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之君临天下》 (1)乱世秦风金戈甲1 秦帝国丞相李斯:“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的核心,历朝历代,都是由每一国的继承人掌握”。 阴阳家云中君:“这个秘密,阴阳家保护了那么多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在这个小小的铜盒内,居然隐藏了掌握天下的力量。” 儒家张良:“流传千年,尚未破解的苍龙七宿之谜……是否能够拥有掌握天下的力量不知真假。但是这个传说却不是空穴来风。” 从战国最强的七个国家到诸子百家中最迷离的阴阳家,他们都似乎守护着一个共同的秘密,被隐藏在七个世人无法窥视的金黄匣子中。据说,那里面封锁着一股能掌握天下,非凡人可以驾驭和控制的力量。 打开黄金匣子,里面到底封锁着什么?后果会如何? 是惠泽,把宇内引向乐土。 是灾难,将六合染成黑暗。 当往事成为了一个传说,历史的巨轮仍在滚动,离合的岁月正静静流淌,行走在黑暗中的少年,追寻着幻音的旋律,当打开一道乱世的门扉,谜底揭开的一刻还有多遥远? 在秦时的世界里,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特的路程,不管是悲欢,还是离合,他们的生存终要与那个时代紧密相系,不可分离,因为,这就是所谓的命运。(..info无弹窗广告) ~~ ~~ ~~ “驾” “驾” 空气中回荡着阵阵巨大的轰鸣音,黄金火骑兵的坚硬铁蹄震撼着地面,仿佛整片大地都将动摇起来。 “传令下去,再加快速度”,蒙恬愠沉命令,手中的缰绳越抖越快,猎鹰一样的双眼绷得紧紧的,阴沉地看着紧握的赤龙卷轴,它,传达着一个信息――十万火急 “是……将军传令,再加快速度”,将士高声大喊。 咸阳出了重大变故,他需马上赶回沧海城,全军整顿待命。 帝国左护法星魂无声地坐在车辇里,深不见底的幽蓝瞳孔,澎湃的杀意久久未隐去。“你走吧!如果你继续出手的话,或许有机会杀死我,但你自己必定也会受重伤”,葛聂冷漠的声音又在他心头起伏,这句话对于他简直是莫大的耻辱,要不是忌于流沙的存在他岂会善罢甘休。他咬紧牙关,尝试着将右手再次举起,可怎么也办不到,手只会剧烈地颤抖,过度使用功力的后遗症加上右臂的经脉损伤将他折磨得异常痛苦,额头的汗珠滴滴划过脸颊,他神色暗凝,眼底妖异的花纹变得更加妖异,冰冷的双瞳越发冷得像阴森的地狱寒冰。 砂石飞溅的噪音夹杂着马匹粗糙的喘息声,不断催促着快马加鞭的大部队,狂风骤雨般疾驰而过,大地扬起的灰尘仿佛有着要把整片天空都染成金黄的气势。 关中咸阳,巍峨地屹立在北部阶地上,以高屋建瓴之魄力歌颂着一个傲世天下的枭雄,嬴政!开创了亘古未有的历史,圈画了决定后世两千年封建社会的璀璨蓝图,这个强悍的男人,最接近扮演救世主角色的霸者,是要以无边的野心将帝国推向更加辉煌的高度,还是仓惶地拉下帝国落没的帷幕? 冷清的咸阳宫,似乎因为嬴政身上散发的萧杀气息而变得越发凄冷。 长明灯反射着幽幽的光芒,一丝凉风悄悄潜入殿内,火焰变得有些飘摇。 空旷的大殿里只陈列着两堆模型,水和土,沧海蜃楼与万里长城,蜃楼如往昔平静地漂浮在海上,可未竣工的长城一角却突然插上了许多异邦泥塑,而且有着发展为烽火燎原的气势。 这个神话一般的巨人,当他俯视着险峻的山岭,看着本该固若金汤的帝国却出现了一道裂痕时,他脸上流露的不是悲悯苍生、兼爱天下的高尚神情,而是比之于一代暴君,双目嗔呖,眼中的怒火呼之欲出,满面的煞气让人看得禁不住哆嗦,他呕心以为城,沥血以为国的身躯,仿佛在这一刻又苍老了几分。 匈奴,夏桀的遗民,黑暗中的舞者,竟然在这个微妙的时刻突然南下踏足大秦疆土,所谓祸起萧墙,不止是外敌,帝国内部那些蓄谋已久的叛逆势力也一直在蠢蠢欲动,他们在等待的正是这样一个动荡的时机。这些对于有着周密计划不得不严密施行的嬴政来说,无疑是雷厉风行间突然降临的节外生枝。 纵然揭天地之功勋,创立万世之基业,完成了上天交与他的伟大使命,但就是这样强大的一个人,到底无法企及神的境界,他此刻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像普通人短暂的生命一样,难以抵御岁月的慢慢侵蚀,他难以想象,也不敢想象,如果他也有死亡的一天,如果那一天最终会到来,那么他无边的野心与梦想,只会被无情地遏止,他建立的不世功勋,只会被世人遗忘于历史洪流。 主宰还是被主宰? 这样强悍骄傲的男人,不可能忍受控制,更不可能甘愿受主宰。他是谁?嬴政,古今未有的始皇帝,王者中的至尊,他的意志就是圣旨,就是神瑜,只要他登高一呼,四海之内莫不称臣,八荒之中莫不俯首。他的野心不容阻碍,他的意志不容逆行,即使是上天也不允许,他的身躯应该与众不同,他的生命应该与天同寿,他要见证着他的帝国千秋乃至万世,他要继续君临于这片锦绣山河,他要沧桑岁月永远对他怯步,他要尘世的万民黔首永世遥望着他的光环。 而要实现这一切,只能得到传说中的长生药,而要得到长生药,只能希冀于那只等待的,蜃楼。 (2)乱世秦风金戈甲2 东方的霞光普度于沧海,光芒越过蜃楼的腾龙镶涧,到达破裂的金黄殿檐,穿过枫红盛叶,投影入月儿的双眼。(..info无弹窗广告) 门扉缓缓地掩上,隔绝着淡蓝流苏的倩影。眼角的一滴泪晶,弥漫着凡尘暧昧不明的困惑。 月神轻轻拉起她的手,一袭紫衣转折,衣角划破空气,唰啦的抖动声缓缓伏落,轻不可闻的掩门声微起,又彻底隐没在了楼道之间。 小楼外,几片红叶追逐晓风翩然落地,地面上的光隙扬扬洒洒。 “月儿?” “小子,怎么了?”少羽转头看向天明,寻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见到门上放射隐绰的光线,“快走吧!” “月儿!”天明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心中泛起了莫名的失落,忽而目光坚定,最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的门缝,“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天际,孤鹰惊叹的鸣唳声打破了晓的静,它飞过桑海边,看着那气势恢宏的蜃楼。蜃楼正平静地停顿在海面上,仿佛梦幻的航标,最终会驶向世俗的尽头,寻找传说中的乐土。 鹰扑哧着翅膀,掠过将军府的肃穆高楼,掠过闹市,掠过安静的小圣贤庄,地面的景色变换不息,犹如风云难测的乱世,它要去追逐梦想,梦想在遥远的地方,它要纵横于险峻的群峰,翱翔于明镜的蓝天,去开拓一片産新的天地。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 非攻墨门,兼爱平生。 可曾记得墨家这句凌驾九霄的箴言,于百家之中,犹如生生不息,吐纳万代的光明禀赋。 “这里,就是你们逃亡的尽头”,卫庄犀利的瞳芒扫过落魄的众人。众人痛惊之余,仿佛感受到了教义箴言会瞬间散尽,这难道是上天对墨家最后的考验,还是,要墨家绝于此地。 “嗯?”卫庄蹙眉斜眼,视线落到了不知名的远处。 林中,一个人影风轻云淡地走来。 “啊!” “那是!!” “张良!!!”盗跖谓然大叹,似是见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张良的本事他是知道的,他来了,说不定能救墨家于危难,盗跖由惊叹转为兴奋,扬声叫道,“子房啊子房,此时此刻能见到你真是太妙啦!” “子房?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卫庄沉声说,似在警告,又似在威胁。 “你这混蛋!”大铁锤再次忿然怒吼道,继而视线一转,看向来人,神情中隐隐期待着什么,“张良先生,你此番前来?” 儒裳踏尘,衣袂翩翩,他谦逊地拱手,悠然说道:“流沙、墨家诸位,子房前来……并不是为了平息干戈。” 听完,墨家众人皆是大惊,似是被当头浇了盆冷水,难道最后的希望火苗也熄灭了么? “那你?”大铁锤急声追问。 “哼哼哼……”,赤炼妩媚插腰,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容,“真是可笑,世人身处危难时,总会妄求别人来拯救他们。但是,谁来拯救你们呢?你们的运气好像很不好哦!” 高渐离眉头轻皱,姿态依旧优雅从容,他平静而坚定地回应到,“在这里的所有人,大家都曾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岂会是惧死苟且之辈,纵然我们无力反击,败于此地,但是,墨家各地弟子还活着,我们的巨子还活着,墨门意志不会因此而被磨灭。” “说得对!”盗跖和大铁锤信誓旦旦地附和了句。 赤炼眯起眼,嘲讽的笑意更加明显,“嗯?巨子,那个滑稽可笑的小毛孩?哼!墨家竟然落魄到如此地步,竟将生死存亡系于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了?” “你” “……” 阳光穿透密林,光泽朦胧地覆盖在白凤身上,他双臂环抱,斜着眉目,兴味黯然地观看着这一幕。 卫庄锋芒的双眼直勾勾地聚在张良脸上,漫不经心地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张良睿智的眼神坦荡地投向他,“为提醒你一件事,并且,确认一件事”。 “噢!?” “尘封的血液记忆正在慢慢苏醒,预言正走向事实……要做好打算”,他刻意地将“我们”那两个字隐去。 “哈!你还相信这无羁之谈,一向睿智的子房何以将自己拉到世人的低度?”卫庄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 “你没有相信过么?” 卫庄不屑一顾地冷哼了声,“从来都不相信。” 他们二人说着仿佛只有彼此才知晓的密语,其他人听去皆一头雾水。 葛聂面无表情地静静聆听着,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望进人的内心深处,但他看着师弟那张熟悉而又陌生,满是阴霾的脸,不觉惘然。 鲨齿无声立于地面,光线照在剑身反射出一缕寒光。 张良继续平静地说:“施赏不迁,行诛无赦。” “所以呢?”卫庄的声音冰冷,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害以远隔,上火下泽。墨家,是敌是友?何以明其然?” “你最终还是要救这帮废物?” “夫垂泣不欲刑者,仁也,天下志士百虑而一致,殊途而同归”。 “哼!他也曾说过,然而不可不刑者,法也,别忘记了……你的立场”。 墨家众人相视一眼,都明白了原来张良正在试图说服卫庄。 张良神情犀利,目光如炬,肃然问出那个心结:“他们为何会死于……六恐惊魂咒?” 听到阴阳家让人闻风散胆的六恐惊魂咒,特别是相系于巨子,所有人皆是一愣,又是切齿。 卫庄半阖眼皮,神情淡漠,也开始思索起这个弥久未解的答案,那个神秘的人也曾提醒过,他们的死绝非偶然,寻找他们死亡的共同点,更像是阴阳家为了某种目的而杀人灭口,韩非,燕丹,凡是多少能掌握一点那个秘密的人,全都被适时灭口,“难道?你已经知道了答案。” 张良双眉微蹙,摇了摇头,“形式风云骤变,就仿佛有人在幕后布置一盘巨大精妙的棋局。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局势将会发展到一人之力所不能控制的地步。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需切甚思量”。 “呵!真是可笑……”,他是决定命运之人,开创新时代之人,局势岂会不由他掌控,他要拉开视野的帷幕,让愚昧的世人领略那一道真正的演绎风景,一人之力,可抵百万雄狮,一怒则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卫庄暗暗冷笑,“子房,即使你动辙千言,也不能改变我的本意”。 “你不想为他寻个公道了?”张良正声问他,假若卫庄要打乱计划,一意孤行,那韩非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只在时势。时势变,人心亦变。顺势者昌,逆势者忘。” 果然是脱僵的野马,张良见他意志坚定,显然不易改变,但他不忧反喜,因为从他俩刚才的凿凿言辞,卫庄那微不可察的口气,还有迟迟未动手的迹象看来,能得出了结论就是卫庄原本无意与墨家众人为敌。然而要彻底说服卫庄,睿智如他还需再推波助澜一把,试图转移卫庄的注意力,“鬼谷门人世代纠结的恩怨虽不是我们这些外人有资格道清楚的,但是纵横谋术的光环何在?纵横之剑难道要走成水流落花的势头?” 卫庄不自觉地扣住鲨齿剑柄,斜眼厉声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张良接下来慎重道出的八个字,仿佛枯林中的熊熊的烈火,又仿佛凄凉夜色里轰然击亮天地的一记惊雷,令葛聂,逍遥子等人为之骸然,流沙听后又会何去何从? 日月星辰,无边大千,时刻变幻不息,沉思世外间,冉冉一生,有谁能参破其中奥妙? 阴不在阳之内,阳不在阴之对。阴阳家,和东皇太一面具下的那张脸一样神秘,有谁真的知道,他们是否已达造化之极? 月神,那个迷一般的女人,轻纱隔膜浮生眼,迷离不染风尘色,正优雅地踏着星图而来。 漫漫黑夜中的璀璨轨迹,是勘天道?命运?还是棋局? “东皇教主——”,她缓缓低头行礼。 “爻亦为阴丶此爻为阳,远古的气息再现,踏足乱世的源头,通往安宁永恒的大道'''',东皇太一始终平淡的口气,似乎在附着幻音宝盒那飘渺的绝唱。 “教主英明!解开苍龙七宿秘密的下一个关键……教主有何旨意?”她的神态优雅从容。 “深观阴阳消息,而作迂怪之变”,音调中带着沉重而不可抗拒的力量,“任何横生意外都逃不了阴阳象分,五行转移的枷锁。” “弟子明白!” (3)乱世秦风金戈甲3 闯入蜃楼的三个少年,正式结成了联盟铁三角,开启了一段新的冒险成长旅程。(..info) 蜃楼像漂浮在海面上的巨大城市,船身上面层峦叠障的华丽丽,金灿灿的楼阁宫阙,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蜃楼的上空,无数的机关蝙蝠正在蜂拥徘徊,仔细搜寻着入侵者的踪迹。 隐秘的房檐间,一个窈窕的倩影越过,定于粗壮的横梁上,丝丝长发袭过腰间,“快跳过来”,她转过头,冷俊的双眸看向跃跃欲试而又不敢跳的天明。 天明的眼珠转朝下面,再转正的时候已经张大了嘴巴,“这这这,未免也太高了吧!要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话……”他身体一阵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哎呀!要不要大哥帮帮你啊!”少羽在他侧旁眯笑着捂住他的肩膀。 天明也眯起眼看着少羽,明显一副需要求助的样子,“这么远的距离,你要怎么帮大哥我呢?” “呵!这还不简单”。 “啊!不要”。 只听一团肉掉落的声音,原来是天明被少羽提起抛了过去。 天明呲牙咧嘴地爬起来,瞪着少羽的脸,“你!” “怎样?” 石兰将手指举于唇前做了个嘘声的暗示,想不到这两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闹得起来。 天明柔着肚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怕什么?他们在天上飞,又看不到我们。” “小子,不要这么大声,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入侵者,而不是光明正大地来做客。(..info)还有,难保下面也有正在满地搜寻的……”少羽蹭进他的耳畔,低声提醒到。 “哼!你还不是一样大声”。 “快隐避起来,有人来了”,石兰小声催促,然后率先躲开。 天明幸灾乐祸地看向少羽,“我说,你还能再乌鸦嘴一点吗?” 地面,许多阴阳家傀儡匆忙飘过,又分散向不同的通道。 ****** 小楼间,巨大的红榕树枝丫上挂着一只白虎,为这庄严的地方增添了一抹鲜活的色彩。 高高阙楼上,一个穿着云服的中年人目光不知定向何方,在这广阔的天空之下,大海之上,他手依楼栏,面容严肃,神情中发散着不惑之年大功将就的意气风发。他忽而偏头看向一个紫色佝偻来人,“公输先生,想不到把您也惊动了!” 公输仇背着机关手走近,捻着胡须仔细俯瞰白虎断裂的翅膀,“云中君大人,你我是蜃楼的主要监督负责人,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要亲自来看个究竟,特别是要防备一些不该有的意外”。 云中君低头看向榕树,严肃的面孔起了一丝惊叹之色,“这难道就是墨家机关兽?” “不错,正是墨家四灵兽之一的白虎……早闻墨家先祖设计的第一只白虎与众不同……”公输仇饶有兴味地说着,音调有些沙哑。 “紧能造出这样的东西就已经算与众不同了,还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墨家祖师异想天开,为追求机关白虎的完美与极致,曾为白虎装上了一对翅膀,唤作零号白虎”。 云中君更为惊叹地看向公输仇,“哦?为白虎装上了一对翅膀,那岂不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了?” 公输仇皱起眼角,牵动了长着斑迹的皮肤,他狡黠地笑道:“构思虽然精妙,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注定只能是异想天开罢了……但是,竟然能承载这么庞重的一头机关兽隔海飞上蜃楼,这一点,是我公输家所望尘不及的”。 “哈哈哈哈!公输先生过谦了,和那些花哨而不实用的模型比起来,公输家族的霸道机关术用之于战场,攻击力与杀伤力可谓势如破竹,无以伦比,履次为帝国立下战功啊。如今还建造了气势磅礴的海上蜃楼,足以令墨家机关高山仰望,更是让世人叹为观止那!” 听到外人褒奖自家武器的实力,公输仇苍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倒不知是墨家哪些胆大包天的狂徒,竟然逃脱蒙恬将军的追捕,光天化日之下闯上蜃楼。” 云中君轻篾一哼,“不过是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贼罢了,闯入了阴阳家的地盘,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公输仇凝固了笑容,沉默不言,暗暗讥讽到,蜃楼虽是由公输家与阴阳家共同督造完成,可毕竟还是属于嬴政一人的,两家都是在为帝国效力,这里何以成为了阴阳家的地盘。 ******** 殿梁间,横着来回数十道宽长的雕镂抵栋,支撑着整个穹顶。三个人影鬼鬼祟祟一路躲避着,不知不觉翻到了这里,原本打算靠近房屋最密集的地方,找个安全所在,当穿到这里时,才发现下面的空间异常开敞。幸好整个空间里十分冷清,不然只要任何一个人经过,一仰头,上面有什么都能一揽无遗。 他们似乎正在接近着什么神秘的领域,一向胆大的天明动作迟钝起来,心底蹿起不祥的感觉,安静了许久的脖颈也开始升温。 “天明,你怎么?怎么突然笨手笨脚的了”,少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第一反映将天明身上的咒印与阴阳家联系起来,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生什么事。 最前面的石兰也注意到了,“我们应该立即往回徹”,她的声音坚定而冷漠。 少羽看到她冷俊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心中不安的情绪写在脸上,于是他会意地点头。突然少羽眉头一紧,暗叫不好。 就像无声之中起惊雷,死寂的空殿中响起了一阵缓慢沉重的脚步音,正在慢慢逼近。 石兰指向大殿中央,那里凸下的复杂结构可以暂时藏身,他们急忙跃了过去,石兰首当其冲跳向夹层,两壁忽而悄无声息地交叉射出两只暗箭,她惊鄂间及刻做出反应,在空中轻盈纵翻,避开并抓住了利箭,可身体却失了着力点,一翻身垂直落下。少羽大惊,飞快驰去截住了她的手。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用四肢支撑在两道抵栋间,期盼着走过的人不要往上看。 天明的个子相对矮,必须垫出脚尖,支起手指才能勉强维持安稳,他心中骂到,这蜃楼怎么回事,在自己家里都装上机关。咦!那人是? 公输家族的掌门人,公输仇。一个弯着背的老头出现在少羽的视线中。 哼!又是这个坏老头,上次在机关城里差点骗自己丢掉性命,还企图抓走月儿,现在又做了嬴政的走狗,一定饶不了他。天明在心中骂的更甚。 公输仇慢慢地走来,半闭合的嘴巴露出一口尖锐的龋齿。这个世上有两类人,一类向往和平,安居乐业,另一类渴望战争,战火连年,而公输仇就属于典型的第二类,因为只有动荡的时候才能体现他的生命价值。他表情愉悦,恣意地思考着终于又发生战争了,嬴政派他公输家上战场,他必能用机关术再次大显神威,一举名扬四海,光大家族声望,而自己将成公输家历代掌门人所不能成之功绩,将掌门人的声誉与造诣推向巅峰。 “噗!”滚烫的脖颈上经脉跳动了一下,古璞花纹时隐时现。 不好!少羽和石兰紧张地观察着天明,只见他脸色发白,四肢颤抖,忽而全身转为赤红。巨子的混厚内力蹦出压抑着封眠咒印,在两股力量的抗衡下,天明蹙紧眉头,扯紧牙关,脑袋剧烈颤抖摇晃,为了不喊痛出声,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脸上不断溢出豆粒般的汗珠。墨眉感应到墨家内力,突然在天明身上躁动起来,天明的身体开始渐渐下滑。 远处的少羽心头一急,攥紧拳头,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受折磨。 公输仇缓慢地走到他们的身下。 糟糕!少羽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天明脸上汇集的汗珠终于承受不住大地的引力,悄然下落…… (4)乱世秦风金戈甲4 小圣贤庄,天下读书人的心中楷模,平静的书香门第,敏于事,慎于言,不再其位,不某其政,只认真研究学问,不涉军国政事,然无息之中扰了伦理纲常,浑然不知已被置于炉火之上。[..info超多好看小说] 异常粗壮,全身赤铜色的巨大身形,满目暴呖,黑剑士,他的到来,又将给小圣贤庄覆上怎样的阴霾。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儒家掌门人伏念,为往圣继绝学,志在发扬儒家思想,心系小圣贤庄。 “阁下是?” “胜七――” 伏念背朝后的双手一紧。农家胜七,几个月前从帝国死劳里放逐出的邢犯,他会来干什么?伏念松开手,上前一步儒雅地行礼道:“先生前来,请问有何指教?” 胜七的声音如他的身材一样粗暴有力,“要一样东西”,他简短地说出这几个字。 “哦?小圣贤庄虽是天下闻名的儒道书院,除了堆放一些能教化世人的卷籍之外,却也无其他弥足珍贵的物品了,不知先生要的是什么?” “一本书?” 伏念闻言,简单的三个字却让他心中顿生惊骇,须臾间,二十面前藏的那场离奇大火又浮现在脑海,此刻他表面虽然平静,声音却已经不知不觉变得低沉,“这里典籍甚多,不知先生要的是哪一本?” 胜七拧起拳头,毫不忌讳地说出“与苍龙七宿相关”这几个字。 伏念更是惊骇,他即刻厉声试问到,“想来是相国大人命你来的?胜七先生――” 胜七突然嘴角一紧,眼中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从现在起,你只能听一个命令,那就是我给你的命令…… 赵高不知处于何种状况,他在搜寻一个箱子的动静没逃过李斯的耳目,但是究竟是什么样的箱子他也还不清楚,只知道它其中的秘密与苍龙七宿之说有关。不知是赵高的直接受意还是李斯的间接受意,箱子的调查还在持续之中。 “没有人能命令我,你只需马上交出”,他的话语带着威胁气息,不容反驳。 掌门人的决定便是小圣贤庄的决定,当有外力侵扰小圣贤庄的时候,他往往要做出决定庄内安危的选择,身为掌门人的伏念暴出了罕见的威严态度,“你要的,这里没有,恕在下招待不周,请回吧!” “哼!你即然不知,那我就费点事亲自去找,到那时你是不是要置自己和其他人的性命于不顾了?” 伏念再一次劝阻,“非有取之非义也,杀一无罪非仁也,请先生谓退而自省,不要再执着了”。 胜七将手缓缓伸向剑柄,眼中的杀意已经彻底散发向空气里,“听说昔日楚国镇国至宝是一柄威道之剑。我倒想见识一下,在巨阙的面前,排名第三的太阿是如何发威的”,说着,巨阙已经横在胜七身前。 站在伏念面前的简直是个狂妄无礼的野蛮人,对心高气傲、知书达理的伏念来讲,他一生最反感的就是这类人。伏念平静的表面怒生双靥,可出于礼数,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火,只带着厌恶的口气说道:“太阿乃儒家十分重要的掌门信物,在众第子心目中更被尊为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的象征,美曰美,不一毫虚美,所谓在剑谱上的排名第三,不过是世人赋予它的尊崇虚名罢了,伏念身为师表,岂能私自用之与人恶意搏斗。你不要再苦苦纠缠了,离去便罢!” 胜七已不再听他多说,挥起 巨阙便极速奔来,纵身砍下…… ****** 糟糕!少羽琥珀色的瞳孔中,映出天明脸上汇集的汗珠终于承受不住大地的引力,悄然下落。这下麻烦了,如果公输仇抬起头来,他定要第一时间坠下,结果了公输仇的性命,这样一来势必会惊动其他人,然后他必须以自身做诱饵,想办法为天明和石兰制造离开的空挡。 公输仇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扬起头来。 就是这一刻,少羽排开顾虑欲要坠下,又意识到石兰在拍他的肩膀,他转头看见石兰摇头,劝他不要轻举妄动。石兰双腿支住抵栋,一手成指举于唇边,默念着什么,一手成掌朝下覆盖。再看向天明,他整个人和那滴汗渍都奇迹般地停顿在了空气里。 老奸巨滑的公输仇审视着穹顶,明明听到了动静,却什么也没有。 石兰施展的正是蜀山巫法,曾助逍遥子和墨家众人撤退的障眼密术。少羽心中刚松了一口气,又见纤瘦的石兰体力不支,泛白的唇仿佛要渗出一丝血痕。可那可恶的公输仇还待在原地,胡乱地观察着什么。这一刻,豪气干云的少羽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一无是处,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地面,公输仇睁大眼睛看着空气微微摇晃起来…… (5)乱世秦风金戈甲5 ****** 伏念身体一惊,急忙侧身闪过,巨阙之力击于地面,倾刻间地板化为碎末,胜七抡剑左右开阖,蛮横的冲击力直逼伏念全身,强势气流冲刷着周围,飞杀走石间伏念已达闪躲极限。(..info好看的小说) 面对自己凌厉的攻击,对手竟然不出剑,只会退避,胜七大怒,叱咤一声将巨阙顺势劈下,红色剑波撕着地面哗然袭向对手。 伏念凝神,剑波擦着身体险险穿过,身后的景色布置炸成电光火石,刷刷四落。 “难道儒家的人都是废物,你是想逃还是在小看我……刚才的几招只是警告,现在……”,胜七面容残酷,双手握住巨阙,阳光沿着剑身荡过,发出萧瑟的鸣响。 伏念额头的一缕发丝飘落,整洁庄重的仪表已经有些凌乱,看着庄园内自己心爱的一草一木竟然遭如此损折,伏念闭起双眼深吸了口气,尽力压抑着内心几欲冒出的怒火,他的素质毕竟不能与那野蛮人相较高低,那只会降低了他的身份,于是他忿恨地咬牙说道:“君子心地宽阔,欲善人见,以仁存心,以礼存心。仁者爱人,有礼者敬人,你一再咄咄逼人,着实过分……”。 霸道的胜七哪里听得进去,他做事不予言辩,不择手段,不遵规矩。正欲挥剑的时候,他的眼睛又瞟向了一个人。 “师兄”,颜路走来,温文地向伏念递了一个颜色,暗示他庄内其他人都已安排妥当了。 伏念点头沉默不语,眼底渐渐浮起威严之色,过了好一阵才开口厉声说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info[]仁以为己任,死而后已,伏念肩负重任,路途遥远。本想以实行仁道,然内心修为却不及先祖圣贤之境界,既然你无意退让,那伏念只好挺身而出领教一二了。” 在一旁的颜路,表面虽温文尔雅、悠然淡泊的神态,可手心里早已为师兄捏了一把冷汗。 “呵!很好”,面对伏念的怒目嗔视,周身散发不可一世的凌厉气场,胜七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意,他终于应战了。多说无意,胜七迫不及待地卷起巨闕,大喝一声,向伏念猛然劈出两道迅雷剑波。 伏念刚纵身闪过,胸膛又迎来了实质一攻,巨闕从天而降,砍中地面,地面石块溅开,瞬间裂开一道大口。 好强的力道,伏念额头暗溢汗珠,要是被它击中,必定粉身碎骨。 胜七松开铁链,将巨闕蛮横地打出,伏念运起内力,徒手合住剑身被剑推朝后,远远滑去。见伏念还不出剑,胜七手臂肌肉突兀,使力一甩,巨闕横扫向四周,似乎在故意在做给伏念看,将他非常在意的小圣贤庄内的雕梁,木柱,怪石和一草一木,尽数破成两半,将他十分敬爱,与生命同齐的家园击毁,那些中的许多布置,都是小时候他们师兄弟几个和师傅一起亲自设计并栽种的,是他们纯真童年情意的见证,竟然被砍得破碎污秽不堪,一贯受闻名礼教熏陶的伏念,自然极少领略过这等粗暴无耻之徒,胜七的行为在读书人的眼中无异于焚琴煮鹤,大煞风景,自己的家岂能由他这样践踏。 剑的余波划向颜路,铁链拽着巨闕从上空强悍坠下。 伏念正身极度震撼,眼中冷如刀冰,赫然大怒,所有压抑的怒火势不可挡地爆发出来。 千均一发之际,一道华光从不知名的方向疾来,轰然插入地面,白光大盛,一股气流瞬间排开了巨闕和满地的碎石。 “这是……”,胜七陡然接住巨闕,惊叹声起。 “此剑一出,可挽狂澜于即倒”,颜路稍稍松来了绷紧的神经,他再一次领略到了那世上罕见的一剑。 宿焕见牛斗星宿中长有云气,自上而下,光芒掩昧。通古剑身上塑着两个天然文字,太阿,又名太一。 颜路看着师兄双手握起太阿,闭目凝神,冷傲强韧。太阿乃无形、无迹的威道之剑,剑气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凝聚起来,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此剑即出,用剑者气微则剑微,气盛则剑盛,整个儒家也只有不可一世的师兄能摧动这威道之剑了。 “这就是太阿,果然名不虚传”,沉默的空气中,胜七看到握住太阿而剑神采飞扬的伏念,目光越发粗狂凌厉起来,他反手提着巨闕,整个人如巨石一般砸去。 伏念睁眼,收起了先前非礼勿言,非礼勿动的儒家礼仪教术,神情豪放地挥剑迎之。 双锋怅然相交。 太阿剑气,巍巍翼翼,如流水之波。 在胜七的野蛮攻击下,伏念周身白光纵横,防守得滴水不露。 凶猛缠斗之间,浮躁的气流剧烈涌动着。 颜路在一旁静静观战,脊背早已被冷汗沁凉,他深知师兄能抵挡住胜七,是暂时得意于太阿的锋锐,如此,再不马上做出了结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恶斗的双剑相抗击在一处,两名剑主被震得反向滑开。 胜七低头看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死囚刺字上覆盖了许多的剑痕。 反观伏念,气息微喘,脸色苍白,袖中颤抖的手暗自淌下血液。 “师兄”,颜路担心地唤了一声,又提醒到,“快做出决定吧,时间不多了”。 “我明白!”伏念双手握起太阿,闭目凝神,凛然生威,重新运起内力,背上的乌发狂乱地飞起。 胜七怒火中烧,眉目扩张,咬起牙关,拳头捏得嘎吱作响,他飞奔两步,纵身长啸。 伏念睁眼,瞳孔收缩,周遭波动,厉声念出剑决,“追月——”。 颜路紧张地将手指举于下额,太阿三剑法之一的追月,师兄启今唯一透彻领悟的一式,机会和成败只在这全力一拼…… ****** 公输仇睁大眼睛看着空气微微晃动起来,于是脸色一沉,闭眼摇了几下脑袋。他以为兴许是盯得久了,老眼开始昏花了,终于放弃再看,挪开步子缓慢离去。 少羽满脸碎碎的感伤,两眼含霜心疼地凝望着石兰,这难受的气氛还要持续多久,这里的时间仿佛没有尽头,路途仿佛没有终点。他动了动嘴,无声地唤出一个名字,又看到石兰憔悴地对他摇头,示意他危险还没有离去,而她还能再撑一会…… ****** 太阿与巨闕萧瑟对接,气流混沌沉吼,呼啸奔腾。 太阿剑上的白光壮观宏伟,如流水一般清凉地包裹向胜七全身。 剑气靡丽地震荡开,散成迷离的烟雾。 颜路凝神望去,只见伏念捂住胸口,血液翻涌,气喘神虚,“师兄!”他刚要去搀扶,伏念伸手止住。 胜七背对他们,睚眦尽裂,汗毛倒竖,脸上闪烁着惊骇与不甘,他缓缓转身。 颜路上前两步,恭敬地行了一礼,“胜负已分,胜七先生请离去吧?” “你说什么?”胜七仿佛急怒的野兽,这简直是对他天大的漠视与羞辱,来自地狱一般的眼神直刺向颜路。 “没有取笑你的意思,先生内脏已多处受到重创,要是不介意的话,小圣贤庄可以替先生治疗。” 胜七收剑,神情冷漠残酷,没有带一丝感情,转身蓦然地离去,他最后一刻脸上传达着一种信息,一种愤怒,毁灭的信息,他要回来扼杀掉这次失败的记忆,何时回来那只是早晚的问题。 “无繇”,伏念低声呼出,头晕眼黑,摇晃着身体将欲倒下,颜路急忙搀扶住他。 颜路轻轻舒了口气,“那胜七的实力竟如此强悍,要是再拖延一会的话,师兄和小圣贤庄恐怕就……” ****** 公输仇迈着步子走入通道里,又再次听到了身后的响动,他现在确信了,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迅速转身,可人去殿空,三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6)乱世秦风金戈甲6 卫庄不自觉地扣住鲨齿剑柄,斜眼厉声问向张良,“你到底想说什么?” “黄河之滨,匈奴来犯”,张良正式道出的八个字,风声尖啸,势不可挡,如晴天中的霹雳,比一切猛兽更加凶猛。.info[] 众人脑中电光般闪过那八个字眼。 “什么!” “匈奴来范!” “这可非同小可啊!” 逍遥子负手而立,紫衣道袍清雅脱俗,风骨可见,他隐隐地叹了口气,“死生,命也!疮疫大地,再起纷争,杀戮势必会大面积蔓延,百姓又要经受战乱之苦了!”这对清静无为,独立于红尘外的道家来讲,又将进一步被卷入世俗旋涡当中。 “呵呵呵呵……”卫庄突然犯肆地冷笑起来,那充满杀意的狂放笑声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张良却暗生喜色,自己的意图果然奏效了。 “莫非阁下对这场战争有不同异议?”逍遥子正色问他,看得出卫庄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表现得兴趣浓厚,此人绝不简单,逍遥子尝试着从他身上找出些疑云,“冒昧地问一句,张袂成阴,挥汗成雨,身为流沙首领,更是鬼谷传人的卫庄先生,不知你有何打算?” 张良惘然半晌,不自觉地抿紧嘴唇,虽然卫庄的表情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当真确认之下还是不免为之一惊,卫庄,到底是事先有所行动了,可是他究竟是如何那么有把握,料定蒙恬会在这个巧合而紧张的时间里退兵,还是,即使蒙恬不退兵,他也有有够的自信能够应付阴阳家的高手和众多的黄金火骑兵? 卫庄沧桑的双唇似笑非笑,如毒蛇一样锋芒的双眼凌厉地看着逍遥子,脸上再未显露其他表情。他收剑回鞘,陡然带动大袍转身。 “卫庄大人,就这样……放了他们?”赤炼难以置信地问他。 葛聂内心萌生了一个疑问,卫庄会选择这样的时机出现在墨家面前,绝对有着深层次的打算,如果不是要向墨家寻仇,那又会是怎样的目的? 卫庄停顿了一下,没有再说话,大步离去。[..info超多好看小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战争,葛聂,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而其他人,子房说的没错,他们同李斯一样,对他,还有利用价值。 白凤趾高气扬地看着墨家人,眉角眼梢是浅浅的笑意,原本以为会有场好戏可看,想不到竟然这样冷冷地收场了。 流沙彻底离去,盗趾吊着的那只受伤手,本来一直紧握着,现在终于可以悄悄松开了,不想手心里竟早溢出一把冷汗。 刚才好险,可真是命悬一线那!班大师拂袖擦了一下额头,庆幸之意难以言表。 ****** 桑海城 风拂过海面,掀起阵阵巨涛拍击着石岸。 高屋檐角,几盏风铃犹如春莺炫耀着曼妙的歌喉,遥相呼应,轻聆做响,与悄无声息的小镇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话说平日里热闹繁荣,荡漾着祥和气息的街区为何突然静谧冷清,空巷无人,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当轰鸣音划破长空,数量庞大的军队急匆匆穿过街道后,喧嚣的小镇终于难得清净下来。 飞来山上千寻塔,闻说鸡鸣见日升,难道整个沧海城的人像毫无征兆,从天而降的飞来峰一般,数千万人口突然毫无征兆地遁隐而去了?如果不是,那么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村民,安逸闲逛的公子,叫卖糊口的小厮,车水马龙的富贾,他们放着大好日子不快活,丰盈生意不做,都跑去哪混日子去了。 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所谓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立于高处,将视野转向另一条街区,那里的情况可真是与之前的大相径庭,全城百姓,男女老幼,犹如百鸟朝凤、万兽朝苍,纷纷云集涌向同一个方位。 街道中,一个不知情的民众私下里询问着:“喂!哥们儿,大家伙儿都在干什么呢?” 旁边的人立马投来鄙视的目光,似乎表达着这样一个想法,连去干什么你都不知道,走开走开,懒得和你解释。 旁边又有好心的人告诉他,“去郊外点将台啊!轰动一时的盛况那!听说匈奴人南下侵犯,蒙恬大将军要挂帅出征啦!” 闻人由失落转为大惊,“啊!匈奴人来了,要打仗了,那怎么办?” “唉!傻瓜,怎么说也打不到这里,你担心什么?没事的,继续混你的舒坦小日子吧!” 闻人一听,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化悲为喜,又由喜成自豪,现在他也知晓了这样个重大信息,一下子感觉自己提升了个档次,与大众平起平坐了,现在,他也要去找个不知道的,然后将自己知道的大方地告诉他,继而再嘲讽他一番。 “哎呀!快滚开,别挡住老娘的去路”,嘈杂声中忽而响起一个极富个性的嗓音,犹见来人,手持美面具,半遮半掩,时而露出凤眉一角,让人神往,时而又彻底掩藏面孔,粉面桃花微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是谁呀?你这娘们好不礼貌。” “我再说一遍,快给我让开!” “大爷我就不让,你能怎么着?” 公孙玲珑加大了嗓音,“臭小子,你知道老娘我是谁么?” 路人戏虐道:“哎呀!不就是个骂大街的疯婆子么,快给老子滚一边去。” “什——么?”嘈杂的空气里顿时爆出火山大喷发一样的气场,公孙玲珑气冲冲地拿开面具,满面怒容,指着路人,居高临下地破口大骂:“岂有此理,你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蠢货,连老娘你都不认识,你这没脑子没眼睛的流氓,你可知……”一时间,口水横流,白沫溅飞。 可怜的路人,自己的十八代祖宗都被她不愿其烦地“照顾”了一便,尤其看到她大肚便便的魁梧身材,惨不忍睹的面孔,还有盛气凌人的气魄,他早就没了还口的底气,也顾不得爷们自尊,众人的嘲笑,拔腿便逃,不知所踪。 街口哗然一片。 “笑什么笑,还不快给老娘让开”。 次话一出,路人纷纷住嘴,急忙让开一条道,瞪大眼睛瞅着公孙玲珑,她冷哼一声,意犹未尽地合上面具,“呵!想跟老娘叫板,再练一百年吧,无知的家伙,毁了我一天的大好心情!”她卖弄着风姿,妩媚地走过。 ****** 成千上万的人远观点将台,来人不管是看做参加盛典还是观看热闹儿,都发自肺腑由衷地感叹点将台之壮阔,帝国军队阵容之强大。 军队身披黑色战甲,脸复面罩,手持长矛,纪律严明,排布规整,浩浩汤汤,仿佛一只地狱来临的黑暗军团,要把人间踏成废墟。 金黄的巨号响起,全场顿时沉寂,几个有点见识的民众悉悉簌簌地聊道:“来看,帝国的天才将星,蒙恬大将军,那是何等的威风啊!”又有许多没见过世面的民夫附和着暗暗惊叹蒙恬的风采。 “不准说话”,一个叫整秩序的士兵厉声呵斥,全场彻底沉寂下来。 万军之间,蒙恬面容严肃,朝着点将台稳步走去,雄姿英发,气宇轩昂,每经过一处,将士莫不肃然起劲,更加振奋精神。 瑾旗碧空,延绵千里,用小纂书写着秦字的黑色战旗,像天际的绸緞在风中飞扬,为即将到来的出征做无声的呐喊。 蒙恬左手握着剑柄,一步一步踏着阶梯,走上点将台的至高点。 公子扶苏,始皇长子,大秦统治者中具有政治远见的人物。英俊年轻的面孔蹙然桀傲,一身庄重的白袍在风中翻滚,他平静地立于点将台上,不动如山,全身散发着王者的光芒。在蒙恬的眼中,那是一个他倍感尊敬,上天宠爱的天之骄子,最具资格的大位继承人,未来帝国的英明贤主。 蒙恬走近,单膝跪地肃穆以待,正声交代:“黄金火骑兵,全军三十万整顿就绪,在此听候受命”。 随之所有军民效仿,波澜下跪,整个地面的气息瞬间凝滞起来,万物的意识仿佛全部集中向了一个焦点——扶苏。 他断然揭开始皇圣旨,浑然一气,高声念出: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今大秦已定天下一统,匈奴异族,居于北蛮随畜牧而移之,今跨黄河天险,据河套以胁国都咸阳,蚀帝国之根基,急于星火,朝不虑夕,陛下疾昭,速命蒙恬将三十万众驰黄河之滨,北逐外敌,,收纳河山。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这里,似乎化成了无声的世界,飘渺的远方涤荡着弥弥的音调,渐渐地,铿锵的言辞打破了死寂,沉睡的雄师从睡梦中醒来。 蒙恬接旨立起,转身将圣旨高高举于所有人的视野中,他凝眼扫过全场,厉声吼出,“北逐外敌,,收纳河山”。 全军随着山呼: “北逐外敌,,收纳河山” “北逐外敌,,收纳河山” …… …… 有志者,霸图坚,猛呼一出,惊天动地,壮烈雄魂。 惊动九宵的豪言,气压三千余里,仿佛许下了世世代代的诺言。 骏马仰头呖嘶,胆小者早已吓破了胆,失去心魂。 有多少凡人穷此一生,怕也只能领略一次这样绝无仅有的恢宏场面,但是只此一次就足以让他们一生回味无穷。 观众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赫然发现军队已经迈着整齐的步调出发了,开始了击退匈奴的征伐之旅。 呐喊声源源不断,白云的阴影袭过大地,旦夕之间,江山色变,荡气回肠。 (7)乱世秦风金戈甲7 逃亡角落里。 经帝国和阴阳家高手的围攻之后,墨家秘密据点和有间客栈被搅,道家人宗也彻底被卷入反秦的逆旅当中。碧血玉叶花已毁,端木容苏醒的希望再次渺茫,墨家众人该何去何从? “农家?” “去农家?”盗趾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得脸色发白,“我说子房,你有没有搞错?难道你不知道我的伤正是惨遭农家那黑大个的毒手,去农家,那岂不是往刀口上送命?”说着,盗趾晃了晃被绷带捆着的手,好让张良看个清楚。 “小趾,上次我们遇到的那个黑剑士胜七,虽然名义上属于农家,不过此人是被关押了十余年的死囚犯,而且暴呖成性,特例独行,如今不知道处于某种目的为帝国效力,不可与农家一概而论”。 盗趾蹭近班大师耳畔,佻袒道,“咦!班老骨头,你一路半死不活的,现在好了?”然后指了指他的机关手,继续说,“感情伤的不是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听盗趾这么一提醒,班大师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腰疼得厉害,一路紧急逃命本来已经忘记了,可这下又发作起来,抱怨道:“哎哟,你这贼骨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子房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必有他的用意,我们且让听他说完”。 张良拂袖而立,侃侃道出:“我提议诸位暂时前去农家,主要有四个用意,一是如今墨家势力遭受重创,秘密据点也已暴露,急需再找避难之所休养生息。[..info超多好看小说]二是借此机会接近农家,农家是诸子百家中人数最多的门派,农家弟子遍布天下,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若能试图与他们结成同盟,说服他们加入反秦势力,无疑再好不过了。第三,农家离沧海路途不算太远,如果与农家达成共识,日后行动起来也少了些不必要的麻烦。最后,关系到你墨家端木统领的……” 葛聂神色一凝,看向张良。 “难道农家能救容姑娘?”盗趾急忙追问。 “碧血玉叶花乃世上奇药,是而今我们知道的唯一能救端木首领的希望,如今被摔碎,荀师叔珍藏的唯一花蕾也已用了,所以我们只能寄希望于被称为医氏圣祖的农家,或许他们存有碧血玉叶花的花种,或者他们还知道其他的医治法子。” “听起来虽然有道理,可是农家一直立场不明,未必会答应我们的请求”,高渐离眼色黯然,想到了这层。 逍遥子捋着胡须,面色淡然,“那倒未必,不试试怎会知道,你们不要忘了,说起来农家的民本思想和墨家可是有几分相似啊?” 葛聂接着补充,“不错,农家的教义,顺民心,忠爱民?,与墨家的兼爱非攻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们倡导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要求统治者体恤百姓疾苦,兀巧取豪夺”。 张良悠然点头,“葛先生说得有理,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农家向来要求统治者扫除五害,只有解决了灾害问题,解除百姓的痛苦,百姓才会服从统治。然而当今君王统治无道,做的、想的恰与天下百姓想要的违逆施行,这正好是拉拢他们的窃机。” …… …… 高渐离与其他人相对一眼,达成下一步行动共识,然后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了,我们即刻就启程……只是天明少羽他们……” “如今天明少羽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况且有蜀山高手随行,定能随机应变,化险为夷……”逍遥子瞟向张良,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定是考虑周详了。 雪女提议说,“那我留下来,易容后去寻他们”。 高渐离看向她,“阿雪,容姑娘必须由你细心照顾,还是……” “雪统领和高统领莫要再争了”,张良打断话题,“你们且试图说服农家便是,至于你们的巨子,我会找可靠的人处理。” “有多可靠?”高渐离冷凛问他,此事关乎巨子安危,绝不容大意。 “相当可靠!”张良正视高渐离,眼神坚定,不容质疑 “既是如此,高渐离与墨家众人再次谢过子房……不知逍遥先生?” 逍遥子脸色沉重,隐约透出些心忧,“我们的计划不变,时机一到立即行动。不过,我怕是要暂时与各位分开了,如今道家人宗大祸将至,情况危急,我必须马上赶回安排后事”。 张良看向逍遥子,“请逍遥先生等子房一个时程,之后带上子房一并前往。” “哦?子房要与我同去道家?不知欲意何为?” “有件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情?” “去见一个人……你的师兄――晓梦大师”。 “那现在走吧,立刻,马上”,盗跖一挥手,带领大家前进,却又停下来思索了片刻,“呃,往哪?” 众人在此地分头行动,张良先火速赶回到了小圣贤庄,墨家和葛聂日夜兼程前去农家。 ****** 风更大,树动枝摇,松涛呼呼。 苍黄的地面拉开了黑色的帷幕。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 …… 隐约中,一首表现秦兵英勇无畏,尚武精神的旧时秦风歌曲,在如火如荼的起征军中飘荡着。 战马套着黑甲,扬鞭抽落,抑扬钝锉,军队整齐有力的步伐也附和着激情的战歌调子。 ****** 颜路正在照料沉睡着的伏念,忽闻身后有轻微的动静,睨去,是张良无声地站在门外,他神色焦急,看了看伏念,又看向自己。 小楼上,落日将天空和海面映得通红。 “二师兄,小圣贤庄?” 颜路脸色凝重,摇摇头,闭上了眼,“胜七来过……” 胜七?张良手指微颤,自叹平静的小圣贤庄怕是再也平静不了了!风在海面掀起了波澜。是啊,儒家在乱世之中似乎已经平静得太久了,颜路语气中的叹息令他的心紧缩了一下,“是李斯?” “还不清楚,即是为苍龙七宿的秘密而来,肯定与他拖不了干系……子房,你要小心了”。 “知道了……大师兄他?” “受了内伤,不过不用担心,调理数日后,应该就无大碍了……你神色匆忙,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我要马上前去道家一趟!” “去道家?”颜路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 “这样,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不过子房,你要好自为之”。 张良避开颜路的视线,心底竟隐约闪过一丝自责,“荀师叔那里……” “放心吧!我会替你交代。” “多谢二师兄!”张良看向猩红如血的残阳,眼中闪动着压抑与不安的微芒。 (8)夜阑醉笑墨语君1 在他的世界里,仿佛梦幻一般,那是一片雪色的苍白。(..info) “大叔,是你吗?” 他茫然地呼唤着,无声的地面只立着数道令人瞩目的孤兀石门。 “大叔?” “月儿?” 无声的死寂,一种痛彻心扉的恐惧席卷他的全身,他惊愣地向前跑去,不知处于什么缘由竟不敢慢一分一毫。 他穿过一道又一道石门,接着后面的门扉一扇一扇地合上,发出沉闷犹如死亡的响声,催促着他不断加快逃离的步调。 前方没有终点,又仿佛到了世界的尽头。 辛酸的漂泊,不知何处是逃亡的终点? 恍惚之中,他仿佛闯入了另一个时空,不,那是隐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思想,历久弥新的记忆。 “回来了!回来了!” 一只聪明鹦鹉兴奋地徘徊于首。 温馨的欢呼,温馨的画面。 他看了看苍白的岸牍,上面放着一架古琴,弥漫着亲情的味道,还有半块无比熟悉的通碧玉珏,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什么也没有。 凝视着这个家一样温馨的地方,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暖流涤荡着他浮躁的心灵,竟是无比地温暖、熟悉、平静,置身其中,像是最亲近人的依偎,像是他生命的港湾,如果这只是错觉,那他宁可为了这个错觉选择相伴下去,永不再醒来。 上天往往给人以触手可及的希望,却又马上将它残忍地剥夺。 深邃的夜空映射着无边的烈火,喧嚣的刀剑划出一道金戈铁甲的强音,大地似乎陷入了阴森恐怖的诅咒,到处的杀戮渲染着末日般的沉沦。 “天明,快跑……快跑……” 鹦鹉扑哧着翅膀,似是渺小的飞蛾,在熊熊烈焰中亮起微弱的明灯,它放纵自己脆弱的肉体,即使马上会燃烧殆尽,也要义无反顾地引导着小主人前行。 马车无助地危驰在悬崖边,他稚幼的眸子里,深深地烙印着孤独、绝望,还有迷惑,飘渺的命运不能掌控在自己手里,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不似人间,倒像是真实的地狱。 也许在未来的岁月里,你都要独自去面对危险和艰难,或许你永远都不会像其他的孩子,享受父母的呵护和温暖。但是你要记住一点,你所拥有的爱,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你的生命,原本就是用巨大的代价换取的。所以,我的孩子,你不要害怕,你要坚强! 他稚气、执著地注视着前方,一颗流星在夜空里划出完美的弧线,仿佛讲诉着极乐的传说。 渐渐地,世间的万物摇动起来,天与地旋转着,被彻底卷入无底的深渊。 “天明!天明!”少羽轻声呼唤,看着他额头细密的汗珠,双眉皱在一起,身子不安地颤抖,知道他又在做恶梦了,这两天的痛苦遭遇就算是个大人也很难承受,而天明却硬是熬了过来,原想他可以安稳地睡上一觉,却连在梦里也受着折磨。 石兰转过头,冰冷的双瞳注视着天明,纱眉间流露着淡淡的忧伤。 少羽偷偷瞄向她,她却错开他的目光,望向深蓝色的夜。看着她清丽的轮廓,失色的唇似乎覆盖上了一层冰霜,与这凄凉的夜色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少羽一愣,不禁黯然,他和她就坐在一起,又仿佛距离很远很远,他琢磨不透,以前那个冷面寡语的石兰,总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后来经历了许多,他们渐渐熟悉了,他本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她推心置腹,互诉心事的要好朋友,可是每当触及到她的温暖,彼此感受到亲近的时候,她的眼底又有种淡然的疏离,就像天上那不可亲近的星星,其实不管她的想法是什么,他早已将她视为了极其重要的朋友,如果她的内心藏着什么痛楚,他只希望她能说出来,他希望和她一起分担。 黑夜里,几尽相同的画面,天明沉睡在他的身上,而石兰丝丝长发在风里梦幻地飘扬,只是,以前他们明目张胆地呆在塔上,而现在却偷偷摸摸地藏在了阁檐下。 幽深神秘的河汉间,越过一条长长的弧线,在寒冷中折射出的银白光芒,似乎探寻着光明美好的未来。 梦魇深处,天明眼前一片黑暗,仿佛寒冬的深夜,没有光亮,寂如死亡。那种触摸到生命的冰凉气息,不断地流窜向他的七窍,令他不能窒息,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冰冷的水谭里,叫不出声,无处着力,无处逃离,他的气孔越收越紧,思维越来越痛苦,水毫不留情地灌入口鼻之中,胸腔的憋闷越来越重,他再也忍受不了了,赫然睁眼。一劫才出又生一劫,只见一只有力的手掌死死地捂着他的嘴,他濯然大惊,想着莫不是被抓住了,他扭打着身体,想要极力挣脱,对方的力道却越发紧密,他被硬生生扳过头,却看到少羽小弟那张讨厌的面孔。 “小子!不要再乱叫了”。 他镇静下来,点了点头,少羽刚放开他,他又立马发作起来,“憋死我了!你谋杀啊!”抡起拳头就要打去。 少羽无奈,将他提起伸至远处。 夜风很凉,无比沉重的恐惧又占领了他的理智,兀地愣住,一阵毛骨悚然,天呐!下面竟然那么深。 琥珀色的大眼珠一转,向少羽送去求饶的眼神。 少羽低声问道,“老实点了么?” 他安分地点点头,脸上虽然有淡淡的笑容,唇角却是执拗地崩着。 ****** 蜃楼内,穹顶上悬挂着令人注目的黄道星空,像一盏悬挂在高空的明灯。 月儿,当初清纯可人的粉白昙花,如今换成了扑朔迷离的黯夜幽兰,仿佛天空中魅惑的月影,让人心中泛起了丝丝悲凉,又甘愿为之神往。一身淡蓝阴阳服端正地倾泄在琉璃地板上,轻纱遮面,清澈的双眸与安静的大殿和谐搭调,她手间捧着一串宝石项链,默默地审视着面前的金黄匣子。 当你把苍龙七宿的秘密解开之时,也就是飞龙在天之日。千泷,来吧。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告诉她这些话的是一个她倍感亲切,又望而生畏的陌生女人,可她说的话,似乎有股难以名状的吸引力,让自己深深地陷进去,无可挑剔地选择相信。 千泷,打开这个盒子。千泷,你的名字是有特殊意义的。在你的手中,苍龙七宿,这个沉睡千年的秘密终于要重见天日了。千泷,你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吗? “乾――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她心中再一次轻吟,忽而感觉涉世未深的一颗心缓缓浮动起来,心底幽暗而伤痛。 她放下项链起身,目光定向寂寥的星空,外界应该很难忍受这样的凄凉之景吧?她想要走出去,可这个地方总有一股无法抵御的魔力,不断牵引着她想要迈出去的步伐。 ***** “喂?你这家伙在干嘛?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意识到天明的手在自己眼前摇晃,恍惚的少羽一下子清醒过来,急忙移开视线,又不安地再次看向石兰,石兰斜昵过来,他突然不知所措,呆呆地红起脸来。 “噢?!你,你跟她……”天明深表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邪异的笑容。从少羽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以前他偷看月儿的时候,也是这般鬼鬼祟祟,失了魂的模样。 “你……你胡说什么?小心我……”语无伦次的少羽,脸变得更加火烫了。一阵尴尬之后,他立刻转移话题,“白天响起的那阵声音,像是出征的号角,不知道桑海城里发生了什么更重大的事情?” “也不知道大叔,小高他们脱离了危险没有”。 “小子,不用担心了,十二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有你大叔和逍遥先生两位一等一的高手在,大家一定已经安全了。重要的是你现在好点了没?” “怎么?用不着你操心,大哥我现在可是生龙活虎啊!” “歇息好了,那我们就趁着天黑,准备动身吧!” “去哪?” 去哪?少羽疑惑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手指敲在他头上,“你忘了,我们不是要去找月姑娘的吗?还有……呃……石兰,你不是一直在调查蜃楼吗?” 石兰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侧面的脸颊掩饰不住的黯然神伤。 天明恍然大悟,“对啊!我已经等不及了,我要马上救出月儿”,刚说完,肚子唧呖呼噜地闹了起来。 少羽轻轻叹了口气,“哎!真是受不了你。不过我们对蜃楼一无所知,所以在行动之前呢,还是得先模拟好计划,以备遇到危险时来得及应对。”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随机应变不就好了。” 意识到天明这么不开窍的脑袋,少羽不得不再次敲一下他的头,然后开始给他补习常识,“兵法有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讲的就是做一件事情之前,要先做通盘考虑,然后制定计划,这样胜算才大啊!” 哼!又在卖弄他的知识。天明投去不屑与鄙视的目光,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第一步应该做什么?” 少羽微微一笑,“傻瓜!当然是先找点吃的了,满足一下你那空虚又麻烦的肚子。” “嘿嘿!完全赞成”。 “要是有烧鸡,那就更妙了,是不是?” “哈哈,知我者,少羽小弟也,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得了吧你,真恶心……” “嘿嘿嘿嘿……” (9)夜阑醉笑墨语君2 月下难躲灯渐烬,高楼不闻外处风。(..info无弹窗广告) 东方升起的红日,溺爱地投射到蜃楼的一角。 空气里注满菜香纷纷,悬梁间,天明嘴角的馋水宛如瀑布迤逦而泻,长长的脖子被他挣的通红,皓亮的眼珠死死地盯着下方那只泛着璀璨金芒的烧鸡。 少羽感叹地摇了摇头,果然是冰冻千尺非一日之寒,饥忍难耐非一日之馋。 “行了,等人走了马上就给你弄上来”,旁边淡出石兰的丝丝冷意,她实在是没法同天明待下去了,从一见到下边那只鸡开始,他整个人都没了魂,恨不得张嘴啃下木头。 “听,好像有声音”,三个携饭菜的小吏仰头张望,其一猜测:“会不会是老鼠?” 另一个反驳:“胡说,蜃楼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如果老鼠想溜进来,简直难如登天!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是人”。 “嗨,你有没有脑子,谁会那么无聊,没事冒着生命危险跑到那上面去待着?” “哎呀!”第三人叫了起来,“好像是水滴落的声音,可外面一只都风和日丽,没理由下雨啊!” “算了吧,咱们就别在这磨蹭了,大家都等着呢!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有云中君大人在,他自会料理的,我们何必瞎操心?” 议论休止,三个小吏端起了最后一只黄金鸡离开。 “我的鸡……唔……唔”,屏息敛气的少羽及时堵住了天明的嘴。心下沉思,从那三人的谈话中可以得到一则信息,便是蜃楼入侵者事件出于某种原因还没有宣扬出去,这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件坏事。 脚步声隐没后,石兰轻盈跳下,从每个盘子里拿取了微不可查的食物,然后跃身蹿起。 三人立马转移战场,准备消灭美食。 另一个角落,石兰用手帕分出三分,“少羽,给,天明,这是你的……嗯?天明哪去了”。 少羽连忙回望,果不见其人。 原先的梁壁间,天明环抱着大柱梭下,不甘心地在丰盛菜肴间搜寻着另外的烧鸡,“这些王八蛋,难道真的一只都不留给我?”脸色虽然塌下,可还是美滋滋地往嘴里送着各种肉片。待到搜完一遍时,腮梆子和小腹已充鼓十足,烧鸡的诱惑也终于抵挡住了。饭饱异常,但觉口渴,便随手抄来一精致碧壶,也不看里面是酒是水,一股脑往口里猛灌。 外面那三个小吏端着托盘去而复反。 “真奇怪,闻起来好香,可喝起来怎么这么难喝!”天明胀胀地使了和嗝,将剩下的半壶液体揣在怀里,心想给少羽小弟和石兰也带点。 听到外面有人来,他立刻收拾朝上爬去,爬到一半的时候,美酒的后劲瞬间爆发出来,满脸红云,满目金星,肚子一阵翻江倒海,欲要喷发,却被他狠狠地逼了回去。 刚起足全身气力达到着陆点,不想身子一软,整个人瘫落下去,感觉不到疼痛,可心情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听着脚步声越发急近,在这紧要关头他大脑里却一片空白。 路呢?路在哪? 天明将头俯在了柱子身前,这可恶捣蛋的柱子忽进忽远,伸手去摸,它调皮的很,总也抓不住,一定是在捉弄自己,说不定自己再靠近一点,它就乖乖把自己弄上去了。??咦?怎么勾不着,他天旋地转地看着,眼皮忽地踏下,又用手猛地硬撑开。 “天明!”??他的耳畔忽然响起了月儿清丽的呼声,语气里还满是紧张与绝望。 月儿,你在哪?我怎么看不见你? 逐渐地,心竟是无助的撕心裂肺。 ***** 将军府邸,扶苏神色复杂地定向窗外,视野中,一片山色,一片旖旎阳光,身后,一个人,一身蓝衣冠。 ???扶苏黑眸深邃,紧紧地抿着唇,不发一言。 “公子……”李斯话音甫落,破空之声微微响起。 “说――” “微臣从月神大人那里得到了一卦”。 “噢?”扶苏凝眉,神情更加复杂起来。 李斯放低了声音,“微臣知道公子一向不轻易相信术士的隐晦言论,可陛下英明神武,月神又是陛下最为相信的阴阳家大巫。” 扶苏有些不耐烦,扬声说道:“那你倒是说说,她卜了个什么样的卦象?” “易者,象也,屯卦,春木更新之象,艰难险阻之意”。 扶苏的眉已经微微地颦了起来, 将眸光落在了李斯的身上,平和中带着些威严,“说的可是蒙将军出征匈奴之兆?” “正是!” “阴阳家称引天地剖判以来,五德转移,治各有宜,而符应若兹,那此卦是凶,还是吉?”扶苏的凌厉神色慑得李斯不敢直视。 “依阴阳家的说法,此乃先凶转吉”,李斯不自觉地收紧手指,多年剖析帝王之术,让他明显地感觉得到,公子继承的赢氏血脉,其王者勇猛的活力正在张扬,也正是这样野性而桀傲的血统,曾让弱小的秦国在战国时期屹立不倒,日渐强盛,最终覆灭六国,统一天下。 “李大人?我想你是多虑了,蒙将军乃帝国第一猛将,父皇陛下的股肱之臣,大秦的梁柱,有他在,自不会让陛下失望,你何必要去寻那不着边际的先言,对于师承儒家,学富五车的你,岂不显得有些愚昧?” 李斯立刻噤声,低下头去。师承儒家?听得出公子是话中有话,不过他再一次证实了公子智慧,果然足够洞察高远,其气魄似之于少年嬴政的风范,看来大位候选非他莫属了,无论何时,一个足够有智慧的人必须为自己某定后路,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成为他最推心置腹的臣子。 “关于帝国内部的奸细?” “罗网组织正在加紧盘察,相信马上就能水落石出”。 “记住,要不惜一切代价”。 “公子的心意,微臣明白,微臣自当竭尽所能,不会让公子失望!” (10)夜阑醉笑墨语君3 赵高尖锐的黑甲惊悚地在杯上留连,乌唇上翘,隐侧侧地笑起。(..info好看的小说) 桌子的对面,庖丁心有余悸地坐着,停在半空的杯久久未不动,而他的身后,漫不经心地站着六个人,其无声的气息更让他坐立不安。 “丁掌柜!”