什么德行,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冷静下来的苏建国,开始思考对策。 对付女儿,明显不能用对付儿子那种,赶出家门的办法。 自己前脚把女儿赶出家门,后脚那个张强,就能把苏玉珍领回家。。 想了想,苏建国突然冷笑一声。 “行,你不是觉得那个混混比我强吗?“ 他转头对王秀兰厉声道。 “从明天开始,不许她踏出这个院子一步!你给我盯死了!“ 王秀兰连连点头。 “我盯着,我一定盯着......“ 苏建国的目光凶狠落在女儿身上。 “你记得,苏玉珍,你敢迈出这个门一步。。“ 他猛地抄起墙边的铁锹,“咣“的一声砸在门框上,木屑飞溅。 “我就打断你的腿!我让你瘫在床上,我养你一辈子都行!“ 这句话直接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苏玉珍终于被吓住了,脸色“唰“地变得惨白。 她惊恐地看着父亲那双充血的眼睛,那里面的狠厉让她毫不怀疑,父亲真的会这么做。 苏明富也惊呆了,他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可怕的表情。 王秀兰吓得一把抱住丈夫的胳膊。 “当家的你别......“ “我说到做到。“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 “不信你就试试。“ 苏玉珍的眼泪终于“啪嗒“掉了下来。 她想大声反驳,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想说强哥对她多好多好...... 但在父亲那骇人的眼神下,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最终,她只能低着头,像只斗败的小公鸡,灰溜溜地挪着步子往自己房间走。 苏建国盯着女儿的背影,直到听见房门“砰“地关上,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王秀兰赶紧扶住他。 “当家的,快坐下......“ 苏明富手忙脚乱地端来凳子,苏建国重重地坐下去。 喝了口王秀兰递过来的水,苏建国开始思考。 一直将女儿关起来,肯定不是办法,但看女儿现在这个状态,明显是恋爱脑上头了,一般的手段,根本治不了。 好在,苏建国上辈子见多识广,倒也是知道一些,可以解决这件事的办法。。 想了想,苏建国当即对苏明富命令道。 “明富,明天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张强的情况,什么都打听一下,尤其是家里。” 苏明富老实在一旁待着,一听自家老爹下令,当即回应道。 “好的,爹,你放心,我保证把他穿什么颜色的底裤,都给你打听出来。。” 。。。 于此同时。 被赶走的张老太太被四个侄子搀扶着走在回村的土路上。。 他们既没有介绍信,又没有暂住证,在城市里,没有房子,根本生活不下去。。 还好,他们所住的村子,离四九城并不远。。 张老太太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但嘴里却一刻不停地咒骂着。 “那个天杀的傻子!“ 张老太太猛地吐了一口痰。。 “他竟敢抱我,还往我身上乱蹭!我活了六十多年,就从没受过这种羞辱!“ 三儿赶紧扶住老太太的胳膊。 “姑,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消气?“ 张老太太一把甩开侄子的手,三角眼里迸出怨毒的光。。 “还不是你们几个没用的东西!四个人都拉不开一个傻子!我要你们有什么用?“ 年纪最小的侄子缩了缩脖子。 “姑,那傻子劲儿太大了,跟头牛似的...“ “放屁!“ 张老太太一巴掌拍在小侄子后脑勺上。。 “就是你们没本事!眼睁睁看着我被那脏东西欺负!“ 她说着说着,突然捂住胸口,脸色发白。。 大侄子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水壶。。 “姑,喝口水顺顺气。“ 张老太太一把夺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随后她用手背抹了抹嘴,眼中又燃起怒火。。 “苏建国那个王八蛋,居然用这种下三烂手段对付我!找个傻子来恶心我!“ 二侄子凑上前。 “姑,要不咱们明天多带点人,然后去找街道办说理去?“ “说个屁的理!“ 张老太太咬牙切齿. “那王主任明显偏袒苏家!“ 她突然停下脚步,很是不甘的道。。 “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四个侄子面面相觑。。 张老太太从贴身的衣兜里摸出个布包,一层层揭开,露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 “三儿,你数数,有多少。“ 三儿接过钱,就着月光一张张数。 “姑,一共五十三块八。“ 张老太太咬了咬牙,抽出五十块钱。 “你们四个,现在就回城里去!“ “啊?“ 四个侄子同时惊呼。 “啊什么啊!“ 张老太太把钱拍在三儿手里。 “这五十块钱给你们,你们去给我狠狠教训那个傻子!把他从我家房子里赶出去!“ 小侄子怯生生地问。 “姑,这大晚上的...“ “晚上才好办事!“ 张老太太一脸阴狠地说道。 “那傻子一个人住,你们进去把他拖出来,狠狠打一顿,然后扔到大街上!告诉他,只要他敢住一天,你们就每晚去打他一次!“ 大侄子犹豫道。 “姑,这...这算不算犯法啊?“ 张老太太冷笑一声。 “怕什么?一个傻子说的话,谁会信?再说了,谁又知道,会是你们打的?“ 三儿捏着钱,眼中已经露出贪婪的光。 “姑,您放心,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张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 “事成之后,这五十块钱你们四个平分。记住,一定要打得那傻子再也不敢踏进那房子一步!“ 四个汉子闻言都是大喜。。 五十块,每人可以分到十多块钱,够他们在村里潇洒一个月了。 “姑,您就瞧好吧!“ 三儿把钱揣进兜里,拍了拍胸脯。 张老太太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去吧,这里离咱们村已经不远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四个汉子转身往城里方向走去。 张老太太站在原地,望着侄子们的背影,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 “苏建国,你以为找个傻子就能吓住我?我让你知道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 另一边。 苏玉芬的房子里。 此时的吴二埋汰,正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像条被扔上岸的鱼。 这炕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他浑身刺挠。 他伸手摸了摸身下雪白的床单,又赶紧缩回手,生怕自己粗糙的手掌勾出丝来。 “咋这么不得劲呢...“ 他小声嘀咕着,把枕头翻了个面,又翻回来。 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房内。 吴二埋汰盯着那光亮看,眼睛瞪得老大。 在苏家屯,他睡的是稻草堆,上面铺着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破棉絮,黑得发亮,却让他睡得踏实。 可这新铺的床,新浆洗的被褥,反倒让他像躺在针毡上。 他翻了个身,听见身下的床单发出“沙沙“的响声,吓得他立刻僵住。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生怕把什么贵重东西弄坏了。 苏建国对他这么好,带他洗澡,给他买新衣服,还请他吃那么贵的烤鸭,他不能把建国哥的东西弄坏。。 想到烤鸭,吴二埋汰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他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那油汪汪的鸭皮,那甜丝丝的面酱,还有那薄得能透光的饼...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建国哥对我真好...“ 吴二埋汰喃喃自语道。 这时,窗外,知了的叫声一阵高过一阵,在夏夜里格外嘹亮。 吴二埋汰竖起了耳朵,这声音他太熟悉了。 在苏家屯的夏夜,这种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曲。 可现在,这熟悉的声音却让他更加睡不着了。 忽然,原本有些烦躁的吴二埋汰,眼神一亮。 他想起来了,小时候,建国哥最爱吃知了! 第70章 吴二埋汰大战张家四兄弟 那时候他们常常半夜溜出去,举着火把在村口的杨树上捉知了。建国哥总是爬得最高,捉得最多... “对了!“ 他一拍大腿,差点笑出声来。。 “我给建国哥捉知了去!“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生怕弄皱床单。。 月光下,他看见自己身上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突然觉得别扭极了。。 这衣服太板正,领子卡得脖子难受。 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扣子,把衣服脱下来,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炕角。。 “可不能弄脏了...“ 随后,裤子也被他脱了下来,同样整齐地叠好。。 现在他身上只剩一条苏建国给他拿的深蓝色的底裤。。 想了想,吴二埋汰没脱。。 即便是五岁小孩的智商,也有羞耻心了。。 只穿了一个底裤,吴二埋汰这才觉得浑身自在了些。。 他活动了下肩膀,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知了的叫声更响了,像是在召唤他。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透过玻璃往外看。 院子里有棵大槐树,黑黢黢的树影在月光下摇曳,知了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吴二埋汰兴奋地搓了搓手,突然想起什么,赶紧回到炕边。 他从叠好的衣服下面摸出那副圆框墨镜,这是建国哥给他买的,可不能弄丢了。 他环顾四周,最后把墨镜小心翼翼地塞到了炕席最下面,还用枕头压住。 “这下安全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随后,他便光着脚踩在地上,走到门口,轻轻推开门。 夏夜的风裹着热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城市中特有的味道。。 吴二埋汰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他还是喜欢苏家屯带着青草和牛粪味的夜风。 他站在门口,月光洒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照出肋骨分明的轮廓。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吴二埋汰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等着,建国哥,明天让你吃上好的!“ 他蹑手蹑脚地向槐树走去。 来到大槐树旁,吴二埋汰伸手拍了拍。。 树皮粗糙的触感让他想起小的时候。 他双手抱住树干,像只猴子一样灵活地向上攀爬。 树叶沙沙作响,吴二埋汰很是兴奋。 在他的眼中,大把的知了,正等着他呢。。 。。。 月光洒落在四合院的青砖灰瓦上。 张家四兄弟贴着墙根溜到了院墙下。 “老三,你踩着我上去。“ 老大压低声音,蹲下身子双手交叉做成踏脚。 三儿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上去,双手扒住院墙顶端的碎玻璃。 “操!“ 三儿突然低骂一声,手掌被玻璃划了道口子,鲜血顺着墙砖往下滴。 “小点声!“ 老二紧张地四下张望。 “让人听见咱都完蛋!“ 三儿咬着牙翻上墙头。 他低头看了看手掌,被上面的玻璃碴子划了好几道口子。 “妈的,这墙头还插玻璃...“ “别废话,快拉我们上去!“ 老四在下面急得直跺脚,他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不停地回头张望胡同口。 三儿趴在墙头,伸手把兄弟们一个个拉上来。 四人在墙头上蹲成一排。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槐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叫着。 四人轻手轻脚地顺着墙头挪到靠近房子的位置,然后一个接一个跳进院子。 老四落地时不小心踢到个铁皮水壶。 “咣当“ 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四人瞬间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你他妈能不能小心点!“ 老大转身一巴掌拍在老四后脑勺上。 老四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几人屏息等了半晌,见屋里没动静,这才松了口气。 “那傻子睡得跟死猪似的。“ 三儿不屑地撇撇嘴,从兜里掏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啥?“ 老四凑近一看,差点呕出来。 “操!你袜子?“ 三儿得意地晃了晃那双散发着酸臭味的袜子。 “专门为那傻子准备的。姑说了,这傻子嗓门大,得先把他嘴堵上。“ 老二捏着鼻子后退两步。 “你他妈几天没洗了?“ “半个月吧。“ 三儿满不在乎地把袜子团成一团。 “越臭越好,熏死那傻子!“ 老大皱着眉头挥挥手。 “行了行了,赶紧的。记住,进去先按姑说的,把他拖出来打一顿,然后扔大街上。告诉他,敢再回来住,见一次打一次!“ 四人蹑手蹑脚地向房子门口摸去。 走到房门前,老大试着推了推门,没想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四人面面相觑。 “门没锁?“ 老二惊讶地低声说。 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小心有诈。“ 三儿不屑的嗤笑。 “一个傻子能有什么诈?估计是忘了锁门。“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老大一把拉住他。 “等等。“ 他侧耳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进去后动作要快,老三负责堵嘴,我和老二按人,老四你在门口望风。“ 老四不情愿地嘟囔。 “又让我望风啊...“ “闭嘴!“ 老大瞪了他一眼。 “你年纪最小,不望风干什么?“ 四人轻轻推开门,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能看清屋内的轮廓。 炕上被褥都还铺着,却空无一人。 “人呢?“ 老二疑惑地低声问。 三儿眼尖,指着炕角。 “衣服在那!“ 四人凑近一看,果然,那件浅蓝色的确良衬衫和藏青色裤子整齐地叠放在炕角,上面还压着枕头。 “衣服在这,人肯定没走远。“ 老大分析道。 “估计是上厕所去了。“ 这屋里没有卫生间,平时要上厕所,都是上四合院外的公厕。。 老二突然发现什么,伸手从炕席底下摸出个东西。 “哎哟喂!“ 月光下,那副圆框墨镜闪着微光。 “墨镜!“ 三儿眼睛一亮,一把抢过来。 “这可是好东西,还是圆框的,时髦货啊!“ 老大皱眉。 “别乱动人家东西!“ “一个傻子配戴这么好的墨镜?“ 三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戴上了,在月光下摆了个姿势。 “怎么样,帅不帅?“ 老二羡慕地伸手。 “给我试试!“ “我先看见的!“ 三儿护住墨镜不肯给。 “都别抢!“ 老大压低声音呵斥。 “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玩的!“ 老四突然紧张地说。 “哥,那傻子会不会突然回来?“ 四人顿时安静下来,警惕地看向门口。 “怕什么?“ 三儿满不在乎地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一个傻子,回来正好,省得我们找了。“ 老二突然想到什么。 “你们说,这墨镜值多少钱?“ 三儿摸了摸镜框。 “少说也得十块钱吧?我在供销社见过类似的。“ “十块?“ 老四瞪大眼睛。 “够我两个月零花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四人瞬间绷紧了神经。 “回来了!“ 老四声音发抖。 老大迅速指挥。 “躲起来!等他进来再动手!“ 四人慌忙寻找藏身处。 老大和老二躲到了门后,三儿钻到了炕沿下,老四情急之下竟然爬进了衣柜。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接着门被推开。 月光下,一个只穿着底裤的瘦削身影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 正是刚从槐树上捉完知了的吴二埋汰。 他哼着小曲迈进门槛,突然停住了。 他的鼻子忽然抽了抽,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味。 第一次便干净的他,对味道特别的敏感。 “谁...谁啊?“ 吴二埋汰的声音带着疑惑。 躲在门后的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同时扑了出来! “按住他!“ 老大怒吼一声。 吴二埋汰反应极快,平时挨打的时候,早就锻炼出来了。 在两人扑过来的瞬间,吴二埋汰一个矮身从两人中间钻过,手里的布袋子甩了出去。 袋子里的知了“哗啦“一声全撒了出来,扑棱着翅膀在屋里乱飞。 “操!什么东西!“ 老二被几只知了撞在脸上,惊慌地挥舞着手臂。 三儿从炕沿下窜出来,手里攥着那双臭袜子,直扑吴二埋汰。。 “傻子,吃你爷爷一袜子!“ 吴二埋汰看清是三儿,眼睛瞪得老大。 他记得白天就是这个人最凶,一直嚷嚷着要打他。 “坏人!“ 吴二埋汰大叫一声,灵活地闪开三儿的扑击,顺手抄起炕上的枕头砸了过去。 枕头正中三儿面门,那双臭袜子反而糊在了自己脸上。 “呕——“ 三儿被自己的袜子熏得干呕起来。 老四从衣柜里爬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 吴二埋汰发现屋里竟然有四个人,顿时慌了。 他转身就要往外跑,却被老大一把拽住了脚踝。 “跑?“ 老大狞笑着用力一拉。 吴二埋汰“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门槛上,顿时眼冒金星。 老二趁机扑上来,骑在吴二埋汰背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按住他了!老三,快堵嘴!“ 三儿扯下脸上的臭袜子,咬牙切齿地走过来。 “傻子,让你尝尝爷爷的袜子!“ 吴二埋汰拼命挣扎,他猛地一翻身,竟然把背上的老二甩了出去,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哟!“ 第71章 破碎的墨镜 老二痛呼一声。 吴二埋汰趁机爬起来,却看到三儿已经拿着臭袜子逼近。 情急之下,他抓起地上的布袋子,里面还有几只没飞出去的知了,一股脑全扔向三儿。 三儿被知了砸了一脸,手忙脚乱地拍打着。 老大见状,抄起墙边的扫把就朝吴二埋汰打去。 扫把重重打在吴二埋汰背上,他痛得“嗷“了一声,却更加愤怒了。 他突然冲向老大,一头撞在老大肚子上。 “呃!“ 老大被撞得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 老四看傻了,站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吴二埋汰喘着粗气,环视着四个入侵者。 “这是...建国哥给我的...房子...“ 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有些含糊。 “你们...坏人...滚出去!“ 忽然间,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滚圆。 月光下三儿鼻梁上那副反着冷光的圆框墨镜刺痛了他的眼。 那是建国哥送他的礼物,是他这辈子收获唯一一件,最珍贵的礼物。 “我的!墨镜!“ 吴二埋汰喉咙里迸出一声嘶吼,直接朝着三儿的方向扑了过去。 三儿这个时候,敏锐地注意到了吴二埋汰的变化。 他咧嘴一笑,趁着吴二埋汰扑过来的空档,一个侧身闪过吴二埋汰的扑击。 随后,抬腿就是一脚。 “砰“ 的一声闷响。 脏兮兮的布鞋重重踹在吴二埋汰的肚子上。 “呕——“ 吴二埋汰干呕着蜷缩倒地。 三儿趁机摘下墨镜,在手里轻佻地转着圈。 “想要?“ 三儿蹲下身,拿着墨镜在吴二埋汰不远处晃悠。 “求我啊,傻子。“ 吴二埋汰挣扎着要爬起来,三儿却突然高举墨镜作势要摔。 吴二埋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要!“ 他发出痛苦的哀鸣。 “建国哥给我的...不能摔...“ 三儿闻言顿时来了主意。 他朝另外三人使了个眼色。 老大立刻会意,上前一脚踩住吴二埋汰的小腿,碾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听着,傻子。“ 三儿用墨镜轻拍吴二埋汰肿胀的脸颊。 “乖乖让我们揍一顿,墨镜就还你。要是敢反抗,或者是叫出来一声...“ 他突然扬手。 “我就把它摔了!“ 吴二埋汰被三儿的动作还有话语给吓到了。 他看了看三儿手中的墨镜,又看了看四个凶神恶煞的汉子,突然翻身躺平,双手抱头蜷成胎儿状。 这是他在村里挨打二十年练就的保护姿势。 “真他妈听话!“ 老二啐了口唾沫,抬脚就朝吴二埋汰的腰眼踹去。 第一脚落下时,吴二埋汰咬破了嘴唇。 血液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 他死死盯着三儿手中的墨镜,那是他唯一的慰藉。 第二脚、第三脚接踵而至,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有根骨头断了,尖锐的痛楚像烧红的铁钎捅进肺里。 “叫啊!怎么不叫?“ 老大揪着吴二埋汰的头发往地上撞。 “咚!咚!“。 一声声的闷响传出。 吴二埋汰脑袋上。 温热的血液顺着额角流进眼睛。 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三儿蹲在一旁把玩墨镜,时不时阴笑着作势要摔。 每当这时,吴二埋汰就会更紧地抱住脑袋,把呜咽咽回肚子里。 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手臂,划出十道血痕。 “肋骨手感不错。“ 老二狞笑着专门往吴二埋汰胸口踩,鞋底碾着断裂的骨头。 吴二埋汰浑身痉挛,嘴角溢出血沫,却硬是没吭一声。 老四起初躲在后面,渐渐也被暴虐的快感传染。 他捡起地上的扫把,照着吴二埋汰的膝盖猛砸。 “咔嚓“ 一声脆响,吴二埋汰的左腿怪异地扭曲起来。 整整十五分钟,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吴二埋汰像块破布般被撕扯蹂躏,却始终睁着血糊的眼睛盯着墨镜。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吐出的血沫里混着内脏碎片。 终于,四人气喘吁吁地停了手。 吴二埋汰瘫在血泊里,仅剩的力气都用来向三儿伸出颤抖的手。 “墨...镜...“ 三儿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 他掏出那双散发着恶臭的袜子,粗暴地塞进吴二埋汰嘴里。 “傻子就是傻子!“ 他拍打着吴二埋汰变形的脸颊。 “这墨镜爷看上了,归我了!“ 吴二埋汰闻言,眼睛里满是愤怒。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只能一次又一次无力地倒下。。 三儿把墨镜戴回鼻梁,朝地上啐了口痰。 “哥几个,把这傻子扔街上的垃圾堆里去,那才是他该住的地方!!“ 当这几个人粗暴地拽起吴二埋汰的四肢。 吴二埋汰这时突然想起了。 他当初跟他建国哥的那段对话。 “那、要打我咋办?“ “她敢!“ “她要是动手,你就大喊大叫,把街坊邻居都招来,然后报警。记住了吗?“ “这个我懂,我跟刘老四家的大黄狗抢我馒头时那样,躺地上打滚嚎?这个我会!“ “对,就那样。不过记住,别真跟人动手,你只要耍赖就行。“ “建国哥你放心!我就算死,也死那屋里!“ “呸呸呸!少乌鸦嘴!什么死不死的。” 当初的这个承诺,像是一团最后的火焰,直接再次点燃了他的意志。 “唔!唔唔!“ 被臭袜子堵住的喉咙迸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吴二埋汰用尽最后的力气扭动身体,断腿诡异地弯折着。 吴二埋汰的瞳孔在黑暗中骤然收缩。 他答应过建国哥,他一定能做到。。\" 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从吴二埋汰喉咙里迸出来。 他浑身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被踩住的断腿猛地一蹬,骨头茬子刺穿皮肉的剧痛让他浑身颤抖,但他不管不顾。 他猛地挣开了拉着他的三人,整个人像条疯狗般扑向不远处的三儿。 \"操!\" 三儿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砸在门框上。 墨镜从鼻梁滑落,直接掉在了下去。 吴二埋汰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 他伸出满是血污的手,快速地朝着掉落的墨镜抓去,指尖几乎要碰到镜腿。 \"啪!\" 碎裂声传出。 墨镜摔在了地上,镜片四分五裂。。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吴二埋汰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变成茫然,最后定格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呼呼..\" 三儿喘着粗气,弯腰捡起变形的镜框,在吴二埋汰眼前晃了晃。 \"想要啊?\" 他突然狞笑着把镜框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现在连渣都不剩了!\" 吴二埋汰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三儿不屑的对着吴二埋汰呸了一口。。 看了看地上原本已经归他的墨镜,又不解气。 直接对着吴二埋汰,就是狠狠的抽了一嘴巴子。 这一嘴巴子,抽的力气很大,吴二埋汰直接被抽倒在地,打了一个滚。 巧的是,原本堵在他口中的袜子,竟然意外地被抽了出来。。 三儿并没有注意到,还要上前。 就在这时。 吴二埋汰忽然挣扎着起身,以一个常人无法理解的速度,扑向了三儿。 他张开嘴,在三儿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口咬住了他的左耳。 当即,四合院里响起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 \"啊——!!\" 三儿的惨叫划破夜空。 他疯狂捶打吴二埋汰的脑袋,但对方就像焊在他身上一样纹丝不动。。 \"松口!操你妈的松口!\" 一旁的老大见状,急忙抄起地上的板凳砸向吴二埋汰的后背。。 下一刻。 木屑四溅。 吴二埋汰依旧没有松口。 老二捡起半块砖头,照着吴二埋汰的太阳穴就是一下,鲜血顿时糊了满脸。 吴二埋汰眼前一阵阵发黑,但牙齿却咬得更紧了。 血液顺着他嘴角流下。 他分不清是三儿的还是他自己的。 \"救...救命啊!\" 三儿的声音已经变了调,他感到耳朵根部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他要咬下来了!快弄死他!\" 老四哆嗦着从腰间摸出把小刀,却是不敢下手。 四兄弟里,他的胆子是最小的。。 \"卡擦。\"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三儿的左耳连皮带肉被生生扯了下来。 吴二埋汰仰起头,像头获胜的野兽般将血淋淋的耳朵吐在地上,咧开嘴笑了。 \"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嘶哑难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畅快。 三儿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根瘫坐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吴二埋汰的大笑声,跟三儿的嚎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一个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其他三人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傻了。 