赵高刚才还笑意盈盈的脸上突然间阴沉下去,目光阴冷地瞪住庖丁,“我们已彻夜长谈了一整晚,你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庖丁竭力压制自己的惴惴不安,装作正经道∶“这个,呃……真是千头万绪,小民与大人真是一见那个来着,总之谈得甚是畅快,甚是畅快,实在是不好意思,俺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面对赵高一个晚上密不透风的询问,庖丁回应得可真是蜿蜒曲折,负重如山,好不容易松懈片刻,却又要开始又一波长谈。 一只蚊子大小的东西从黑暗处飞出,似在寻找着光亮,却在飞过庖丁眼前的时候,几道剑影闪烁,将它扼杀在澄朗的阳光中,碎为粉末。 庖丁握住杯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余光瞟向了那个出手的蒙目老者。 “丁掌柜,在下看你心神不定,许是一夜没休息的缘故,许多事情一时记不清楚了”,赵高声音微哑魅惑,散发着冰冷气息。 “是,是啊!实在对不住。” “这里虽说简陋,却也比得你那有间客栈,你就住下来,待休息好了,我们接着再绪”。 话一出口,庖丁便突然觉得心中升起了无限的绝望。 ****** 石兰看到少羽扛着天明过来,疑惑问道:“他怎么了?” 少羽漫不经心地放下天明,微微挑起嘴唇,“喝醉了!幸好我去的及时”。 “醉了?!”石兰横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啊,世上有谁想象得到,我们的天明大侠竟然在这种无比凶险的地方发生了这么巧妙的事情,看来我对他的佩服不得不再加上几分了!” 石兰看着少羽满不在乎的目光,脸色骤然间变得黯然下去,心里不免有些气恼,这两人该说他们非同一般,还是不知死活? ******* 美丽的朝霞,却奇迹般地有着淅淅的雨丝。 天涯之路一梦不留痕,四海之水百年不梦淹。 客栈门外侠客来,奇幻的绿野,飘动的黄衫,相似的发型。 “喂?你是谁?” “哦?你认不出我了?”来人眼眸散发着明亮的光彩,满怀笑意地看着天明。 “听你这么说,难道我们应该认识……哎呀!想不起来,快点老实交代,你到底是谁?” “嗨!臭小子,怎么没大没小的,虽然不懂礼貌这个特点和我略微地有那么一丁点儿像,可是你好歹也得记得我吧!” “哼!我可没性子和你耗,走开走开,不说拉倒”。 来人一急,“别啊,你真不想知道我是谁,你怎么可能会不想知道呢?喂,你真的不想知道……怎么能这样,我不回答你你更应该千方百计让我回答才是,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放弃?” 局势完全扭转,天明笑逐颜开,“那你是在求着我问你咯?” “啊?不会吧!小小年纪,竟然敢占本大爷的便宜!” “在我面前你竟然敢称大爷,你可知我是哪路盖世英雄?”天明的唇角挂着一缕微笑,桀骜不驯。 “你?盖世英雄?啊哈哈哈哈……”来人看着他邋遢欲脱的腰带和通出大脚趾的鞋头,忽而抱着肚子笑得乐不可支,“唉!原来这个世上还真有和我一样牛皮吹破天的小儿啊!” “你不信?敢不敢和我较量较量?” “哦,怎么个较量法?” “挑你最拿手最不容易输的?” “口气不小,那就这么着。小二,拿壶好酒来。” “那要和我比喝酒?”天明 笑容虚伪而僵硬,心底泛起一点点害怕。 “你怕了?” “呵!小狗才怕了呢!” “那我就拿着这壶酒躺在那张桌子上,如果你能从我手中夺走它……不行不行,这样太简单了,这样,如果你能想办法让我洒出一丁点酒到桌上或地上,就算你赢了,是否感觉很有挑战性啊?” “岂有此理,摆明了瞧不起人”,才说毕,天明如虎迅雷扑去。 来人来回翻滚着轻松躲闪,掠如风,动如兔,肢体动作狡诘奇异,无论天明如果逼迫或是耍尽流氓,他总能调皮地闪开,要么做起给天明一个闷头响,要么直接躺下,让酒倾流而泄,准准地进去口中,表演滑稽挑逗,却又精彩绝伦。 “哼!你究竟是在干什么?”天明抓着不得,心中气愤嗫嚅,然又有那么一丁点的佩服。 “大丈夫丈剑江湖远,江湖凶险异常,我这身法可是不传之密哦”。 “谁要学了,看招”。 “看得出明明很想学,死不承认,你这人可真讲道理”,来人令人讨厌的嬉笑肆意而出。 “我都说了,不想学,抓住你了……唉?你耍赖,竟然抛开衣服!” “想学么?” 这人可真奇怪,求他他不应,不求他反而纠缠不休了,“既然你这么真心实意地想交我,不如你就认输吧!好不好?” “当然不好,我可从来没有认输过!” “那我走了”,眉一扬,背手神气迈出。 “唉!回来――”来人伸手顿在半空,看那家伙真的消失无踪,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起来。 门外忽然探出一颗头来,大笑:“哈哈,你输了!” “什么?我输了”。 “是啊!你说躺在桌上让我去抓,可你如今是坐在凳子上,哼嗯,我赢了!”走近他,一把抢过他的酒壶,往自己口中满满灌入,脸庞衣领溅湿一片。 “小小年纪还会喝酒,而且这么浪费,啊,竟然一滴都不留,你也太狠了吧,这些酒可是我掏钱,贵的很那!”来人心疼地盯着晃在眼前空荡荡的壶。静默半晌,又浮起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好!大丈夫应当如此,真是痛快”。 两人无赖地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洒脱不羁的笑意。 天明只觉和这人戏闹十分投缘亲近,真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各种说不清的快意情绪在潜姿暗长。 来人蹭到他眼前,“怎么?你醉了。” “才没有,我只喝了一口!” “我的天呐,原来一整壶酒你就只喝了一口,剩下的都浪费了,我的好酒啊……唉!看你这副德行,想教你也不成了,那就下次吧……唉,酒不醉人人自醉,总是离愁泪!” “你别老是晃来晃去,这是哪啊?” 那人溺爱地看着他,郑重其事地道出两字:“江?湖” “那你是谁呀?” ''''臭小子,尽然还没想起,算了,今天就扰你一马,没有下次哦!你可以唤我为――酒仙,酒仙的酒,酒仙的仙,啊哈哈哈哈……” 前世欲入江湖远,醒来原来是梦幻。 他摇摇头,睁开眼,“这是哪啊!” “小子,真有你的,这里是蜃楼!” “那你是谁啊?” 只听天明额头传来啪的敲打声,“呵!连你大哥都不记得了,可真是醉得稀里糊涂啊?呵呵呵呵……” (11)青岚漫谈金鳞唤1 密林水面,星影悉簌,夜莺声似云间的月光时断时续。[..info超多好看小说] 小船涤荡在幽幽水光中,当墨家踏上这只船,眼前是一片迷雾。 “我有个疑问,一向老实本分的农家怎么把分支设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该不会……”黑色的密林下,盗趾突然猥琐地出声。 “该不会怎样,小趾?”大铁锤反问来。 “该不会他们一点都不,呃?对嬴政可不是铁杆杆的忠心。” 徐夫子从他们身后笑起,“如果真是这样,那倒省事多了。你们两个去眯会吧,现在轮到我来视察了。” 水面笼起一层薄薄的雾色,透着神秘的气息。清风拂来,浸润着端木容安静的脸庞。 另一只小船上的葛聂闭眼冥想着,记忆中有人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我相信不是他,我曾为他疗伤,也看到过他的伤势,每一处伤都可能致命,没有一个人会在离死亡那么近的距离下撒谎,没有一个出卖朋友的无耻小人可以有那么大的勇气!”。(..info好看的小说)无声的思念在倾诉,再睁开眼的时候,她依然是那么地安静,只是,多了太多的牵挂,太多的束缚。倒不知,这是觉悟,还是归属。 阿雪,等做完了这件事,我们就远走天涯,从此再也不理尘世间的纷争。 船浆弄出的水花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银光。守在端木容身边的雪女轻盈地抚摸着她的碧玉洞箫,谁会不想放下所有的辛苦,只求一个完整的祝福,把知足全倾诉?或是像容姐姐一样,隐于汹涌躺过的梦境,拌着缠绵的伤口忘却了时光。[..info超多好看小说]这样凄凉的夜再适合萧声不过了,可惜现在处于逃亡的途中,只能默默承受凉风的侵蚀。与高渐离视线相接,终于从冰冷孤绝中寻觅到了一丝的温暖和喜悦,良久,她从迷蒙中回过神来,冷风席过岸边的芦草,芦尖摆动,就像她摇曳飘扬的白发。 小船的行驶夜以继日,始终驶向一个未知的地方。 六月的阳光从云缝间徐徐洒下。 天际,布谷鸟张望着掠过。 群山缤纷,林海茫茫,双桨拨弄的河中倒映出朝霞红色,揭开了夜神秘的面纱,晓风从遥远的岸边吹来,金色的芦草在无边跳动的水银上欢呼着不速之客的到来。 船靠岸停泊,众人踏上了一片陌生的领地,一片自然造化的土地,色彩缤纷的作物点缀着着看似渺无人迹的地面上。 “喂,班老头,你猜张良那小子是怎么会知道农家这样隐秘的巢穴?这里看起来很少有人能找到嘛!” 黑眼圈的班大师斜昵一眼一路喋喋不休,挂着同样黑眼圈的盗趾,“你这贼骨头,到底有完没完,大半夜就开始拉我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小伙子年轻气盛,折腾得起,我老人家可不行了……”说着深深地打了个哈欠。 盗趾连忙伸手到班大师呼气的嘴巴前拍了几下,哇哇鼓动声顿时惹人好笑起来,“谁叫你平时动不动就喜欢夸夸其谈,我这是充分利用你的最大价值。还有,什么叫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可是事先把什么都问清楚了,到时候好知己知彼,大家说是不是?”转头,才发觉自己轮成了吊车尾。 盗趾瞬间追上,班大师不耐烦地挫开他,“儒家张良乃是不世出的人才,连帝国内部都有他的朋友,知道个农家分坛算什么稀奇的?” ****** 远处高大的砂石上镌刻着几个字,最前面的大铁锤瞪着大牛铃般的双眼,擦着脑袋,硬是没法念出来,倒是一脸的尴尬与悲愤交加。 盗趾拍住他的肩膀,安慰说:“哥们!虽然这几个字非常简单,不过不认得也不怎么丢人!” “哼!难道你认得?” 盗趾立即自豪地拍拍胸脯,“这是自然,不过这次还是留给我们琴棋书画,文艺皆精的雪女来表现表现,我够意思吧,雪女?” “哼!大字不识几个,还充什么文化人?”看着盗趾狡诘的笑脸,大铁锤愤憤地投来鄙夷的目光,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等极不要脸的。 雪渺噗地轻笑出声,轻松念出:“米,穬粟实也。像禾实之形。这是楚国文字。” 高渐离率先走出,“这样看来,就在前面,大家要跟紧了!” (12)青岚漫谈金鳞唤2 飞瀑流泉,半山腰密林丛里掩映的众多房屋,依飞瀑,傍虬松,倒是和墨家机关城有异曲同工之妙。[..info超多好看小说] 山脚的大石块上,四丫八叉地躺着一个少年,看模样年龄在十又五六,随意卷起的裤腿和半垂的眼皮显得有些懒散,他叼着根草,一会挠挠脚底,一会又自言自语:“让老子等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来,不会是迷路了吧?早知道就溜了,何必领这苦差事,嗯??让我想一想,该怎么巧妙的撤退又不被发现……唉!伤脑筋,不想了”,他的腔调中透着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玩世不恭,因为经常懒得动脑筋,这会干脆再忍耐一会,忍着忍着也便呼呼大睡了。 ******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盗趾一手叉腰,一手合眼望去,“好像是野猪的喘息声!” 大铁锤合耳听去,“是有点像,大伙该不会走错路了吧,怎么说有野猪的地方应该很偏僻啊?” 雪女轻笑起来:“你们两个傻瓜,这都会听错,那是打呼噜的声音,再说我们一路上看了不少庄稼,连这条路也有经人为修理的痕迹,怎么会是荒郊野岭呢?” 班大师点头同意雪女的说法,“如果是呼噜声,那就表示我们已经快到了”。 “我去看看”,盗趾一眨眼间就没了踪影。 众人向前走去,看到远处精瘦的盗趾立在巨石上向他们招手,“喂!快过来,这里躺着个沉睡不醒的家伙!” 高渐离走近,看着盗趾任意地拍着那少年的腮梆,可怎么也叫不醒他,“看他的装扮,应该是个农者”。 那冬眠一般的少年听到有人叫出农者两字,顿时惊醒,急急辩解道:“老大,我错了,我不敢了”,由于惊吓过度,猛地起身撞倒了来不及做出反应的盗趾,盗趾差点滚下石头。 “老大,老大呢……啊!还好还好,那老小子不在”,少年拍着胸脯,惊魂未定的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陌生人就在眼前,“嘿!你们怎么才来,浪费了小爷我五天的大好年华”。 高渐离上前合手行礼,“在下高渐离,是墨……” “得了!”少年心烦意乱地打断他的话,“不就是那子房小子交代过来的人么,不用文邹邹的来这一套,小爷不受用”。 好没礼貌的小子。大铁锤粗声问道:“你知道我们会来?” 少年随口敷衍:“当然”,他揉揉脚底板,开始打量起大铁锤,将他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遍,又从脚底向上观察,时而挤眉弄眼,时而摇摇头。(..info无弹窗广告) 大铁锤被盯得很不自在,误以为自己身上真有什么异样,但仔细检查一遍也还好生生的,于是放出狠话:“小鬼,你看够了没有?” 班大师急忙劝阻:“大铁锤,我们是客,不可无礼”。 大铁锤气愤地转过头去。 少年倒也不怒,隐隐笑起,“我说大个子,你怎么长得这般巧妙,留了个孩儿头,还背着个大锤子,怪不得他们叫你大铁锤,你浑身上下,真是有意思得很啊!” 大铁锤拳头握得嘎吱作响,却用尽全身力气压抑着呼之欲出的怒火,终大吼出:“你有意见?” “是啊,你问问他们怪是不怪,明明是个大老粗,四十来岁的老爷们,怎么一身装扮却这么,这么童心未泯?” 高渐离身后的雪女再也隐忍不住,捂着唇偷笑出声。 少年偏头看见她,竟一时傻眼了,他活这么大,哪里见过这等倾城绝色的容貌,就像是梦中的仙女一般,呆了片刻,他晃晃头回过神来,弯眉低笑,声音微柔,“呵!这个仙女姐姐真好看,呃!天,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呢?” 雪女走出两步,眼眸散发着绝艳的光彩,满怀笑意地看着少年,“呵呵!仙女倒不是,请问小兄弟该怎么称呼?” 少年一愣,随即答出,“农……农者”。 “那你的真名呢?” “不是不是,我的名字就叫农者,所有人都是如此唤我!” “呵呵,很有意思的名字嘛!” 少年喜出望外,急切问到:“真的吗?我原本一直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想不到仙女姐姐会认为有意思。” “那你是来接我们的咯?” 少年从石上跳下,殷切地靠近雪女,“是啊是啊,小爷,不不不,我本打算等见到你们就当作完成任务,然后溜之大吉,可现在见到了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我愿无条件效犬马之劳……是真心的!” 盗趾暗暗想着,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倒也老实,颇有庄稼人的淳朴风范,“喂!现在,麻烦小哥你带我们去见见你们当家的,可好?” 少年不看盗趾,也不在意他说什么,全然当作是雪女在问话,“仙女姐姐,你知道我的名字了,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雪女朝着他轻轻地笑了笑,眼眸微眯,“你可以叫我雪女,或者加上姐姐两字也行哦!” 第一次跟这样的美女混得如此亲切,少年心中自是万分欣喜和自豪,“雪女,真好听的名字,你的头发和皮肤就像雪一样的白,和那个大个子,还有那个排骨精真是天壤之别。” 这样一说,大铁锤更是愤怒了,盗趾也变得十分郁闷,排骨精,难道自己身上肉很少么? 被冷落在一旁的高渐离低声提醒雪女:“阿雪,别顾着说话了,正事要紧!” 少年瞟了眼高渐离,蹭到雪女耳畔问:“这个冷冰冰,长得像模像样的家伙是谁呀?” “哦,这位是我们的首领,你可以叫他小高……农者小兄弟,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的掌门人了么?” “是啊是啊,说得兴起,差点忘了”,少年专心为雪女指路,附带着介绍沿途的风光及农舍,一路与雪女十分要好,竟把高渐离都撂一边去了。 大铁锤和盗趾相瞪一眼,让后会心地笑了起来,其他人听罢,便能领会他们笑声中传达着这样一个信息:关键时刻,果然还是雪女的美人计奏效,如果换了其他人,保不定要被那混小子鸡蛋里挑骨头,不止对每一个人说三道四,最后还可能逃之夭夭。 少年因为和美女走在一起,心情绵绵大振,一肚子的欢声笑语没完没了,雪女也因为难得见到这么幽默能言的孩子,也随着他夸夸其谈起来。 (13)青岚漫谈金鳞唤3 坎坷的道路上,两名墨家弟子小心地抬着端木容,葛聂安静尾随,一抬眼,便看到映入眼帘的一连串高峰。.info[] 谈话间,众人了解到原来农家掌门人此刻不在这里,这里做主的是一个名叫芒种的统领,他之所以没有来迎来客人,是因为五月节里不可抽身,谓有芒之种谷可稼种矣。这个时期大麦、小麦等有芒作物种子已经成熟,抢收十分急迫。晚谷、黍、稷等夏播作物也正是播种最忙的季节,家家户户的收割耕耘,加上新作物的实验都需要芒种那个学识渊博的人进行技术上的指导。 半山腰,茂密丛林里的屋舍掩在在众人眼前。 极目远视,五色农田、孤兀峭壁,松涛浩野,一切野生冲击着视野,令人油然而生出山水含春色,风云入壮图的感叹。 一处黯淡平坦的山体上镂空着几个大字:修饥谨,救灾荒,顺民心,忠爱民。因为常年经受烈日烤炙,风吹雨淋,石壁和文字都裂开了许多虬痕,仿佛沧桑变幻,亘古的质感就印在那里。[..info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我们农家思想”,少年指着介绍说,“提到这,就不得不联系到神农氏了”。 大铁锤粗声说出:“这个我倒是知道。” 少年瞥向他,“大个子,那你说说看”。 大铁锤清了清嗓子,开始清洗先前不懂楚国文字的耻辱,“农家的起源正是神农的传说,神农遍尝百草,是医药的发明者……” 少年打断他的话,“你说的固然不错,但你遗漏了很重要的一点,神农不仅的医药的发明者,更是农业的发明者哦!” 大铁锤干巴巴地吼道:“这个连傻子都知道,还用你提醒。” 少年徶过脸去,“呵!那你就说点傻子不知道的呗!” 大铁锤没好气地冷哼,继续背诵起他的常识:“传说神农的父亲是少典部落的首领,他的母亲安登在华阳游玩的时候,突然感应到神龙之气,之后发觉自己怀孕了,在姜水河畔生下了神农。.info[]因为神龙之气的缘故,神农一生下来就是人面龙额,下地三个时辰便能说话,五天便能行走,七天便长全了牙齿,三岁就开始做稼穑的游戏了。当时处于远古时期的人们靠采集和渔猎过活,这样往返总会有猎物和果实短缺的时候,到时人们就只能挨饿受冻了。幸好当时出了个惊天动地的神农,他制造出各种耒耜农具,教人们根据土地的干湿、肥瘠等自然状况,因地制宜地耕种农作,从此便开始了农业生产历史,他本人也获得了“神农氏”的尊称”。 少年兴兴地恭维,“算你懂点常识,好了,那间大木屋就是你们的目的地,雪女姐姐,把你们送到这里,我也该走了。” “你不和我们进去么?” “我可不敢,里面有……姐姐还是饶了我吧!” 雪女见他隐有欲进难为之意,也就心生好奇,这样一个野气十足的小伙也有怕的东西,他既然不敢过去,那就偏要他过去,“小兄弟,说起来你是主,我们是客,我们哪里好意思冒冒失失地闯进去,既然我们是客,那你带我,姐姐才好意思进去哦!你说好不好?” “这……” “你如若不去,那姐姐便要回去了,可能再也不会来到这个地方!” 少年本欲一口气回绝,可看到雪女那微笑中略带撒娇的样子,明知她有意打趣为难,可面对那无可挑剔的绝色容颜和清丽无双的求助声,倔强的心一头软了下来,他用巴掌拍了几下脸,才壮着胆豪气说出:“跟我来!” 雪女见他带路虽故作镇静,不料略颤的步伐却是掩盖不了内心恐惧的,也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怪物还是可怕的人,直让他这么心神不宁。 对于历经腥风血雨的江湖人来讲,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可这样一个村野少年,当他越是焦灼几分,那间气派屋舍便更近几分。 他走过去,颤颤微微地推开门,头慌乱地伸进去左右顾盼,又转头瞥了眼后面的人,右嘴角微挑,却是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哈哈哈!我就说嘛,大农忙的,那老小子肯定不在!进来吧,就当作在自给家里,不用客气!” “小兄弟,这里是你的住处?” 少年随口应出:“这么气派,自然是我的住处了!” “混球,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住处了?”突然一个年轻声音从山脚传上来,距离遥远,可这几个字道得格外清楚,众人皆是惊鄂,若非内力十分混厚者,跨隔这么长的距离绝不能达到口吐清晰,远距传音。 高渐离脸上露出疑问之色,问向少年:“农者兄弟,请问……”高渐离又停下询问,见他的样子,哪里还问得下去,他心思不宁,蠢蠢欲动,或者说整个人恍恍惚惚的,早已行动不便。 须臾间,山脚的人已经挑着一挑赤色作物稳步上来,他首先将谷物放下,再亲和地看向客人,“我叫芒种,是这里的首领,诸位长途奔波,恐已劳累,水已早早烧开,茶叶也已准备好,快快快,里边歇歇脚。” 众人不禁怔怔地打量着眼前人,挑如此重物上得山,竟然气不虚,神不弱,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如是粗莽大汉也就罢了,偏偏却是身材适中,看起来十分斯文的年轻人,想到这里,大伙心下尽皆赞叹。 在众人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少年农者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14)青岚漫谈金鳞唤4 天明三人隐蔽在亭台下面,突然意识到面前茂密的花草间起了悉簌的动静,石兰警觉地掏出了匕首,正要迎去,一只雪色小猫挣扎了出来。 “喵!”小猫轻轻地叫着,也不撤退,呆呆地站着,对眼前的陌生人欲进还怕。 “嘿!好可爱的小猫啊,快,到我这边来”,天明伸出手,连骗带哄将猫引了过来。 少羽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这威严的蜃楼中怎会允许动物存在,必要警防有咋。 小猫似乎有点怕少羽的意思,停在半路,眼睛转动着,嘀溜溜地审视着少羽。 未几,草丛里又起了响动,并且伴随着一个女孩的声音,音色极细腻柔和,隐约中唤着“小悦儿”,天明一听月儿激动不已,狂喜的低叫,“月儿,是你吗?” “天明,不要!”不及石兰阻止,他已经快速爬去了。 草丛间闪出一张陌生脸来,天明都还没出声,她就已经沉声叫出,“真是吓死人!” 少羽他们定神一看,原来是个云中君带上蜃楼的仙女,好一张悄生生的瓜子脸,闪动着灵灵大眼,她一把将天明的头推开,看到了自己的小猫,又看到最后面一个装着奇怪的女子手持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她吓得张大嘴巴,却又不敢叫出声,只得用手捂着嘴。 石兰忙收起匕首,做出了个嘘声的动作,天明也赶快抓过小猫递到她手里。她先是犹豫了一下,看出那三人没有敌意,才放心地点点头,又听到一队人马赶来,她快速地招招手,示意他们跟随自己躲开。 他们聂手聂脚地钻到了一间布置素雅,窗明几净的仙女厅里,那名仙女放下小猫,连忙掩紧门,拉下窗帷,这才轻松地呼吸起来。 “哎!我叫遥儿,你们呢?”她天姿灵秀,声音如清水敲打沁石般惹人怜爱。 天明抓抓脑袋,“嘿嘿!我叫天……天……呃……”他痛得半阖上一只眼,转头嗞咧着嘴瞪向少羽,少羽这才松开了掐住他臀肉的手。 少羽眯眼搂住他,伴做好哥俩的模样,“小明贤弟,你竟忘了先生教导我们的六艺礼仪,在人面前可要先介绍旁边的同伴,最后才轮到自己自报……姓名!!对不对呀?” 天明半晌才纠结出僵硬的笑容,摇头晃脑地说,“小羽吾兄说得甚是,那位是兰兰,在下……” “那我以后也叫你小明了,可好?”名为遥儿的女孩弯眉低笑,只觉得眼前的两人好生奇怪,嘻嘻哈哈的,好不正经,需得防着他们些。“唉!刚才听你唤我的悦儿,难道你就是小悦儿的老主人?” “啊!不是不是,原来这只小猫也叫悦儿,可此悦儿非彼月儿”。 “噢!看你们的装束,应该是混进蜃楼来的吧?来找一个叫月儿的人”,这个蜃楼上的仙女遥儿极为聪明机灵,一下就明了他们的来意,见他们面露惊慌之色,心下踌躇,“我和小悦儿是被抓上蜃楼的,以后怕是要长时间生活在这里了,不过放心吧,我保证,我不会把你们说出去的!” 天明被说到痛处,及时难过,转眼又嬉皮笑脸,“你保证不把我们说出去?”他将信将疑地确认一遍。 “……” “到底是不是真的?”见遥儿突然自顾自地抚摸着小猫,竟然丝毫不理会自己,他再一次确认,“你不告发我们,我们会非常感激你的,真的!” “我、保、证,只要你们不把我的小悦儿捅出去,我也不会把你们捅出去的”,她抱起小猫宠爱地亲了两口,又自顾自地说,“小家伙,你一定是饿坏了吧?就算是饿了也不能独自跑出去找吃的,知道吗?要是被坏人撞见了怎么办,等着他们把你给吃了!”她生怕话说的重,又妮妮地亲了它两口。 小猫就像听懂了她的教训,猫咪地回应着。 少羽仔细地大量着眼前这个心平气和的小不点,觉得她煞是奇怪,小小年纪竟然敢领陌生人进自己的房间,尤其是在蜃楼这种勘察严密的地方,“遥儿,你说你是被抓上来的,那其他人也是吗?” “我是半路被一个叫云中君的人看到,然后他就把我抓上来了”,她的话语中,听不出一丝悲悯哀怨的音色,反而带着不该有的津津乐道,“其他人我不知道,聚集在一处的时候,云中君说要带我们去一座仙山,那里住着仙人!” 石兰走到窗子便,拉开一条小缝留意着外面,她斜过眼问:“你不担心你的家人找不到你么?” 天明也同意地点头。 遥儿崛起嘴,也不看他们,边和小猫嬉闹,边说,“我才不担心呢,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亲人,他们要不是死了,就是把我给扔了!” 少羽听了失落几分,自是十分清楚年幼失去亲人的难处和痛苦,“那……也没有人管你吗,比如说养父之类的”。 “我向来都是一个人,怎么会有人管,我才不要人管”,她说这话时,不自然地起了些气恼。 (15)青岚漫谈金鳞唤5 天明低下头,油然而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想他以前也曾失去亲人,无依无靠地做了小叫花子,到处遭人白眼欺凌,“遥儿,等我们救出月儿后,顺便也把你带走吧!好不好?” 她一口回绝,“哼!不好,虽然待在这挺不自在,却到底有人无条件供饭菜吃,供衣服穿,不消在外面受冻挨饿的,幸好上蜃楼时这小家伙跑到了我的脚下,我便把它塞在衣服里,藏了上来,以后我们就要同生共死了,对不对呀?小悦儿”,她抬头瞥了眼同情心泛滥的少羽和天明,朱唇微挑,柔和精致的小脸却是讥笑起来,有些桀傲的气劲,“呵!瞧瞧你们两个,整个苦瓜脸干嘛,还真相信我说的了?这么好骗,真搞不懂你们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石兰神色警惕地扫了她一眼,骗人的? 天明不可思议地叹到,“啊!?想不到你这么会骗人啊,害得我同情心泛滥……我开始怀疑,你说不把我们捅出去到底是不是真的?” 少羽从她说话的口气和她的眼神,辩得出她说的自然不会有假,因为她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伤感,虽然是那样的隐秘,可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到底不一样。只是他很不解,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将这看起来温和的小女孩磨励得这般伶牙俐齿,深谙圆通世故,对外界不依赖且远远排斥,想让人不要相信她,必是她也不相信人,只有被欺骗的次数多了,恐才会产生这样的防备壁垒,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一个人生存到现在么? 遥儿鲜少遇到会主动对她和气说话的年纪相同人,竟隐隐有种把一肚子的委屈不平都倒出来才痛快的冲动。 天明又确认了一道,“你保证过不把我们说出去的,对不对啊!” “你再烦我,小心我给你好看!” “哼!我们三个可是身怀绝世武功,就算你出卖我们,我们也不怕!” “这可是你说的”,遥儿朝门跑去,迅捷地将门打开,外面的景色一揽无遗,当然,里面有什么,从外面看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三人立刻慌了,四处隐藏起来,天明躲到门后,轻轻拍了拍遥儿的脑袋,“喂!你的小猫一定非常饿了,我这里有一些香喷喷的肉哦……”说着提着肉片在对方眼前摇晃。 遥儿一把抢过肉,又一脚踹上门,“呵!算你收买了我。小悦儿,来来来,好吃的,分你一半!” “我们算是成为朋友了,是吧?”天明装着隐晦的心思试探性地问她。 她扭头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天明急了,放低了态度,慌若求人一般,“嘿嘿!如果我们留下来陪你,噢,还有你的小猫玩,你帮我们打听月儿的消息,你觉得怎么样?” 她转头不屑地看了天明和少羽一眼,又收回去没有说话。(..info) 天明从她那里讨不到好处,打算从她心爱的猫身上下手,如果他能彻底收买小猫,那控制主人也会变成小事一桩。他刚把手伸过去,却被遥儿硬生生地掐了回来,她娇声叱道,“不许碰,把你的臭手拿来!”看天明一脸无辜的样子,又转怒为笑,“傻小子!逗你玩呢,把你们交出去,少不了又错失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呵呵!你,你,还有那边那个叫兰兰的,你们三个就乖乖藏在这,专门给我说些故事吧!我最喜欢听故事了,你们一定要说些好听的,我没有听过的,知道吗?” 少羽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动静,暗暗地叹了口气,这个小女孩可真是个现实活宝。 天明这也才发觉自己的失态,他天明大侠历过大风大雨,闯荡江湖这么久,从没低声下气地跟人这样说过话,尤其是这样一个小屁孩,如今在她跟前真是颜面无存了,他自持着求人的气节,再一次问道,“那你是答应帮我们寻找月儿咯?” “没有”。 天明握紧拳头,恨得牙痒痒,失声叫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遥儿见他果真要动真格,也不怕,漫不经心地说,“别嚷,别嚷,这个,也不看看,你们是在谁的地盘!” ***** 空殿中。 月神和月儿走过大殿,星魂从正面迎来,后面随着大司命和少司命。 面和心不和的阴阳家左右护法相遇一处,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气氛。 这次是月神先开口,“星魂大人搅逆归来,劳苦功高”。 星魂冷哼一声,自然能从她平淡的口气中听出讽刺之意,他苍白的嘴唇勉强挤出笑容,“噢!月神大人好雅兴,难得能见到您和这位出来走走”。 月神听他言下之意,暗暗能感觉到他的埋怨和不满,同样是地位相同的帝国两大护法,一个被派出去搅灭乱贼,无功而反,一个却意兴阑珊地待在蜃楼,说着风凉话,星魂虽然修为极高,却到底还是个少年,多少有稚气的时候。她又不痛不痒地问道:“不知星魂大人此番可有收获?” 星魂一听,怒火从心底窜起,咬牙直视月神,月神分明就是在羞辱自己。他的脸色立马又恢复平静,將目光转向月儿,“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那些盒子已经封闭了千年,难道你真能破解……高月公主?” 月神看向月儿,眼底闪过若有若无的担忧,“星魂大人多虑了,在你面前的是继承千年神圣血统的千泷公主,自然能做到其他人所不能及之事。” 月儿看着星魂那深不见底的幽蓝瞳孔,秋水寒冰,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了进去,让她感觉一阵惶然,急忙将视线移开。 星魂忽然故作神秘地微笑了一下,将手慢慢伸朝后面。 月神神色一凝,不知道他又要玩什么花样。 “这次要说有收获的话……那就是给千泷公主带了件特别的礼物,她一定会感兴趣的”,说着,将天明的非攻拿了出来。 月神神情黯然地看向墨家的至尊武器,又颇为担心地看了月儿一眼,月儿无声的低着头。 星魂弯起嘴角,将非攻变为剑的形态,漫不经心地在手中转了几圈,然后兴味盎然的问月儿,“千泷,这可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喔……你难道……不喜欢?” 月儿沉默着,眼神躲闪不敢看星魂,迟疑良久,终于抬头,将视线避开星魂停留在了非攻上,她恍惚的双瞳突然动了动,心无所望,怎知看到那陌生的非攻就不忍移开视线,竟然落寂的心伤。 月神忙牵起月儿的手,月儿又缓缓低下头,“星魂大人,显然千泷并不喜欢这件礼物,我替千泷谢过你的好意,先告辞了”。 星魂妖娆的面孔邪气地笑了起来,他对月儿和月神刚才所表现的神色十分满意,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星魂迟迟地补了句:“月神大人慢走!” 月神再没回头,大司命和少司命优雅地给她行了一礼,走过的时候,覆着轻纱的少司命目光随着月儿离去,紫色魅眸醖氲着淡淡的忧伤,清幽别憾,似在思量着什么深远的心事,一缕忧愁,不诉魂殇。 (16)青岚漫谈金鳞唤, 连绵青山间,散发着清晨独有的朦胧气息。(..info) 二层楼栏内,茗品沉香桌上的芝兰茶散发着幽幽的清香,一只干净的手优雅地捻着茶杯,芒种,那个年轻农家统领,换了一袭淡青衣裳,眉清目秀间竟透着衣冠楚楚的风雅之气,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东方的日初,氲醞的眼眸不辩心思。 嫩绿的叶尖吊着珠珠露水,透过阳光射出丝丝璀璨光线,“嘀嗒!”一滴落入了茶杯中涤出绕鼻的茶香,无限微澜。 看了看杯中晃动的水波,芒种微微勾起了嘴角,转身莞尔一笑,“原来诸位是墨家人”,莲子芯鲜灵馥郁的香气及鲜爽醇和满溢鼻官。 高渐离看得出他神色怔忡不定,眉目深蹙,若有深忧,“我等身份已经告明,天下皆知我等是帝国追捕已久的重犯,不知芒种先生有何打算?” 芒种一愣,随即笑起,“我与子房交好,你们既然是他的朋友,那也便是我的朋友。不出意外的话,各位安心在这住下去,我会尽力护你们周全。” 众人心底沉思,芒种到底还是心存芥蒂,无怪乎他身为统领,不得不考虑农家自身的安危,可是如果一开始就存在隔阂,那又该怎样说服他呢? 葛聂的黑眸攸然深邃,嘴唇抿紧,不发一言。 一向持稳老重的班大师失口问出:“足下是否已明白我等的真正来意?” 芒种轻轻抿了口茶,说道:“子房的书信写的虽然含糊其词,不过我已显显猜到几分。” “那……不知足下有何见叫?” “此事非同小可!”芒种笑容柔和,却含着硬朗的隐媚,“相信诸位到来时也见了,这个山谷十分隐秘,可以算得上是世外桃源般的边缘,这里的民风淳朴,村民乐善好施,安居乐业,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来打破这里的平静”。 高渐离目光遥遥望向楼外的远方,“芒种先生说得固然有理,确实没有理由打破这样的平静。” 大铁锤和盗趾不约而同地看向高渐离,这小高是怎么了,不是来做说客的么,怎么反而被说服了。 芒种嘴角牵起,看着杯中荡漾的波纹,内心踌躇起来,那儒家张良一向善使小聪明,总不会毫无准备就让墨家人来碰钉子,他可是隐隐有些期待他们接下来会抛出怎样的说词呢,可后面高渐离说出的话却让他颇感意外。 “敢问先生今年收成如何?” “呃!?甚好!” “那这里的雨水可算丰腴?” “春季雨水虽然不多,却也够滋润饥渴的庄稼,居民也都无忧了!” “听说农家有种特别的谷种,每缝旱季播撒,它也能坚韧地安然存活,来年收获的大米竟是味极鲜美,唇齿留香”。 “呵!你说的那叫赤果米,有客远来,我都会用它盛情款待,你们来得恰是时候,刚才挑的那一担子正是此米了。” 接下来,高渐离和芒种搭着越来越不着边际的话题,盗趾一拍脑门,暗道不妙,今天这小高怕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尽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在他们眼中,这两人一问一答,关系已经撮合的极为亲密。 ****** “已经可以看到日落了。”凌儿拉开窗帷指着远方,“当然,它还太早。” 少羽隐约发出感叹,“落日总会让人有种日薄西山的不安感觉,和待在蜃楼上随波逐流的气氛一样!” 遥儿一向乐天知命,自然不理解他话中的意义,“两个时辰内呢,你们是没有多大危险的,不过之后就不好说了”。 石兰问:“你这样说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吗?” “两个时辰后他们就要来巡查了,每一个房间和每一个角落都不会放过,可怜我的小宝贝了,需要把它的身体和嘴巴都捆劳了,让它动弹不得,然后把它吊在窗檐下不让人发现。” “他们每天要巡查几次,每次巡查时间可是固定的?” “每天都是日落时分才会来巡查,还有,早上所有人必须到大厅集合,云中君老头要检查每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既然你们待会要藏起来,不如就藏在窗檐下抱着它,也省得捆了,好不好?” 天明没有说话,但是从他那扁起的嘴角可以看出此时他是何种心情,竟然把人和猫等同对待,藏在那么危险偏僻的地方,真是岂有此理。 “你们很快就会见面的,不过……”遥儿一句道破了天明最关注的问题。 “什么?”天明一时搞清楚她在说什么。 ****** 高渐离深知,如若再在那个敏感的话题上纠缠,芒种只会拐弯抹角地拒绝,甚至推脱到他自己做不了主,要农家掌门人亲自决断才行,加之芒种本人从会客至今都招待有佳,墨家若是不暂时知难而退,最终只会愧于东道主的盛情难却,吃力不讨好,倒不如先打好交情,赞住稳下来。 芒种不厌其烦地作答着高渐离每一个问题,毫无惺惺作态之意,他岂有读不懂高渐离心思的道理,只是既然高渐离不打算继续琢磨在那个话题了,他也就不必自迎过去,再多的商议也不过是徒增无趣,考虑到一行人实乃帝国要犯,留下多少有些隐患,不过此密林谷算得上是个十分秘密的要塞,将这几个人安然藏上几月这点把握他还是有的。 见高渐离心不在焉,盗趾便气急沉声:“喂!芒种先生,其实你们谈得如此投机,我本不该打扰的。” 芒种手指悠悠地环抚着茶杯,扬眉笑道:“盗趾统领不必介怀,有话请说?” “呃!不知道容姑娘的伤势,你可有办法?” 葛聂持着木剑的关节隐隐一紧,正视芒种。 芒种心思暗下沉吟,是啊!还有个棘手的病者,看情况已经十分糟糕了,不过也得出手一试,要是再拒绝墨家,那自己和农家的脸上也挂不住,“你们这位端木姑娘被凌厉刃气伤及心脉,因为伤况拖延稍久,没能第一时间救治,加上原本救治法子难寻,她能挺到这个时候简直是个奇迹!” 想到容姑娘,盗趾的心已凉透几分,芒种再做结论,无意是雪上加霜,让他更觉掉入深谷茫雪当中,“这个自不必你说,容姑娘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怠慢片刻了!” “我十分不解,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子撑到这个时候”,芒种脸上大起疑问之色,就算换作一个内力深厚的男子,也断然没有这般顽强存续的意志。 “有一件事,容姑娘始终没有放弃”,盗趾说着,不自觉地斜昵着葛聂,“她不放弃自己,我们也不会放弃她,不管怎样,容姑娘一定要醒过来”。 葛聂尽管面容深沉,背负着世上最强者的剑圣名号,内心之强大是凡人所望尘莫及的,可就是这样的人,身体的某个角落也会有微不可察的作痛,那痛之深处是任何兵刃伤所不及的,因为他不像盗趾,也不像任何人,所以喜怒不形于色,不轻易言表,再大的痛苦也只能在心里默默承受,别人也无所知晓。 芒种环顾众人忧虑神色,话语一软,安慰道:“各位放心,我就算穷尽此生学识,也定会为她讨个救治良方,不过我要事先了解,你们之前可做过什么努力?” “碧血玉叶花!”高渐离和雪女不约而同地念出,互相对了个眼色。 芒种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望向他俩,突然脸色骤变,“可是世上奇药,能起死回生的九泉碧血玉叶花?” 高渐离点头默认。 “想不到如此价值连城,异常珍贵的药物还留存于外界,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想到此味药的?” 班大师详细讲出:“墨家有幸得到一位高人的帮助与指点,寻找到了一个奇特的古药方,利用雪蒿生狼毒削弱端木姑娘的抗药能力,刺激碧血玉叶花充分发挥药效。” 芒种啧啧赞道:“这个古方运用了阴阳相生相克的道理,用药的时机、剂量也要十分精确,呵!果然是个高人,是谁我也大概猜到几分了,话说回来他老人家与掌门还颇有些渊源呢!” 起初众人已对芒种不经耗脉就能推断出容姑娘的强势已经深感意外了,想不到他的言论又与旬夫子不某而合,果然是精通医理,令人折服,这样一来,身为农家弟子的芒种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众人的担忧之色毫无掩饰,芒种和气拖出:“观之面色,再试探心脉,我发现端木姑娘未层受奇药作用,可是这样……幸好,每一种医疗手法和药剂开方在对症候群上,话说是殊途同归,实然而大相径庭,不可混为一用,现在我这里虽暂时培育不出碧血玉叶花,可我所用的方法却不须那等圣物。” “你可有把握?”盗趾急切地问他。 “至多有五成把握,而是我要事先说清楚,这是最后一次救治机会,这次不成功,之后神仙也无力回天!”芒种如实相告,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17)青岚漫谈金鳞唤7 “五成!” “只有五成!!”葛聂不自觉地看向端木容,心隐隐地悬起。(..info无弹窗广告) “事到如今,各位可愿让我放手一搏”。 “这!” “恐怕!” …… 芒种旁敲侧击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你们总不能坐以待毙,毫无他法,时间不可再争取了!” 既然救不放心,不救也不可,那就只有寄希望于最后的渺小机会了,经商议之后,高渐离正色拱手:“那墨家就再次谢过芒种先生!”盗趾頽若瘫坐,忸怩不安,无奈的化作一声叹息。 众人远远地待在安置端木容的雅舍内,只有芒种一人做在她的床边。 但见芒种从项间取下一个金色小饰物,指甲大小,薄如丝,状似鳞。 众人眼中升起迷惑之意。 “那是什么东西?”大铁锤低问,这样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装饰物藏了什么玄机。 纵然是见多识广的班大师也是一头雾水,只知如果是普通人持这样的鳞片,自然无意,但如果是神农弟子的芒种持此物,那就意义非凡了。 芒种双手捧物,闭合双眸,轻声念语,宛若在进行着什么仪式。俯仰之间,那物亮起金色光芒,烨华耀眼,发起拂晓的灵气游走于端木容的全身。 这是?葛聂凝眉,感受着那鳞片散发出来强大气场,凌厉而威猛,不似邪气,乃是至高无上的浩然正气,这样的东西!绝非属于凡间之物。(..info好看的小说) 高渐离也闭起双眼静静感受着,真是大异怪极,方才的气流冲荡着心神,让人神清气爽,舒畅无比,可现在却感觉身体极速虚弱,仿佛生命正被抽空一般。 雪女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力地靠在高渐离肩上,班大师年老体迈,终受不住仰地倒去,大铁锤连忙逮住了他。 “这样下去,容姑娘哪里受得了,只会越发虚弱!”盗趾真是又气又急,痛心疾首地说出口,大跨一步欲要去阻止,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止住,回头望去,葛聂面容严肃地对他摇头,他便只好隐忍下来。 仪式完毕,金光骤然收剑。芒种将一碗早已准备好的药汤慢慢送进端木容嘴里。 雪女稍稍安定心神,走进容姑娘的床边,问道:“请问容姑娘喝的药?” 芒种淡然答出:“只是一般的疗伤草药而已,外加少许敛液止汗,靖热养神的莲子芯!” “这不会奏效……”雪女急切地摇头,对于容姐姐,任何普通药物对她都是徒劳无功的,芒种先生怎会察觉不到。 芒种看出雪女和其他人的忧虑,及时说出:“请放心,不打紧的……” “我明白了”,高渐离看着芒种,“端木姑娘师出医家,号称医仙。从小到大一直与百药为伍,体质与常人不同,对抗药能力也远远超出寻常人,因此你刚才施展的手法恰好削弱了端木姑娘的抵御体质,如此,就算是最普通的药物都能奏效了。” 芒种点头,“高统领言论完全正确,端木姑娘此刻已经异常虚弱,所以只能用药性最弱的普通草药,我会每日为她这样治疗一次,日后若是身体回转,那灵气强度要逐渐减弱,而药力要逐渐加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楼道外,班大师有一个问题已经憋了许久,现在芒种闲了下来,终于可以吐出了,“老头子曾经听过一则传说,是与农家惜惜相关的,传说每一代的农家掌门人继位,都不是选择嫡亲或是德才最兼备者,而是由农家一件世代相传的信物自行挑选。” “信物会自行挑选,这怎么可能?”大铁锤心下好生骇异。 雪女也认为不可思议,“是啊!信物难道还有灵性不成?” “会,是龙鳞!”此言一出,满场哗然,齐齐看向说话的葛聂。 “龙鳞?” “这世上真有龙?”高渐离询问芒种。 芒种莫不做声,良久才叹笑:“葛聂先生真是不可思意,连农家这等从不外传的秘密都能知晓!” 葛聂语气低哑,说:“这件事是在下是听先师偶然提到过,在下不敢确信,只是听班大师一言,便随口说出,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哦?看来鬼谷与农家也是渊源颇深那!那我一定要找个机会与葛聂先生讨教讨教了!”芒种面色安静,也无怪之意,“相信各位肚子也饿了,不如随我去享用那香喷喷的赤果米饭,可好?” 众人忙活了大半天,这才忽然发觉小腹空虚,着实饥辘。 芒种略一沉呼:“农者——” 在众人视线中遁去已久的少年此刻从角落里唰地现身,行动迅如狡兔。滑诞不羁的少年看着微笑的芒种,竟有些底气不足,“呵呵……老大有何吩咐?” 芒种不紧不慢地问:“这几天要你好好等待贵客的来临,你可有偷懒或是怠慢片刻啊?” 看着芒种那只有他自给看得出的笑里藏针的审问,不觉浑身寒气侵袭,犹如置身腊月凛雪当中,“老大,这个自然,自然……”半晌闷不出声,在老大面前,他的一言一行总会被识破。 “自然是偷懒了,是吧?”大铁锤暗笑着替他补充,“连叫都叫不醒,是吧?” “大个子,你……”农者气急,瞪向大铁锤,可恶,他竟然告状。 面对身前这个不成器的兄弟,总是教导不成,实在是自己的过失,芒种只得无奈地叹口气,“今天罚你,不准吃饭!” “啊!?” “并且半个时辰之内把这里所有人食用的赤果稻米舂出,可有意见?” 一个人的分量他都要花半个时辰才能舂出,这么多人的分量?农者忧郁地望着颤抖自己的手指,十个手指已经难以计算出了,苦苦哀求到:“有意见行么?” “当然不行?” 众人隐隐一笑,这芒种先生当真会冷幽默。 “磨什么,还不快去?”芒种漫不经心地说道。 农者虚弱地应了声,让后转身暗骂芒种,这老小子实在可恶,在雪女姐姐这等美女面前,竟然不给自己的兄弟留一丁点的脸面,还有这个大个子,从今往后你可算和老子扛上了。想着想着又狠狠地瞪了眼大铁锤,可看到大铁锤那副事不关己,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更是恨痒难耐。 “农者,看来又要加大惩罚了”,芒种在后面悠悠提醒。 缓和的声响令少年农者心头一颤,连忙留下话,“不用不用!”一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小子轻功还真不一般”,盗趾斜靠梁柱,兴味黯然地观察着。 “教训兄弟,让各位见笑了!”芒种脸色略有欠失之意。 雪女笑问:“先生如此教训,就不怕令弟造反么?” “呵!各位有所不知,这家伙生性纨劣,好吃懒做,普通的惩罚对他总是不痛不痒,加重惩罚也只一时起效,之后又是刀枪不入,柴油不进,若放之不管,更是泛滥成性,我也实在难为该怎样疏导他。” 盗趾灵机一动,弹出个响指,“有啦,从一开始就看得出来,那小子对雪女可是十分顺从,喜欢得很,不如……” 高渐离神色黯然地看向盗趾,“小趾,别开玩笑了!”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想不到清傲内敛、冷静果断的高大统领也有吃醋的时候,逗得大伙哈哈大笑起来。 高渐离冷静解释:“不要会错意……此刻用餐要紧!” 楼道间,欢声笑语连绵不绝。 收藏十翻,翻新章 节 【发现以前上传遗漏掉这一章节内容,特此经过修改后加以补充】 “哼!什么黄石天书?分明就是无字天书才对嘛!!” 高高挂在云端的苍黄竹简,装满了整个视野空间。.info[]  ; ; ;枕着双臂的天明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眼底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 三师公还特意渲染,简直是把牛皮都吹上天。什么轩辕黄帝参破书中秘密,而得到什么神奇力量,打败那个听都没听过的坏蛋蚩尤。还有个辅佐周武王灭商的姜老头,他在岐山得道,据说也是与这部黄石天书有关。  ; ; ; 原以为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武功秘籍,翻开一看却分明是一张一个大字也没有的空卷,那个故作高深的楚南公,呵,年纪一大把,却拿个无字天书来骗小孩! 琥珀色的大眼睛不甘地睁得老大,一动不动的,似要把竹简都看穿进去。 半晌,眼睛干涩,倍感疲劳。 他闭上眼,揉了揉眼皮,却不小心揉过了头,一睁眼,视网膜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晃晃脑袋,模糊却丝毫不渐。 闭上眼,睁开眼,揉了又揉,掐了又掐…… 还是看不清。 脸色骤变,猛地跳了起来。 乖乖,这下可不妙,一不小心,眼睛被他自己给揉坏了。 视野一片模糊,一乱接着一乱,最后乱成破碎的光影,光芒闪动得更是让人眩晕。 “啊!!!难道真坏掉了,难道我真瞎了???”  ; ; ; ;一种强烈得不敢置信的冲击使得天明的心跳紊乱了一下,语调是颤抖的,那是融合了惊讶与恐怖的语音,将手伸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天空胡乱抓着。 又急切得更加挤眉弄眼,让人意外的……眼前被撕开一条光缝,接着眼睛就霍然明朗。 惊鄂的,黄石天书竟不知在什么时候不翼而飞了。 能看见…… 天明由衷地感叹。  ; ;那是一幅奇异的画面, ;如同夜空中无数的星星簇拥在一起。  ; ; ; ;苍黄色的背景缓缓褪色。  ; ; ; ;摇曳着恒远的光芒。  ; ; ; ;一闪一闪。  ; ; ; ;引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 ; ; ;走向飘渺的虚空。  ; ; ; 似沉寂般的…… 有五彩缤纷的门轻轻打开。 所有声音都静止了。 艳丽的天地,雄魂壮阔的圣坛,纯白色的地面,一切祥和的景都被镜头映射成了比梦幻更加明媚的世外桃源,把少年的悸动和憧憬化成一幕幕迷人的画卷。 五彩门开到最大。 薄雾像轻纱一样笼罩着视野,把大地上的一切全部都笼罩住了。雾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翻腾,像大海的波浪,又像冰山上的雪峰,使人飘然欲仙。 那里逐渐露出黑色孤独的侧影,一身天明从未见过的黑色服饰,没有一丝生机的眼神,长及地面的黑色发丝轻盈舞动,那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孤独地盘坐在圣坛核心缓缓转头。 流淌着宿命的气息。 天明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天空清澈如洗,自云端里飞溅出透明的水花,扬扬撒撒,折射出美丽的光晕。 殷红光芒的照耀下,孤坐在圣坛核心处的男人面色澄静,成为了一个独立遗世的存在。 天明将眼睛睁大到了极限,呆呆地环视着四面八方,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那个黑衣男人那里,一张澄静的脸上没有一丝一缕的表情,光线如琉璃般,他的眼神却透明而寂寞。 “九、黎、星、隐”。 “夜、尽、天、明”。 清冽如夜露的声音,仿佛有着震慑人心的魔力,让时空在刹那间凝固如同水晶般璀璨透明。 黑衣男人并没有开口,声音却已响荡在了天明的耳朵里,平静得仿佛错觉,他的表情淡淡的,眼珠也淡淡的,就好像他早已知道了这样的重逢。 曦光升起,浓雾像棉絮一样被一层层撕去,渐渐的变成了一层细纱,远处的景物开始朦朦胧胧地出现了;抬头向上看,满天红云,满海金波,红日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晶莹耀眼,已是一副淋漓尽致的仙境图景。 天明惊讶,他不解地望着他身旁的那袭黄色竹简,平扑开的,有着密密麻麻的奇怪字眼,从架槽一直延伸到了男人的膝部。 “这是我的黄石天书,咦?它上边原本就是有字的,对吗?”” “如今却成了无字天书”。 黑衣男人似乎是漫不经心的接口。天明却怔了怔,因为他想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看得更清晰些,但那些字眼却又呼啦啦地飞走,消失不见。 “唉!?去哪了?” 天明正眸光明亮地看着,字却这么飞走了,内心陡然一阵失落。 “不在这里,你必须把它们全找回来。” “我?!”天明脸上好奇,失落的表情这时变成了倍加专注的惊异,“你认识我?” “不认识”。 “不认识我,那你凭什么说要我必须把它们找回来?”天明不解其意。  ; ; ; ;那人的声音冷淡而疏远:“你不都说这是你的黄石天书,当然是要由你负责找回来?” “啊?就这样?”天明对黑衣男子太过简单的解释似乎不太满意,心中暗想:这也太麻烦了吧,大字不识几个的我,为了看一本看不懂的天书,还要特意去找回那些看不懂,又不知道跑去哪的字?这世上哪有这么麻烦的事情,还不如不看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能不看呢?这世上哪有揣着好书,因为嫌麻烦而懒得看的道理?” “啊!?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天明张大嘴巴,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不可置信的神色。 “有谁规定过我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这……”天明被问的哑口无言,和那人说话,感觉主动权碎得一地,“那,那些字为什么要飞走呢?” “这要从那时候,天书第一任主人的时代背景说起,想听吗?” “当然!”天明有些迫不及待。 天空,突然有冰冷寒意的雪花团团旋转着扑向眼睛里,天明不得不眯起眼睛才能在白茫茫的视线里看到那个突兀的黑色身影。黑发、黑眸、黑衣,苍茫的黑色,浓重得哪怕雪花都淡不开的颜色。 黑衣男人没有开口,声音又传荡到了天明的耳畔: “悲悯的生命线,追寻记忆的残骸,那个时候,永夜似乎没有起点,没有终点”。 “哦?然后呢!” “我名叫无煙,出生在一条临近死亡的道路上,那是一个看不到烈阳灼烧的年代,苍茫九霄被寂寥的阴暗和高兀的残光笼罩着,听先辈们说,那片千万年后的大地正在经历着最万恶的无间浩劫,活着的生灵弱肉强食,是非不分,活下去的生灵罪孽深重,怨怒浊流,等待他们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杀戮和幽冥的窒息,在同类中我是特殊的,因为,我总是会对这样的世界提出质疑和否定?因为我天生就能感受到病态的存在,我知道,家园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然而,每当我问起为什么世人要描绘杀戮时,他们就只会告诉我,不杀别人,代价便是让别人杀你,一条命的存活,必须要以另一条命的终结来交换”。 少年天明凝起眉毛,对着无煙意气风发地插道:“这样一个不正常的世界,把它换掉不就行了?” “是啊,换掉不就行了,起初我也不苟同种种钳制生命的定义,直到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无数的同胞在我眼前血淋淋地死去,淌着刺目的鲜血,遮住理想的光线,他们的死,似乎在刻意告诉我一个无法改变,理所当然的现实,在这个受了诅咒的世界里,杀戮才是我们唯一的活路,从那以后,我的世界动摇了,迷惘,让我闭起了双眼……十八年,那是何等的煎熬和空虚,十八岁,我见到了一个人,当我睁开迷蒙的双眼,远远地遥望去,那人银妆素裹的长发飞扬,肃穆的轮廓与沧桑的身躯,仿佛一把锐利的武器,却又看不到一丝腥风血雨的淘洗,坚毅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凝视着黑暗的窒息,仿佛能透视所有的过往,他的瞳孔中燃烧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奇异火焰,我瞻仰着他的容颜,他似乎没有看见我,但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我的视野突然霍然明朗了,那是前所未有过的破晓曙光,让我们清楚地看见了新生命的绽放……” “啊???他这么厉害?”天明为之咋舌,仿佛是自己亲自目睹了一般。 “是啊!!!他这么厉害!” 天明激动地问:“那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他是我们的首领,最伟大的王,黄石天书的第一任所有者,世人敬他,慕他,爱他”。 “轩辕黄帝!就是天书的第一任所有者”,提到那个神明一样的人物时,天明的声音有些迫切,那是一种混和了崇敬、热切的语音,天书上的文字会消失是与第一任所有者有关,那么,“他对天书做的事情有什么意图呢?” 想要再继续问下去。 突! 赫然感受到脖颈上有经脉跳动了一下,继而化为撕裂般的灼痛感。 “轩辕黄帝为什么要……”  ; ; ;血液在他脑中疯狂奔流,眼前仿佛忽然迷蒙出血色的雾气,让他无法再将人和物看清楚。 “到底为什么?” 失声醒来,神色一凛,赫然起身,第一反应便是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间,摸到墨眉,还有,黄石天书…… “怎么了?”夜间放风的少羽被他忽然间的惊讶动作唬得一颤,莫不是又因为封眠咒印而做噩梦?可不要在这种时候,尤其是这样的地方啊。 侧耳在门缝间倾听,没有动静的外面让他一颗悬起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歇息中的石兰和小猫也被惊醒了。 “哈啊啊——吵什么?”被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遥儿喃喃着,探出头,只重重打了个哈欠又缩了回去。 天明竭力压制着自己波动的情绪和痛感,此刻发丝包裹下的项颈正被灼烧一般,瞬间又变得冰凉异常,苍白着双唇,失了魂般,轻声说:“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奇怪的梦而已!” 无煙? 清晰的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刚才就近在咫尺。 ****** 幻影横姿如梦来1 蜃楼的金光与冰蓝的海面交融,美轮美奂,祥和的天色泽披苍生,然而在这个天堂般的城市里,却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黑暗角落。 云中君孤身一人掌着长明灯,穿过重重致命机关,朝着一条漫长狭道行去,越向前一步,空气便更加阴森诡异几分,许久,脚步声方才止住,腐朽的气息扑鼻而来,长明灯仿佛寒风里怯色的星辰,突然变得忽明忽暗,犹如鬼火幽魅地闪烁。 “你来了!”凌厉而混厚的黑暗尽头,骸然响起了一个惊悚的声音,苍老沙哑的腔色拖的极为缓慢。 “是的,我来了!”云中君伸指加强了灯火,光明照亮了他狡诘飘渺的脸庞,微眯的眼眸瞧向了那个熟悉孤痩的背影,光线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就像一只可怕的蝙蝠,在窥视着暗中的一切。几月不见,那人满背的白发又枯朽了许多,就连灯光照在上面都看不到一丝一缕的反射。 “我以为,自己早就被人遗忘了”,阴森的声音响起,在封闭的空间里传荡得有些古老,“你,又来做什么?” 云中君放下长明灯,有条不紊地弄开老人周边的细小虫子,再看盘坐着的他,四肢铁练紧锁,疯长的篷发完全遮住了面孔,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何表情,他的身前,一如既往,放置雕镂石盆,里面一汪凉水仿佛在瑟瑟颤抖,于浓重的黑暗里发出潮水般的沉吟。云中君沉默了许久,这才笑态可掬的开口:“做什么?你知道的!” “这样啊!关于长生这个弥久的话题,你不是自认为已经找到答案了么?”虽然看不到脸,但从他嘲笑般的声音里可以猜测得到,此刻他的嘴角一定露出一丝奇异的微笑。 “是的,我已经找到了答案,您是我最敬重,最佩服的人,即使我已经找到了答案,不过,我还是想再次听听您的意思!”云中君深邃的眼珠在灯光下隐隐闪烁。 老人声音略微急促起来,似乎有些激动,“最佩服的人?呵呵呵呵,这个人字……你不提醒,我都以为自己早已变成了个幽灵!” “你一直放置着这盆水,作为一个人难道感觉不到它的冰冷么?” “你说呢?”老人调整了呼吸,沉稳的声音极其犀利。 “水静犹明,而况精神,圣人之心静乎,天地之鉴也,万物之镜也,这不正是你能逍遥到现在的箴言?”云中君的嘴边有些玩味。 “好个逍遥,看来我得多谢你们的眷顾了!”老人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苦涩,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听!”他突然嘘声,“猜猜,我听到了什么?” 云中君冷笑到,“这里除了水声,也无其他的了!其他的废话讨论了也是徒增伤感。” “不不不!”他马上反驳:“我听到了你的心跳,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心就像被针扎一般,由心房痛至全身,还有,一个灵魂脱离肉身时将要发出的哀嚎”。 云中君楞住,视线躲开那白发下的目光,良久,抬头叹息,“想不到事到如今,您依然在讽刺我,枉我把您当作了最无可限量的知己与对手!” “是么?”老人的音色说不出的暧昧,拜他所赐,成就了自己的永无天日。 “好了,开始我们两个生命里最熟悉的话题吧,几月过去了,我想听听您又有了什么高见”。 老人长长的大笑着,仿佛只有在这个时候,这具薄凉寂寞的身体才会表现得悠然于世,狂放不羁,他的口吻极为巧妙和语重心长:“生命,无边无际,无始无终,却是一把坚固的枷锁,生灵唯一的裁判,无影无踪,无孔不入,操纵着生杀予夺之权利,执掌着每个精神的开始和末端,它是什么?神秘的意志,神秘的枷锁,这个话题是世界柔软的腹部,谁妄想打向这里,谁就会因扑空而迷惘”,激扬的语调似在传达着上天下发的神瑜,它宣告着这样的裁判,谁如胆敢藐视规律而一意孤行,那他便是反天之道,逆天而行,不得善终。这一段流畅的宣言,带着莫名的振奋和不可抗拒的力量,似是打破着云中君所有的梦想,慑得他难以反驳。 云中君的眼睛望着那快燃烧殆尽的灯火,目光变幻莫测,在一瞬间,他疑惑了,动摇了,那与自己违背的言论如幽灵一样,正在悄悄地近亲他,魅惑他,侵蚀他,他惶急伸手再一次加强了长明灯的光芒,一切疑惑又转瞬消散,依然忍不住痛惜:“曾经跳动的火热的心,欲要跳跃出一个光辉灿烂的伟大时代。如今,您果然老了,在岁月面前低下了可怜的头颅!何以妥协如此?” “哈哈哈哈!可怜的是你,岁月容不下你,你却一直在苦苦纠缠,也是,因为你就是属于那样的人,从不需要事实,信与不信,只在于选择,选择对了便罢,选择错了,到头来一切归空!” “哼?,你我意见从此不和,我便无谓再多说了!”云中君挑起灯,缓慢转身,掩藏不住悲伤和惆怅。 “你以后,恐怕不会再来了,是么,徐、福?” 徐福?会唤这个名字的,便只有他了!云中君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再不言语,闷响的脚步渐远,这样腐朽的地方,让他不愿、也不敢再多呆片刻。 ****** 天明借着方便这个理由,撇开了少羽和石兰,独自来到一条从未探索过的楼宇道前,他猥琐地推开门,却不小心弄出了咔嚓声响,意外性地惊动了身后的来人,他忽而惊恐转头,看到两个熟悉的模样,这才安心地垂下头,抬头说:“你们,怎么来了?你们和我一起会倒大霉的!” “是啊,小子,算你说了句良心话,即使会倒大霉,可那又怎样?”少羽话里带着笑,还有些责备的意思。 “接下来,由我一个人去吧!” 石兰冷斥:“不是说过不许单独行动的么?现在的天还没有黑,先随我们离去,待天完全黑了再做打算”。 