不过,也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当即直接架起三儿就往门外跑。 院门被重重摔上,杂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吴二埋汰的笑声戛然而止。 看到坏人们终于都跑了,他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断腿扭曲成诡异的角度,肋骨刺穿皮肤露出的白茬上沾着泥土和草屑。 血从七窍缓缓流出,在身下汇成一片小小的湖泊。 但他的眼睛还睁着,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截断裂的镜框。。 一步,两步... 第72章 吴二埋汰,生死不知 吴二埋汰用肘部拖着身体往前爬,在身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每移动一寸,断裂的骨头就在皮肉里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 但他没有停下来。 那是建国哥给他的礼物,是他这辈子唯一被人当人看的证明。 终于,他的指尖碰到了冰凉的墨镜镜框。 墨镜上,镜片已经完全碎裂脱落,便是那镜框,在三儿的几脚下,也严重地变了形。 吴二埋汰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它攥在手心,贴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他的建国哥把墨镜戴在他鼻梁上,拍着他的肩膀说。 \"帅!真他妈帅!\" \"建国哥...\" 吴二埋汰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我...没弄丢...\" 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 王大妈的尖叫声,李大爷的惊呼声,还有孩子们好奇的询问声混在一起。。 吴二埋汰已经听不清了。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那只攥着镜框的手却越收越紧。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建国哥站在光里对他招手,就像小时候带他去河边摸鱼时那样。 “二哥,走啊,带你抓鱼玩儿去。” \"等等我...\" 吴二埋汰的嘴唇轻轻蠕动。 \"我...我来了...\" 当第一个邻居冲进院子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他的左腿反折成直角,白森森的骨刺刺破皮肤,挂着碎肉戳在血泊里,十根手指的指甲全掀开了,右手紧握着一截断裂的镜框。。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苏建国在家里正睡得沉,昨晚因为苏玉珍的事,气得他很晚才睡。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敲门声越来越大。。 苏建国猛地睁开眼,他下意识地摸向枕边,那里常年放着一把扳手。 \"谁啊?\" 他厉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睡意。 \"苏建国同志吗?我们是派出所的。\"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苏建国心头顿时一紧。 他一把掀开被子,三两下套上裤子。 王秀兰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来。 \"当家的,这大清早的...\" \"别出声。\" 苏建国压低声音,随手抓起挂在床头的衬衫。 \"我去看看。\" 他走到院门前,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闩。 门外站着两个穿制服的民警,正是昨天处理张老太太纠纷的那两位。 年长些的姓李,年轻些的姓王。 此刻两人脸色凝重,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苏同志。\" 李民警摘下帽子,声音沙哑。 \"我们这边有个紧急情况需要通知您。\" 苏建国的心突然沉了下去。 一大早警察找上门,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王民警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昨晚您安排租住在长安街42号的吴同志遭遇入室抢劫,现在正在第一医院抢救。\" \"什么?\" 苏建国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阵发黑。 他一把抓住王民警的手臂。 \"伤得重不重?人怎么样?\" 两位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昨天晚上,他俩是最先赶到现场的民警,那凄惨的模样。。 李民警深吸一口气。 \"苏同志,您得有个心理准备。现场...很惨烈。我们到的时候,伤者已经失血性休克,医生说...\" 他顿了顿。 \"生还几率不到一成。\"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建国胸口。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 \"当家的!\" 王秀兰的惊呼从身后传来。 她披着外套跑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丈夫。 苏建国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两位同志稍等。\" 苏建国声音发抖。 \"我这就跟你们去医院。\" 不到三分钟,苏建国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攥着帆布包从屋里冲出来。 \"走!\" 他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自行车。 三人匆匆出了四合院。 \"到底怎么回事?\" 他一边猛蹬自行车一边问并行的李民警。 \"凌晨三点多,街坊报的警。\" 李民警喘着气解释。 \"说听见惨叫声。我们赶到时,屋里全是血,伤者倒在血泊里,手里还攥着个破眼镜框...\" 苏建国的心猛地一缩。 眼镜框? 那副他给吴二埋汰买的圆框墨镜? \"现场有打斗痕迹。\" 王民警补充道。 \"初步判断是多人作案。伤者身上有多处骨折,左腿开放性骨折,肋骨断了四根,颅骨也有损伤...\" 每说一个伤情,苏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 \"一定是张家哪几个王八蛋干的!!\"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案件正在调查。\" 李民警严肃地说。 \"您先别急,当务之急是...\" \"是救人!\" 苏建国猛地一踩踏板,自行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把两个民警甩在了身后。 第一医院急诊部的红灯已经亮了两个多小时了。。 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差点撞翻一个拎着暖壶的护士。 \"刚送来的重伤员!在哪?\" 他抓住导诊台的护士,声音焦急的问道。 护士被他的样子吓到了,结结巴巴地指向走廊尽头。 \"急、急救室...\" 苏建国飞奔过去,却在急救室门前被一个戴口罩的医生拦住。 \"家属?\" \"我是他哥!\" 苏建国不假思索地说。 \"人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疲惫的脸。 \"正在抢救。失血过多,多脏器损伤,情况很不乐观。\" 他递过一张单子。 \"先去交费吧,要紧急输血。\" 苏建国一把抓过缴费单,看都没看就冲向收费处。 他颤抖着手从帆布包里掏出所有现金。 \"全交上!不够我再去取!\" 收费员被他的架势震住了,赶紧办理手续。 当苏建国回到急救室前时,两个民警也赶到了。 他们正在跟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交谈,了解受害人的状况。 等到医生走后。 两位民警来到苏建国面前。 \"苏建国同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受害人的基础信息。。\" 王民警严肃地说道。。 苏建国笃定地说道。 “一定是张家那几个兄弟干的,前脚把他们赶走,晚上就回来报复。。” 面对苏建国的笃定,两位民警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李民警接着说道。 \"我们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这个案子暂时没有目击者。但根据伤情判断,确实是四个人作案。\" \"四个人?那不正好是那四兄弟嘛,该死的!!\" 苏建国气得一拳砸在墙上,震得墙上的宣传画哗啦作响。 一旁路过的医生皱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 \"病人家属请冷静。伤者现在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怒火。 他转向医生。 \"大夫,求您一定救活他。花多少钱都行...\" 医生点点头,转身回了急救室。 走廊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隐约的\"滴滴\"声。 苏建国瘫坐在长椅上。 王民警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 \"苏同志,我们继续做问讯。您和伤者是什么关系?\" \"他...\" 苏建国捧着纸杯。 \"他是我兄弟。\" \"亲兄弟?\" \"不是,比亲兄弟还亲。\" 苏建国抬起头,解释道。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李民警翻开笔记本。 \"能说说他的基本情况吗?姓名,年龄,户籍...\" \"吴二埋汰,大名没有,就写吴二吧。五十六,苏家屯人。\" 苏建国机械的回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急救室的门。 \"他平时有什么仇家吗?\" 这句话让苏建国猛地抬起头。 \"仇家?一个傻子能有什么仇家?\" \"这事情不是明摆着,是张老太太一家干的!\" \"昨天她刚被赶走,晚上吴二哥就出事,这不是明摆着吗?\" 苏建国有些激动,要不是现在吴二埋汰生死未卜,他都想去弄死张老太太一家,给吴二埋汰报仇了。 \"我们会调查,您先别急...\" 王民警安抚道。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突然开了。 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 \"伤者家属?\" 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去。 \"我是!\" \"病人需要紧急输血,血库o型血不足...\" \"抽我的!\" 苏建国一把撸起袖子。 \"我是o型!\" 护士犹豫了一下。 \"您确定?\" \"确定!快抽!\" 苏建国几乎是吼出来的。 半小时后,苏建国按着胳膊上的棉球回到走廊。 抽了40血,他的脸色有些发白。 两个民警还在低声讨论案情。 见他回来,李民警走过来。 \"苏同志,还有个情况。伤者手里一直攥着个眼镜框,怎么也不肯松手...\" 苏建国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别过脸去,声音哽咽。 \"那是我给他买的...第一件礼物...\" 王民警正要继续询问,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 这次走出来的是刚才那位中年医生,他的表情比进去时更加凝重。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第73章 苏叔叔!你不要打明德,他是个好男人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白大褂上沾着零星的血迹。 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手术很成功,病人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苏建国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 只不过,医生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但是...“ 什么事情,最怕但是,尤其是医生说的。。 “病人的头部遭受了严重击打,ct显示有广泛性脑挫裂伤和硬膜下血肿。虽然我们清除了血肿,但...“ 医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 “脑震荡非常严重,能不能清醒过来,就全靠他自己了。“ “什么意思?“ 苏建国一把抓住医生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医生皱起眉头。 “什么叫全靠他自己?“ 医生轻轻挣脱苏建国的手。 “通俗地说,就是可能会成为植物人状态。当然,这只是最坏的情况,我们医院会尽一切努力...“ “大夫!“ 苏建国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求您一定救救他!花多少钱,我都出!“ 医生被苏建国的反应震住了。 他重新打量这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 “我们会尽全力,但您也要有心理准备。现在病人需要转入icu观察,您可以去办住院手续了。“ 苏建国连连点头。 “我这就去交钱!大夫,您一定要用最好的药!“ 医生点点头转身要走,苏建国又追问道。 “大夫,他...他能听见我说话吗?我能不能跟他说说话?“ 医生回头看了苏建国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理论上,昏迷病人也可能有听觉。您可以试着和他说话,但不要抱太大期望。“ 苏建国站在原地,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自他重生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知道张老太太那家人阴损,却是没想到,竟然连个傻子都不放过。 他转向站在一旁的两位民警。 “同志,肯定是张家那四兄弟干的,你们一定要抓住那帮畜生!“ 李民警合上笔记本。 “苏同志,根据您提供的线索和现场痕迹,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是张家四兄弟所为。他们作案后逃回张家村的可能性很大。“ 王民警补充道。 “我们这就带人出发去张家村调查。您放心,法网恢恢,他们跑不了。“ “我跟你们一起去!“ 苏建国咬牙切齿地说。 “我要亲眼看着那几个畜生伏法!“ 李民警摇摇头。 “您还是先照顾伤者吧。办案是我们的职责,您去了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怒火。 “那好,有消息请立刻通知我。“ 送走民警后,苏建国去缴费处交了两千元押金。 回到急诊室门口时,护士正推着病床出来。 看到吴二埋汰的那一刻,苏建国的眼眶瞬间红了。 病床上的吴二埋汰几乎认不出来了。 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青紫肿胀的脸;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悬吊在半空。 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即使昏迷中仍紧紧攥着那副破碎的墨镜。。 “二哥...“ 苏建国声音哽咽,轻轻握住吴二埋汰冰凉的手。 “我来了,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护士提醒道。 “家属请让一让,病人需要立即转入icu。“ 苏建国艰难地松开手,跟着病床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苏建国下意识转头,顿时如遭雷击。。 他的二儿子苏明德坐在轮椅上,正在跟身后之人有说有笑。 而在苏明德身后,那个推着轮椅的女人,竟然是刘美娟! 两人很是默契,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这样。 刘美娟甚至俯身在苏明德耳边说了什么,惹得苏明德哈哈大笑,还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 苏建国站在原地,血液仿佛凝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儿子,在遭受了刘美娟那样德对待,竟然还会重新接纳刘美娟?? “明德!“ 苏建国一声暴喝,声音在走廊里炸开。 轮椅上的苏明德猛地抬头,脸色瞬间煞白。 “爸...爸?你怎么在这?“ 刘美娟也僵住了,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轮椅把手。 苏明德转动轮椅想要转身,却被苏建国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按住。 苏建国居高临下地盯着儿子缠满绷带的脸,那些青紫的淤伤还没完全消退。 这一身伤痕,正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 而现在,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居然又和这个贱人搅在一起! “这话该我问你!你怎么又跟她搞到一起了?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她一眼吗?啊?“ 他指着刘美娟,手指因愤怒而颤抖。 刘美娟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涂着淡淡眼影的眼睛泛起水光。 “苏叔叔,您别生气,是我主动来照顾明德的...“ “闭嘴!“ 苏建国猛地转头。 “这没你说话的份!“ 苏明德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抬头。 “爸,我和美娟...我们已经和好了,美娟是真心悔改了,她答应我,会跟我好好一起过日的,她这几天一直在医院照顾我,我们决定...“ “放屁!!“ 苏建国厉声打断。 “决定什么?决定当现成的爹?替别人养野种?苏明德你忘了她之前干的那些破事了?你因为什么被打成这样?你都忘了?就算你都忘了,她肚子里可还怀着别人的孩子呢!!“ 刘美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换上楚楚可怜的表情。 “苏叔叔,您别误会...我和王家已经没关系了,我是真心想要嫁给明德...“ “你闭嘴!“ 苏建国怒视刘美娟。 要不是他男子汉大丈夫,从来不打女人,真想狠狠抽眼前的女人一顿。 走廊上的人开始驻足观望,几个病人家属交头接耳。 刘美娟敏锐地察觉到围观者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爸!“ 苏明德涨红了脸。 “美娟已经和王家断绝关系了,你还要她怎么样?反正我决定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你要是不让,我就不认你这个爹了。” 这句话像是一团火焰,直接给苏建国点炸了。。 原本因为吴二埋汰重伤,苏建国就一直憋着气。 现在在被苏明德这么一激。 苏建国再也忍不住,扬起蒲扇大的手掌,用尽全力朝儿子脸上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回荡。 苏明德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侧,轮椅失去平衡,“咣当“一声侧翻在地。 他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眼镜飞出去老远,摔得镜片碎裂。 “啊!明德!“ 刘美娟见状,心中暗喜,顿时尖叫一声,立刻扑到苏明德身前,用身体挡在他和父亲之间。 她张开双臂,像护崽的母鸡,将苏明德守在了自己身后。 “苏叔叔!你不要打明德,他是个好男人,你想出气,就打我吧!“ 刘美娟仰起脸,泪水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落。 “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初年轻不懂事,被王振国那个浑蛋骗了!“ 她的声音哽咽,却字字清晰,确保围观者都能听见。 “但是,谁都有年轻过啊,你不能因为我做了错事,就一直不同意我跟明德在一起,我现在是真心爱明德的!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她突然转身抱住地上的苏明德。 “明德,对不起...都是我害你被叔叔打...“ 苏建国气得浑身发抖,他分明看到刘美娟转身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这个贱人! “美娟...“ 苏明德感动得眼眶发红,颤抖着手抚摸刘美娟的脸颊。 “你别这样...不怪你...“ 围观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这老头太霸道了...“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干涉儿女婚姻自由...“ “看把那姑娘吓得,多可怜啊...“ 刘美娟听到议论,演得更来劲了。 她突然跪着转向围观者,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哭腔。 “求求大家别怪苏叔叔!他是为我好...我知道自己配不上明德...“ 她咬着下唇,嘴唇微微颤抖。 “但我发誓会用一辈子补偿明德!“ 眼见刘美娟如此卑微的模样。 一旁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病人忍不住开口。 “我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回事?人家小年轻自由恋爱,您就别干涉了。这姑娘多好啊,知道护着自己男人。“ “就是!“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年轻人附和。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这位老同志的封建思想该改改了!“ 苏建国直接站在舆论的对立面了。 “爸...“ 这个时候,苏明德挣扎着坐起来,脸上还带着鲜红的掌印。 “我知道您为我好,但我是真的爱美娟。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刘美娟立刻接话。 “苏叔叔,你别怪明德,我明天就去把孩子打掉!然后和明德重新开始!“ 她说着又扑进苏明德怀里。 “明德,我不要什么彩礼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和你在一起...“ 第74章 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苏明德被感动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自己爱的女神,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别说苏明德早就有的舔狗属性了,换做正常人过来,也不一定能受得了。。 苏建国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对于二儿子苏明德,他心里已经放弃了。 恋爱脑太可怕,即便是觉醒了,也有再次犯病的风险。。 为了自己能够多活几年。。 “苏明德。“ 苏建国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低沉得可怕。 “你今天要是敢跟这个女人走,就别认我这个爹!“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太不讲理了!“ “这不是逼自己儿子吗?“ “老封建!“ 刘美娟趁机又哭了起来,她突然对着苏建国“扑通“跪下。 “苏叔叔!求您别赶明德走!要赶就赶我吧!“ 她转向围观者。 “大家别说了,苏叔叔是好人,他只是...只是太爱明德了...“ 这番表演彻底点燃了群众的怒火。 几个年轻病人甚至想上前理论,被医护人员拦住。 “怎么回事?医院禁止喧哗!“ 一位值班医生匆匆赶来。 刘美娟立刻见好就收,抹着眼泪扶起苏明德。 “明德,我们走吧...别让叔叔更生气了...“ 她故意踉跄了一下,显得无比柔弱。 苏明德心疼地搂住她。 “美娟,你别这样...“ 眼见自家女神,为自己已经做到了如此地步,自家父亲还在那里咄咄逼人,不讲情面。 苏明德的舔狗属性,彻底爆发了。 “爸!“ 苏明德的声音格外的大,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 “我再说一遍,我这辈子非美娟不娶!“ 苏建国愣住了,自家这二儿子,这是要造反啊。。 “你再说一遍?“ 苏建国声音低沉得可怕。 “我说!!“ 苏明德挺直了腰板,尽管这个动作牵动了肋骨的伤处,疼得他额头渗出冷汗。 “我要娶美娟,您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美娟在他身后轻轻抽泣,柔软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肩膀。 苏明德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估计是强忍者没笑出来。。 “好,很好。“ 苏建国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既然你这么有主意,那从今往后,你就不是我儿子了。“ 苏明德的心猛地一沉,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父亲已经继续道。 “明天我就登报,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爱娶谁娶谁,跟我苏建国再没半点关系!“ 走廊里一片寂静,连刘美娟的抽泣声都停止了。 苏明德感觉喉咙发紧,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他设想过父亲会暴怒,会打骂,甚至会像上次那样把他赶出家门,但从未想过会走到断绝关系这一步。 “爸...“ 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 苏建国已经转身要走,背影无比的决绝。。 “叔叔!“ 刘美娟突然从轮椅上扑下来,跪在地上拽住了苏建国的裤腿。 “求您别这样,都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冲我来,别不要明德啊!“ 她的表演堪称完美。。 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很是狼狈的样子。 那声音里的颤抖让围观的病人们都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苏建国冷冷地甩开她的手。 “滚开!“ 这一声暴喝让刘美娟瑟缩了一下,她顺势倒向苏明德,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苏明德下意识地接住她,立刻被一阵甜腻的香味包围。 刘美娟的身体柔软温热,在他怀中轻轻颤抖,像只受惊的小鸟。 “明德...“ 她仰起脸,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里面盛满了崇拜和依赖。 “你刚才...好勇敢...“ 这一刻,苏明德所有的犹豫都烟消云散了。 他紧紧搂住怀中的女人,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喷在自己颈间。 父亲算什么?家族算什么? 