不行,都到蜃楼这么多天了,可连月儿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不能再磨蹭了。天明眼珠转了一圈,然后有意无意地推了一把门,巨大的响声让每个人心头一颤,吸引了几个杂乱的脚步正朝这边赶来,“嘿嘿!看来离不去了”,天明无辜地对气急败坏的石兰笑。 石兰斥责的神色愈来愈盛,不自禁的住口不言。 天明也自知这下子闯祸了,小声问道:“我们,要不要先躲起来?” “你说呢?”话才出口,自己就被少羽粗暴地挤搂进门。 巡查的几个侍卫赶到,见门依然紧掩,便知肯定有人溜进去了,可他们非但没有一个人敢踏进去,而且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满满的畏惧。 少羽一边跑,一边望着身后,心中满是疑窦,“这道门,先前怎么会没有人把守!” “有啊!四五个奇怪僵尸,被我统统解决,化为乌有了!”天明恻然生豪地夸奖起自己。 “真的假的?”少羽将信将疑地瞟向他。 “看前面……”石兰停下脚步。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扇镶着古怪图腾的巨门,正中心那可怕的凹凸眼睛瞪得人不寒而傈,正当他们决意去推开时,“嘎吱!”门突然自行而开,里面漆黑一片,混沌的沉闷声将它衬托得仿佛是地狱的入口。 ****** 云中君手中的长明灯渐灭,他缓缓推门走出,一个侍卫早已等待在外,他急忙交代:“云中君大人,有人闯进了那个禁地”。 “嗯!?是么……”云中君愣住,脸上的惆意更深。 ****** 外面的光线照进黑道里,将地面拉得很长很长,三道长影驻足在门口,观看着门缝越来越宽。深处,一阵阴森的气流涌出,刮得人毛骨悚然。 “跟我进去吧!” “凭什么?”少羽斜昵着天明。 “我可是巨子老大,你们都得听我的!” “是墨家的,小子……呃!怎么回事?”黑道里,千均吊坠的火焰一堆连接一堆的接力,极速自燃,火光与温度瞬间铺满整条道路,少羽悠然一笑:“呵!看来,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我们,去接受更大的挑战与危险,那我们还等什么?”漫漫长路上,此豪迈的言语,不知恐惧是何物,少年霸王,一手血气方刚,一手锋芒外露。 “什么样的挑战啊?”天明好奇的问。 “当然是等见到了才知道,傻瓜!” “你才傻瓜!” “不是傻瓜,那就请你带路吧!” “为什么你不带?”天明不服气地问道。 “难道你怕了?” “哼!带就带,你这个胆小鬼!”天明迟疑了好大一会,才聂手聂脚踏出第一步。 幻影横姿如梦来2 辉心事藏,书写成长历章。 颠覆了想象与常理,谁知晓,烟火缭绕的暗道里,没有重兵把守,没有沉吟野兽,也没有巧簧机关,一路平静得诡异,让人迷惑,令人不安。 石兰闭上眼,伸手在虚无空气里察探着什么,问,“你们有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劲?” 少羽跟着闭目凝神,仔细用身体感受着,“的确,这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很特别,很飘渺。” 天明脸上掠过疑惑,自想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两个人肯定又在疑神疑鬼。 这是?石兰身体一颤,眼色黯然,脑海中唰地裂开一片,这种微妙的感觉,竟然是她记忆中存留过的痕迹,难道…… “按理说,设计这样一个地方,肯定别有用意,可为什么这里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少羽捏着下巴,忧患地考虑到这个现象。 “也许他们都上厕所去了?”天明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这个合理的解释。 “唉!!!我说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么没水准的解释都想得到……喂!你要干什么?” 只见天明匆匆走到一个角落里,背对着他们舞弄出了个很猥琐的姿势。少羽见状,自认为他已经猜到了,那小子该不会要就地解决。 天明咕噜着转过头,“石兰,你不能看,快转过身去……” 少羽看着他做出解腰带的动作,又急急看向石兰,只见石兰双颊绯红,默默地大步走远,石兰可是女孩,少羽心里又一慌,低声吼到,“你这混球,竟公然在这……快停下来,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别烦我,我都憋了好长时间了”,天明才不管他的威胁,仍在繁乱地撕扯着自己的裤腰,“糟了!怎么解不开啊……哎呀!怎么办……怎么办……”天明边狠狠咬紧牙关,边使尽浑身解术撕扯着腰带,不知怎么回事越弄越死,这可恶的裤腰竟然敢跟自己作对,“哎呀哎呀……我快受不了啦”。 听着他近乎凄厉的急躁声,少羽自己也是羞得紧,只觉一股热辣辣的火气在双耳上升腾。良久之后,才终于听到了高山流水的声音,空间内,仿佛满满的一壶水,伴随着天明快哉的呼吸,冲刷着空气悠悠地倾泄而下。 少羽不安地看向石兰的背影,又咬牙切齿地忍受着地面传来的龌龊敲打音,无穷无尽的羞愧袭上心头,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藏了进去。 许久,天明终于料理完了他的所有麻烦事,笑嘻嘻地转过身来,一脸的满足相,见少羽不知怎么地表现得目瞪口呆,“喂!没事吧?哦!!是不是你憋了好久?嘿嘿!去吧去吧,我替你放哨。” 少羽从惊讶中缓过神来,不得不暗自佩服天明大侠那强大的壶量,持久的排放力。石兰不自然地走过来,早已面红耳赤,神色尴尬,她无意间瞟了天明一眼,又立刻慌乱地偏过头去。少羽心又紧,也瞟向天明,一股忍不住的笑意从嗓子里就蹦了出来。 天明见他两个极其诡异,忙低头看向自己的裤子,不看不知道,一看惊大了他自己的嘴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第一反应并没有立即捂住湿了一大片的裤裆,而是偷偷看像石兰,这回可丢人丢大了,幸好!幸好石兰不再意。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石兰虽然不在意,可少羽却非常在意,仿佛一根根羞愧的芒刺扎在了自己的身上,再不想让这邋遢的家伙在女孩子面前丢尽男同胞的脸,天明被他手足无措地推搡着前进。 “不好!有人来了”,石兰低声催促。 许是他们刚才的吵闹惊动了阴阳家的傀儡,数十个持着手丈的僵木傀儡快速地飘追而来。 三人被穷断了后路,只得下意识地朝前逃跑。 后面的追手猛追不舍,似要与他们纠缠到底,誓不罢休。 天明大喝,“完了,前面没路了”。 “快转另一条夹道?” “不行,要冲进去”,石兰加快速度,向尽头飞快地蹿出。别人不知,前面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正牵引着她。 天明少羽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石兰要一意孤行,向死胡同里钻,无奈也只得跟了去。 “这下不需要跑了”,天明停了下来,弯着腰喘着大气,又急声问,“我说石兰,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们自寻死路啊?” “是啊!石兰,这里无处可躲了?难道要跟他们拼了?” 石兰气息微喘,没有说话,只转过身正对着出口。(..info无弹窗广告) 片刻后,所有傀儡围哄上来,却只看到石兰一人镇静地守在门口,最前面的两个傀儡互看一眼,想着难道有什么猫腻,不过就算有,竟然胆敢闯入这么重要的地方,也容不得他们耍花样,两个傀儡抬起手杖朝石兰的身体捅去,不料两根手杖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她的身体,傀儡这才发觉异样,想要撤出陷阱时已经晚了,石兰幻化成了几条凶猛白蛇,搅进了傀儡的躯体内,两个傀儡瞬间伴着火花散成了飞灰。 “蛇蛊术――”其他傀儡慌乱起来,慢慢地度步前行,怎知真正的石兰出现在他们身后,十多个僵尸一般的阴阳家傀儡被她极快的身影来回穿越,尽数打翻在地,纷纷化为灰烬。其他没中招的傀儡惊险地散开,团团包围了石兰。 少羽和天明暴露在了众人眼前,大敌当前,天明也不忘记恭维石兰几句,“石兰,好样的,几个飞毛腿就解决了这么多!” 少羽背靠着他,弯起嘴角解说到,“傻瓜,什么飞毛腿,人家施展的是蜀国特有的腾挪格斗术,比猿猴更敏捷、比虎豹更猛烈的拳脚,长见识了吧?” “哼!又不是你表演,你神气什么?” 少羽摆来搏斗的架势,“我们两个一定要守住出口,不能放他们出去般救兵”。 “嗯!难得你跟大哥我意见相同啊,绝不能让他们逃走一个”,天明刚握紧拳头,突然意识到刚才还热乎乎的裤裆现在变得凉飕飕的,便打了几个寒颤才正式准备迎战,“来吧!你们这些臭僵尸”。 傀儡们一手举着杖,一手成爪对准他们,简直像极了锁命的黑无常。少羽提醒说:“石兰,小心了,他们会使用冰冻的法术……” “明白!动手”,一声出口,双方混乱地扭打在一起。 傀儡们挥舞着手杖,摆成奇怪阵势,实力竟提升了不少。 少羽和石兰各自使出了自己的威猛拳脚,相互默契地配合着,边躲开冰冻法术,边为对方制造出攻击空裆。 天明眼见局势火热,大家都正式投入战斗了,而自己一时竟不知该从哪入手,被冷落的他随机捡起地上的手杖,偷偷撩倒了一个傀儡,正得意之时,四五个傀儡飘来围堵住了他,手心发着奇异紫光,天明来不及避开,被强烈的紫光团团包住,刹时感觉身体被冻僵,脑中一阵剧烈的疼痛流散向全身,几乎快让他眩晕过去。 少羽左右躲闪,分身不开,心急地提醒道:“小子,愣着干什么?快点上菜啊?” 少羽的声音在他耳边乍起,他一咬牙,摇晃了两下脑袋,恍惚中掏出墨眉,生硬地使出了惊世骇俗的解牛刀法,一口气砍碎了所有围堵他的傀儡。 打完。 墨眉与墨家内力起了感应,剑身上依然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黑气,天明握着它,手上又窜起了莫名的力量,然而持续不了多久又消失殆尽。 少羽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盖世英雄天明大侠,我该怎么夸奖你呢?偏偏要等到危急时刻才肯露两手。” 天明扬起得意的头,将墨眉扛到肩上,自是豪气地夸奖着自己,“难道你不知道,最厉害的往往要最后才出手,就像上次在墨家秘密据点对付阴阳家的坏蛋一样,哈哈!长见识了吧?” “好好好,但愿下次出手前你能保住小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走吧!……石兰?” “找到了”石兰神情飘忽,语调冷漠地说着什么。 “找到什么了?”少羽朝她的视线看去,刚才情况紧急没看清楚,原来中央有很大一块高出的面积,模样像是个祭坛,整个巨大的环宇空间到处折射着扑朔迷离的青芒,环壁上雕镂着奇怪的光亮文字,如此布置似是一个什么阵法。 石兰盯着丰上祭坛,呼吸变得紊乱,惊鄂的神情似乎游离了她的躯体。 “她要干什么?”天明低声问。 少羽摇摇头,看着石兰神情畏顿地走上祭坛,莫名的不安让他无法释怀,他不解,从来波澜不惊、镇定沉着的石兰怎会突然变成这样,她到底找到什么了? 石兰梦游似的走到祭坛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寒意慢慢攫紧了她的全身,意识犹如被闪电击碎一般,身体恍惚起来,少羽急忙跳上来扶住了她。 当触碰到她的时候,少羽的手一下攥紧,在她身上竟然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温暖,这让他有些害怕,石兰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陈旧的记忆碎片在她脑海闪烁着,迷糊之中亮出了重要的那一块。 漫天的火光烘焙着夜空,秦国铁骑无情地踏着蜀国疆土,到处弥漫着硝烟,她的亲人在熊熊烈火中燃烧着,化为死寂的白烟。 她眼底的光芒渐渐黯淡下来,闭上眼,往事如洪流般势不可挡地卷来,眼角一滴清泪划过脸颊,落在祭坛上面无声地弹起。 少羽声音微微颤抖,他迟疑着将手合在她的背上,柔声安慰:“……石兰……不要难过了,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她睁开眼,擦去眼角的泪痕,少羽脸上的关切和担心让她的心底一股暖流温热地淌过,她苍白的面容恢复了些血色,沙哑地说,“这里,放置着我们蜀山的东西!” 蜀山的东西会放在这?“是他们抢来的?”少羽担心地问出,又觉失了口,看着她脆弱的一面,心中又怕她变成刚才僵怔失神的模样。 但他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石兰远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她的神情虽然还隐隐有些凄苦,但是看上去已无大碍了,少羽尴尬地将自己的手从她背上移开。 石兰抬起头说,“这是他们出兵蜀国的的原因……也是我们调查蜃楼的目的”。 “那这里到底有什么啊?”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讨论些什么,但是他们神秘对话撩起了天明浓郁的好奇。 祭坛表面满满地雕镂着古怪图案似兽又似字,也说不清是何物,石兰轻轻地跪在上面,口中发着天明和少羽听不懂的音调。 祭坛表面凹下去的地方,骤然透出七彩虹芒。 天明诧异,欲要逃跑,又看到强烈的虹芒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一件东西慢慢浮出,此情此景,令人不自觉的发出惊叹声。 少羽沉默地凝视着这神奇的现象,猜想着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值得嬴政千里迢迢发动战争,兴兵南疆异族。 浮华如雾散尽,那东西也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块年代很久远的残缺石盘赫然映在他们眼中,仔细观之,深褐色的石盘中心平坦如镜,外围凸起的边沿刻着少羽曾见过的蜀国铭文。 “曜耀浮华,水月幻镜” 幻影横姿入梦来3 浮华如雾散尽,那东西也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一块年代很久远的残缺石盘赫然映在他们眼中,仔细观之,深褐色的石盘中心平坦如镜,外围凸起的边沿刻着少羽曾见过的蜀国铭文。.info[]“曜耀浮华,水月幻镜……这是浮生镜,我们蜀山世世代代守护的非常重要的东西”。 “浮、生、镜,干什么用的?”好奇心催促着天明急声追问。 “传说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武器,自古就诡秘地存在,制造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很久以前被我们蜀山先祖封印在了黑水深渊里面”。 “武器!这个看起来四不像的东西,怎么会是武器?” “小子,别打岔,让石兰说完”。 “它本身是一件神奇的幻术媒介……”石兰站起来,突然压沉了声音,蹙起双眉,眼神冷漠,“……使用它可以发动威力巨大的致命幻术,它能蛊惑人心,杀人于无形,它是致命的武器,是忌讳,祸害,蜀山世代以来从不敢动它,我们只希望能它被封印在世人触及不到的深渊之中,永远不要在世间出现”。 如此灵气惊人的东西却是不祥之物,石兰的家乡就因为它而破灭,如今落到心术不正的阴阳家手里,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惨遭它的荼毒,少羽心疼地看着石兰,心中泛起了阵阵的酸楚。 “幻术,能蛊惑人心,杀人于无形,真有那么厉害吗?听起来好像比大叔还厉害”,石兰把它说得神乎其神的,天明怎么也不敢相信,再厉害难道会比大叔的剑术厉害? 少羽眉目凝重,显然已经开始相信了,他又联想到了一件事情,上次在沧海边见到的海市莫非也是浮生镜制造的幻术,被阴阳家用来欺骗世人。而石兰是因为触景生情,勾起了她浓浓的乡思,所以那时才会流泪。不过这些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考虑到石兰的现状,此刻他不还能询问,问了也只徒增她的伤感,“我在想,这么重要的东西,阴阳家没理由不重兵重把守,这里面会有什么问题?”少羽警惕地考虑到了这点。 “或许他们忌于浮生镜的威慑力,自知没有把守的必要,因为极少有人敢接近它,不管是谁接近它后,稍有差迟便会丢掉性命”。 “啊!!”天明一听,脊背发凉,“不会是危言耸听吧?那我们……” 石兰接着说:“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现在看来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危险”。 天明故作神秘地蹭了过来,低声说,“发现没有?它好像坏掉了”,他的话很起作用,立马就将石兰和少羽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们看……它原本应该是完整的圆型吧?可我们看到的缺了一大块”。 才说完,少羽仿佛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般,立马将头缩了回去,傻瓜都看得出来,那浮生镜没有断裂的痕迹,肯定天生就长这样,怎么会坏掉。 “你们不信?那能不能说说,这么——神奇的武器,怎么可能长得不伦不类的?” 石兰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五行无常胜,四时无常位,日有短长,月有死生,天地本就不全,就算它残缺也并不奇怪,这并不影响它发挥自身的力量……但是,有一点我很担心” “啊??担心什么?”她的话让天明心里发毛。 “我担心到底能不能拿走它……你们先退后”,她动了动手指,小心翼翼地伸向浮生镜,这种时候可是不能大意一丝一毫。 少羽和天明心神不宁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天明,都紧张得长大嘴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石兰口中嗬地哼了声,慌张地地缩回手。 “怎么了?”少羽急忙上前,看到残缺的浮生镜悬空转动了起来,快速地旋转成了圆盘完整体,继而彩光大盛,一道光波向四面传荡开去。(..info) 三人退怯了几步,看着脚底的祭坛在浮生镜的投射下,显现出了幻影,幻影中是整座蜃楼的全貌,还有他们架着零号白虎坠落蜃楼时的情景。 三人难以置信地观看着这一幕。 “有人在这上面设了结界,还有,浮生镜为什么变了?”石兰将手指举于唇前,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浮生镜和她曾经见过的好像不大相同,这种现象会不会也是属于浮生镜的自然力量,也可能有其他解释,毕竟她从小到大也只见过它一次,思索片刻后,她突然决绝地说道:“不对,浮生镜肯定被改变了,这是为什么?” “哈哈哈!因为它已经和蜃楼合为一体啦!”一个神秘陌生的声音,在静得出奇的氛围中,幽灵般地响起。 三人霍然转头,看到一个中年人,身后跟着许多阴阳家傀儡。 “云中君——”石兰漠然地认出他。 少羽抿起唇,眉头上扬,真是大意了,连敌人接近了都没察觉到么。他就是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的云中君,上次在高塔也只见过一侧背影。 天明虽然对他没什么印像,但是看他带了那么多阴阳家喽啰来,一猜就不是什么好货。 云中君一直是蜃楼监察的负责人,怎样都没想过,乘着白虎闯入蜃楼的,竟会是这三个少年,还隐藏了这么久,在这么重要的地方露面,真是大胆又愚蠢。 石兰神情黯然,眼底浮起浓浓的杀意,就是这家伙和蒙恬领兵侵犯蜀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直视云中君,厉声问道:“你们把浮生镜放置在这里,究竟有何用意?” “嗯?蜀山的人,想不到蜀山还是进去了蜃楼内部,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你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如今浮生镜与蜃楼已合二为一,你们想要取走,已经太迟了”,云中君的话语中带着些狡诘与玩味。 天明首当其冲,握着墨眉站了出来,“哼!你这为老不尊的臭老头,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去抢别人家的东西,你羞不羞?还有,你们这些阴阳家妖里妖气的坏蛋,一直使用卑鄙手段对我们赶尽杀绝,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云中君认出墨眉,讥笑着:“你就是墨家的新任逃亡巨子?” “正是墨家最有前途的新任巨子,不是什么逃亡巨子,剑圣葛聂和解牛刀法唯一传人,天明大侠是也!乖乖让开路,免得我动粗”。 这小毛孩当真狂妄得有趣,云中君的讽刺之意更盛,大笑到,“哈哈哈哈!想不到蒙将军与星魂大人逮不到的叛逆分子,竟然主动撞到了我的手里。呵!今天你们插翅也休想逃,还是束手就擒吧!”见他们不似顺从就范的样子,云中君手一挥,身后众多的傀儡冲了进去。 “你们……你们不要过来啊,我可是很厉害的,一下就能把你们全部解决”,天明咕哝着不知所云,要一下子对付这么多人,情况对他们可是十分不利! “慢着,要是胆敢再上前一步,小心我毁了它”,石兰靠近浮生镜,举着匕首厉声呵斥。 傀儡们立即停下动作,等待云中君指令。云中君却没有丝毫怯意,望着石兰略显慌张的眼睛,大笑,“浮生镜乃上古圣物,凡人近之不得,动之不得,又覆上我阴阳家的保护结界,岂是你能说毁就毁的”。 浮生镜能引起多大风波,石兰再清楚不过,他们蜀山的使命就是要阻止阴阳家使用它,如今既然带不走,便只能毁掉它了,以绝后患。她表情平静自然,看得出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可是听到云中君的话,又不免她起了疑虑。 云中君对阴阳家的结界可是有相当的把握和自信,凭几个毛孩要摧毁浮生镜真是异想天开,如此,他又嘲弄似地怂恿了句,“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试试!” 石兰挥起匕首,坚定地、毫不留情地猛刺下去。轰然一声,虚幻的结界响动起来,石兰应声弹出,“少羽,快毁了它!” “知道了”,少羽接过她抛来的匕首,飞奔而去,戳向结界,匕首停顿在半空,坚持了片刻也被弹出。 天明心中暗喜,纵然少羽小弟天生蛮力,却也将它动之不得,关键时刻还是要看他墨家巨子。他双手握紧墨眉,悠哉地走到浮生镜前,誓要满满地给那目中无人的坏蛋点颜色瞧瞧。他举起墨眉,奋力砍下,怎料竟似打在了轻飘飘的棉花上,他神情擑紧,用出解牛刀法,以切菜剁肉般对结界横敲侧击。 “拿下!”云中君一声令下,所有傀儡一轰而上,他再也看不下去那小鬼滑稽可笑的动作。 少羽和石兰全力压制着傀儡们的攻上,无论如何要趁现在想办法捣毁那害人的东西。 天明仍不甘心地努力着,将自己全身的力气毫无保留地用出。 云中君目光迥迥地盯着他,那少年滑稽的动作就像个跳梁小丑,也谈不上什么困兽犹斗,就算他再怎么努力挣扎,也注定徒劳而已。如果说上天对一个人最大的残忍,莫过于将他从天堂打入地狱,那它对云中君最大的残忍,莫过于将他从高傲和自大堕落到了卑贱与绝望,接下来他最不该的目中无人和疏忽,差点让他看到自己的一切成就结晶负之东流。 “天明,让我来!”少羽忙中抽空扬声催促。 “你给我——下去”,随着他的大声呵斥,混厚的墨家内力肃然传递到了墨眉身上,无数的黑线在空气中窜起,钝剑扬落,一声沉闷的破裂声后,结界凌厉散开。 整个空间变成了混沌的世界,墨眉周身弥漫的强大墨气仿佛躁动的阴灵,盘旋在众人的眼前,将所有阴阳家傀儡无情地融为水墨。 幻影横姿入梦来4, 整个空间变成了混沌的世界,墨眉周身弥漫的强大墨气仿佛躁动的阴灵,盘旋在众人的眼前,将所有阴阳家傀儡无情地融为水墨。(..info好看的小说) 云中君大骇,“住手”,他仿佛大梦初醒的野兽,当睁开眼意识到一把利器正朝自己的头颅砍来时爆出了惊心动魄的怒吼,然而威慑之音却是那样的迟来,那样的悲壮与绝望。 石兰眼前的碎发散开,眼珠跳动,激奋不已。 天明趁势再次抡起墨眉,猛烈地砍向暴露无遗的浮生镜。 “快停下,危险!”云中君绝望而恐惧地哀嚎,仿佛看到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梦想都在那一刻化为乌有,他呕心沥血,费煞经营的一切竟然如此脆弱,只需一击就扼杀了即将实现的梦想,他脑子一阵迷糊,再看不清任何东西。 剑气骤然涣散。“你这家伙在胡叫什么?”凝重萧杀的气氛一刹那间变得异样平静,天明不禁奇怪的问声戏剧性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墨眉冷不防地停在了空气里。 石兰和少羽脸色大变,天明怎么会突然意外停手? “啊!!!”云中君从迷糊中回过神,拂袖擦去额角细密的冷汗,就是刚才的那一刻,他经受了冰与火的折磨,就是他刚才的一时大意疏忽,差点酿成了无法挽回的灾祸,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小毛孩,差点将自己和蜃楼一手引向覆灭的边缘。 “我说你在胡叫什么?”天明挑眉看他,不耐烦地再次问到,刚才云中君的一声“危险”让他犹豫了一下,隐隐有些顾虑。 云中君长长地舒了口气,严肃强硬的脸色软了下来,他喏喏地说了声,“你们走吧!我不会拦着”。 “啊,不会吧?放我们走……难道你想设计害我们?”云中君的变化天差地别,这不禁让天明有些顾忌。 少羽暗道,云中君忽然这样说,肯定是他最大的把柄现在被他们掐在了手里,而那个把柄就是浮生镜,因此态度才会转变如此之大,“呵!我猜,你背后的手应该在暗暗握紧吧?”。 “什么?” “我是说,你有非常重要的把柄在我们手里”。 云中君面容一肃,故作戏虐的口气说道,“哼!我无意与你们几个再做纠缠,快走吧!要是不信,你们可以把我绑做人质,要是你们知趣的话,便这样做了,也好过在危险重重的蜃楼中身首异处,不是么?”云中君外表平静,虽极力想藏住心事,忧心之色却时隐时现。 石兰面容紧张,干干脆脆地欠到,“天明,不要听他的,赶快动手!” 云中君立马急声阻止:“等等” “天明!”石兰不留余地地催促。 天明左顾右盼犹豫着,一方面他们可以安全离开,这岂不好,可另一方面石兰的态度又那么坚决,和着这二虑悖反之论,让他实在伤脑筋。 少羽斜眉瞥向云中君,颇为疑问地正色说道,“你老实交代,你们动用十年心血,横征暴敛,巧立名目打造出蜃楼,骗来一千多个无辜仙童仙女,又夺取了蜀山的禁忌武器,最终有个用意?” 云中君垂下眼睑,不加思索地抬眼说道,“蜃楼与浮生镜已连为一体,如果你们不计后果地毁了浮生镜,那蜃楼也会崩塌,到时你们和我,还有蜃楼上所有无辜的人都只能藏身大海,想想吧……难道你们真忍心引出这场浩劫?” 三人一听为之惊骇,虽然不敢轻易相信,可看云中君的表情又不似在说谎? 见他们显然难以置信,云中君又说道:“公输家族用霸道机关术建造了蜃楼的整体,而阴阳家使用浮生镜赋予了蜃楼奇特的生命,形在而神存,形灭而神灭,反之亦然,浮生镜一破,蜃楼便会化为废墟,帝国精心设计的庞大工程付之一炬,损失的不止是帝国巨额的财力物力,更是百姓的血汗与苦果。(..info好看的小说)” 石兰愤然喝到,“既知如此劳民伤财,那你们为何还要造出蜃楼?” 云中君沉思着闭上眼,叹气到,“人生在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禀性和天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使命的规划点,从你们的身上,我感觉得出你们各自的天赋和使命,但是你们还不清楚你们的目标在哪里,不知目标就很容易偏离航线,方向模糊,走入迷雾之中,上天赐予了你们天纵英才,你们为何不善加利用?” 云中君的话对天明很是受用,这些话就像在夸奖他,听得他迷迷糊糊的。 大是大非面前,还是石兰最清醒,她十分清楚,阴阳家绝不简单,此刻无论如何也要毁了浮生镜,免得它日后荼毒更多人的生命,卷起更大的风波。 云中君看到他们已然动情,又加紧晓以大义,“即使你们大义凛然,不顾自我生死,要执意毁灭蜃楼,难道你们想眼睁睁地看着上千无辜生命沉落大海,即便如此,嬴政万般重视蜃楼的启航,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蜃楼这时候毁了,那他定会倾全国之力,动用更多的人力和财力投入蜃楼的重建,你们仔细想想,到时天下百姓是何境遇?”云中君流水般的言语哗哗不绝,仿佛沉重的乐曲敲打着他们的心灵。 少羽眉目紧皱,暗道不妙,云中君那狡猾的家伙正在以拖延时间为策略,一定是在等什么人到来,所以他才会喋喋不休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他走到天明的旁边,举起匕首呵斥,“你说是不说,蜃楼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 云中君心一急,脱口道出,“遵循始皇旨意,赶往海外仙山,求取长生不老之药”。 “这件事是个人都知道,还用你说”。 虽说是个人都知道,却也有个列外的。 “什么?长生不老……药,有这种东西?”天明眼珠颤动,简直不敢相信。 “那你要我说什么?”云中君反问。 少羽坚定道出,“说出不为世人所知晓的!” “只有这些了,就算还有其他的,那也是属于帝国最高机密,藏在嬴政的心里,我,并不清楚!” “你说谎……因为,你的眼睛微妙地闪烁了一下,说明你心里有鬼,蜃楼启航另有目的……天明、石兰,小心他的突然进攻”。 什么?这小鬼怎么看出端倪的,云中君不免一愣,悄悄松开背后准备动手的二指。 “因为你适才隐隐深吸了口气,说明你准备好要采取行动了”,解说完,少羽毅然决然将匕首挥了下去。 “且慢……好吧!”晓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云中君也是神色惊慌不定,自己怕是急糊涂了才会露出破绽,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被几个小鬼逼到如此窘迫的地步。然而与蜃楼的安危比起来,说出蜃楼启航的真相已经不要紧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声无奈说,“此时此刻,既然你们想知道真相,那我就给你们真相!” 少羽肃声警告:“记住了,你胆敢说谎,我会立马察觉,到时候……” “那你快说啊!”安分了这么久的天明早就按捺不住了。 云中君隐约叹息了声,“有人正在酝酿一个计划……” “天大的计划,是么?”少羽试问。 云中君闭紧双唇,仿佛要把什么都藏起来。 “是谁在计划什么?你倒是一口气干脆地吐出来啊?”对于他的拖拖拉拉,天明再也忍受不了,恨不得跳过去揍他个半死,好叫他乖乖如实交代。 云中君承受的压力不小,胡须和喉咙在轻轻颤动,三人屏息敛气,安静地听着他发出了至关重要的声音,“这是一个很久远的计划了……那就是……” “云中君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刻巧妙地打断了真相的言语。 幻影横姿入梦来5 无论何时何地,总有一些剪不断的宿命纠结,它似乎寓意着某些无意识的妙合连珠,又或是冥冥之中顺理渠就的安排。 天明清润的明眸中倒映出一抹淡雅的素蓝,孤影成形,犹如碧波里荡漾着的一株纯洁莲花,不像进入梦境,却胜过沉迷于现实。 环宇间晃动的光影将世界摇曳得明暗不定,熟悉而陌生的气息迷蒙得仿佛是从深夜里传来的飘渺洞箫。 “月……月儿!!!”经不住似水流年,逃不过此间少年,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思念,说不完的情素,犹如温热的波澜在轻柔地一波一波荡漾着。 寂寞的黑夜与微弱的光芒中,一只仿佛恶魔的手牵着天明唯一能看到的那个女孩。 见到她,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体内一股思念的火焰正猛烈地燃烧起,“月儿!!!” “天明,危险”,少羽扬声呐喊。 春夜非人力可挡的清风,将他轻飘飘地带起,脖颈上的古璞封眠咒印滚烫火热,逐渐燃烧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月神大人,幸亏你及时赶到了”,云中君知趣地退到一旁。 石兰看向月神牵着的那个女孩,一轮皎月,轻纱遮面,静谧无尘的气质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淡漠疏璃的面容似乎来自于画中,她就是那个天明日思夜想的月儿,可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她看着天明的眼神是那样的恍惚且陌生。 “月儿!你怎么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天明啊!”他嘴唇苍白干裂,喃喃地唤着,有如在梦境中欲寄离愁的呓语。 与此同时,月儿也淡淡地关注着他,她不懂,他见到自己第一眼时为何会轻笑温婉,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怎会那般阳光明媚,之后又多了几分的凄凉绝望,犹如黑暗中孤独等待着的烛火。她悠悠抬起手,手指上那个小小的伤口再次无缘无故的刺痛起来。那个少年好像很痛苦,流到脸上的泪一点也平息不了他灼烫的皮肤,他的哭声就像幻音宝盒的旋律,如此深深铭刻进了她的心里,她的心要去哪里,为什么会不安地跳动? 少羽攥紧的拳头在颤抖,他有一种感觉,更大的挑战,更大的危险,已经来临了。他看了天明一眼,要紧牙齿,双眼攸地一亮,“混蛋!快放开天明和月儿!”一声暴喝凄厉地响起,利剑般疾驰出去,石兰扣紧手指,念动蜀山秘诀。瞬息间,少羽的雷厉铁拳和石兰幻化出的白蛇被月神抽丝一样绵绵化解,优雅兰花指换成惊魂虚爪探出,少羽和石兰被强大的无形之力牵起,停在半空再动弹不得,又重重地后仰摔去,沉闷的砸落声后,身上带着麻骨的电花,将他俩咋得頽跪在地。 石兰黯然的双瞳传递出难以理解的惊骇。 少羽愤怒着挣扎,试图站起。 空气变得波动混浊起来,天明几欲晕厥中看到远处的紫色影子忽地换位移形到自己身前,他痛楚地仰起头直视着她,喉咙间发着沙哑的腔调,“你究竟……把月儿……怎么样了?” “你无需痛苦,也无需义愤填膺,成为千泷公主,是她内心深处隐秘的渴望”。 “你……胡说”,力,一点一点消融;心,一丝一丝酸痛。 “每个人都要按照自己的禀赋实现他该有的价值,因此需要不断地破解心灵的枷锁。那道微弱的月光终成过往,千泷,这才是她的名字,这才是她真正的自己,因为,她已经拥有了全新的生命”。 “我……”頽跪的少羽苦苦地挺起胸膛,“……绝不……允许你伤害他们”! 月神迷离的眼眸一动,甩出一道闪电击在了少羽的身上,少羽沉吟着翻倒在地,石兰瞥向,眼底满满的怜惜和痛楚。 天明默默的看向那抹素蓝,她好像连自主意识都没有了,他心爱的月儿,心地善良,非常非常聪明的月儿怎么能被别人这样欺负,离期终于洗涤心碎,这样想着看着,眼眶里不断夺出泪水。 躺在地上的少羽浑身颤抖着,一点一点支起,呵道,“小子,现在可不是流泪的时候……出生在这样的世道里,总会要面临无法逃避的障碍……路途漫漫,前方会有数不尽的荆棘……我们能做的不是流泪,而是要勇敢地跨去……” 悲恨相续,天明无奈地摇着头,心悸的情,倾尽了风逝的脆弱,“大叔说过,失败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在抵达成功之前,放弃的人……我发誓说要救出月儿,等到这一刻终于来临了……可是,可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么遥远地看着月儿孤独的脸庞”,??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此灼热,装着怜爱,载着无助和怆伤。 “小子,我们不是为了失败才生存这个世界上的,我们的身体里没有放弃的血液在流动”,少羽双眉皱在一起,颤动的汗珠夹着眉心淌下,他的骂哧从牙缝间传出,“如果低下头选择放弃,那阻碍只会向恶魔一样将我们残食掏空,你……要做这样的人吗……我们的血肉中不能再有放弃,退缩,逃避……这些龌龊的字眼……你听懂了吗?” 少羽的一记痛骂让他心中一颤,却在此刻恍然大悟了少羽话中的含义,深深地凝望着月儿,无边的情海翻涌起来,墨家内力在麻木酥软的体内复苏不休。 月神轻轻地摇摇头,将手指对准他的额头,封眠咒印开始持续散开,像毒药一样疯狂蔓延向他的头颅和躯体,她平静地说道:“我十分清楚,你内心的厌倦正在潜滋暗长,何苦这样?在卖弄屈辱?还是哀豪……我说过,你还有使命要去完成……”月神手指的力道越来越重,只觉天明身体里混厚的内力躁动不折,渐渐地排斥封眠咒印的压抑,“你的命运注定比人坎坷,你不遵循轨迹,顺应天命,难道要逆天而行?” “你、错、了!”天明突然勇气十足地对她这样宣言,他桀傲地扬起头,怒火中烧的眼眼睛变得坚定无比,滚烫的脸庞上,深褐色阴阳线一丝一缕地退回项颈“……我既不会唠叨不幸,也不会冀求恩典,命运从来就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我并不是……逆天而行,我要向自己的极限挑战”,天明一语道破自己命运的真言,墨眉的钝锋上墨气冉冉蒸起,“而我的使命就是……救出月儿! “没错……上天还有好多伟大的事情等着我去完成,而救出月姑娘就是其中的一件!”少羽高傲地起身,将脸一放,目光迥迥出神。 纤瘦的石兰被天明和少羽激动人心的言辞感染着,也振奋地立起,她从他们的身上看到,每个人的心灵,每个人的身体,有着无穷的潜力,不断地挑战自己,超越自己,才能攀登更高的山峰。她有一种感觉,他们身上放射着特殊的光芒,即使在黑暗的角落里,他们永远是不会消失的正义之光。 月神挥袖一笑,“哼!轻狂年少不自量力,难道你们要亲手整理自己的残骸?”她的眼眸中又掠过一丝不该有的异光,因为就在刚才的一刹那,她似乎预测到了什么决定性的,不可估莫的力量。 幻影横姿入梦来6 谁主浮生天地倾?谁与共赴河山祭? 少羽的拳锋灌着裂空而来,月神侧目伸手隔空截住他的倾力一击,“喝!”天明趁她分心在即,赫然拜托了她的禁锢,在空中一个翻身推出墨眉,月神横目,用另一只手解开迎面的墨锋。(..info)三股力量强悍地僵持在一处,周身卷起一阵旋风,吹得云中君眯住眼,安静的月儿挥起袖口挡住了内力侵袭。 连贯着石兰施展腾挪格斗术从月神正面威势扑来。 月神轻蔑一笑,那种程度的身手岂不是自讨没趣,突然她又神色一凝,看出了石兰在作佯攻以达到转移她注意力的目的。 石兰亮出匕首,刃走偏锋,直刺向浮生镜,镇静许久的云中君骸然张眼,惊悚大嚎,“快阻止她”。 月神猛然震开两侧的夹持,手指对准石兰,又顿在半空,不知道是时间停滞了,分不清过去未来和现时,还是发现阻止已经迟了,月神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云中君绝望地瞪眼,他的视线望过月儿,越过天明和月神的间隙,穿透所有的隐约,到达了破碎的浮生镜尽头,在一瞬间,他的恨意之火骤然爆升,他的恐惧也同灿烂的火花让他晕眩,此时,此刻,他命悬一线,实现他大梦的蜃楼也将土崩瓦解。 沉浮在漫漫时空中,当迷茫消失后,噩梦又席卷而来,似在东方沧海屹立了千万年的辉煌神殿,梦幻般的史诗国度,走向了覆灭的方向,走向了记忆的凡尘。 就这样,海上的琼楼玉宇开始瑟瑟颤抖,于沉沉夜色中发出乘风破浪般的响声,似乎整个黑夜的天穹都为之震撼。 瘫痪声和相撞嘈杂声,低吟着壮烈的悲歌,丝毫不得停歇。 月神运功企图凝聚碎裂的浮生镜,弹指一挥间,无形的力道将石兰打向环壁,少羽飞奔半空抱住了她,随着轰鸣之音在环宇间响起,少羽垫着石兰在蜃楼的船首撞开一个大窟窿。天明跳去没来得及抓住他俩,自己也落空坠向了苍茫的夜海,他临时转过身,手无望地伸向难舍的情,伸向那抹素蓝,看着月儿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眼角的最后一滴泪晶,伴随着痴心的牵盼飘荡而去。 泪晶中凸现出暗淡了的蜃楼,夹着风,凌厉地穿透神秘朦胧的夜色,荡入冰冷的海面,成为了沧海中的一粟,了无踪影。 迷迷糊糊中,远去的海上,海面开始颤动起来,犹如海中妖兽苏醒的地方,暴戾的怒吼,汹涌起漫天飞舞的火花。(..info无弹窗广告) 船身,暗仓一道道相继打开,机关蝙蝠受到莫名其妙的惊扰,争先恐后地蜂拥逃出。 忽有一人大呼坍塌,另一个人也大呼起来,随着一个房间里的人一起大呼。几个胆小的仙女哭出声来。再而百千人大呼,沸沸扬扬。琼楼力拉崩倒之声,碎裂声,呼呼风声,百千齐作夹百千求救声。 一座高楼崩塌到海中,海水被哗然抬高,仿佛一只入海的恶蛟作怪,吓得人魂飞魄散。 浩荡连绵的波浪上,隐隐地冒出了几个泡沫,一个渺小的身子顽强地探出来了,天明睁眼,口中喷射出一连串咸水,他麻木地游向漂浮着的檀木,又艰难地爬上去。“少羽……石兰……你们在哪里……”他担心着呼唤。 “这……”,黑暗中传来石兰微弱的求救。 “你没事,太好了……” “快,少羽晕过去了……” 天明桨在碎木上,双手快速地捞动过去,石兰先被救起,继而是失了知觉的少羽。 “喂!少羽,你没事的,快醒醒”,天明边唤着,边拍着他的脸,却是一丝动静也没有,他加大了力道,“快醒来啊你这家伙,平时那么逞强,现在可不要装孙子……喂……喂,叫不醒啊,怎么办?”这下天明果真急了,“石兰,赶快给他口气。” “什么”,焦虑的石兰一下红噗起脸来,捂着下巴,不知如何是好,“这……要不……你来?” “啊!我是男的……这这这”天明难为情地看向娇羞的她,“那……那你要发誓不准说出去……”天明摇着牙打了几个寒颤,豁出去了,张开大口,深深地吸足了气,便忍痛割爱,鼓着腮梆猛扑下去。 “天呐!”少羽及时从恶梦中惊醒,堵住了自己的嘴巴,用膝盖抵出天明的胸膛。 天明呲呀咧嘴地捂着胸口,气愤不已,忽又嘿嘿地笑起来,“这次轮到大哥我救了你一命,你该怎么感谢我?” 少羽闻言,重新掉入恶梦的深渊,恐怖至极,翻过身就将头伸向海面,不顾一切地往口中吆水。 “哈哈!放心吧,没碰到,只是吓吓你而已,再说,我的第一次怎么可能毁在你这家伙嘴里……不信,你问石兰,是吧,石兰?” 少羽急殷切看向石兰,石兰微笑着点头,他这才将心一宽,软绵绵地倒在檀木上。 又一座高楼坠下,整个海面立刻奔涌喧哗,巨浪排山倒海地压向天明他们的“一叶扁舟”。 看到凛然生威的浪涛,天明估摸到自己会不会血肉横飞,“你们说这下该怎么办?” 少羽肃然跪起,“紧紧抓住下面,千万不要松动!” “我没听错吧!你在开玩笑?知道吗?来的可是猛兽啊,一丁点感情都没有”。 “快抓住!” “啊――” 浪涛迫不及待地要将他们咬个粉碎。 天明头顶一阵晕黑,霎时呼啸波淹没了他的呐喊。 三人被毫不留情地压下深冷处。 蜃楼旁,月神拉着月儿纹丝不动,安之若素地立在波浪上起起浮浮。 浮生镜飘出蜃楼,它的残骸被月神强大的法力拉拢着,抚起闪烁的光芒,成为了夜中天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祥和的七彩再一次洒在颤动的蜃楼上,蜃楼恍若回光返照,又恢复了金碧辉煌,恋歌式的情调描绘出桃源诗般的净土世界。那上面的少男少女淳朴自然、真挚善良。他们诗意地栖居。描绘着离世的风俗画卷。虽然这时经历着惊心动魄的巨变和复杂的尘世纠结,但蜃楼的气氛渐渐恢复了深远自然、清灵纯朴。如一幅和谐镌永的书画。 幻影横姿入梦来7 蜃楼开始破灭,天明的整个思考大脑受到了边缘系统的控制,出现了颤抖、迷失方向、紧张…… “你们说,这时候,海里会不会出现什么怪物啊?” “乌鸦嘴……”少羽心思不宁,预感极其不好,“大哥,如果是你天明说出的话,那就非常的有可能了!” 话一出口,如极千变,危险说来即来。 冰蓝海水赫赫上涨,巨大斑驳的影子自幽暗深处拂遥直上,似强劲的巨斧劈开水流,一鳞半尾惊天一现,宛若游龙翻搅入水中。 “啊!?那是个什么东西”,少羽身后,天明愣愣地问,迷走神经和颈动脉窦在窜动。 少羽没有做答,蠢蠢欲动地看向石兰,却见石兰眼神平静,看不出丝毫怯意。 流星横过银河,月神轻纱隐眸,却仿佛能窥见不为外物沉浮所主宰,宁静淡如水的意态。 窒息的海浪时刻翻腾,于喧哗之中,一幅初现征兆的巨鲨画卷横空出世,如露亦如电,似一把挽破夜色的白厉凶剑,腾跃扑向月神。 “石兰,你一定不要伤害到月儿”,天明连眼都不敢眨一下,己己地期待着巨鲨攻克月儿身边的坏女人。 “哼!蜀山蛊术——”月神一手持续着浮生镜的聚合,一手放开了月儿,划出一道蓝光挡住了眼帘的巨兽,巨鲨周遭气流激烈颠簸,烟霭朦胧中,锋利的牙间混着残血吼啸出声,之后,庞大的躯体頽败落下。 “不会吧,那个会法术的坏女人这么厉害,连怪物都奈何不了她”令人心惊肉跳的巨鲨竟然软弱败阵了,目瞪口呆之际,波浪将天明晃得摇摇欲坠。 石兰神色警惕,下意识退后两步, “现在可不是恭维别人的时候,必须要彻底打碎浮生镜”。 “准备好了!”少羽握紧石兰的手,不留余力地将她旋转抛出,飞向蜃楼。 楼宇不断地塌下,石兰阡陌纵横其间,穿过碎基,跃上金色瓦顶,再借缓冲之力朝着高空的那颗明珠飞奔直上。 断木横溅的空间里,月神移形出现在石兰视野前。 “快,天明,就趁现在!”少羽狠狠踢出一块檀木,将天明快速地载向月儿。 少羽的担心攥紧心脏,不安的眼眸随和着上空的动态,“石兰,小心……快闪”,他揽起一根柴木疾箭射出。(..info好看的小说) 石兰翻身如雨溅飞的碎物林间,极力避开月神震出的透明真气涟漪,不料还是被伤到了肩膀。 少羽射出的柴木钻进石兰的长发,又险微地穿出驰向月神,到达她身前却被硬生生地阻止不动,碎为粉末。石兰抽空极速落下。 当上空的月神瞟向海面天明的时候,夜中天的明珠咂然散开,整座蜃楼光芒瞬间消失殆尽,发出无穷的愤怒,又是最后的呻吟,紧接着轰轰烈烈地溃散,将全身公输家族设计的机关零件尽数弹出。 天明看清楚了月儿那白壁无暇的脸,蹙纱的眉,清澈绝尘的眼,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美丽迷人。他伸出手,伸向月儿,因为直视角度的关系,他的手眼看就要碰到素蓝衣服,只要他再往前一些,便可以捉到她的手;只要再走一步,便能够拥抱他日思夜想的女孩儿……可是他的手停止了,终究不能够再往前一毫。 月儿周身布置着守护结界,天明再靠近不得。 好不容易的邂逅,竟然被一道屏障阻隔在外,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她,天明弥久的离痛牵肠,就在这一刻泛滥起绵绵的情意,摧生出他的狂乱,失了神志一样敲打着保护结界。 月儿安静地看着他,仿佛看淡了惊涛呼啸不为外物所动,又仿佛听不到一点外面喧嚣的纷争。 蜃楼周边,没来得及逃远的如蝗虫般的机关蝙蝠被繁势蛮横的零件击得粉碎,正在塌陷镂空的金瓦上,一个窈窕的倩影快速跳跃,左右躲闪倾泄而下的刀雨。 蜃楼瞬间平静下来,它彻底跨了吗,不,它把所有的愤怒都深深锁住了,再转瞬间,最后一起爆炸犹如凶猛的火山喷发,凄厉的苍穹映着绚丽跳动的烟火,灿烂了遍布银河的星斗,映红了汪洋的海面。 蓦然回首,江山变色,浩野华丽的陨落流星烈烈扬扬。 海连云的屏幕,在这一刻,成就了亘古的绚丽多彩。 水面渺小的少羽寒意顿气翻搅着五脏六腑,无助的身体摇摇欲坠,悠远绵长的心伤直窜神经网络,他不想苦苦地压抑着,泪水终究忍不住在眼里打转,他疯狂的摇着头,最不愿意记得刚才的毁灭,或许,还有侥幸,或许,石兰还没有粉身碎骨。 流星在天明和结界的周边坠落着,仿佛要与沧海浮花同归于尽。 天明的愤怒犹如拍岸的惊涛,他要穿越天涯咫尺的屏障,只为那期待长久的相逢。 一个缥缈无踪的紫魅迷影,悄然无声而又迅速无比地接近,她走入结界,轻轻弹开身上的烟尘。 天明眼睁睁地看着她重新拉起月儿的手,冰冷的绝望,月神的一笺心语在他脑海里响起,“缘生缘灭,要想在人心间建立坚实和稳定,就需要以现在的灵魂悔悟来对待过去犯下的错误,这飘零的火虽不是出于你的本意,却是你内心的驱使,因为在你看来,蜃楼是束缚千泷的牢笼,所以你不惜一切代价要摧毁它。你说你既不会唠叨不幸,也不会冀求恩典,命运从来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并不是逆天而行,要向自己的极限挑战……看清楚吧,你和他们的生命不过是一场浮华的梦,你的心灵,你的身体,你的力量,即使再怎样善加利用,在天壤之别的实力鸿沟间,你永远企及不到对岸的风景,你的一切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腐朽,并且死亡。如此对影成殇,何不选择结束苦苦追寻,选择放弃无端孤独,选择陌路离去,等待岁月飘逝,等待山河永寂,等待轮回相逢?” 幻影横姿入梦来8 炽亮的蜃楼残骸温热了冰冷的深海,画拖着的水泡由红到暗,再溺下的痕迹落落无踪,而最上面波动着碎木和天明淡淡的萧瑟投影,他低头思考着月神的提议,等待岁月飘逝,等待山河永寂,等待轮回相逢,以其今生做无谓斗争,只与月儿擦肩而过,然后剩下百年孤独,不如选择了时光成就,下世相逢。.info[]这个念头犹如瘟疫的苗头,只一发芽就在他思想里疯狂地扎根蔓延。 月儿凝眸,安静的淡雅莲花,却不知为何心生落寞,这无声的时光里,内心深处到底有什么不可释怀的呢,是哀宛流失掉的前尘往事?又或许是对新生命迷茫的求索?只是这所有感觉都是因那不速少年的到来。 少羽迷茫地伸出手,以前那么遥远的天空,现在仿佛可以触及到了,天空里有繁星熠熠,有赤日炎炎,有茫雾似轻和暴雨如注,只唯独缺席凉如水如勾的下弦月之芒,他闭上眼,不看了,不想再看了,这里不是梦幻的星空,而是血溅修罗的地狱。 “不对……”天明堕入无底深渊的天明,跳动的心脏驱散了覆盖的魔障,开口说话,语气中是不可磨灭的坚定,“……我知道自己真的很差劲……此刻是实力悬殊的境况,而我要做的是一件看起来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是,有一件事我非常清楚,那就是我有足够的勇气证明,我并不会退缩逃避,在说做不到之前,我不会放弃,不管对手有多么强大,不管救出月儿的机会有多么渺小,我要拼尽自己的全力,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看看,自己最后能做到何种程度,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哼!没有任何人可以用蛊惑的言语来达到扭曲我自主意识的目的……” 决战宣言,如不古之风,席卷着天际的残云。 天明闭目,拈起二指举于身前,无息中摧动敛声剑气。 似剑非攻,墨眉无锋。 弱势鸿沟里开始淌进黑流,逐渐弥漫溢出化为波澜壮阔的墨海,景色苍黄一片,墨眉峙霸威麋融散了结界,荡漾着月神的斜影云纱。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乱世经年,魔与道早已没有了界限,有的是两个迥异门派的相搏,互克相生。一方泼墨挥洒,流丝激扬,汹涌缠绵,另一方一笔勾勒,阴阳分割,静水不惧激流。 天明稳如雕像,绵亘而去的内力纵横飘洒,洋溢缤纷。 心似蛛丝游泳碧落,身如绸甲化枯枝,月神手指划出光影,触手无痕,萧然抹灭墨锋痕迹。 二人如塑,两生兀断,皆寂勿连。 眉丝心随意转荡尽诛尘,天明犹如被大风席卷,又如被雷电击滞,弱小的身体颤动不止,鼻缝里的血如水墨流动,一滴、一滴、一滴,如同一朵朵黑色的梦魇之花,妖靥绽放。 海面上,神坻般的月神倒影摇曳弥漫,染蓝了变化瞬息的沧黄。 凄凉的夜,清澈的海面,红血一滴滴荡漾不息,诡异、鲜艳。 风火鸣唳间,远方的孤木驰来,似离弦的箭毫不虚发,以百步穿杨的劲力杀向月神。少羽腾身萧风压境,将天空陨落的流星倚水叠障踢去,红艳艳的连珠火焰,已渐久远。 月神伸手无情遏止,停顿的空气里灯影相随,静寂无声。 紫色光影换位移形,钳住了少羽的喉咙将他高高举起。少羽燃烧着篝火的眼,目光与鬼魅的月神对接,他再无力挣扎,体内残余的氧气正等待着消耗殆尽消耗。 月儿看着脸色苍白,浑身是血垂首凝眉的少年,雨幕隐去了他的模样,她涣散麻木的眼珠开始颤抖起来,仿佛在倾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心痛。她踏着水面,一步步地向他走去。 少羽不断临近窒息的极限,凸出的眼球绝望地看向无月光的天空,无垠的潮汐中弥漫着冷的气息,凉了他的衣衫,冻了他的内心,当纷飞的萧条接触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猛烈地抖动了一下,脑中迷蒙地飘过一个意识,暗淡的瞳孔忽而装着满满的焦虑黒亮起来,他像是发现了什么,要千方百计阻止什么,有一件事,使他不得不用最后的生命极限挤出最后的力气来解救天明。 月神听到他的心声,阴恻恻的笑容如妩媚绽放,诡异中又带着几分怜悯,“哦!察觉到了么……却是已经晚了!” 陨落的星火,冰冷溅飞的浪花,凄凉的夜色,躁动的时间,突然一道闪电击亮了苍茫大海,震撼了意识模糊的少羽。 天明惊骇得睁大眼,慢慢低头,看到自己胸口喷洒出的鲜血。 月儿,如玲珑剔透的浮雕,离他很近很近,而她的手间,一根水注刺穿了他的胸膛,又缓缓牵扯出,混着血水流散到海面。 “月,月儿,你怎么了……你……一定不是故意的?”天明感觉不到痛苦,上天似乎正在和他开一个很大,很荒唐的玩笑,在这个世上,就算所有的人会背弃他,伤害他,那月儿也不会和他们一样,而自己对月儿也是如此,他一直是这么坚信的。此时,云层仿佛崩塌了,一股子浓浓的惊疑麻木着他的身体和心灵。 月儿面无表情,眼角挂着一滴泪珠,在火光的碰撞折射下竟闪耀如明镜,动情的光辉散成了细细的美丽的雨丝。 浮生镜伴随着蜃楼,安然入眠,等待岁月里物化为泥,永寐于黄泉之下。 曜耀华,幻月镜,谁主浮生天地倾?谁与共赴河山寂? 寒烟中,当那一滴泪悄然滑落于指尖时,她才动情的发现,她的指尖刺痛不知何时已剧烈地发作起来,她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天明的脸颊,心渐渐地暖和起来,情丝几结,心殇无处思量。迷一般的人,水一样的心,失落已久的灵魂终于找到了悸动的归宿,只是这一切会不会已经太晚? 幻影横姿入梦来9 海水一波又一波,似乎要将一切湮没。 恍然间,天明和少羽的灵魂离和他们自己的血肉渐渐分离。 月儿!月儿! 喧嚣海面,心灵最皎洁的深情与时光相错,霏迷离远。 天明仓惶地伸手,淡蓝素雅的身影却离他越来越远,自己的手渐渐虚幻。 悠悠的下弦银光悄然倾泄。 蜃楼一点点收剑,直到被澎湃的大海吞噬殆尽,平息成了荒芜。 胸脯里的黄石天书悠然飘落,历史黄卷缓缓铺开,镌画出了一幅创物灵景。 天宇与海平面重合,化作远古的混沌洪荒,冲刷掉了所有的因果。 浮华如雾散尽。 一切归于终点。 一切又回到了起点。 在一个钟灵神秀时空里,繁星似圆润玲珑的玉石折射着柔和的光,星辰上的水滴声迤逦而泻,为这洪荒世界带来了最初的生机,开始孕育了出灵秀神奇的洞天美景 “……我叫无湮,出生在一条临近死亡的道路上,那是一个看不到烈阳灼烧的年代,苍茫九霄被寂寥的黑夜和高兀的残光笼罩,听先辈们说,这片千万年后的大地正在经历着最万恶的无间浩劫,这里的一切生灵弱肉强食,是非不分,这里的灵魂罪孽深重,仇恨阴积,每一个活着的人,等待他们的,只有永无止境的杀戮和幽冥的窒息……” 天明一切的视野冲击,宛若身临其境,分不清真假。“这里是什么地方?” 无烟浅笑,“这里是什么地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将去往何方”。 “那我该去哪里?” “来见我吧!来寻找一些必要的答案,来了却一些必须了却的宿缘……这是你今后的命,也是我,等待许久的命”。 “不,我要去救月儿,她现在很危险……” “……” ****** “噗嗤!”一滴清泪打在了祭坛丰面,破碎四散。 沉浮于漫漫时空中,少羽在梦幻意鹜中受到微妙的惊扰,原来是一条无限延伸的思绪,一场浮华落空的梦境,他尝试着睁开眼缝,大梦三生,光线由暗至强,他微微凝眉,鉴貌辨色,看清楚了石兰的脸。 ?“月儿!”天明猛地张眼,惊慌失措在心中渐次弥漫,他左右顾盼,发生了什么事情,蜃楼还在,石兰和少羽还在,月儿不在了,月神和云中君也不在了。 祭坛表面满满地雕镂着古怪图案,平静无声,没有浮生镜,没有七彩虹芒,好像一切都不曾经历过。(..info) “曜耀浮华,水月幻镜。原来这就是浮生镜的恐怖所在”,石兰瞿然而惊,心下暗自骇然,浮生镜还没现身,却已经能窥探人心灵的恐惧和迷云,然后编织幻象,酝酿灾难,如此蛊惑灵魂的妖物,却已然毁之不得,她轻声问:“你们两个都都沉浸在死亡里,我在现实中一直难以和你们取得共鸣,少羽,你是怎样发现端倪的?” 少羽看到石兰无碍,心中的喜迫和担忧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反倒讲不出话来。良久才说出句不着边的,“石兰,你没事吧?”虽然已经知道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霎时之间,天明犹似五雷轰顶,脑中回想到了无数杂乱的场面,他指着少羽蓦然大骂:“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这家伙偷施暗算,把我给结果了”,当时他正惊诧月儿为什么要对自己动手时,却没来由地意识了自己又被齿轮砸中脑袋,正是出自少羽小弟的手笔,最后一刻又看到少羽挥拳把他自己给打死了。 “天明,是少羽救了你!” 听石兰这么一说,天明更糊涂了。 “要是你们不死或是被幻境里的人杀掉,那你们要被永远困在里面了,多亏了少羽在紧要关头出手,只是我想不到,少羽你是怎样发现梦境破绽的?” 少羽惘然半晌,才开口解答,原来奔腾的海水和混乱的场面是为了达到欲盖弥彰的目的,混淆他们的听觉和视觉,只为掩藏一些微妙的异像,直到最后一刻他才察觉,桑海城怎会不翼而飞,如果蜃楼依然停泊在桑海边的话,那没有理由看不见那么宽阔的桑海海岸,还有整座蜃楼上除了逃出的机关蝙蝠外,竟然看不到其他人的踪影,几百号人怎会凭空消失无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清楚的记得,依月历推算,今晚的夜空应该挂着一轮下弦皓月,可是整个夜空都看不到一丝月亮的光影。在临死之际,石兰才能通过这个破绽从现实中联系到自己,指示自己该怎么做。 天明还是有些耿耿于怀的意思,身为墨家巨子,竟被自己十分器重的小弟干掉,这让他如何示人,“呵!你这家伙,这次大哥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记住了,绝对没有下次!” 少羽咬牙,愤憤然给了他一脑掌,“小子!你还真会恩将仇报,颠倒是非……唉!石兰,那你是怎样回到现实中的呢?还是说你根本没有中幻术?” 石兰目光中大有疑问之色,这也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爆炸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怕是难逃劫难了,可命悬一线之际却有人出手相助,用外力助我脱离险境,当我回到现实的时候,又没发现什么人,真是太奇怪了。” 天明啧啧问道,“那能不能解释一下,月儿,还有云中君和那个坏女人怎么都不见了?” 石兰秀眉深蹙,若有深忧,“只怕我们见到的那三个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 “啊!!怎么可能?'''' “浮生镜能读懂人心,知道我们对它不利,它能清楚执掌我们内心的恐惧和弱点,所以那几个人应该是它设置出的我们内心的写照,达以阻止我们毁灭它的目的”。 少羽思量着,石兰的分析并不是说不过去,蜃是海上的一种巨大怪物,会喷出云雾变成亭台楼阁,传说他会把人们吸引过去,变成它的猎物,再从他们刚刚经历的来看,这样一来,蜃多半也是浮生镜搞的鬼了。“如果真是这样,浮生镜也太可怕了,也难怪阴阳家没有必要派重兵把守了,可是,这样一来我们根本没有对它下手的机会,那石兰你要做何打算?” 石兰思捉片刻,蓦然说道:“我要去见一个人,弄清楚一件事”。 遥陨异世兮不归1 天明和少羽极速跑出暗道,又极速刹步。 道口,十多个阴阳家傀儡和十多个铁甲军正守株待兔。 天明顾盼左右,亮出墨眉挺直腰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经过亦幻亦真的梦境磨励后,现在他对自己的墨眉可是充满必胜的信心。 少羽也拉开架势,“现在暴露了,蜃楼再无我们的容身之处,必须速战速决,再想办法离开”。 “离开?可零号白虎不是已经坏掉了吗,除非我们会飞,你能飞么?不如趁此机会把蜃楼上的坏蛋统统打败!”天明信誓旦旦地放出狂言。 “统统打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子,你忘了,我们当然能飞啊!” “哼哼哼哼!我倒想看看你们两个该怎么飞……”但见来人,苗条的身材如赤辣的火焰,一束乌发利落地垂于端庄的脸颊,朱唇勾起隐媚媚的笑容,“几日不见,看见我,心里有没有泛起一阵久违的念想呢?” “是你……”天明挤眉弄眼,恨得牙痒痒。 大司命驻足,以戏虐的口气问他,“我实在是想不出,以你们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有命走出那个禁地?可就算侥幸走出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天明眉心紧皱一起,火辣辣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坏女人,“你这阴阳家妖里妖气的坏蛋,上次抢走了我的非攻,还打伤了小高,这次,我绝饶不了你”。[..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司命看着天明手中的剑,不怀好意的嘲弄到,“哼哼哼……这次,有没有准备什么新菜呢?要是没有,那就直接束手就擒吧,也省的做无谓的挣扎!”恐怖的血手举至劲窝,妖媚地爪弄着,“哦!对了,闯入蜃楼的胆大包天之徒,就只有你们两个?” 晓是刚经历过大风大浪,本该定力更胜从前,可见到血手天明依然不免一愣,即刻又故作镇静:“就是大爷我们两个,几天前悠哉的飞上蜃楼,大吃大喝了几顿,现在决定要把你们这些坏蛋统统打败,然后救出月儿!” 少羽心下沉思,看来不只是大司命一人,就连整个阴阳家和公输家族都不知道闯入蜃楼的是何许人也。 “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从一个小孩口中说出,倒是和星魂大人有得一比",云中君的声息悄然响起,翩翩云服纷至沓来,''''不同的是,如今你有什么本事来脱困……” “你――”天明看着他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回望旧梦,那一幕幕逝去的风景,如此荒凉,如此真实。 “你见过我是么……果然是这样……你们一定发现了,自己成长了不少吧?” “是又怎么样?”天明坦然承认。 “浮生镜的力量把你们沉静于噩梦,有些尘封的能力在打开的瞬间伴随着莫大的痛苦的刺激,却会爆发出潜在的生命能量,到那时,善与恶的隔阂只在一线,得到力量的同时便会马上陷入癫狂,如同唤醒沉睡了一季的枯黄,在落叶轻飞后随狂风而舞,之后便是支离破碎。但是,你们两个让我感到很好奇,似乎,你们并没有堕入魔障,反而好端端的走出来了,这究竟为何?” “喝!就那破玩意儿,怎么可能困的住墨家盖世无双的新任巨子!” 少羽此刻心里犹为担心,面对大司命他们已经没有多少胜算了,再加上一个云中君,想要冲破阴阳家两大长老的围堵,这绝无可能…… 云中君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忽的绽放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我想,这和你们身上藏的秘密息息相关吧?” 他怎么会知道?天明一愣,不自觉的弄了下腰间之物,这反而暴露了他真的有秘密。 “呵呵呵,这样啊,不如……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什么样的东西竟然能抵御那万劫不复的梦境?” 天明反应过来自己被摆了一道,不由得气愤大喝,“你这死老头,竟然,竟然……有本事你自己过来抢啊!” 云中君拂手扬眉,仿佛眼前的人根本不值一提。 “还记得么,我们上次打到哪了?”大司命一扬手,一道骷髅血手印结成打出,延续以前那场未完的战斗。 天明将墨眉竖在眼前,阴愣愣地看着红色骷髅头张着血盆大口逼来,沉重的气息伴着寒冷的死寂,仿佛要带走生命的落寞。 “天明,小心”,少羽急声提醒。 大司命冷冷笑着,就凭一个将墨家内力用得时有时无的笨蛋,怎么可能挡下骷髅血手印…… 果然。 “呃!!”天明没能抵住,应声弹出,重重地砸朝墙壁,又瘫软在地。 “天明――”少羽大骇,冲去挡在天明面前。 阴阳家傀儡和铁甲兵安静不言,云中君的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 •;•;•;•;•;•; “少、羽……你,让开!” 少羽看向身后挪起的身体,弱小,却又无比的顽强,“天明,你……” “我没事……她这点力道……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有种再来,刚才只是大意了!” 