有这样一个女人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崇拜着他,这就够了,这辈子值了! “没事了,美娟。“ 他轻声安慰,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 “有我在,没人能拆散我们。“ 刘美娟在他怀里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太了解男人了。 不,应该说,她太了解苏明德了。 眼前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比他的智商好掌控多了。 只要给他一点崇拜,一点依赖,他就能为她对抗全世界。 “我们走吧。“ 苏明德帮她擦去眼泪,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刘美娟乖巧地点头,将苏明德从新扶到轮椅上,默默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周围人看来,这俨然是一对苦命鸳鸯终于冲破封建家长阻挠的感人场景。 苏明德最后时刻,转头看了一眼父亲离去的方向,走廊尽头早已空无一人。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和失落,反而有种解脱般的轻松。 “这爹,不要的真值。“ 他在心里默默说道,抓着刘美娟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刘美娟此时也是面带微笑。 要不是因为苏建国,她还是那高高在上的局长家的小姐,哪里会沦落到如今这个样子。 她要报复,不仅要报复苏建国,还有苏明德,苏家的所有人。。 刘美娟阴狠地看了看她推着的苏明德。 在她严厉,苏明德就像一条哈巴狗。 只要给他一点好处,他就会摇尾乞怜。 至于苏建国? 哼,等她和苏明德结婚后,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明德,我害怕...“ 她故意颤抖着声音说。 “叔叔会不会...“ “别怕。“ 苏明德挺起胸膛,刘美娟的这句话,极大地提升了他男人的自尊心,以及保护欲。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苏明德回头,深情地对着刘美娟说道。 。。。 与此同时。 轧钢厂中学的上课的铃声已经响过二十分钟,各个班级都在上课。 李金花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上那张请假条。 副校长张海洋龙飞凤舞的签名在“批准“二字上显得格外刺眼。 “金花老师,这节没课啊?“ 办公室的门打开,一个男老师走了进来,见到李金花,随意的问道。 李金花猛地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啊,今天有点不舒服,刚刚去请了假。“ 随后,李金花便起身,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出了办公室。 李金花低头看了看腕表。 早上八点四十,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二十分钟。 足够她回家换身衣服。 再...再去那个地方。 “为了爹娘...“ 李金花喃喃自语,给自己鼓励打气。 她昨天特地去拘留所见了她的爹娘,还有大哥。 父母那憔悴的面容,让她很是心疼。 尤其是母亲那双哭肿的眼睛。 “闺女,救救我们...“ 母亲隔着铁栏杆抓住她的手,声音嘶哑。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继续向前走。 回到家,苏明强又醉倒在沙发上,酒瓶倒在地上,暗黄色的液体洇湿了地板。 李金花厌恶地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绕过他,走进卧室锁上门。 她站在穿衣镜前,慢慢解开衬衫纽扣。 换上了张海洋最喜欢的那件湖蓝色的连衣裙。 她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转身拎起手提包。 看都没看醉死在沙发上的男人,直接走出了房间。 李金花沿着长安街一路向西,走了大约半个小时。 “四九城宾馆“ 五个烫金大字很快出现在眼前。 这是一栋四层高的苏式建筑,门口站着穿制服的警卫。 李金花在马路对面停下脚步。 现在这个时期,想要住宾馆,可是很麻烦的。 尤其是,还是这种特别高档的宾馆。 不过,想到张副校长的保证。 李金花挺直腰杆,穿过马路向宾馆走去。 走进宾馆。 “同志,请问有预定吗?“ 前台的女服务员抬起头,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李金花咽了口唾沫,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 “张...张海洋副校长订的房间。“ 女服务员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低头查看登记簿。 “哦,208房间。张校长交代过了。“ 她递过一把系着木牌的钥匙。 “请出示一下您的工作证。“ 李金花的手抖得厉害,差点没拿住钥匙。 她慌乱地从包里掏出教师证,女服务员扫了一眼就还给了她。 “三楼右转,热水供应到晚上九点。“ 女服务员的语气平淡。 走向楼梯时,李金花听到身后传来压低的声音: “又是张校长的人?这个月第三个了吧?“ “嘘,小点声。上次那个女工哭着跑出去的场景你忘了?“ “啧啧,这些女教师也真是...为了点好处什么都肯干...“ 李金花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这一刻,每一句闲言碎语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208房间的门漆成暗红色,李金花站在门前,钥匙在她手中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部分空间。 床头柜上摆着一瓶白酒和两个玻璃杯,旁边是一盒未拆封的“计生用品“。 第75章 李金花出轨 而在宾馆前台,两个服务员仍在窃窃私语。 “你说这次能坚持多久?“ “谁知道呢,反正张校长玩腻了就会换新的。“ “可怜这些姑娘,为了点蝇头小利...“ “嘘,来人了!“ 她们的对话戛然而止,又恢复了职业化的表情。。 。。。 另一边,张海洋哼着小曲,很是兴奋地来到了四九城宾馆前面。 他摸了摸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嘴角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惦记了整整三年的李金花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三天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天下午,他正躲在副校长办公室里偷喝小酒,门突然被敲响。 他慌忙把酒瓶塞进抽屉,喊了声“进来“。 门开处,李金花那张漂亮的脸蛋探了进来。 “张校长,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她的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眼睛里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恳求。 张海洋的心跳顿时加快,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那是走投无路的人才会有的眼神。 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 “李老师啊,进来吧。“ 李金花小心翼翼地关上门,站在他办公桌前绞着手指。 张海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量眼前的这位美人,尤其是在那片胸前露出的肌肤上流连。 “张校长,我...我家里出了点事。“ 李金花的声音有些发抖。 “我父母和大哥被派出所抓了。。“ 张海洋挑了挑眉,这事他其实早听说了。 轧钢厂中学就这么大,谁家出点什么事,第二天全校都能知道。 更何况是李金花家的事,他格外上心。 “这个嘛...“ 他故意拖长声调,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 “我听说这件事了,是因为你父母还有大哥,殴打退伍老军人?“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是的!是他先欺负我们的...“ 张海洋摆摆手打断她。 “李老师啊,现在说这些没用。关键是,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李金花咬了咬下唇,这个动作让张海洋的喉咙发紧。 “我听说...听说张校长在派出所有人脉,能不能...能不能帮忙说句话?我父母年纪大了,在拘留所里...“ 张海洋眯起眼睛,面露得意之色,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 他故意让沉默持续了几秒,看着李金花在他面前局促不安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金花啊,这事不好办啊。“ 他巧妙地改换了称呼,吐出一口烟圈。 “你父母这犯的事可太大了,情节严重的话,要判刑的。“ 李金花吓得浑身不由一抖。 “张校长,求求您...“ 张海洋欣赏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故意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帮你打听打听。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这种忙可不是白帮的。“ 李金花的脸刷地红了,她当然明白张海洋话里的意思。 这个秃顶、大腹便便的副校长觊觎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她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他的饭局邀约。 但现在... “我...我明白。“ 她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 张海洋满意地点点头。 “你先回去吧,等我消息。“ 回忆到这里,张海洋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天晚上,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趟四九城宾馆,他大哥张海山是那里的管事。 通过大哥的关系,他联系上了看守所的一个熟人。 “老刘啊,帮我查个人。“ 在宾馆的包间里,张海洋给看守所的刘干事倒了杯酒。 “李德才一家,前两天关进去的。“ 刘干事抿了口酒,眯起眼睛。 “你说那家人啊?那家人根本没事,就是普通治安拘留,大后天就放出来了。“ 张海洋的手顿了一下。 “大后天?“ “对啊,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那位苏老爷子也没有追究。“ 刘干事夹了块红烧肉。 “怎么,这家人跟你有关系?“ 张海洋眼珠一转,立刻摇头。 “没有没有,就是帮朋友问问。“ 送走刘干事,张海洋一个人在包间里坐了很久,一个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李金花不知道她父母大后天就会被放出来,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张海洋就迫不及待地去了学校。 他故意等到下午放学,才把李金花叫到办公室。 “李老师啊,你父母的事我打听过了。“ 他一脸凝重地摇摇头。 “情况比想象的严重。“ 李金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有多严重?“ 张海洋叹了口气。 “本来只是治安拘留,但对方不依不饶,非要追究到底。现在可能要转为刑事拘留了。“ 李金花的手开始发抖。 “那...那怎么办?“ 张海洋站起身,绕到李金花身后,假装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桂花香,心跳加速。 “别担心,我已经托关系在运作了。“ 他的手在她肩上停留的时间比必要的长了几秒。 “不过...“ 李金花僵硬地站在那里。 “不过什么?“ 张海洋绕到她面前,近距离地看着她姣好的面容。 “你知道的,这种忙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 李金花咬了咬嘴唇。 “需要多少钱?“ 张海洋笑了,摇摇头。 “不是钱的问题。“ 他的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游走。 “有些关系,不是用钱能打通的。“ 办公室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李金花的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 她当然明白张海洋的意思,但现在父母在拘留所里,她别无选择... “我...我明白了。“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要你能救我父母出来...“ 张海洋的心跳如鼓,他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他故作深沉地点点头。 “这样吧,明天我给你批一天假,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李金花低着头,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回忆到这里,张海洋已经走到了四九城宾馆门口。 他整了整领带,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张校长来啦?“ 前台的服务员笑着打招呼。 “您大哥刚才出去了,说晚点回来。“ 张海洋摆摆手。 “没事,我早就订完房了,对了,人来了没?“ 服务员会意地点点头。 “那位女老师已经到了。“ 张海洋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哼着小曲上楼。 三年了,他等了整整三年,今天终于能得偿所愿... 站在208房门前,张海洋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稀疏的头发。 他仿佛已经看到李金花在房间里等他时那屈辱又不得不顺从的表情。 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比当副校长还要令人陶醉。 他掏出钥匙,轻轻插入锁孔... 五分钟后。 208房间内。 李金花背对着张海洋,手指颤抖在那穿自己的连衣裙。 “金花啊...“ 张海洋坐在床边,肥胖的身躯把床垫压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他尴尬的搓着手,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这次...这次是太激动了,太紧张了。下回肯定不会这样。“ 李金花的手指在扣子上停顿了一瞬。 此时的她在心里咒骂着。 “死胖子,窝囊废,都特么这样了,还敢打老娘的主意...“ 但当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柔的表情。 “张校长,您别这么说。“ 她走回床边,主动握住张海洋肥厚的手掌,强忍着那股油腻的触感。 “您已经很棒了,真的,我家那口子,还不如你呢。“ 张海洋的眼睛一亮,脸上的尴尬瞬间被得意取代。 他反手抓住李金花纤细的手腕。 “真的?比你男人还厉害?“ 张海洋急切地问道,小眼睛里闪烁着渴望被肯定的光芒。 李金花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露出一抹羞涩的笑容。 “怎么会呢?张校长您这么有魅力...“ 这句话像一剂强心针,张海洋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的赘肉都跟着抖了抖。 他一把将李金花拉到自己腿上。 “金花,你放心。“ 张海洋凑近她耳边,热气喷在她脖子上。 “你父母的事包在我身上。今天只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明天他们就能出来。“ 李金花身体一僵,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她微微侧头,眼中带着刻意的期待。 “真的吗?张校长您没骗我?“ “我张海洋说话算话!“ 张海洋拍着胸脯保证。 “我在派出所有人,一个电话的事!“ 李金花垂下眼帘,掩饰眼中的冷意。 她知道这些男人都喜欢看女人示弱的样子。 于是她轻轻靠在张海洋肩上,声音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那...那您能不能现在就打个电话?我太担心我爸妈了...“ 张海洋的表情僵了一瞬,但很快又堆满笑容。 “急什么?咱们先把''正事''办完。“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李金花腰间游走。 “刚才那次不算,这次我保证让你满意...“ 李金花在心里咒骂着这个无耻的色鬼,但表面上却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她轻轻推开张海洋的手,站起身,故意慢条斯理地解开刚刚系好的扣子 第76章 没抓到人? “那...张校长可要说话算话哦。“ 她故意拖长了音调,看着张海洋的眼睛随着她的动作逐渐发亮。 当连衣裙再次滑落在地时,张海洋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这次他比之前更加急切,也更加粗暴。 李金花咬紧牙关,忍受着那双肥手在她身上游走的恶心触感。 “金花...你太美了...“ 张海洋喘着粗气,动作越来越放肆。 “张校长...“ 李金花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刻意的惊讶。 “您...还行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张海洋头上。 他猛地停下动作。 “你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被冒犯的愤怒。 李金花装作惊慌的样子。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您太累了...“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张海洋的自尊心。 他一把将李金花按在床上,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颤抖。 “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 当一切结束时,张海洋瘫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李金花静静地起身,再次走向镜子,开始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 “怎么样?“ 张海洋得意地问道。 “这次满意了吧?“ 李金花从镜子里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 “张校长真厉害。“ 她的声音甜蜜道。 “那...我父母的事...“ 张海洋摆摆手。 “放心,我这就打电话。“ 他伸手去拿床头的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李金花竖起耳朵,仔细听着电话内容。 但张海洋只是含糊地说了几句“老刘啊““那家人““明天放了吧“之类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搞定了!“ 张海洋得意地宣布。 “明天你就能见到你父母了!“ 李金花强忍着心中的怀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真的吗?太谢谢张校长了!“ 她快步走回床边,在张海洋油腻的脸上亲了一下,心里却恶心得想吐。 张海洋被这个吻取悦了,他一把搂住李金花的腰。 “以后常来找我,嗯?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当李金花终于走出宾馆大门时,夕阳已经西沉。 她站在路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想着家里已经废了的苏明强,还有苏建国,苏家那位老爷子,狠狠地咬牙道。。 “等我爹娘放出来,在找你们算账。。” 。。。 另一边。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苏建国坐在塑料椅上,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 他的目光穿透玻璃窗,落在里面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身影上。 吴二埋汰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头部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张青紫肿胀的脸。 呼吸机有节奏地发出“嘶嘶“声,将氧气强行送入他的肺部。 心电监护仪上绿色的线条跳动着,是这具残破身体里唯一证明生命还在的迹象。 “二哥...“ 他站起身,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小时候在苏家屯,五岁的吴二埋汰因为痴傻被全村孩子欺负,只有他站出来保护。 夏天两人偷偷溜到河边摸鱼,吴二埋汰总是把最大的那条留给他。 冬天两人挤在稻草堆里取暖,吴二埋汰会把自己的破棉袄分一半给他盖腿... “都怪我啊...“ 苏建国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护士站的护士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这样的家属她见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他让吴二埋汰去处理房子问题,如果不是他低估了张老太太的狠毒,如果不是他... 苏建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扶着墙慢慢滑坐回椅子上,双手插入发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他妈的就不该让你掺和这事!“ 苏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想起昨天吴二埋汰戴着那副圆框墨镜傻笑的样子,想起他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想起他说“建国哥你放心“时眼中的信任... 而现在,那副墨镜已经支离破碎,就像吴二埋汰的身体一样。 “当家的。“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建国猛地回头,看到王秀兰拎着个布包站在那里,眼圈通红。 “你怎么来了?“ 苏建国站起身。 王秀兰没说话,只是走到他身边,顺着玻璃窗看向里面的吴二埋汰。 她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迅速别过脸去。 “我...我带了些吃的。“ 她打开布包,拿出一个铝制饭盒。 “你早上也没吃东西一直到现在。“ 苏建国摇摇头,目光又回到吴二埋汰身上。 “吃不下。“ 王秀兰叹了口气,把饭盒放在一旁。 “医生说...怎么说?“ “脑震荡,多处骨折,内脏出血...“ 苏建国重复着医生的诊断。 “可能...可能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王秀兰的手猛地捂住嘴。 “都怪我。“ 苏建国又开始自责,声音低沉而痛苦。 “如果不是我让他去...“ “别这么说!“ 王秀兰突然打断他,抓住他的手臂。 “吴二哥是自愿帮忙的!他那么敬重你,把你当亲兄弟...“ “就是因为他把我当兄弟!“ 苏建国猛地提高声音。 “他那么单纯,那么信任我,我却把他推进火坑...“ 王秀兰见自家丈夫情绪激动,急忙安抚道。 “当家的,你听我说。吴二哥虽然...虽然不太聪明,但他心里明白得很。他帮你,是因为他愿意,因为他把你当成这世上最重要的人。“ “他现在这样...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责怪自己。“ 苏建国沉默了,目光再次落在吴二埋汰身上。 监护仪上的绿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仿佛在无声地反驳着他的自责。 突然,苏建国像是想起什么,猛地转头看向妻子。 “玉珍呢?我不是让你在家看着她吗?“ 现在,大儿子二儿子,已经那样了,苏建国可不想,到时候小女儿挺着个大肚子,过来告诉他,他要当外公了。。 真到了如此地步,苏建国觉得,自己还不如,啥都不管了,直接带着自家老婆出国好了。。 王秀兰回道。 “我让老三看着呢,一会儿就回去。那丫头昨晚闹腾到半夜,现在估计还在睡。“ 苏建国的眉头紧锁。 “那死丫头要是再敢溜出去见那个混混...“ “放心,明富看着呢。“ 王秀兰安慰道。 “他答应我了,寸步不离。“ 苏建国点点头,稍微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手表,又望向走廊尽头的护士站,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我得去趟派出所。“ 他突然说。 “看看那帮畜生抓到没有。“ 王秀兰担忧地看着他。 “你现在去?那吴二哥...“ “你在这守着。“ 苏建国已经站起身,整了整衣领。 “有任何情况立刻通知我。医生说要做什么检查,用什么药,都别犹豫,钱不是问题。“ 王秀兰点点头。 “你放心去,这里有我。“ 苏建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里的吴二埋汰,转身大步走向走廊尽头。 王秀兰望着丈夫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回到玻璃窗前,看着里面生死未卜的吴二埋汰,双手合十,无声地祈祷着。 监护仪上的绿线依然平稳地跳动着,在这寂静的重症监护室里,那是生命最顽强的证明。 。。。 很快,苏建国便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派出所。 他一把推开派出所的玻璃门,冷气夹杂着汗臭和烟草味扑面而来。 接待厅里挤满了人,有哭哭啼啼的妇女,有满脸淤青的青年,还有抱着孩子的老人。 苏建国拨开人群,径直走向值班台。 “同志,我找李警官!“ 苏建国声音沙哑,手指敲在木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值班民警抬头瞥了他一眼。 “哪个李警官?“ “就是负责长安街42号入室伤人案的李警官!“ 苏建国提高了嗓门,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民警慢悠悠地翻开登记簿。 “李警官出外勤了,还没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苏建国强压着火气。 “这我哪知道?办案子哪有准点。“ 民警不耐烦地合上本子。 “你坐着等吧。“ 苏建国正要发作,派出所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李民警和另外两名警察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李警官!“ 苏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 李民警抬头看见苏建国,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 他摘下警帽,抹了把额头的汗。 “苏同志,你来得正好。“ “抓到人没有?“ 苏建国迫不及待地问,眼睛紧盯着李民警的表情。 李民警摇摇头,示意苏建国跟他到旁边的长椅坐下。。 苏建国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我们刚从张家村回来。“ 李民警压低声音。。 “情况不太乐观。“ “什么意思?“ 苏建国声音陡然提高。。 “那四个畜生跑了?“ “不是跑了...“ 李民警叹了口气。。 “是根本找不到人。全村人都说没见过他们,他们哪一个村的,都是沾亲带故的。。“ 第77章 对付村民的妙计 苏建国猛地站起来,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 “苏同志,你冷静点。“ 李民警拉住他的胳膊。 “办案要讲证据。我们搜查了整个村子,连他们家的影子都没见着。“ “那你们就这么算了?“ 苏建国甩开李民警的手。 “我兄弟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 派出所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李民警尴尬地咳嗽一声,拉着苏建国往角落走。 “咱们到里面说。“ 进了询问室,李民警关上门,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苏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办案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简单?“ 苏建国冷笑。 “四个大活人,有名字有长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张家村的情况很特殊。“ 李民警倒了杯水推给苏建国。 “全村人都姓张,沾亲带故。我们一去,他们就集体装傻充愣。没有目击证人,没有直接证据,我们连搜查令都申请不下来。“ 苏建国一把拍开那杯水,水洒了一桌子。 “证据?我兄弟身上的伤不是证据?他差点被人打死!“ “现场只找到一只耳朵。“ 李民警无奈地说。 “这是唯一的无证,当务之急,是找到这只耳朵的主人。。“ 苏建国一听,现场竟然还留了一只耳朵,顿时大喜。 自家兄弟吴二埋汰,虽然受了重伤,但是,最起码身体还是齐全的。 而现场的耳朵,就一定是作案人留下的。 也就是说,现在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张家四兄弟。 有了目标的苏建国,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思考对策。 如今这个年代,村里相互包庇亲戚的案例,实在太多了,每个村都很团结,想要让村民主动交人,基本是不可能的。 很快,苏建国就想到了个方法。 人,终究都是自私的,越是看似坚固的堡垒,其实内容,越容易攻破。 苏建国当即拉过椅子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递给李民警一支。 “李干事,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有些太激动了。” 李民警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烟,苏建国划着火柴给他点上。 李民警抽了一口,随后平淡道。 “正常,我们干这一行的,你这样急的见多了,可光急有什么用?案子不还是要慢慢来。” 苏建国急忙点头应是,他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要眼前这位帮忙呢。 眼见李民警没在意刚刚自己语气的事情,苏建国急忙说道。 “李干事,对于张家庄村民包庇的事,我有一个想法。” “嗯?你说。“ 李民警深吸一口,等着下文。 “张家庄的人为什么会包庇张家四兄弟,谁都不说?“ 苏建国不急着回答,反而抛出一个问题。 “讲义气呗,乡下人就这样,护短,更何况都是亲戚,那不就更护短了。“ 李民警吐着烟圈,继续道。 “再说了,张家兄弟在村里势力不小,谁也不敢得罪。“ 苏建国摇摇头。 “不止。他们不怕咱们,是因为觉得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哪怕是真抓几个人关几天,也得放出去,对他们不痛不痒。“ 李民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有道理。那你有什么高见?“ “得让他们有切肤之痛。“ 苏建国压低声音。 “李干事,你能以派出所名义出一份告示吗?就贴在张家庄,内容写清楚,包庇罪犯,全村青年的政审都受影响,当兵、招工全没戏。“ 李民警眼睛一亮,烟都忘了抽。 “妙啊!这年头谁不关心孩子前途?政审不过关,一辈子就毁了。“ “正是这个理。“ 苏建国胸有成竹地笑了。 “这只是第一步,给村里人施加压力,在自身利益没有受损的前提下,这些人讲义气,可要是损害自己的利益呢?” 苏建国的话,让李民警很是赞同。 张家庄的那帮村民,他是亲身领教过的,那一个个,都不是善类。 原本以为,这就是苏建国的计划。 哪知道,苏建国又继续道。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还要发布悬赏消息。“ “悬赏?“ 李民警来了兴趣。 “具体说说。“ 苏建国随意地伸出了一只手。 “咱们告诉那些村民,只要能够提供张家兄弟准确消息的,成功让咱们抓到人,给500块。要是谁能直接抓到人送到派出所的,直接给2000块。“ 李民警倒吸一口冷气。 “2000块?你真舍得花这么多钱?“ 苏建国轻描淡写地说。 “为了给我兄弟讨个公道,这钱花得值。“ 李民警仔细想了下这个计划,顿时拍案叫绝。 “高!实在是高!张家庄那帮人我算看透了,表面讲义气,骨子里都是利益。2000块,够他们眼红的了!“ “不仅如此。“ 苏建国继续分析。 “我们得把告示写得明明白白。第一,包庇罪犯的后果;第二,举报的奖励;第三,确保举报人的安全。“ 李民警拿出纸笔开始记录。 “你说慢点,我记下来。“ 苏建国条理清晰地阐述。 “告示开头要严肃,写明张家兄弟涉嫌严重犯罪,包庇者同罪。中间部分强调政审影响,特别是适龄青年的前途。最后才是悬赏内容,但要注明只奖励第一个提供有效线索的人。“ “为什么只奖励第一个?“ 李民警不解。 “制造竞争啊。“ 苏建国狡黠一笑。 “谁先举报谁拿钱,晚一步就没了。这样一来,他们自己就会互相猜忌,生怕被别人抢先。“ 李民警闻言连连点头。 “你这脑子不来当警察真是可惜了!“ 苏建国摆摆手。 “还有关键一点,告示上不要写我的名字,就以派出所名义发布。等有人来举报,我们再私下交易,避免他们串通起来抬价。“ “考虑得真周到。“ 李民警由衷赞叹。 “我这就去起草告示,你帮我看看措辞。“ 两人埋头商讨告示内容,不时争论某个用词是否恰当。 最终定稿时,窗外已是夕阳西下。 “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贴。“ 李民警卷起告示。 “行,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 苏建国也想去张家庄见见,看看能不能亲自抓到张家四兄弟。。 。。。 与此同时。 张家庄,庄外一处土窑。 土窑内潮湿阴冷,墙壁上的泥土散发着霉味。 三儿躺在角落的土炕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右耳处缠着粗糙的布条,已经被渗出的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哎哟...疼死我了...“ 老三呻吟着,每一声都带着颤抖。 老四蹲在土窑中央用几块石头垒成的简易灶台前,正往火堆里添柴。 听到老三的呻吟,他烦躁地扔下手里的木柴。 “三哥,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老四压低声音吼道,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从昨晚你就在那一直嚎,都嚎到现在了,你烦不烦啊?伤口不是都给你缝好了,村医不是也给了止痛的草药吗?“ 老三猛地支起上半身,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放你娘的屁!“ 他咬着牙骂道,声音嘶哑。。 “掉的不是你的耳朵,你当然不疼!那村医连麻药都没有,直接用针线缝的,你知道有多疼吗?“ 老四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走到土炕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老三。。 他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但眼神却凶狠得像头狼。 “活该!“ 他啐了一口。。 “谁让你把那傻子往死里逼?要不是你非要抢他那墨镜,能闹成这样?“ “你他妈再说一遍?“ 老三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因疼痛又跌回炕上,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当时你不也动手了?现在装什么好人?要不是你胆小怕事,我们早就。。“ “都给我闭嘴!“ 一直闭目养神的老二突然厉声喝道。。 他坐在窑洞最里面的阴影处,此刻猛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老二三十岁左右,是四兄弟中最沉稳的一个,也是大哥不在时的主心骨。。 窑洞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老四悻悻地退回灶台边,老三则不甘心地嘟囔了几句,但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老二站起身,走到老三面前,伸手按了按他耳朵上的包扎,动作粗暴地让老三发出一声痛呼。 “忍着点。“ 老二冷冷地说。。 “大哥冒险出去给我们找活路,你们倒好,在这里吵吵嚷嚷,是怕警察找不到我们吗?“ 老四低着头,用木棍拨弄着火堆。。 “二哥。“ 他犹豫了一下。 “大哥真能要来钱吗?大姑那人...“ 老二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容,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抽出一根点上。 劣质烟草的刺鼻气味立刻在窑洞里弥漫开来。 “她敢不给?“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低沉。 “咱们是替她出气才惹上这事的,她不给咱们赔偿谁来赔?“ 老三闻言,挣扎着又支起身子。。 “二哥,大姑能出多少?那傻子应该是活不了了,闹出人命,怎么也得够咱们跑路啊!“ 第78章 张家兄弟威胁老太太 老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到窑洞口,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会儿,确认安全后才转身回来。 “至少二千。“ 他压低声音说。 “大哥说了,她儿子这些年的工资,基本都在她那,还有赔偿金,最少也能拿2000块,等钱到手了,咱们直接就南下,去广东。“ 窑洞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火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老二掐灭烟头,走到窑洞口又向外张望了一会儿。 “天快黑了。“ 他走回来说。 “大哥应该快回来了。老四,把火烧旺点,煮点吃的。“ 老四默默起身,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破旧的铁锅,架在火上。 他从布袋里倒出一些小米,又加了点水,开始熬粥。 天色渐暗,窑洞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老四点燃了一盏煤油灯。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 老三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不安。 “不会出事了吧?“ 老二摇摇头。 “大姑住得远,来回要时间。“ 虽然这么说,但他紧皱的眉头暴露了内心的担忧。 老四盛了三碗稀粥,递给两个哥哥。 三人沉默地喝着,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边。 破旧的土坯房里,张老太太被粗麻绳牢牢绑在榆木椅子上,手腕已经勒出了血痕。 屋子里静得可怕,只有老太太粗重的喘息声和老大手中那把杀猪刀偶尔划过木椅的“沙沙“声。 “大姑,咱们就别浪费时间了。“ 老大慢条斯理地用刀尖挑起老太太的一缕白发。 “我们给你办事,惹了祸,你竟然一分钱都不愿意出,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张老太太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老大脸上。 “畜生!这么多年,那次我回来,没给你们带吃的喝的,给你们零花钱,你就这么报答我?“ 老大不慌不忙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突然抓住老太太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刀尖轻轻划过她的脖颈。 “大姑,您知道吗?“ 他的声音轻柔得可怕。 “您要是乖乖说出你藏钱的地方,我拿了钱就走。“ 他退后一步,刀尖轻轻敲打着掌心。 “要是不说...“ 刀光一闪,老太太的裤腿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下一刀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老太太的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的倔强丝毫未减。 “你...你敢!民警今天就来村里查案子,你——“ 她的话戛然而止。 老大手中的刀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她的大腿。 “啊!!!“ 老太太的惨叫刚出口,就被老大用一块臭烘烘的破布堵了回去。 她浑身剧烈颤抖,浑浊的老泪顺着皱纹纵横的脸颊滚落,腿上的伤口汩汩往外冒血,很快染红了椅子腿。 老大冷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像是在欣赏一场表演。 等老太太的抽搐稍微平息,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疼吗?这才刚开始呢。“ 他转动刀柄,老太太立刻又剧烈挣扎起来。 “您要是再不说,下一刀就是您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来,您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疯狂摇头,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老大这才扯出破布,老太太立刻大口喘气,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在...在炕洞底下...有个铁盒子...“ 老太太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钥匙...钥匙在我贴身口袋里...“ 老大咧嘴一笑。 “这才对嘛。“ 他伸手从老太太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一把小钥匙,转身走向炕边。 掀开被褥,撬开一块松动的砖头,果然摸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钥匙插入锁孔,“咔嗒“一声,盒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大团结。 “才五百?“ 老大数完钱,脸色阴沉下来。 “大姑,您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他走回老太太面前,刀尖抵在她的食指上。 “铁柱表哥的赔偿金,他的这些年的工资,还有您这些年攒的体己钱呢?“ 老太太虚弱的摇头。 “就这些了...都给了苏家那贱人...“ 老大叹了口气,像是很失望。 “大姑,您这是逼我啊。“ 刀尖轻轻一挑,老太太的食指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灶台!灶台后面!“ 老太太尖叫起来。 “有块砖是活动的!“ 老大眯起眼睛,刀尖停在半空。 “您要是骗我...“ “真的!真的!“ 老太太急切地点头。 “就在灶台后面第三块砖!“ 老大这才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油纸包回来,里面又是五百元。 “还差得远呢。“ 他蹲下身,与老太太平视。 “您要是再不说实话...“ 刀尖缓缓移向老太太的眼睛。 “我就先取您一只眼睛。“ 老太太吓得浑身发抖,尿液不受控制地浸湿了椅子。 “别...别...院子里...那棵枣树下...埋了个罐子...“ 老大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快步走出屋子。 几分钟后,他抱着个沾满泥土的陶罐回来,里面又是五百元。 “一千五。“ 老大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脸色阴晴不定。 “大姑,我们四兄弟因为你,闹得不得不背井离乡,人离乡贱,一千五实在太少了,你最少得给我们两千!还差五百,您说怎么办?“ 老太太缩在椅子上,声音微弱。 “真的...真的没了...你行行好...“ 老大突然笑了,那笑容让老太太浑身发冷。 “没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您这条老命也没什么用了。“ 就在老大举起刀的瞬间,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年轻女孩清脆的嗓音。 “姑妈?姑妈在家吗?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急切地扭动着身体。 “是晓燕!是我堂弟弟家的小女儿!“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那丫头今天都二十了还没嫁出去,长得水灵着呢,相亲得去了多少,我弟都没同意,想着把她嫁进城里,这样,你带上她,洗衣做饭暖被窝都行...就当抵那五百块...“ 老大闻言,瞬间眯起眼睛,刀尖轻轻拍打着掌心。 “大姑,您这主意...“ 他舔了舔嘴唇。 “不错啊。“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脚步声越来越近。 “姑妈?您怎么不开门啊?我娘包了您最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 老大转身走向门口,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赵晓燕,可是他们村里的一枝花,村里但凡是年轻点的老爷们,谁都打过赵晓燕的注意。 奈何,赵晓燕她爹眼光太高,当然也是个二流子,这才没人敢招惹。 可眼下,他都要跑路了,可就管不了那些了。 老太太瘫在椅子上,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扭曲的笑意,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姑娘家都是赔钱货...反正也嫁不出去...正好...“ 房间门被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赵晓燕完全没有注意屋里的情况,端着满满一盆刚出锅的饺子,她一边用脚轻轻带上门,一边熟门熟路地往屋里走。 “姑妈!我给您送饺子来了!“ 赵晓燕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 “刚包的韭菜馅儿,趁热......“ 话音未落,她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凉意。 可还没等她完全扭过头,一根粗实的木棍已经带着风声狠狠砸在她后脑勺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屋子里格外刺耳。 赵晓燕眼前一黑,手中的搪瓷盆“咣当“一声砸在地上,满满的饺子滚得满地都是。 这一棒子,直接给赵晓燕打晕了,她的身体缓缓向前倒去。 躲在门后的老大迅速窜出来,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 他动作麻利地将赵晓燕扛上肩头,像扛一袋面粉那样轻松。 房间的角落里。 张老太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一丝阻拦的一丝。 老大扛着昏迷的赵晓燕往门口走,突然想到什么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盯着老太太,狠狠地威胁道。 “大姑,你最好记住,这事是你让我们干的。要是走漏半点风声......“ 张老太太听着浑身一颤。 如果说,张家四兄弟是杀人凶手,那她这位出钱的,肯定就算买凶杀人的主谋了。 这点道理,老太太还是懂的。 当即,张老太太肯定地回道。 “你们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赵晓燕今天也没来过......“ 老大满意地咧嘴一笑。 他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几个饺子,随手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这就对了。您老安心在家待着,等风声过去,我们兄弟四个,在回来给您尽孝。。“ 说完,他扛着赵晓燕大步流星地走出院门。 院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 院子里只剩下张老太太一个人瘫坐在满地狼藉中。 过了好一会儿,张老太太才颤巍巍地弯腰捡起自己的拐杖。 她先是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包扎了一下自己大腿上的伤口,随后便拄着拐杖,在屋里收拾起来。 赵晓燕人丢了,她堂弟一家一会肯定会过来找,她得提前收拾好,不能让人看出来,赵晓燕来过她这里。。 第79章 苏建国抵达张家庄 老大扛着昏迷的赵晓燕,走着平时没人走的小路往土窑方向疾走。 赵晓燕软绵绵的身体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乌黑的长发垂下来,扫过田埂上的野草。 老大的手掌紧紧箍住她的大腿,隔着薄薄的裤子能感受到肌肤的温热。 “妈的,这娘们看着瘦,还真有料。“ 老大喘着粗气,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他调整了下姿势,让赵晓燕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这样走起来更省力些。 土窑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坡下,那是他们兄弟四人小时候玩耍的地方,后来荒废了,成了他们干坏事时的据点。 窑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不走近根本发现不了。 老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窑口,一脚踢开挡在洞口的破木板,弯腰钻了进去。 土窑里黑漆漆的,只有一盏煤油灯散发着亮光。。 “哥几个!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老大兴奋地喊道,声音在窑洞里回荡。 窑洞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是老二惊讶的声音。 “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兄弟们都急死了,张老太太那边完事了?“ 老大没答话,径直走到窑洞中央,把肩上的赵晓燕往地上一放。 赵晓燕的身体软绵绵地瘫在泥地上,头歪向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操!“ 老三从角落里窜出来,一手捂着受伤的耳朵,眼睛瞪得老大。 “这不是赵晓燕吗?村里最漂亮的那个!老大你咋把她弄来了?“ 老三虽然受伤了,但疼痛显然挡不住他的兴奋。 他蹲下身,颤抖着手去摸赵晓燕的脸,粗糙的手指划过她光滑的皮肤。 “真嫩啊...“ 老三咽了口唾沫,手往下滑,一把抓住赵晓燕的胸脯。 “比我想的还大!“ “滚开!“ 老大一脚踹在老三肩膀上,把他踢到了一边。 “老子带回来的,当然老子先来!“ 老三捂着肩膀爬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堆起谄媚的笑。 “大哥说得对,大哥先来。我就是...就是先替大哥验验货。“ 老四这个时候走凑了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赵晓燕。 她躺在地上,领口已经被扯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白色的胸衣。 “大哥,这...这不太好吧?“ 老四有些为难地说道。 “赵晓燕在怎么说,也跟咱们有点亲戚,要是知道了...“ “怕个屁!“ 老大往地上啐了一口。 “咱们都要跑路了,以后能不能回来还两说呢。到时候咱们远走高飞,谁找得到?“ 老二这时也忍不住凑过来,蹲在赵晓燕脚边,直接上手摸她的小腿。 “真滑啊...“ 老二喃喃道,手指顺着赵晓燕的腿往上爬。 老大见状,同样是一脚踹过去。 “都他妈给老子排队!老子还没动呢,轮得到你们?“ 老三捂着流血的耳朵,疼得龇牙咧嘴,但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赵晓燕的胸口。 “大哥,你看她都昏迷这么久了,要不咱们先把她弄醒?玩起来更有意思...“ 老大想了想,点点头。 “去,弄点水来。“ 老二赶紧从角落里拿出个破铁罐,里面装着半罐浑浊的雨水。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赵晓燕身边,直接将水泼在她脸上。 “咳...咳咳...“ 赵晓燕剧烈地咳嗽起来,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她的眼神先是迷茫,然后逐渐聚焦,最后定格在围着自己的四个男人脸上。 “你...你们?“ 赵晓燕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村里有名的四个二流子,她怎么可能不认识。 她想坐起来,却发现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 老大蹲下身,一把揪住赵晓燕的头发,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小美人,别怕,哥哥们陪你玩玩。“ 赵晓燕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她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身体不由得发抖。 “放...放开我...你们要是敢动我,我。。我爹,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老三哈哈大笑,凑过来在她脖子上舔了一口。 “你爹?他现在恐怕还在家等你回去吃饭呢,哪知道你在这儿陪我们玩?“ 赵晓燕浑身一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她拼命挣扎,但哪里会拼得过四个大男人。 她越是反抗,反而激起了男人们更大的兴趣。 “别急,一个个来。“ 老大站起身,开始解裤腰带。 “老子先来,你们排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铛——铛——铛——“ 整个村子都能听到。 四兄弟同时僵住了。 “怎么回事?“ 老二紧张地跑到窑洞口,扒开灌木往外看。 锣声越来越急。 接着是赵晓燕爹沙哑的喊声,通过村部的大喇叭传遍整个张家庄。 “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我闺女赵晓燕不见了!就在刚刚,去给张老太太家送饺子的时候失踪了!谁能找到我闺女,我就答应让他跟我闺女处对象!“ 原来,赵晓燕的爹,见女儿迟迟没有回来,便出门去张老太太家寻找。 张老太太自然不会说实话,说没见到。 赵晓燕的爹顿时大急,他平时管女儿很严,生怕女儿被村里的男人祸害了。 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不会去别人家串门,根本不可能消失,眼下女儿不见了,只有一个结果, 赵晓燕的爹,当即火急火燎地赶到了村部,用大喇叭喊话。 “操!“ 老大脸色大变。 “这老东西反应这么快?