云中君反剪双手看着大司命,全然在看一场猫戏孽老鼠的游戏。 “你还真敢接了,这次,可不会手下留情!”一道更加凌厉的血手印同时飞向少羽和天明,火红的颜色将骷髅的魅力渲染的妖靥缤纷,就像幻术里的凶猛白鲨,要把视野中的东西咬个粉碎。 大司命突然僵硬了表情,因为她看到他俩并没有接她的招,而是提前闪开,躲过了一劫。 骷髅头哗然撞在墙壁上,发出碎木的裂响。 少羽看着裂而未穿的木质墙壁,只道它坚固异常,难怪之前的…… 天明提心吊胆地瞟了一眼裂痕,天!这次要是不小心碰到身体,还不知会怎么样,他又强装笑道:“嘿嘿!你以为我会那么笨,硬要接下你这阴辣狠毒的招吗?” “臭小子,不敢接招,还算你识趣,那么接下来,你该怎么躲?”大司命冷艳的脸颊悠悠笑起。 “看――”天明突然奸诈地对她说,“看看你后面有谁?” 遥陨异世兮不归2 “想骗我么?竟然跟我玩这种伎俩,可是找错对象了”,大司命头也不回,继续隐魅地盯着天明。(..info) 后面的傀儡和铁甲兵就不一样了,前后巡查,左右顾盼,却连只苍蝇都看不到,知是被那小子骗到了。 “我才懒得骗你”,天明咧着嘴笑,看他的表情又不像在说谎,“不看可是会后悔的噢……”看到大司命开始迟疑着,天明又高声激将到:“难道你不敢看么?你这个胆小鬼。。。。。。你有种就转头看看,看完之后再让我看看你的表情是否还能如此淡定,呵!我可是专门提醒过你的,嗨!石兰,准备……” 难道还有一个人,那个蜀山的女孩?大司命停顿片刻,终是转头戒备,以防遭人暗算,这一看才明白过来,果然中了天明的低智“诡计”,再回头,两人已返逃回暗道。 始终平静如一的云中君可显得比大司命沉稳了许多,见那两个人逃回暗道也无动于衷,只用讽刺般的口吻问道,“你不打算逮住他们么?” 大司命斜瞪着他,看着他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心中不免怒意更深,她横眉思索起来,禁地……进与不进……只要没深入核心部位之前将他们逮住,自己应该无性命之忧。片刻思索后,她孤身飞驰追去。 ****** 两人被断了后路,只得下意识地朝前逃跑。 后面的追手猛追不舍,似要与他们纠缠到底,誓不罢休。 天明和少羽未按直线奔跑,在极速之间转了另一条早已探过的狭道,虽然没有一丝光线,却是一路畅通无阻,直直通向了一个早已和石兰约定好的地方。 那一句隐晦的“喂!石兰,准备进攻”,虽这样说,细细品味起来实则是“喂!少羽,准备逃跑”,想到这里,少羽忍不住用褒奖的口吻赞道:“嗨!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诡计多端了?” “什么诡计多端,是随机应变,大哥我的计谋只是平时表现的不明显罢了!” 后面追捕加疾,而前面终于出现一丝光亮。 黑暗中,天明气喘吁吁地说:“幸好之前试探过这条路,还打通了通道,要不然真的无处可逃了”。 “不知道石兰事情办妥了没有?” 回想之前他们和石兰探过这条路,尽头有一墙壁堵住去路,那木质墙壁真够坚硬的,花了他们三人好大的功夫才勉强打破了一小块面积。 当接近光亮的时候,天明学着少羽迅捷的动作飞跨过去,自己大步飞越之中,不料衣领竟给残洞木榍给勾住了,便硬生生地“退”了回去,没有闲暇痛骂,只得脚踏实地重新攀爬过去,外面豁然明朗,有着宽敞的道路,道路中心有着等待在那的石兰。 “巨子大人,可真够矫捷的!”少羽昂首恭维,天明却厚着脸皮嬉笑附和“多谢夸奖”,之后就岔开这个难堪的话题,先于少羽关心道:“嗨,石兰,你没遇见什么危险吧?事情办妥了么?” “嗯!办妥了,你们?” “我们得快点走,后面有追兵”,少羽边说着,边粗暴地推搡着天明迈开脚步。 百转迂回之后,一道硕大的机关闸门封住前路,地上铺着横七竖八的七八个守卫兵,看他们吹着呼噜,流着口水的怂样,许是受到“另类”无伤害攻击而不省人事了。 闭合的闸门挡住了去路,而赶上来的大司命又拦住了退路。 “哼!这些废物!”大司命冷冷的呵斥一声,目光从地面转移到三人身上,心中又暗中诧异,她没想到这三个小鬼竟然找到了这个地方,下一刻,她的嘴角又荡起了一抹笑容,“哦?还真有一个蜀山的人,这下你们真的该山穷水尽了吧?”一双血手妖娆地合在了一起,凝聚着一团赤色红芒。 天明脊背一凉,之前看她那双手是越看越恐怖,现在是越看越碍眼,他强颜欢笑道:“你可真能纠缠,一路甩都甩不掉,额。。。。。。你该不会是……看上少羽了吧?” 少羽已经摆开拳架势,提醒道:“小子,这都什么时候了!” 大司命双目一凛,血色的身影移动起来,宛若染火的枫林,待妖娆双手中的红芒凝聚到极致的时候,肃穆的气息伴着冷冽的空气,呼风转折,射出了漫天韶华光芒零零碎碎。 危机入侵着生命的落寞,席卷着石兰的周身,石兰向后一倾,娑兰曳曳,婉婉轻徊,总算尽数躲开。 两箭红丝贴着少羽的脸颊滑过,又有一箭迎着眉心射来,少羽一跳翻空,几番回转后,,他单膝跪地,兀有余悸地望向天明。 千钧一发之际,天明幸得墨家内里复苏,墨眉燃起淡淡黑烟,所有的防守点缀如灵动芬芳,这时候手持墨眉的天明把握了内力的脉络,能清楚地感受到体内那股气流的魅力。 “怎么可能?”大司命惘然未落,破空之声蓦地响起,来自天明的一道气劲反攻过来。 “喝!”妩颦身影在阡陌纹络里独占一隅,继而蛇舞腾跃,扬起了一只惊魂血爪。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要走了,只能下次再打败你了!”紧急之时,天明不急闪躲,却抛出了这样的话。他在闸门前只轻轻触动了机关,于是链条和齿轮咔哧转动了。 “哼哼……走――往哪走?真是好笑”,大司命的一道骷髅血手印呈然飞去。 闸门轰然坠落,即使拦住了致命攻击,瞬间隔绝了双方的立场,又仿佛隔绝了尘世的道路,还有与蜃楼的一切纠葛。 大司命气得横眉咬牙,手心真气久久不散去。 里面有一铁质机关门沉吟打开,三人轻轻度步进去,在空旷而冥暗的空间里,满满陈列的是苍然宏伟的蛟龙骨架,通体闪烁着金属的青质光泽,如若它不是缺少了血和肉,以那昂首的威猛姿态定要冲破九霄,雄盘于世外。 发射台上,数百架精致的机关蝙蝠齐刷刷地栖息着、候命着,只要乘员一坐,阁门一开,便可蜂拥而出,云集于桑海天际。 “哇……这么大•;•;•;•;•;•;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啊!”天明望的目瞪口呆,发自内心地感叹着。 少羽也如释重负,缓缓吸了口气,然后挺胸怀抱双臂,悠然说道:“能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是不是该感谢一下大哥我呀!” “我凭什么要感谢你?”天明邋遢下脸,心中鄙夷那家伙什么好事他都想沾点边。 “小子,难道你忘了,要不是我带你走了那条夹道,之后又忍痛几拳打破了木壁,如今你能安然走到这里吗?” “哼!你这家伙,抢了本该属于我的功劳,就那小破洞,我一剑就能劈出。还有,要不是我高深莫测的机关术破解了复杂而精湛的闸门机关,如今你能自在地站在这么吗?” 两人在争抢着功劳,少羽瞟了眼沉默的石兰,也帮她争取道:“可也不要忽略了石兰哦,外面躺着的那些看守乘员,可是享受了石兰美妙的笛声才昏昏大睡的,好让你这小子有机会表现一下初入门的机关术学识啊!” “得了吧你,人家石兰都没开口,你争什么劲?” 短暂的欢声笑语后,少羽收剑笑容,面容一肃:''''我想,是时候了”。 “神神叨叨的,是什么时候了?”天明疑惑问他。 “离开的时候,我们要,离开蜃楼”。 “啊!?可是……”可是月儿还没有找到。 遥陨异世兮不归3 干净明朗的小屋内,帘影依然,扬扬荡荡。 金色的阳光带着些微薄的凉意,静静透过薄帘撒在端木容的床边,洁净的被子放射着幽幽的白光,仿佛把一张清雅的容颜映得有些虚幻。 虚幻中却依然能看清唇略显苍白憔悴,墨玉发丝滑过脸颊,像一条幽深绵长的溪流,不知是迷失了旅途,驻足于知名的地方,还是时光潮起潮落,流音已离尘世太远。 端木容,无论你是流向清润淡然的明湖,还是沉溺于含蓄内敛的深谷,你可感受得到,凡尘还有一颗侠骨柔肠的心,正默默的为你跳动。 随着雪女的一声轻叫,掉落的汤药碗发着惊愕的旋转。 “阿雪?!”高渐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的落日余辉下,挡住了大片的光阴,他顺着雪女的目光瞟去,静默的眼珠微妙颤起。 雪女凝视着端木容,当与高渐离目光相接的时候,两人共同发出了会心的笑语。 ?????? “什么?”一道精瘦的身影越过门槛,“容姑娘――”,盗趾像极了一个兴狂的孩子,张扬的声音打破了安静的夕阳,电光神行步换位到床边,忍不住捧起了容姑娘的手,是的,没错,她的手,越来越趋近于正常人的体温。(..info好看的小说) ?????? 墨家众人围在床榻边,殷切的眼神注目着那个手指一直在动,然而还合着眼皮的女子。 "芒种先生,这??????"雪女开口,心中腾起无限的期待,还有掩饰不住的担忧。 芒种凝眉,流转起浑厚的农家内力,指尖,韶华金鳞的光芒逐渐淹没了时光。 永夜里,依稀传来了墨家每一个人熟悉的音调,一缕金光从天而降,驱散了无尽的黑暗与冰冷,端木容艰涩地睁开眼,记忆中清澈的眸子,恍惚而神魂底骨。 “啊!!” “太好啦!!” …… 四周响彻着众人沸腾的血液,但又是在看到她幽暗漆黑的眼神时屏住了气息。 “容姑娘!!” “容姐姐!!” …… “容姑娘,我是盗趾啊!” 床上苍白失血的面容,失神的意态,毫无动静的体态将众人逼到了绝望的窒息。 如果这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那么下一刻,将有一把凌驾与众生的木剑划破谎言。 “端木姑娘――” 仿佛喧嚣之中精妙编排的绝世洞萧,孤傲地传过动态的音符。 空洞迷茫的双瞳,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柔光,模糊的视线被划开了一缝明朗。 “……” …… …… 众人捏紧手心,惊兀地凝视着那燃起的奇迹般的希望火焰,再不敢出声,仿佛怕呼吸的小小动静会将希望扰灭。 咕,咕?????? 脉搏多变的节奏,由若至强,美妙而精确。 渐渐的,动情的视野逃逸了模糊的束缚,那一刻,眼睛和心灵俨然被洗涤了一番,世界霍然清晰。。 大家,都相安无事了。 长长的睫毛在颤抖,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眼神穿过所有人定在了一处,看到那张让人牵挂着的面孔。她缓缓地舒了口气,像最后一根绷紧的线也松开了,再无担心。 众人纷纷转头,寻着容姑娘的目光看向葛聂,哑口无言一时,除了相互使个颜色离开,也无其它言语应付接下来的巧妙的境况。 “唉!?”最后的雪女敲了下盗跖的脑袋。 “呃!干嘛?”盗趾仰头,一副茫然的样子。 “你在干嘛?大家都走了”,雪女指指被子。 "这个??????"停顿片刻后,他才恋恋不舍,却又知趣地放开端木容的手。 盗趾经过葛聂,先是尴尬地停下,继而高傲地抬起头,微微垫起脚尖,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清了清嗓说,“喂!葛聂……你答应我的事情已经做到了,从今往后换我欠你了”。 楼道间 “哈哈哈哈!小趾,容姑娘是彻底醒了呀!”大铁锤粗壮的手臂快意地搂起盗趾。 “是啊,谢天谢地,容姑娘终于醒啦!”盗趾故作姿态地应和着大铁锤讨厌的笑脸。 “咦?真奇怪,你这油嘴滑舌的贼骨头怎么一点表现都没有啊?” “切!表现什么?都全让某个人给表现了”。 “嗯?可是葛聂不是那种,那种……会说讨人欢心肉麻话的人啊!” 雪女偏头噗地偷笑出声,“你们两个呀!说不定人家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与容姐姐不知道有多亲昵呢!” “是吗?哈哈哈哈!” 走道外的说笑声渐行渐远,房间内却还是寂静一片,似乎被夜的冰凉气息冷冻着。 看着西风帘影,淡漠的葛聂半晌才硬生挤出几个字,“端木姑娘,你救了在下,以后在下的命就是你的了”,虽然这样说着,握着木剑的手指忍不住尴尬在暗中缩紧。这一刻,历尽腥风血雨,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一代剑圣,终于刨去冷漠傲然,疏离尘世的外衣,露出了他凡人的本色。 以后在下的命就是你的了,这是一句什么样的言语,如果从他口中说出,那便是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 端木容收回了聚向葛聂的凝眸,一股暖流从她的心底游遍全身,笑意温煦,尽管与屋内寂静的气氛不相称,却有种独特的魅人。 木剑?曾经锋利的渊虹,染过清泪的渊虹哪里去了? 这样也好,木剑,应该就不容易伤害到他自己了吧? 温柔的风悄悄进入房间,拂动的情素在无声传荡。 遥陨异世兮不归4 猩红的光线,从天际的云缝间斜斜洒下。 广袤的大地,犹如末日的荒原般,将鲜红、刺目的芒反射回了云端,把这诡异的天地开启了一道连接天堂与地狱的门扉。 楚南公佝偻着背,站在一截残破的断壁上,浓眉遮蔽的双眼投向了临夜东方零散的星点,那里有两颗格外明朗,仿佛是睡梦中突如其来的两瓣清馨,又感觉在春弥留已久,喧照着满地残梗,漫天残星的灵魂。赤星和心宿两盏天外明灯,它们被包裹在朦胧里,默契地闪烁着,唇与齿,吐呐着各自的创伤,红得惊心,烙莲花形。[..info超多好看小说] 楚南公无奈地摇了下头,杵着木杖走开,他似乎已经预见了那赤星摇摇欲坠的时刻。 ****** 咸阳宫棋台,桃花零点调落。 这时候,嬴政如一座山岳,气势威严,对面没了李斯,换一个不知名的宦官战战兢兢地立着,桌面上也没了棋盘,换一锦绣无声地平铺着。 嬴政凝神高望片刻后,提笔打破了沉寂的封锁,春日高远明镜的天空下,寂寥花瓣卷入风中,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片片桃花落到锦绣上,化成了凄凉冰冷的泪点。 宦官暗自生惊,感受着来自始皇帝无边的怒意,自从匈奴南下,这件事仿佛成了毁灭小圣贤庄的导火线,让嬴政下定决心,扫除所有危系帝国根基的隐患。 刚猛与怒意汇集的笔端,利落地划下了儒家两字开篇,如利剑破冰,风雷驰奔,神的旨意一发而不可收拾。 ***** 白色大鸟如疾风劲吹的翅膀,在漫步黄昏里好像飞速翻动的书页匆匆掠过,将云中露出的残余蓝天映衬得更加湛蓝。转眼间,天被飘逸的凤尾划成数条明亮的白练从东向西挥洒而去,西边的红日下下泛起各式各样的绚丽霞光…… 黑色军队在地面扬起的尘土,被风不断吹向西天,流云崩塌了,喷泻着翻腾的火焰,然后凝结成灰暗窒息的烟峰,垂到了蜿蜒黄河的脊背上。 在天空的另一头,树梢上游荡一条赤炼王蛇,恰似一剪飘扬的红带,姗姗而来的白色巨爪惊吓了它,迅捷地盘旋到了赤炼的手臂上。 风转向了,一道白色身影从南方闪来,然后向北方掠去,在那里归于沉寂。 鲨齿剑伫立在无垠的疆土里,红尘一望无际。 ****** 水墨图画里,落下的文笔吞吐无声,龙袍风舞衣袖下,锦绣缓缓收起。 就在刚才,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用他手中的笔,改写了小圣贤庄的命运,改写了整个儒家的命运。 风大了些,冲撞开了桌面花瓣的馨香。 ****** 卫庄的眼神格外凌厉,弥漫着萧杀与霸道。 白凤从上空径直飘下,及至和卫庄并肩,静默片刻才斜眼说:“战争,开始了……”温柔的音,打破了风轻云淡的节奏,卷起了尘世忧伤的旋涡,说着,左手拈住了一叶飘荡的羽毛,上面带着薄薄的霜花在闪光。 遥陨异世兮不归5 烽煙四起修罗场,斜阳千载迷故乡。 浮生一梦萧瑟览清影,倾国之乱魂殇话动荡。 “真的要……”石兰忽然坚涩开口。 “怎么了?”少羽意识到了石兰有着叠叠心事。 天明要找的人还没有重逢,她又何尝不是呢?片刻思索后,“我明白了!”她决然说出,孤漠转身:“走吧!” 斜长的背影投射在琉璃地面,挡住了大片的光阴。 他们抛下蜃楼,抛下这里的一切,走向了机关蝙蝠。 外面,几队人马正朝这边风驰聚来。 站在原地的天明言语支支吾吾,举棋不定,他内心无疑正在挣扎着正确的选择,走,要救月儿的机会就更飘渺,不走,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这里再无容身之处…… 少羽转身硬拽着他快速跑去:“你应该知道,不管怎样,我们没时间了!” 祥和的天色包裹着璀璨的黄金殿檐,一如往昔。 蜃楼暗格相继打开,三只蝙蝠翩然飞出。 高远洁净的天空和蓝海环抱着他们,仿佛感受到了新生命的再次释然,奔涌的欣狂令他们不顾一切的接受了阳光的沐浴。 就在这个沁润心睥的时刻,数以百计的反派抓捕者相继蜂巢出穴。 三人穿过金碧高楼,越过鳞鳞千瓣的瓦和红榕巨树。 楼宇一隅,月儿幽幽的看着指尖的伤口,有多少个日夜,辗转再不成眠。幻律十二,五调非乐,极乐天韵,魔音万千。巧夺天工的机黃正编排着精美的韵侓,仿佛召唤着一只绝妙的精灵。 形单影只的遥儿依然待在那道温馨的窗里,一忽而转头瞥见了三个熟悉的影子,她轻轻地笑了,又回头继续陪伴她溺爱的宠物,那只最贴心珍贵的朋友,一切风轻云淡,仿佛记忆中的夙缘从没有留下交集的痕迹。 入侵者离开之后,蜃楼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像一切根本不曾发生过,那里的所有人,所有事,依据历史的编排,继续着他们各自的宿命。 “石兰,现在该老实交代了吧,你刚才到底去见谁了?”石兰曾隐晦的说要去见一个人,这让天明的好奇心弥久未降。 遥儿? 破空遥相望,蓦然回首已彷徨。 ****** 雾霾和细雨浸湿东方的时候,在蜃楼却能享受阳光雨下瓦蓝的天幕,与来自南方的海鸥,还有古色古香、行云流水的蜃楼东庭亲密接触,实在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惬意。 小楼间,雨珠似絮,茫雾似轻、枫叶似火、水滴如注,白虎如剪。 遥儿凝视着窗外画卷,永久的流光潮起潮落,人的视野无限,却终究难看懂人心,“只有你一个人,他俩去了哪里?” 石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厅里一如既往的寂静,只有石兰的声音在四壁上轻轻地回荡:“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马上就去个他们会面”。 “这里没有那一处是安全的,你们要留心了!” 石兰突然下意识上前一步,神色警惕,“现在请告诉我,你是谁?” “为什么会这样问?”遥儿似不在意,目光依旧是窗外的景。 “如果我想的没错……” 宛若大梦初醒来,洗尽轻纱去岁中,一睁眼,世界变了,人也变了,变得看不清事实,分不清真假。 “什么时候看出端倪的?”遥儿无所用心的淡然样子,仿佛什么都不用在乎。 “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或许你是故意让我们察觉到你的不同,又或许不经意的言表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我这样说对么?” “你该问的或许是我为何要帮你们,我这样说,对么?”风微凉,流水潺潺,天真烂漫的女孩,仿佛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扑朔迷离,仿佛远离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世外一抹奇异的色彩。 果然是你,石兰的心弦被猛地触动一下,那原本迷惑,不敢妄下断言的心狠狠纠结起来。(..info)“我确实想知道!”她神情严肃,干干脆脆地答出,她来就是要解开这样的疑问。 “没有在黑暗中停留过,就不会明白阳光有多么明媚耀眼”,遥儿漫不经心地伸手,想要把光线握在手心,可这是怎样的奢侈,光的馥郁在指尖静静淌过,温柔,却又无情。“就像凤凰未经涅槃,必定无法栖来,重获新生”。 “我还是不明白”,曾在传说中的一族,相传早已消亡了太久,如果蜀山的存在用久远来形容的话,那遥儿他们一族的存在只能用恒远来解释了,先前一直对他们的消亡信以为真,不曾想过他们的后人竟然会意外性地重现世间,带着迷离诡异的身世,印证着传说的真实,只是,他们毫无征兆的出现,不知会在这样的时代激起怎样的波澜,为世人拉开怎样的视野帷幔。 “你只需要记住,我没有救过任何人,而我也不是任何人……你能答应我吗?”凌儿郑重其事地问道。 石兰带着疑问声色思索了片刻,“好,我答应你……我们要走了,你可以随我们离开。” 遥儿头也不回,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自言自语说,“曾经,他们拨开混沌的浓雾,不断改变并完善着世界,行使着上天所赋予他们的无上权力,成为了万物的源流,生命的主宰,可惜……”遥儿的声音缘愁万缕,却又不着痕迹。 石兰不由得恻然生悯,她懂得她些许的感慨,曾听得蜀山先辈们提及,那一族以至尊的力量缔造了曾经永恒不朽,令天地引以为傲的国度,就算海枯石烂都动摇不了它存在的根基,记载不下它存在的年轮,曾经,那个国度的存在,仿佛欲要见证着沧海桑田的演变,见证着时间的终结,可惜,最终都逃逸不出世事和岁月的束缚与侵蚀,往事如烟,一去竟不留痕。 遥儿朔望海面,看着迎驱巨浪唤朝阳“我不想一个人,不会走,你们……留下来好吗?” “为何?”石兰的眼中再次升起迷惑之意。 “哼!骗你的,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就自己去吧!”石兰耳畔响起了她清脆有如银铃般的声音,语气里还满是笑意,“我就要待在这,有吃有喝,谁也别想把我骗走!”她断然拒绝,身体却禁不住僵硬起来。 石兰转身离开两步,又回眸一看,看到遥儿脸上浮起的笑容,将眼睛眯成光线一般,一如此番情景,素手娇颜,逆着阳光,还是明显地画着各种愁绪感在蹿长,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名字?” “……” 没有得到答案,石兰心底涌起一缕颇凉与失落,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最终,还是泯灭了相信别人的能力么? “世间有常法,如梦幻泡影……今生可能再不相见,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石兰离去之际,仿佛启世箴言,从一个名叫遥儿的女孩口中拖出。 ****** 乱世风云出我辈,金戈峥嵘归。 甩拖了追兵的三只机关蝙蝠翱翔在水天相接的自由帝国里,经历着一种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意境。 拂遥中,心情舒缓的天明突然回头意气抒发:“再见了,蜃楼……月儿!你等着,我会再回来的!” 少羽斜眼瞥见心情开朗的石兰,那是何等令人心驰神往的美人图腾,当他再看向前的时候,脸上已经浮起了醉态的笑意。 横渡衣衫,鬓丝飞扬,丈剑江湖远,高处不闻海面风,若出九州侠客来,都说风雨老桥段,怎知四海凭剑更逍遥? ****** 黄河之滨,尸骨斑驳。 黑色盔甲换戎装,浩荡赴沙场。 血染落寞疆,可怜谁心上? 前路载红荒,大江东去不复返。 ****** 夕阳,莫名的通红。 海面之上,时间仿佛凝固了数海里,人物也定格了许久。 一直在天际遨游的三人,在恍惚许久之后,同时回过神来。 “那是什么?”天明吓得身子发颤,忍不住一声惊呼,“我们不是飞朝桑海城么?怎么感觉是飞向了别的方向”。 依蜃楼为中心,桑海岸在西方,然而他们真正的方向却是,逆行的东方…… “太奇怪了……海市?”石兰深深地吸了口气,依然忍不住血气上涌,眼前猛然一黑,逆光的海面瞬间暗了,“怎么会?” “这就是海市,难道?”少羽惊讶的神色愈来愈盛,心底却载着惶惶不安。 平静的海平面与远处幽冥的星天交成了一条完美的弧线,弹指间,冰蓝海面打破了祥和,热浪滚滚,蒸腾起无湮的啸浪,青色的山尖自海底露出水面,犹如出首的蛟龙让人神往,紧随着,无数的群峰于深海里赫然破出,层峦拔起,紧接着惊悚成形,洗去着尘垢,逐渐明朗,兀峰毫无保留地挡住了远东的星光熠熠,而正面迎着红日炎炎。 宛若时空的加速,仿佛经年史中的沧海桑田就在这一刻箭速演化着,犹如造物主正在施行着经天纬地的创物图视。 “喂!可不可以告诉我,我们到了哪里?''''惊骇许久的天明终于说出话了,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分不清是末日终结,还是一切初始,所有视野与灵魂的合并冲击,远胜肉体的颤栗折磨,那群山里震荡出的猛兽鸣唳,更让心神浮躁不安。 “这是什么声音……不好!!!我们快点逃”,少羽话音未落,山间一股无形的气力犹如千斤巨鼎疯狂的牵扯着他们,机关蝙蝠承受不住瞬间四散,失去庇护的人坠入迷雾,彻底没了踪影。 末结语录 纯属同人,消遣鉴析,感谢大家这段时期的追看和支持。 多想找朋友铺天盖地的唠叨倾诉一番啊,天!写文果真是件十分辛苦的工作!!!特别是对于我这种新手菜鸟,要组织语言,要将脑中的画面用文字呈现,更是伤透了脑筋,写作中还要上网查阅相关的写书技能,阅读并揣摩好几本网络小说的书写风格,期间不知伤死了多少脑细胞,过程中如果缺少了那么一点坚持,稍一动摇就要放弃了,幸好刚开学几周课余时间丰腴,加上朋友们的激励留言,竟然帮助我意外性地挺过来了。 总感觉自己就像孕育在沉静中的一粒沙尘,没有藏锋出尘,更没有历经风雨淘洗的精神内守,却想在这个年龄段留下点什么,图也好文也好,只要足够让人怀念,什么都ok。很久以前就有着想写说的冲动,却懒得付诸行动,直到看到了秦时明月第四部这部优秀的国产作品,喜欢里面秀丽唯美的画面,情痴意拙的台词,还有跌宕起伏的桥段,一时入剧,在春节那几天竟心血来潮写了几篇相关剧本,之后脑子里又蹦出了一些灵感,这样一来,到了开学才终于耐下性子尝试着操起笔来,索性就在空闲无趣、夜寐辗转时,掏出手机像写日记那般按上几下,可以说是自娱自乐,也可以说是打发时间,两月来竟养成了这个涤荡在心灵深海的习惯。 自娱自乐也好,打发时间也好,总归对于历炼文髓,逻辑组织能力,提高思想觉悟是大有裨益的,日后也是对自己青春充实记忆的一个很好的交代。 不知道大家注意了没有,我在刻画主角天明时经常用到了梦境,不仅是为刻画主角的奇妙能力,最主要为天明圆上许多那些生命中的遗憾,为什么呢?天明再也见不到他的爸爸妈妈了,如果制作动漫的玄机公司不反常的话,荆轲应该就是天明的爸爸了,荆轲和丽姬在剧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怎会没有给孩子留下些什么,比如荆轲凌驾于葛聂之上的必杀剑,丽姬烙印在孩子记忆中刻骨铭心的爱,半块玉璧,还有死于大伙中的领养天明的那对神秘老夫妇,虽然从没交代,但那段时期也应该也有着不为人知的重要经历,最后就是天问了,屈原的天问,剑有秘密,身为天问第一任剑主的屈原怎会没秘密,而且与天明应该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天明对天问有着隐晦的记忆,那么重要的人和物,由我们的主角天明引出人剑秘密就理所当然了,但天问攥紧在嬴政代表的帝国手中,貌似长时期不可能得到。从拼墨方的经历来看,梦境对于天明的成长有着不可名状的推动力,上述种种遗憾,何不由如露亦如电的梦境来成全一部分呢,这仅是我个人微薄的见解…… 不知道朋友们对我编织的这个故事满意还是不满意,虽然看到了网页下面有不少踩,不过顶也不少,刚好够平衡下我心里小小的喜悦与失落。 以上八万余字虽然还没有精深的学识,但充斥着侠骨柔肠的觉悟;虽然还没有登高望远的视野,高雅含蓄的风韵,却有小说主人公百折不回的毅力,果敢成长的气魄。天明和火影里的鸣人在性格刻画上很大程度的相似,虽看起来都有点愣头青,反应迟钝,却是潜力无穷,不畏艰险,一心向着变强迈进,坚强果断,其实,我自己又何尝不想做到这样呢,还是喜欢秦时里大叔的那句话,在说做不到之前绝不放弃……生活中我们也该这样的吧,潇洒的背后也要磨励坚韧的意志。 浮生卷的剧情走向逐渐魔幻,因为玄机公司在第四部突然铺下了九天玄女,轩辕氏,蚩尤,大周王朝等这些扑朔迷离的伏笔。毕竟是同人文,我原不想追随原著的步伐,只想打开思维壁垒,放任脑海中那些天方夜谭、天马行空的色彩和意愿,凭借脑子里的魔幻背景为主人公打开更加鬼斧雕凿的冒险成长视野,还有为远古力量入世锲机挥洒下开篇画卷,其这样多少有些难以和那些忠实秦迷取得共鸣吧。很矛盾,说到底心中还是有些惭愧的意思,虽想走自己的路,但第一部发表出的作品竟是以同人文题材,借着别人先前创造的光辉和版权来叫嚣卖弄,大部分终究不是自己的归属,影响力也不过是原著的冰山一角,企及不到人家的思想内涵,加上凌厉的语言如果没有血肉也终究是空洞的“灵魂”罢了,这是我最不想造成的没前途的刺骨的事实,所以成就感也就没那么强烈了,更做不到完结一部书而洋洋得意。假如以后再写书的话,我希望那是一个完整的属于自己的故事体系,拥有属于自己的思想和精髓。 第四部万里长城的结尾很好,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道路要走,有着独特的命运被编排,我们又何尝不是这样呢,身为学生,便不能负师长、父母,还有自己。虽然听着小曲写文不失为一种快意的生活,洋溢着舒适感,触及色彩缤纷的网络快餐文化,顺利地消磨时光,庆幸我沉浸的是写文,还不至于是网游,不过与真正的人生和使命相较之下,便不可本末倒置,取缔真正的追求,因为我们本不应沉浸在虚幻中,浮生卷大部分是梦的画卷,文中浮生镜以及结尾的外世便是个虚幻的缩影,主人公不管是借助外力还是自身力量,过程中或许面临很多诱惑和阻碍,可终究还是要走出来面对现实的,如果有人读完浮生卷的话,应该多少有些体会。因为现实原本骨感真实,还有好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我们总得为自己的成长负责到底,理智的做下正确的抉择,相信好多人也有同感吧。于是乎,写作到现在也差不多暂时告一段落了,全身心投入接下来的铺天盖地的学习规划中,还有那些繁琐而必要的考证准备。其实我很清楚,自己再怎么写也不可能脱离接下来的焚书坑儒,搏浪沙刺秦等历史安排,而这样的话就不可能赶上动漫的制作,逃逸不了历史和动漫思路的阴影束缚,就算照着模子刻出来,但怕画虎不成反类犬,若是有世界继续写下去,或许我会安插一个另类夸张的故事,一个几千年前的争斗,一个九黎英雄绚丽的时代。 朋友们要是有什么心得和感悟不吝赐教的话,真心感激,往后的岁月里,愿与朋友们像秦时的少年主人公那样一起磨励成长,风里飞扬,沐浴阳光…… 诚以此说,谢君鉴之。 记博浪沙屠龙 ****** 战鼓挤挤苍天暗,铁马金戈并如风。 兵家蒙恬:“真正的兵道,可不轻易给蛮人看的!” —— —— —— 王者风云帝王变,王者惊现帝王见。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混浊叱咤的云峰间,天问兀一沉吟,指剑苍穹。 始皇:“朕!是君临天下的帝王”。 —— —— —— 极乐天韵,魔音万千。 阴阳家千泷:“大人易政,主去其宫”。 —— —— —— 火之精舍,横贯东方。 儒家张良:“方伯之象,主岁成败”。(..info) 流沙赤炼:“荧、惑、守、心……如此振烁人心的色彩,不知会为世人挥洒成怎样的画面?” 鬼谷卫庄:“哼!天生异像,从来就不属于弱者,它是强者的光环”。 —— —— —— 皓姣的光,木剑的旋律撞共乐响。繁叶落,碧水远,犹浪浮屠携尽风声诛杀;素指毕,琴音绝,如风语笺浅送逝去黄泉。 墨家高渐离:“来生若携手,再续兄弟缘……天人永隔,再度无期,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医家端木容:“木剑,应该就不容易伤害到他自己了吧?” 鬼谷葛聂:“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一场未尽的尘缘”。 六剑奴:“剑,是聚散残阳,是血光一瞬,没有心,没有情”。 —— —— —— 道分阴阳的宇亩图式,阴阳冕旁,古老的霜魂魔剑发着鬼魅的嚎吟,长鸣不止。 阴阳家东皇太一:“爻龙为阳,此爻为阴”。 平静的语调中带有几分莫名的沉重和不可抗拒的力量,似是打破世界最后安宁的声响。 阴阳家月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苍龙七星宿即将来临,阴阳之争终究要揭开那个尘封的血液记忆。” —— —— —— 风声呼啸着刮过,睁开眼,迎着夺目的朝阳。 楚南公:“一局棋,一道景”。 ?? ?? ?? 谁携天下杯中影?谁与共赴棋中局? —— —— —— 空谷临风,逸世凌虚。 张良:“这个陈旧的世界需要一场改易天地的变革,新的时代,必由新的战争来编织”。 —— —— ——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楚南公:“这局棋……名为……” 张良:“天下——” 清水幽扬,腾跃的音,呼啸风云于千里。 谁携天下杯中影?谁与共赴棋中局? 主谈鸿霄萧瑟景,楚南青衿经纶嬴。 沉鸣百家虽宏时,风流岐嶷今觉世。 浮听风吟非秦日,只颂君子尔弑之。 血色斑斓的晨曦,初升的红日将光芒放逐到了一望无际的云层里,光泽映霞了整片桑海,煞是醒目。 天空里,一排排镌绣着秦字的巨大旌旗狂烈涌动。 五十辆肃穆辒辌车快速行驶在一条名为博浪沙的路途里。 晓风中,风铃在涤荡,传出宿命的音响。 八荒笼起黑色的帏幔,青龙拉动死亡的战车,屠龙之战里,诸子百家的命运最终将如何?遥陨外世的天明是否能回归?而坐拥天下的嬴政,是否会依然走在那条孤独的帝王道路上? 破图军魂嗜血祭1 飓风吹起弥漫的沙,掩住了湛蓝的天空。 一座孤峰矗立在风暴中,孤峰的顶端是天阙,天阙之上,苍鹰在呼啸的寒风里盘旋。 在这个用语言都难以形容的艰险领域上,却有着一队衣着狼皮的匈奴精锐小队,他们每个人暴露在狼皮外的古铜色皮肤被冻得发紫,有些地方已被石壁擦出血痕,在冷凝的天气里凝固成了恐怖的黑紫色。他们身上缠绕着由特殊软质金属编制而成的绳索,绳索的顶端则是一种奇形怪状的铁器,有镰,有勾,有飞盘,他们就是靠着这样的家伙打破了绝壁的束缚,一路挖着石缝,迅捷地攀岩直上,长途里丝毫不觉疲惫。 风暴来临,仿佛变成了一直恶魔的巨手,企图将石壁上所有非顽固物质统统刷下,他们找不到避风之处,所有人纷纷急着固定各自的攀岩装置,动作慢些的不幸跌落万仞深渊,只留下渐落渐消的惊嚎。 天阙里有一狭隘的山谷,山谷中心树立着一块高大圆柱,圆柱通体雕刻着古怪兽图,还有密密麻麻镂空的匈奴文字,圆柱底部延伸出了两条粗壮的黑玄铁千钧,如两条野蛮的毒蛇分别“咬”在了一个人的双臂上,那人在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里几乎赤裸着黝黑上身,乌黑浓密的头发被编成了无数条小辫子垂在了肩膀和后背上,头辫没有覆盖的部位则是结识的锁骨,异常张扬的胸肌,还有心脏部位一个活灵活现的狼图腾。 这时,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堆干柴从峡谷的风口处走进来了,即使是在这样荒凉的地方,他依然穿着整齐,兜帽之下,是一张非凡出众的脸庞,当他看了眼圆柱下闭目凝神的人后,才慢条斯理地把干柴堆放在地上,开口说道:“现在想来,三年之期已满,我这狱卒守卫的职责总算可以卸下,而您,终于不消再忍受这苦寒囚禁了?” 对方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囚禁?我只当是打发无趣的时间而已”,他的语调是高原悠扬的,却有着一种与之形象不符的奇妙平静,此人眉目间有着一股睥睨傲气,使人一见之下,心神具震。这一日他和往常一样,闭目将圆柱上的文字在心中过了一遍,当听到唯一的守卫提醒三年囚禁之期已满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心中也未感丝毫的期待和欣喜。 守卫瞄了眼他出乎意料之外的表情,微微疑惑后,唇角便扯出了一抹淡色的笑容,说道:“看来,想要再见到三年前的王子,已经没有可能了”。 “你找错了时间,要见三年前的我,你该去三年前”,被铁锁困住的人正是当今匈奴国的王子启黎,他因三年前残杀兄长,反对父王执政纲要而被其撤职,困在这疾苦天阙上,经受常人难以经受的环境折磨,苦其心智,饿其体肤,望其在寒风酷暑里思过修身,改过自新,匈奴国王不杀他此举意义明显,就是要消磨启黎身上的纨绔戾气,以便日后重新重用。 “盛气凌人的王子殿下,以前总给人一种奇怪的压迫感,如今去肌刮骨,褪去浮躁纤华,已达无色之境界了么?” “遥谚,你想说什么?” “大匈奴未来的中流砥柱,一代储君,修成矣”,这个叫遥谚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欣慰和敬仰的笑容,他受匈奴国主之令,陪同匈奴王子待于天阙三年,不仅作为狱卒守卫,照料王子饮食,更作为一名导师,育才智,教权谋,此举更凸显出来出匈奴国主的用心。 启黎虽是一身风霜,但隐约的神情中仍透漏着掩饰不住的贵气和沉稳,他缓缓说道:“你说这样的话,会让人误以为你在拍我马屁,叫我早日解除你的束缚,返回中原与你兄妹几人团聚”。 “若真能那样,小的就感激不尽了”,遥谚燃起火堆,为迎接黑夜提前做好准备,他向里面吹了几口气后,接着说:“我怎会忘记,我的命不过是物,自始至终都掌握在您的手中,扔与不扔,还不是您一句话”,他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苦涩,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然而他终是洒脱一笑:“如果王子自觉出狱后的日子再聊无生趣,那么有一件事,定会让您冷却的血液再次沸腾”。 启黎没有说话,他自始至终都合着双眼,脸上未展露任何神色。 “您与世隔绝太久了,因此不知天下风云再起”。 听闻此言,启黎的表情稍稍有了点改变,“这个世上,唯一能让我血液再次沸腾的,也就是心中那阵从未散去的硝烟了”。 “正是如您所想”。 霎时,启黎的双眼睁开了,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似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炯炯有神地看着风谷出口,半晌,他才豪爽地笑了起来,他此刻的笑并不是因为自由近在咫尺,而是因为他那保守的父王,如今终于认同了他的政治主张,这比任何喜讯都听得痛快。 遥谚终日与启黎同在,自能从他笑容里听出更深的两层含义,一是王子此前对匈奴王积累的怨念和恨意,随着他的笑声一并烟消云散了,二是王子看到了风谷以外辽阔的版图,那块版图将在他心中逐渐完整,他因此发出爽朗自信的笑,良久,遥谚又提醒道:“最后的出狱试炼即将到来,您要小心防范了,那必将是一场恶战,而恶战之后,您也就要被召回王廷了”。 启黎笑了两声,看着遥谚,然后又环视身后的圆柱说:“你刻在上面的东西我已了熟在心,加上你以往对我的衷心,这些我心里都有数,作为对你的赏赐,我无需按照约定,当下就可以还你自由”。 “您能打破约定,做出这样的承诺,想必有重要事件交代小人吧?” “遥谚,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奴才在主子面前表现得太过聪明,后果往往会让你后悔不及”,这句话不咸不淡,听上去不含任何感情,却依然透着一股子寒冷,让遥谚感受到丝丝的凉意。 “王子所言甚是,是小人失礼了”。 “关于这场战争,可是呼衍渠作为统帅?” “正是大将呼衍渠”。 启黎低眉思索,轻声道:“果然是这样,当年,父王命他作为我的导师,可我听不惯他言语间那股令人厌的傲气,因此我才选了你这个低眉顺眼的中原人,事实证明,你可是好用得很,从未让我失望”。 “众所周知,呼衍渠统帅负才计,多权谋,是诸将心目中的楷模,可作为匈奴国的股肱之臣,即便是这样的人物作为您的导师,我依然相信以您的资质,迟早是要青出于蓝的”。 “这句话不必你说,时间自会证明一切”。 一阵风后,整个峡谷寂静得有些压抑。 遥谚望着天上的昏沉的红日,突然觉得那红色中透着清冷的肃杀之气,于是手便不自觉地握紧了柴木,说道:王子,看来这堆火无用了,我们不用等到黑夜就能下天阙”。 这时,突然有数十只羽箭飞来,启黎挥起玄铁链索就尽数挡下,凛然说道:“你退下,我速战速决,不想有人碍手碍脚”。 遥谚退去时,只是轻声说了句:“请王子务必留下一个活口。” 紧接着,十几个匈奴精锐同时从峡谷上头跃下,一句话都没有说,挥起手中的武器便向启黎探出,启黎翻搅起链索缠住对方的两条勾连,再用力一扯,顷刻间,便杀了拽过来的两个人。 十几人见他力大惊人,便只守不攻,只围不杀,启黎由于受到玄铁的钳制,活动范围有限,自然就伤不到其他人了,空隙间一人脱身而出,使用鬼魅身法快速移动到启黎背面。 出手的一击是从启黎的背后刺过去的,可是启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侧过身子躲了过去,随后动作极快并且连贯,抬手抓住那人持武器的手,顺势一甩,便将其扬起,重重地砸嵌在地面上,血浆直溅在启黎的全身和脸上。 生者见状,不敢再轻举妄动,面面相觑,欲进又止。 启黎挺起胸膛,宛然大喝:“你们这些废物,就这点本事么还是手下留情?想要活命,就只有一个选择,倾众人之力将我杀死。所有人一起来,让我看看号称大匈奴最精锐的战士是什么样的货色”。 豪言放出,众人便摆出阵容,十多道鬼魅身影一齐快速飘动,脚下连点,攻若霹雳,连珠发出,武器与玄铁链炸出火花,几番交手后几个人终于用他们手中的特殊绳索牵制住了启黎的双链锁,空余两人借机进攻启黎的前胸和后背,眼见就要得手,怎料启黎运起浑厚内力,手腕一抖,挣脱勾连的同时,许多金属碎片溅飞四散,一人脖子上的立时血流不止,两眼圆睁,倒地而亡。 血花喷洒中,启黎已占尽上风,破坏力骇人至极,短时间内就将对手一一斩杀,只留下了一个活口。此人见状,欲做垂死拼杀,可看见启黎浸渍在血液里的双眼时,他的动作不自禁地停止了,他面对的哪是一个人类,分明是一个来自地狱的嗜血修罗,脸上的杀伐之气足以将一个人的反抗意识淹没。 遥谚一看满地尸体,急道:“请手下留情啊!” 可启黎并未打算保留最后一人的性命,他一拳殴中那人胸口,骨碎声与喷血声同时响起,夹着内脏碎屑和鲜血喷散在半空,亡人血箭一般射出,直撞数丈之外的山壁,余力爆发,山壁犹如软沙,坍塌颓落,将他的身体掩埋其内。 遥谚不解,问道:“王子为何屠戮殆尽?不留下一个活口让他交出链索钥匙呢?” “如此脆弱的生命,是没有资格活在世上的”,启黎一双如狼似虎的,燃烧着灼热火焰的双眼正在放射出炙热的光芒,加上凸显到极致的王者气质,能把没有个想要靠近他的人烧成灰烬,他冷哼一声,双眸仿佛能看穿一切事物般凝视过来,比任何危机更让遥谚感到压抑,他说道:“遥谚,你以为你但真能瞒过我?” “。。。。。”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钥匙就藏在里面”,启黎一边说话,一边拖着长长的链索走向圆柱。 遥谚惊恐之余,终于恍然明白过来,三年了,能锁住他的不是区区两根链索,而是他那颗能容纳浩瀚之大海,巍峨之群峰,同时能收于一介的心,这样的人最是不可思议,让人感受到似乎这个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惊诧之后,遥谚又说:“最起码也得问清楚国主可有什么交代”。 启黎跃上高高的圆柱顶端,魁梧的身躯独立云下,傲然一笑,仿佛整个峡谷中的天地都在围着他转:“我心中再无疑问,何须听由他们传任何废话?”启黎说完咆哮起来,运足浑元内力,一掌击打在圆柱上,于是,一道无可想像的巨大冲击波传到地下,遥谚心头一震,听见轰然一声,就在地面凹陷的同时,圆柱上完整的图案和文字分崩离析了,也就在着一瞬,深藏在石头内的一把古剑绽放出耀眼的红芒,与启黎嗜血的性情,还有心房位置处的染血狼图腾交相辉映。 他抽出古剑,几番利落的挥舞后,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手臂上的玄铁链砍去了。 “砰砰” 爆出的光彩恍若妖雷魔电,霎时斩断启黎长达三年的束缚。 他踏着鲜血和尸首,从炼狱中大步走出,脚步沉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遥谚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口,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有一点遥谚十分清楚。 新一代的匈奴国君诞生了,属于启黎的时代,已经呼呼拉开了序幕,接下来,他将震撼整个大秦帝国。 破图军魂嗜血祭2 帝王道路多坎坷,江山为谁起风波? ~~~ ~~~ ~~~ 风将冷寂大把大把地撒向地面,戈壁滩里便有了声声低吟。 沙林深处有一条僻径,两畔是光秃秃的砂石,少有人涉,乌鸦飞过去时,一切正常,可原路折返时,忽眼前一晃,一网亮晶晶的丝拦住去路,上面一只大蜘蛛正手忙脚乱网着蛛网,原来,趁乌鸦来去的间隙,蜘蛛已在石畔之间设下埋伏,空气里活跃着一缕野性的能量,使乌鸦扑哧的每个瞬间都充满未知、偶然和动荡,乌鸦却没有受这桩阴谋的惊扰,也没有绕道飞行,直接赐予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蜘蛛和蛛网分蹦离兮。 梧桐树边,硝烟拂遥直上,厚重中仿佛以一枚梧桐树叶凝滞了凤凰的呼吸。 ****** 大队人马疾驰过的地面,朽木又重新复上了一层新的灰尘。 枯死的枝桠上,乌鸦惊慌蹿起,附着在枝上的灰尘腾地扩散在空气里,渐次弥漫。 远方策马扬鞭的数百骑突然齐齐扯住马僵,众数马匹甚至来不及刹步就踉跄跌倒。 “这里地形凹陷,周围很可能设有埋伏,大家注意了”。 说话的是个年轻的少将,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线条组合了他俊朗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庞,高挺的鼻子,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似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炯炯有神的看着四方,眼睛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异常,危险和血腥,似乎已经临近了。.info[] 唰! 两支孤箭从天际赫然下坠。 “呲‘‘ 在这千均一发之际,少将惊觉地挥动长枪劈碎一支羽箭,另一支却穿透了一个士兵的胸腔,喉间一口鲜血涌出,尸体,随即脱马落地,荡起灰尘片片。 “啊,有敌人!” 一时间,所有的人和马骚动起来,士兵们攫紧身体,慌张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那是一个沙尘高高垒积的谷峰,逆日阳光下,坡脊上逐渐浮出了一只健硕的马,马背上人的面孔在蒸腾的热气里被模糊了容貌,只余下明显的长袍在风迹里抖动。 紧接着,远去的地平线上,无数穿着羊皮衣的匈奴人马如瘟疫席卷而来,像是饥饿的狼群肆虐嚎叫着,狂乱着。 瑾旗飞扬,上面画着两只恶狼,张牙舞爪地缠绕在一起。 “少将军,看样子,匈奴人派出了不少兵力,我们……”危机渗透到骨子里,瞬间冲淡了士兵们几天积攒下来的饥饿感。 少将冷哼一声,脸上的肌肉由于忽然咬紧牙关而突起,危险降临了,逼迫着他的身体快速完成反应链接,背脊冷冽乱蹿,眼部瞳孔扩张,视野扩大,使之进入战斗状态。 “准备――” 号令发出后,所有人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刀戟间磨娑起一阵清脆的金属声音。 “杀!” “杀――” “杀――” …… 百骑扬尘掠出,震天的杀声如敲击的密鼓,伴随着马匹热烈的喘息和马僵剧烈地抖动。 于此同时,匈奴大军也狂风暴雨般围困而来。 血色的夕阳下,碎裂的砂石和红尘在马蹄下溅起,伴随着士兵们扑面的尘土与急促的呼吸,在震颤的地面荡出了阵阵金戈铁甲的强音。 ****** 世界的另一头,几个荒野成员似乎还在描述着战争的序幕。 “这么说蒙恬已经到了?” 赤练望着远方的尽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盘在头上,光洁细致的肌肤,高挑的娥眉,微微上挑的红色双眸在猩红的夕阳下变得更加猩红,犹如红霞般令人沉迷。 “还没”,白凤微侧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赤练,一抹妖靥的微笑便若有若无的浮上嘴角,“这次突围的,是蒙氏另一个子孙”。 他饶有兴味地观察这赤炼的表情。呵!她对蒙氏人,定然是不会陌生的。果然,赤练紧紧地抿着唇,那双明亮的眼眸里相互交织着的复杂的神色,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无奈,还有着一股子被强烈压抑着的怒意。 停顿片刻,稍稍失控的赤练恢复了平静,看向卫庄的背影,悠悠说道:“当年,少年嬴政初登大位,执掌秦国军政大权的,与白起齐名的大将军蒙傲,在死后留下一子蒙武,虽不如蒙傲有诸多建树,在死后却为秦国留下了两个天之骄子,一个蒙恬,一个蒙毅,或许是蒙氏俊杰血统的缘故,两兄弟在少年时期便显露出了非凡的胆量和智慧,年纪轻轻投身战场,名声大震,一时无两,其勇猛程度和战绩丝毫不逊于秦国当年的战神白起,成为了继秦国灭六国之后的两颗战场明星,你刚才说的,可是蒙毅?” 白凤收回了看着赤练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中挂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惊讶,赤练的平静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要知道,一个人内心潜伏的仇恨,是不会被轻易遗忘的,更何况是家国仇恨,她的记忆里,还有多少程度的忘却之音呢?人类,果然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生物。 ****** 半个时辰后,战场上已是满地残骸,秦国的士兵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死亡速度如江流般迅速,至今人数残存已不足一百,活着的每个人,如刀割的痛楚与绝望充斥着血的疆场,环顾着战争中数不尽的尸体,这种军旅生涯里司空见惯了的死亡,在心中却还是有着磨灭不去的残酷记忆。 在这里,他们似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如果死亡必将降临在每个人的身上,那么在他们活着的前一刻,唯一能让他们执着的,便是挤尽生命余力,完成最后一次拼搏,尽可能消耗敌人的力量。喘息间,他们聚在一处,持兵器对着匈奴大军筑成的坚固牢笼。 高谷,一双阴狠冰冷的眼睛,正像窥视着待屠的猎物一样,兴奋地观看着下方的动静。 那只健硕的马,仿佛也对这种杀戮十分带感,扬起头快意地嘶鸣了几声。它背上的主人,皮肤黝黑如漆,高挑的鼻梁,眼窝深陷,明亮的双眼闪着刀锋一样的寒光,脸上的杀伐之气却被他掩藏得无踪无影,“呵!这些秦兵真是硬骨头,到死也不放弃抵抗,不过让这些越搓越勇,誓死奋战的士兵低下他们可怜的头颅,呵呵呵!这样一来就有意思得多了”,他冰冷地笑着,声音如他魁梧的胸肌一样有力,腔色里却没有一丝叹服之意,反而全是些玩味和嘲弄。 “那个为首的,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几度冲破我们的封锁包围,作为敌人被杀掉,有些可惜了,他是个不错的寄生体‘‘,应话的是个黑袍人,匈奴国里有着特殊身份的大巫师,长相如他的名字一样诡异,全身尽数藏在黑色的大袍里,让人联想到不见天日的黑暗生物,帽檐下看不见一张属于人类的面孔,取而代之的是凌厉的黑芒,声音从黑芒里的嘴巴位置处传出,奇异的音色恍如飘渺的洞箫,涤荡在血色的夕阳下。 破图军魂嗜血祭3 让人窒息的腥味重重地压迫着秦兵的呼吸,低洼的地面,血液顺势流向更低处,阳光下才稍稍干涸的粘稠液体,这时又覆上了新的一层,在这片辽阔的地面上,鲜红色,成为了一场盛大的祭奠。 “那个为首的,是个了不起的战士,几度冲破我们的封锁包围,作为敌人被杀掉,有些可惜了,他是个不错的寄生体‘。 “其实杀掉他,并没什么可惜的”,敞开衣襟的匈奴主将斜昵着身边的大巫师,朗声笑道:“我匈奴人千里迢迢从大草原纵马驰来,在中原大地如横空出世,用的是最强的兵,打的是最硬的仗,他年纪轻轻就在战场上遇到了我呼衍渠,呵!能死在我的刀下,这是他在对峙战场上最大的荣耀了!” 就像在地狱的门口进行着最残酷的生命筛选,存活下来的十几个秦兵受着浑身刺目伤口,背靠背勉强能站着。 急促的呼吸,紊乱的心跳,马匹的哀鸣,全都淹没在了匈奴人的嘲笑声里,那些围成圈转溜的匈奴人,他们前一刻还在经历着腥风血雨,这一刻他们却忘记了伤痛,面露戏虐的神色,口吐下作的言语,目不转睛地看着被他们团团围住的秦人,这样的情形与猫捉老鼠的游戏无意,最让猫得到满足和快感的不是一口吞下老鼠的时候,而是将老鼠困在双爪间捉弄的过程,如果说这是一场心里喧嚣,那么匈奴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愤怒的秦人再忍受不了他们言语的侮辱,秦人暴呖的眼珠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而伤痕累累的身体却不能供他们发泄体内囤积的涛涛暴怒,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他们个个热血男儿,竟要在苟延残喘之迹经受比死亡还磨人的煎熬。 正当匈奴人大快人心地看着秦人举刀迎向自己脖子的时候,有一个人忽然走出来了,迈着沉重的步伐,眼睛却如磐石般坚定,闪着异样的光芒,那张隐在散发里的脸,带着一股威风和虎虎生威,让人不容忽视、甚至到目不转晴的魄力,匈奴人开始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 ‘‘一支有灵魂的军队,无论经历怎样的岁月流逝,生死更替,在动乱时代里总能长存不息,而一只有灵魂的军队,不是以武力巩固,也不是靠将领魅力得以维持。‘‘ 曾经父亲的教导与托付,并随着神色具厉,仿佛借着风声灌入他的耳朵和脑海。 ‘‘毅儿,你可知真正的战场为何?‘‘ ‘‘驰车千驷,革车千乘,萧杀压境,对峙军翼扑如风火‘‘,少年意气风发的他对父亲坦坦说出自己了所想所悟,直到父亲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他都以自信满满的姿态做出回应。 ‘‘毅儿,你可知真正的军魂为何?‘‘ ‘‘狼性为念,万事具安,干云壮志调动万夫莫敌之勇!‘‘ 父亲严肃地摇摇头,‘‘胶漆之才,虽有智者,夫钝兵挫锐,不能善其后矣,毅儿,喧哗博力,金戈峥嵘,说明已离战争不远,当冥迷之音动摇军之意志,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前一刻,心之抉择便是硝烟里真正的战争。而当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沉寂在平静的意识里,听不到寒暑,时制,险易等声之迷乱,那时平静与淡然,超越生死的心境,不是看透凶杀离别,而是让自己的军团与自己的意志同步共存,凝为一个整体,让外界再激荡不起任何涟漪,这便是真正的军魂‘‘。 尖锐的长枪拖动在地面上,随着秦军少将一步一步地割画着地面,他走过那些就像瘟疫过后遗留下来的,一具又一具的尸骸,死寂里一道又一道的阻碍。 一声咆哮寻入风间,被深深锁住的愤怒骤然响徹云霄,他把身体中的所有意念和力气倾注到长枪上,成全了接下来的一出萧杀戏剧。 少将跑动起来,如一块巨石以风雷般的速度贯入了匈奴大军中,鲜红残阳下,长枪寒光烁烁,兵器碰撞所到之处,绚丽的火光迷乱人眼。 混沌的空气里,分不清破碎的铠甲,飞散的肢体,喷涌的血浆,映染着萧杀的空气,随处可见的鲜红,仿佛是腾起了漫天绚丽的火花,挥霍出了一道波澜壮阔的风景线。 明战、刀光,斩断所有与他联系的羽翼,寻不见生机,只有阴霾压境… 远处的高谷上,匈奴主将全身的肌肉开始紧绷,全神贯注地听着下方的宰杀,看着自己士兵的头颅如雨点般落地,他开始坐定不住了,将士的折损提醒他要马上除掉那人,他扯紧马僵,欲跃马飞驰,转眼间,秦军少将的长枪从他的上空闪下,霸道之力要将下方连人带马劈成两半。 匈奴主将眉目桀张,仰天长啸,长袍瞬间升腾起来,转动起手间巨刀,迎击而上。 “轰” 两股霸道之击撞击在一处,震起惊天暴响,外泄的光芒如太阳一般耀眼,伞状的冲击波哗然波及到四野。 韶华光景中,大巫师浮现了,原本一片黑暗的面部亮出两只幽蓝的眼睛,深邃得仿佛看不到边际,带着皮套的手掌中握着一团银白光亮,他飞身飘来,直击到少将的腹部,下一刻,少将的惨痛声混着身体里骨头的爆裂声,应空飞出,重重地坠落到地面。 破图军魂嗜血祭4 温馨提示:小说阅手机站(m。xs。),挤公交、坐地铁、下班后、睡觉前,随时随地,想看就看!查看详情 呼风烈烈,两个人影聚而又分,大巫师手中的光团接触到敌方腹部的位置处,爆出狂风骤雨的力量,结束了新一轮的血站,秦军少将的盔甲受到震荡,伴随着卡擦的爆裂声响,少将还来不及争扎就陨落到了尘地上。 “啊!少将军!” “少将军!!” “……” 盔甲四散和骨头断裂的破空声久久传荡在安静的空气里,谁都知道那一击非同小可,秦兵们怯生生的唤着他们遭受重创的首领,同时被匈奴大军的尖刀死死地围在一个圈里,在从轻生中回念的时候,他们开始怨恨起自己如废物一样不能战斗的身体。 一口浓血“哇”地喷出,少将伏在地上,腹部如烈火焚烧一般,他狠狠地皱着眉,咬死的牙关几欲渗出血来,没有人能感受得到,他此刻正在忍受着怎样的折磨。半晌,他疲惫地抬起眼,看着健硕的马匹踉跄着走下高谷,踏着满地残骸缓步走来。 马背上的人满面暴戾,眼中弥漫的浩瀚杀气,如他张扬的披风,似乎是想要把整片天空都遮掩住。 “你,叫什么名字?”他轻蔑地俯视着地面上爬不起来的人,眼睛里闪着狂放的光芒,嘴角上挂着嗜血的笑意,自始至终,这场恶战对他来说都只是一场游戏,一个极其让他享受的过程。(..info好看的小说) 少将的长发颓废地铺散在地面,额头的滚滚汗液滑至眼中,模糊了他的视线。“大秦、帝国的,蒙、毅”,虽然体内正经受着翻江倒海的折磨,可这几个字却自他牙缝间吐的格外清楚,任谁都听得出他以及其自豪的口吻道出蒙毅这个名字。 “呵呵呵呵,哈哈……”匈奴主将微眯着眼,仰天大笑,“秦国少将,蒙毅?哼!你若能从地上爬起来,我可以让你那几个废物手下死得痛快些!” “混蛋”,秦兵们心痛欲绝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蒙毅,当他们瞪向匈奴主将的时候,眼睛睁得圆圆的,几乎可以暴出血丝来。就像是一头被拘禁了的野兽,不甘心,不服气的瞪着将它捕获的人类,眼中的凶猛篝火,已经被怨毒代替,恨不能奔去将那人生剥活寡。 匈奴将领对那些无力的呐喊,起先是抱着置若惘闻的态度,之后却觉得好笑起来,没有像看着敌人这般无助更让他痛快的了,他明知道蒙毅很难开口说话,却讥笑着怂恿:“你倒是开口说说话啊,你认为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嗯?哈哈哈!” 斜阳余晖,萧瑟地照着蒙毅的脸上,映出他几欲昏厥的神态,他用余力表现出来的情感,是极大的悲伤和痛苦在心中翻腾,之后又无可奈何地一点点低落下来,终于沉在心中,变成无言的悲伤,“我大秦将士,开疆拓土,铁蹄所至之处势如破竹,扫荡宇内,并吞八荒,但凡铁蹄踏及的原野,异邦蛮族无不闻及色变”,他虚弱地说着话,身体如背负着一座大山,渐渐地撑起,“你,异邦蛮族侵占大秦土地……可知会付出怎样不堪设想的代价?” 身边的匈奴兵闻言不悦,一个个如狼野嚎,暴喝出声。 马背上的匈奴主将不怒反笑,他看着苦苦挣扎的蒙毅时,心中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以前也听说过秦人的厉害,可自他南下的这些天,遇到的对手一个个都不太中用,当真不像传闻中的那般勇猛,眼前叫蒙毅的年轻人显然是在危言耸听,他虽然比已往死在他刀子的秦人有本事得多,不过在他面前还是太弱了,听说秦国有个威震天下的将才蒙恬,秦国的大半根基都是由他挣立起来的,应该是个称手的敌人吧?他心中怀着这样的期待与蒙恬相会,可那个叫蒙恬的人到现在都没露面。 他再次俯视蒙毅,扬声笑到:“你如此虚弱,我是要先一个一个地杀掉那几个废物,还是先砍了碍眼的你呢?” 匈奴士兵随之尖叫着、哄笑着,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喝彩,他们为主将让开了一条道路。 那匹健硕的马动起铁蹄,鼻孔忽喘热气,一蹿而出。 地上的未断气的尸首还在轻轻蠕动着,匈奴主持着巨刀踏过这些身体,一阵天旋地转,狂风呼啸,十多个秦兵的臂膀刷刷离身。他故意避开他们的要害,心下慢慢地折磨着他们,尽情地享受这样缓慢的时间段。 “不……我要杀了你……呀啊!”一个秦兵失了心智般,跌跌撞撞地扑过去。 “呃'''',蒙毅心弦一触,在心中呐喊,只见那人的大刀一挥,刀刃冲破了脖子上的一汪热血,头颅飞出,无首的身体轰然倒地。 就在这时,蒙毅站起来了,身体发出胫骨摩娑的闷响,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或许是因为疼痛过度,或许是已经感受过了疼痛的极致,这会身体已没了痛觉残留,他的面容安静得像个孩子一样,眼眶里的双眸还在闪着光,然而,随着黑夜的临近,光芒在逐渐减弱。 “你就像滑稽可笑的小绵羊,像弱不禁风的女人,哈哈哈哈!”匈奴士兵们看着僵硬的蒙毅,口中发出得意的尖叫。 而匈奴主将也快意地大笑着:“我说道做到,你站起来了,我便让他们死个痛快!” 一息尚存的秦兵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他们与蒙毅平静地对视着,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帝国少将之前传递出的军魂,他们拖着残缺的身体,有的用剩下的一只手臂挥起刀,有的用牙咬着刀刃,一齐奔向敌人,坦荡地走向死亡。 杀风咆哮,几颗头颅铮然落地,他们从断臂到死亡的时间段里,始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叫声。 地上的浓血蔓延曲折,以一种触目惊心的姿态,快速地覆盖过沙尘,形成一种诡异的吞噬。 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目击众人死亡的原野上,终会开出野花一片。 潜入风中的灵魂,飘荡到远方。 “呜――” 极目的山间,一声清脆的号角响起,打破了杀戮里的沉寂,一匹极速驰骋的骏马,逆着暗光跃入了匈奴人的视野,马背上的人一身泛光军甲,恍若降临的天神。 紧随身后的霸道机关兽,将大地从临夜中唤醒。 “是汗血宝马,哈!那人应该就是蒙恬了!!”匈奴将领偏过头,脸上竟是坦露无遗的激动与兴奋,蒙恬来了,总算来了个能与他一战的对手!可就在他豪兴满满,跃跃欲试之时,来自北方天际的黑火焰突然升腾起,那是匈奴大军核心部位放出的集结信号,偏偏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与蒙恬同时出现了。 “该下令撤退了,血祭仪式要开始了”,耳畔传来大巫师飘渺的声音。 匈奴主将停顿片刻,不甘心地瞄了眼赶来的蒙恬,又看着还有意识的蒙毅说道:“你叫蒙毅,如果不死,你会成为一个更加了不起的战士,你记住了,呼衍渠,这是我的名字,我留你的性命去告诉蒙恬,让他做好准备,我要亲自去瓦解他的军队,取下他的首级……驾……” 说完,呼衍渠扬尘而去,匈奴骑兵经过蒙毅身边,如潮水退去。 黑袍在风中飘荡起来,宛若黑色的羽翼,留在最后的大巫师,从蒙毅暗淡的眸中消失不见。 破图军魂嗜血祭5 结合了秦时劳动人民智慧与独创结晶的万里长城,翻山越岭,飞渡纵横,穿越了沙漠和草原向东方蜿蜒而去,这一年似乎是从没有经历过的冷峭和漫长的严寒,虽然已至初春气节,万物复苏,可冷凝的空气却还能将人的皮肤冻得皲裂。 黑夜,在耀眼的星空下,茫茫雾霭一望无际,中天的惨淡月光在人的视野里像是隔着江水看的毛色,显得越发昏暗而娇小。 在人烟稀少的一带,对小村居民和家畜都是一段凄惨的日子,弱小的家畜被大量地冻死,就连天空飞翔的鸟儿也难逃严寒的席卷而纷纷垂死,于是成了瘦骨嶙峋的狼和苍鹰充饥的食物。 未几,有一群饿狼倾巢而出,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哑嚎叫,将小村庄团团围住,这对居民来说是司空见惯了的事情,因为往年的这个时候,狼群找不到吃的都会选择入侵这一带,可狼群狼子野心,脾性艰烈,从来都是屡败屡战,这时候村庄里的猎户像以前一样安置好躁动的家畜后,纷纷拿起打猎的武器在门背后严阵以待,他们并不惧怕野兽,因为想要生存在这样艰苦的地方,他们就只有用性命与恶劣的大自然拼搏,于是,被淘汰下来活到至今的人都是具备优秀经验,十里挑一的出色猎户,一个猎户如果独自遇上一匹狼,将它就地正法自然不在话下,怎料今晚狼群阵容出乎意料地强大,他们不敢冒然迎击,只好静静地守在庭院里,惴惴不安地竖起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一旦有一只胆敢闯进来,四户一院的居民立马就会蜂拥到院门口将其扼杀。 终于,狼群中有一小部分作出了决定,一齐扑朝院门那道不大不小的裂缝,企图将裂缝撞得更开些,哪知等待他们的是裂缝中延伸出来的一直尖锐长矛,首当其冲的那只狼,相貌堂堂的身躯立时鲜血四溅,原本身强力壮的模样翻倒在地后,竟然明显地消瘦了许多,肚子像一条蛇一样收缩起来,浅灰色的毛掩盖不住腹部凸显出来的一根根肋骨。