“ 老三也慌了。 “完了完了,这下全村的光棍汉都得出来找咱们了!“ 确实,赵晓燕父亲的那句承诺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面。 不到十分钟,整个张家庄都沸腾起来。 家家户户的门被推开,男人们拿着锄头、铁锹冲出来,有人甚至举着火把。 “赵晓燕!!“ “晓燕妹子,你在哪。。“ 呼喊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 窑洞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点。 老四吓得直哆嗦。 “哥...哥几个,咱们跑吧?“ 老大咬牙切齿地看着地上又开始挣扎的赵晓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跑?到嘴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 他一把抓起赵晓燕,给赵晓燕的嘴堵上,防止她大喊大叫,而后对三个弟弟吼道。 “来,把她困了,咱们收拾东西!去后山!“ 老二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的绳子,将赵晓燕捆好。 其他两人则是在那里快速收拾。 很快,收拾完毕。 老大扛起赵晓燕就往窑洞深处跑。 那里有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山坡另一侧。 。。。 第二天一早。 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苏建国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派出所。 他几乎一夜未眠,就等着今天去张家庄找人呢。 “李干事!“ 苏建国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子里抽烟的李民警,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 “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李民警掐灭烟头,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别急,等小王他们准备好就走。“ 他看了看苏建国布满血丝的眼睛。 “你这是一宿没睡?“ “睡不着。“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半包烟,抖出一根递给李民警。 “我一定要找到那四个畜生,必须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民警接过烟,压低声音。 “放心,我们这次专门带了警犬,只要有他们四个的东西,准逃不掉。。“ 苏建国一听出动了警犬,心中也是放心了下来。 如今的交通,可不是那么发达,尤其是,那四人还有一个没了一只耳朵。 即便是逃,也逃不了多远。 李民警看了看手表。 “再等十分钟,我们的人到齐就走。“ 十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和两辆挎斗摩托车驶出派出所大院。 很快便开出了四九城,直奔不远处的张家庄。 开了十多分钟。 “前面就是张家庄了。“ 李民警的声音传来。 苏建国抬头望去,远处已经能看到村子的轮廓。 但奇怪的是,村口似乎聚集了不少人,还有人在跑来跑去。 “不对劲。“ 开车的王民警皱起眉头。 “这么早,怎么会这么多人?“ 现在可不是农忙的季节,村里的人,一般都不会起的太早,眼前的情况,明星不太对劲。 随着车子靠近,苏建国也看清了村口的景象。。 至少有二三十个村民在四处奔走,有人手里还拿着棍棒和铁锹。 他们大声呼喊着什么,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赵晓燕!赵晓燕!“ “这是怎么了?“ 李民警摇下车窗,探头问道。 吉普车刚在村口停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就冲了过来。 他看上去六十多岁,身上的蓝布褂子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混合的痕迹。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老汉扑到车前,竟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求求你们,救救我闺女!“ 李民警连忙下车扶起老汉。 “老人家,怎么回事?慢慢说。“ 老汉的嘴唇颤抖着,眼泪哗哗地往外流。 “我闺女晓燕,昨晚去给张老太太送饺子,到现在都没回来!全村人找了一宿,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苏建国也下了车,听到“张老太太“三个字,他的眉头猛地一跳。 第80章 一定是那四个畜生 “什么时候的事?“ 李民警问道。 “昨晚七点多。“ 老汉抹了把眼泪。 “我家包了韭菜馅饺子,我想着,我那堂姐刚刚搬回来一个人住,给她送点去。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这时,几个村民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补充道。 “赵家丫头可懂事了,不可能不打招呼就乱跑。“ “村里村外都找遍了,连河沟都摸了一遍。“ “张老太太说她根本没见着人!“ 苏建国站在一旁,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他上前一步问道。 “老人家,您女儿去张老太太家,要走哪条路?路上有没有可能遇到什么人?“ 老汉这才注意到苏建国,疑惑地看向李民警。 “这位是苏同志,跟我们一起办案的。“ 李民警简单介绍道。 老汉点点头,回答道。 “从我家到张老太太那儿,就一条主路,穿过村子就到了。路上要经过一片小树林,但平时都有人走,不会出事的。“ 苏建国和李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建国压低声音。 “会不会是张家那四兄弟?他们从昨天开始,就消失了..“ 老汉的耳朵却出奇地灵,听到这句话猛地抓住苏建国的胳膊. “同志,你说什么四兄弟?“ 李民警解释道。 “我们这次来,还是要找张家老太太的四个侄子,你们昨天不是说,他们没回村里么?“ 老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突然狠狠拍了下大腿。 “一定是那四个畜生!一定是他们!“ 他转向村民们,声音颤抖着喊道。 “快!去张老太太家!晓燕肯定在那儿!“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抄起锄头,有人捡起地上的石块。 李民警见状连忙高声制止。 “大家冷静!让我们警察来处理!“ 但愤怒的村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在赵老汉的带领下, 浩浩荡荡地向村里涌去。 苏建国和李民警等人只好快步跟上。 拐过几个弯后,张老太太家到了。。 房子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村民,有人在大声叫骂,还有人往院子里扔石头。 “就是这儿!“ 赵老汉气喘吁吁地指着那栋破房子。 “我堂姐家!“ 任由村民们怎么拍打呼喊,就是没有人出来开门。 李民警见状,上前拍了拍门。 “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开门!“ 没有回应。 王民警掏出手枪,对李民警使了个眼色。 李民警点点头,后退两步,然后猛地一脚踹在门上。 “砰!“ 老旧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并没有开。李民警又踹了两脚,门板开始松动。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张老太太的怒骂声。 “那个天杀的,大早上的踹我这个老太太家的门啊!!”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拐杖声。 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张老太太那张刻薄的脸出现在门缝中。 她看上去比在城里时老了许多,花白的头发凌乱地扎在脑后,三角眼里满是着警惕和愤怒。 这副模样,顿时引起了苏建国的怀疑。 要知道,在城里住的时候,这老太太手脚可是很灵活的,搬家的时候,伸手都是背着大包小包。 回村,更是直接从四九城走回来的。 没道理,才回村住了两天,就拄上拐棍了啊。。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干什么?“ 张老太太拄着拐杖,身子微微前倾,声音却中气十足。 “我一个老太婆独居在家,你们这是要抄家还是怎么着?“ 李民警正色道。 “张老太太,我们接到报案,赵晓燕昨晚失踪了,有人看见她往这个方向来了,我们需要进屋检查。“ “放屁!“ 张老太太突然提高嗓门,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赵家那丫头不见了关我什么事?你们这是污蔑!欺负我一个孤老婆子!“ 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村民,突然指着其中一个中年妇女骂道。 “王翠花,是不是你嚼的舌根?我早就看你不是个好东西!“ 又转向另一个老汉。 “还有你李老栓,不就是当年想跟我处对象,我没同意么?至于这么诬陷我?“ 村民们被她骂得纷纷后退。 只不过没人离开,反而越聚越多。 赵晓燕的父亲赵大山红着眼睛,不等民警发话就冲进院子,开始四处搜寻。 “哎哟喂!反了天了!“ 张老太太挥舞着拐杖想要阻拦,却被李民警拦住。 她转向赵大山的背影尖叫道。 “赵大山!我特么是你姐,你竟然相信他们这些外人,怀疑你姐!!“ 苏建国见张老太太注意力全在赵大山身上。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突然伸手一把夺过拐杖。 张老太太猝不及防,身子晃了晃,发出一声惊叫。 这才看到苏建国。。 “好啊,你这个畜生,竟然找到我家来了,苏建国!你把拐杖还我!“ “老太太。“ 苏建国掂量着手中的拐杖,笑着说道。 “我记得您腿脚利索得很,怎么突然需要拐杖了?“ 张老太太脸色一变,随即更加凶狠地骂道。。 “关你屁事!我老了,腿疼不行吗?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先是带个傻子欺负我,现在又来找茬!“ 苏建国不为所动,转身走到李民警身边,压低声音道。 “李干事,这老太太有问题。在城里时她根本不用拐杖,从四九城回来,那么远的路,她都是自己走回来的。我怀疑她腿上有伤,不敢让人看见。“ 李民警眼睛一亮,点了点头,转向张老太太严肃地说。 “张老太太,请你走几步给我们看看。“ 围观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 张老太太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煞白。 “你、你们这是欺负老人!我腿疼走不了路!“ “就两步。“ 李民警坚持道。 “如果真走不了,我们正好送您去医院检查。“ 张老太太见民警态度坚决,最终咬了咬牙。 “好!走就走!让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看看!“ 她颤巍巍地迈出第一步,左腿明显不敢用力,身子歪向一边。 第二步时,她的左腿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扑去。 “啊!“ 一声尖叫,张老太太重重摔在地上。 村民们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她的灰色裤子上,大腿的部位正慢慢渗出一片暗红色的血迹。 苏建国一个箭步上前,指着血迹大声道。 “大家看!老太太腿上有伤!这伤是怎么来的?“ 张老太太手忙脚乱地想捂住血迹,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我昨天摔的!你们管得着吗?“ “昨天摔的?“ 苏建国冷笑一声。 “摔的?摔能摔到大腿根,老太太,你给我们表演一下,你怎么摔的呗?” 李民警目光盯着张老太太不断渗血的左腿。 老太太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却被李民警一把扣住手腕。 “张老太太,您这腿伤是怎么回事?“ 李民警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我...我摔的!“ 张老太太有些畏惧,随后直接耍泼。 “你们警察不去抓凶手,反倒来为难我这个老太婆!“ 李民警冷笑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 围观的村民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惊呼出声。 “李同志,你这是干啥?“ 村支书老张急忙上前。 李民警没有回答,刀光一闪,张老太太的裤腿被划开一道口子。 老太太发出一声尖叫。 “杀人啦!警察杀人啦!“ 随着裤腿被掀开,围观的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张老太太的伤口,由于只经过她简单的包扎,一点药都没上,经过一晚上,此时已经发炎化脓了, 李民警自信观察了伤口,而后斩钉截铁地说。 “是刀伤,而且是昨晚的新伤。“ “伤口长约五厘米,深约四厘米,创面整齐,确实是利器所致。从感染程度看,受伤时间不超过十二小时。“ 苏建国见状,一脸冷笑地对着张老太太问道。 “老太太,这伤哪来的?“ “我...我切菜不小心...“ 老太太结结巴巴地说。 李民警厉声打断。 “切菜能切到大腿根?这明显是被人捅的!“ 他转向其他民警。 “搜查张老太太家,仔细找!“ 民警们迅速行动起来。张老太太突然扑向门口。 “你们不能进去!这是私闯民宅!“ 王民警一把拦住她。 “张老太太,请您配合调查。如果确实与您无关,我们向您道歉。“ 搜查进行了约莫十分钟。 突然,一名年轻民警从厨房角落喊起来。 “李队,这里有发现!“ 众人围过去,只见墙角堆着一堆被踩烂的饺子。 “这应该就算昨晚赵晓燕送来的饺子。“ 李民警沉声道。 就在这时,另一名民警在院里的地面扣了扣,随后捏出来一个小物件。 “这里有个耳钉。“ 阳光下,一枚精致的银耳钉闪闪发光。。 赵大山一个箭步冲上前,颤抖着接过耳钉。 “这...这是我闺女的!是她娘的嫁妆,一只耳钉上刻着''贵''字,另一只刻着''福''字!“ 他将耳钉翻转,果然在背面看到了清晰的“福“字。 张老太太突然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第81章 张老太太被捕 李民警蹲下身,直视老太太的眼睛。 “张老太太,赵晓燕昨晚消失,这耳钉又是她的,今早在您家找到,还有那送来的饺子,你不是说,没见过赵晓燕人么?再加上,你腿上的刀伤。您还有什么要说的?“ 面对自己的诸多漏洞,张老太太终于再也坚持不住。 便见她直接瘫坐在地上,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她恨恨地拍打着地面。 \"都是那几个天杀的畜生,你们可害死我了啊!\" 面对张老太太悔恨大哭,周围的民警没有一个同情的。 李民警上前,厉声道。 \"老太太,你赶紧把事情说清楚,张家四兄弟在哪?\" 张老太太却像没听见似的,哭嚎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用头\"咚咚\"地撞着地面。 \"让我死了算了!让我死了算了!!\" 苏建国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当即上前沉声道。 \"老太太,你的罪并不大,没必要这样,你要是主动交代,配合警方抓到那四个畜生,可算是立功表现。你这把年纪了,法官会酌情轻判的。\"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张老太太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头看向苏建国,有些不敢相信,转头看向李民警。 李民警作为一个警察,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当即说道。 “没错,老太太,只要能抓住张家四兄弟,你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听警察也这么说,张老太太顿时激动了起来。 她可都是恨死张家老大了,要不是怕自己被连累,她早就想报警了。 \"警察同志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就是他们!就是那几个畜生!\" 张老太太突然大喊了起来。 \"尤其是老大那个挨千刀的,他拿刀捅我的腿!\" 她指着大腿上的那道伤口。 \"你们看!这就是证据!他逼问我,钱藏在哪了,我不说,就直接捅了我一刀。。要不是晓燕那姑娘来得及时。。\" 赵大山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掐住了张老太太的脖子。 \"你这个该死的老毒妇!我看你可怜,好心让闺女来给你送饺子,你竟然!!!\" \"大山!冷静!\" 几个村民,跟民警连忙上前拉住他。 张老太太被掐得都翻白眼了。 在赵大山被拉开后,突然愤怒地反驳道。 \"你以为我愿意啊?都是老大那个畜生!他可是抢了我一千五百块钱啊!\" 似乎是想到自己的钱,张老太太更难受了。 \"那可是我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啊!\" 眼见赵大山还是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势,张老太太急忙解释。 \"你闺女又不是我绑的!你跟我来什么劲?有本事,你去找张老大啊!他说他们杀人了,打算跑路,正好碰上你姑娘,赖谁?要赖,也是你姑娘命不好!\" 赵大山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 \"你...你说什么?\" 一旦让张老大带着自家女儿跑了。 只怕,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自家女儿了。。 \"对了!他们应该是在土窑那边。\" 张老太太突然想到了几人的藏身点,当即抓住李民警的裤腿。 \"警察同志,你们快去,那土窑还是我爹当年烧砖留下的,就在村后山不远的那个土坡下面。。\" 李民警迅速下令。 \"所有人注意,立刻行动,目标,村后山废弃土窑!\" 。。。 片刻后。 众人抵达了村后山的废弃土窑。 土窑的入口被茂密的灌木遮掩,若不仔细查看,很难发现这处隐蔽的藏身之所。 苏建国拨开挡在前方的荆棘,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血腥气的浊风迎面扑来。 \"小心点。\" 李民警压低声音提醒。 众人鱼贯而入。 窑洞内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但低矮的顶部让人不得不弯腰前行。 苏建国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角落里散落着几个空酒瓶,中央是一堆已经冷却的篝火余烬,几根烧了一半的木柴横七竖八地插在灰堆里。 \"他们应该昨晚就走了。。\" 王民警蹲下身,手指探入灰堆。 \"已经彻底没有温度了。\" 苏建国注意到地上散落的很多垃圾。 他的视线继续移动,突然在窑洞最里侧的墙角发现了一团带血的纱布。 血迹已经发黑,但纱布看起来还很新。 \"李队!\" 苏建国喊道,声音在窑洞内回荡。 \"这里有发现!\" 李民警快步走来,蹲下身仔细查看那团纱布。 他戴上手套,小心地将其展开,露出里面干涸的血迹和黄色脓液。 \"应该是那个耳朵被咬掉的人,包扎伤口用了,而且明显感染了。\" 赵大山挤到前面,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发卡,银色的蝴蝶结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这是我闺女的!\" 他的声音颤抖。 \"她昨晚戴的就是这个!\" 窑洞内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苏建国注意到地上有几道拖拽的痕迹,从中央一直延伸到窑洞深处的一个狭窄通道。 他走过去,发现通道口的地面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 \"他们带着赵晓燕从这里逃走了。\" 苏建国指着通道说。 \"看脚印,四个人是一起行动的。\" 李民警点点头,迅速做出决断。 \"小王,把警犬带过来!\" 年轻民警小王牵着两条德国牧羊犬走上前来。 两条警犬体型健硕,皮毛油亮,眼睛很是灵动。 较壮的那条叫\"闪电\",稍瘦一些的叫\"雷霆\",都是局里最优秀的追踪犬。 \"让它们闻闻这个。\" 李民警将带血的纱布递给小王。 小王接过纱布,蹲下身让两条警犬依次嗅闻。 \"嗅!\" 他发出简短的指令。 闪电和雷霆立刻竖起耳朵,鼻子快速抽动,将纱布上的气味深深吸入。 \"好孩子。\" 小王抚摸着警犬的头,然后指向地面上的痕迹。 \"追踪!\" 两条警犬立刻低头嗅探地面,鼻子几乎贴地,尾巴高高翘起,显示出高度集中的状态。 闪电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吠叫,转向窑洞深处的通道,雷霆也迅速跟上,两条警犬的鼻子不停地抽动,沿着气味轨迹快速前进。 \"有发现!\" 小王兴奋地说,紧握牵引绳跟上警犬的步伐。 众人紧随其后,穿过狭窄的通道。 通道另一头通向山坡背面,警犬在这里明显兴奋起来,牵引绳绷得笔直。 警犬一路狂飙。 众人紧随其后,跑了大概半个小时。。 两只警犬在一棵大树前停了下来。 \"血迹!\" 李民警突然指着前方一棵树的树干。 树皮上有一抹暗红色。 他快步上前查看。 \"是,新鲜的血迹,不超过两小时。\" 他判断道。 \"他们里面有伤员,还绑架了一个人,走不快,继续追。\" 闪电和雷霆得到指令,立刻沿着山坡向下冲去。 它们的动作敏捷而精准,不时停下来确认气味方向,然后继续前进。 众人不得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 与此同时。 后山的一处破山洞内。 山洞里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 赵晓燕蜷缩成一团,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深深的血痕,嘴里塞了破布。 她的眼睛红肿不堪,却仍死死盯着远处那四个恶魔,目光中既有着恐惧也有着仇恨。 \"咳...咳咳...\" 老三躺在一旁的地上,身下垫了一些干草。 此时的老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他耳朵处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黄绿色的脓液浸透了临时包扎的破布条,散发出一股腐臭味。 昨晚面对全村人的追捕。 四人本打算直接翻过后山跑路的。 哪知道,才刚上山没多久,三儿竟然就因为伤口感染,突然高烧昏迷了过去。 三兄弟折腾了一晚上,又是去找草药,又是去弄水给三儿降温,可都没有任何效果。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 老四赶紧凑过去,用沾湿的衣角擦拭老三滚烫的额头。 \"三哥,撑住啊!\" 老四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得几乎拿不稳水壶。 他小心翼翼地将壶口凑到老三干裂的唇边,可水刚流进去就被咳了出来,混着血丝溅在胸前。 老二烦躁地踢飞脚边的石子,石子\"啪\"地打在岩壁上。 \"大哥,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他压低声音,眼神阴鸷地扫过昏迷的老三。 \"三儿这伤再不处理,怕是...\" \"放你娘的屁!\" 一直怯懦的老四,听到他二哥竟然说这种话。 猛地站了起来。 四兄弟里,他跟老三关系最好,虽然三儿平时经常嘲笑老四,但是,有事也是真为老四出头。。 \"三哥可是你们亲弟弟?怎么?现在他受伤了,你们就想扔下他?\" 老大蹲在洞口阴影处,手中的匕首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地面。 他眯起眼睛看向洞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间开始有早起的鸟雀鸣叫。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老四说得对。\" 老大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道。 \"三儿是咱们兄弟,不能丢下。\" 老二脸色骤变。 \"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疯了?带着个半死不活的,咱们怎么逃?村里人白天肯定会上山,而且,万一他们报警!\" 第82章 亲哥哥杀亲弟弟 闻言,老大的脸上再次漏出纠结。 终于,在自己身家性命受到威胁的前提下。 老大缓缓起身,拿着匕首走向了躺在地上昏迷的老三。。 \"别动!\" 老四一把推开老大,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小刀。 \"你干什么!\" 老大怒声质问道。 老四死死挡在老三前面,目漏凶光道。 \"是你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一旁的老二突然暴起,从侧面一脚踹在老四腰眼上。 老四痛呼一声滚到赵晓燕身边,撞得她发出一声闷哼。 \"还没个鸟大呢,敢学人呲牙了?\" 老二不屑地对着老四嘲讽道。 山洞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老三粗重的喘息声。 赵晓燕趁机用肩膀撞了撞老四,眼神示意他看洞口。 老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外面已然天光大亮。 \"大哥...\" 老四爬回来,声音里带着哀求。 \"我求求你们,让我带三哥下山吧,我要带三哥去医院,再不去,他会死的...\" \"你脑子被驴踢了?\" 老二冷笑。 \"现在下山不就是自投罗网!\" 他转向老大,眼神狠厉。 \"要我说,咱们兄弟一场,给他个痛快。反正他也活不成,省得拖累咱们。\" 老四闻言浑身发抖,突然抄起地上的石块朝老二砸去。 \"我操你祖宗!\" 石块直接打在了老二的额头。 老二的脑袋被瞬间开瓢,开始不断地流血。 老二痛苦地捂住伤口,蹲在了地上。。 老大见状,直接闪电般出手,一记耳光把老四扇倒在地,鼻血顿时涌了出来。 \"再闹老子先宰了你!\" 他揪着老四的头发把人拎起来,匕首冰凉的刃面贴在对方脖子上。 \"想清楚,是要陪三儿一起死,还是跟咱们活?\" 一滴血顺着匕首滑落,匕首缓缓靠近,已经割开了外面的皮肉。。 老四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先是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三儿,在看自家大哥那凶狠的眼神。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半个不字,自家大哥绝对会杀了他。。 终于老四瘫软下来。 \"我...我听大哥的...\" 老大松开手,转向老二。 \"就脑袋开个小口,你至于嘛,赶紧出去前面探路,找条下山的小道。\" 随后又踢了踢老四。 \"你背着那丫头,先出去。\" 他瞥了眼赵晓燕,女孩立刻低下头,瘦弱的肩膀不住颤抖。 蹲在那里捂脑袋的老二,闻言,缓缓起身,从衣服上撕下来块布,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随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四。 “老四,你记住这一下子哈。” 转身走出了山洞。 老四则是颤颤巍巍地起身,将赵晓燕抱了起来,缓缓走向洞口,到了洞口,老四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 老大已经走到了三儿的身前。 手中的匕首,已经对准了三儿的脖子。。 老四强忍着转过了头,抱着赵晓燕快步的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 老四抱着赵晓燕站在一棵歪脖子松树下,山风刮得他脸颊生疼。 他不敢回头去看山洞里的情形。 几分钟后。 老大一脸冷漠的走出了山洞,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在裤腿上随意擦了擦,脸上很是平静。 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位刚刚杀了自己亲弟弟的狠人。 老四没有开口去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赵晓燕。 目睹了全程经过的她,此时正用那双惊恐的眼睛望着老大。 在她的意识里,完全想象不到,世上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看什么看?\" 老大走了过来。 一巴掌扇在赵晓燕脸上。 \"再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找到了!\" 就在这时,老二从一旁的灌木丛里钻出来。 \"前面有条采药人踩出来的小路,直通山脚的玉米地。\" 老大眯眼看了看天色,时间已经不早了,当即开口道。 \"走,趁着村里人还没报警,咱们直接去坐火车南下。。\" 说完,老大又踹了老四一脚。 \"你还抱着她干嘛,放下来让他自己走,不走就抽她!\" 老四急忙将赵晓燕放下,解开了捆着她腿的麻绳。 四人开始钻进密林。 老四走在最前,拉着赵晓燕。。 老二居中,不时回头张望。 老大则是断后,手里的匕首始终没有收起。 四人走了十多分钟,已经来到了半山腰。 忽然,老四的布鞋踩断一根枯枝。 \"咔嚓\" 这声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他忽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 \"怎么了?磨蹭什么?\" 老大在后面低声呵斥。 老四没说话,只是僵硬地转过头。 因为,他隐隐听到,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 时断时续,却越来越清晰。 老大这个时候,明显也听到了。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操!怎么会有狗?\" 老二脸色煞白。 \"村里的那几条猎犬?\" \"跑!\" 老大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随后,一步上前将赵晓燕扛在肩上,拔腿就朝相反的方向冲。 老四愣了一秒,被老二拽着往前跑。 犬吠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和人的呼喊。 老四回头看了一眼,魂都吓飞了。。 两只黑背警犬如离弦之箭般冲过灌木丛,后面跟着七八个穿制服的警察,更远处还有拿着锄头棍棒的村民。 \"分开跑!\" 老大怒吼一声,把赵晓燕往地上一扔,自己转向东侧。 老二犹豫了一下,跟着老大跑去。 老四则是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了。 跑在前面的\"闪电\"突然加速,后腿肌肉绷紧,一个飞跃扑向老大的后背。 老大反应极快,侧身避过,匕首划出一道寒光。 \"滚开!畜生!\" \"闪电\"落地后立即调整姿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它没有贸然进攻,而是绕着老大转圈,寻找破绽。 另一只警犬\"雷霆\"则直奔老二,一口咬住他的小腿。 \"啊!\" 老二惨叫一声,手里的砍刀掉在地上。 他拼命踢腿想甩开\"雷霆\",但警犬死死咬住不放。 老大见状,挥刀就要砍向\"雷霆\"。 千钧一发之际,\"闪电\"猛地扑上来,前爪重重拍在老大持刀的手腕上。 匕首\"当啷\"一声落地,老大踉跄着后退,被树根绊倒。 \"不许动!警察!\" 李民警带着人冲上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三人。 老大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凶光不减。 他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从靴筒里又摸出一把折叠刀。 \"来啊!老子今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 \"闪电\"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一个飞扑咬住他的大腿。 老大痛呼一声,拳头砸向警犬的脑袋。 \"雷霆\"见状立即松开老二,赶来支援同伴。 两只警犬配合默契,一只咬手一只咬腿,将老大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操你妈的畜生!\" 老大疯狂挣扎,脸上青筋暴起。 他的裤子被撕开,大腿上被咬了一个又一个口子。 王民警上前一脚踢开折叠刀,膝盖压住老大的后背。 \"铐起来!\" 冰凉的手铐扣上手腕时,老大还在嘶吼。 \"你们特么给老子等着!老子出来,第一个弄死你们全家!\" 另一边。 老二已经瘫软如泥,涕泪横流地求饶。 \"我交代!我都交代!别开枪...\" 老四始终站在原地没动。 当苏建国走到他面前时,他突然\"扑通\"跪下,颤抖的手指指向山洞的方向。。 \"我。。我三、三哥在山洞里...\" 李民警立即带人往指示的方向跑去。 苏建国看了眼老四空洞的眼神,知道这个年轻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当李民警带着几个警察来到山洞之时。 浓重的血腥味自山洞内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示意身后的警员提高警惕。 等到众人走进一看。。 \"操!\" 年轻的小王警官忍不住爆了粗口。 三儿的尸体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蜷缩着。 脖子上的刀口清晰可见。 暗红色的鲜血喷得到处都是。 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在死前有过剧烈的动作。 手上全是血,估计是想捂住伤口。 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 似乎是到死都不相信自己的亲哥哥会对自己下此毒手。 李民警蹲下身,手套轻轻触碰尸体颈部。 \"刀伤,一刀毙命。\" 他的声音低沉。 \"刚刚死亡,不超过半个小时。。\" 他熟练地检查尸体。 \"伤口边缘整齐,凶器应该是那把匕首。\" 他想到了老大手上的那把匕首,正好跟伤口吻合。 \"亲兄弟啊...\" 小王警官声音发颤,视线扫过三儿年轻却已失去生气的脸。 \"这他妈还是人吗?\" 李民警站起身,环顾山洞,当警察久了,见的变态也多。 但是,像是张家兄弟这么变态的,还是很少见的。。 \"拍照,取证,把凶器和所有相关物品都带回去。\" 李民警的声音冷得像冰。 \"这个案子大了,不是简单的绑架伤人,现在是命案。\" 如果说,一开始这个案子,只是简单的伤人,绑架,张家兄弟最多也就是10年20年。 现在,死了人,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83章 李家众人出狱 警员们沉默而高效地工作着,相机闪光灯在山洞内频频亮起。 小王警官小心翼翼地用证物袋装起那把夺命的匕首,刀刃上的血迹在强光下呈现出暗褐色。 \"李队。\" 老陈摘下手套。 \"死者耳朵的伤口已经严重感染,就算不被杀,也撑不了多久。。\" 李民警点点头,掏出对讲机。 \"支援组,发现一具男性尸体,需要担架和裹尸布。位置在后山东侧山洞,重复,后山东侧山洞。\" 很快,便有两名警员抬着担架进入山洞,众人将三儿的尸体放上担架,盖上了白布。 \"走吧,\" 李民警最后扫了一眼这个山洞。 \"回去看好那几个畜生,别让他们有机会串供。\" 当李民警带着警员们回到抓捕现场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赵大山此时正领着一群村民,围着被铐住的老大和老二拳打脚踢。 留守的警察们试图阻拦,确实根本挡不住那么多村民的冲击。。 \"打死这些畜生!\" \"特么的,就你们几个犊子,还敢欺负我家晓燕妹子?\" \"晓燕都差点被他们糟蹋了!\" 。。。 吼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完全失控。 李民警看到赵大山的妻子抱着女儿在一旁痛哭,赵晓燕衣衫不整,脸上满是泪痕和淤青,显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恐惧。 \"都住手!\" 李民警拔出手枪朝天鸣枪示警。 \"砰\"的一声巨响让混乱的人群暂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李民警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建国,此时的他,混在人群之中,也是对着老大老二拳打脚踢。 在众人都停手后。 苏建国趁机抬起了脚,精准狠辣地踹向老大的裤裆,然后便是用尽全力地狠狠踹下。 \"啊!!\" 老大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脸色瞬间由红转白,冷汗如雨下。 他的双手被铐在身后,无法护住要害,只能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苏建国没有停手,转身又对着老二如法炮制。 势大力沉的一脚下去,隐约能听到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 老二直接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眼看李民警带人过来,苏建国急忙混入了人群之中。。 \"所有人退后!\" 李民警厉声喝道。 \"这些嫌疑人将接受法律的审判,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 其余警员们迅速上前将张家三兄弟带走。 老大和老二此时已经疼得失去意识,裤裆处渗出淡淡的血迹。。 老四全程瑟瑟发抖,裤裆湿了一片。 不知是吓尿了还是庆幸自己没挨那致命一脚。 很快,苏建国便跟着警察们,压着张家三兄弟,张老太太还有老三的尸体,回到了警局。 警局的审讯室里。 张老太太浑身颤抖地缩在椅子上。 她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时不时瞥向单向玻璃。 “老太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民警敲了敲桌子,语气十分的严肃。 “警察同志,我冤枉啊!“ 张老太太突然拍着大腿哭嚎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都是那几个畜生逼我的!我一个老太婆能怎么办?他们拿刀捅我,抢我的钱,还绑了晓燕那丫头,这些事情,全程我都没有参与啊,你们不能诬赖我一个老婆子啊...“ “老陈,把张家兄弟带进来。“ 李民警对着对讲机说道。 几分钟后,两名警察押着老大和老二走进审讯室。 老大的手腕上缠着绷带。 正是逃避抓捕的时候,被警犬给咬的。 老二则是面色惨白,走路时双腿不自然地分开。 显然苏建国那一脚让他吃足了苦头。 “大姑!“ 老大一看到张老太太就怒吼起来,要不是被警察按住,他几乎要扑过去。 “你个老不死的,敢把责任都推给我们?“ 张老太太吓得往后一缩,随即又挺直腰板。 “怎么?我说错了吗?不是你捅的我?不是你抢的钱?不是你绑了晓燕那丫头?“ “放你娘的屁!“ 老二挣扎着要冲上前,再次被警察按住。 “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给我们钱,我们能去揍那个傻子?现在出了事就想撇清关系了?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警察同志,我交代,就是这老太太给我钱,我们才去打那个傻子的!“ “都安静!“ 李民警一拍桌子。 “老太太,你承认是你指使他们去长安街42号闹事的?“ 张老太太有些害怕,但还是狡辩道。 “我...我就是让他们去住几天,谁知道他们下手那么狠...“ “大姑!“ 老大咬牙切齿道。 “你明明说要把那傻子赶出去,还说打残了算你的!让我们打完把人家扔大街上。“ 张老太太当即矢口否认。 就在双方再次争吵起来之时。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小王警官带着老四走了进来。 老四的脸色比纸还白,双腿不停地发抖,裤裆处还有未干的尿渍。 “报告李队,张老四愿意做污点证人。“ 小王警官说。 张老大猛地转头,怒视老四,狠声骂道。 “老四!你疯了?我可是你亲哥!“ 老四面对老大的质问,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我...我不想死...三哥已经没了...“ 李民警示意小王给老四倒了杯水。 “慢慢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老四颤抖着接过水杯,水洒了一半在桌上。 他咽了口唾沫,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 “那天...大姑从城里回来,说被一个傻子欺负了...她给了我们五十块钱,让我们去把傻子打一顿...我们到了那房子,傻子不在,等傻子回来,大哥他们就先动了手...“ 老四的声音越来越小,李民警不得不凑近才能听清。 “后来呢?“ 李民警追问。 “后来...傻子反抗,咬掉了三哥的耳朵...我们...我们气疯了,就...“ 老四突然捂住脸哭起来。 “他们打得太狠了...我根本拦不住他们...“ 这个时候,老大突然暴起,要不是被警察按住,几乎要扑向老四。 “叛徒!你也有份!现在装什么好人?“ 老四在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三哥...三哥是被大哥杀的...三哥伤口感染昏迷,我看见了...他用刀...“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审讯室炸开。 张老太太知道这个消息,也是被张老大的狠辣给吓到了。 缩在那里,再也不敢说话,连看都不敢看。 “继续说。“ 李民警的声音没有一点惊讶,早在看到老三的尸体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答案了。 老四抽泣着。 “我们逃回村...大姑不给钱...大哥就捅了她...后来我们躲在山洞...三哥发烧说胡话...大哥说...说带着他逃不掉...“ 老四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审讯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记录员的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李民警长叹一口气,示意把张家兄弟带下去。 临走前,老大恶狠狠地瞪着老四。 “等着,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人证物证都齐了,这个案子已经算是办完了。 会客室内。 “苏同志。“ 李民警走过来拍了拍苏建国的肩膀 “案子基本清楚了,你放心,法律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苏建国抽了一口烟,没在多言。 凶手全部被抓,现在唯一担心的,就只剩下,医院里的吴二埋汰,能不能醒过来了。 。。。 与此同时。 另一边。 城北拘留所门口,李金花不停地看表。 今天一大早她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生怕来晚了,到时候耽误事儿。 “家属?“ 值班民警抬头看了她一眼。 李金花挤出一个笑容。 “是的,我来接我父母和大哥,李德才、王桂芳和李金宝。“ 民警翻看记录本。 “稍等。“ 李金花站在接待室里,老老实实,并没有多言。 在昨天分别之前,张副校长特地叮嘱了她。 “去了以后什么都别说,就说是家属来接人...我保证他们今天就能出来...“ 李金花哪里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所以格外的小心。 “金花?“ 忽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李金花抬头,看见父亲李德才站在门口。 被关了七天,李德才仿佛老了十岁,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眼睛布满血丝。 母亲王桂芳跟在他身后,头发凌乱,也是一脸的疲惫。。 大哥李金宝则是一脸阴沉,左眼还有未消的淤青。 “爸!妈!“ 李金花冲上去抱住父母,眼泪夺眶而出。 李德才却一把推开她,厉声问道。 “苏明强呢?他怎么不来?“ 李金花擦了擦眼泪,一想起自家男人现在的样子,哽咽地说。 “爸妈,咱们回家再说...这里不方便...“ 李金宝则是在一旁冷哼一声。 “怎么?嫌我们丢人了?“ “不是的,哥...“ 李金花急忙解释。 “先回家,我慢慢跟你们说...“ 回家的路上,李家四人全程都没一个好脸。 终于到了家门口,李金花掏出钥匙,手却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没插进锁眼。。 “废物!“ 第84章 让苏明强去找他爹分家 李德才一把夺过钥匙,自己开了门。 门一开,一股浓烈的酒臭味扑面而来。 客厅里,苏明强瘫在沙发上,手里还握着半空的酒瓶,地上散落着花生壳和烟头。 李德才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好!好啊!我们在里面关着,吃不好,睡不好,你倒好,在这里醉生梦死!“ 苏明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清来人后竟然笑了。 “哟...老丈人你啥时候出来了?怎么...派出所的饭不好吃?“ “畜生!“ 李德才一把揪住苏明强的衣领。 “你还是个人吗?“ 说着,便想给苏明强一巴掌。 好在,一旁的李金花急忙上前拉开父亲。 “爸!别这样!“ 随后,李金花将几人带进了卧室,没有理会又倒在沙发的苏明强,将房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李金花转身时眼眶已经通红。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颤抖。 \"爸、妈,你们知道我把你们弄出来有多难吗?你们可千万别再惹事了,我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多少关系...\" \"放屁!\" 李金宝突然打断她,一屁股坐在床沿,反驳道。 \"我们出来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民警说了,本来就是治安拘留七天!\" 李金花如遭雷击,直接愣在了那里。 \"什...什么?\" 王桂芳急忙拽了拽儿子的袖子。 \"金宝!怎么跟你妹妹说话呢!\" 李德才坐在旧木椅上。 他摸出旱烟袋,仔细的将烟丝装好,这才说道。 \"闺女...民警放我们的时候确实说,这案子本来就不严重,苏家也没追究...\" \"不可能!\" 李金花直接炸了。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青紫的吻痕。 \"我特地去找的张副校长,他亲口跟我说你们要判刑!我...我陪他睡一下午!他才答应找关系,放你们出来的,就在四九城宾馆!他说不这样你们就出不来!\" 房间里瞬间死寂。 李德才刚点燃的烟杆都忘了吸了。。 王桂芳最先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女儿。 \"我的儿啊...\" 李德才这才反应过来,当即起身,一脚踹翻木椅。 \"我日他祖宗!\" 他额角青筋暴突,狠声骂道。 \"那个姓张的畜生!老子非要剁了他!\" \"爸!\" 李金花拽住父亲的胳膊,眼泪止不住的流。 \"没用的...他是副校长,方方面面都有人...我们斗不过...\" 李金宝突然阴恻恻地笑了。 \"所以你就白白让人睡了?\" 他舔了舔嘴角。 \"你可真够贱的。\" \"金宝!\" 王桂芳厉声呵斥。 却见儿子根本没有理她,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李德才也就是刚刚那么生气一说,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看着在哪大哭的女儿,无奈的安慰道。 \"闺女,这事...这事就当被狗咬了。咱们人没事就好。\" \"都是苏建国!\" 这时,躺下的李金宝忽然起身,猛地捶向墙壁。 \"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报警,我们怎么会进去?\" 他转身盯着李金花,眼中闪着凶光。 \"你知道我们在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天天被那些犯人当牲口使唤!\" 王桂芳也抹着眼泪帮腔。 \"就是!你哥天天挨打,我的老寒腿在水泥地上跪着擦地...\" 她突然抓住女儿的手。 \"金花,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金花看着父母和哥哥狰狞的表情,心中也是无奈。。 她想起客厅里烂醉如泥的丈夫,声音不自觉地压低。 \"可,可是,明强...已经被他爹逐出家谱了。\"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 李金花咬着嘴唇,委屈的说道。 \"前天的事。苏建国带着全家人回村祭祖,特意把明强的名字从族谱上划掉了。\" 说到这,李金花这才想起来,苏明强已经好几天没有去上班了,之前因为自家父母的事情,她都没注意。 顿时大惊道。 \"完了,他已经好几天没上班了,估计现在他连厂里的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李德才闻言,手中的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地。 他瞪圆了眼睛。 \"啥?你说啥?工作都要丢了?\" 李金花点了点头,眼泪再一次的流出。 \"爹,您不知道,前几天我带着明强去找苏建国那老东西...那老东西,得了三万得赔偿金!!\" “什么?三万??” 李德才顿时大惊。 连一旁得王桂芳跟李金宝,也都被震惊到了。 李金花被三人得眼睛吓了一条,仿佛是看到猎物得狼一样。 \"我...我就是想去分了这笔钱,就让明强去威胁他们一家,说...说不给钱死后不让进祖坟...\" \"糊涂!\" 李德才愤怒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这不是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吗?\" 王桂芳赶紧拉住丈夫。 \"老头子,你吼什么吼!闺女也是好心,谁知道那苏建国这么不是人...\" \"好心?\" 李德才气得胡子直抖。 \"三万块啊,稍微等一等,不行就弄死那夫妻俩,钱不都是明强得?现在好了,人家直接把明强踢出家门,连工作都要丢!\" 李金宝在一旁冷笑。 \"妹子,你可真行,还威胁人家不让进祖坟?你当那苏建国是吓大的?人家在四九城混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 李金花被说得无力反驳。 只好在哪低个头不说话,就是哭。 王桂芳看女儿哭得伤心,连忙打圆场。 \"行了行了,现在埋怨有什么用?赶紧想想办法吧!\"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李金花压抑的抽泣声。 李德才重新捡起烟杆,皱着眉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 烟雾缭绕中。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精明起来。 \"有了!\" 李德才突然一拍大腿。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王桂芳和李金花同时问道。 李德才眯起眼睛,小声说道。。 \"既然苏建国要把明强提出了族谱,那就是两家人了。明强作为儿子,完全可以去找街道办,提出分家的要求!\" \"分家?\" 李金花擦着眼泪,来了一丝兴趣。 \"对!分家!\" 李德才兴奋地站起来踱步,背着个手。 \"按照老规矩,父母的家产儿子都有份。就算是苏建国不认这个儿子,那明强也有权要求分家产!\" 李金宝顿时也明白了过来。 \"爹说得对!苏家本来就有不少底子,在加上那套房子,还有赔偿得三万。。\" 越说,李金宝跟李德才得眼神越放光。 这可是个大户,他们老李家,这是要吃大户了。。 王桂芳却有些犹豫。 \"这...这能行吗?苏建国在街道办可是有关系的...他那个二儿子,就是街道办得干部。。\" \"怎么不行?\" 李德才胸有成竹。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要讲法律!街道办要是敢有一点偏袒,我们就去区政府告!\" 李金花终于止住了哭泣,但脸上还是带着疑虑。 \"可是...明强现在那个样子...\" \"所以!\" 李德才指着女儿。 \"你现在就去收拾屋子,给明强弄点好菜,把他伺候舒服了。等他酒醒了,咱们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李金花不情愿地撇撇嘴。 \"我才不去伺候那个酒鬼...\" \"糊涂!\" 李德才又提高了嗓门。 \"现在他是咱们唯一的指望!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去伺候那个废物?这不是为了钱吗!\" 王桂芳连忙推了推女儿。 \"快去快去,听你爹的。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菜...\" 李金花磨磨蹭蹭地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 \"爹,要是...要是明强不愿意呢?\" 李德才冷笑一声。 \"他敢不愿意?他现在工作都要丢了,除了跟咱们一条心,他还有别的路走吗?\" 李金花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出去了。 李德才看着女儿的背影,又点燃一锅烟,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老头子。\" 王桂芳小声问。 \"咱们真要让明强去分家?那苏建国可不好惹啊。\" 王桂芳是有点被苏建国正怕了。 李德才吐出一口烟圈。 \"怕什么?他苏建国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他敢把我关进去七天,我就要让他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李金宝在一旁阴测测地笑了。 \"爹,到时候要到钱了,可得给我买两个漂亮得大姑娘。。\" 。。。 另一边。 处理完张家兄弟的事,苏建国再次返回了医院。 此时的吴二埋汰,已经从重症监护室搬到了普通的病房。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各种管子连接着他的身体,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是这间病房里唯一的动静。 苏建国坐在床边的塑料椅上,看着还在昏迷的吴二埋汰,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哥...\" 苏建国的声音很是沙哑,却还是给吴二埋汰讲解道。 \"张家那几个打你的畜生都抓起来了。\" \"那个被你咬掉耳朵的家伙,也死了...还是他亲哥动的手。\" 有老四的污点证人,苏建国这边,也是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第85章 你快点醒,我带你去找婆娘 \"你说你傻不傻?\" 一想到这,苏建国有些生气。 \"为副破墨镜跟人拼命...那玩意值几个钱?你要是醒了,我给你买十副。。\" 监护仪上的绿线平稳地跳动着,显然,对这番倾诉毫无反应。 苏建国突然俯下身,额头抵在两人交叠的手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给老子醒过来...\" 他的声音闷在床单里。 \"听见没?别逼老子求你!” “我还要带你去河里抓鱼...就咱们小时候常去的那段河沟...\" 苏建国抓着吴二埋汰的手缓缓用力。 “我教你做弹弓,带你去打鸟...你之前总学不会,这次我手把手教你...\" 这时,外面的阳光正好穿过窗户,照在了病床上。 苏建国抬起头,看着在阳光下,吴二埋汰那虽然有些青紫,但还是很俊俏的脸。 \"对了...\"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样吧,等你好了,我给你说个媳妇。我都打听了,隔壁村老刘家的闺女,虽然腿有点跛,但人勤快...\"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你肯定喜欢...