(..info无弹窗广告) 其它同伴干巴巴地嚎叫着,眼睛瞪得老大,透出一种残忍嗜血的神色,最后,它们倾其所有数量和力量,疯狂不要命地撞击着并啃噬着木门,于是家禽更加慌乱了,木门发出噼里啪啦,摇摇欲坠的声音,以及野兽嘶叫的声音响彻在猎户耳畔,“城门”终于还是被攻破了,狼群洪流般地涌进来,它们是浑身充满力量,机敏矫捷的野兽,一些自行去“搜刮”家禽,剩下的一些则疯狂地进攻人类,一手持木枪的人被击中后背,重新站起来时就当场毙命了,脖子上的血洞里,温热的血液汩汩地往外流淌。 其余人怒意大增,发出叽里呱啦的咒骂声,一头狼被斧头齐腰斩断,一头被长矛从颈脖处穿行而过。 不多时,猎户们已被狼团团围住,他们喘着粗气,看见狼群数十双在眼眶里打转的血眸,期间还时时发出尖利和威吓声后,他们开始绝望了,一旦绝望就被敌人钻了空子,围殴的狼群趁机把他们搅散,记下就夺掉了他们的武器,狼压在他们的身上,他们的心脏痛苦而又沉重地跳动着,只觉死神的手已经抓住了他们生命的脉络,下一刻就将与躯壳分离。 突然,一声巨兽的惊天咆哮刺破苍穹,响彻整个山间数里的范围。 就在这时候,一道淡红色的光穿透了雾色射在大地上,显得十分异常和柔和,狼群纷纷停止了动作,将头转向那有光亮的地方,那是月亮,它正从东南方冉冉升起,大的奇异,而且是血红血红的,它慢慢地爬到了阴沉沉的山巅,那些濒临死亡的猎人和压着他们的狼一样,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轮月盘,许多年来,他们还没有见过这么红,这么盛大的景。 当月影下有只巨兽再一次咆哮之后,狼群竟然放弃口中餐退出庭院,雷霆似的朝声源出奔去了。 猎人从地上爬起,惊魂未辅的心狂跳个不止,就在刚才,他们经历了这一生最致命的时刻,又奇迹般地逃出生天。 北边的天空看上去诡异无比,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这群精疲力竭的狼终于到达了山顶,此刻,它们站在一片赏心悦目的红光下,那儿离月相当近,有着数以万计的同类,万众俯首,众星拱月般地围着山巅那只召唤的巨影。 •;llll 大而伟岸的梧桐树,粗壮的枝桠高高扬起,茂密地叶片点缀着斑驳娑影,在冷风里沙沙清响。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梧桐树,传说是凤凰栖息的地方,宛雏发于南海而飞往北海,非梧桐不止。 流沙白凤,便如同一只天生便具有天下最灿烂羽毛的凤凰,他冰蓝的双眸宛如琉璃闪耀的星光,他的脸上,是倾倒众生而自己却置身事外的疏离,还有无可匹敌的骄傲与俊美。 他修长的身姿荡在梧桐树的顶端,当一只鸟儿从他身边飞过的时候,他的唇角慢慢地弯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如星光般明净而妖邪:“四方出现浑厚的戾气,正极速朝我们靠近”。 “是什么样的敌人?”赤练凝起双眉,心头闪过一丝不安。 “不是人”,另一个邪气的声音飘来了,接着,探寻归来的隐蝠收起飞翅从天而降,阴笑着补充道:“是数不清的狼,在一只巨兽的带领下,快速向我们逼近,不久就能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 白凤不似赤练心头萦绕的那般忧虑,他只淡淡地看了一眼隐蝙蝠,脸上有种轻蔑的神色,许是对迟他一步得到消息的那个吸血怪物而给予不屑与蔑视。 鯊齿剑闪着寒光,被卫庄一双含着灼人光亮的眼眸衬托着,显得更加锋锐。 卫庄的眉头微皱,他嗅到了,荡在黑暗里的,一股子久违了的味道,腥风血雨生涯里最野性的味道。 不多时,数以万计的狼已经掀着一片尘土到来,每一次奔跑跳跃似乎都在让大地隐颤,最后它们放缓速度,直至停下来,密密麻麻地围着流沙。 一只非同寻常的生物走出来了,正是那只号令狼群大军的巨兽,一种赤练从未见过的狼属物种,刚猛的神态威气腾腾,如黑夜一样纯厚的毛发,钢铁般的利爪和獠牙,血色弥漫上它的双眼,将一双眼染得血红血红,巨大如墨家机关兽的身躯,让赤练突然间感到畏怯。 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野兽? 这种生物叫做灵狼,是区别于普通狼的生物,它的原身是荒原里最勇猛,最残忍嗜血的狼,被巫族运用上古知识培育变异,成为与众不同,能力特殊,具备灵性的兽类。 在这一刻,它在赤练的眼中宛如一尊浴血的修罗,面带骇人的戾气,双目红血,仿佛只要是谁看上它一眼,它都会立即将他吞噬。 隐蝠就站在赤练的旁边,见她挥起赤练剑欲是要做出什么举动的时候,他的眼睛里带着嘲笑与戏虐,仿佛赤练这番举动是天下最好笑的举动一样,如同螳臂挡车一般令人捧笑。 天际突起一阵尖锐刺耳的声波,激得草木刷刷抖动,如分贝再高些的话,足以震破人类的耳膜,紧接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飞兽横空掠过,继而又有两只交叉飞来,因为速度过快,在黑夜里根本分辨不了模样,如此,天空和地面立即变成了无懈可击的牢笼。 一直倚仗着自己有上天入地之双翼,带着看热闹情绪的隐蝠,在这时候表情僵硬了,嘴角的讥笑淡然无存,他慢慢退到卫庄身边,放着猩红光芒的眼眶蹦得紧紧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因为视角的关系,会令人误以为狼群一望无际,而所有狼群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眼神虽如饥似渴,可举动却是出奇地安定,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这种阵势无疑是暴风雨的前奏,不知酝酿了多少的野性和爆发力。 求收藏推荐,亲们,要不然这点点击量和收藏量快让我崩溃了,盗版如此疯狂,正版站不住脚,希望亲们收藏给予正版支持,这是作者创作的最大动力啊。 破图军魂嗜祭6 匈奴大军驻军的领域处,有一黑色浓雾笼罩的山脉,一股森寒之气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越积越厚,直冲九霄云端,即便是飞来的一群乌鸦停留在半空,也能感受到可怕的压抑。 那里面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秘密? 什么样的地方会如此可怕? 好奇的乌鸦欲想再探个明白,朝着里面扑哧了记下翅膀后,便被一股无形的锁链牢牢禁锢住了。 霎时间,风声呼啸,似是有着上古神兽在咆哮,寒气极速蔓延开来,混沌的迷雾之中,忽现一鳞半爪,一阵惊悚而又神奇之后,一切生机被瞬间剥夺了。 这时候,匈奴大巫师带领着主将呼衍渠一路向前走去,在这样的地方,即使是掌着火把,火光也会被很快吞噬,因此唯一照明的,就只有云端那抹惨淡的月光了,他们一路穿越了一重重的险隘和迷雾,一层层交织在天空的禁锢连锁,最后,他们抵达了一个被寒气冻结的湖面,周围每时每刻都有阴风阵阵,向着四面八方盘旋。 湖的中心,有着一抹冰蓝色的荧光在闪烁,变幻着美丽的光晕,在呼衍渠黑亮的双眸里时而明亮,时而微弱。 “你还是来了?”暗夜里一个声音响起,声源处走出的是一个套着宽大袍子的男人,黑色的帽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若不是你传出信号,我怎会退兵,又怎会来到这令人生厌的妖魔之地?”呼衍渠没有看向他,言语间又难免一阵愤然。 黑袍人用冷静,淡漠的音律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将主将召回,不知会有多少精兵强将会在秦兵机关兽面前付出怎样惨重的代价”。 “惨重的代价?”呼衍渠登时大怒,“你认为大匈奴的兵马会如此无能么?” “我并不怀疑匈奴大军的实力”。 “那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的交代”,呼衍渠的逼问之意毫无掩饰。 “旧的世代都已经快过去了,引领社稷大业的战争自然也就不能再墨守成规,若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得启用革新的方式!” “你是在讽刺我们这些老将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么,竟然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提什么革新,无论多新,总有一天也会变旧,‘旧’被‘新’取代也就罢了,但若连命都保不住,还指望你做什么?” 黑袍人悠悠地叹了口气,说道:“我并无冒犯之意,我说的话无疑是在为大业着想”。 “那就说点有用的”,呼衍渠似有些不厌烦了。 黑袍徐徐说道:“敌已明,友未定,引友杀敌,不自出力,以''损''推演,以''益''启新,祸起萧墙,''损''和''益''彼此互助,便不能忽视一股让中原皇帝都不可小觑的力量”。 “那股力量是什么?” 黑袍扬声道出两字:“江湖” 呼衍渠乍闻两字,双目不禁舒展开来,心中已闪过无数心思。 ///。 天空和地面布满了野兽的围视,立马震撼了流沙组织。 一直倚仗着自己有上天入地之双翼,带着看热闹情绪的隐蝠,在这时候表情僵硬了,嘴角的讥笑淡然无存,他慢慢退到卫庄身边,放着猩红光芒的眼眶蹦得紧紧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阴沉。 因为视角的关系,会令人误以为狼群一望无际,而所有狼群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军队,眼神虽如饥似渴,可举动却是出奇地安定,几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这种阵势无疑是暴风雨的前奏,不知酝酿了多少的野性和爆发力。 赤练的表情更加沉重了,一颗心悬了起来,握着赤练剑的手紧紧地攥起,越攥越紧,指甲都快深陷进皮肉,她可没想过纵横天下的流沙组织竟然被逼到这种地步,和当前整容比起来,以前那苍狼王的狼群简直是一群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乌合之众。[..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令人更加诧异的是,那只巨兽忽然开口说话了,一种属于人类的语言从它的牙缝中吐出,一种匈奴巫族里,最具传奇色彩的巫术之一: “吾是匈奴国义使,代表匈奴国前来”,那声音,就像传说中带着诱惑与邪恶的魔鬼,轻声细语地诱惑着卫庄,“听闻中原有一鬼谷,世传鬼谷子隐居处,世代传人精通神学,兵学,游学,出世学,如此通天彻地的俊杰,如果能到我邦麾下效力,但真是诸神眷顾了”。 “哼!可笑至极,一只畜生竟如此大言不惭?”卫庄恍若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冷冷笑着,漫不经心地应着话,手缓缓搭在鲨齿剑柄上。 伴随着灵狼一声刚猛的怒吼,隐蝠的脸霎时变了颜色,心想这卫庄到底不知天高地厚到了何种地步,一旦厮杀起来,即使他个人力量再强,怕也难敌这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畜生们。不过转念一想,就算对方一开始就倾巢而来,短时间内就震撼了流沙组织,可要让叱咤风云,独步天下的卫庄大人俯首称臣,这样的话当着他的面说出,确实是荒唐至极,看来对方真是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听到卫庄对灵狼毫不客气的挑衅,赤练便不自觉地挥舞了一下赤练剑,随时准备进入厮杀状态,站在树端的白凤则怀抱双臂,手中捻着一只羽毛,目光定在了那只为首的灵狼上。 “可敢与我打个赌?”卫庄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赌?”灵狼又开口说话,“赌什么?” “作为一条卑贱的性命,你在我面前没有丝毫价值可言,可作为义使和武器,你对匈奴人还有点价值,那就用你仅剩的价值来做赌注,看你那颗头还能在脖子上待到几时”。 白凤不咸不淡地怂恿到:“我猜,在你打算发号施令之前,就已然变成了一具对匈奴人彻底无用的畜生尸体”,话音未落,白凤的位置瞬间从树梢移动到了地面,姿态依旧是那么淡定优雅。 灵狼的脸上有了稍稍的变动,如果那是一张人类的脸,或许就是一种棋逢对手识英雄,面露嗜血兴狂的表情,不过它的音色依旧那般轻声细语,“卫庄先生,你应该知道,你眼中所看到的不过是个傀儡,你若有什么举动,对你和你的属下没有任何好处。吾是匈奴国义使,只会按匈奴最大利益做事,你若不愿意到我帮麾下施展才能,那我们可以进行一笔交易”。 “招安变成了交易?”这次是赤练说话了,她冷冷地笑了声,质问道:“出动如此阵容,这就是你们谈合作的态度?” 灵狼将目光一凝,猩红的双眼立时射出一道红光,惊的隐蝠惊哼一声,差点就采取行动,可看见狼群似乎没有进攻的意向,他方才安定下来,用更加警惕的神色盯着周围。 在一片投射着灵狼双眼红芒切割而开的明亮光斑中,有一点肉眼难辨的细微光芒出现了,随着灵狼鼻息间的呼吸,光芒呈现一种极有节奏绽放之感,空气里有着一股玄奥的能量尽数涌进去,而随着空气的吐纳,灵狼眼中光芒收缩后,那红点竟凝聚成了一颗悬浮在空气里的璀璨实体。 “这是何物?”赤练怔忪不定地问。 “卫庄先生或许听说过,千年前有魔星陨落,这是一枚用魔星陨石打造的戒指,作为合作的礼物,赠予卫庄先生”。 微风悄然的吹拂而来,卫庄的衣衫飘动,倒是略显壮观,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说道:“我倒想知道,这对我有何价值”。 “如果是仅作为一颗罕见的石头,卫庄先生自然看不上,可如果作为解开苍龙七宿秘密的关键钥匙,对卫庄先生来说,那就意义非凡了”。 灵狼的话,已然明显的发挥了作用。 。。。。。他在寻找答案的时候,答案往往也在寻找他。。。。。。 那日在山谷,神秘黑袍人的话再一次掠过卫庄心头,他现在清楚了这枚戒指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看来匈奴人为了与他合作,早先调查了不少关于流沙和卫庄本人的信息,此时的卫庄并未显露出一丝欣喜,依然用平淡的语气说道:“这的确算得上一件趁手的礼物,那匈奴人想要从我这得到什么?” “流沙号称中原首屈一指的刺客团,如果我邦想要一个人的头颅,相信流沙主人不会让我邦失望,作为交易回报,你将能得到这枚戒指的使用秘诀”。 “谁的头颅?” “秦国大将军,蒙恬”。 交易的筹码竟然是蒙恬的性命,听到这,卫庄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阴冷的笑容在嘴角绽放。 ///。 “你的意思……是令他们归顺呢?还是合作?”呼衍渠瞟向黑袍人,秦国土里向来有着一群所谓的武林人士,他们大多和秦统治中心关系特殊,若能利用起来,确实不失为一条良策。 黑袍人回道:“都不是。” 呼衍渠问:“那是什么?” “恕我不能说。” “为什么?” 黑袍人又应道:“因为我现在还不想、也不适合在呼衍渠大将您的面前说些还未具备绝对定论的话。” 呼衍渠会意,大笑道:“这到算是我从你口中听到些有用的话了”。黑袍人没有接话,嘴角处一直都是似有若无的笑容,呼衍渠突然语气一变,继续说道:“你最好确定没有变数,在此之前,我想用我的方式与蒙恬来一场英雄间的出色较量!” 雪渐阳春心绪语1 阳春白雪,曲高和寡 ~~ ~~ ~~ 天气晨曦一线,农家山间,挂着水珠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迎光则微明,背光则幽暗。 在南方的层层水田外,桃花林里有琴声袅袅。 朝阳自山顶展露着头角,逐渐温暖着水田里弯躬劳作的身影,晃荡的水波泛起一阵氤氲的湿气,宛若迷失的仙境。 映日荷花,接天连叶,婷婷莲蓬,柔嫩玉藕,无不牵扯诗情,引人遐思。 桃花树下,安静的时光里,抚琴的人心下叹冉念出:''''创神仙境指何处?谓曰桂林桃花海'''',他停止了动作,语调中透出的情感是对此番安静生活深深的迷恋。 就在这巧妙的时刻,有轻盈脚步传来,那人默契地接过下一句:''''蓬莱虽有神灵在,岂如月老牵线来'''',女子略带调皮的嗓音,清脆如山涧流水敲打着磐石,一张晶莹如雪的脸庞,散发着晨曦般的清辉,秀雅的眉眼,澄澈如水的双眸含着温和的笑意,深情地看着桃花数下的高渐离,她的语调不似高渐离那般忧郁,温和的声音更多的是对眼中人的迷恋。 高渐离斜过眉目,神情虽一贯的清傲内敛,可一张有着优美弧线的唇已经上扬起来,他们的眼中映着对方,在透过树梢的光纤里,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彼此。 良久,雪女借过空气里飘荡的花瓣,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轻声打破了沉静,''''多么美丽的花海啊,你说,在它们的生命快要消逝的时候,若是没有一支舞的送别,是不是有些孤单呢?''''小小的,桃花一般的红唇总是说着温柔的话,那么美好,那么纯情,她站在满地粉红的地面上,舒展开双臂缓慢地踮起了脚尖。 ''''美妙的舞姿,若是没有琴音陪伴,也会显得有些孤单的'''',高渐离指尖挥点,韵旋清脆可听,再次排开了晓的静,天空掠过的鸟儿,在这里迷失了方向,盘旋出动态的音符。 此刻才艺冠绝天下的两个人,如众多的农弟子一样,生活在这个世俗的边缘,一个远离战乱的净土上。这里没有光怪陆离的景象,没有波动起伏的喧嚣,没有匪夷所思的历史,只有辛勤劳作,真挚热情的居民,日复一日,他们享受着平静安逸的生活,还有田园的诗境,那些血雨腥风中的杀伐冲突,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痕迹。 水田里的农家弟子停下手中的活,微笑着抬眼朝远处望去,琴音和舞姿还在继续,翩迁的蝴蝶随风而扬,随性而飞,和谐着枝桠上尘露,在晓风里欢悦,枝桠上突然掉落的露珠,宛若一粒剔透的水晶。 锦瑟间,拨弄着文人之风,君子之范;舞姿里,演绎着倾国之态,美轮美奂。千瓣瓦上,一股股水流沿瓦槽与屋檐潺潺跌下,各种敲击音与滑音密织成网,千指百指在按摩耳轮。 素手闭,琴音绝,蝴蝶和鸟儿好似摸不着头脑,无端寻着逝去的音效记忆。 雪女婉转着姿态,停在了高渐离的身边,挥起蓝袖,数瓣粉红自高渐离的眸中落到了弦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雪女纱眉俊蹙,迎着枝桠间穿越的光纤浅兮一笑:''''刚才的一幕,有没有一种似曾相遇的感觉呢?'''' 高渐离看着倾城的女子,微微地愣了愣,那神情仿佛有些惊艳似的,接着,他便向她报以同样俊美的微笑,''''那时候,燕都雪地里浅浅的脚印,你寻着我的琴音来,我看到你,在燕国最美丽的时刻,初次见面,阳春白雪,知音难觅,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一如此番情景。不同的是,那时,你眼中有着许多浓墨重彩的悲伤''''。 ''''却让你的心莫名的翻搅起来了?''''雪女脸上挂着调皮的笑,见高渐离没有回答,她一声轻叹逸出,沉吟道:"那时,在你孤傲的外表下,却有一颗火热的心在跳动。听过你的琴声,我莫名地感受到了久违的失落感,现在,我隐约有些担心,在这世上,怕听不到如此高雅的演奏了!'''' 高渐离轻轻蹙眉,两人初次见面情景一如昨日,话语间虽有些生涩,却都为对方的才艺流露出叹服之色,他四处游走在那个战乱的年代里,生活境遇不是很好,幸好雪女将他引进妃雪阁,做为那里的一名得益琴师,算是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在那个时候,雪女对他的态度总有些冷漠,疏远,其实她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但他对于她的好感却是与日俱增的,或许这份好感一开始是源于感激吧,之后听说了她的遭遇,内心便油然而生出一种酸楚和心痛,让他暗自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余生来守护她,不让她再受到伤害。 高渐离深情的目光,同样唤起了雪女脑海中飞雪玉花台的经历,雁春君有意为难,一名琴师挺身保护,冰雪聪明的她,那时怎会不知高渐离的心意,只是过去的种种告诫她,男人是不可以相信的,于是她能做的,就只有拒人千里,以旁观的角色,平静地看待世事,直到高渐离因为自己而遇害,她沉静许久的心终于再次荡起了涟漪,那时,他拯救了自己死寂的心,但她也开始踟蹰了,那人如果不是个傻瓜,便是与这世上的人不同,疑问之余,她心中又萌生出了些欣喜,不管高渐离是傻瓜也好,特殊也罢,她终究对他是充满感激的,为了回报那份感激,她坦然进入了雁春君的府邸,之后的同生共死,更让她清楚了高渐离是个怎样的人,她也正视了自己心中不知何时暗暗萌生的情愫,不管起源是欣赏,还是感动,但是那时候的感觉是无比真实存在的。 悬崖边,那些人终究不肯放过他们,一闭眼,盈盈动人的泪随风飘落,当天际一道彩虹掠过,雨过天晴后,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溢满了深情,即使她曾经立下誓言,终此一生不会再嫁,但他们依然交换了别样的海誓山盟。 北岭有鸟,羽若雪兮。 •;;•;;•;;•;;•;; 朔风凛凛,终不离兮。 直到双拥赴死的那一刻,他们都不曾后悔,成就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雪女收定稍稍失控的颜色,脸上浮起温柔的笑:''''其实,我更愿意把那次相逢当作是上天的安排,你觉得呢?'''' ''''嗯!''''高渐离轻轻点头,他看向远方,良久,心中不由得黯然伤神,''''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雨,月亮终于逃逸了太阳追寻的时候,却裸露出了世事的荒原,无论如何,成败的浓雾终需散尽''''。 ''''从近几日的形势来看,芒种先生似乎不愿冒灭门之险,投身到那个计划中,那墨家该怎么办呢?''''她的声音微微变了调,一颗心也揪了起来。 高渐离骤起眉头,心里忽然间涌起一种无言的悲伤,''''的确,站在农家的立场,芒种先生没有错,也没有义务'''',他停顿半晌,接着说到,''''如果上天传达的信号最终会降临,农家的心意还没有改变,就只能由我们来完成了"。 "•;;•;;•;;•;;•;;•;;'''' ''''阿雪'''',高渐离两眼如炬地看着她,终要说出了心中隐匿许久的话。 ''''什么?"雪女惊愕地看着他突然变得坚定的眼神。 ''''我说过,等做完了这件事,我们就远走天涯,从此再也不理尘世的纷争。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雪女手指突然举至颈窝,一阵恐惧席卷着心头,压抑不住怅然若失的感觉。 高渐离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交代道:''''阿雪,我要你留在这里,直到我们去把任务完成''''。 风大了些,冲撞开了地上的残花片片。 雪女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果然是这样•;;•;;•;;•;;•;;•;;•;;我真希望我听错了,大家都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件无比艰难的事情,我怎么忍心?''''雪女觉得自己的心就像被堵住,压得她透不过气,一种深切的负罪感折磨着她,看着高渐离依旧坚定的神情,她的神情已经近乎哀求,不等高渐离反驳,她接着说到:"小高,你我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你应该十分清楚我的决定,无论如何,你不可能改变我的本意''''。 高渐离的脸色温和了下来,双眼中是掩饰不住的伤神,''''是的我知道,但是,容姑娘,在众人走后,谁来照顾她才能让大家安心呢?'''' ''''这'''',雪女一时有些语塞,是啊,这是个不得不考虑到的问题。 ''''必须由身为墨家弟子的你来照顾,这样才能断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做该做的事情。这是你的任务•;;•;;•;;•;;•;;•;;一个不得不由你来接手的任务!'''' 雪女眼中弥漫着氤氲的雾气,她深深地凝望着高渐离,一句断了所有人的后顾之忧让她有了一个可怕的念想,大家,会不会一去不返?发生她最不希望发生的状况? ''''阿雪,我答应过你事情一定会做到,不管我身在何方,一定会回到你的身边'''',高渐离轻声打破沉静,知道她在担心的事情,但他此刻唯一能给她的安慰就只有这句两人约定的誓言了,但求岁月静好,不去涉险。 雪女呆立良久,高渐离将琴背上,牵起她的手信步离开,他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一刻,地上的花被掉落的泪晶蘸湿了一瓣。 雪渐阳春心绪语2 不断受伤与愈合,于是,我们学会了成长。 ~~ ~~ ~~ “嗨!小鬼,有没有兴趣来和我比比?”一个滑稽的声音忽然响彻在空气里。 芒种的弟弟农者,正嚼着草,四桠八岔地躺在草堆里,他嗅了嗅,是一股心怀不轨的气息扑鼻而来,他不确信那人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不过他懒得转头去看,于是若有若无地应了声:''''没兴趣!'''' ''''哎!我都没说要比什么,你就拒绝了,作为一个整天好吃懒做的年轻人,如此没有积极性,在你人生道路上,活着简直是浪费体力,不过话说回来,我对你的成长倒是非常感兴趣''''。 ''''成长是一段路,我边走边丢''''。农者的语气有些不羁,又有些意味深长,如若是不了解他脾性的人听来,那是一种深深的琢磨,让人摸不着边际。 ''''我说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农者朝声音的源头瞥了一眼,对方看起来的确是在和他说话,那句无厘头的天外来音,树上悬挂着骨瘦如柴的身体,不是盗跖还会是谁?他悻悻地哼到,''''哼!病没有,毛倒不少'''',农者只看了一眼,立即收回目光,他全当别人和他一样无聊,找人搭讪来了,不过,他倒是十分期待来人是雪女姐姐,今早看到雪女姐姐绝妙的舞姿,可是让他如做梦一般,不过她好像流泪了,一定是那个冷冰冰的高渐离欺负她了,虽然他知道那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让他十分不痛快,但是不管是谁,若是胆敢让雪女伤心,他定会想方设法替她报仇,只是那人功夫了得,他思考半天也没想出个究极对策。.info[] 在盗跖或是其他人的眼中,那个小伙子给他们的印象便是成天浑浑噩噩,没有任何生机动力,做事提不起精神,只有在面对雪女的时候才会一股子的热情,盗跖用略带恭维的口气说:''''喂?我知道你轻功不错,呃•;;•;;•;;•;;•;;•;;说实话,你轻功确实不错,敢不敢合我比一比?全当是饭后消化消化''''。 农者漫不经心地答道:"我轻功极高还用你夸,不过我的轻功不是用来比赛的''''。 盗跖''''噗''''地笑出声,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啊,用来逃命会不会太浪费了?''''显然,这会盗跖又想起了如大山猴的农者在芒种面前,会突然变成温顺的小鹿,当芒种发脾气时,他又会变成一只见不得光的闪电老鼠。.info[] ''''你!''''农者不服气地立起身来,眼睛狠狠地瞪得如牛铃般大。片刻后他又收起了怒容,因为适才这个排骨精提出了一个消化消化的建议,他差点因为错过这个建议而悔恨不得,下一刻,他的角眉梢传递出的都是狡黠的笑意:''''要我和你比赛嘛,也不是不可以!'''' ''''噢?''''盗跖的眉头立刻皱起来,本来轻松愉快的表情变得机警起来,他瞄了眼下方的农者,农者那抹笑容里暗藏的一丝阴线被他给察觉到了。 ''''我记得我还藏着一包泻药,我把它交给你''''。 盗跖的判断果然没错,这让他不得不堤防起来,''''那,你要我帮你毒谁?'''' ''''什么毒?只是给某人一个小小的教训,谁叫他平日里老那么神气!''''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清脆却又饱含怒气。''''哦!我知道是谁了,真是君子所见略同啊!''''说着,盗跖投过赞同和一丝欣喜的目光,两个人互相对望一眼,邪恶地笑了起来。 ''''这么说,咋俩成交了?'''' 盗跖手捏了捏下巴,眼珠一转,转念问道:''''那你怎么不自己动手?'''' 农者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收回就被盗跖暗藏怀疑的审问略略呛住,一时间脸上有些尴尬,接着他翘起二郎腿,唇角微微笑起,''''他和你们墨家人总在一块吃饭,感情好得都快穿同一条裤衩,你下药的成功机会最大呀!''''看见盗跖微微鄙视的笑意,他又圆场道:"相应的,兄弟你被怀疑的可能性也最小,怎么样,干不干?'''' 盗跖收起笑容,荡在树上,隐隐叹到,''''哎!可怜的大铁锤,你打算毒害他,已经想了不止三次四次了吧?'''' 农者摸着脑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佻坦着,''''笨蛋,谁跟你说那个孩儿头了?'''' 盗跖的表情装作略微尴尬,用眼神接到农者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解释到,''''在所有人里边,他最神气了,不是大铁锤,难道是芒种!不行的年轻人,他可是你亲大哥''''。 ''''哎呀!你胡说什么,谁和他亲了?''''听到芒种两个字,农者的眼中荡出一种难言的悲愤之情,一咬牙,赫地收敛心中无奈,说:"也不是那家伙啦!'''' 盗跖的神色立刻大变,他用眼神告诉了农者自己的慌乱,悲叹道:''''不要害班老头,他一大把年纪了,一拉肚子挺不过来的!'''' 这边才说完,远方正在组合机关鸟的班大师就满脸愁容,机关手停滞在半空。 "班大师!有哪不对吗?''''身旁手持机械的大铁锤疑惑问到。 ''''啊!不好!!'''' 班大师歇斯底里又惨绝人寰的音调着实把大铁锤吓了一跳,莫非他俩耗时耗力,辛苦改装了几天的机关鸟出了什么差错?心惶之时,看见班大师鼓起腮帮,捂着叽里咕噜的肚子奔茅房去了! 盗跖一边戏虐地瞟着农者,一边用手指将众人悉数列举出来,可就是不把话题引到正点上。 农者就像久憋了一泡尿似的,听得忍无可忍,一头仰在草地上,却悲催地棱到了一块小石头上,盗跖匆匆投来视线,毫无同情心地嘻嘻哈哈大笑,纵情于这免费滑稽的气氛。农者则一张脸都因为疼痛而皱起来,气冲冲地警告着,"住口,笑,你再笑!'''' 盗跖随性应了他的话,捧着腹部笑得更盛了,将近喘不过气来。 ''''你这家伙,真是讨厌,更加不靠谱,不用你操劳了,小爷我亲自下手'''',说完一跃而起,冷哼一声,也不顾身后一连串的挽留,一溜烟地跑了没影。 班大师因为吃坏了肚子,回到机械房时,已经整整耽搁了两顿饭加起来的时间。 雪渐阳春心绪语3 看着大铁锤对着众多零件一脸茫然,班大师轻轻摇头,将难受得吃紧的表情硬憋成了微笑状,接连吸了好几口气,才硬着头皮走过去,调侃到,‘‘不是老头子有意说你,好歹也是个统领,弄点机关设备怎能这般不入人眼?‘‘ 大铁锤也不恼,心知自己粗人一个,面对复杂机关术鲜有表现出任何天赋,充满力量的手却不大灵活,当他失落地看了眼虚弱到不行的班大师时,便两眼如炬盯着他,‘‘班大师,你整个人看起来•;;•;;•;;•;;•;;''‘ ‘‘我看起来怎么了?‘‘班大师下意识地用袖子抹了一下脸。 ‘‘就像•;;•;;•;;•;;•;;•;;"大铁锤一时有些语塞了。 班大师鄙夷地审视者他的目光,‘‘爽快点,说话别像老头子一样吞吞吐吐的!‘‘ 大铁直言沉吟:"脸色惨不忍睹,就像要寿终正寝一样,班大师啊!这么紧要的时刻,你千万不能出事呀!‘‘ 大铁锤的话钻进班大师的耳中,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他微眯着眼,瞪着眼前的大块头,沉声质问:‘‘你在诅咒我么?‘‘ 大铁锤赶紧摊手,婉笑着,‘‘哎!别,没有那个意思,绝对没有,但是你到底吃了什么?竟拉得虚脱如此!‘‘ ‘‘谁知道,大伙吃的都一样,可就老头子我一人出了事?????啊,不对,也有吃的不一样的‘‘,班大师雷霆乍惊,照得他眼前一片雪白,思维在停滞的瞬间变得清晰了,想起早饭时因为盐淡的缘故,他走到厨房顺手拿过灶角的白色粉末抖入自己的碗里,"啊,那一定是泻药,有人要毒害我们,到底是谁在灶上放的泻药?‘‘ ‘‘是谁拿了我的泻药?‘‘一个焦急而响亮的叫骂似乎要把厨房震塌了才甘心,声音远远地传荡在山水间,以至于水田里躬作的农家弟子们都清楚地听到了,纷纷挺身看过同一个方向。(..info) ‘‘是我!‘‘与此同时,又一个愤怒而凄厉的声音与之遥相呼应了,‘‘混球,你立刻滚到我的面前!‘‘班大师的眉毛和头发都竖起来了。 ‘‘死老头,快还给小爷!‘‘ 片刻后,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股子热流涌到两人的脸上,暴怒而视着对方,眼中喷出凶猛的火焰,霎时在房间了点燃了熊熊战火。 ‘‘我叫你还给我,立刻,马上,快!‘‘农者特意踮起脚尖,俯冲着班大师。 班大师也不管腹中翻江隐患,挺直了腰板仰视着气急败坏的农者,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怦怦狂跳,一股烫流从丹田上至喉咙,连视线都暴得模糊了x些,下一刻,他使劲了全身力气来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良久,几近淡定地说:‘‘不好意思,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农者瞬间爆发,简直不能相信。 班大师又悠悠地吸了几口气,轻声说:"吃了!‘‘ "可恶,快给我吐出来!‘‘悲愤瞬间冲淡理智,鼻子没来由地心酸起来。 领略到世道如此无理,人心如此险恶,班大师不得不承认,岁月蹉跎,世态炎凉,他的定力大不如从前了,全身所剩无几的淡定也已经透支完毕,他缓缓举起机关手,怒发竖起,睚眦尽裂,‘‘呲‘‘,机关手变成了斧头,紧接着一阵旋风朝着农者刮去,农者骇然睁大眼,看到斧头飞至自己脖子前,利刃离咽喉只有半寸。 笼罩下来的冷冽杀气,让农者以为自己就要被宰掉,他直视对方诡异猩红的双眼,心中不由胆寒,身子颤抖,再没了痛斥的底气,颤声道:"你,你,你不要乱来噢,这可是农家的地盘,伤了小爷,不,伤了兄弟可是非常麻烦的!‘‘一个大小伙子个头本比老头子高出一截,可在人家盛气凌人的危恐下,他的身子竟一下子忽弱无力,比之前足足缩矮了一大截。 ‘‘我不怕麻烦,你这个臭、小、子?????浑、蛋!‘‘苍老的脸上神色具厉,一字一句都从牙缝间挤出。 农者心中大为气恼,但看到对方高大如山,突然间感觉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也只得忍气吞声,忙不矢地含笑应着,连连点头称是。 在班大师还没有发出地动山摇的怒吼之前,大铁锤急忙出声调解,指着机关鸟转移了话题,‘‘呃!班大师,我们时间不多了‘‘。 农者脸色一宽,也耸着肩头识趣地劝解,‘‘是啊是啊,你们时间不多了,快点抓紧时间准备后事吧!‘‘ 什么?班大师猛喘一口粗气,用斧头抵着农者的脖子喝道:‘‘小子,我问你,为什么把泻药放在灶角?‘‘ 农者动也不敢动,心中只剩忐忑与不安,嗫嚅着,‘‘•;;•;;•;;•;;•;;因为,因为最看似平常的地方,就是最容易掩藏的地方呀!‘‘ 荒唐,此番言论简直不可理喻,‘‘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不是在害谁,说吧,你到底要害谁?还是要害一群谁?‘‘斧头的威逼力道明显又贴近了,农者感到只要自己喉咙向前贴近头发丝的距离,立时寒意席卷全身。 ‘‘我真??????啊,停停停,我说我说,是害我老大,我要害他‘‘,农者急中生智,勉强想出这个理由,况且也不算想出,因为那包泻药大半的使用意图原本就是针对他大哥的。 ‘‘•;;•;;•;;•;;•;;•;;•;;" ‘‘可以了吗?‘‘他和和气气地问,良久,意识到斧头终于缓慢离开,他还是僵硬着身体,不敢乱动一下。 班大师清了清嗓子,瞄了他一眼,才道:‘‘滚!‘‘ ‘‘噢!‘‘他闪电开溜,走了几步又不甘心的转头问:‘‘还剩吗?就算一点点也行!‘‘看到机关手上斧头‘‘噌‘‘地转动了几下,换成了弓弩状,他心头骇然,蓦地逃出门口。 大铁锤适才听着不正经的小伙子说着自己的谬论,简直快令他笑出声来,这会又看到班大师鼓起腮帮,表情怪异,他便柔声安慰道:‘‘班大师,我们从多少死亡的夹缝里逃出,此时此刻,你一定要挺过去啊‘‘。 班大师捂着肚子,眼中递去对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今日算是人生道路上一个不可缺少的教训,以后遇上那类不良少年,须得时刻堤防着些,片刻后,肚子再一次翻江倒海起来,他扯着苍老的嗓音失声痛喊:‘‘哎哟!明明都已经空了,可是还想•;;•;;•;;•;;•;;•;;哦!撑不住了!‘‘ 雪渐阳春心绪语4 陡问耳畔风响,一道灰影掠过,正是剑圣葛聂,于万叶之中,木剑直刺数十叶片,叶片宛转几番,化为碎影无踪。转而凌空一指,剑端发出无铸剑气,所经之处如摧枯拉朽,没有任何事物能挡此一剑。 与此同时,远处的徐夫子正静静地欣赏这一幕,虽是渊虹换成了木剑,杀伤力大打折扣了许多,可葛聂所运用出的每一剑技,无不妙到巅峰,没有半点多余,每个角度,每个劲道变化,都是恰到好处的精巧。 这世上怎会有这等神剑?此恃绝技,又有多少人能挡得了? 山野寂静,有秋鸣鸟语,微风轻抚着垂柳,构成了一副及优美的画卷。 蓦地,一声吼叫响彻山间。 “滚!”班大师的声音刚落,另一个年轻的,富有挑衅的声音继而响起:“死老头,你有种来抓我呀,追不上吧?哈哈哈哈。。。。。。” “卑鄙无耻下流龌龊兼小偷的班老头,你就歇着吧,小爷不打扰你了,咱们后会无期”。 大笑声中,小伙子飞奔而去,离开班大师的住所,遇上了山头的徐夫子。 农者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如逃出牢笼的鸟儿一样,扬声叫道:“喂,这位大哥”。 徐夫子瞥了一眼左右,认定那小伙子是在唤自己后,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片刻后,农者已达徐夫子身边,徐夫子眯眼笑道:“你唤我这满头银发的老人家大哥,真是折煞也!” 农者方觉此话有理,是自己失误了,于是忙改口叫“老头”。 听到毫无尊重的老头二字,徐夫子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冷冷地问:“你叫我作甚?” 农者双掌一和,作祈祷状笑脸嘻嘻地说:“我把你们墨家班老头整得好惨,特来与你分享这个喜讯”。 “那你说完可以走了”。 农者双目一斜,迎上了徐夫子不屑的目光,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起来,良久,双眼一眨不咋,显然已经进入了“战斗僵持”状态,时间就这样持续着,待得双方都到达极限的时候,两人才不约而同地偏开了头,不断地眨着各自艰涩乏困的眼睛。 农者可没想到对方那布满血丝的昏花老眼竟能坚持这么久,既然这样都不能赢过他,看来得换个花样逗逗他了。 徐夫子心想这个刺毛球,到哪都能让人火大,这样血气方刚的无赖小子,老头子最好少惹为妙,暂且压抑住自己的冲动,与他好好说话。 “嘿?”农者开口说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听你说过话,我猜,你肯定是墨家众人里边地位最卑微的吧?连一句话都插不上?” “是的!”徐夫子的回答极致平静。 “就你一人闲着没事干,我猜,你是年纪最大的吧?所以他们怕扭到你那把老骨头”。 “是的!” “我猜,你是最没有本事的吧!所以他们才什么都不用干?” “是的”,平静的语调中,已然有种极力压制的颤动。 “我猜,不管别人怎么骂你,怎么羞辱你,你都只会说两个字,是不是?” 霎时间,徐夫子的袖中寒光一凛,一把雪亮无比的匕首已经脱鞘,以极快的速度蹭到农者脖子旁,农者的头发丝丝段落,这吹毛断发的利器在徐夫子手里,可比班大师那威风凛凛的机关斧头管用多了,农者几乎是说不出一句话,连气都不敢喘,祈祷着徐夫子那只因气急而发颤的手不要再抖,万一他要是一个不小心弄了个大幅度,自己只怕就一命呜呼了。 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何时受过这等小辈的言辞侮辱,徐夫子目光含威地回视农者,厉声厉色地说:“你此生最大的失败就是小觑了老头子,在你失败之前,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农者急忙将眼珠左右转了转,以代替摇头。 “给你机会说你都放弃了,真是可惜”。徐夫子的字吐得极重,其中含义不言自明,农者立刻将眼珠上下转了转,徐夫子见他老实了些,才将匕首拿开。 农者惊魂未抚地拍着胸膛,半天都噎不出一句话来,今天算是领教了,一个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老头,认真起来真是狠辣得可怕,看来以后不能在他们面前乱来了。接下来,他将话题引到了远处练剑的葛聂身上,“呃!请问,那个在刷木剑的是什么人?” 他说话口气显然有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急转,由傲慢变成了平和,桀骜不驯变成了礼貌十足,让徐夫子都以为他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他干咳了几声,回道:“曾经嬴政身边的大红人,帝国第一剑客”。 农者又转过头问:“名头如此响亮,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的光辉事迹,是个人都知道。徐夫子鄙视地瞄了农者一眼,心想曾经盗跖对葛聂的这句评价也不尽然,身边这个井底之蛙就是个另类,但是农者显然已经被帝国第一剑客这样响当当的名号吸引了,当他求也似的向徐夫子追问后,徐夫子才蓦然回了句:“剑圣,葛聂”。 农者面露讶异,赫然叹气:“这个世上,居然还有耍剑的家伙叫做剑圣!这口气简直比我还大!牛皮比我吹得还猛!你信么?” “信,并且,还有幸亲眼目睹了其出神入化的用剑风采”。 “真的吗?那你快给我说说吧!” “对你,我无需再浪费口舌,你走吧” 。。。。。。 。。。。。。 。。。。。。 最后,徐夫子终是受不住农者无赖般的死缠烂磨,才勉为其难地述说道: “那是葛聂与卫庄在机关城激烈交手的时段,世上最强的两名剑客,两道人影乍合乍分,卫庄进似神龙矫健,葛聂退若灵蛇窜动,看得众人惊心动魄,眼花缭乱,而激荡出的剑气劲横扫四方,更令旁人无法插手其中”。 “这么拽?”庭徐夫子说得神乎其神,农者显然不大肯相信,“那最后谁赢了呢?” 徐夫子闭起双目,仿佛又从墨核中重回那场激烈的战斗:“葛聂双手换用,且守且退,只等内力提升到最佳状态,方才使出独步天下的百步飞剑,怎料,同门里修习横剑术的卫庄竟也用出了葛聂的成名剑,已绝顶轻功驭退飞行,劲犹未止,凌空一个转折,挥动鲨齿攻下,之后,鲨齿便和渊虹僵持不下,再后来的决斗更是转变成了一系列众人想都想不到的情况”,徐夫子停顿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用沉重的语气说道:“在我们的心目中,葛先生没有败,他作为剑客的风骨和气节,远不是卫庄所能匹敌的”。 盯着徐夫子那么庄重深沉的表情,农者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相信了,他又接着问:“哇!老头,听你说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的,你也懂用剑么?” 农者这话一问出,徐夫子立马收拾了沉重的面容,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仿佛每当别人对他提及这个问题,他都会笑逐颜开,用明朗而更加庄重的语气回答:“我虽不会用剑,但我懂剑,我是一名铸剑师,为剑而生,也可以为剑而死”。 一直嬉皮笑脸的农者渐渐收起了自己的笑容,因为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样可以为剑而生,为剑而死的铸剑师是了不起的,自己不应该用鄙视和嘲笑对待,小觑了人家的价值,沉默了良久,他才盯着葛聂找出了另外一个话题,说道:“哎,老头,我看那家伙舞着一把木剑,招试稀松平常,看起来也不怎么惊心动魄,更加没有神龙矫健,灵蛇窜动那种感觉嘛”。 “作为剑客,本应心如止水,空无一物,那是的葛先生确实是这样,如绝崖般孤高、冷冽,令世人仰之而心生畏惧,可如今的葛先生心中承载了太多重负,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走了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徐夫子说到这,又听了下来。 “什么样的道路啊?你说话可不可以不要卖关子,一口气把它说完”,这个直言不讳的小伙子略有些急躁了。 “真正的强者,并不是站在众人的顶端,将众生是为草芥,如今的葛先生,祈求的不是利剑锋芒,而是用心中那把剑的光芒,照亮苍生心底的废墟,这才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剑圣”。 “以前那家伙给我的印象总是面无表情,不太爱说话,我还以为他在故作高深呢,原来他竟然是这么一个隐秘而伟大的人物么?”看着林中那人,他那放荡不羁的心中再一次油然而生了一种敬佩之感,他疑惑起来,这墨家弟子到底是一群怎样的人物,初次见面时他看很多人都不顺眼,有讨厌的高渐离,傲慢的大铁锤,油嘴滑舌的盗跖,为老不尊的班老头,可是越和他们相处,却越对他们感到好奇,越深究他们,越能发现他们身上有着非同常人的能耐,那高渐离轻功自然比不上他,却弹得一首好琴,大铁锤没有他矫健,却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力,盗跖那小子,虽然吊着一直胳膊,可速度还是和他有得一拼,至于那个班老头,虽然没有他灵活,可那脑袋瓜里可真正是奥趣无穷,会制造很多新鲜的东西,比如这些天他正在打造一只他见都没有见过,想都没有想过的大木鸟,说是有朝一日,他们墨家要骑着他去救他们的兄弟。农者看向徐夫子,问道:“你们是因为被人追杀才逃到了这里,这点我心里是清楚的,如今你们总算安全了,可是你们却要舍弃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以身范险去救一个人的一条命,这值得么?” 徐夫子一股子淡淡的哀愁涌了上来,但他却用坚定的,毋庸置疑的语调告诉农者:“舍弃一切去做一件事,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更何况那是我们墨家正在受苦的兄弟”。 “原来,这就是墨家弟子啊!一群有情有谊,有血有肉的好汉!”当他再一次看到葛聂舞剑的身影时,他说道:“依你所说,那人心中承载了太多重负,所以挥剑才会如此沉重而谨慎,招式简单而干脆么?” “嗯!可以这样认为,舍弃了以前诸多复杂剑招,算得上洗去铅华,返璞归真了”。 “这么说来,倒是和农家剑法有几分相似了,没有花哨剑招,讲究朴实,干脆”。 “农家剑法?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你对胜七应该不陌生了?”虽然被囚禁在帝国死牢多年,但同样出自农家,想必这样一个人物是农家弟子是不会忘怀的,可是农者的回答却让徐夫子出乎意料了,农者几乎想都没有想就回到:“那种家伙,我听都没听说过”。 徐夫子又一次质问:“黑剑士胜七,使用一把巨阙大剑的胜七,农家弟子,你竟然不知道?” “这种无名小卒,小爷我该知道么?” “那你所知道的农家弟子,谁的剑术最强呢?” “谁最强?”农者皱眉思考了好大一会,终是忧郁地咬牙说道:“当然是芒种那孙子,舞起剑来气势磅礴,开山碎石,填山移海都不在话下”。 徐夫子已然瞪大眼睛,张大了嘴巴,“这么夸张?”这无视之辈夸大荒诞谬传,血肉之躯,纵使强化百倍,又怎么做到这等神迹? “不夸张怕你不相信”。 “和你聊了这么久,你对剑倒是了解不少,听你说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的,你也懂用剑么?” 徐夫子这话一问出,农者立马收拾了沉重的面容,心情也舒畅了许多,仿佛是在学着徐夫子之前的一神一态,用明朗而庄重的语气回答:“我虽不会用剑,也不懂剑,但我是一个雪女姐姐的忠实守护者,可以为她而生,但不会死,因为我要为她好好活着”。 徐夫子恍然大悟,用语重心长的言语叹道:“原来,爱的极致就是贪生怕死啊,小兄弟,你让我受教了,但可惜的是,雪女身边已经有了个忠实守护者,上天怕是不会给你机会了”。 农者倔强地哼了一声:“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天上哪有掉馅饼这等好事,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机会要自己去创造”。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数据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雪渐阳春心绪语5 农者倔强地哼了一声:“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天上哪有掉馅饼这等好事,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机会要自己去创造”。(..info无弹窗广告) 听闻此言,徐夫子不经对这个不正经的小子刮目相看了,原来他那不长进的表象下竟是如此有志气么?徐夫子问道:“我很好奇,你该怎样创造机会呢?” “你不是会铸剑么,劳烦您老人家给我量身打造一把绝世好剑,待我练他几个日夜,先把高渐离打败,吸引雪女姐姐的目光再说”。 “果然很轻松呢?” 农者没听出徐夫子的言外之意,兴喜道:“你也认为我能行?” “𡅅;;。。。。。。这个,自然”,徐夫子也懒得打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疑惑道:“铸剑需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农家地域可谓具备了这个先天优势,初春溪水甘寒清冽,利于金属淬火。我自认是一名十分出色的铸剑师,可是要打造一把绝世好剑还是不够的,更重要的要拥有上等精良,稀有珍奇的铸剑矿石,但是,这样的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啊!” “可求可求”,农者立马争执到,“十里外有一农家剑冢,位于火山口,虽然那里最近闹得厉害,以前也出过不少破剑,但有一点是非常值得肯定的,就是岩溶里得一块白色大石头,在沸腾岩溶里终年不化,同体透着白色光泽,那孙子知道那东西绝非凡品,可他怎么也奈何不了它,你把自己吹得那么厉害,不如你去试试,若能替我打造出一把绝世好剑,那就大恩不言谢了”。 “真有这种东西”,一听到罕见材质,醉心于铸剑的徐夫子就两眼放光,下意识地想到了炙晶白矿。“白色的?有光泽?在熔岩里不会化?” “我骗你干嘛?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完了你就掂量掂量,自给可有本事处理它”。 “如此,那可真是上天眷顾了”,徐夫子表情淡定,但谁也看不到他血管里的血液有多么沸腾,那种传说中的矿物质,要真有,不!这种东西他见都没见过,不可轻信这小子的说词,半晌,徐夫子用略微轻蔑鄙视,煞有介事的语色问道:“像你这种小子,一定有很多朋友吧!” 农者心中一动,一股子酸楚腾了起来,但下一刻他又欣然说道:“我没有朋友,但我有兄弟,好几只?” “你和动物坐兄弟?”徐夫子也不觉得意外,就他这种性格,只怕谁也不愿搭理他,但他毕竟心智还未成熟,身边总需要玩伴的,如果是动物那也倒说得过去。(..info好看的小说) “怎么?不行吗?” “这我倒头一次听说!”怪不得,他的身上总有一股子浓厚的野气,像是和动物待得久了的后果吧? 当他转头看见一个人的时候,他便煞有介事地问农者:“你方才说的孙子,是特指芒种先生么?” 农者不假思索地大声说道:“除了他还有谁?这孙子。。。。。。”话才出口,一个轻快坚韧的步伐就依稀可问了,农者脸色呼地苍白,接着竟用十分连贯的言语接上了前半句未骂完的话:“以后长大了,定要叫他好好孝敬他那和蔼可亲的大伯,我敬爱有加的大哥,你觉得怎么样”,农者慢慢转过头去,看到那一张从小到大无比熟悉并想将起狠狠痛扁的脸,“老大?” 但是话一出口他就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哆嗦,脸上,是无限的惊恐,之后就斜眼瞪着徐夫子,轻声骂道:“臭老头,你是故意不提醒我的,呵!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第二号敌人了”,见到徐夫子丝毫没有歉意地眯着眼笑,农者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他和徐夫子看到的来人,是一张很年轻的脸,脸上是一种温和而又温暖的笑容,他的眼睛很是特别,很亮,是一种格外的深远,他只略一沉呼:“农者”。 农者就此变得低眉顺眼,“老大有何吩咐?”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与人争执,有失体面,该党如何?”芒种的面容及其亲和,语调也很缓慢,却足以对农者构成恐怖的威胁。 “是班老头有错在先,嗯。。。。。。这个。。。。。。”农者收到威慑而支支吾吾,最后还是说出了今晚不准吃饭几个字。 “背后说人坏话,道人是非,又该当如何? “不准在吃一顿饭”。 芒种语重心长地询问:“农者,你是不是认为我这个做哥哥的很不负责任呢?每次罚你不准吃饭,而你每次都不会让自己被饿到”。 农者强颜欢笑到:“怎么会,你可是负责得不像话,啊不,我是说你其实是很够意思的”,嘴上这样说着,其实他心里已经在每句话前加了个重重的“不”字。 “你今晚可以按时吃饭了”。 “真的吗”,农者心想,这芒种今天要不是哪根筋错位,就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该虐待兄弟,正当他沉浸在这样的美好期盼中时,芒种又说话了:“吃晚饭后,将上农,任地,辩士,审时这四篇抄一遍吧?” “什么?”农者几乎崩溃般地叫了起来,“叫我写字,你也太狠了吧?”这是他宁死也不做的麻烦事,他宁可不吃四顿饭。 “如果你有异议,那就。。。。。。” “好”,农者突然识趣地打断他,这个小伙子瘪着嘴,脸上竟有种委屈得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很感动吗?” “要是咱老爹老娘泉下有知,看见你如此关照兄弟,定也会感动得稀里糊涂”,才说完,他的心里又想到:要是老爹老娘你们真的在天有灵,那就快来安慰安慰孩儿吧,顺便把那孙子也一并带走了,让苦命的孩儿早日脱离他的魔掌。 “我可以走了吗?”农者悻悻地问,看见芒种点头后,他瞪了一眼徐夫子,用眼神传达了他的警告,之后便一阵烟溜走。 徐夫子与芒种相互点头后,说道:“今日与令弟畅谈痛快,发现原来他身上有着诸多被人忽视了的闪光点,若悉心栽培,相信他日必有所作为”。 芒种仰起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有这样一个乐天知命的弟弟,命运待我不薄,但难以如我所愿”。 “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这样呢。我从农者小兄弟口中获悉农家剑冢白石一事,不知道”,徐夫子话才出口便自觉失礼,立刻补充道:“我一外人提及此事,是在抱歉”。 亲和的芒种没有怪罪之意,缓解道:“徐先生严重了。说起来很惭愧,在下能力有限,虽经历了几年思索周折,却不能将那物炼化,在我手下无疑屈辱了原本属于它存在的价值,如今它有幸遇上了徐先生和葛先生,当真是天作之合”。 “这么说?”芒种大方让出罕有材质,徐夫子再也掩饰不了那可碰碰跳动的心。 入夜,在床上昏昏欲睡的盗跖翻身瞟见了同屋里的徐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此举动异于常日,便打着哈欠问道:“老徐,你在干嘛呢?” “在想点事情”。 “想点事情?你以前睡觉很老实的,从来不想事情,更何况是翻来覆去,今天当真是稀奇了”,说到这,不正经的盗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诗经里面的一句诗词,他枕着脑袋,点着头笑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姑娘了”,盗跖说得兴起,干脆做起来劝导:“老徐,你不能这样,咱们是客人,不能打农家小姑娘的主意!” “你这贼骨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盗跖想要再深挖点什么乐趣,可徐夫子一句话也不出,盗跖自觉无趣,只得闭眼继续他的昏昏欲睡了。 天空一轮明亮的皓月,将光芒毫不吝啬地洒向地面,透过窗扉透着在了徐夫子的脸上,他轻轻合着双眼,白天芒种的一袭话在他记忆力挥之不去,如今已经变得根深蒂固。 “世人皆知,徐夫子精通采五金融和青铜的冶剑技术,从您手中出炉的剑,都是天下剑客们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刃,若徐夫子能让它发挥剑之光彩,那剑圣必能赋予它非凡的精神,这样的安排才是那块白石的最终归宿”。 芒种说出这样的话,徐夫子问道:“芒种先生想到了葛先生,难道是认为使用木剑的葛先生欠缺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么?” “非也,如今的剑圣,已经不再需要锋利的杀人利器了,他所欠缺的,是两把能拯救并守护重要之人的坚韧宝剑,让一代剑圣,回归他拯救苍生的真正力量。我相信,经历过重重波折后的墨家,已经没有人再将葛先生视作外人了,你们墨家看似厚顿的信物墨眉,不正贯彻着这样的崇高理想么?”。 剑圣,两把宝剑,崇高理想。。。。。 芒种的一番话,令徐夫子顿感醍醐灌顶。 那日在机关城内,葛聂和卫庄的决斗历历在目,葛聂无疑是剑客里一个最不世出的特殊人才,他可以在战斗里双手接替挥剑,当日渊虹被鲨齿钳制,如果当时葛聂手中还有另一把剑,那时候就足以制服卫庄了,若能为葛聂配上双剑,那他将成为千百年来最具传奇色彩的双剑剑圣,剑圣的光芒将照耀世代,这个伟大的念想,犹如一记惊雷乍在夜空,一具耄耋之年的身体,布满皱纹的面孔,突然间容光焕发了,上天待他不薄,让他的生命再次绽放色彩,他万万也没想过,在他有生之年,竟还能感到这样自豪,竟还有幸能推动这样一个伟大而光荣的使命。 徐夫子睁开眼,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就推门跑出去了。 大铁锤鼾声如雷,呼闻耳边响起动静,立刻警觉性地睁眼坐起,看见是徐夫子本人,有立即放松倒榻,喃喃道:“老徐,你怎么进来的?” “爬窗户”。 “难道我听错了?你一个老人家爬窗户?” “走吧,我需要你这大块头助我一臂之力”,大铁锤从未见过他严肃而郑重其事的神色。 大铁锤无奈地睁眼,拍拍脑门,然后懒洋洋地问:“去哪?” “去做一件惊天动地,万古流芳的大事情”。 雪渐阳春心绪语6 半时辰之后,背着大锤和提着手工箱的两个人影所组成的部队穿过农原,栖息在黑暗里的夜莺和虫子的部队全都被赶离开了一条安静的路,溃不成军地逃散到远处去了。(..info好看的小说) 即使身边吹着寒风,却还不足以令身体硬朗魁梧,裸着上身的大铁锤缩起身体,他环视四周,疑惑道:“老徐,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东西,一惊一乍过了头?” “嗯!的确,若说是出自动物的本能而逃散,但未免敏感过头了,尤其是在农家这片平和的土地上,此现象更是让人疑惑,让人开始心神不宁”。。 “叫我说,之前就该叫上一个农家弟子来带路,现在好了,走了条乱七八糟的小道,或根本就不是路,这满地荆棘在乌漆嫲黑的夜色里,实在让人寸步难行,我说你是不是带错路了?”大铁锤一边用力横扫前方,一边开口埋怨。 “我虽年迈,但尚未达到老眼荤花的地步,总不至于忘记了芒种先生详说的地方,路或许选错了,但方向万万不会错”,徐夫子言辞间虽语调平静,可心里已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越来越按耐不住自己的渴望和躁动,但即使这样,他也总不能为难了大铁锤,叫他在这种天色里加速开路。 走出荆棘,进去密林,天色再度暗淡,在树端高处依旧吹着西风,但在这暗黑森林的围栏之内,空气几乎是完全停滞的,四周一片冰冷,却又让人喘不过气来。(..info)大铁锤左右打量,四周的所有地形全都是千篇一律的单调、死气沉沉,但却让他不自禁地担心某个角落里,是否有人在监视着他们,他甚至会抬起头观察上方有没有悬挂着的尸体,毕竟天气冷冽,夜黑风高,这类的事情在墨家密林不是没有经历过。 片刻后,两人走过的脚迹后面,如果他们转过头,将会看见一双野性十足的双眼,正静静地躲在树干后窥伺着他们。 这时候,徐夫子提醒道:“别疑神疑鬼了,我们耽误了太多时间,需得加紧赶路”。 “且慢,有东西在跟着我们”,大铁锤隐隐地感觉到了一种即将到来的危机,他的目光突然间捉摸不定,内心产生了层层防卫。 “是什么,敌人?”听大铁锤一说,徐夫子暗暗握紧手指,恐惧在心底越染越大。 “不清楚,总之,如果打斗起来,地势对我们不利,快,跑出森林”。 两人行动焦急快速,顾不得植被的阻碍而快速前行,于是身边刷刷作响,似乎从他们察觉到危险而逃跑那一刻起,身后窥探他们的东西也追起来,看不见是什么东西,可听那矫健的蹿动幅度便知定势庞然大物。 徐夫子年迈,体力不及大铁锤,一颗心突突地跳,像要离开腔子。 “老徐,千万不要停下来”,大铁锤一边顾及着他,一边在前方尽力开出一条无阻的路。“前方就是森林边缘,跑出去就行了”。 身后的东西眼见就要接近他们,可却突然间没有了动静。 两人以最快的步伐走出森林后,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回事?没有追上来么?”大铁锤巨锤回顾,虽然感觉危机没有追上来,可他却不能掉以轻心。 徐夫子终于见到了那个最期待的地方,借着凄凉的星光和月色,微光里的阴沉火山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势矗立在东南方,山头冒出大量的浓烟,在强风的吹送下它飘往东方的高空,从它的山侧冒出浓密的黑云,掩盖了整块大地;东北方几里处则是灰烬山脉,看起来像是阴郁的灰色鬼魂一样毫无生气;北方的地平线上挂着低垂的乌云,和地面的苍凉比起来并不明显。 “这种景象!”大铁锤瞪着那黑烟腾腾的火山,嘴里嘀咕着:“感觉就像一肚子的火憋了太久,终于实在憋不住了,眼看就要爆发”,他摇摇头,再仰望一眼,但那种预见性的危机感却再次在他心中累积,“呃!现在,我们该不该考虑。” “那我们最好期待这个地方终日都是这种平常现象”,徐夫子打断他,严肃地说:“若不幸如你所说,憋了一肚子火,那我们能做到就只能是祈求它再多憋一会,必须抓紧时间了”,徐夫子显然也认清了这苦涩的事实,但即使是在最乐观的期想状态下,他还是担心能否抵达目。 大铁锤犹豫了片刻,也就快速追了上去,毕竟他得负责徐夫子的安全,他怀着更强的责任感把目光重新专注回眼前,朝着火山口的方向前进。 随着火热光线渐渐增强,他们惊讶地看见山坡上竟是布满了碎石,有大大小小的坑洞,还有许多裂隙从中间往外延伸,不难想到是以前有无数的碎石落得满地都是,打得到处都凹凸不平。 两人绕着坑凹不断攀爬,身边没有一丝生机,所能感受到的就是整座火山都笼罩在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中:因为他们已经靠得太近,越来越明显地触及到炙热火莲,在剑冢谷口快速生长,随时准备来一场华丽的绽放。 “我们快到了”,徐夫子说道,道路继续往上攀升,很快的,他就往东又转了一次,弯着背,剧烈地喘息着,沿着火山锥的顶部绕向山侧的幽黑大门,也就是农家剑冢的入口。 一股能量十足的热气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穿越了一切烟雾和障碍,发出暗红色的光芒;但火山四周的石壁却依然死气沉沉,彷佛都在屏息等待来使。 徐夫子跑过一条石道,气喘吁吁地看向前方,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火山锥中的一个隧道内,在前方不远之处有许多裂隙,这也是红光的来源。