傻呵呵的...\" 床头柜上,那副破碎的墨镜静静地躺着。 镜框扭曲变形,镜片早已不知去向。 苏建国伸手拿起来。 \"你看...\" 他用拇指摩挲着镜框上的凹痕。 \"等你醒了,老子给你买十副!圆的方的随你挑...\"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 \"你不是喜欢看姑娘吗?戴最时髦的去街上!咱们随便看!!\" 就在这时。 监护仪上的绿线突然波动了一下。 苏建国猛地站起身。 \"二哥?\" 他颤抖着凑近,几乎要贴到吴二埋汰脸上。 \"你听见了是不是?\"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动动手!眨眨眼!随便什么都行!\" 仿佛回应他的呼唤,吴二埋汰的眼皮轻轻颤了颤。 苏建国像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医...医生!\" 他突然转身冲向门口,声音劈了叉。 \"来人啊!他动了!他眼睛动了!\" 走廊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病床上,吴二埋汰的眼皮又动了动,这次更明显。 他的嘴唇微微分开,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建...建国哥...\" 这三个字像把钝刀,直接捅进苏建国心窝里。 他踉跄着扑回床边,双手死死攥住吴二埋汰的手,老大得男人,终于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在!我在这呢!\" 他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好兄弟...你可算...\" 他说不下去了,只能把额头抵在吴二埋汰的手背上,任由眼泪浸湿绷带。 吴二埋汰的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浑浊的瞳孔费力地对焦。 他的嘴唇蠕动着,苏建国赶紧凑近。 \"墨...镜...\" 吴二埋汰的声音很小,苏建国很费力得终于听清。 \"坏...坏了...我没...护住...\" 这句话让苏建国哭得更凶了。 他胡乱抹着脸,却越抹越湿。 \"傻不傻!谁要你护那破玩意!\" 这时,医生和护士也是冲了进来。 苏建国被挤到一旁。 医生们开始给吴二埋汰做详细得检查。 \"奇迹啊!\" 老医生检查完,摘下听诊器感叹。 \"这么严重的脑损伤,能醒过来真是...\" 他转头看向苏建国。 \"你跟他说什么了?\" 苏建国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堵得说不出话。 他只能摇摇头。 医生拍拍他的肩。 \"生命体征稳定了,不过身上这些伤...\" 他看了眼病历,\"至少还得养一个月。\" 等医护人员离开,苏建国又回到床边。 吴二埋汰的眼睛完全睁开了,正茫然地环顾四周。 看到苏建国,他的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像个找到家的孩子。 \"建国哥,我疼...\" 他委委屈屈地说道。 苏建国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脸。 \"我知道...我知道...\" \"没事,过几天就好了,等你好了,咱们去吃烤鸭,就上次那家。\" 吴二埋汰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墨镜...没了...\" \"买!\" 苏建国斩钉截铁地说。 \"明天就去!买十副!你一天换一副!\" \"只要你好好活着...\" 吴二埋汰费力地抬起手,苏建国赶紧握住。 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却很有力气得抓住了苏建国得手。 \"建国哥...\" 吴二埋汰突然说。 \"我...我梦见娘了...\" 他的眼神飘向窗户外得远处。 \"娘,娘说...说你好...\" 苏建国强忍着没让眼泪流下来。 他想起小时候吴二埋汰的娘,那个总是偷偷塞地瓜给他们的善良女人。 \"你娘在天上看着呢...\" 苏建国抹着眼睛。 \"看你这么不听话,肯定着急...\" 吴二埋汰突然笑了,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 \"娘说...让我...听你的...\" 阳光此刻充满了整个病房,将两人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 苏建国看着吴二埋汰的笑脸,突然觉得有这么一个兄弟,也不枉自己重生一回了。。 他俯下身,轻轻抱住这个比他大却永远像个孩子的兄弟。 \"睡吧...\" 他拍着吴二埋汰的背,像哄婴儿似的。 \"我在这守着...没人能再欺负你了...\" 吴二埋汰听话地闭上眼睛,嘴角还挂着那抹傻笑。 苏建国看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终于也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 让苏建国没想到的事。 此时的医院走廊,吴二埋汰病房的门口。 刘美娟正偷偷的再在那里,脸紧贴在病房的门上。 她在这里偷听有一阵了,苏建国跟吴二埋汰的对话,她全程都听到了。 在听完两人对话的内容后,刘美娟那张俏脸上,闪过一丝狠辣的表情。。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刘美娟迅速直起身子,拢了拢头发,脸上阴狠的表情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 她快步走回苏明德的病房,高跟鞋在地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在推门前,她停下脚步。 从手提包里拿出小镜子检查妆容。 镜中的女人柳叶眉,樱桃唇,眼角微微下垂,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满意地抿了抿嘴唇,推门而入。 \"明德,我回来了。\" 她的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 苏明德正半靠在病床上,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碗还剩一半的小米粥。 自从跟自家老爹苏建国彻底翻脸。 苏明德一开始,很后悔,很想去给苏建国道歉,征求自家老爹的原谅。。 不过,在刘美娟日夜不停的陪伴,无微不至的关怀下。 苏明德已经忘记自家老爹的样子了。 那老登谁啊?哪有媳妇香? 见刘美娟进来,他眼睛一亮。 \"美娟,你去哪了?粥都快凉了。\" 刘美娟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碗边,故作懊恼地说。 \"哎呀,真的凉了。我特意起早给你熬的,想让你吃口热乎的。\" 她端起碗。 \"我再去热热。\" 苏明德拉住她的手腕。 \"别忙了,我就喜欢这样温温的。\" 他的手在她细腻的皮肤上轻轻摩挲。 \"你坐下歇会儿。\" 刘美娟顺势坐下,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 她将粥碗放回桌板,拿起勺子。 \"那我喂你,张嘴,啊~\" 苏明德张嘴接过勺子,眼睛一直没离开刘美娟的脸。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的上,一个舔狗,真正获得了自己舔的女神,带来的爽感。 眼前这个曾经在他面前高高在上的女人,下安装对他越发温柔体贴,甚至让他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今天气色好多了。\" 刘美娟用纸巾轻轻擦去他嘴角的粥渍。 \"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苏明德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刚才去哪了?护士来找你量血压都没找到人。\" 刘美娟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笑道。 \"我去外面走了走,呼吸新鲜空气。\" 她垂下眼睛,小声道。 \"想着...咱们以后的日子。\" 苏明德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等我出院就回去好好工作。虽然我现在只是最低级的办事员,但是...\" \"明德。\" 刘美娟打断他,眼中闪烁着泪光。 \"我不在乎你做什么工作,我只在乎咱们能不能有个自己的家。\" 她咬着下唇。 \"现在那些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我...说我们...\" 苏明德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们说什么?\" 刘美娟摇摇头,眼泪恰到好处地滑落。 \"没什么,就是些难听的话。。\" 她突然抬头,眼中带着委屈和倔强。 \"可我不在乎!只要我们在一起,住桥洞我也愿意!\" 苏明德胸口一阵发闷。 \"我们会有的。\" 他郑重的说道。 \"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刘美娟观察着他的表情,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她假装不经意地说。 \"对了,明德,我觉得,其实...那笔赔偿金本应该有你一份的。\" 苏明德猛地抬头。 \"什么?\" \"我是说。\" 刘美娟装作慌乱的样子。 \"王家的赔偿金啊。你想想,你身上的伤比谁都重,按理说大部分都该是给你的...\" 苏明德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 是啊,整整三万块钱的赔偿金。 他受伤最重,最后却是一分钱都没有分到。 眼见苏明德生气,刘美娟当即快速补刀。 “要我说,你爹估计就是想要独吞那笔赔偿金,这才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苏明德闻言,越想越有道理。 自家父亲拿到钱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赶出家门。 分明是想独吞那笔巨款!! \"那个老东西!\" 苏明德一拳砸在床板上,震得粥碗跳了起来。 \"他早就计划好了!先把我赶走,然后独吞赔偿金!\" 刘美娟连忙按住他的手。 \"别这样,明德,你伤口会裂开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声音却更加温柔。 \"也许...也许叔叔有他的考虑。\" \"考虑个屁!\" 苏明德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就是个自私自利的老混蛋!为了钱连亲生儿子都不要!\" 刘美娟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发怒的孩子。 \"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她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们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挣。只是...\" 她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苏明德追问。 刘美娟低下头。 \"只是我肚子里...还有以后我们德孩子...总不能生在出租屋里吧...\" 苏明德再次沉默。 虽然他现在很想给刘美娟一套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房子。 但是,经济实力实在不允许,就这两天,他花的钱,还都是刘美娟给他的。 他现在手里,可是一分都没有。。 一想到这,苏明德就更是咬牙切齿了。 他开始破口大骂苏建国。 \"那个老畜生!他不得好死!\" 刘美娟的嘴角在苏明德看不见的角度微微上扬,又迅速恢复成担忧的表情。 她轻轻抱住苏明德,将头靠在他肩上,藏起眼中的算计。 \"别想了,明德。\" 她柔声说。 \"我刚才在走廊看见叔叔了,他在照顾那个...吴二埋汰。\" 苏明德冷笑一声。 \"他对一个傻子都比对亲儿子好!\" 刘美娟早就将吴二埋汰的事情打听清楚,告诉了苏明德。 这样一对比,无疑更加激怒了苏明德。 \"那个吴二埋汰好像醒了,叔叔高兴得不得了...\" \"醒了?\" 苏明德愣了一下,随即嗤之以鼻。 \"那种傻子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刘美娟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抚摸着苏明德的头发,脑海中却已经开始盘算。 吴二埋汰是苏建国的软肋,而现在,这个软肋就在同一家医院里... \"美娟?\" 苏明德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你在想什么?\" 刘美娟迅速换上温柔的笑容。 \"我在想,等你出院了,咱们先去租个小房子。虽然简陋,但只要我们在一起...\" 苏明德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美娟,你对我太好了。我发誓,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刘美娟靠在他怀里,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 好日子? 当然会有。 等她把苏建国一家弄得家破人亡,那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呢。 。。。 吴二埋汰的病房内。 看着吴二埋汰终于沉沉睡去,苏建国紧绷了几天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得不扶住床沿才没栽倒。 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肿了起来,脚踝处鼓起的血管清晰可见,轻轻一按就是个深坑。 \"操...\" 苏建国低声咒骂,撑着膝盖慢慢直起腰。 后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三天没怎么好好睡觉了。 今天一天又是跑东跑西的。 现在人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疲惫的不行。 苏建国摸出皱巴巴的烟盒,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支大前门。 他叼着烟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让风灌进来吹散满身疲惫。 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摇曳,苏建国连吸三口才把烟点着。 尼古丁入肺的瞬间,他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胸腔生疼。 \"苏同志,病人需要休息。\" 值班护士推门进来,皱眉看着吞云吐雾的苏建国。 \"这就掐。\" 苏建国连忙把烟按灭,赔着笑问。 \"小张护士,我兄弟这情况...\" \"暂时稳定了。\" 护士检查着输液瓶。 \"不过您也该回去歇歇了,这脸色比病人还难看。\" 苏建国搓了把脸,他能想象到,自己现在脸色肯定不好看。。 他也确实该回去了。 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小女儿关着禁闭。 想到苏玉珍跟那个她看上的混混,苏建国的太阳穴都忍不住直蹦。。 \"您认识靠谱的护工不?\" 苏建国从兜里摸出钱包。 \"钱不是问题,关键要细心。\" 护士长正好来查房,闻言停下脚步。 \"老苏啊,我给你找个放心的。\" 她转头喊道。 \"老周!过来一下!\" 走廊尽头走来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蓝布工装洗得发白,手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干惯活计的。 \"老周在我们这干十多年了,照顾过不少重症,有经验。\" 护士长介绍道。 \"就是价钱...\" \"一天三块,管两顿饭。\" 苏建国直接掏出十张大团结拍在床头柜上。 \"先付十天。\" 老周眼睛都直了,这抵得上他好几个月工资了。 护士长也吃了一惊。 \"用不了这么多...\" \"多出来的算奖金。\" 苏建国凑近老周,认真道。 \"我这兄弟脑子不太好使,醒了要是闹腾,您多包涵...\" 交代完注意事项,苏建国又去医生办公室打了招呼。 等一切安排妥当,他站在病房门口最后看了眼熟睡的吴二埋汰,这才拖着灌铅似的双腿往外走。 自行车棚里,他推出了自己那辆自行车。。 苏建国抬腿上车时差点摔个跟头。 右腿膝盖发出\"咔\"的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身子骨真是老了,年轻时在车间连轴转三天三夜都不带喘的。 一路上,苏建国困得眼皮直打架,有几次差点骑进沟里。 回到轧钢厂家属院门口。 几个正在聊天的妇女看见苏建国,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他硬着头皮打招呼。 \"王婶,李嫂,没事了?\" \"哎呦老苏!\" 烫着卷发的王婶一把拽住他车把。 \"听说你们家出大事了?警察都上门了!\" \"就是就是!\" 李嫂凑过来,眼珠子滴溜溜转。 \"听说是个傻子让人打了?血呼啦的抬去医院?\" 这年头的人,没啥乐子,出现一件事情,能传的那都是。 苏建国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但是,对着自家的街坊邻居,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挤出一丝笑。 \"没事,我老家来的亲戚,已经脱离危险了。\" \"骗谁呢!\" 王婶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都去打听了,派出所老刘说那傻子替你闺女出头,把人家耳朵都咬下来了!\" 苏建国顿时很无语。。 这帮人连这都知道,怕是整个家属院都传遍了。 他正想搪塞过去,突然看见赵家老三趿拉着拖鞋跑来。 \"苏师傅!\" 小伙子跑得气喘吁吁。 \"您可回来了!昨儿半夜听见您家摔东西,我爹还说要报警呢!\" 苏建国心里\"咯噔\"一声。 他匆匆打发走八卦的邻居,推着自行车往家跑。 刚进院子就听见\"咣当\"一声响,接着是王秀兰的叫声。 \"玉珍!你开门!赶紧给娘开门!\" 院子里,大女儿苏玉芬带着大毛二毛,正蹲在地上挑野菜,看见父亲回来,眼圈立刻红了。 \"爹!小妹她...\" \"又闹了?\" 苏建国把自行车往墙根一靠,大步走了过去。 王秀兰站在苏玉珍的房门口,围裙上沾着面粉。 \"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那丫头把门反锁了,一天没吃没喝了..\" 苏建国闻言,眉头紧皱,这是要用绝食来抗议啊、 苏建国看向妻子手里端着的那碗面条。 \"真的一天没吃饭?\" \"早上送的粥原样端出来了。\" 王秀兰愁眉苦脸地指着窗台上的碗。 \"中午的饭也一口没动,我这不心思,给她下了一碗面条。。\" 苏玉芬在一旁小声补充。 \"昨儿半夜还听见她哭,说什么''强哥会来救我''...\" \"放他娘的屁!\" 苏建国一脚踹在门上。 屋里没有任何动静。 见状,苏建国也直接不管了。 看着自家媳妇手里端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条。 面条上铺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煎蛋,正好他也饿了。 \"不吃?\" 苏建国冷笑一声,突然提高嗓门。 \"那就是不饿!\" 说完,他抄起筷子,当着紧闭的房门大口吃起来。 吸溜吸溜的声音格外响亮。 他故意嚼得很用力,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叹息。 \"嗯!香!秀兰,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 苏建国边吃边夸,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愉悦。 \"这面条筋道,汤头也鲜,比外头饭馆的强多了!\" 门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衣柜上。 接着是苏玉珍带着哭腔的尖叫。 \"你们都是混蛋!我恨你们!\" 第86章 明强,我想给你生孩子 苏建国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汤喝得干干净净,还故意发出\"哈——\"的满足声。 他用袖子抹了抹嘴,把空碗递给一旁目瞪口呆的王秀兰。 \"看见没?\" 苏建国指着空碗对妻子和大女儿说。 \"这就是不饿的表现。真饿的人,闻着这香味早就开门了。\" 苏玉芬抱着二毛,欲言又止。 \"爹,小妹她...\" \"不用说了。\" 苏建国一摆手,声音陡然严厉。 \"还是那句话,她敢迈出这个家门一步,我就打断她的腿!说到做到!\" 门内顿时又传来一阵踢打声,接着是压抑的抽泣。 苏建国转身往主卧走,吃饱喝足,他可得好好睡一觉。。 王秀兰追上来想说什么,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别惯着她。\" 苏建国大声道。。 \"你想你姑娘嫁给一个混混?\" 王秀兰有些委屈。 \"我就是怕她真饿出个好歹...\" \"饿两顿死不了人。\" 苏建国推开卧室门。 \"当年闹饥荒,我三天就啃过一块树皮,不也活到现在?\" 他重重地倒在床上,连鞋都没脱。 王秀兰轻手轻脚地跟进来,帮他脱了鞋,又拧了条湿毛巾给他擦脸。。 就在苏建国睡觉之时。 另一边,针对苏建国的算计,正在苏明强家里上演。 有了李家人的帮忙算计,李金花也是有了打算。 李金花父母跟她大哥,则是先回了村,一离开就是小半个月,家里面不放心,也要给李金花小两口,单独相处的空间。 李金花站在家门口,看着父母和大哥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胡同口,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回到屋内,环顾四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个家确实该好好收拾了。 自从父母和大哥住进来后,家里就乱得不成样子,在加上这几天苏明强一顿折腾。 脏衣服堆在墙角,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地上,茶几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烟灰,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满地溢了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酒精、汗臭和霉味的难闻气息。 李金花卷起袖子,从门后取下那条已经发黄的围裙系在腰间。 她先是将散落各处的酒瓶一个个捡起来,装进麻袋里。 “哼,老娘真的是上辈子欠你的。“ 李金花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骂道。 她动作麻利地将脏衣服分类,深色和浅色分开,然后一股脑塞进洗衣盆里。 随后,便端出来在门外开始洗衣服。 “金花啊,你这是怎么了?“ 隔壁王大妈探头进来,惊讶地看着一反常态的李金花。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她家的衣服,可都是苏明强洗的。 李金花抬起头,脸上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王婶啊,家里太乱了,收拾收拾。“ “哎哟,早该这样了。“ 王大妈摇摇头。 “你说你们小两口,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 李金花没有接话,只是低头继续搓洗衣服。 收拾完衣物,李金花开始擦地。 她跪在地上,用抹布一寸一寸地擦拭着地板。 当最后一处污渍被清理干净时,李金花瘫坐在地上,环顾焕然一新的家,满意地点点头。 “接下来该去买菜了。“ 李金花自言自语着,解下围裙,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市场里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金花挎着菜篮子,在人群中穿梭。 她先是在肉摊前停下,指着案板上那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老板,给我来一斤半,要这块。“ “好嘞!“ 肉摊老板麻利地切下一块肉,用草绳捆好递给她。 “今天怎么买这么多肉?家里来客人了?“ 李金花笑了笑。 “没有,就是...想给我家那口子做点好吃的。“ 肉摊老板惊讶地挑了挑眉,这年头,家里人自己吃,买这么多肉的,可不常见。 买完肉,李金花又去了鱼摊,挑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 鱼贩子熟练地将鱼敲晕,刮鳞去内脏,然后用荷叶包好递给她。 “再给我来点豆腐,要嫩的。“ 李金花指着旁边白嫩嫩的豆腐说道。 提着沉甸甸的菜篮子,李金花又去了酒铺。 她在柜台前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指向那瓶最贵的二锅头。 “给我来一瓶这个。“ 回家的路上,李金花遇到了几个学校的同事,她们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她手中的酒和菜。 “金花,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一个女老师好奇地问道。 李金花只是笑笑。 “没什么,就是想做顿好的。“ 回到家,李金花立刻钻进厨房开始忙碌。 她将五花肉切成均匀的方块,放入锅中焯水。 水开后,上面飘着一层血沫,她用勺子一点点撇去,直到汤变得清澈。 葱姜蒜在案板上被剁得细碎。 李金花将焯好的肉块捞出,沥干水分,然后放入热油中煸炒。 肉块在锅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渐渐变得金黄,油脂被逼出来。 “咳咳...“ 油烟呛得李金花咳嗽了几声,但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她加入料酒、酱油和冰糖,肉块很快裹上了一层诱人的酱色。 最后加入热水,盖上锅盖,小火慢炖。 随后,她开始处理鲤鱼。 鱼身两侧划上几刀,抹上盐和料酒腌制。 豆腐切成厚片,青葱切成段,姜切片,蒜拍碎。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下锅。 厨房里很快弥漫着各种香味,红烧肉的浓郁,清蒸鱼的鲜美,还有炒青菜的清香。 李金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 当最后一道菜出锅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李金花将四菜一汤整齐地摆在桌上,又拿出两个干净的酒杯,倒上酒。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男主角登场。 沙发上,苏明强似乎也问道了饭菜的香味,终于从宿醉中醒来。 他头痛欲裂,喉咙干得不行。 睁开眼的瞬间,还有些懵。 “我这是...在哪?“ 苏明强喃喃自语。 慢慢的,回忆不断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自己被父亲赶出了家门,开除了族谱,颓废地喝酒,几天没有上班,工作可能不保,妻子冷眼相对... 一段段回忆闪过,苏明强再次唉声叹气起来。 “醒了?“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 苏明强猛地转头,看到李金花站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水。 他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 结婚这么多年,李金花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喝点水吧。“ 李金花走到床边,将水杯递给他。 “慢点喝,别呛着。“ 苏明强迟疑地接过水杯,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舒爽。 他不可置信地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 “我...我去洗洗。“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说,慌忙从床上爬起来,逃也似地冲向卫生间。 冷水冲在脸上,苏明强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活像个流浪汉。 他用力搓了搓脸,试图理清思绪。 “她这是怎么了?“ 苏明强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要跟我离婚?“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沉。 当他磨磨蹭蹭地从卫生间出来时,一股诱人的饭菜香扑面而来。 苏明强惊讶地看着餐桌上丰盛的菜肴,又看看站在桌旁微笑的李金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坐啊,愣着干什么?“ 李金花拉开椅子。 “我特地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苏明强小心翼翼地坐下,眼睛一直盯着妻子,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但李金花只是温柔地笑着,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尝尝这个红烧肉,我炖了两个小时呢。“ 李金花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放到苏明强碗里。 苏明强机械地夹起肉送入口中,肉质软烂,入口即化,酱香浓郁。 这确实是他最爱吃的菜,但他现在却食不知味。 “好...好吃。“ 苏明强干巴巴地说。 李金花又给他倒了杯酒。 “来,喝点,透一透。“ 酒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明强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不安。 “金花...“ 苏明强终于忍不住开口。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你这样...我害怕。“ 李金花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就不能对你好点吗?“ “不是...“ 苏明强搓着手。 “就是...太突然了。我这两天确实有点不像话,喝太多酒,班也没上...这样,我明天就去厂里,好好工作...“ 李金花摇摇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工作的事不急,先吃饭。“ 苏明强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终于放下了筷子。 “金花,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我受不了这样。“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李金花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丈夫的眼睛。 “明强,你想过我们以后的日子吗?“ 苏明强愣住了。 “什么?“ “我是说...“ 李金花的声音轻柔道。 “你现在已经被赶出苏家,族谱都除名了,工作也可能保不住,我们以后靠什么生活?“ 苏明强的脸色变得苍白。 “我...我会想办法...“ “明强。“ 李金花突然打断苏明强支支吾吾的解释,放下筷子,双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背上。 “你说,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想过...要个孩子?“ 苏明强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溜圆。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咕哝,最后只挤出一句。 “你...你说什么?“ 李金花垂下眼帘,她轻轻摩挲着丈夫粗糙的手背,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是说,咱们该要个孩子了。你看隔壁老王家,结婚比咱们晚两年,现在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苏明强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手指不自觉地颤抖。 结婚六年,每次他提起想要个孩子的事,李金花总有千百个理由推脱。。 不是说工作忙、就是说家里穷、要不就是房子太小... 现在她竟然主动提出来? “金花,你...你不是一直说...“ 苏明强结结巴巴地问。 “我知道我以前太自私了。“ 李金花适时地红了眼眶,一滴眼泪缓缓落下。 “可这次我爸妈出事,我才明白家人的重要。“ 她突然抬头,看着苏明强。 “明强,我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个真正把我们拴在一起的小生命。“ 这句话像一把火,瞬间点燃了苏明强心底最深的渴望。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咣当“一声翻倒在地,一把将李金花搂进怀里,油腻的嘴唇胡乱地在她脸上亲着。 “太好了!太好了!“ 苏明强激动得语无伦次。 “咱们明天就去医院做检查!“ 李金花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 虽然闻着苏明强身上混杂着酒臭和汗酸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 但当她抬起头时,脸上却挂着羞涩的红晕。 “急什么...“ 她轻轻推开丈夫,手指却暧昧地划过他的胸口。 “生孩子又不是说怀就能怀上的...“ 苏明强急不可耐地又要扑上来,却被李金花灵巧地闪开。 她走到一旁,声音突然变得忧郁。 “可是明强,养孩子要花钱啊...现在,你又没有家里帮衬。。“ “我。。我加!我加班!“ 苏明强像条哈巴狗似的跟过来,手已经不安分地搭上她的腰。 “我以后一滴酒都不沾,工资全交给你!“ 李金花在心里冷笑,转身时却换上愁容。 “你那点工资哪够?奶粉、衣服、上学...现在养个孩子少说也得准备个几千块。“ 她突然眼睛一亮。 “对了!你爹那还有三万块赔偿金呢!“ 苏明强的动作突然僵住了。 李金花感觉到他身体的僵硬,立刻贴得更近,吐气如兰道。 “你想啊,那笔钱本来就有你一份。你不也是受伤了嘛,再说了,就算按法律说,儿子继承家产天经地义...“ “可爹已经把我...“ 苏明强声音发虚。 “族谱除名算什么?“ 李金花突然提高声调。 “法律上你还是他儿子,该分的钱一分不能少!“ 她凑到苏明强耳边。 “有了这笔钱,咱们不仅能养孩子,还能换个大房子...“ 苏明强喉结滚动,眼神开始动摇。 李金花知道火候到了,突然退后一步,表情变得严肃。 “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一百件都行!“ 苏明强急不可耐地又要扑上来。 李金花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胸膛。 “明天一早你就去找街道办,要求分家。。“ “分家?” 苏明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这...会不会太...“ “太什么?“ 李金花突然变脸,眼泪说来就来。 “你爹都忍心把你赶出家门,你还没胆子去提分家?“ 她抽泣着转身。 “算了,孩子的事当我没说...“ “别!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苏明强慌了神,一把抱住妻子。 “明天一早我就去街道办!“ 李金花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却还带着哭腔。 “真的?“ “真的!我发誓!“ 苏明强急得直跺脚。 “到时候把钱要过来,都给你保管,我要说半句假话,天打雷劈!“ 李金花这才破涕为笑,转身轻轻锤了他一下。 “傻瓜,谁要你发毒誓...“ 她突然踮起脚,在苏明强脸上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 “那...咱们今晚早点休息?“ 苏明强顿时像打了鸡血,一把抱起李金花就往卧室冲。。 。。。 另一边。 夜深人静,苏建国家里。 苏建国的房间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这两天可把他累坏了,这一放松下来,睡得格外的香。 反观西厢房里。 油灯将熄未熄,投下昏黄的光晕。 苏玉芬侧卧在炕上,一手轻轻拍着二毛的后背,嘴里哼着从小听母亲唱过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 大毛已经睡熟,小脸埋在枕头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二毛却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角。 “二毛乖,快睡觉觉。“ 苏玉芬低头亲了亲孩子的额头。 “明天娘给你蒸糖包吃。“ 炕的另一头,苏玉珍背对着他们,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蚕蛹一样。 苏玉芬知道自家妹妹没睡。 一天没吃饭了,哪那么容易睡着。 终于,二毛的眼皮开始打架,小拳头慢慢松开。 苏玉芬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压麻的手臂,轻手轻脚地下了炕。 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走到妹妹身边坐下。 “玉珍。“ 她轻声唤道,伸手想碰妹妹的肩膀,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姐知道你没睡。“ 被子里的人一动不动。 苏玉芬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更低。 “爹把你关起来,是有点不对,可你也不能...“ 她顿了顿,斟酌着词句。 “那个张强,真不是良配。“ 被子猛地被掀开,苏玉珍翻身坐起,眼睛蹬得老大。 “大姐!你怎么也跟爹一样!强哥他对我好,比你们任何人都好!“ “嘘——“ 苏玉芬慌忙示意她小声,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孩子。 “别吵醒大毛二毛。“ 苏玉珍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苏玉芬趁机坐到妹妹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还小,不懂人心险恶。那张强就是个混混,他都没有赚钱的能力,你以后要是跟他在一起了,他都没钱养家啊...“ “谁要他养了!“ 苏玉珍猛地抽回手,声音发抖。 “而且,强哥说了,他是要做大买卖的,那些小生意,他都不屑做!“ 苏玉芬见自家小妹那副着了魔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无语。 “傻丫头,男人的这种话你也信?姐是过来人...“ “你算什么过来人!“ 苏玉珍突然激动起来。 “姐夫都死了,你除了带孩子还会什么?你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样吗?你喝过可口可乐么?“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玉芬心里。 她眼圈一下子红了,却强忍着没掉泪。 “玉珍,姐是为你好。爹虽然脾气暴,可终究...“ “终究什么?“ 苏玉珍冷笑。 “他就是个老古板,搞封建大家长那一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等我出去,我一定去告他!!“ 苏玉芬是真的被气道了。 真的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炕上的二毛突然哼唧了一声,姐妹俩同时噤声。 苏玉芬赶紧过去轻拍孩子,等二毛又睡熟了,才疲惫地走回妹妹身边。 “玉珍。“ 她声音沙哑。 “姐嘴笨,说不过你。可你要真想跟人好,至少...至少正大光明地带回家让爹看看?“ 苏玉珍别过脸去。 “然后让爹拿铁锹把强哥打出去?“ “那...“ 苏玉芬搜肠刮肚地想找话说。 “那你再等等?等爹气消了,姐帮你...“ “不用了。“ 苏玉珍重新躺下,拉过被子蒙住头。 “我困了。“ 苏玉芬站在炕边,手足无措。 她感觉,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回到孩子身边躺下。 油灯终于熬干了油,忽闪几下熄灭了。 黑暗中。 苏玉芬睁着眼睛,听着妹妹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和远处父亲如雷的鼾声交织在一起。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终于撑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去时。 苏玉珍悄悄睁开一只眼,借着月光观察大姐的动静。 苏玉芬的胸口平稳起伏,大毛和二毛像两只小兽般蜷缩在母亲怀里。 苏玉珍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 “大姐?“ 她试探性地小声呼唤。。 苏玉芬没有反应,只是无意识地咂了咂嘴,把怀里的孩子搂得更紧了些。 苏玉珍这才完全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从炕上爬起来。 她的心砰砰直跳,每做一个动作,她都要停下来观察大姐的反应。 她踮着脚尖走到衣柜前,穿好衣服。。 第87章 苏玉珍夜会小流氓 而后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苏玉珍立刻僵在原地,心跳几乎停止。 等了半晌,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她才继续动作,直接溜出了房间。 今晚的月光很亮,照着院子里很清晰。 苏玉珍贴着墙根移动,避开父亲房间的窗户。 苏建国的鼾声如雷,隔着门板都能听见。 大门上了锁,钥匙在父亲房里。 苏玉珍早就计划好了,她轻车熟路地摸到杂物间,搬出了那把用来摘枣的木梯。 梯子不重,但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来说也不轻松。 她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把梯子挪到东墙边,那里离父亲的房间最远。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紧张。 终于,梯子靠上了墙。 苏玉珍开始蹲在一旁等着。 大概半个小时后。 院墙外突然听到一声狗叫。 “汪!汪汪!“ 苏玉珍的心猛地一跳。 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张强之前和她约定的暗号。 要是找不到他,就半夜的时候,来她家墙外面学狗叫,她听到,就一定会出来见他。 三次狗叫,代表他已经在墙外等着了。 苏玉珍捂着嘴,差点笑出声来。 张强学狗叫学的真像,要不是事先知道,她绝对会以为是真的野狗。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心疼。 强哥为了她,大半夜的在外面等着,还要学狗叫,多不容易啊。 她赶紧爬上梯子,动作比平时敏捷许多。 当她的小脑袋探出墙头时,月光下,张强正倚在对面的杨树上抽烟。 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张强似乎感应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来。 他今天穿了件崭新的花衬衫,即使在夜里也格外扎眼。 看到墙头上的苏玉珍,他立刻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 左手插兜,右手夹烟,头微微歪着,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嘿,小美人。“ 他压低声音,语调油滑。 “等你好久了。“ 苏玉珍的脸一下子红了。 在她眼里,张强这副模样简直帅呆了,比那些电影明星还有型。 他随意中带着不羁的样子,和学校里那些呆头呆脑的男生完全不同。 “强哥。“ 她小声回应。 “我马上下来。“ 张强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睛打量她。 “慢着,别摔着。你要是伤着了,哥会心疼的。“ 说着,张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下,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肩膀, “宝贝儿,来,踩着哥下来。“ 苏玉珍咬了咬下唇,顿时很是感动。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探下去,凉鞋底触到张强肩膀的瞬间,他温暖的大手立刻握住了她的脚踝。 “别怕,哥接着你呢。“ 张强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袜子传来。 当苏玉珍整个人落在张强怀里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他的胸膛比她想象的更宽阔,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强劲有力。 “强哥,我好想你!“ 苏玉珍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她感觉张强的手臂收紧了些,下巴抵在她发顶轻轻摩挲。 “哥也想你。“ 张强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 “怎么?这两天那个老登为难你了?都不出门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闸门。 苏玉珍猛地抬头,眼泪瞬间流了出来。 “呜呜呜,强哥,我爸说...说要是再看见我找你,就打断我的腿!“ 她攥紧张强的衣服。 “他还把我关在家里,连学都不让上了!“ 张强的眼神瞬间阴沉下来。 他捧起苏玉珍的脸,怒声道。 “那个老不死的敢这么对你?“ 他咬牙切齿。 “要不是看他是你爹,老子现在就翻进去打断他的狗腿!“ 苏玉珍被他的狠厉吓到,瑟缩了一下,但随即又因这份“为她出头“的勇气而心跳加速。 张强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立刻放软了语气。 “宝贝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搂着苏玉珍走到树下的阴影处,小声道。 “你爹这是要把你关到死啊。“ 苏玉珍的肩膀垮了下来。 “那能怎么办?我大姐天天看着我,连上厕所都跟着...“ 张强突然扳过她的肩膀,一脸认真道。 “要不,咱们跑吧!“ 他兴奋地说。 “私奔!去南方!我有个哥们儿在香港开录像厅,正缺人手呢!“ “私...私奔?“ 苏玉珍瞪大眼睛,嘴唇颤抖。 这个词她只在琼瑶小说里见过,浪漫得令人心颤,但现实却让她脚底发凉。 她想起二哥被赶出家门的惨状。。 才一晚上就憔悴得像鬼一样。 张强看出她的犹豫,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怎么,不愿意?“ 他松开手,后退半步。 “看来你也没多喜欢我。“ “不是的!“ 苏玉珍慌忙抓住他的手臂。 “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怕什么?有哥在呢!“ 张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嘴唇贴在她耳边。 “香港可好了,满大街都是录像厅、歌舞厅。咱们白天工作,晚上就去跳舞...“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 “你不是最爱看《上海滩》吗?咱们就当现实版的许文强和冯程程!“ 苏玉珍被他描绘的画面迷住了。 她想象自己穿着时髦的连衣裙,挽着张强的手臂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再也没有人管束她... “可是...“ 她突然想到实际问题。 “我还没毕业...“ “啧!“ 张强不耐烦地打断她。 “高中文凭顶个屁用!我小学毕业不也活得好好的?“ 见苏玉珍还在犹豫,他猛地松开她。 “算了,当我没说。你就继续当你爹的乖女儿吧!“ 苏玉珍慌了神,死死拽住张强。 “强哥你别生气!我...我愿意的!“ 她急切地表白。 “我就是担心钱...“ 张强表情立刻阴转晴,变戏法似的从裤兜掏出一叠钞票。 “看!两百块!够咱们撑到香港了!“ 他亲了亲苏玉珍的额头。 “明天晚上这个点,我还在墙外等你。带上几件衣服就行,其他哥给你买新的!“ 苏玉珍还想说什么,远处突然传来犬吠。 第88章 这个时代,赚快钱的办法 张强警觉地抬头。 “有人来了!快回去!“ 他推着她往墙边走。 “记住,明晚不见不散。你要是敢放鸽子...“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 “我就当你从来没爱过我。“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苏玉珍心里。 她慌乱地点头,踩着张强搭好的手翻上墙头。 当她最后回头时,看见张强站在月光下,对她比了个心形手势,嘴角挂着痞笑。 回到房间,苏玉珍轻手轻脚地钻进被窝,心脏仍在狂跳。 大姐和两个孩子睡得正熟,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蔽。 她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两个声音在打架。 “私奔太冒险了...“ “可强哥会保护我的...“ “被抓住就完了...“ “难道要一辈子被关在家里?“ “我要自由。“ 最终她还是做出了选择,她相信她的强哥,也相信,强哥是爱她的。。 “强哥肯定会带我离开这个牢笼的。“ 。。。 第二天一早。 苏建国难得地睡了个懒觉。 直到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他的脸。 苏建国皱了皱眉,翻了个身,还想继续睡。 却被一双粗糙温暖的手轻轻推醒。 “当家的,该起了。“ 王秀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饭都做好了。“ 苏建国猛地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腰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 “几点了?“ 他手指揉着太阳穴对着自家媳妇问道。。 “快七点半了。“ 王秀兰站在床边,手里拿着他的干净衬衣。。 “老三都背完单词了。“ 苏建国这才注意到院子里传来苏明富背诵英语的嗡嗡声。 他接过衬衣,忽然想到吴二埋汰还在医院呢,自己回来直接就睡觉了,也没交代啥。。 “吴二哥那边...“ “玉芬一早就去了。“ 王秀兰知道他要问什么。。 “带了大骨汤。“ 苏建国点点头,这才放松下来。。 将衣服穿好,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一盆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金黄滑嫩的鸡蛋羹,还有拌了香油和蒜末的黄瓜咸菜。。 苏明富规规矩矩地坐在桌边,面前摊着英语课本。。 “爸。“ 见苏建国进来,老三立刻合上课本站起来。。 “坐吧。“ 苏建国摆摆手,目光在桌上扫了一圈。。 “玉珍呢?还不吃饭?“ 话音刚落,西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玉珍低着头走出来。 王秀兰惊讶的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玉珍?你...“ 她张了张嘴,知道自家孩子面皮薄,当即直接说到。 “饿了吧?快坐下吃饭。“ 苏建国眯起眼睛,审视着这个昨天还绝食抗议的小女儿。 “知道错了?“ 苏建国故意冷着声音问,手指敲打着桌面。。 苏玉珍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慢慢抬起头,眼睛却不看父亲,而是盯着桌上的鸡蛋羹。。 “嗯。“ 王秀兰已经盛了满满一碗鸡蛋羹推到女儿面前,又抓起一个馒头塞进她手里。 “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王秀兰的声音带着哽咽。 “娘特意在面里加了糖,你尝尝..“ 苏建国轻咳一声,打断妻子的絮叨。 他转向苏明富。 “老三,最近学习怎么样?“ 苏明富眼睛一亮,腰板挺得更直了。 “爸,上周模拟考,我全班第一。李老师说照这个趋势,明年高考...“ “好!“ 苏建国一拍桌子。 “这才像我苏建国的儿子!“ 随后,苏建国又想去说苏玉珍几句。 不过,苏玉珍根本不看他,这让苏建国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了。 接下来,饭桌上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筷子碰触碗碟的清脆声响。 王秀兰不安地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觉得这么僵着,不是办法,果断开口转移话题。 “当家的,今早我去早市,黄瓜都涨到三毛五一斤了!“ 她夸张地比画着。 “上个月才一毛二!“ 苏建国夹咸菜的手顿在半空。 “这么贵?“ “可不是!“ 王秀兰见话题有效,立刻来了精神。 “卖菜的老赵说,这阵子雨水太多,地里的黄瓜都烂根了。不光是黄瓜,茄子、豆角都涨价...“ 苏建国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他放下筷子,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 “雨水多...“ 他喃喃自语。 “那这么说,蔬菜肯定都受影响了...“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 饭桌上的谈话还在继续,王秀兰絮絮叨叨地说着菜价上涨的事,苏建国却突然停下了筷子。 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前世打工的日子。 “当家的?你怎么了?“ 王秀兰注意到丈夫的异常,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苏建国猛地回过神来,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 他想起来了,上辈子在建筑工地打工时,那个包工头老周经常吹嘘自己是如何靠蔬菜大棚起家的。 那会儿老周喝多了就爱说。 “兄弟,别看我现在搞工程,真正让我发家的,是那几亩塑料棚子!冬天里一根黄瓜能卖十块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苏建国清楚地记得老周讲述的每一个细节。 如何用竹竿和塑料薄膜搭建简易大棚,如何在寒冬腊月里种出绿油油的蔬菜,如何在春节前后把价格翻上几番... “爸?您脸色不太对。“ 苏明富担忧地看着父亲。 苏建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激动。 他几口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你们慢点吃。“ 说完,苏建国便直接回了房间。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空白页,开始迅速记录脑海中浮现的关键信息。 “1.选址:背风向阳,土质疏松...“ “2.结构:竹木骨架,双层塑料膜...“ “3.作物:黄瓜、西红柿、韭菜抗寒性强...“ 。。。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苏建国的思绪越来越清晰。 现在政策已经允许私人做小买卖了,而蔬菜大棚在北方冬季简直就是印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