刺眼的红光有时大盛,有时又黯淡的退回黑暗中;同时,洞穴中还充满了彷佛沸水一样蒸煮的声音,四周又红又热,隐隐然有种石壁动摇摩擦出的沉闷响声。 “炙晶白矿!果然是炙晶白矿!!”徐夫子突然惊讶地大喊起来,又呆呆地看着熔岩河流倾斜下的方位,无数废剑簇拥的下面,果然有一通体透着白状柔和光泽的矿石,其他金属都以软化得不成形,可它还是如如玲珑剔透的浮雕,镶嵌在万韧峭壁的边缘。徐夫子立马认出来了,那种矿石是炙热火山里最坚硬矿质经无数年烘煮才能稀释出的东西,农者和芒种当时提及的时候,他只是猜想应该是此物,虽然以前只是听说过,但现下亲眼看到了,他心中已万分确信,那种只有传说中的炙晶白矿才会发出的这样祥和的白光,射出足以穿透黑暗的光芒,它就像是整个火山的核心,一切其他的暗淡石头都必须低头退让,使人一看之下心神为止震撼。 “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无上至宝”,他叹为观止地轻吟,双眼微颤。 大铁锤则忐忑不安地巡视着周围,一开始各种声音的层次比较分明,可渐渐地,他开始听到了某种酝酿中的不安分颤动,他看着徐夫子异常专注的眼神,便知道徐夫子已经不可能回头了,好吧,如果这真的是老徐的使命,他就必须帮助他完成。他说道:“当务之急,应该把它这东西从滚烫的熔岩里取出来”。 徐夫子立即解下箱子,从中拿出了铁链拴递给大铁锤,大铁锤挥舞了几下后便抛出去,不偏不倚的套在了炙晶白矿上,正在用力时,不远处突然间一道红光往上冲,撞上了高处的洞顶,巨大的洪流猛然冒出了地缝,直直倾斜过来,迅速地占领了炙晶白矿所在的区域,在这急迫的时刻,大铁锤奋力抽出了铁栓,怎料被烧红的铁栓已经融化,没有带出想要的那块东西。 雪渐阳春心绪语7 “怎么会?”徐夫子全身一颤,在黑暗中惊恐地往前走了几步,就被大铁锤及时拦住了。 “对不起,现在没办法了”,大铁锤及时拦住了他,工具被毁坏,总不能赤手跑下去捡出来。 蓦地,岩浆气势再度大盛,就在地壳裂隙的边缘,躁动声越演越烈,最后变成了眼睛能看到的石壁裂痕迅速地变化出来,洞顶开始摇动起来,身边的突兀巨石也一起随之摇晃,大铁锤的眼前,站着徐夫子孤单的身影,他脸色苍白,浑身僵硬、动也不动,彷佛已经被化为石像。 “老徐,对不起,我们得撤了”,大铁锤轻呼着,可徐夫子还是木然地一动不动,仿佛从刚才那一刻起,他已经形同走肉,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关注了。 火山剧烈地震动起来,洞顶的石块沙沙下落,忽然一声轰响,洞口高高的巨石开始被迫倒塌,即将挡住去路,大铁锤惊状,甩出一记巨锤,硬是让巨石倒塌的方位转移了,可接着又有另外两块一起交叉倒下。 “不好”,大铁锤箭速一样冲过去,竟然以自身力量撑在了中央,而身边还在不断地有碎石掉落。 徐夫子抽搐了一下,用十分清楚的声音说话了,事实上,这声音比大铁锤以前所用过的声音都要清楚、都要有力。那声音在瘫痪火山的洞穴中,以惊天动地的气势朗声说道: “它出现了”,徐夫子说:“啊!它再一次出现了”。 地面崩溃镂空的地方,熔岩尽数流泻向最低洼处,被掩埋的炙晶白矿浮出了水面,慢慢地随着熔岩流动,不久将彻底葬身火海。 徐夫子死死地盯着那里,那个东西对此刻的徐夫子来说,让他的精神和意志都构成最大的考验。 不过,徐夫子的隐忧腾起的同时,它也转化成了一股新的力量。铺满皱纹的脸变得无比地刚毅,坚定的决心在背后支持着他,让他全身觉得一阵战栗。他似乎化成了某种不会害怕疲倦的生物,连眼前这洪流也无法让他退缩。 “大铁锤,你快逃”,徐夫子的话才喊出口,大铁锤就看见他朝着焱晶白矿飞蛾扑火一样地奔去。 “老徐!停下!!!”大铁锤歇斯底里地大叫,但已经阻止不及了。 地面的崩塌范围再一次扩大,突然间,徐夫子的双手拖住了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炙晶白矿,一股皮肉烤熟的气焰腾空跃起,大铁锤倒抽一口冷气,但他还没时间惊呼出声,因为就在那一瞬间,许多事情发生了。 洞顶碎石噼里啪啦地落下,一块巨石自大铁锤身后压倒来,将他砸得惨叫一声,差点就晕眩过去,可他还是咬着牙,用自己厚实的背心抵着巨石。 在塌陷端口,徐夫子沉默不语,忍受着双手异乎寻常的灼通,将炙晶白矿抬了起来,装在匣子里面,他缓慢地站起来,剧痛将他折磨得摇摇欲坠,他只能背着匣子弯腰驼背地走着,脚步非常不稳,彷佛他的眼睛已经无法看见脚下的土地。 轰隆隆,喧闹声埋没了一切。 大铁锤艰难地抬起头,一口鲜血自腔中喷出,他觉得头晖目眩,头顶伤口中的血液流进他眼中,他奋力抵住三块巨石,却看见了一个顽强的景象──站在深渊边缘的徐夫子,陨石将他打翻在地,他依然不停地前爬动着,他支撑起来,身体摇晃着,在这么靠近裂隙的地方,他有几次险些摔落火山中。 大铁锤没来由地,突然感觉到一种即将落入深渊的无助感,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不断地鼓舞着深渊边的老人: “老徐,小心,迈开步子走过来,不要停”。 “快点,快点!快来不及了” “加油,你一定要挺住”。 “还有几步” “再走几步,再走几步就到了” “千万不要停下来”。 “快,快” 徐夫子疲倦的身体摔倒在地上,他立刻爬起来,接着又摔倒,在这段过程中,他只是不停的发出嘶嘶声,一句话也不说。 大铁锤注意到了他的双手,鲜血淋漓中露出了森森白骨,他经常会无意识地举起来,想要稳住背上的箱子,却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哗地一声,地面塌陷的范围波及到了徐夫子脚下。 “不”,大铁锤扯开嗓子大叫一声,“老徐”。 底下的火焰愤怒地苏醒过来,红光照耀着整个洞穴,四周全都被染得一片血红、酷热难耐。 一阵怒吼,和极为混乱的众多声响交杂在一起,火焰激射而出,舔食着洞顶,原先的波动成了惊人的巨震,整座火山不停地摇晃。 “大铁锤”,一个声音从塌陷处冒出来,脸色苍白的徐夫子就悬挂在那边,面容枯槁,他的眼中只剩下祥和,没有压抑、没有恐惧、也没有挣扎,他的重担仿佛快要卸下了,他说道:“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看来,这就是结局了!” 他趴在绝壁上,看着洞口的大铁锤,慢慢的,慢慢地往下滑。 “不要,你要坚持,你千万要坚持住,只需要一小会,等我一小会”,大铁锤俯瞰着下方那个老人,他感到无比震撼与恐惧,发着痛楚的声音,鼻孔激烈地喘息起来。 一声叱咤,身上股股青筋怒涨,顿时以前所未有的爆发力启动了周围的障碍,巨头发出沉吟,嘴角血流不止。 那双巨臂,如雷霆般带着恨意,重重地将障碍推朝两侧。 “老徐,我来了”,徐夫子半闭着眼,大铁锤虚弱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他呆望向远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大铁锤用极轻,极柔和的声音告诉他:“我们该回去了,老徐,把手给我。。。。。。我们要走了”。 朦胧中的徐夫子犹豫了一下,便挥起一只痛苦无力的臂膀,却与大铁锤失之交臂。 “再来,把手伸上来”。 徐夫子再一次鼓起勇气,将手臂甩到了大铁锤的手心里,大铁锤手心紧手,手然虽然用力过度而颤抖,可他还是把徐夫子救上去了。 夜晚似乎永无止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周遭依旧在变化着。 “是时候了!我们出去”,大铁锤挣扎着站起来,他弯身看着徐夫子,徐夫子发出呻吟,但仍奋力站了起来,不过,最后一个不稳又跪了下来。他困难地张开眼,看着眼前的出口,四肢并用的开始站起。 大铁锤看着他,内心难受得紧,但他的眼睛已经流不出任何的液体。“我来背着你走”他喃喃道:“你尽管拿好你的东西就行”,他大喊着:“来吧,老徐!” 徐夫子爬上他的背,双臂无力松软地勾住他的手臂,当他抬起头仔细观察时,整个剑冢已经到极限,在这乱石遍布,高低不平的斜坡上,那条出口的路热气腾腾,让人走得嗓子干哑。 他们艰难地逃出洞口,眼前掠过一道狂卷的乌云,在那之中是绚丽的星空,与所有的燃起的希望一样高,点缀出了最美丽的色彩……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鲜红。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雪渐阳春心绪语8 剑冢崩垮,石壁粉碎融化,跌落向最深处,火热的岩浆和雾气冲天直上,直到顶端撞击到高空,又如同暴雨一般落洒回地面,他们只能停留在汪洋中的一片领域上,看着四面的洪流涌动蔓延,夜晚似乎永无止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周遭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 最后,大地传来了闷响,渐渐转变成一只野兽的怒吼。 两人或许是太疲惫,没有认出那声音,他们只想要休息一下。 徐夫子躺在大铁锤身边,两人都沉默不语。 极端的压力让他们半睡半醒,头也晖晖沉沉的,他们像是看见了发光眼睛一样的闪来,还听见了野兽或是饱受折磨的生物发出的怒吼声。 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响亮,大铁锤却突然间感到一股莫名的急迫感,听见了,那是猛虎发出的的野性吼叫,期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对他大喊:“喂!你们这两个笨蛋,待在这不想活了么?” 两人同时感应到了这召唤,挣扎着坐了起来,视野中,一只高头猛虎站在了他们眼前,继而,一个骑着另一只猛虎的人从天而降了,英姿矫健地落到岩浆还没有侵占到的领域上。 “二号仇人,三号仇人,你们赶快上来”,那声音是充满活力的,桀骜的,带有野气的。 “是你”,大铁锤难以置信地惊呼。 “真的是他”,徐夫子认出人,喘气道:“是农者小兄弟”。 来人骄怒道:“哼,要不是为了我的绝世好剑,小爷怎么会来救你们这两个墨家仇人,还愣着干嘛?赶快上来啊”。 “你要我们骑在老虎背上?”大铁锤看了眼满目暴戾的尖牙猛虎,更加难以置信地问道。 “它们是我的好兄弟,难道还委屈你们了?你们不走,那小爷我就告辞了”。 徐夫子开始弯腰朝农者这边走来,而大铁锤颤颤巍巍地骑在了另一只猛虎身上,猛虎跑动几步,运起无与伦比的跳跃力,一步跨过溶流天险,朝着山脚奔去。 跑动间,身后地动山摇,山体炸开了多处裂口,火山的怒气彻底爆发了!火焰从它的顶端直冲云霄,天空中雷鸣电闪,滂沱洪流直灌而下……在这风暴的正前方,两只雄姿飒爽的猛虎电速跑着,绕开周围石块,它们忍受着背上的重负,拼命地与危险竞逐。 徐夫子紧紧勾着农者的腰身,却不料经历了一个颠簸,背上的箱子布带悄然滑落了。 “啊----炙晶白矿”,徐夫子立时惊惶万状,焦灼不已,身子一倾,伸手往箱子抓去,眼见一下必能抓住,不了落手时终究还是差了两寸,徐夫子血气涌起,眼前猛然一黑,世界瞬间暗了。 那个如今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东西,竟然在与他经历了重重生死后,无情地离他而去了,他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怎可让它离去?他要去把它捡回来。 “老徐,不要冲动”,大铁锤瞟见了徐夫子的心有不甘,知道他即将做出什么样的举动,他想要立马高声遏制他的冲动。 农者也回头大喝道:“老头,我们不要了,我不要绝世好剑了。。。。。。喂,你不要乱来”,发现徐夫子已经放开他的腰身,做好了跳下去的准备, 农者气得紧紧咬紧牙关,把诸般杂念排除脑海,一声轻叱:“你坐好,我去!” 几番矫健腾空后,农者以惊人的灵活度和速度,从虎背上从容地闪过连珠炮雨,向着箱子所滚动的位置抵达。 砰地,大地砰然爆裂开来,朝着农者这边极速袭来,他出手敏捷而有准备,每个动作仿佛都有一种野性的力量,速度亦快得惊人。 就在乱石飞溅的同时,农者心头一震,怪叫一声,连忙飞身而起,极力甩出了箱子,“大个子,接好了”。 大铁锤急忙张开双臂,让箱子安稳地落入自己怀里,也在这一瞬,一道无可想象的巨大冲击波,由上空传来,轰然一声,散做飞渡乱石,直撞击半空的农者。 “小子”,“小兄弟”,大铁锤和徐夫子同时惊叫起来。 可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农者像是利箭一般穿过乱石和浓烟,如同光影一般地,消失在了空气中,同时,几滴血液随着阴风飘荡到了洪流里。 农者的最后一段旅程开始了,他的腿已被重创,在地面的每一次跳跃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承受这么痛苦的煎熬,时间越是推迟,他浑身越是酸痛,最糟糕的是,空气中充满了恶臭的气味,呼吸变得非常痛苦和困难,他经常差点跌倒在地,可逃生的意志毫不动摇,依旧蹒跚前行。 “虎兄虎弟,快带那两个家伙离开”,危难时,农者抽身喊叫出来。 翻腾的火山灰在后面自天空塌陷,眼看将至,两只猛虎不得不更卖力地奔跑,带着疲倦忧心的其他两人渐渐与农者拉开距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铁锤和徐夫子发现四周总算空荡荡的了,而每当他们一回头,总会看见那高耸邪恶的灾难紧追着那小伙子不放,虽然他再以绝顶轻功几次死里逃生,可是他的脚步变得比之前更为蹒跚了,这意味着他时刻都可能会灰飞烟灭。 “小兄弟,如果你出了意外,老头子万死难逃其咎,你千万要摆脱出来啊”。 “小子,如果你敢死了,你就算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虎背上痛心疾首的两人,只得无助地远远看着他,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感动和酸楚的味道,月光清冷洒照在他们身上,他们和他仿佛就要接近,又仿佛距离越来越远。。。。。。 坡面逐渐平缓了许多,洪流和滚动的石头却没有因此缓慢下来, 农者困难地躲避着前方的石块和愤怒崩裂的山体,却惊讶地发现森林不远了,逃到森龄里就好了,他本来担心自己可能没有足够的力气,更别提还要负担那推上该死的伤痛,不过,实际的状况和他的想像有很大的距离。或许是由于一路受尽折磨、身上的伤痕、恐惧、哀伤和漫无目的的跋涉,让他轻了很多。 “咿。。。。。。呀。。。。。。” 一声带着野性气息的声音自他胸中呼出,仿佛是牢笼中的困兽做出的最后发泄,这个声音,或许是在绝望关头所获得的最后奖励,他竟然轻而易举地跳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彷佛在农家山水间翻越,孤独的身影在森林里淋漓尽致地奔跑,身边没有一个人类玩伴,追随他的是森林里伴随着他长大的危险野兽,他深吸一口气,踏上最后的旅程。 火山灰恍若雪花,它们旋即落下,落在他的身上片刻消融,他闷哼一声,全身都因这痛紧紧地抽搐,他摇摇欲坠,几乎扑倒在地面。 终于,他达到了极限,身体忽然一轻,重重地翻滚在地面上,如石头一样不断冲撞,他的脑中忽然一声巨响,眼前金星四冒,胸口血气翻涌不已,心中凄楚难当,仿佛五脏六腑一齐被绞碎。 身体飞倒停留在山脚的时候,也是他最终束手无策的时候。 哗啦啦地。。。。。 石块自农者双眸中腾空落下的时候,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铁锤和徐夫子的表情也凝固了。 月色西下,烟云有如浓雾般笼罩四野,众人置身在毫无任何起伏的灰色世界里,唯一出现的不同颜色,就是一股超乎想像的金黄大力,自一柄剑尖猛地传出,划破空气,石块霎时如遭雷电,分裂散开。 接着一人以肉眼难辨的身法穿过农者位置,在他前方飘忽灵动,变幻无方,以至尊剑力将所有冲来的障碍激荡全无。 农者疲惫的目光望过去,那样地空洞,然后是惊愣与惊慌,迟迟了叫了声:老大,接着就彻底地昏迷过去。 芒种纵身长啸,劈出闪亮一剑,加上充沛内力,只震得地面、滚石簌簌碎散,啸声中,有着他的忧心、他的感动、他的一切情感,全部孕育其中,剑峰犀利,金光凛凛。 “风潇潇兮、易水寒”,又一个清冷的声音,从喧哗之中响起。 高渐离催动水寒剑诀,以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身涌注入地面。 就在这时,葛聂的双掌接触在高渐离的背上,赫然导出浑圆真力,有如洪水决堤,将本身强大的力量势不可挡地灌输到了高渐离体内。 蓦地,寒气呼啸,势不可挡,一道道寒冰利柱摧枯拉朽般拔地而起,随着剑气游走前方,以极快的速度和效率铸成了层层叠叠的冰障,将众人与流淌的熔岩隔绝开来。 在火山和他们之间,依旧是一块荒凉、冒着蒸汽和烟尘,遍地灰烬的残破大地。 眼前的空气开始翻滚,一瞬间露出了无比燥热,黑暗,凝固了的高大的熔岩块,变成了另一层保护众人的城堡,后来的红色熔流因此而转变了流动的方向,这头凶猛无情的“野兽”蛰伏了,让凡人只能惊叹地看着它冒着烟气的身体。 迷茫难辨的黑夜终于结束了,在真正的黎明降临时,农家弟子和所有墨家人来到了火山脚下。 “弟弟”。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在农者耳边。 “你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你解救了两条宝贵的性命”。 那个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慢悠悠地说着。 那个声音,农者自然知道是谁发出的,他听了十几年,恨了十几年,恐惧了十几年,无数次地在谁梦里听见,无数次地被它惊醒。 只是,这个声音,此刻为何如此亲切,一点都没有以前那种恨意,那种压迫感? 难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别人。 “是你吗?老大”,浑身无法动的农者像个孩子一样躺在芒种双臂间,睁开眼,完全震撼了,那个人,身材高大,一张英气非凡的脸,浓眉下的双眼,有如浸透了月之光华,熠熠生辉。 他脸上的笑容,有如春风拂面,那眼神,带着笑意,带着欣慰,也带着浓浓的亲情。 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像已故的母亲,那么温暖,那么宁静,而又深远。 有那么一个瞬间,农者甚至觉得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当他如此赞到''你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之时,他都误以为是亲和的母亲回来看他了,第一次肯定了他存在的价值,以前他是抱怨父亲和母亲的,抱怨他们为什么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要离开他,从那时候,他就变得不爱与人亲近,每当看见同龄的小孩憩息在父母怀里时,他都会感到深深的心痛和孤独,将抱怨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自怨自己是个没爹娘,没人要、没人疼爱的野孩子,他甚至会将对父母抱怨的情绪转移到唯一的哥哥身上,恨哥哥为什么要放任父母离去,他那时本有能力阻止他们的,可他却什么都没有做,所以他宁可与森林里的野兽亲近也不愿与芒种交心,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了,他的恨总会被埋没在芒种那种如父亲般严厉的威压感下,而自己又会不自禁地迎合芒种的威压,这种情绪,是一种另类地对父亲的怀念情绪么? “是我,我在这里,对不起,我来迟了”。 当农者再一次听到芒种那带着关切的声音时,内心的激动,有如汹涌而来的海水,几乎一瞬间就将他淹没。 “。。。。。。”农者的双唇有些颤抖,语音也不听他使唤,眼泪也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现在的农者,变回了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他仿佛自芒种的身上看到了两个已故的影子,它终于不用在亲人面前假装坚强,强装落拓不羁的笑颜,因为,他的亲人就在这里。 “嘿嘿,了不起噢!”说话的是盗跖,然后班大事接着说:“多谢你救了我们墨家人,时至今日,你和老头子我的恩怨一笔勾销”。 “小兄弟” “小子” 农者偏头,看见了全身伤痛的大铁锤和双手缠着绷带的徐夫子,他们正看着自己,眼底有如水的雾气,他们笑意温馨,轻轻向他点了点头,农者憋起嘴来,继而又咬起牙,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或是想要掩饰什么表情。 “死大个子,你这是什么臭表情?难看得不像话!”农者愁眉苦脸,竟然毫不适宜的说出了这句话。 大铁锤一下子翻了脸,哧道:“哼!你这混小子,给脸不要脸”。 农者环视周围,看见了森林口的虎兄虎弟,它们见他有种照顾,无声地长大了嘴巴,然后双双走进了森林,近处,竟是众人与常日看他时大相迥异的目光,那些目光各异,却都没有嘲弄和鄙视,农者心里一阵酸楚,平时诸多委屈再次涌上心头,眼泪差点又要溢出来了。 当他的视线聚在一个人的脸上时,他的双眼骤然呆滞了,雪女温柔秀雅,目光担忧关切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男孩子,并轻轻地笑了起来。 农者一愣,收到美人如此倾城奖励,差点就让他经受不在禁滞的悸动挣脱芒种跑过去,当他心里各种可能性、美好遐想辗转后,才惺惺地稳住了自己的冲动,刚想要报以雪女一个又激动又灿烂的笑容,他的表情又瞬间变得及其怪异起来,因为他看见了高渐离出现在雪女身边,和她靠地很近很近,就像不可分割的一家人,农者一阵失落,无奈地闷哼一声,然后就仰头倒在芒种臂膀间。 他的心底闪过一抹不确定的脆弱,那摸脆弱告诉他,即使他和墨家人搞好了关系,可高渐离还是那么讨厌,作为他的一号仇人,这是永远也休想改变的事实了。 “我饿了,想要吃饭,要是雪女姐姐能亲自喂我。。。” 农者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芒种的一声遏制,农者立马住口,雪女不经轻笑一声,农者又看着大铁锤说:“大个子,我救了你,我就相当于你的再生父母,你得好好孝敬我,由于我全身瘫痪,所以呢,从今以后,我躺在床上的一切需求都由你负责,听清楚了么?” “哼!我用拳头孝敬您老”。 危机过后,众人的簇拥,荡在了一片哄笑里。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破茧狼潺风知自1 每一种创伤,都是一种成熟。(..info无弹窗广告) ~;~; ~;~; ~;~; 夕阳的落日余晖下,蒙恬的身影在帐口,宛若风中飞舞的红带,遮住了大片的光阴。 突。 突。 •;;•;;•;;•;;•;;•;; 脉搏的跳动渐快渐缓,军医每次听到,心中总是有紧滞的悸动,他探着蒙毅的手腕,整张脸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时而摇头,时而叹息。 寒意骤然诘禁蒙恬的全身,各种不好的想法快速地涌进他的脑海,他皱着眉,厉声问:''''空华,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复杂''''。 很复杂?蒙恬心思沉重地凝视着两天来未曾醒过的蒙毅,然后咀嚼着这三个字,半晌沉默不语,这种沉默让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名叫空华的军医手指在蒙毅的身侧僵硬地勾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吟到,''''蒙将军,之前我也说过了,少将军断了半截臂骨,两根肋骨,伤及心肺,体虚气若,导致长久昏迷,我也拿不准他何时会醒,不过更糟糕的是,他的身体如江河日下,虚弱速度更是异常地快•;;•;;•;;•;;•;;•;;" 蒙恬再也听不下去了,喝道:"可有生命危险?'''' ''''目前还没有!''''空华弯下腰,身体肌肉崩得紧紧的。.info[] 蒙恬没想到空华会回答的这么干脆,简直让他以为空华是冒着胆子在敷衍自己,''''那你刚才叹什么气?摇什么头?'''' 空华把腰压得更弯了,如实交代:''''叹气是因为看到少将军受了如此重创而悲痛,摇头是觉得少将军受了如此重创,立马毙命都不足为奇,可他却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空华的一番言语并没有起到缓和蒙恬阴沉脸色的效果,对于蒙恬,他更关心的是蒙毅最终能不能活下去,他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当年弟弟对自己的一番宣言壮语,一直以来,不管是少年还是成年,他都十分清楚这个弟弟是怎样坚强的一个人,可是即使他不是一般人,会不会也会因为这次重创而挺不下去,心痛之余,他又开始责怪起自己为何迟去一步,要是他提前赶到战场,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 ''''将军,还有一个最严重的情况•;;•;;•;;•;;•;;"之前空华一直在心中斟酌着该不该说出来,可是毕竟关乎到少将军的安危,他担待不起任何的隐瞒,这会蒙恬正用质疑的眼色逼视着他,更加让他不敢隐瞒了,''''少将军的腹部曾受过最为严重的伤害,遗留下来的黑色痕迹迟迟不退,不是毒,也不似淤血,也就是说,我还没找出是何原因,如果是致命的东西留在了体内,那就只有刨腹了,可是这样一来,只怕少将军会因此而真正的挺不过去''''。 蓦地,蒙恬身体一颤,两眼如炬地盯着空华,威怒道:"你是军医,治疗这是你份内的事,不管你采用什么手段,我只想要蒙毅活着,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来解决'''',一股含着警告意味的感觉袭上了他的心头,说完瞟了一眼蒙毅,或许是不想再看着弟弟承受痛苦,除了无奈地逼迫军医外,他只得选择离去了。 他们不知道,在蒙毅的体内,此刻正有一个生物如脉搏一样微不可显地跳动着,而且随着黑夜的到来,跳动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加剧。 空华愣在那里,在他记忆力,蒙将军是第一次失去了一贯的淡定吧,看着他高挺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心中,又突然间涌起了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良久,他低声喃喃道:"蒙将军,可不要出事啊!''''他眼中流露出的,是对这个将军无比的尊敬,蒙将军不像他以往见过的任何将军,在蒙将军的身上,天生就有一股让将士们对他死心追随的气质,这种气质,在战场上会表现得淋漓尽致。 ~;~; ~;~; ~;~; 风越刮越大。 黑暗的雨幕中,一阵狂风卷过长城边角,周围的树梢疯狂地摇动着。 ''''啊,不见了''''。 进入帐中得军医空华木然发现躺在床上的蒙毅不见了,他因为恐惧和担心而失了神,数不清的忧虑在同一时间疯狂地搅动着他的脑汁,他只离开了一会,沉睡的少将军就不见了,就像消失在了刚才那阵狂风里。 还处于严重昏迷中的一个人,不可能下地行走,更不可能突然间就不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不见了,那等严重的伤势,绝对不可能自己走掉的,天哪,当下要立刻找到他的下落。 剧烈的恐惧翻搅着他的心肺,迫使他失了理智一样在长城边冲撞。 他问过少将军帐外守护的士兵了,因为是在夜里,又加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吹得他们睁不开眼,他们也没有料到短短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这等掉脑袋的可怕事情。 空华和士兵们将视野和步伐加至最快,看天色即刻便会有场大雨,如果少将军在重伤情况下还受了雨,神仙也回天乏术了,他疯狂地打听周周围站岗的每一个士兵,但从他们的摇头中看到了连续不断的绝望与恐惧,还有可怕的预感。 雨点降落,簌簌的敲打声里,空华猛地刹住脚步,身体一阵前倾。 一道闪电晃亮了整个山谷,带着冷意,在黑暗的夜里如刀锋般锐利,他看到,高高的暸望台上,少将军光着上身,整个身体发黑,茂密的湿发紧贴着脸面,嘴唇干裂得像要滴血,他此刻的表情因为异常痛苦而扭曲,他仰头张着口,像吃迷幻药一样大口大口地喝着雨水。 雷声咋响,瓢盆大雨接踵而至,空华急忙脱下自己上衣为少将军披上,可就在靠近他得那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蒙毅腹部剧烈跳动的幅度,清楚地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滚烫的气息,那简直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温,会让人联想到,蒙毅一定是在故意接受这大雨的洗礼,恣意替自己火炉般的身体降温。 他是自己跑来这里的,之前都还好好的,可是怎么会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 蒙毅紧闭着双目,面容枯槁,似突然间苍老了许多岁,全身一阵痉挛后,虚弱地倒在空华的臂膀间。 营帐里幽暗的灯光下。 蒙毅的身体漆黑可怕,继而,全身的黑色浓缩成小小的黑丝,如暴起的血管,一丝一缕地退回到了腹部的中心,就像画成了一个异样的巢穴图形。 空华怔忪不定地观察着这种他行医数载从未见过的诡异现象,很明显,皮肉里面有不明生物在窜动,像一只破茧的蛾要努力挣扎出茧的束缚,却又找不到突破口。 空华挚着刀,走到床边,缓缓抬起刀,内心在做着全无把握的挣扎,眼底像黑夜的天空般茫茫一片。 营帐檐下,水滴的嘀嗒,延续着规律的节奏。 手起刀落,恍如剖开了多年前的记忆,一个关于蒙恬的记忆。 破茧狼潺风知自2 破茧 认识自己,降伏自己,改变自己,才能改变别人。 ?? ?? ?? 陈旧的战乱时代里,秦国年轻的俊杰将军蒙恬,追随大将王翦征讨燕国。 那时,轻盈的雪花飘舞在空中,夜色也变得明亮起来。 顺利攻破燕国前线守卫军的时候,秦军万万没有料到,一群被燕国抛弃了的战士在几万秦军铁骑面前,失去了国家这个后盾,失去了战斗意义的情况下,他们顽强地延续着抵抗,即使只是军医的空华也感受得到,那便是真正的战场了,一群拥有真正军魂的士兵们,拦住了秦军势如水火的侵略。 空华记忆最深的,就是这样一段话了。 ''''我答应过大哥,天亮之前回来,我做到了??????大哥说的那一天,我或许看不见了,但是我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万军丛里,空华与其他的秦国士兵一样,就在那空气泠冽窒息的时间里,清楚地听着那个所谓的''''背叛者'''',给他唤为大哥的遗言:"我们的命是大哥给的,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着大哥,永远跟着''''。 士兵一旦遭到了国家或统率的遗弃,那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无情的死亡,亦或苟延残喘地活在敌人的残忍与屈辱里。 战争中,兄弟义薄云天的插曲,不过是千百年来动乱里的渺小两难与循环,可是遭到唾弃的那个燕国首领,却似乎牵出了永恒败绩里不一样的话题,他眉宇间流露的傲然与洒脱,看不到惊慌和脆弱,眼睛里燃烧着有如烈火一般的英气,扬声对着蒙将军这样宣言:''''生在燕国是老天决定的,是生是死,自己是可以选的。(..info无弹窗广告)''''他的坚定被蒙将军看在眼里,一想狂妄不羁的蒙将军那时没有做出回应,可是他的面容已经起了叹息之意。 千人战,几番秦水飘红夜,可是天地间仿佛只有那个响彻的声音。 ''''生在燕国是上天决定的,但成为燕国的军人,是我们自己选的''''。 ''''铁做冰冷的机关,以为自己的力量就不可战胜了吗,可你根本不懂什么是正真的力量,你根本不明白力量的来源,因为像你这样的一堆木头青铜,你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可以用生命换来的兄弟''''。 问世间,谁能掌缘生灭,可那毕竟是战场,身为秦国的将军,蒙将军本不该动恻隐之心,可是当他看着那伙拼死挣扎的战士时,忽然当着王翦大将军的面做了一个不可置信的决定,他敬佩那些人的气概,决定他要给他们一个机会,那一个机会,并不是要让他们投降,饶他们不死。 蒙将军的马匹慢慢走向他们,他要一个人光明正大地与他们决斗,显然这在战场上是极少出现的事态,如果他胜了,便成全了他们最后的尊严,作为战士英烈地死去,如果他败了,那些人便可以带着胜利的荣誉,安然离开,往后由他们决定自己的去向。 决斗是贯彻着一场强烈信念的博弈,或许,对于那场博弈,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输赢,因为不管是生是死,所有人始终都是在维持着各自的自尊,作为一个军人无法被磨灭的殊荣。(..info) 战后。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在你生命的定义里,何为死亡?''''蒙将军用长枪对着燕军首领的咽喉,平静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蒙将军身上的伤痕表明了他在制服敌人的过程中付出了怎样沉重的代价,可他一如往日的精神领袖,依然在帝国将士们的眼中孤傲地挺立着。 对方说,''''如今的,身心再不痛苦,便是死亡''''。 是啊,被国家抛弃的将士,内心一定有绝望,悲伤,信任被彻底摧毁的痛苦,可他眼底的光芒还在免疫着崩溃,可是这样失去了生命意义的战士,或许只有身心的解脱才能定义死亡了。 ''''我听得见你言语之下的真心,挥之不去的迷惘,很明显,你失去了灵魂的归宿,虽然很遗憾,但是你败了''''。 蒙将军的音色淡然,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气氛。 ''''没错,此刻我的内心空空如也,或许下一世,能够会找到??????下手吧,给我个痛快!''''这时候,那人的言语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悲痛,蒙将军可以察觉到他每一寸心思,沉默地看着那人。 在蒙将军长枪刺下的那一瞬,一道破空的声音雷霆迅至,带着无比强劲的震撼力。 ''''这一世,你还有一个选择''''。 浓郁的迷雾里,水珠滴滴答答地从天上掉落,那人的声音由空洞到清晰,好像从远处飘来的洞箫一样,逐渐化为实至。 紧接着,一股强劲的气劲赫然将蒙将军逼退。 迷雾里浮现一个吞噬孤寂的身影,黑袍翻飞,弧形斗笠下,那人可怕的眼神闪着凌厉的寒芒,他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目光看过的范围,马匹与帝国将士立马感受到了无边的冷气翻涌。 ''''我??????还有选择?''''燕国首领茫然地巡声抬头,缓慢从地上爬起,惊愕地仰望着那个背影,亦如帝国将士遥望着他的背影一样,强烈刺目的黑气聚在那柄剑上,所有人游离出去的思绪也被现场凌厉的气氛拉回了。 ''''选择近在咫尺,就看你是否愿意?'''' ''''如果我选择了,将会如何?''''燕国似漫不经心地接口。 ''''天下皆白,唯我独黑'''',一来一往,语气具是慷慨激扬,浑不以生死为念,那个声音,足以让帝国感受到窒息的威胁。 一眨眼,那个神秘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之前降临的天外来音一样,悄无声息地带走了敌军的将领。 一阵凉风卷过,众人才穆地发觉蒙将军的后背红湿了一片,之后空华发现,他的身体早已被剧烈的铁锤震荡以及强大气劲重伤,伤势之狠如当下的蒙毅少将军,若换作常人定然毙命,可他却以惊人的顽强生命力活下来了,那时空华给他治疗称得上是步步惊心,生怕一代将星在他手下陨落,可是事实证明,蒙将军活下来了,让世人领略到了他武将世家的顽强生命力,如今换成了蒙毅少将军了,应该也有着同样的生命潜质吧。 嗄! 刀锋所过,蒙毅的腹部皮开肉绽,一道狭长的奔裂,却奇迹般地没有淌出一滴鲜血。 渐渐地,空华看到皮肉裂开的那条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张开着,翻卷开了一片漆黑,泻出浓郁的黑瘴,升腾在空气里,仿佛狞笑的恶魔,伤口处还有看不清样貌的东西在扭动着。 沉睡的蒙毅骤然将手指握得死紧,苍白的唇被他咬得渗出血丝,他似乎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突然间大叫着,惨叫声盖过了雨的喧哗。 黑瘴包裹的东西终于从宿主的体内分离出了,空华神色凄然,心下一凛,掷出了手中的刀,眼见要正中黑雾里的东西,可那东西却突然发出嘶哑的声音,带着强烈毁灭力的分贝赫然震碎了刀片,接着闪电般逃逸出营帐,消失在黑夜的雨中。 空华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方才所见,已经超越了医理的范畴,而现下他来不及多加思考,如今最重要的是治疗少将军,可是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时,蒙毅体内的寄生体才出,他的身体就如受了筋断骨折的普通重伤,虽然极度虚弱,却已经没有致命危险,缝合着腹部的伤口,空华既是扼腕,又是骇然。 那看不清样貌的鬼东西定是拜邪恶的匈奴人所赐,无论如何,该通知蒙将军为好。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破茧狼潺风知自3 萧瑟斑驳的细雨,洗涤着策马和戎装,远在千里的长城边,正受着山涧流淌的水,沁润着干涸已久的土壤。 ''''撤走了!''''蒙恬站在烽火台上,紧锁眉头,怔忪不定地望着远方,眼底有着挥之不去的疑虑。 一稔凉风扶摇,勾勒出小篆秦字旌旗在风雨中飘摇。 匈奴人,作为夏桀的遗民,据说他们能使天的颜千变万化,悉望中,美丽的霜雪云霞,骇人的雷电霹雹,还有,他们所至之处,异端和邪说都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且以最出人意料的形势发生了。 匈奴大营坐落在险峰之巅,那里奇岩怪石,相叠互倚,仿佛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 天际有乌鸦掠过,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地面涩涩的妖气,它扑扇着翅膀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欲下去它个究竟。 乌压压的云海包裹住了一大片白毛云,在连接天宇的黑烟里,时不时传出阵阵野兽残忍的尖叫,然后便有一大群乌鸦从里边四散飞出。 石缝间,一条旱蛇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在扭曲蜿蜒着,爬行漫无目的,同一时刻,早在草丛里隐藏着的獾眼珠死死的盯着窸窣的抖动草,看它身上掉的毛以及干枯的鼻尖,想必是好几天饥饿煎熬,营养严重缺失所致。(..info) 此刻,它严重放射着嗜血的芒,不管是什么生物出现,它都不可能放过这次延续生命力的机会,獾蜷缩着伺机而动,正待旱蛇从石缝里挣扎出头的那一刻,它以迅雷的速度疾驰出去了。 旱蛇吐着信,似乎察觉到从天而降的大口,立马机灵地将头缩回了石缝里,獾扑捕不成,鼻子和嘴巴反倒重重地撞了个痛,虽然蛇已经原路撤回到了狭小空间里,不过它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于是盯着旱蛇进去的洞左右徘徊。 突然,它的意感转移在了别处,它看到了,北方天空的乌云正在向南方蔓延,仿佛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着,只待寻准时机就将它打个落花流水。 下一刻,一股泠冽的寒风带着几乎席卷一切的劲头呼啸在地面,又似海面掀起的惊涛巨浪,朝着它的方向层层波及来。 这下当真不妙了!它全身为之一惊,拉开步子掉头就跑。 就在它离开的石堆那头,四周寒若惊蝉,只余下一片狼皮带着草的急躁摩擦狂风骤雨般驰来, 獾扭头一望,却是几十个披头散发的人类惊蛰一过,却又不想人类那般的体态,地上有很多新鲜的擦痕,可以想象那些家伙行进时的凶猛。[..info超多好看小说] 现在,焦点回到了蒙恬和军营身上。 蒙恬暸望着北方的情况,除了马厩那边小幅度动作外,就是由北向南迁徙的鸟群却越来越多了,就连那些原本山中该有的鸟类也不知所踪了,按理来时,候鸟大规模迁徙的时间不在这个季节,怎会短时间内发生这种事情? 这时,一个凄厉的惨叫贯着风声响在他的耳畔,他寻声望去,就是马厩那边传来的了。 片刻后,一名弓箭手飞奔过来,看他大口喘着粗气,神色愕然,定是处理的时候花费了不少力气:"狼奴报告将军,马厩有二十多个狼奴来犯,试图啃噬我军士兵和马匹,被我军弓箭射杀了四个,可它们行动狂野迅捷,弓箭巡视部队损失了两名弓箭手,请将军示下,是否该星夜搜寻驱逐!'''' 损失了两名弓箭手?蒙恬微微有些错愕,他麾下弓箭手可个个拥有百步穿杨之技,对此小幅度的动乱竟还有伤亡,这匈奴人饲养的狼奴到底是怎样可怕的野兽,下一刻,他吩咐道:''''夜色已深,不必大动干戈扰乱阵脚,加派守卫军,今夜务必保障马匹和人员安全'''',如果这是匈奴人故意玩弄的的小把戏,那就奇怪了,他们应该知道就凭那二十个狼奴是耍不出什么花样的,如果不是故意骚扰秦军,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想知道刚才的那些畜生怎么回事吗?''''马厩里,一个老汉心有余悸地皱着眉,对着几个专门照料马匹的年轻小伙子谈论起狼人。 ''''快说说,那些是什么东西?''''一个士兵好奇十足,尽管领略到了刚才那些嗜血猛兽的厉害,而且还死了人,但这会恐惧已被好奇暂时掩盖了。 ''''其实呀,都是一些匈奴人养的奴隶''''。其他几个士兵一边斩着草,一边逗着耳朵听。 ''''奴隶?''''另一个士兵道,''''你说那些个体毛杂乱,行动矫捷,面目狰狞的东西是人?你是不是疯了?'''' ''''你个小兔崽子知道什么?''''老汉瞄了他一眼,提高了嗓音。 ''''那你倒是说说他们怎么会是人呀!''''各人尽皆惊讶,从老汉口中得知那些野兽实际是人,听起来简直是天翻夜谭,不可置信。 老汉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两眼放光,满脸期待,知他被自己的话题吸引了,便故意装起了就此打住,不说下去了。 ''''啊,你怎么不说了'''',一个士兵急了,连声讨好催促。 ''''哎哟,我这个肩膀'''',老汉眼睛微眯,一如往常借机得寸进尺。 其他几个士兵也等不及,便放下手中的活蹭到老汉身边,献殷勤到,''''今晚剩下的活咱替您老干了,您只管说话就得了,说吧说吧,那狼奴是怎么回事?'''',几个小伙子对老汉又是捏肩,又是柔腿。 老汉享受地摇着头,开口将他这几年在边关喂马所了解到的关于狼奴的事情悉数说了便,''''你们都看到了吧,刚才那些畜生进攻时在树间乱蹿,躲着弓箭手们发出的箭,它们所接触过的树干,可是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可想而知,那等抓力何等恐怖,要是抓抓在你的身上,哇??????''''说着,一抓探朝一个小伙子的心脏,那小伙骇然一颤,自然是被吓得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宛若真被抓到一般,死死地捂着胸口。 破茧狼潺风知自4 老汉将狼奴大肆描述后,马厩里听故事的小兵们听得胸口一滞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但升腾起的好奇心又盖过恐惧,以一副耸样犹存,心有不甘的神色将身体挪了挪,凑近老汉催促道:“接下来呢,快点快点,我想听听,它们怎么会从人变到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 老汉兴味昂然地拍拍他的脸,啧啧叹到,"其实呀,那都是些一出生就死了父母的可怜孩子,用匈奴人的思想观点来描述,就是他们从一出生就被老天诅咒遗弃了,即使活着也是徒增罪孽,那怎么办呢?狼这种动物是匈奴人不可侵犯的神灵使者吧,不如就将他们交给那些所谓狗屁神灵管理去,说好听点是教导,其实呀是让他们自生自灭,所以多年后,那些存活下来的小孩就与狼为舞,经历着大自然最严酷的生存淘汰法则,从此变成不人不兽,不伦不类了”。 ''''哼!匈奴人竟是些畜生,连自家的小孩子都这般虐待'''',一个士兵一脸愤然,对可恶的匈奴人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老汉也低下眼,隐隐叹了口气,说道:“谁说不是呢!不过呀,那些狼人对匈奴人可是大有用处的,他们长大后即有着野兽的凶残,也保存着人类的灵觉,匈奴人自有一套办法,把那些人自小训练成了毫无人性的猛兽的同时,训兽师又有独特的管理方法,让它们个个对训兽师唯命是从,训兽师叫它们攻击谁,它们就乖乖听命,放置到战场上,一个凶猛残暴的狼奴,若是与士兵发生正面冲突,可相当于四五人的战斗力''''。 望着老汉恭维的神情,小伙子们惊讶得张大嘴巴,急忙问:''''它们这么厉害,就只用爪子充当杀人武器吗?" ''''当然还有牙齿,那些狼奴的牙齿已经被训兽师磨得和野兽的尖锐獠牙无异,它们的动作异常迅捷,而且它们对献血及其敏感,只要在战场上出现血腥味,它们就会疯狂涌出,尽情屠戮,对秦军来说可都是些让人闻风的恶魔,它们战斗的时候,会直接剜出你的心,啃噬你的内脏,当然,还有你的脑子,脑子可是好东西''''。 士兵们听得毛骨悚然,腹中一阵反胃,浑身不禁颤抖,老汉却在此刻说得越来越带劲,''''受过狼奴攻击的人,不惨死也会落得缺胳膊断腿的下场,但是有一个人,却丝毫不具狼奴的围殴,而且还全身而退了!'''' ''''哇!谁这么厉害?''''众人强烈的崇拜心里将他们的思绪一下子升腾到了火热的气氛里。 老汉目光中蹦出兴奋的光芒,回忆起从别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犹如是自己亲眼见过一般,不禁为那人咂舌:''''你们这些中原来的新兵是不知道,我们镇守边关的蒙毅少将,之前和匈奴军有过几次规模不大不小的交战,有一次,他曾跨马提枪,以一人之力面对十多个狼奴,当时那些狼奴铺天盖地朝他身上扑去,他一手挥舞银枪,不住蓄力,那可是风声尖哮,势不可挡,一手由持剑劈砍,防得滴水不漏,战斗短时间内就结束了,满地都是狼奴的血腥味和残肢断体,那时真是人心大块,全军喝彩''''。 满场皆惊,个个瞠目结舌,一人听得兴奋,撮着手差点跳了起来,半晌,他又问道:"可是少将军那么厉害的人物,上次怎么会被匈奴大军围攻,差点没了性命?'''' 小伙子兴奋之余的疑惑叫声让老汉回过神来,想了一会,咬牙道:''''哎!倒霉呀,据说那次是匈奴的大巫师出现了''''。 ''''大巫师?那是什么样的人呢?''''对于这样原本听起来就十分奇异的称呼,众人惊呼得面面相觑。 老汉失落地摇摇头,滋道:''''没有人清楚,只知道巫师是夏桀时期就延续下来的邪恶一族,他们每一代人都天赋异禀,智慧超群,会可怕妖术,迄今为止,这些天花乱坠的消息都是流传在边关百姓口中的谈论话题,有没有妖术我是不知道,不过这次连万夫莫敌的少将军都败阵了,能得出的结论就是那大巫师当真是个厉害角色,不可小觑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秦军岂不是??????" ''''嘘!''''还不及士兵说出口,老汉就猛地扑来,瞪圆了眼睛堵住了他的嘴,接着恐吓到:"你不要命了,说这种话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被他扑倒的人神色慌张地连连点头,接着,老汉轻声说:"好了,今天咱就聊到这吧,接下来打起精神把活干完'''',交代完,突然凝望了眼西北方向,高高扬起头,继而俯下,俯仰之间已完成了一个深深的叹气动作,之后便转身走进帐篷。 一个小伙用及其神经质的口吻对其他人低声说:"嘿!你们有没有发现,老汉最近都有些反常?'''' ''''没发现,怎么了?”''其他人同时茫然地摇头,不知他所指何时。 那人反问:“我说,你们真的没有发现,老汉他竟然叹气了!” 其他人立马向他抛过白眼,训道:“无聊,他叹气和你放屁有什么差别,难道你放屁也算作反常么?” 那人坚持道:“瞧瞧你们,整日和老汉待在一处,到现在了还不知道他的脾性么?要知道,老汉从来不轻易叹气的,只有一种情况下会叹气,那就是有人问到他家乡的时候,他就会像刚才那样一仰头,一俯首,表情很怪异地叹一口气!''''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这回事,有次我问他来自何方,家里有些什么人时,他总会逃避这个话题,然后深深地叹口气。。。。。。要我说,他的家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战乱或是瘟疫,所有亲人都死光了,所以才会谈及色变,这样一来,也解释得通为什么他早过了服兵役年级而不回乡享受天伦之乐,偏要苦寒军队里呆着,原来是没家可回啊!'''' 这会,有一人心头突然面作惊恐,对着身边的同伴喃喃道:"那些狼奴,不会再来了吧?要是倒霉碰上了,到时它扑到我的身上,天。。。。。。”''他''''咔''''地虚了声,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剜肉的动作,接着又吐了下舌头,整个动作甚是猥琐滑稽。 其他人立马透来鄙视的目光,嘲笑道:''''瞧你这怂样,有弓箭巡视部队在,他们个个百步穿杨,就你那鼠胆小命,想丢也有些难度!'''' 夜间的森林里,浓雾弥漫的时候,绿叶散发着幽香,吸引了虫子栖息鸣叫。 隐隐的,空气里起了一堆白色的火焰,妖艳地飘荡,形成了一种动态的燃烧。 仿佛是祭祀的火焰燃烧,炙热的烙印,在时光荒原里变成了一种魅人的蛊惑。 又像是,遥远往昔的悲叹,灼灼的灵魂在燃烧。 破茧狼潺风知自5 下一天的傍晚,天气根本不算冷,可就连烽火台上的柴火也驱散不掉一股恶寒,火苗子在冷空气里瑟瑟发抖,这样的坏境,自然不会让人心生愉悦之感。[..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不过话虽如此,黄金火骑兵的弓箭队总兵洛之狐却依然在享受着这长河落日下的壮景,愉悦的笑容与坏境既不协调。 这时,他甚至思考起一件事来,“下一次和那些兔崽子们比赛,定要把赌注再抬高些。。。。。。现在南宫将军在做何事呢?"洛之狐走过教练场的时候,瞟了眼素日操练声和机关兽吼叫声声声高涨,几乎可以用刀摩擦盾牌的铿锵喧哗来描述的地步。可令他奇怪的是,为何此刻整个校场都死气沉沉的,难道被冷气侵袭的军人,也磨去了锐气? "南宫将军在查人",身边一个巡逻的士兵听到他喃喃自语,便主动应了他一声。 “操练的时间用来查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听说在找一个看守军械库的手下”。 洛之狐一听来了兴致,问道:“一个军营中的大活人丢了么?” “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士兵支支吾吾,躲开了他追问的眼神。 “好了,你去吧”,洛之狐平静,扫了眼自己队伍的方向,挺着腰像往常一样朝着自己的弓箭手营地走去了。 在这个军营里面,若要精于管制军人,让士兵们服服帖帖,大将蒙恬靠的是文韬武略,显赫战功,以及威震天下的气势令唯命是从,南宫将军靠的是刚正不阿,严肃强硬的态度,而另类的洛之狐则性情乖张,与随和的性情与士兵们打成一片。 弓箭手营地里竖着两个草人靶子,如两个站岗的士兵立在地面上。 ''''嗖'''' 两支突如其来的羽箭如风般刮过,同时穿过了两个草人的头颅。 ''''好!'''' ''''令狐沐队长双箭齐发,双箭齐中,果然好箭法!'''' 一旁观看的士兵们正连声喝彩。 此间,又有一个格外晴朗的声音盖过了众人的喧哗,"令狐沐队长百步穿杨,今天就让总兵输个精光,哈哈哈'''',此话一出,周围默契般地同时沉默下来,眼色诧异地瞟向出声的那人,那人似是变成了个做错事的孩子,抵受不住大人们的眼色,急忙闭口拉耸下头,之后,众人又回味起一个最好笑的笑话,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默契般地同时大笑起来,说话的那人搓搓自己的脑袋,对于众人怪异举动,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后又听到众人的嘲笑:“果然是刚入门的新兵旦子啊,还什么都不知道”。 谈笑风声的这只队伍,是一支一千多人的弓箭精锐,所有人手上都陪了两件武器,一弓一驽,他们所有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射箭好手,由在军营中被称为鹰击长空,地之生物无所遁形的猎鹰之箭洛之狐总兵亲自操练指挥,成为了黄金火骑兵里的奇袭武器之称的存在。 “怎么?今天有个倒霉的家伙要输得脱裤子了么?” 这时,一个张扬而自大的笑声自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纷纷禁声,目看来人肩上抗着的一坛酒,正是体魄强健,锁骨结实,眼如猎鹰的洛之狐,士兵们连忙让开一条道,看着洛之狐举着大酒坛,慢条厮礼地从士兵们面前走过,这些久居边关的士兵一个个如饥似渴地盯着,口中不断地咽着唾液,将他热情地迎接到营地中心的桌子旁。 弓箭对队长令狐木立即看着一张弓走到他的面前,他与洛之狐相比,身材明显要偏瘦许多,个头足足矮了半截,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全身湿漉漉的造型,下巴和衣襟都在滴水,像极了一直落水的耗子,此刻,他信誓旦旦地挑衅道:“总兵,有件事我一直很想告诉你,你老霸占着猎鹰之箭这个称号,如今是不是该让给咱们这些后起之秀了”。 “什么?我可以认为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么?”听到有人明目张胆的挑衅,洛之狐先是惊愕地斜睨了他,然后不以为然地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戏虐地说道:“感情你这一副大冷天湿漉漉的样子,是跳到河里壮胆去了么?” 众人一阵哄笑,令狐沐却神色坚定地再一次挑衅,“总兵,您也不用多说废话了,方正我今天势必搓搓您的锐气,怎么样!马上开始吧!” 在如此大胆的属下面前,洛之狐轻蔑地看着他,像是在评估一个是否够分量的对手,结果发现那人不是菜,又轻蔑地笑了笑,吆喝道:“你们想不想看这小子输地脱裤子?” “想”,在这样地天气里有热闹可看,众人立时热血沸腾。 “你们告诉他,现在认输不算晚”。 众人立刻昧着良心怂恿道:“总兵,你这样说可会让大火人以为您不敢应战啊,猎鹰之箭该不是怕输了吧?” 洛之狐又漫不经心地吆喝道:“你们竟然如此挺这小子,他输了你们跟着脱裤衩怎么样?” 话一出口,嘘嘘声顿时四起,然而,他们又听到一句极具诱惑力地言语:“若他侥幸赢了,那这坛酒酒归你们了,怎么样?” “好!”在美酒地诱惑面前,众汉子们宁肯铤而走险,带着侥幸心里赌上一把。 “但若是输了,除了脱裤子以外,待得绕着操场竞速三十圈,怎们样?” 一士兵不耐烦地催促道:“得了得了,总兵,快点开始吧!大伙还等着喝酒呢?” ''''是啊是啊!快开始吧'''',其他士兵们也喧哗起来。 ''''呵!那么,你们今天要怎么个比法?"洛之狐一手扶着大酒坛,一手高敲着儿郎腿,一幅无所用心地样子。 ''''总兵,大伙都知道你的飞箭神乎其神,军中自是无人能及的,所以,这一次,我们想来点绝的,比赛时你要蒙上眼睛,你认为这个想法如何?'''' "蒙上眼睛?"洛之狐鄙夷地瞪了眼提建议的士兵,“你们这些没出息的兔崽子!还有什么无耻馊主意,一块说来听听!” 另外一个士兵接提出个更可耻的建议,''''总兵,比试时你不准用双手,如何,敢不敢?" 建议脱口,众人连声呐喊:“好建议,好想法”。 洛之狐知道这些汉子的脾性素日里鲜少喝道美酒,腹中饥渴难耐,这次为了赢到他手中的这坛酒,可真要无所不用其及了,也罢,索性就随了他们的刁难,反正在射箭方面,自己与输字从来扯不上关系。洛之狐一拍桌子,豪爽说道:"好,不用眼,不用手,要是输了,给老子绕着操场竞速六十圈,如何?” ''''就这么办''''。 ''''成交''''。 一般将士行军打仗,本不会随身携带贵重物品,可洛之狐却是大反常人,时常用些贵重的东西来与士兵们打赌,士兵手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下注的东西,于是洛之狐要每天训练完结后的士兵加载训练内容作为赌注,他一人做一方,其他所有士兵做一方,所谓施赏不迁,行诛无赦,巧立名目来操演士部下,在他这里得到了绝妙的体现。 百里外,队长令狐沐将三只羽箭搭在弓弦上,用力将弦拉到了极致。 箭在弦上,不得不放的时刻,其他士兵们不忘警告到: ''''队长,大伙可全豁出去了,你要是射不中,大伙准和你没完''''。 ''''大伙可把期望全寄托在你身上了啊!" 线端手指在卡擦卡擦地响着,令狐沐斜眼扫过众人,眉头一皱,脸上又附加一层紧滞后,不过这里的人毕竟是百里挑一的弓箭手,心态以及各方面得素质远非常人企及,就算泰山崩于后,麋鹿戏在前,也是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态。 有人将三只空酒坛朝高空猛地抛起。 令狐沐眼神流转,将弓横放,眼睛于箭身一线,不断调整着发箭的角度,待捕捉到了准确的时机,他将手指一松,三之羽箭齐刷刷地掠了出去。 "呛!呛!呛!" 三声清脆利落的声响,伴随着三支羽箭精准地射穿了三个酒坛。 ''''好样的!'''' ''''好!'''' “精彩” "赢定了呀” 场下尽皆喧哗。 令狐沐对自己方才的演示很是满意,他闭上眼,将所有的紧滞和压抑一呼出去,良久,终于睁开眼愉悦地喝到:"我说总兵大人,不如你直接弃权好了,也保全了你猎鹰之箭的英明,可好?" 旁边的士兵也跟着说:“''对啊,对啊,平日老是输,这次总算搬回了一局,总兵,你就直接弃权了吧''''。 洛之狐听得哈哈大笑,翘着腿,保持那个懒散随便的姿势,然后依照之前的约定用一块黑布蒙上了眼睛。 有士兵刚要抛起三个酒坛,洛之狐漫不经心地制止道:"且慢,三个不能凸显老子地技术含量,再加三个"。 士兵们知道他的飞箭绝技高超,可他们没想到他竟然在蒙着眼睛,不准用手发射飞箭的境况里也这般口出狂言,在众人看来,他这种行为无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扔坛子的两个士兵眯笑起来,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将各自手中的坛子故意扔朝四面八方。 洛之狐的嘴角轻轻一翘,只见他耳尖稍动,手掌轻拍腰间,六柄精致雪亮飞箭被他丢到空中。 "啪!" 待他双掌击桌,身体跃起,懒散的姿态已变成了矫健帅气的翻空状态,身边的飞到呈现陨落,他不能用手发射,便换成了脚踢的姿势。 ''''唰'''' 一道雪亮的利箭射出,却引发了两个酒坛碎裂,紧接而来的是另外两个酒坛被穿透的声响。 仿佛经历着刀光剑影,众人看得眼花缭乱,似是带着什么期望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要落地了,终于要落地了",士兵们悻悻地盯着最后一个酒坛,只要它接触地面,那就意味着立于不败之地的队长要首次失败了,可是天不遂人愿,酒坛终被飞箭不偏不倚地击个粉碎。 "咚咚咚",两柄未动用的飞箭随洛之狐一起落到桌子上。 全场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吁吁声不觉于耳。 洛之狐得意地命令道''''兔崽子们,给我全部把裤子脱下,绕着操场竞速六十圈,立刻,马上!"浴之狐扯开黑布,半阂着眼皮,使了个"去吧"的眼色。 士兵们脸上虽有不甘,令狐沐更是惭愧难当,却也输得心服口服,各自领了所谓输了的''''刑罚'''',纷纷解开裤腰,脱下裤子,赤条条地绕着操场跑起来,一道道矫健地赤裸身影,在令人瑟瑟发抖地冷空气里,成为了一道军营中靓丽地风景线。 "先跑下来的有酒喝",洛之狐独自坐在桌上抱起酒坛狂饮,对着士兵们扬声说道,"前提是我还没有把它全部喝完!'''' 这对血性男人们就像是用女人诱惑他们,无疑是最有效的鼓舞与刺激,每个人就像吃了兴奋药一样,将马力开到了最大,立时在跑道上扬起一阵黄烟,健壮地一队身影,跑起来蔚为壮观。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破茧狼潺风知自6 ''''大爷,尽割草也无趣得很,快把故事说起吧!" ''''是啊是啊,就像以前一样”。 马厩里,几个割着草料的小兵又对着老汉发出了这样的"邀请",他们平日专门负责照料马匹,若没有战事迁移,或者马匹身体病患,他们每天就只得重复着几近相似的任务,早晨漫山遍野地割马草,正午将草料搬到阳光下暴晒,作为后备迁移,晚上算得了清闲,只需要割好下一天的马料,却也是最容易无聊的一个时间段,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有个会讲故事的老兵的陪伴,老兵经常会说写稀奇古怪的故事给他们解闷,其实早已过了行军服役的年纪,他本可回乡去过他的安分日子,再不需要忍受边关苦寒,可是他没有家人,别的老兵回乡能享受天伦之乐,而他只有老无所依的孤独,因此他选择留在军中,继续他大半辈子的喂马生涯,在其他士兵的眼中,他不仅是一个尽忠职守的老兵,也是一部马匹百科全书,他熟知各类马种的习性,体能,以及与马进行沟通的表平和手势,此外,他脑中数不清的故事也增加了他的博识魅力,特别是一些他自认为已经老掉牙的故事总能让年轻人大感惊喜。但他讲故事也是有个诡异的习惯,那就是精彩故事只说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待下次,不管士兵们何等气恼失落,或是求告,老汉总不会''''网开一面",说起来老汉的行为略有商人做生意的味道,他充分吊足了士兵们的胃口,让后''''要想听故事,呵!老头子还有许多活没做完•;•;•;•;•;•;老头子腿脚泛酸•;•;•;•;•;•;•;"如此,士兵们如果想继续听故事,那就得附和他的要求,双方算得上各取所需。 这会,刚检查了马匹,难忍夜色寂寞心肠的小伙子们将草料一股脑般到老汉身边,求偶般地心切,又邀老汉说点故事来消遣消遣,尽管注定只能听得到一半,但总比对着一群马或一堆草干瞪眼来得有趣。 老汉用他布满皱纹的眼眶对着提出建议的那个士兵,长久地盯着他不动,也不说话。 小伙子被他盯得莫名奇妙,便停止口中的嚼动,吐出一截秸秆,抹了抹脸,轻声问:"我脸很脏吗?'''' 老汉矫揉造作地哼了声,''''是很脏,而且很烦,就你小子最煩,哪有那么多故事,老头子我已经江郎才尽了,再没什么好说的''''。 ''''得了,每次都说用这句话来推脱,你也不用拐弯抹角,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就直说了,大伙心里都有数”。 ''''•;•;•;•;•;•;" 见老汉懒得理他,小伙子等得有些心急,赶忙建议道:"记不起来不要紧,你现编一个,让大伙听得过瘾就行了”。 老汉皱眉斥道:''''说得轻巧,你怎么不编一个来说给大伙儿听听?'''' 小伙子狡黠地笑了笑,"嘿嘿,反正你平时说的大家都也不当真,谁也不会理睬你说过的那些故事真假呀!'''' 这话一处口,老汉眉头皱得更深了,一股子不悦涌上心头,倾腰过去扇了他一脑掌,怒道:''''对,假的,骗人得,你小兔崽子还听得津津有味?'''' 他揉着痛楚喃喃道,''''所以还想听嘛!'''' 其他人也起了哄,催促道;''''是啊,你就再编一个吧,不,你就再编半个吧!” 老汉扫荡了一眼对面几双殷切的眼睛,知道气氛酝酿够了,就不在推脱,生怕冷了场,于是,又一个故事从他那专业,富有沧桑说服感的语调中蹦了出来。 因为老汉千呼万唤始开口,士兵们停下手中的活,下意识地又挪了挪位置,以表现他们是一群忠实的粉丝。 老汉专注地闭起双眼,表情与平时极不一样,士兵们从来没有见过他此刻这样令人心悸的开场酝酿,他阴沉的脸,让人联想到他正在绞尽脑汁地组织故事言语,或费劲心思搜索着记忆里诸多故事背后最不一样的故事,但是,士兵们期待的心境是后者甚于前者。 ''''我忘记了故事的初始离现在已经过了多长时间,我只知道,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有当时的那种压抑空寒的感觉,那是战国时期,赵国谚城里所有人都不愿提及的四个字。。。。。。。” 突然,有凉风袭来,山谷间的响动立时萧条万里,谁也没有听清楚老汉刚才模糊的低吟,谁也没有注意到他身体所发出来的丝丝寒颤,当老汉睁开眼皱紧眉头的时候,士兵们忽然有一种感觉老汉苍老的喉结即将蠕动出不同以往的字眼,因为,他的表情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担心。 ''''四个字,为什么不愿提及呢?''''一个士兵疑惑了。 ''''因为不敢,因为他们恐惧,当然他们恐惧的不是这四个字,而是藏在这四个字里面的屠杀”。 ''''四个字和屠杀有什么必然联系么?''''那个士兵心急火燎地追问,而其他士兵就在这时投来了对他不满的眼神,他连连低声告罪:"好好好,不打断就是了''''。 其他人则争吵着:“这四个邪乎的字究竟是什么?” 老汉徐徐道出:“黑、色、火、焰”,说出着四个字的时候,他面目痛楚,声音紧张得发抖,或是及其微弱。''''那是一种能吞噬黑夜的火,是流传在赵国谚城中的诅咒,每当夜晚,凡是见过它的人,便逃不过死亡的诅咒”。 “没人见过,便不能论证它的真实性,老汉,这故事编得挺有意思的”,一个士兵跑来夸赞的言语,其他的士兵也都点头认可。 ''''不!有人证实过了”,老人一口断定,苍老的脸上恐惧毫无掩饰地暴露出来,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皱巴巴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拽作一团,''''那人最终死得异常,但他再临死前,还是说出了一些事情,那个漆黑得什么都看不见的夜晚,当他托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家里的时候,他的亲弟弟发现他脸色惨白无血,眼球凸出,仿佛从身体深处袭出的疲倦,就像天空的惊雷将他击打得失去魂魄,这与他素日的样貌完全不一样,弟弟问他发什么,而他回答弟弟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已经死了''”。 听到这,众人皆感疑惑了,“哎?真奇怪,死了的人还会行走说话吗?” “他只说,当那些映入眼帘的火焰扑向他时,他的身体没有被焚烧,只感觉生命精华被迅速燃烧殆尽,灵魂不复存在,身体里的意识思维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空寒可怕,尽管他的身体回到家了,可是感觉身体里空空如也,灵魂已不复存在,因此他才会说他已经死了,之后的第二天,众人看见他只惊恐状地瞪着眼睛,样貌消瘦得异常可怕,身体就像因为养分的急剧流失而彻底改变了原来康健的相貌,最后,他在''黑色火焰''的失魂念叨声中闭上了眼睛,断气的时候全身干枯,体内竟找不到一滴新鲜的血液。” 一个士兵悄悄打了个寒颤,喃喃道,''''我猜死的不止他一个人”。 ''''嗯!''''老汉突然紧扯着心房前的衣襟,神色痛苦,好比在黑色火焰面前挣扎一般,由心房痛至全身。士兵们不由得互望一眼,暗自佩服老汉驾轻熟重的演技此刻又一线飙升,到达了另外一个新的高度,肢体渲染简直被他运作得栩栩如生。不过看他那般模样,众人忽又心疼起来,放软了语气问:"那后来呢?'''' 老汉用呆滞的目光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对于他离奇的死亡,城里的人有人认为他得了什么怪病,有人认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比如妖怪之类的抽走了他生命,可是,那人的死只不过一恐怖席卷整个城市的开始,接踵而至的人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死状,死前也曾说过相同的黑色火焰,未知的黑色火焰以相同诡异的方式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一个,两个,三个•;•;•;•;•;自此,有人开始认为是千百年来的丑恶战争演变成了杀人诅咒,降临谚城惩罚世人来了,这个说法逐渐成为众说舆论,而活着的村民们依然逃不了未知力量的制裁,于是纷纷丢弃了他们世代生存的地方,流落到了战国时期的各个诸侯国里,我不知道他们之后的命运怎样,但是有一点我十分清楚,他们这一生都不会忘记当年那场活人没有见过的,黑色火焰的屠戮”。 ''''哎!老头,你说半天也没有说出要点,黑色的火焰在黑夜里怎么能看清楚呢,你编的故事有破绽哦!''''有个士兵指出这点,本想用这句话缓和一下周围阴寒的气氛,也趁这个破绽数落老汉一番,怎料一个富有生气的语言打破了他的臆想。 “这,并不是一个破绽”,众人纷纷转头,看到了弓箭队队长令狐沐走来了。 ''''你知道?''''老汉戏虐地笑笑。 “对,我知道”,令狐沐眼神迥异,自信的眼神直勾勾地聚在老汉脸上。 老汉苍老昏暗的眼球里闪过一丝惊愕的光芒,不过片刻后他才嘲笑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不可能知道,我不想听你胡扯了,今天就讲到这吧,我要休息去了”。 令狐沐却用挑衅的言语唤住了他,他说:"老家伙,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故事一点都算不上可怕,在我听来,简直是愚昧到了极点,将事实胡诌成鬼怪,拿出来唬唬这些无知的年轻人罢了,为什么呢?因为我见过你口中描述的那种火,因为,我现在还活着''''。 ''''随你说吧,我累了,想要休息去了”,老人的脸上嘲笑之意更甚了。虽说故事讲一半是他一贯的作风,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很显然他是懒得理这个突如其来的狂妄的家伙。 ''''黑色火焰之所以在黑夜里看得见,是因为眼睛在黑夜里看不见东西,可身体却能感觉到某种可怕的东西存在而心生恐惧,因此脑海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黑色臆想,像是翻腾的黑色火焰,故事的原本是不是这样,嗯?骗人的老家伙",灰暗的月光下,令狐沐的声音,仿佛沉吟的掘地声,打破了刚才冷寂的气氛。 ''''呃!感觉到某种可怕的东西,你,你怎么会!??''''老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这样的话,似乎多年前的一个濒死的亲人也这样描述过,下一刻,他的意识仿佛炸成了碎片,夹着风,带着电,将他击得摇摇欲坠,急欲晕厥,他突然空呆滞地,断断续续地笑了起来,''''嘿嘿•;•;•;•;•;•;嘿嘿嘿•;•;•;•;•;•;来了,呵呵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小伙子们到抽了口气,着实被他诡异的笑声吓得愣住,劝说道:''''老汉,快别笑了,听得人心里发毛'''',他们以为老汉是被令狐沐气着了,加上他年纪太大,生怕这样笑着笑着就断气了。 老汉忽地咳嗽起来,剧烈地咳嗽,咳得撕心裂肺,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才安静,他表现出来的神情好像是极大的悲伤痛苦在心中翻腾后又无可奈何地一点点低落下来,终于沉在心中变成无言得悲伤和恐惧,“又来了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诅咒又回来了”,他没有再说话,颤颤巍巍地走向了帐篷。 一兵士兵对着令狐沐吼到,''''你着混蛋,怎么能这样说话,将一把年级的老头都气成什么样了,你快走吧!我们这不欢迎你''''。 ''''是啊,真是岂有此理,快点滚离这里吧''''。 令狐沐面色平静,当他转头的时候,嘴角瞧瞧荡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破茧狼潺风知自7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吹起了西风,四处弥漫着一股黑暗,阴郁的气息,秦军的营地里传来操练完毕,准备休息和轮番站岗的号令,令狐沐以狂奔姿势冲进营地里,通报一群两百狼奴出现在山脉东郊,正往山谷偷袭的紧急军情,洛之狐便紧急告知了蒙恬,片刻后,蒙恬派出了一只五百人马的蒙家黄金火骑兵。 当西风刮大的时候,黄金火骑兵已经赶到了,他们终于在狼奴预料的时间之前赶到了山谷,每名士兵都披着长及腰的锁子甲,这种兼具弹性和防护力的盔甲,只有蒙家的黄金火骑兵才配备,这些沙场老将比一般的士兵要壮实得多,善用蒙家枪法和排兵布阵,腰间同时要别着一把强劲弓弩,有助于在追杀敌人的过程中剿灭利落,所有人都戴着铁盔面具,面具上露出肃杀的图纹。 战备的号角声响起,各队人马纷纷开始就位战斗位置,不久之后,他们就可以看到,声势凶猛的狼奴疾行冲向山谷的景象。 “这些畜生可真是不辞劳苦,每天就来边关小打小闹,是想把我们烦死么?”在审视着它们的时候,一个秦兵唠叨起来,另一个秦兵回答道:“大战对峙期间,有点小打小闹纯属扰乱军心,其实来点小动作解解乏也不错,但射杀起来,这些不辞劳苦的畜生当然不是弓弩的菜”。 又有一个士兵插进话来:“蒙将军说了,匈奴人是派了些廉价替死鬼来,想探探我们黄金火骑兵的实力,那我们就随了他们的愿,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被黄金火骑兵盯上,有来无回。” 另一对黄金火骑兵已在平地等候,他们计划要在河湾和山脉之间的平地展开攻势,因为这块平底看起来没有天险可守,一旦狼奴杀气腾腾地过来之后,他们猎杀起来才够过瘾,等到他们备好的驽箭用完了,便可重开一些被封锁的阵门,高处的军队势必就会将整座山脉团团围住,任它们插翅也难逃。 果然,狼奴如期踏进了射程,立刻遭到了箭矢的攻击,逼得它们集中在一点处攻击秦军,那一方的秦军一时间射杀不完,阵营一下子骚动起来,马匹也受到惊吓,慌乱地让开了一条道。 就在这时候,狼奴们沿着东岸前进了。 “这些没脑子的家伙!”一个指挥官笑着,“竟然想从山坡下攻上来,果然是对作战一无所知啊,我们的弓弩手和长枪兵,现在都埋伏在两翼,就算它们再蛮狠,我们也要把它们打得支离破碎,距离缩短了,我们就来个双面夹击吧!” 但另一侧的指挥官却说:“即使避无可避,我们也会速战速决,即使狼奴没有足以构成威胁的力量,我们也需要及早赶回大营,免生事端”。 弓已拉满,箭已上弦,眼看战斗就要开始。。。。。。 毫无预警的,黑夜用更为惊人的速度将大地笼罩,黑云以铺天盖地之势出现了,罕有的雷声和狂风在天边肆虐,闪亮光景中,另外一群黑影如潮水般涌来。[..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并非是狂风所带来的迷雾,而是从北方飞来的怪物,连残余的阳光也无法射穿由三个身影紧密交织的队形。 “那是什么东西?”指挥官神色惊愣,他从来没有见过,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种飞天巨物的存在,而且此刻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吓得士兵和马匹躁动不安,他单枪匹马出现在两队之间,长枪高举,开口命令道。“安静!”他以如雷般的嗓音大吼,“如果天上的怪物是冲我们来的,平地上的小队赶快撤离,左翼军团负责射杀狼奴,右翼军团瞄准上空,大家小心了”。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笼罩在惊愕和困惑当中,即使长官警告大家的同时,黑夜依旧不停地扩张,平地上的小队纵马撤离,仰头看着天空,口中不自禁地发出惊呼声。 “准备!”指挥官发出指令:“左翼军团射箭,务必要拦住狼奴的前行”。 很快地,黑云夹着雷声飘至,看不清容貌的飞兽却在此刻沿着山势低飞,遮蔽了余光,唯一的光点就是飞兽眼中冷焰般的光芒,射得众人彻底陷入了恐惧。 “往更低处撤”,指挥官大声下令:“快,全部撤离”。 黄金火骑兵毕竟追随蒙恬出生入死多年,即便是恐惧,可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他们依然能井然有序地撤离,一部分人马断后,沿着东坡镇守固地,另一对人马负责观看北方的动向。 很快的,他们可以看到山前平原上又有了新的一层黑影,不久之后,无数狼群组成的主攻大队绕过山边,开始冲向谷底,它们以最快的姿势,狂野的嚎叫声伴随着势如破竹的气势一路奔蹿。 在接受指挥官断后的命令后,许多人已经在狼奴猛烈的攻势下牺牲,活着的每个战士胸中都充斥着不杀尽狼奴誓不罢休的决心,在狼奴涌上山谷之时,他们立刻居高临下以箭雨压制它们,每一支利箭都仿佛带着熊熊的怒火插进狼奴的胸膛里,在仇恨的箭雨之后,后来居上的凶猛狼奴挟着震耳欲聋的吼叫声杀向人类,一时间,岩石上沾满了人类和马匹的鲜血。 而撤离的大部队,好不容易从飞兽的捕捉下回复阵脚时,准备好下一场攻势,可正面迎接他们的,是有生以来要经历的最恐怖的一场战争,前方密密麻麻的身影难以计算,就像黑色怒潮一样,暴乱凶猛地往前狂卷而来。 秦兵开始慌乱,正当他们调转阵型,准备迎接这场攻势时,山顶上传来了让人胆颤心惊的呼喊声,飞兽再度以最强大的声破力量威慑了阵营,秦军急于想要逃出这个陷阱,狼群也开始趁机吞食战场上手足无措的猎物。 狼奴已经从另外一边绕过来,出现在山谷里和狼群一同啃噬人类。 人类再也抵挡不住恐怖黑潮的猛烈攻击。 这是一场出人意料的,出动绞杀狼奴的黄金火骑兵反被歼灭的惨烈战役,一边是远离秦军大营,没有后援的秦兵,一边是飞兽和狼奴所组成的奇异队伍,其实,在战争还没有开始前,匈奴大将呼衍渠已经部署好了整个战局: 蒙毅少将在黄沙战场打败,秦军急于复仇士气高涨,而匈奴大军却龟缩在天险之地不肯迎战,只差遣狼奴不停地往返于双方之间,以无数次的行动吸引黄金火骑兵的视线。巫师以极端秘密的方式集结特殊战队,在黑暗密林里昼伏夜出,同时利用狼奴吸引出大部分黄金火骑兵的方式。最后,它们才突如其来地扫荡敌人,黑夜里秦军甚至都捕捉不到它们的神出鬼没,反倒被包围在山脉之中,进而从山顶到山脚同时受到夹攻,秦军陷入了腹背受敌的险境里。 秦军总部得知剿灭部队整队阵亡后,士气大降,直到南宫彦派出前锋大军踏上孤山与丘陵之间的平地后,敌人的行迹以不见踪影,在河边和山谷的附近停了下来,他们没有掌握对方的攻击情报,由此引发的局势转变,大大超出了蒙恬的意料,最糟糕的是,他没有战况依据来拟定出对付匈奴攻击战斗的计划,匈奴人的本事一时间被黑暗屏蔽了。 破茧狼潺风知自8 深夜,即使郊外经历了一场许多人没有知晓的大战,可这会也差不多到了弓箭小队巡视周围森林的时候了。 自从上头发下号令,将军队集结在校场,便让马厩里的几个小马夫又开始议论起来,莫不是要厉兵秣马,真准备与匈奴人大干一场了,所以训练时间才会拖延到现在,而且今日浴之狐的弓箭部小队好像派出来巡视的人数也增加了不少,可不要有狼奴来进攻才好,马夫们与许多弓箭手都不认识,平日里也不相往来,只有在这时的火把光里才勉强认出之前的那个校长的队长令狐沐,那小子自从上次气恼了老汉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了,此刻再次见他的时候,他正领着十多个人朝西北瀑布处的乌丘方向去了。 乌丘密林里,弓箭手们手中的火光投射在漆黑的水面上,静静地拉出一道晃动的影。他们这一晚注定不敢放松地巡视着,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听见或看见任何危险的征兆,不过,天空掠过的鸟群越来越多,它们的伙伴朝四面八方飞来加入,山区中原本安居的乌鸦也在空中不停盘旋。 “难道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了?”令狐沐眼色惊疑地说:“这个时候,应该不是候鸟迁移的时间”。 身边一个同伴答道:“这些东西看起来不像兴奋,它们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还有大量秃鹰和乌鸦飞过,难道大战即将来临?” 这时,一只乌鸦降落到了他们前面的树梢,距离很近。它扑哧了一下翅膀,然后名叫了两声,黑珍珠一样的双眼正对着前面的人。 “它想说什么呢?”一个弓箭手说:“声音太难听了,你们有谁听得懂?” 一个弓箭手声音馋馋地应道:“我虽然不知道它在说什么,可我知道我已经问道烤肉的香味了”。 令狐沐一个白眼翻了过来,斥道:“得了吧,你这只馋虫,这种老鸟可是很邪恶的,小心它听懂了你的话”,他话还没说完,那只黑乌鸦就呱地一声飞走了,令狐沐嘴角荡起一抹嘲笑:“看来,它果然听懂了”。 “呵呵!算它识趣”。 不久,他们来到了瀑布附近,天色太暗太冷,他们分辨不清其中的景色,当听到飞流直下,发出哗啦哗啦的水溅声时,自然都觉得无比寒冷,身体忍不住一阵哆嗦。 一个弓箭手说道:“队长,是不是在压抑着想跳到水里的冲动呢?” “什么?”令狐沐惊讶地问。 “嗨,不用隐瞒了,你大冷天跳到瀑布里这个诡异的习惯,哥几个可是见过好几次了,里面很好玩么?” 令狐沐心头忽然闪过一丝不安,肃声道:“谁也不准说出去,听到没,要是谁敢说出去,我饶不了它”。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他妈的要是有个怪癖被人家发现了,而且被大肆宣扬出去,你说你会怎样想?” “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也算怪癖么?” 令狐沐再一次斥道:“总之不准说出去,是兄弟就替我保守这个秘密”。.info[] “好了好了,用不着来气,既然你故作紧张,那咱就替你保守这个。。。。。。怪癖”。 小队移动到了山脉之间的平地里,岩石回荡着他们的交谈声和鸟的鸣叫声,这时,一个夹杂在人声中的,嘶哑的声音飘向他们,仿佛连空气都跟着嘶哑起来,他们还依稀闻到了森林中混合在花香中的特殊腥味。 令狐沐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有说不出的东西临近了。 令狐沐的脚步打散了地上的水花,一路上他都怔忪不定,想到了之前派出的黄金火骑兵如今都还没有归来,他看得出其他人也十分在意这件事,今晚连浴之狐总兵的脸色可是阴沉到了极点,一改了往日慵懒的脸色,就连暴力将军南宫彦的召集部队的口号声也缓和了许多,他操练的士兵们的士气也没了往日的高涨,这样想着,总会让人有种蕴藏着暗涌的不安感觉,如果是派出去的黄金火骑兵出事了,这倒可以解释军营诸多不寻常事件,而他们弓箭队到现在都没听到消息,只怕是上层故意封锁这个消息,免得动摇军心,其用心可谓无奈。 数不清的火堆连绵在万军之中,宛若交缠成了无数的血管,辉映着天空萤火般的星点,两者之间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美感。 站在点将台上的蒙恬眼底有种捉摸不定的光色,他将目光拉远,可以看见操练的士兵们脸上虽然不敢显露些什么,但是他们的眼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疑惑了,在他们看来,如果是要加强训练,那也没有必要将十万人齐刷刷地召集在一处,毕竟这是以前没有发生过的情况。于是,大家的心思都暗自转移到了未归的黄金火骑兵上。 ''''嘿,你有没有发现空气突然间变得很湿很热?就好像从干寒冬天一下子变成了湿热夏季”,乌丘林中的一个弓箭手一边对身边的同伴嘟哝着,一边微倾着身体,将领口的衣襟敞得更开些。 显然,对方的意思和他是一样的,不过比他表现得更夸张,那人直接抄了一把冰凉得溪水倒进自己的衣襟里,还不住地说着:"果然好热、好热,真奇怪,难道是跑到火炉里了•;•;•;•;•;" 距离前次狼奴挑衅,被他们用弓箭射退了,从那以后它们好像得到了教训,许多天都没来骚扰,即使它们胆敢再次来犯,凭他们二三十人也足搞定了,真搞不懂总兵为何要大动干戈地把其余人也叫来。。。。。。伴随着温度的不断升高,弓箭手心情逐渐焦躁起来,各种各样的抱怨事也开始拿出来唠叨着了,之后,他们又将这种心情浮躁的原因归咎于高温的气候,忍不住在心里咒骂:"混账,敢不敢出现个目标,让老子发泄发泄!'''' 在所有人中,桀骜不驯的令狐沐倒显得比较平静,他的心思再一次期待着见到那种前夜身临其境的黑色火焰,虽然只触及一点点,可是那是奇怪的感觉很是让人入迷,刚才的那阵奇怪腥味,就和前夜闻到的一模一样,说不定,真的可以再一次见到,当那阵腥味再一次溢进鼻冠的时候,他的嘴角悄悄牵起了一抹满意的笑容,他故意找了个理由暂时离开同伴,用明锐的嗅觉追踪去了。 快步走到低水滩边,记起那夜差不多也是在这附近,浓雾弥漫的时候,这里的绿叶散发着清淡的幽香,吸引了众多虫子的栖息鸣叫。 “会出现么?” 他一直走向远处,终于,看到了黑夜中漂浮状的景象,模糊的姿态有着一种柔然的质地,起先他还以为是烟雾,待靠近之后,才赫然发现是那东西,仿佛黑夜魅人的蛊惑,但一晃眼又不见了。 “眼花了?”这会,他又想起了马厩里的那个疑神疑鬼的老头,竟好笑起那几个小伙子竟然把他胡编乱凑的故事给当真了。 他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将视野的范围扫得更广。 “呜”地,听见振翅声,令狐沐盯上了停在树端的小飞蛾,他挥了挥手中的弓,飞蛾受到惊吓立马飞走,当它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令狐沐的身体竟和空气一样,微微地颤栗了一下。 “还不出现?” 。。。。。。 从刚才到现在,毫无进展,他开始有些失落了。他穿越了重重树丛,像白粥般的薄瘴开始淡去,接着一股黏糊糊的湿气席卷了整个周边环境,星光照耀的密林下,他低身用手涮可涮满是汗液的手。 “这水倒是冰凉得很”。 突然间,他感到一阵口渴,并且一股莫名的压力涌上了心头,眼睛往下看,竟然看见漆黑的水面上,一股异样的眼色缓缓绕开岩石,随着涓流在一丝丝地虬曲蔓延。 这是,被稀释的血液。。。。。。 令狐沐沉默了片刻,突然感到心在砰砰跳动。 “有人受伤了,不好!”他惊呼一声,急速朝溪水上流跑去。 “扑哧”,有一只乌鸦经过树梢,迅速扫过叶片,随即又消失,乌鸦声渐渐远去,四下似乎又比刚才更安静了。 令狐沐只听得到自己沉重的脚步声,心情渐渐急躁,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弓,心头的惊动始终平息不下来,对于向来能安危面前能做到心定神闲的令狐沐来说,这是一种曾未有过的诡异感受。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喘着粗气,开始抱怨起自己为何远离同伴这么远。 令狐沐用湿漉漉的手心紧握弓,随即又用另一只手解下腰间的驽,当忽然感受到一阵令人心悸的寒意直蹿身体时,他立即停住脚步,不禁打了个寒颤,鼻子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自空气里进入了鼻孔,果然,在石头上摸到了血渍,水流里还有一只断掉的手,看那撕裂的伤口是硬生生地从身体上扯下来的,谁的?尸首呢?是谁干的?几个慌乱的想法在他脑海飞快地掠过,突然,一个凭空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啪!'''' 有人从上空落下,漆黑的头发在溪水中渗透蔓延,那人面容模糊,在惨淡的星光下形如干尸,颈部扭曲如畸形的胎儿。 又有呻吟声从树后传来,令狐沐脸上荡起一丝期待,很快就跑到那人面前,是自己的同伴,奄奄一息。 “有。。。。。”靠着树干的那名弓箭手声音低哑,眼底是无尽的恐惧和暗淡。 “有什么?”令狐沐不解他为何突然这么震惊,为什么他模糊的脸上会是这种明显易辨的表情。只见他颤颤巍巍,缓缓地抬起手,面色苍白地指向自己。 赫地,他感到背后一股诡异的气息传过来,清晰的,那,绝不是人类能散发出的气息,仿佛是一种隐隐让人窒息的死亡腥味,将他包围起来一般。 令狐沐瞳孔猛地扩张,举起驽转身就是射出迅捷一箭,继而向前走两步,接连朝黑暗里射出两箭。 没有命中的声音,箭的破空声后,发出''''嗤''''的声响,箭深入树干,嗡嗡地摇摆着。 ''“不见了?”令狐沐心神不定,又快速环顾四周,当他在回顾溪流边的时候,他惊异地发现靠在树干上的同伴不见了,消失得无声无息,“被带走了,在一瞬间?” 这时,星光被乌云遮蔽起来,一切视野都尽归黑暗。 他的面前是一颗硕大的树木,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块,以及又有流淌的冰水。令狐沐的身体已经僵硬,围绕在身边的诡异气息给他一种心里作祟的错觉,可这不是错觉,只真实存在的杀戮,因为已经有两个弓箭手死了。 渐渐地,好像有某种东西在接近,令狐沐暗暗握紧手指,恐惧在心底越染越大,他遥遥头,努力将前夜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他只得做出召集火伴的行动,莫让看不见的东西将他们弓箭小队一一瓦解。 可是他的呼叫和寻找一直没有进展,他们都到哪里去了?该不会已经完蛋了?起码得找到一具尸体啊,他焦灼地奔跑着,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逐着他,迫使他不敢停下,不知穿越了多少杂林,也没有见到任何的人影,但这些都无所谓了,这下非同小可,当下应该返回军营报告情况。 ''''该死!''''他突然停下来斥骂,四处张望,却发现自己已然迷失了方向,跑到了一个完全不辩方向的领域里,也就是说自己找不到回军营的路途了,他连想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在这种要紧的时候经历这种错误,空气里黏糊糊的湿气让他的急躁至极,根本静不下心来认真思考对策,在完全迷失的情况下,令狐沐忽然将气急的一拳打在了树身上,震得树木剧烈摇晃,现在,天上的星辰隐没在了云层里,找不到北斗星代表的北方,近几天明明都没有下雨,明明不是夏天,可腾热的空气里却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湿气,此刻更是感觉得到皮肤表面涂满了细小的水滴。 接着他听到了一阵噗噗的振翅声。 又是飞蛾!令狐沐抬头瞄着,停下了心头的牢骚,他下意识地背靠着树,拿出十二万分的专注力倾听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四面再没有任何动静,但是心头的悸动仍然没有平静下来,他从背后抽出两只羽箭,一支咬在口中,一支上在弓弦上,拉满的弓咯咯地作响,随即静止不动。 赫然感受到了一阵寒意直窜后背,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然而围绕在身边的诡异气息仍然紧紧地在某个地方窥探着,等待机会的到来。 他快速转过身,又朝两边张望着,就在这个时候,那气息从上头传下来,经历贯了沙场厮杀的他清楚地辩得出,如果是杀气,未免浓重得离谱,可那不是,死亡气息散入了空气里,将他自上而下地包裹下来。 令狐沐全身绷紧,驽箭已经发射完,只剩下手中的弓被他捏得咯吱咯吱地作响,但他始终抬不起头来观看上方注视着他的''''东西'''',好似全身动惮不得,只有心绪还勉强受自己控制。 以前,他不太清楚恐惧为何物,但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这恶寒的恐惧。再也忍受不住恐惧在心中逐渐膨胀,这样下去,会被逼到崩溃的边缘,他迅速仰头举弓,却没有射出,霎那间,脑海里噶啦嘎啦地响着,期间又响起了老汉的那句话:"见过黑色火焰的,没有一个能活着''''。 顿时,额头层层汗水滑落,没有任何颜色的天空里,只看到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气势比上次更加猛烈,铺天盖地地席卷下来。 仿佛是祭祀的火焰燃烧,炙热的烙印,在时光荒原里变成了一种魅人的蛊惑。 又像是,遥远往昔的悲叹,灼灼的灵魂在燃烧。 同时恶寒压着痉挛的身体,生命之力完全被恐惧吞噬了。 红尘血色识天机1 知识之帆,需要智慧之风,才能达到成功的彼岸。 ?? ?? ?? 这是一个远离桑海的小镇,枫河水面,古韵凄清,轻风吹来,烟雨拂面。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时光,似乎如这枫河中的水,悉悉簌簌地从月光下流过。 时间小舟,把水面遥得如此灵光,这份清澈,如未了的心愿在上面飘着,又在其中沉落。 而小舟摇摆的桨,却是对生活永久的呼唤。 ‘‘风餐露宿好几天,此刻终于遇见家客栈,逍遥兄,是不是该考虑进去洗洗尘了"。 但说迈步在枫河岸边的,一袭长衫在夜风里摆动,修长的身姿,俊美的五官透着一股子的意气流芳,言语温文谦逊,却道是谁?正是我们久违多时的儒家张良。 于此同行的逍遥子,华发棕颜,眉清目朗,一件紫纱道袍在风中尘浮不染,探寻的目光定在了前方百步外的四个字上:"红尘客栈"。 “红尘客栈?看来,是我们今夜的归宿了!”他俩每人牵着一匹马,径直走向了那个方向。。 欲望与命运,成全了人生的一出复杂剧,去肌刮骨也脱不去的欲望是每个人的深渊,有深渊,就会在红尘中堕落和挣扎,此客栈号曰红尘,那么徘徊在世俗中的张良和逍遥子又能在里面见到什么有趣的人,经历什么有趣的事呢? 踏步进门,里面石砌楼台,布置清雅,笙歌夜色,有水有景,雨丝顺着四合院室的露天处飘下,润得楼间洞箫声都有些飘渺。 二人进去才知,此客栈与别家颇有不同,要先多余吃住日两倍账款押金方能吃住。 前台处排着小排入住登记的旅人,个个打扮都是富贾巨商,要么不惑多金,要么青年才俊,要么官家子弟,而收帐的人在所有人群里极为醒目,如鹤立鸡群一般,是一位妙龄风华少女,专注的神情,俊秀的容颜,清澈的双眼,有如一泓溪水,浅浅的,却清澈无比,在夜色明灯里,闪耀着灵气的微光,让人看得心旷神怡。(..info无弹窗广告) ‘‘下一位”,她自始至终没有抬过头,清脆的声音犹如楼间的风铃,透着股少女特有的青涩,纤细如玉的双手,右手在算盘上跳跃着,让人感觉不假思索,同时左手持毛笔配合着在竹签上写着什么,整个人一心二用无疑了。付账的人交账之时总会额外地找几句闲话搭讪,或是自己腰缠万贯,或是学富五车,夸夸其谈无不是希望她抬起头来看自己一眼,博得一芳好感,可她似乎只专注在算盘和笔之间,听不惯时便皱皱眉头,毫不客气地催促下一位。 这时,又一位不识趣的仁兄发动了求偶举态,将两定闪着金光,明晃晃的金子丢到柜台上,口中发出得意般的笑声:“小丫头,这是房费,剩下的不用找了,就当是大爷我给你的,不知道你能不能”。 对方没有抬头,毫不客气地说了声:“这点钱连房费都不够”。 自鸣得意的那人不禁羞得涨红了脸,为缓和尴尬气氛,又拿出两定金子放在桌上,发出戏虐般的笑声:“不知道,这能做什么呢?”,言语间自有些淫亵之意。 对方依旧没有抬头,用冷漠的口气说到:“够你喝完白开水,下一位”。 “呵!有趣”,那有钱人唇边浮上一层怨毒的笑意,以他尊贵的身份竟吃了一低贱小丫头的闭门羹,自尊心伤得够可以,蛮横地喝道:“什么态度,把你们掌柜的叫来。。。。。。哼!岂有此理”。 客栈内的所有人立即被这边的情况惊扰了,同时看了过来,只听那有钱人暴喝一声,挥起巴掌就想往少女头上拍去。 后面的张良见状,欲要挺身向前,可手刚抬了一半动作就嘎然而止,因为他辨出了楼间那阵缓和的箫声陡然发生了变化,携带着一股飞舞凌厉的音波从高楼传下,如风如火,似雷似点,以无形之力硬将那只挥下的巴掌极速虚引,即快且狠地降落到了桌面上。 在场高手暗自骇异,听到一声卡擦脆响,少女和桌子毫发无损,可那人的一只巴掌具废,口中传出一声惨痛呻吟,表情痛不可遏。 箫声又变得缓和低平,在场的所有普通人都没有意识到是有外人作怪,可受害者却明显地感受到了此举动不受自己意志控制,在一转眼看向低头平静的少女时,心中已戒具极深,丝毫不敢怠忽,这客栈古怪,再不敢多呆片刻,另一只手扫过自己的金子就捧着跑出去,客栈又回复了之前的景象,就像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请问,还有房间么?”经历了一场小波折后,终于轮到张良了。 “有,要几间?” ‘‘逍遥兄,要是你不介意的话。。。。。。。那就请为我们准备一间吧”,柜台前,张良的目光从逍遥子转向了面前的少女,然后掏出银子,慢慢推到少女眼下,煞有介事地问道:“这银两够么?” 逍遥子看着他放到桌上的银子,嘴角竟忍不住牵笑起来,笑容里意味深长。 少女听见一个颇不一样的、温文尔雅的声音,下意识地抬了下眼,微妙的此举之后,她平静的脸色瞬间产生了更微妙的变化,长长的睫毛下面,黑珍珠似的眼中映出了一张对面恍若神仙的面孔,她抬头凝望着张良,渐渐地,粉嫩的脸庞放射出了一种淡淡的光晕,明亮的双眸里,映出对面的人仿佛是从梦境中走出来的一般。 张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轻声提醒道:“我们还想点桌酒菜,嗯。。。。。。不知道这点银两?” 少女自觉失态,脸颊有些微红,赶紧瞟了眼桌上薄凉的银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丝光芒被张良看在眼里,立马将目光投向身后的逍遥子,示意他做点什么? 逍遥子当然知道他眼神里的含义,可他竟然什么举动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容,笑容里是种令张良感到尴尬的意味深长的玩味,接着眉毛轻扬,干脆利落地将整个身体转了背离张良。 少女抬眼对张良笑了起来,微张的双唇衬着晶莹的皓齿,说道:‘‘这点银两够了!”她回答得很利落,之前冷漠的声音此刻如银铃一样的清脆,凝望着张良的眼睛有种期待与激动的神采,白净的手指在算珠上胡乱地蹭来蹭去。 ‘‘如此,那就多谢了”,张良报以温和的一笑,少女却在这时看得有些痴了。 “不用客气!”她甜甜地应了声,眯眼直视着张良清辉四溢的双眸,只觉他的眼睛好像森林里奔跑的温和小鹿,让人看着极为舒服。“哎!你们到二楼坐,酒菜马上就到了”。 交帐之后,张良和逍遥子被安排到了二楼一处安静位置坐落,张良瞄着逍遥子,见他挂笑的脸上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问:“你想要表达什么呢?” “你知道的”。 张良装作满不在乎道:“哦?是么?” 逍遥子终于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啊!子房啊子房,你这张神仙似的脸,出来跑江湖可真是浪费了,就是这张脸,也无怪乎成为少女倾目的对象。还有,这里怎么看都是间奢华客栈,你看其他人出手那个大方,再看看你自己,我估摸着,就你掏出的那点银子,莫说是加上一桌酒菜,只怕连今晚的住宿费都不够,那丫头看起来不像是做赔本生意的人,她那么干脆地收下你那点微薄押金,我担心到时你结不了帐,她会不会将就把你扣在这呀?” 张良避开了逍遥子戏谑的目光,反好笑起来:‘‘呵!逍遥兄说笑了,当时轻衣简装出来得紧,盘缠自然没带多少,后来才听说你囊中早已羞涩,无奈我也就只得省着点花,一间单间,两人凑合着住下了,你还有意见么?” ‘‘哈哈哈哈!那你为何不直接对那丫头说你忘带钱了,可否借宿一晚?想必她也会爽快地答应,这样一来岂不是更省,嗯?呵呵呵??????” 张良腹黑一笑,佻挞问道:‘‘古语有云,克己复礼,你真当我是寸进尺之辈么?” ‘‘君子之道,掸而不厌,呵呵!你既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有些人不需要多余的姿态,也能成就一场惊鸿,至上层楼的帷幔中又一名吹箫者,只露出一双干净清瘦的手不断在萧孔上变换着,清雅的音符便从手指间流露出来,如梦如幻地将夜雨染成天水碧,优雅的音符传荡到外界的山水间,宛如描绘着这如诗如画的墨色江山。 “这个客栈,可真是藏龙卧虎之地”,张良说着,突然斜过眼,岔开了话题,半晌,他脸上绽开了一抹明朗的笑颜,叹道:‘‘真是大隐隐于市,猜猜,我见着谁了?" 逍遥子也懒得猜,直接隔着中央水池的雨丝寻去,果然有个特别令人念想的背影,若是要用言语表达此刻心中惊喜,那么世间有一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 张良看着同楼里的一个老者的背影,微微凝眉,明朗的眸中缀着璀璨的星子,直令人感觉到浩瀚与苍淼。 ‘‘听,不期而遇的脚步,呼吸,以及耳畔的清风和细雨‘‘,尽管那人背对着他们,又隔着遥远的距离,可苍劲的声音却透过天空下落的雨丝,清晰地送入了张良和逍遥子的耳中,‘‘啊,清晨从梦中醒来,就听到故人的脚步声近了"。 ‘‘难道,这一天的到来,你早已做好了准备了,师兄?"逍遥子用平稳的语调,恍若是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话。 朦胧的雨丝幕下,可见那个背影白发垂悬,青纱道袍犹如在无风的空气里抖动。 客栈四合院式镂空处的苍穹里,雨夜变成蓝绸幕定格的墨雨,而酒楼间的一颗桃花树却被雨点点缀得明光灿烂,粉红纷飞。 楼下前台处,依旧在忙于拨弄着算盘的少女,她的手指突然停顿了一下,心念原本应该还处于相当活跃的时间段里,但今夜四哥的萧声突然像是让人不禁感受到惊奇的空寒,让人不由得以为春天还没来,凄寒的冬日还在。 您的推荐收藏是我写作的最大动力,收藏和推荐量每天变动,必保证每天更新,感谢支持。 红尘血色识天机2 色彩斑斓的红尘客栈里,细雨如烟,箫声已毕。(..info) 张良一行人与道家天宗掌门相会,开始了灼热的初次交锋。 张良的目光摇摇看向那个鹤发背影,他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在这个世道里,未来总在吸引现在,阴阳相向移动的万物,总会在靠近时吸引由若至强,于是聚合变得无可避免•;•;•;•;•;•;是不是,年轻人?” 张良如玉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和的笑意,他收回看着白发背影的目光,似是对着桌前的逍遥子搭出了下面的话:“无可避免的聚合里,相连相数,气墨不断,我们与前辈前进的方向,以及聚合将产生的绝妙结果,定然是与未来有着绝妙的关系!”言语间,已现书生意气之象。 “气如斯法,其墨也无,年轻人谈吐超凡脱俗,必是养心养性之人,养心莫善于寡欲,而清心,我说的可对?”晓梦大师的声音始终有种淡然的疏离,不管是针对逍遥子还是和张良说话。 两个背影就这样远距离沟通着,似乎谁都没有正面相视的打算,亲眼目睹彼此的风采。 ''''前辈所言甚是'''',张良表情既冷静又沉稳,说话之余瞟过周围,意识到用餐的人似乎都没有在意他和逍遥子这边。 白发背影忽然拉低了口音,用略带挑坦的口吻问:“我看不像,年轻人一踏入这间客栈,为何就携带来了一股世俗沉溺的气息?” 张良微微错愕,下一刻,他便从容地答道:''''晚辈从不否认自己是世俗中人,身在世俗,必然要受世俗所牵绊”。 ''''妙哉!''''晓梦大师的语调平稳,听不出他言语中是夸赞,还是嘲讽,张良淡淡地笑着,不以为然,只听到他忽然调转了说话对象,与对面的逍遥子寒暄起来,''''逍遥,我们许久不见了,听说你最近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无关了得起,还是了不起,我只在乎所做之事正确与否'''',逍遥子半阂着眼,音色混合着风声与远处的人打起招呼,''''我两千里来此,就为寻正确的人,做正确的事''''。(..info) ''''正确的人?正确的事?'''' 这时候,有伙计将张良他们之前点的饭菜一一送上,来的是个年轻的帅小伙,初看之下还有股年少稚气,虽然身着布衣,但以相貌论之,此人眉清目秀,很难让人将他与伙计这低等身份联系在一起。 小伙计微微蹙眉,黑亮的眼睛打量着眼前人,只觉眼前两位风姿卓越的宾客好生奇怪,说起话来都没有眼神和表情回应,就像是在自言自语。 “正是如此!”逍遥子又当着小伙计的面回应了对面的晓梦大师。 “在自说自话?''''酒菜张罗完,小伙计瞄了瞄逍遥子,转身时口中还喃喃着,“吃饭前在自说自话?还有这种怪脾性的人?” 小伙计刚离开,那边的白发背影突然扬声唤到:“为何我的菜还迟迟没有上桌?” “呃?这•;•;•;•;•;•;"小伙计微微一愣,这才想起那位客官是比这一桌点得早一点,如今怠慢了那位,人家貌似是要发脾气了,这下可不妙,正尴尬之时,忽听身后面容俊雅的年轻客官对他说:''''不要紧,把我们这份先让与那位先生吧!'''' 小伙计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高挑的鼻子下,是一张带着揶揄笑意的嘴唇,透着阳光气息,他客气地谢过张良,重新端起菜,悻悻地绕过半圈楼栏。 "先生,您的菜来了'''',他彬彬有礼地张罗好,想着该马上去厨房催催另一桌的才是,可桌边的客官又不满道:''''饭完了,菜才上,是何道理?'''' 小伙计拉松着脸,支支吾吾不好回应,只得低头陪不是。 ''''渴了,劳烦拿点水来解渴!''''白发背影作出这样的要求,口气突然间变得冷漠起来,这让小伙计心中着实一惊,但也只能惺惺地拉低态度为宾客服务,他随即绕过半圈楼栏去提水壶,跑至张良身边的时候,那人又故意扬声斥道:''''又要让我等多久?把他们桌上的拿来就行了!" 小伙计难为情地接过张良递来的水壶,谁知白发背影又说道:“还是不要了,天气有些寒,去拿壶最温热的茶水来” 小伙计吸了口气,脸瞬间变了颜色,瞪向那个背影。 “咦?我点的菜还差一道!" 小伙计一言不发,耐着性子要去厨房,结果那人再一次吆喝:"等等,我看还是把他们桌子上的水取来好了,我现在的确很口渴''''。 年少多气的小伙计终于受不住了,没有催菜,直接提起水壶大步绕过楼栏,重重掷在那人面前,压着声音问:”您老人家这下该满意了吧?'''' ''''菜呢?'''' ''''没了!"小伙计极力舒缓着气息。 “没了?还是不给,客栈不给菜还叫客栈么?”白发背影故作惊奇地问。 "是呀,老先生,不给菜,不满意的话,客栈可以把你这一晚的押金酌情还你,然后到荒郊野岭过夜去!''''或许年纪较小,处世不深,控制不住脾气,小伙计的语调听起来很不客气,心中却在这时乐呵起来,心念方圆十多里就他们这一家客栈了,他要住便休想找茬,不住拉倒走人,遇到这样抠门的客官不该礼让就不礼让,最好让他走人。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刚硬的态度面前,对方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 “呵呵呵!相当满意,你可以走开了,我要用餐!" 小伙计愣住了,那突然间的温和语气让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失落,他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略显气恼地走开了。 张良隐忍着脸上笑意,早先闻晓梦大师脾性随意无常,今日算是领教了,本打算与他继续着话题,寻机将内容引向正轨,可那人倒好,张良和逍遥子与他说话,直接就充耳不闻了,沉默着将碟中的菜吃了一小部分,随即起身走入房间。 张良与逍遥子相视无言,琢磨着这晓梦大师到底是在打什么跄跄,方才对小伙计的刁难就像是故意做给他们看似的,很有指桑骂槐之嫌,借此表明他的怪异脾性,是故意与他们疏远距离?还是别有用心? 这时,一个粗鲁的声音自楼下传了上来。 ''''什么?'''' 这个穿荡开的声音,分贝之高已经惊动了全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瞩目,大伙以为又来了个不识趣的,故意刁难前台小姑娘的宾客。 那是一个满嘴胡茬的男人,看懒散的容貌和听粗鲁的声音大概只能断出他已过了不惑之年,皮肤微微有些黝黑,全身衣饰单薄邋遢,几乎只穿了一件外套,露出了已经前的大半皮肉,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个乡巴佬,举手投足间更流露出一种痞子味,此刻他正目光神囧地盯着少女看,他惊讶地质问道:''''你竟然说我的钱不够住宿?” ''''是啊!''''少女也没看他,将三枚铜币推回到男人的身前,淡淡地说:"下一位''''。 "等等",男子的声音又提高了,瞟了眼身后的人,失意他们再等等,然后直视着少女,把钱重新推过去,脸上出现了骄矜,自恃的神色,问道:“那你说,这么多的钱能吃什么好吃的?" 身后排队的客人立马透来鄙视的目光,他们可没想到,这么穷酸的人,拿着几枚打发叫花子的铜钱就敢来这等豪华之地叫板,而且叫起板来脸不红,心不跳。 少女停下手中的活,抬眼淡淡地看着他,一双清澈的眸中闪着灵气,她弯起嘴角,打趣道:“大叔,你快别闹了,我免费给你碗白开水,你喝完赶紧离去吧!'''' 受到否定的男子眯起眼,惊异的表情这时变成了不屑一顾的神色,他双手枕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少女,然后一板一眼,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丫头,开客栈怎能不给人住?或许在你看来我的钱是有限了那么一丁点,但是,你要知道,我可是赶了将近半个月的路程才来到你们这客栈,如今我把所有的钱都大方地开销在这,是所有的钱哦,不是一部分。如此,就是给了你们客栈天大的面子,天大的面子就算是你们花钱也买不来的,我也懒得让你们破费,只需供我吃住就行,你认为我说的可有道理”。 “那我还应该感谢你啰?”少女兴味盎然地大量着眼前这个有趣的男人,就像在琢磨着一件十分新奇的东西。 中年男子伸长了脖子,曾到少女耳畔,举动甚是亲密,低声说道:''''知道吗?大哥我可不是个穷人,你别看我穿这样,我家床底下就藏了一口袋明晃晃的金子''''。 少女斜过眼,柔声劝导:"你再不把头缩回去,我就要你好看"。 男子没受到威胁,说了声“是黄金噢”,然会缩回头,期待着少女下一刻的反应,可它却听见少女直接跳过了停顿程序,蓦然说道: ''''那你赶快回去拿呀!" ''''什么?''''男子有些错愕了,“不可能,为什么呢?让我来告诉你,我离家到现在走了半个月,你叫我回去得再走半个月,那你们的客栈岂不是要一个月后才能赚到我的钱,要是我不来了,你们岂不是彻底赚不到我的钱?不如你就先通融通融,大丈夫言出必鉴,你今日赊我住宿,下次我再来时必双倍奉还,若我不来,那待我扬名四海时必将十倍奉还,可好?”他的陈词甚是慷慨,那种骄矜,自恃的神色又出现了,可少女似乎不为所动。 身后有多人开始催促了,而他却心平气和地叫他们“安静,不要喧哗”。 再对上少女冷漠的视线时,知道她要下逐客令了,他干笑了下,然后斜眼扫过周围,突然将目光定在了二楼一处时,眼中一亮,兴喜地叫道:"哈,兄弟,是缘分使然么?怎么也没想到,你竟然也在此处''''。 楼上的张良微微皱眉,心下生讶,目光与那人连接在一处,疑惑道:“''他是在与我说话?"在一看,那男子果然落落大方地冲自己来了。 红尘血色识天机3 “我交友满天下,丫头,你稍等一会,马上回来付账”。(..info无弹窗广告) 入夜,熙熙攘攘的旅人经过,一个陋俗的中年男子来到红尘客栈,没钱吃住之际,他将眼睛一转,看中了二楼上坐的张良。 中年男子得意地瞥了少女一眼,将自己已经昏黄的三枚铜币抓回手中颠了颠,然后大步朝楼上走去了。 张良仔细目视着那名单衣飘飘的男子,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坚挺的鼻梁,古铜色的皮肤。黑如墨的发丝放肆地批在肩上,想着此生从未与此人打过照面,若是自己齐鲁三杰之一的名声响彻在外,那人识得自己到也有可能。 身旁的逍遥子嘴角有着浅浅地笑,私下不由得又佩服起来,这子房魅力之大,果真非同凡响,这回就连没钱的主都看上他了。 男子大模大样地走到张良身边,随即袖子一甩,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接着为两人倒了杯茶水,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甚是豪迈,可谓比名正言顺的有人还亲近。 张良处于礼节地拱着双手,正言提醒道:"在下张三!'''' 对方使劲地往嗓子里灌了口茶水,斜眼用着叽色的语调说:"我不管孙三李三什么三,你叫张三为兄还会不清楚么,哎,兄弟,你刚才明明都看见我了,为什么不过去呢?" 好圆滑的口气!好厚道的人!果然是来混吃喝的!张良故用假名,一是试探对方,二是在这当下形势严峻,跑江湖更不可显露真名,张良迎向他的目光,脸上荡起一抹打趣的笑容,''''看见你正在忙着,所以不便打扰!" 男子不知是故意拉近关系,还是一时兴起,或是道出自己真实姓名,话语中也以三来命名,"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刘三就这副脾气,与人争吵不过是讨个凡事都得讲理'''',直到板着脸的逍遥子咳嗽了一声,他又才有看了眼逍遥子,问到:"张三兄弟,身边坐着个慎言谨行,常情莫测的能人,怎么也不给为兄介绍介绍?'''' 二楼间,这位装束邋遢的赖皮仁兄,灯火沿着他的脸侧勾勒出一条金线,他说话的口气很是利落,如同在谈论前屋顶掠过的清风,用起词来竟也有板有眼,可对于刘三的恭维,逍遥子不以为然地笑了起来,他可没有张良那般礼仪客气,直白道出自己的''''逍遥''''名号,然后自给拂袖饮了口茶,不再和刘三搭话。 刘三虽讨了个无趣,脸上却挂着笑,热情混着他的喉咙蔓延到整张酒桌:"咱别干愣着呀,赶紧地动起筷,要不都凉了,快快快,我给你们倒酒”,饭桌前,刘三戏剧性地反客为主,主宾一时对调,大方地张罗起来。 “我不吃,你们先用”,逍遥子脸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低头吹开浮于茶水之上的茶叶,看来,这客栈真是什么形形色色的宾客都有'' 张良一脸平静地打量着他,这个名叫刘三的男子虽面貌落托不羁,可隐隐间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是危险,是一种没来由的亲近的气质,思索片刻,想着如若此人不是歹人,就当他是这红尘客栈里相逢的有缘人罢了,接下来,且听他该怎样为他那个''''为兄''''噱头圆场。为了配合他的"兄弟"身份,张良先不问他是何身份,来历,与去处。 “然后。。。。。。后来。。。。。。嘶。。。。。。呵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气,隐约还可看到吐沫星子,可他的话却依然没有停下来,醉醺醺的言语反而更加肆无忌惮了。 酒过三巡,一直狂饮暴食的刘三脸颊已完全绯红,其间大江南北,无所不谈,可话题却是平淡至极,听不出什么新意,正当张良和逍遥子了无生趣之时,刘三突然打了个嗝,自觉口气难闻,赶紧用手扇了扇,待好了些,心情却忽地沉重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事,长长地叹了口气,用极不符合他相貌的字正腔圆说道:"兄弟,你可想过,在这红尘的安排中,你我注定不是一场缘分的捉弄•;•;•;•;•;•;为兄多少看得出你隐藏在华丽外表下的真心''''。 张良和逍遥子的动作嘎然停止了,共同斜眼瞟向刘三。 刘三粗俗地嚼动着菜,饮了口酒,将口中之物一股脑灌入腹中,接着不紧不慢地说到:"就如一片云翳散尽后,独自沉浸在失落的怆然中,挟着锐利的锋芒剖析夜阑人静的冗长心事,之间惆怅与为兄倒是有少许相似,睡梦中,想要从平庸的暗夜里寻得一枝吐绿新芽!'''' 此话一处,如风雷之状,似落谷的绝地之音,势不可挡地送入两人的耳中。 张良的眼珠微微地颤了颤,不解地直视着刘三,他此生种种,从不轻易表露自己的真心,这样一个落拓不羁,混吃混喝的山野汉子是如何能洞穿他的心事,此人真是匪夷所思! 逍遥子也大改眼观,心中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警惕起来。 为迫不及待地引出他接下来的话,张良若有若无地陪笑着,故作轻松地搭道:"既是睡梦冥想,何不听这五月的雨声,清醒沉睡的惺眼,待得破晓之时,观看新燕衔巢,枝头娉婷,览尽紫陌尘香纷然?" ''''要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么?哎!算了吧,梦,在某种程度上也受用得很那,一早醒来,虽感怆然若失,也依旧能在白昼里喜看春燕衔来筑巢的新泥,桃花在枝头娉婷绽放",刘三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闪着一种纯粹明亮的光芒,虽然一脸不雅的吃相,但此刻已经很难让人把他与市井流氓之徒联系在一起。 ''''兄台有如此看得开的心境,真是难得'''',张良轻声附和,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笑容,他的感觉开始逐渐清晰了,此人如若不是隐藏得太深的敌对分子,那就是骇人惊世的沉名黔首,想不到今晚在这红尘客栈竟遇上晓梦大师和眼前这位,是算得上是机缘巧合了。 思索之时,刘三冷不防地伸手向张良的腰间,张良赫然反应过来,迅捷阻止,可明晃晃的灵虚剑,出鞘一段龙吟般的清脆,伴着晃眼的寒光就有了种惊人的摄魂夺魄,见张良若隐若现间眼色奇异,张三只是微微一笑,收回手,叹了口气,"唯寸宽长逾三尺的刃锋,挥舞洒脱定是浑然天成,捻指背剑,气闲神定,使剑者便成了血腥角斗中最潇洒的君子之士''''。 张良定了定心,含蓄地淡淡一笑,解释说:"文人习剑多为防身健体,兴致来了拔出剑来舞几下,即可抒情,更能在外讨个安稳"。 ''''非也!"刘三醉眼惺忪地摆摆手,之后陡然扯起嘴角,目光迷离,沉吟道:"如若是其他人,如佩戴如此清秀之剑,一来不过是彰显身份衬托气质,二来也仅仅用来御敌罢了,因此,那等人哪能知晓,许多事情可不是拳脚就能搞定的,唯有张三兄弟这样的人才能成就天下换代的伟业。可遗憾的是,为何你就要一阵秋雨一阵寒,乘风而上?这样一来,多少会迷失些本性,智者被缚住了手脚,宝剑遇见乱麻,怎能从容收场,不如放下些执着,随为兄游走青山长河,览尽时代延绵,讨个随性自在,我若是你,定不会让阴晦陪伴一声的印记,自始至终,哈哈哈哈。。。。。。”刘三轻轻地在灵虚剑上弹了以下,清脆音后,晃亮的剑身照出了张良那张抿紧唇的脸。 红尘血色识天机4 望着刘三看似漫不经心的接口,黑色的长发三乱在肩上,手中却执着那把剑,寒光四射,若这刘三不是单纯地相中他囊中的钱财,大方的济缘,就凭他方才对自己看似无心的精准审度,足以让人惊骇莫名。 与此同时,逍遥子开始琢磨着此人,他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乡野粗放气息,如果不是天衣无缝的演技,单靠如此识辨之力,足以让他感到心悸,为之震撼了。若这刘三当真暗藏韬晦,何不乘机拉拢,思索片刻,逍遥子试探性说到:''''若是满地疮痍即将弥留,山川创伤恒静无言,又谈何放下执着,哪里能自在呢?'''' 刘三眉目一凝,视线越过了灵虚剑落到了逍遥子的脸上,面带讥色:“反?” 逍遥子突然胸口一滞,眼底闪烁暗光如针芒。 浓重如墨的夜色里,张良如玉的脸庞泛起了一层异样的白,贯听世间谙事的齐鲁三杰之一有那么一刹那心寒了一下,来自左胸心口。 就在这个时候,隔着灵虚剑的一双眼忽然低沉下去,又变回了醉眼迷离,长长地呼了口气:“哎,世道既要如此,又关我辈甚事?趁着好日子还在,我且过一日算一日就心安满足!''''他流利的音调,极富风趣和不负责任的个性,让人又不免联想到草堆里过日子的懒虫,永远也不操心身边变化的事态,不为吃喝奔波,每日晒着太阳混且混的懒汉,让其他两人稍稍安定了心神。 张良也在心中斟酌着,半晌才说出下面都话:"若是有一天连心安的日子也满足不了了,兄台可想作点什么,改变些什么?''''假若这人志向高远,那他的表情会在不经意地产生微妙的变化,可是他接下来的神情却让张良失望了。 刘三自顾自地掳着剩菜,不看张良,自嘲般笑起,''''算了吧,外界的风云变幻,哪是我这种城郊的小老百姓能插手的,我不下地狱,谁要下谁下去!" 逍遥子饮下一口酒,将酒杯掷在桌上,缓声说到,''''足下何须妄自菲薄,空谈报复?人生一世,活在现实当中,寻准一个理想作为丰满的羽翼,并为之不断奋斗,这样,人生岂不是更来得精彩么?'''' ''''是精彩,但不重要”,刘三摇了摇头,重重地打了个咯,靠向张良,顺势把他的灵虚剑放回了鞘中,“为什么呢•;•;•;•;•;•;小命要紧'''' 逍遥子又问:''''敢问,足下接下来要往哪里去?" 刘三摇摇头,醉眼惺忪胡说道:"你们不知道,也不便问,那我也就不说了。我。。。。。。吃饱了,张三兄弟,为兄近日囊中羞涩,呃,可不可以?''''他手指头轻轻敲着桌子,一脸期待地看着张良,伸手要钱,竟也眼不红心不跳。 张良瞟向刘三,勾起嘴角,大方地拿出了所剩不多的银两交与刘三,外人或许会认为他今日吃亏了,可其中滋味如何,只有他才能明了。 刘三不紧不慢地颠了颠手中的银两,呵呵地笑着说:“那就感激不尽了,柜台那边还等着我的银子呢!''''说着就踉跄着起身,转身时也不忘交代到:"待会我就直接睡觉去了,二位也早些歇息,张三兄弟,一定要好好休息,为兄会随时去看你的,若是你们没什么要说的,那我就去了,赶时间''''。[..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两人明亮的眸光再一次相对,两双眼睛似乎望到了对方心灵的深处,继而不约而同地笑起来,那种笑容,一个含蓄而温和,一个纯真而质朴。 张三刘三,或许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两个名字不过是敷衍对方的虚名,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至此相逢,命运之卷,写下了注定千年美誉的开篇。 刘三走后,逍遥子对着呵道:"此人脸皮之厚非同一般,子房啊,看来你对此人颇有好感,怎么,打算让他吃定你了?'''' 张良就着微弱的灯光,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疑惑,无声地笑开了。半晌才说道:"总能回来的时候,逍遥兄,要不要再上一桌子菜呢?'''' ''''呵,不必了,剩余银两该省着点花才是,毕竟当下要与那位同住于此啊!'''' 鸦啼蛙鸣,争唱雨晴。 清早的阳光透过张良的窗子,洋洋铺在地板上。 这时候,一个男人兀自推开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床榻边掀开被子,见张良不在,正转身打算离去,却突然发现一个修长的身姿,一袭长衫在晓风重微微轻摆,一双平静如水的眸正看着自己,却把刘三着实吓得一愣,此刻逍遥子不在,只有张良一人平静地坐在窗边的角落里。 刘三旋即一笑:"嘿,兄弟啊,你怎能一点声息都没有?还以为你不在,门也不关紧,若歹徒偷摸进来可会损失不少”。 张良给他逗得好笑起来,''''兄台有事?''''他说的不咸不淡,料定他是来邀自己吃饭去了。 果然,刘三走近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似兄长,变着花样倘然说道:"说过了呀,为兄会随时会来看你的,兄弟,肚子饿了吧,随为兄走吧,昨天你请我吃菜,今天我请你吃饭!'''' 呵!请饭要相对便宜些吧!颠来倒去,还是来靠他养着了,张良含笑说道:"兄台就自给先去用餐吧,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张良并不是怕出钱,也不是故作客套,实在因为刘三餐桌上太过粗犷,只怕自己还没提筷子就已经看得饱了。 “你又来干嘛?”风里带来箫声,面容精致的前台少女再一次打量着凑过来的六三。 ''''一桌上好酒菜'''',刘三怀里揣着些许的银子,连说话的底气也更足了几分:“给我说说,你们这都有什么好吃的''''。 少女停下手中的活,一双动人的眼睛放射出异样的光,接着麻利干脆地列举着:"风干鸡,活叫驴,烤鸭掌,铁板甲鱼,浇驴肉,三吱儿,火踵神仙干炸铃,竹叶美酒饮千喉,都是好吃的。。。。。。。但是呀,大叔,您还是吃点白水泡饭得了!" 刘三微微蹙眉,显然这些字眼都是自己闻所未闻,吃所未吃的,对于少女话中的讥讽,刘三也不生气,''''呵!看不起人,我刘三看起来很穷吗?''''刘三的声音微微变了调,作出一幅让人重新认识自己的姿态,接下来又换个眼色说到,''''是,我昨天是不太富裕,但是你也见了,大哥我交友满天下,你又不是没见我兄弟在这,有他在,你还怕我赖帐不成?" ''''得了!''''少女咯咯笑着,红润的双唇衬着晶莹的皓齿,眼睛里闪着灵光,''''见个人就说是你兄弟,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吹起牛来理直气壮,你真让我大开眼界呀,佩服佩服!" ''''唉?你是说我欺负老实人?”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嗨?你怎么就能看出来人家不是我兄弟”。 ''''因为你的眼神不对味'''',少女突然扬高声音说话,就像是要让周围所有客人听到似的,含有些警告世人的意味,''''您说,是不是呀?'''' ''''你在和谁搭腔呢?'''' ''''喏!'''' 刘三朝着少女的目光看去,望见了楼上窗户内的张良,很明显少女的每个字都钻到张良耳中了,见他心致盎然地观看着这边,刘三愣了愣,立马重重地对他口中的"兄弟"挥了挥手,表达亲切和熟络,然后又笑眯着眼看着少女。 少女''''噗''''地笑出声,略带着鄙视和嘲笑的神情,别有用心地问:''''你难道就不觉得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压得透不过气儿,一种深切的负罪感折磨着自己?'''' ''''呵!我心胸甚是畅快”,''刘三无所用心的样子,用手顺了顺自己的胸膛,表情宛若春风拂面,心境惬意。 少女用手杵着下巴,竭力压制着自己的笑意,心下对这个无赖也不觉厌烦了,和他说话反而多了些乐趣,她笑着调侃到,''''多谢多谢,你让我长见识了,说吧!要吃什么,反正帐都记在某人头上对不对?'''' 刘三点头敲着柜台,报以好整以黠的笑容,利落地认准了几道上等菜色,外加了一壶好酒。 红尘血色识天机5 曾几何时,白莲花一样清纯的少年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个孩子一样对着他抱怨:“哥哥,你好久没和我说话了,也没有其他人和我说话”。 “对不起!”张良靠过来用衣袖擦去了他手臂上的尘土。 当年清冷的花园,仿佛一个封闭的牢笼。 “这个给你”,有一次,那个少年一手捧着张良刚送去的热气腾腾的食物,一手把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玉璧递给了张良。 “为什么给我”,张良表情柔和地看着手中的东西,疑惑地问他。 “不为什么,就是想给你”。 “许多年了,你还是不记得是从哪来的么?” “真的不知道”,他的回答如他的表情一样天真。 如题说完,张良就拉开项圈,将玉璧戴回那个少年的颈上,顺着他的脑袋轻声说:“记住了,这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不可以给其他人”。 如题想都没有想就回道:“我最重要的是你,我只信你一个,你永远不会抛下我的,对吗?” 张良愣了愣,微微地吸了口气,良久,他勾起嘴唇,笑容和煦。 那少年在微弱的晨光里,开心地笑开了,脖子上挂着的白色玉璧似乎也在欢快地上下跳动。 ---- “我每天看见淅淅的雨丝,所以我更期望见到美丽的朝霞”,晓梦大师神色坦然,只对身旁的张良大惑不解:“恩怨相抵之时,因果彼此相消,世事无常,为何要苦苦执着与恩怨?” 阳光透过客栈的瓦檐,反射在晓梦大师的垂肩银发上,放射出一种淡淡的光晕,他的眉宇间有种淡淡的讽笑,却别生一股睥睨傲气,使人一见之下,心神俱震。 这时,风将清冷大把大把地撒向楼栏,晨曦下便有了声声的低吟。 张良侧目聆听,可是,风声里所有关于自由的消息,都成了静谧,这是他首次与晓梦大师的面对面。 “天空飞翔的鸟儿,不似人想的那般自由,而只是为了生存!”他仰头看向天空,风华正茂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忧伤,然后,记忆便以涟漪做裙,连寂寞都细绣缀锦。 朱漆斑驳的围墙里面,总有一双清澈的眼睛随着蜂蝶移动,孩子般的心智,总是脏兮兮的衣服,却有着一张莲花一样干净的脸,总是寂寞地一人待在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 那一年,韩国都城陷落。 有什么破空声出,带着轻微的啸声,一脸茫然的张良愕然地听着匕首刺入一个人的胸膛。 “呵呵呵呵,子房。。。。。。” 父亲被匕首捅破的地方渗出血,流淌到绸缎衣衫上绘出了诡异的花纹,慢慢地渲染。 “好好地活下去,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拔出匕首丢到地上,父亲靠着台阶躺了下去,胸口很闷,呼吸急促起来,灰色的眸子正渐渐失去光彩,浓浓地包裹了一室死寂。 。。。。。。 一名秦兵用力锁住了那个少年的喉咙,嘴角绽放一抹恶毒的笑容,语气间威胁与哄骗并用:“你再不说,我就先把你的指甲一片片地撕掉,然后再砍你的两只手臂,砍断你的两条腿,最后挖出你的双眼,要是你还不说,我就从你身上剔出累累白骨,就是千刀万剐,其间滋味,叫你痛得死去活来,你那个自私的哥哥只顾着自己逃命,不值得你这么保护他,在我还没有将你折磨得生不如死之前,你可以说了么?” 那个少年艰难地点头,让秦兵扼住他喉咙得手松开时,他一口咬上了那人的手臂,惨叫声不绝如缕,秦兵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脑袋上,目光变得暴戾而残忍,而那少年依然没有松口,头上淌下的热血混合着那人手臂上的血汩汩往下落,痛苦难挡的秦兵更是疯狂地挥动着自己的拳头,一直到头骨崩裂的脆响后,那少年终于松开了口,一张如绽放着红色莲花的脸,倾近了最后的吞吐,一声撕心裂肺的“哥哥”后,一切都沉在了平静里。 那一刻,时光仿佛再一次颠倒了,他们回到了那个冷漠的花园里,那少年从来不会抱怨不理睬他的父亲,生下他撒手人寰的母亲,但他却会气恼张良某一天突然不来和他玩了,因为在纯真简单的记忆里,父亲和母亲的概念是完全模糊的,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他们,只有张良才是最在意,最关心他的人。 “哥哥,你是这世上唯一能让我依靠的人”。 “如题,对不起。[..info超多好看小说]。。。。。” 那一天,如题被牺牲了。。。。。。 一颗心,在那时痛的无以复加,钳入指甲的手心在不断滴血。 风过,在红尘客栈起了头,还带着点寒气,房檐下的视野里,有着模糊的面孔,漠然的神色,斑斓的衣衫,铺天盖地的猩红似要焯瞎一双眼。 一夕间宛若断去百年时光,随着绝望和哀嚎消散,张良瞬间回复了常色,只一双眼角盈着泪水,不觉脸上更添了一丝冷笑:“一个帝国终有灭亡的一日,许多人只寻求触发它的原因,而我寻求的是触发它的,是什么时候”。 “韩国已成昨日,你如今身为儒家弟子,所行所言皆代表儒家教义,”白眉之下,晓梦大师的那双眼睛,如同湖水一般平静,没有丝毫的涟漪,更没有丝毫的悸动,声音似昨夜初见,淡漠的不能再淡漠:“鄙派先师孟子曾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儒家一向约束自身,归于理,奉亲君之道”。 晓梦大师的气质与其说是沉稳,倒不如说是锐不可挡,最后一句,语气颇为戏虐,眼睛里也闪着些许诙谐,他就这么站在张良的对面,等待着张良的回答。 风声咋起,张良错开了他的目光,所有深思地闭起了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不知不觉,曾记何时的声音,一如往昔,再一次沉吟在他的脑海:“需要把尸体寻出来葬了么?” 一个凄厉的笑声顿响,笑得两眼湿润:“烧了也好,灰飞烟灭,再无过往,再无来世,只在心中烙印下最深刻的记忆”。 银色发丝在风中飘扬,嘴角一撇傲然的冷笑,冰冷的眼瞳,仿佛有种冷眼天下,不把一切放在眼中的讥诮与嘲弄,又燃烧着宛如来自地狱深处的篝火,不像是一个凡人该有的眼神,无数的秦军自身后涌来,他却安之若素,明亮的眼睛里盛满悲悯: “即使你和我有着微妙的差别,不过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有着相同的目的和仇恨,来吧,与我将这个天下握在手中,由我们来共同制定这个世道的规则,杀人又怎样,受伤又怎样,我们去取下便是,为了守护心中那些需要守护的东西”。 白玉脸庞经受不住激烈的波动情绪而绽开了细细的裂痕,放佛一层崩落的面具,苍白的。。。。。渐渐露出了一张圣人面前最儒雅的学生般的面孔。 晓梦大师说:“呵!拜你所赐,儒家祸不远矣,还有什么底气去管天下事?”叹息声悠长婉转,尾音似是绕着他心头打了个转,张良眸光一闪。 半晌,空气中弥漫着微妙而尴尬的气氛,门口放风的逍遥子定定地看着晓梦大师,煞有芥蒂地叹到:“师兄还是师兄,这么多年了,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中听”。 晓梦大师面无恼意,反而绽放著举无双的平静微笑,“逍遥子却不是当年的逍遥子了,身为人宗掌门人,却将道家引入世俗洪流之中,明之不该,做来何意?”那是与逍遥子的平静傲骨全然不同,又神气又耀眼的自傲。 “师兄,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并且我认为是正确的”。 “呵!”看来师弟有些东西还是没变的,依旧那么固执,凡是认准了一个想法,便是贯彻不休,任谁也休想动摇他的意念,晓梦大师转念一笑,看向张良,等待着他未做出的回答。 张良闭着眼睛,良久,他睁眼对上了晓梦大师那探询的目光,表情既冷静又沉重,说道:"许多年了,张良心中堵着一番言语,日积月久,真是不吐不快!" 晓梦大师饶有兴味看着眼前这个没落贵族,这类人的心中定是多愁善感的,且听他准备了怎样说服人心的宣言。 张良谨慎地给逍遥子递了个眼色,逍遥子点头会意,知道张良接下来将要摄入要紧话题,事关重大,切不可让外人得知,逍遥子凝神启动天籁传音之术,于是,张良的声音只响徹在三人的耳中。 "适才前辈问我儒家有什么底气去管天下事,我只能以浅薄智慧做如下回应了•;•;•;•;•;•;所谓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再而说大藐之,勿视其巍然,大丈夫也,威武不屈,为何要覆盖恶势力退怯?" 晓梦大师渐渐收起笑容,看着张良那双烁烁生辉的眼睛,如同凝聚着天上星辰的光亮一般的令人目眩,沉稳的言语也伴随着他激动的神情而越来越犀利。"那又如何?" 话音才落,黑色的发瀑布般自风里批泻而下,这个年轻人立得如傲雪松柏: “夫人必自毁,然后人悔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当今君王行事不计后果,修长城,建蜃楼,兴阿房,人力财力已大大超过百姓所能负担的地步,省费刑法,重税敛,浅耕难蓐,士不敢弯躬抱怨,民不敢愤怒明言,君仁,莫不仁;君义,莫不义;君正,而莫不正,嬴政倒行逆施,必将失道寡助,落得个天下义士云集响应"。 见对方心稍稍有所触动,张良继而放柔了声音,语重心长地说:"正如我之前所说,我真正追寻的是触发帝国灭亡的时候,这个艰巨的开头终要有人去做,张良愿身先士足,义不容辞……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天人两宗一气连枝,人宗已经做出了明确决意,皮之不存,毛将安傅,道家人宗劫数已近,天宗焉能独立于世,前辈,即如此,祸福无不自己求之,何不当机立断,足豪杰所向,天下齐心?'''' 张良的言语变得如此露骨直白,丝毫不忌讳,好像一切世道矛盾都在骤然间呈现了,这样平静的气氛里,晓梦大师和逍遥子的心中却像石子坠落,荡起阵阵喧哗。 可是晓梦大师的眼中依然闪着平静与淡然的光芒,仿佛超越了生死,看透了离别,没有什么能够激起他的涟漪,他赫然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好一个皮之不存,毛将安傅?" "前辈远见,辨得是天下大势,还是张良巧言鲜仁!'''' 逍遥子也趁势劝说,"吾等善养吾浩然直气,说行天之道,执天之行的大意箴言,并不是用来欺骗世人的,师兄,请莫以意逆志!'''' 晓梦大师眯着眼,漫不经心地挑着唇,眼睛里的笑意有一种意味深长,那是一种藏到深处的琢磨,让人摸不着边际。 此刻张良却没有趁热打铁,而是完全抛开说服,引出了另一个话题,“前辈,晚辈有一个请求,不违背道义,也无关险恶,还望给出明确回应,莫不要再拒绝了”。 红尘血色识天机6 晚辈有一个请求,不违背道义,也无关险恶,还望给出明确回应,莫不要再拒绝了。 晓梦大师凝起眉,对于这类以晚辈自居的家伙,竟然将说服自己放置一边,另起请求,定是十分重要的了,这样一来,须得做好这样的防备,他的每一个请求里,定然有十个以上的阴谋诡计,可是如果直接拒绝,这可不符合他这个诸子百家中徳高望重的前辈的作风,那就只能换着法子地婉拒了,他执拗地转身侧对着张良,眼透厉光:“你若能回答我的三个问题,那就一切都好说了"。 张良心念,这天宗掌门人也不明确说如果回答出他的三个问题就应了自己的请求,只道一切都好说,如此即给他自己留了条后路,还能再做文章,也罢,那就先听听他要问什么问题。 晓梦大师说:"世上的人总要面临抉择,谁也没有例外。正义和自由,如果只能选其一,那你该如何抉择?" 天下文人聚集最多的儒家,从来约束自身,归于理,奉亲君之道,依晓梦大师的看法,他对张良要做的造反这种事多少是视为不义的,张良之前说过天空飞翔的鸟儿,并不像人想的那般自由,显然张良是向往自由的,鉴于此,晓梦大师让张良回答这个问题,也算是故意刁难到头了。 长长的衣袍摆在风里舞动,一头黑发随意地以发带挽起,张良也不失底气,坦坦评道:"盲人行路,不舍昼夜,前辈问话,唯独其明,若依照前辈的价值观,我定难以抉择,可在我的视野里,前辈的问题是根本不能成立的,因为,正义和自由互为表里,一旦分割,两者都会失去!所以,我怎可能选其一而一无所得?" 张良反驳的言语如此犀利,晓梦大师自是有些惊讶了,不由莞尔,挑眉道:“适才你说了个人价值观,你字里行间,可是说我们所走的路不同,沿途看到的风景不同,人生经历也不相同,是叫我不可将一厢情愿的想法强加于人么?” 晓梦大师面露喜色,这句话可谓指桑骂槐,一语双关。(..info) 张良低头看向下方,口气不知从何时起又变作忧郁,水波荡漾里,只有几瓣桃花在水面荡出璀璨光华,粉白的颜色,显得分外妖娆。水影中,楼下不断有行人匆匆而过,想来开彼此的距离。 “一个人自然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令一个人,除非你是他自己,深入他的内心,并在里面仔细看,既然不是,那同样的,别人的想法当然也不能代表自己的想法。不过,人与人之间也有同路同调的时候,只要步子不急不除,沿途看到的风景就不可能相异得离谱,在同与不同这个微秒的间缝里,只要坦诚相对,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这种时候就变得格外暧昧,若是双方的悖论终有大道殊途同归的可能性,那便是到了心有灵犀了,前辈若能同意这个论述,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题至此,晓梦大师再没多加解释,咧嘴开笑,然后风轻云淡地问了第二个问题:"汝知,我为何而来?” 张良屏息微笑,心中想起了初次相遇时的一段话,“听,不期而遇的脚步,呼吸,以及耳畔的清风和细雨,清晨从梦中醒来,就听到故人的脚步声近了'''',当逍遥子问他可是为这一天的到来早已做好了准备时,他并没有否认。 张良说:“前辈自然是等待来人”。 温和的口吻带着无可挑剔的决断与自信,然后兴味昂然瞄向逍遥子,张良又说:“找逍遥兄算帐来了”。 站在侧面的晓梦大师睨了逍遥子一眼,不置口否地点点头。没错,这番前来正是堵在了逍遥子回人宗的必经道路上,他这师弟如今闯了天大的祸,天宗早晚要被殃及池鱼,他岂能坐视不管,任凭道家事态恶化下去。 逍遥子静而不答,这个人,脸色看得轻巧洒脱,实则,在当初燕丹的每一个计划里,莫说是人宗本身的行动被他极力隐藏,就连远在千里外的天宗他也时常顾忌,费了诸多功夫,亏得他行动时,还能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连句“师兄对不住”都懒得脱口,就为了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其实那个最在意道家生亡的人不止晓梦大师一个。.info[] 停顿片刻,晓梦大师见逍遥子奇怪的神色,扭过头看着张良,又说到:''''最后一个问题,汝可知,我此刻正在想什么?'''' 晓梦大师下意识地将头扭转过去,张良的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捕捉到了晓梦大师脸上一闪而过的狡黠的笑意,虽然不明显,可那是真真切切的算计笑容,或者是暗遄的阴笑,下一刻,张良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容,坦言道出:"前辈什么也没在想,只等我胡乱地猜个想法出来,便随了你的意,到时你不用多家解释,直接给我安个错误的回答''''。 晓梦大师脸上的笑渐渐僵硬了,却又努力维护着,事实上,他都觉得这个坚持徒劳的可笑,可是此时此刻已说不出其他。静默良久,他淡淡地说一句''''妙哉'''',微微皱褶的眉头也舒缓开了,不得不承认,自己开始欣赏起这个年轻人了,如果再反驳下去,可要让世人笑话他这个老头子了赖皮了。 晓梦大师许诺张良的那个请求,该关乎到到几月前张良和天明的一段对话。 无聊的人在无聊的地点,被动地大发着无聊的时间,不知道自己已经无聊了多长时间。 “啊,我无聊得快死了”。 童稚的嗓音从平平的吼间挤出,撞到了九曲回廊下“叮叮咚咚”的圆润水泡声,趴在栏上的小孩今日给外无趣,些许发丝垂落在脸颊,隐隐约岳遮挡住了那双大而失神的眼睛,脸那一身死气沉沉的衣褂都邋遢了几分。 小圣贤庄的九曲回廊边,天明慵懒地拖着下巴,看着池塘里一个他自认为无聊至极的自然现象。 这时候,张良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子明,平日这个时候,不都是被大师公罚站在书堂外么,怎么,今日嫌你碍眼,把你发配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天明杵着下巴没有回头,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三师公,你是故意的吧,你明明知道今天不上课的''''。 张良缓缓走近,语重心长地教导到:"子明,你在这里念书也有段时日了,可被罚站的时间却比念书的时间还多,知道你对念书不感兴趣,可我想说的是,不管怎样,无规矩不成方圆,你切不可记恨大师公,他教导学生严厉,也是用心良苦"。 ''''我哪敢记恨他啊'''',天明撅着嘴,又气恼到,''''就算是上课睡觉流口水,直接叫醒不就得了,干嘛连这等不是故意的小事都要罚面壁思过''''。 ''''哦?''''张良有意无意地笑着:"流口水?经常这样么?'''' ''''呃•;•;•;•;•;•;''''天明极不情愿地默认了。 "那经常梦到什么了?" "背书"。 张良将眉一扬,笑着说:“上课睡觉,梦到了背书,然后流口水?"他将混乱的逻辑整理了一遍给天明听。 是有些混淆了,天明自己一时也说不出该怎样解释,三师公这人,说气话来虽不像其他教书先生那样神神叨叨,尊尊教诲的可恶模样,可他说话总会绕几个弯,很多时候都把他绕萌了,他只道:"印象最深的是那一次,那天我梦见了我正在睡觉,然后在梦里大师公突然出现了,简直是狠狠地吓我一跳"。 ''''狠狠地吓你一跳之后呢?" ''''之后他就走了"。 ''''那你很幸运?'''' 天明瘪着嘴说:''''他刚转身以为是这样,可马上就有一个恐怖的声音将我吓醒了,天哪,醒来发现自己真的在背诵那本书,并且大师公真的站在我面前,再一次狠狠地吓我一跳,他叫我在三天内背诵完一整本书,这对于大字不识几个的我来说,不如直接被他痛扁一顿得了"。 张良斜过眼睛,嘴角边弯出了一个月牙般的弧度,语气真诚地叹到:"子明啊,你果真是非同凡响"。 天明灰色无神的眼眸隐隐一亮,又愁眉苦脸地附和了句:"非同凡响?你别取笑我了,这几个字听起来怎么都是在损我吧?" 张良面上带着莫测高深的笑容,一幅心有所想的样子,解释说:''''你让我想到了一个关于庄子的典故''''。 ''''古人的名字真是古怪,有庄子,老子,还有孙子!''''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者与,不知周也!'''' 天明怂着眼皮,明显一幅听不懂的模样,张良又解释道:"庄子在齐物论中运用了美妙的想象文笔,通过对梦中变化为蝴蝶和梦醒来蝴蝶复化为己的事件的描述与探讨,提出了人不可能确切区分真实与虚幻和生死物化的观点''''。 ''''听得出,太深奥了。。。。。。但有什么用?''''天明的语调有气无力,但问得很诚实直接。 ''''是啊!有什么用?''''张良的语气忽地变得极为深沉,当天明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却第一次看到了张良平日根本不会有的神色,就像是冬日巨大的暖流席卷着身体,张良的眼中闪着一丝几欲欣狂的光芒,天明着忍不住追问:"三师公,你想到什么了?'''' 有些人的奇思妙想来源于一个动作,一个字眼,一句话,一个启示,一道景或是自主潜意识的灵光一闪,而此刻张良的奇思妙想却来源于和天明的漫谈加上无心的一问。 “有时,我看着窗外的世界,那是神秘、不熟悉的,却会在困惑之时灵光乍现•;•;•;•;•;”张良的瞳孔深重似夜间的幽湖,让人看得像是要一下子跌落里头,再也无力自拔,良久,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目光注视向西方,''''这个典故可有着天大的妙用,子明,你功不可没!'''' 天明一听来了兴致,急切地发问:"真的吗?'''' 张良又没有说话,天明只得失落地转过头,抱怨道:“''三师公总会卖关子!" 红尘血色识天机7 “王庭传出消息了”。.info[] 说话的匈奴主纵马前行,只见他挺身扯住马缰,行动间颇显震烁,深色棉袄衬得一头灰发如霜,一张明目更是炯炯有神:“启黎王子,已经离开天阙”。 “那主将是否要采取行动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出,没有火光的空气里,只看得见两道幽兰的光芒亮得妖异,仿佛是固定了形态的幽冥鬼火。 许多崎岖的山路通往天险之地,也有许多越过这道天险,但绝大多数都是让人送命的死路,因为那里面可能栖息着匈奴的奇异军团,一些可怕的生物,隐藏在阴影里的邪恶武器。 匈奴大将呼衍渠又来到了这个妖魔之地,在巫师的带领下,他一路绕开险境,通过了安全隘口。可那条正确的路依然十分艰险,弯曲崎岖得让人躁动不安。 此时,他回头看了眼离开的军营,已经被远远地抛在后,化为了黑色一线,他又转身向上走去,空气越来越冷凝了,吹过石缝间的风也也像刀子一样,锋利得只差不能把人得皮肤割破。 “那个人整天都在忙些什么?”呼衍渠问起身边的大巫师。 “大部分时间,在加强特殊军团的战斗力”。 呼衍渠轻蔑地笑了笑,言语中多出了几分讽刺之意:“真是个可悲的家伙,整日躲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和畜生们打交道,不知变得有多阴郁,连用真面目与人见面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能帮上我们不少忙”,大巫师的外貌也同样阴郁,声音却平静异样,他那放射着幽蓝光晕的眼洞隐隐照出了孤山密道的景象,用嘶哑空旷的语色说道:“都灵之魂的归来,少不了他掌握的知识线索”。 听到这,呼衍渠呼了口气,一言不发,他不确定未来会怎样,他只关心近日,和蒙恬的决战。 靠近山顶,逐渐看清了那里酝酿的风暴,真正大规模的暴风雨就蕴藏在其中,北方和南方的惊雷红电彼此交缠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连山巅都颤动了,刺眼光芒毫不留情地最近了匍匐在黑暗中的危险生物,还有数不清的交缠在天空里的锁链网。 而那一声声的咆哮又像山谷间得意洋洋的恐怖笑声。 冰碎雪消,树影颤动,一个外来的军人,晃眼已经到达了那个冰湖畔,湖的中心,一抹冰蓝色的荧光还在闪烁,变幻着美丽的光晕,在呼衍渠黑亮的双眸里时而明亮,时而微弱。 “主将恕罪,姗姗来迟”,湖畔边走来一人,那个套着黑大袍子的男人,帽檐遮住了半边脸,他用淡漠平静的语调问:“主将再一次来借兵了?” 呼衍渠没有看向他,只用余光扫动着周围的景色,在他眼里,这里算得上讨厌,看着这遮天蔽日的忙碌景象,听着这扑腾扑腾的翅膀煽动声,心里就装进了个什么不得消停的东西似的,一下一下地挠着,令他甚是不快,听到“借”字,呼衍渠明显感到不悦了,肃声说道:“如果这些东西也能称得上兵的话,哼!这次我要得更多,进行一场真正的猎杀”。 黑暗中,黑袍人一双明亮目光落到了呼衍渠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最后和呼衍渠锐利的视线对在了一起,而后者的更为锋利。 “哦?我记得您曾说过一句话,您想用自己的方式与蒙恬来一场英雄间出色的较量,可如今为什么。。。。。。”。 呼衍渠的眼中投射出的目光异常锐利地直直射进黑袍人的眼中,仿佛要用眼中的赤活将他融化一般,他却镇静地说道:“对我来说任何有效的方式,都是出色的,如今诸多条件已经具备,只差我大举挥兵南下了”,言语间,又有野兽的嚎叫从四方洞穴里传出。 黑袍人的脸上还是那派看不出悲喜的镇静姿态,迎着对方的视线,一字一字地慢慢说道:“外人不知道洞穴有多深,或是最后的通道会通往哪里,里面有什么东西在等待。但有一点外人是可以确信的,那就是我的坚定的立场,我的立场决定了我的举动,而我的举动就是倾近全力满足主将所提要求,所以,在大巫师能掌控兵力的条件范围下,我会尽可能增加的”,黑袍人眼睛又对上了呼衍渠的那探寻的目光,坦坦语调表现的得像是忠君之师一样,心中却在推断道:狂妄自大,雄心勃勃的呼衍渠会主动提出增加兵力,显然是发生了一些事情逼迫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而那些发生的事情多半来自王庭,多半又与王庭王子拖不开干系,因为王子启黎时隔三年后,再次回到王廷这件事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只需经历一场权利角逐的摩丝,呼衍渠的地位定然不复当年。 呼衍渠问:“都灵之魂进展得怎么样了?”虽然有这样问,但言语间总露出一种不屑一顾。 黑袍人即冷静,又沉稳地反问:“你是问我在这里的进展,还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进展呢?”仿佛在堆积的古卷里,多少往事云烟说得绘声绘色。 嘎嘎。。。。 凄厉的惊叫声刺破了被铁锁笼罩着的沉沉夜空,呼衍渠瞥眼看向上头,又看向对面一无所动的黑袍人:“我要一个全面的回答”。 “哗---”黑羽纷纷落地,掠过天际的夜鸦以成为猛兽的腹餐,独留一只轻捷的谍翅鸟,摇曳着受伤的身姿振翅而去。 黑袍人好整以暇的勾起唇角,说道:“循环往复如一个解不开的死结,我这里欠缺一些了先决条件,如今还止步不前,另外的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就其他势力对那个孩子的关注来看,应该和预料中的在同步着”。 子夜,帝都咸阳。 细密的雨中,腾龙的旌旗在无声飘摇,宫殿的金瓦雕栋被薄凉的雨丝不住淘洗着,就像要冲刷掉所有的血腥和罪恶。 殿堂前的一条雕栋石龙,野性的目光平视着下界的墨色江山,几百年一过,一切山盟海誓都会烟消云散,总有再多的坚持与执着也会随着灰飞烟灭,可石龙那双不甘心的目光,似是在见证着一个非凡人的异常顽强的决心。 灯火暗淡大殿里,白绸龙榻上的始皇帝,他睡梦中的神色疲倦,额头已经紧紧皱在一起,粒粒汗珠不断从额头渗出滚落,没有一丝暖意的空气里,外边的雨声似乎都被扩大了无数倍,一一涌进耳里,甚至是空荡大殿里的烛火“梭梭”的燃烧声,就像生命逝去着精华。 远离咸阳的山巅,同样有着细密的雨丝,正在朦胧着天地万物。 红尘血色识天机8 六合间,一个湛蓝人影,于悬崖边负手而立。[..info超多好看小说] 晓梦大师和逍遥子挺身倾听着蕴藏在风雨中涧语,接着黑云压境,地卷循风,两个人从黑夜极至破晓还未得一刻休眠,那个搅扰他们睡觉的人却神采奕奕。 烟雾里,张良的脸庞如精琢白玉,他犀利的瞳孔渐渐收缩,有种冷漠让他忽然间仿佛变了,智者以身存世,他敛眉注视着上空,宛若看到了掩藏在百家青衿中的干戈寥落。 秋骊剑出鞘,发出风吟般的清脆,伴着晃眼的寒光就有了先入的摄魂夺魄,晓梦大师随手抖露三两剑花,捻须背剑,气闲神定,使剑者便成了风雨中最迷离的孤影,他凝视着横在眼前的秋骊古剑,用手指抹去了剑身上的珠珠水渍,晓梦大师终于把目光自景色一尘不变的云端移到了张良的背影上,冷声说到,“现在,是时候了”。 两件轻纱道袍在凉风中飞舞,道家天宗与人宗并列一处,同时捻起二指,运足道家内力,说出了道家箴言:"混沌之宗,乾坤之祖,能有能无,包罗天地,道本无形,莫之能名,无形之形,是谓真形,无象之象,是谓真象''''。 铿锵的言语,在风雨里张扬着不可磨灭的活力,冰冷阴霾的云层下,无数口诀变成了一列列华丽丽的金色文字,编织成了一个气势壮阔的球形,包裹着里面的两个施术的人影。 逍遥子眉目桀张,扬声唤到:"子房?" 张良会意,大步迈进光球,在凌虚剑刃上割破了手指,然后他将流着鲜血的指尖延伸至空气里,操控的手指挥斥方遒,猩红的一个个纂体字符从他指尖涌出,宛若一个迤逦的故事,神采飞扬地泼到了纸上。 就像一道鲜红的闪电划破了长空,整个过程流利激扬。 写闭,雪霁与秋郦交叉起来,逍遥子和晓梦大师凝神聚气,光球体积陡然暴涨,两把交叉的剑共同指向天空,空气里的猩红文字被电速送上九霄。 如向上天传达着某个信息,上天入地,竟速时分,瞬息间镜头就转换到了千里之外的咸阳大殿里。 嬴政骤然睁眼,坐起身,白雪无暇的衣服衬着他苍白的脸庞,还有垂落在脸颊上的墨发,适才隐约的一句话,似是一幅警示的画卷,迷幻得叫人想再次入睡,再寻个蛛丝马迹。 血字传梦的光景消失后,晓梦大师拂拭着轻吟的秋骊剑,仰头看着雨夜里隐约裂痕的穹宇,脸上是一种沉重,复杂,让人琢磨不透的神色,半晌,他正眼看着张良,正声说:“晚辈的请求,我已经帮你做到了。天宗还是原来的天宗,不会有任何改变,张良,我要你时刻记住这一点!" "张良明白,不会强人所难的",张良以同样的正声回应了他,当转头时,嘴角已经弯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微微眯着一双得逞的,如同浸着月之光华的眼,淡淡地斜目着晓梦大师,心念:其实,自你帮我那一刻起,你就注定了没得选择。 "怎会这样?" 逍遥子这句话说得殷殷莫测,张良不解其意,当逍遥子看着晓梦大师的时候,晓梦大师忽地皱起眉头,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年轻的、没有被驯服的烈马,充满了神采,然后忽地变成了逍遥子罕见的深深的疑惑,"师兄,方才你启动镜梦之术时,你定也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天之异象?" "究竟发生了何事?"张良不安地问到,心中已开始紧滞起来。 晓梦大师目光迷离,缓声附到,"因为我启动了镜梦之术,加上逍遥子配合施展了空间格局的梦蝶之遁,所以我们意外地发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时空分布,被谁操控着一股惊天力量改变了,不,这根本不是人类力量所能企及的境界!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还不可妄下定论,但是有一点却非常明显,我们所站立的这片锦绣山河,正在发生隐秘的、未知的、翻天覆地的巨变!" •;•;•;•;•;•; •;•;•;•;•;•; 终于。。。 张良瞬间变了颜色,惊诧骤然攫紧他的全身,各种疯狂的思想涌进他的脑海,仿佛又将他的理智急速侵噬。 出现了!!! 平静而俊秀的外表下,一声声森寒的,仿佛吸纳着灵魂的狺狺笑声,声声在黑暗里荡开了,他仰头看向雨丝里恍如虚幻的的云雾,凌厉的目光犹如一记惊天雷电,穿透了浓郁无边的混沌。(..info无弹窗广告) 尘封的血液记忆苏醒,预言终于走向现实。 千万年了,当新的魂魄从东方尽头的归蓄诞生时,决定命运的轮盘,即将开启通往新世界的道路。 逍遥子和晓梦大师眉头深蹙,看着恍若变换成另一个人的张良若有深忧,他此刻的神情,是一种让人无法洞穿的神志,他到底怎么了,准确地说,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风骤起,飞叶乍乱,回首望见茫茫沙色里群鸦环绕,风走沙舞。 暗蓝的羽翼,轻薄的谍翅鸟,翩然越入了时光。 蓝紫光芒的照耀下,惊鸿白鸟的双翅披着霞光,从天飞舞而降的白衣,将卫庄的瞳芒从黑暗中唤醒。 这时,周围聚集着旋转的嘈杂,白凤的双耳,将八荒飞鸟的声音一一聆听,他面容如水,衣袂飘飘,沉吟道:"终于知道了,匈奴选在这种时候进军中原的真正原因,呵!真是一场,盛大的祭奠"。 卫庄抬起了手,那枚戒指在他手指间折射着红光,映得周围都微微发红。 风中,猩红四溅,他起身离去,脚下的子夜花蔓延盛开,花枝缠绕,在红光的照耀下,步步是修罗血池,凛然不可一世。 身边的那些流萤四散着,像是消逝的灵魂,转眼便化为了虚无。 一弘海水杯中泻,更变千年如走马。 一双白眉遮蔽的眼球,宛若晦暗的珍珠,静静地窥探着裂开的那道天痕,楚南公高高举起的袖袍缓缓落下,他惊异地发现,赤星和星宿,越发地近了,连光芒都变了颜色。 ~~~ 张良一行人回到红尘客栈,清晨未启,以往绝妙的箫声也不在楼间飘动了。 张良含糊其辞,消磨了逍遥子的询问欲望,于是,逍遥子和晓梦径直回各自的房,独留张良被前台的少女给叫住了。 少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笑态可掬地打量着他,表情中有种意味深长,良久,她才说到:"那个痞子刘三走了,他临走时让我给您留一句话"。 "哦?什么样的话?" "兄弟,为兄谢谢你这两天的款待了,很高兴能有缘在这里与兄弟相逢,为兄要走了,当面道别未免徒增伤感,因此,我就独自伤心离去了,最后劳烦替为兄把帐结了,感激不尽!"她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期间表露出的几分痞子气息,倒是把刘三模仿得有模有样。 张良略略一愣,没有说话,然后笑了笑,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 少女瞄了瞄他的脸色,又说道:"他还留有后半句话呢"。 张良抬眼,黑白分明的双眸中闪过一道期待的光芒。 少女将眸子斜朝上,回忆道:''''他和我这样说,要是您听完前半句话的举动是皱眉不语,或是表情略带厌恶,那就不用再说后半句了,要是您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显得有些失落,或是有些伤感,那他让我告诉您''有缘自会重逢,他刘三欠您一份人情,来日必将回报!" ''''如此,多谢姑娘传话了''''。 ''''哦,别客气'''',她那双如黑珍珠般明亮的眼睛微微地眯着,像是孩子在向往着什么,目光不移地盯着张良。 张良停顿片刻,面色略微尴尬,一声轻叹逸出,"我已住了多日,想必费用方面•;•;•;•;•;•;" ''''不要紧",少女爽快地岔开这个敏感的话题,声音还颇有些清脆和青涩,但却有一番灵气,秋水盈盈的眸子似乎蕴含着雾色,缭绕地荡着波纹,她斜眼看着张良,暗藏心思地笑说:"你尽管住下就得了,嘿嘿,想住多久都可以!" 少女如此大方,张良倒有些谨慎起来,可是思及那远走高飞的刘三,又不忍叹息起来,说是留下一个烂摊子都不为过,想他刘三每日吃的是他张某人的饭,花的是他张某人的钱,可是每顿餐点大肆挥霍,毫不节制,加上晓梦大师意向迟迟不肯明决,自己与逍遥子不知道还要在这客栈陪他磨蹭多少时日,算起来费用已经超出了张良囊中极限,若问晓梦大师借,他脾性怪异,还不一定会出手解济,在这江湖里,钱虽不是万能,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君子始终也有无奈的时候,想到这张良心中不由又紧又凉。停顿片刻,换了话题说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猜!''''她轻声说,一股子少女特有的活泼之气植入了她的内心。 "如何猜?" "眼上凌霄险莫崖,余处幽篁不见天,路险难风独后来"。 张良不假思索地笑道:"第一句较为简单,凌霄,应该是指天了,天空之上险而非涯的,便是云",见少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张良继续说:"后两句就有意思多了,如果分开定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连接起来便有一个共同之处"。 “是何?”少女扬着眉,拭目以待。 "如若在下记的不错,余处幽篁不见天,路险难风独后来,这两句应该是出自楚国大夫屈原的楚辞吧,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显而易见,这两句的共同之处就是多了个兮字,也就是你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其实,这个名字未免伤感了些,可是这样,云兮姑娘?" "聪明,太聪明了,很多人都想不到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析出来的,更是极少数,不过……”少女突然的停顿让张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呵呵。。。。。。”她漫声轻笑,视线绕着:“有一种植物,唤曰凌霄,凌霄花之上险而非涯的无疑是叶,你却毫无疑问地首当将凌霄定做天空,而不认其是凌霄花,可见先生志存高远,实乃当世人杰,佩服佩服",说着学起江湖人士一样拱着双手称赞。 一评之下,张良微微有些错愕了,叹道:"姑娘年级尚轻,能有如此智慧,实在难得"。 "这回,该我猜猜你的名字!"言语间颇有礼尚往来之意。 不及她猜,张良不由分说地交代道:"在下,张三"。 "张•;•;•;•;•;•;三?"云兮唇角扯出一抹淡色的笑容,眼珠是灵秀之色的透明,她饶有兴味地琢磨着这个名字。 "张三,你!?" 看着云兮澄澈明镜的双眸,仿佛再次见到了那个白莲花般的少年,张良神情似乎有些惊艳了,接着,便向云兮抱之以和煦的笑容,就像是,两颗耀眼的明星,同时出现在了宁静而又湿润的云缝里。 视觉残留步入局 视觉残留步入局 “短暂的逗留之后,他们什么都没发现就走了”。 荒城墓地,鲜红月光下,经年凄寒的高兀建筑里传出一声谓叹。 一阵阴风自门缝袭进,昏黄的油灯在飘摇,晃动出周围狼藉一片的设备。 一张陈旧的桌面上有一盏琉璃沙漏,以有形的流泻姿态,悄悄地记录着溜走的无形时间。 弱光下的角落里,趴着一个身体极度扭曲的人,长长的脏发扑在地上,散乱如层叠的蛛网,它的头颅埋在毛发里,久久了无生机,若是外人见到他,定不会把他与活人联系在一起。 “多少年了,还记得你的同伴么,嗯?狼奴''''。 没得到回应,年轻人冷冷地笑了起来,一双眉目细长,笑得极其妖靥,长长的发丝落在肩上,就和衣料上的暗色花纹纠缠在了一起,语气间,鬼气森森,他沉默地仰起头,双瞳映出屋顶的漏洞,还有漏洞里那轮硕大的月盘,月光下,他有着一张如病榻之人俊朗的苍白面孔,''''你离开匈奴国也有不少时日了,虽然你我形单影只,鲜少沟通,却也相互抵消了不少孤独,怎么样,还想回到同伴的身边么?'''' 风起,月藏进了乌云,''''呵呵!还识别得出,刚才的那伙人吗?没错,他们就是•;•;•;•;•;•;" 话没说完,猛然间,门受外力的侵扰,伴随着大风扇灭屋内的烛火,一个魁梧的身躯,赫然出现在了暗无星辰的天空下,裹着浓郁的血腥味踏进门口。 年轻人背后一股寒气弥漫而上,紧紧盯着来人手中血渍未干的弯刀,而黑暗中的狼奴如梦初醒,躬起身,露出三分之一狰狞诡异的脸,他口中发着晦暗的嘶哑声,尖锐指甲挠着地面,摩擦出嗜骨的挑衅音。 嘈杂此起彼伏,墓地的乌鸦纷纷逃蹿,片刻后只剩下屋里的三道影。 ''''你怕什么?''''夜色里犀利的眼睛盯着坐在木凳上的年轻人。 ''''他们就是匈奴人''''年轻人恢复平静,对狼奴把话说完,他勾起嘴角,露出嘲弄似的笑容,''''呵!今晚,还真是风云际会的一夜啊!'''' ''''匈奴人?''''来人肃声质问,''''你是匈奴人?” “不,我不是”,年轻人起身,摸索着身边的柴木隆起火,然后长长舒了口气,''''刚才被你屠杀的那几个才是,至于你问我怕什么,有人提着刀闯进我的领域,你说我该不该怕?''''燃起的火光照亮了苍白清秀的脸,他的目光从刀上收回,对着柴心又猛吹了几口气,火焰子腾腾升起。 来人弹开便衣上的灰尘,斜眼看向角落里蠢蠢欲动的狼奴,散发里看不见他的整个面孔,不住哆嗦的身体看不出他是愤怒还是害怕,来人冷冷地问:''''这东西是哪来的?'''' ''''您吓到他了,蒙恬大将军''''。 屋子主人斜睨着门口那身影,猛然间,门外又起了一阵阴风,夹杂着雾色呼啸灌入,将火焰吹得啪啪作响,墨色的黑暗里,有着说不出的危险与压抑。 风渐远,四周立马安静下来,月亮逃逸了乌云的束缚,一切就像不曾发生过。 噼里啪啦的火星子燎起,房间里,渐渐浮现出来秦国大将军蒙恬那张坚毅的脸庞。 黑亮的瞳孔中,有一丝惊讶一闪而逝,对着地面上刚刚守惊吓的年轻人问道:''''你认识我?''''蒙恬举着手中的刀,观摩片刻便将它厌恶地丢到门外,随即掩上门,自己拿过一个木凳坐在年轻人对面。 角落里的狼奴意识到来人并无杀心,也就放松了芥蒂,稍稍变得的镇静些了。 年轻人长长地舒了口气,没看蒙恬,自顾自地说:"在这片广袤的领域上,进门时能散发这等强烈的杀伐之气,便是杀敌无数,威震八荒的蒙恬大将军了,天下谁人不识呢。。。。。不过一向束领军装的大将军竟然穿便衣出现在这废城,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停顿片刻后,他又说:“这个狼奴,几年前见到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了,看他可怜便救了他,到现在已经能听懂人言了,我这样说,你信吗?” “不信”,蒙恬的嘴角渐渐勾起,锐利的目光仿佛将对方身上的每一个特征都观察得仔仔细细,''''你知不知道救它的代价?'''' ''''会严重到以叛国罪处理吗?''''声音微哑,好似真的有此隐忧。 ''''那就要看你接下来的选择了'''',蒙恬扫了眼满地狼藉的物品,挑眼问:''''我有个疑问,那些匈奴人在找什么,还有,他们怎么会放过你?'''' ''''他们在掠夺贵重物品,算盘可是打错了,他们之所以放过我,因为我说我是匈奴人''''。 “是么?”蒙恬低声道,讽刺般的脸上半分阴郁半分怜悯,''''他们相信了?'''' ''''是啊,因为我懂匈奴文字,会匈奴语言'''',在蒙恬面前,这个年轻人表现得渐渐淡定,丝毫看不出小人物那样的唯唯诺诺。 来意不善的客人捡起一根柴火挑着火心,说道:''''据我所知,你还有其他能耐”。 ''''不过你并不怀疑我是匈奴人,或者匈奴人的奸细''''。 ''''因为我听过你的一些故事,所以我会尝试着相信你,守墓人。。。。。。遥谚'''',嘴上说着,已经半眯起眼捕捉着那年轻人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叫遥谚年轻人的目光立马扑朔起来,之后又眉开眼笑地问:''''不知道大将军要我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话已至此,蒙恬却有意岔开话题,笑道:“听这里的人说你不仅有着博古通今的才识,还有举世无双的面孔,如今开来。。。。。。呵,难道是我眼花了?”他煞有介事地审视遥谚他惨白病态的脸。 ''''只是西域老人添油加醋罢了。再说,终年守在阴气弥漫的墓地里,就是神仙也不会比我光彩到哪里去。” “哼!正常人若是在这废城里足不出户,终日不与人交流沟通,也会变成你这副尊容吧?” 遥谚毫不介意地说道:“普通人每天大致和七个人说一万七千五百二十个字,而我每天大致和自己加狼奴说一千七百五十二个字,如此算来我并不算不与人沟通”。 蒙恬单手轻轻敲击着剑柄,问道:"那你如何确认外界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外界发生的许多事情,我用饥渴冷热来确定自己的需求,但至今唯一能真正确定的,就是这座空无一人的谚城需要我,而我也需要它”,蒙恬正在揣摩这句话,又听到遥谚继续说:“蒙将军,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边界,界限,但你越界了,这或许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哦,致命的错误?继续说”。 “你本不该孤身离开军营来到这里”。 “那我离开了会如何?” 遥谚扭头对上蒙恬探寻的目光,用清冷的声音问道:“看来大将军今晚喜欢问问题啊,不如我也问一个,您此番前来,定是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问,关于一些说不清的怪事?” “啪”,一根柴木自蒙恬指尖折断,他的眼神忽地变得严肃起来,斜眼应道:''''我的确是为了一些疑问而来寻求一些合理的解释,但我不确信,你是否能解答我的问题''''。 ''''如果解答的不合理,我的后果会如何?'''' 沙漏里的沙子无声流泻着,遥谚静静地等待着蒙恬的回答。 ''''你的后果是,死''''。 沉默良久,遥谚起身挪开床位,艰难地拆着地板,说道:''''好些年了,茅屋一直没有修葺,年消日久,加上墓地阴气积聚,这样荒凉的鬼地方,匈奴人也无意仔细搜查”,他将手探入地下,自缝隙里取出了一块羊皮卷。 羊皮卷铺开,一股浓重的霉味刺激着两人的鼻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匈奴文字,以''''蛾蝗”两个怪异的字眼开篇。 遥谚说:''''现在,给我说说你军营里发生的怪事吧!'''' 蒙恬脸色霎时阴沉了,厉声问道:"你为何会知道军营里发生了事情?'''' “猜的,军营中要不是发生了重大事情,身为万军之首的您怎会轻易离开呢?” 突然,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侵袭着蒙恬的意识,仔细一听,是无数的乌鸦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而从天空掠过。 ''''这是怎么回事?''''蒙恬眉头紧锁,这种现象让他下意识与近日军营里发生的怪事联系起来。 ''''它们,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惊吓”,遥谚走到桌前,将昏黄沙漏倒翻了过来,说道:“可以开始了”。 “我做了一个梦”。 “后来?” “后来。。。。。。” 视角越推越尽,蒙恬的脸渐渐虚幻,于是,时光回到了三天前。 视觉残留步入局2 ''''滴'''' ''''嘀嗒!” 蒙恬睁开眼,景色经过视野传递出的是满满的陌生,潜意识里的自己,正凭白无端地步行在一条陌生的废旧街道上,天空颜色暗灰的虚虚幻幻,气氛冷的清清醒醒,一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时,悄然降落的无数雨点点缀满了整个空间,一路上见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两旁掌着阳光灯影的高大建筑物也是沉寂一片。 他发现,自己换掉了往日的威武军装,穿上了一件不出众的麻布便衣,心想,这样的打扮,若不是有要紧事需外出,他绝然不会如此,可令人疑惑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装扮有何意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甚至忘记了前一夜自己在做什么,这一刻为何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一觉醒来,军营不见了,军队不见了,一切熟悉的事物也寻不到,这是怎么了,整个世界都翻天覆地了么? 蒙恬的瞳孔的轮廓渐渐收缩,有种冷漠让他的警惕神情忽然间变得更加警惕了,他的视线处,有黑色的东西翩然掠过,那是一只看似黑蛾形状的生物,柔和地扑扇着翅膀,前一刻还在他身前停留,可下一刻就不见了踪影。 “这里,是何处?” 他抬起头,让雨水灌进眼睛里,迷离的瞳孔骤然扩大的时候,世界由模糊到清晰的一瞬间里,宛若时间静止了,数以万计的雨点就像魔法一样,全部停滞住,溢满整个空间,周围安静得像真空一般,透过眼前雨点凸起的镜面,他隐约看到了一个魔幻般凸起的人影。 ''''这场战争•;•;•;•;•;•;•;" 声音空旷地传开,迷乱且妖异。 ''''是谁?''''蒙恬陡然一惊,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就在那时,他的宝剑已经出鞘。 刚才的声音,他听得真真切切,然而当凌厉的听觉系统捕捉不到任何脚步声时,他从腥风血雨中磨砺出来的感知力在这时起作用了。 赫然转身,带着风声呼啸一般地卷动,宝剑劈开了一波停滞的雨点,紧紧贴着一双幽蓝的眼瞳划过。 全身伪装在黑色阴霾里的人影鬼魅地退到远处,蒙恬看清楚了他的长相,袍子与白冠之下是一张没有实体感的脸,眼睛位置处闪着森寒的蓝光。他又开口说话了:“这场战争,你没有赢的可能”,声音是出奇的飘渺,却在这样冷滞的地方听得人不寒而栗。 一语呼出,蒙恬脸色大变,呼喝道:“你是谁?不必问,自然与匈奴难逃干洗了,真是大言不惭,这场战争可不是由匈奴人来决定的”。 “你的终结”。 那双幽蓝的双眸,仿佛能看透一切事物般凝视过来,却比任何东西都令蒙恬感到压抑。一段由模糊到清晰的影像飞快地闪在蒙恬的眼睛里,两个浑身伤势的军人,逐渐远离自己的阵营,孤独地纵马迈向了黑暗雾色,最后被蚕食在了万军阵容里,其中一个分明就是自己,另一个无疑就是蒙毅。 “你究竟是什么妖怪?”惊愣片刻后,蒙恬以坚定的心智稳住了稍稍躁动的情绪,“哼!蛊惑人心的妖魔鬼怪,待我先将你擒下”,蒙恬说完,持剑快速冲去,却奇迹般地穿透了一片雨滴和那阵阴霾的身体。 蒙恬惊异地刹住脚步,转身看向他,他也安然无恙地转过身正视着蒙恬,用让人听起来既不舒服的音色说道:“没用的,你今天捕不成了”。 他缓缓举起臂膀,一只带着皮套的手掌轻轻一握,周围静止在半空的雨点骤然回复了常态,淅淅沥沥地降落在地面,自然界恢复了正常的喧哗。 “结局就是被遗弃”。 余音袅袅,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蒙恬的视野中。 街道两旁的建筑物,一栋一栋地消失了,就像黑夜里的明灯,一盏一盏地熄灭,剩下的,只有似有似无的暗黑在蒙恬身边晃悠。 他不自禁地踉跄了两步,头脑开始恍惚起来。 转角一过,却听见有人在唤他。 “蒙将军,蒙将军” 耳边有着急促的呼喊以及喘息的震耳欲聋。 榻上的蒙恬睁开眼,短暂的恍惚开始散退,继而一切辨明清晰,然后,一张熟悉的脸出现面前,是个留着高大威猛的、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嗓音苍劲而有力,单从别致的军装看就给人一种英气十足的感觉。 “南宫彦!?”从睡梦中醒来的蒙恬就像从一片死人堆里抛出了大活人,猛地挺起身拍住南宫彦的臂膀,问道:“刚才可有什么人闯进来”。 南宫彦急躁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应道:“没有任何其他人,只有末将一人刚进来叫醒了将军”。 “没想到我今天竟然睡到了现在”,蒙恬长长地呼了口气,挤着眉心思索起那亦假亦真的碎梦片段,半晌回神后他才问道:“你将我叫醒所谓何事?” “将军,营中出大事了”,南宫彦粗旷的语调里明显有着诸多急躁。 蒙恬听到营中出大事这几个字,刚稍适舒展的眉头又紧紧地凝在一起,第一意识又将之前的梦联系在一起,他直视着南宫彦,身体肌肉绷紧,全神贯注地询问:“有多严重?” “很严重,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南宫彦的述说重重地落在蒙恬心上,他会这样说,就代表那件事相当严重了。 账外有白光覆盖,预示着苦寒的边疆又翻开了新的一夜。 两人走出帐口,溪头宵寒,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籁都歇的岑寂,入夜一样睡去,微微觉得凉意袭人,蒙恬转过身来,忽然眼花缭乱,视野里的东西,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灰,只浸着一排岗哨士兵对他爽朗的微笑里。 “这笑容!?”蒙恬思维一时有些堵塞,那些士兵为什么会对着他笑,尤其是这种笑容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南宫彦发现他驻足出神,急急提醒,“将军,快走吧!” 蒙恬回过心神,摇了摇头,再看看那些木无表情的士兵,想是自身没有睡好的缘故。 他随南宫彦远离军账,绕进了一条石道,因为之前有过雨水,脚下兀自滑滑的,沟壑里的水潺潺流淌,近身的树木,都笼在湿烟里,一边走着,似乎发现了林中有个孩子,身上挂着新月似的弓,手中捧着一堆灿白的东西,那个孩子光着脚,向着他微笑,与之前看到的爽朗笑容一样,蒙恬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孩子,可下一刻一眨眼又不见了。 “将军,你又在发愣了?”南宫彦再一次叫回了蒙恬,南宫彦刹感奇怪,以前蒙恬从不会出现这样的心不在焉,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南宫彦,你刚才没看见有小孩么?” “末将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里什么都没有啊,将军,你没事吧?” “兴许是一夜怪梦太多,脑袋被折腾得迷迷糊糊的”,蒙恬将心神稳了稳,径自向前走去。 不久,长城高处有个急促的声音传来:“蒙将军,你终于来了!!” 蒙恬举目一看,是军医空华和十个士兵站在上面,空华心律不定,眉目深蹙地说:“您快来看看吧!有士兵身亡了!” “身亡”这两个字一传出,蒙恬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蒙恬一声爆喝,所有人立即禁声,下意识地将头低下,看着地上奇形怪状的尸体。 空华报道:“总共在林中发现了十二名士兵的尸体,死状残忍”。 “十二名?!”蒙恬简直不敢相信,他必须要亲眼看到,大步走上来,果然看到了空华口中所谓的十二名死去的士兵。那些尸体躺在众人站立的阴影下,灰暗的光线将他们的死状勾勒得有些模糊,那一具具排列在砖地面穿着秦国军装的尸体,面容极度枯瘦,已认不清原来的面目了,活着的时候明明是些精壮强健的男子,死了却与风化的干尸一般无二,全身收缩的只剩一张薄薄的暗色皮囊抱住全身突兀的骨头。“他们死了多久了?”蒙恬在心中猜测,按照这种程度,至少死了一月以上,可为何现在才找到尸体? “大约六个时辰”,空华以难以置信的语气表达了他的结论。 确实,这种超乎常人想像的答案根本不能令蒙恬接受,可他没有时间来质疑军医的判断,追问道:“死因呢?” “不是刀伤,打伤,任何外力攻击所造成的效果,不是伤,最有可能的解释就只有中了敌人的毒,可我一生行医,也从未见过听说过有这样致命的毒”,空华当着蒙恬的面,说得极轻缓,生怕触动蒙恬心中那不知有多凶猛的怒火,可蒙恬的神色出乎了他的意料。 蒙恬面无表情地站在寂静里,耳边却有空荡荡的回旋的风声,他沉声道:“快把所知道的情况仔细道来”。 空华低声交代:“死者全是弓箭巡视小队的成员,这样的尸体总共找到了五次,五个时辰前弓箭小队其他成员发现了第一具死尸,之后大约每隔一个时辰就有会发现尸体,每个时段的尸体数量分别是一具,一具,两具,三具,五具,到如今加起来就是十二具''''。 “这些数字排列的顺序可有什么意义吗?”蒙恬暗自捏紧拳头,骨节就像碎掉似的响着,当他听到每个时辰出现一次死亡数字时,第一意识便认为那这些数字排列成的顺序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不清楚,或许只是单纯的死亡数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敌人的杀人手段不断熟练,所以死亡数在逐次递增” 蒙恬又问:“可有人亲眼见到他们的死亡的过程?'''' “没有人亲眼见到,他们几乎死得悄无声息,当弓箭小队在黑夜里发现他们之时,他们的体型与相貌就已经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秦国正在与匈奴打仗,即使不言表也会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匈奴施展的阴谋诡计。 蒙恬思索片刻,冷静说道:“如此,那军营里极有可能有奸细混入了,在众人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偷施暗算,这件事非同小可,需立即展开调查”,蒙恬的口气理智而冷漠,带着别人永远不感靠近和忽视的威严感,“死者身上的弓和弩证明了全是弓箭队的精英,是由谁带的队?” 这次是南宫彦回答,“禀告将军,是洛之狐麾下的令狐沐队长带队,令狐沐本身也已身亡,应该是这些尸体中的一个,如今已难辨认到底是哪一个”。南宫彦口中的洛之狐同他一样,是黄金火骑兵中的副将,曾跟着蒙恬在战场上斩敌无数,是蒙恬旗下最为信任得力的属下,只是这几年洛之狐时刻追随在蒙恬身边,而南宫彦则跟着蒙毅镇守边关。 “洛之狐本人此刻在哪?” “他这会正巡视各门各部的军队”。 这时,空华也补充说道:“半个时辰前属下已和其他军医把整个军营里里外外的炊具器皿,粮食水源,以及其他器物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样,除了一个地方没有检查过,那里太过守卫太过森严”。 “军械库”。蒙恬沉吟道,秦军军械库,位于重兵把守的山洞内府,里面存放了火药,兵器,公输家霸道机关兽,以及其他一切军用物品,那里算得上秦军军营里最重要的领域,看守也异常严禁,只有大将军蒙恬和副将南宫彦可以接近,目前主要由由南宫彦部下得力守兵看守,额外人一步也不得靠近。 当空华说出''''军械库''''三个字时,南宫彦已经瞧瞧咬起了牙关,他用异样的眼色瞧了空华一眼,不辩其复杂心思。 ''''匈奴人那边可有动静?''''蒙恬问。 南宫彦答道:“那批狼奴还是像蚊子一样时常在夜间骚扰我军边防,看来洛之狐的弓箭队还把它们修理得不够”。 “不得放松警惕”,悠悠清史告诉蒙恬,统帅的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决定都左右着全军,乃至整个帝国的安危,这种让军医都摸不着头脑的迹象已经表明危险开始像病毒一样传播着了,无论如何,作为统帅的他时刻都不能懈怠,必须要尽快将军中所有人都查看起来,看从中能否找到什么异样。“死亡消息有没有在军中传扬?” 南宫彦答道:“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我们就把尸体抬来放在这了,目前只有这里的各位加上洛之狐知道”。 “竭力隐瞒此事,以防消息不胫而走,扰乱军心,在灾难尚未发展到不可避免的程度之前,空华,你是军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尽快想出办法来找出毒物”。蒙恬的语气不似命令,更像威胁。 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更清楚泄漏消息而引发的严重后果,就算大将军不开口,他们谁也不敢把消息透露出去。 视觉残留步入局3 时值死亡降临的秦军大营里,又是雨季连续不断,东风哀叹,雾霭夹杂,一队一行的人马逆风而行,朝着大较场缓缓步行。 为首的弓箭队总兵洛之狐身后跟了八人,胯下均是高头骏马,一身凛气,傲骨轩然。众人在阴雨细丝里穿过座座瞭望台,有几个巡视在边防的弓箭手见那些沉默不语的诡异气氛,不免开始疑心重重,纷纷嘀咕起来。 其中一个侧头微声,说得煞有介事:“我听说令狐沐那队还未归来”。 另一弓箭手接过这个话头:“时逢水火相交之际,只怕已做了埋伏在某个角落里的敌人刀下亡魂”。 “你未免小看了派出去的人,怎会无声无息地被歼灭,就算死也必然能放出信号”,一位带头巾的老兵提出不同意见,众人不急着赶路,只在于负责军队外方圆十里无碍,林中树木繁茂,枝叶相连。 “总之到现在都还未回营交差,必然是出事了”,第一个弓箭手不甘心被夺走话题,回声接着说道。 此时的烽火台上刚好有冷风嗖嗖刮过,更让当下众人风声鹤唳,一双双乌黑的眼睛赶忙四下巡视一番,生怕有敌人突然从某处密林里窜出。 冰寒凛冽的校场上,十万军队仿佛在风中凝定了。 所有列队而站的重甲兵都感受到了校场上弥漫着一股许久未见的低沉气息,而这种气息只有洛之狐和少数几个士兵明白它的由来。一件是夜晚军营里出现了掌控他人生死的致命威胁,并杀死了十二名弓箭手,另一件是在接近阴雨的白昼里,死亡真相被隐蔽得无影无踪。 跨马巡检的洛之狐虽多少已经摆脱了下属们死亡带来的震撼,但他此刻看着这个领域里的任何一个动静,无数的影子叠映在一起,还是有种种挥之不去的阴影。 而亲眼目睹了死状那几个见证者,他们不发一丝声音地跟在总兵后面,似乎都没有从消沉的阴灵中走出来,他们每次瞟向对方,心中总有种紧滞的悸动,相视的眼中传递出相同的隐忧。 而对于其他事外人,因为往日正是操练气氛相当活跃的时间断,今日却不知为何而停止了训练,这不得不让将士们胡思乱想。 在这人心浮躁的时候,来自上级的军令传下来了。一切回复如常,长戈战车滚滚运作,机关兽沉沉怒吼。。。。。。 空华走进少将蒙毅养伤的账里,靠近沸腾的炉火一侧,将自己疲惫的身体重重地贴到了凳子上。 看着纱布裹腹的昏迷人,苍白无色的嘴唇已经没有出现干裂脱皮的症状,伤口也未有受感染的迹象,再探探脉象,烦闷的心情总算因为那稳健的跳动而稍稍抚定些:“果真是虎将体质,复原得相当可观啊!” 这时又有侍卫来报,说是南宫将军有请,空华没多问什么,只想到了那个放心不下的军械库,还是须得借此时候得到南宫谚的调查许可,去仔细检查一番。 南宫彦愣神地盯着盈盈炭火,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了。若是对于平日的事件,有士兵冻死饿死战死,又有什么会让人心头梗塞的,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贫乏得连编个故事的歌女唱上一段跌宕起伏的苍凉都可以,听众转身就会忘记,可这次不一样了。 帐外下着雨,整个军营浓浓的雨雾笼罩着,他又失神地盯着外面,慢慢地,慢慢地……空气中上映出了一张幻影的脸。 南宫彦使劲地遥遥脑袋,空气里的脸消失了,外面依旧是阴郁的雨。 “南宫将军,让您久等了!”空华来到,苍白的相貌上有些倦怠僵硬。 一开始,南宫彦便没好气地质问:“你说你没有去过军械库?” “嗯!找我不可能只为问这样的问题吧?''''空华也直截了当地问。 “昨夜是我守护的军械库”,他话里有话,像是审问装佯犯人前的特意提醒。 可空华竟似没明白任何玄机,盯着他冷笑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昨晚我曾见到你鬼鬼祟祟地站在军械库的场外,逗留片刻后就离开了,我命一个士兵前去弄清你的意图,可不想之后他却死了”。 “死了?”空华心中暗惊,急声追问:“十二人以外的死者?” “正是第十三人,昨夜未归,半个时辰前才发现了他的尸体,我还没有将此事说出来,是不想让人产生误会”。 “什么误会?”空华冷冷地问。 “你心里有数”。 空华愣了愣,神色悠忽一变:“你怀疑你下属的死跟我有关?” “难道你不值得怀疑吗?”南宫彦勾起眼角,语气中夹杂一缕凄然。 “那,你有什么证据?”空华虽然极力压低声音,但却显得有些激动。 “证据?好,我问你,你出现在军械库外为何不正大光明而鬼鬼祟祟,这你做何解释?此外,在检查尸体时,你为何要注重强调是中毒的缘故,别以为只有你懂点医理,在没有开膛破肚,检查受损内脏之前,不可断定是中毒身亡,我想身为军医的你,这点严谨性还是应该有的吧?” 空华神色大惊,错愕和惊讶让他的指节僵硬了起来,他不解地望着南宫彦,而南宫彦的脸色黑得好似夜晚的天,空华终于笑开了,连眼角边都漫开了笑意:“我先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说我出现在军械库外,而且是说了两次,这可让我无比疑惑了,这是怎样一种莫须有的事情呢?” “哼!难道你敢说你没有去过?”南宫彦目光轻蔑地盯着他,看着他脸上不见一丝悲惨,狡黠得如同一只坏心眼的猫,南宫彦险些动粗逼供了。 空华却傥荡地站立着,用一双灰色的眼瞳审视着南宫彦的表情:“正是,我未曾去过,而且昨夜还有随我检查巡视的数名军医证人”。 “哈!笑话,难道是我眼晕了不成?”南宫彦一声军旅生涯,腥风血雨里来,尔虞我诈里生,若是眼花可真是笑话一般。 空华低下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后,他严肃地说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事,那可不妙了”。 南宫彦依旧用不信任的眼色盯着他,说道:“证人这回事,待之后我会亲自审问,那现在回答我第二个问题”。 空华一双灰眸动时躁如麋鹿,静时谧若梳理,青衫僵硬,整个人却已经成了旱春的青竹,他垂头说道:“身为帝国战事中举足轻重的军医,我不可能遗漏尸体上的每一个细节,所谓的下了药,不过是你单方面的猜测而已,你根本没有充分的理由来说明他们被下了药,并且,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些人不曾中毒暴毙”。 “什么?那你为何慌报是中毒而死?”一道凌厉的声音扑向空华对面,眼中闪过的寒光煞是刺眼。 “我记得我的原话是''不是刀伤,打伤,任何外力攻击的效果,最有可能的解释就只有中毒了'',我只说最有可能,而没有做出断定,我如此交代,只不过是不想危言耸听,妖言惑众而已”。 南宫彦蹙起眉心,冷冷地问:“此话怎讲?” 空华没有立即回答,只说道:“劳烦南宫将军先领我去看你死去的士兵”。 ------ 南宫彦来到一小营帐下,转身面向空华道:“这回可以说了吧?” 空华望着木板上的陈尸,隐隐叹了口气,低声说:“这是被吸干了精气和血液的后果啊”。 南宫彦不禁一笑,听来煞是荒唐:“如此愚论,倒不象是个正常人说出的话,你还能再胡言乱语些么?” 空华也勾起嘴角,像是嘲笑,又像悲悯,字里行间却一丝不苟:“南宫将军都不信,其他人又怎么会信呢?”说着,掏出匕首将尸体胸膛上一层干枯的皮割开,隔着晦涩骨骼,里面同样干枯的内脏一览无遗,直看得令人喉咙哽咽,接着,他执一根银针在每个内脏位置入体三寸,在尸体中如此循环一周,银针入体是银色,拔出时依旧是银白,此种结论,南宫彦已看得清清楚楚,顿时,他后退了两步,脊背上的寒意四起,连身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喃喃道:“被吸干了,这世上真有这种事?” “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这等怪异乱神之说如果传了出去,只怕其他人都会做出和将军同样的恐惧表情。十里长堤,啃于蚁穴,百尺寂树,烂自归心,有时候在战场上,决定大局胜负的不是什么精兵猛将,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刃,反倒是这样的蛊惑人心的异像”。 南宫彦寡淡无情的眼睛闪了闪,一黑一白的眼色醒目得突兀,他没有再说话,此刻听到这种消息,都快扰得他失去了判断力,半晌,他低沉问道:“什么人能够做出这种事呢?” “你”,空华目光深邃,冷静地说出,这个字眼吐得极为轻快。 “混账!”南宫彦立时气得瞪起一双牛羚般的眼,猝不及防间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惊骇和愤怒混做一团,怒道:“你想陷害我?” 雨丝沾在空华的发丝和眉梢上,就像染了一层薄薄得雾霜,脸上的笑容蓦然扩大了,那是一种料想之中意味深长的笑:“你身为军中重要统帅,要让部下不知不觉地这样死去,只需要把他们支到隐秘的地方,让他们提前喝点迷药什么的,然后再用你那不为人知的手法吸走他们的精血,如果是你,要在万军之中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而不让人发觉,简直轻而易举呐!” 南宫彦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嘴角在颤动,只好轰然一拳打在空华的脸颊上,一时腥血四溅,问道:“那我为何要杀洛之狐的人,别忘了,他们可不听从我的调遣”。 一记铁拳令空华疼得死去活来,头发湿湿地贴着脸庞,待稳定了些,拭去唇边热血,胃然感叹:“杀洛之狐的人只是声东击西,掩人耳目而已,杀自己的人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因为这样你就可以借题发挥,像之前一样陷害于我,除掉秦军中医术最高超的军医。但这还是从表面看,或许,你杀人的真正目的……扰乱万军之首,蒙将军的注意力,充分履行好作为一个奸细的职责,这个故事听来,有道理么,南宫将军?” 南宫彦越听越气,不由喝道:“有没有道理我不清楚,但接下来会怎么做却很清楚,那就是先将你这颠倒是非的乱贼就地正法”,说着已经拔出了剑。 空华不见愠怒,平生道:“不错,此时杀我是最恰当的时机,因为周围少有人看到”。 “呀!” 南宫彦愤怒的剑尖已经搭在了空华喉咙上,空华一双闪烁得灰眸,像是要笑,又似是要落泪,不禁愣住,却冷静地说道:“如果你换个角度去想问题,若此刻你认为我是奸细,那你杀了我会有何后果?” 空华这样一说,咄咄逼人的南宫彦神色渐渐平缓下来,他立马明白过来空华的用意,默默地收回剑,点了点头,推测道:“我杀了你后,蒙将军迟早会查到我的头上,我已经杀了军中医术最高明的军医,对整个军营造成了莫大的损失,但损失远不止于此,这会是秦营混乱的开始,随着事态的发展,猜忌和隔阂必然全面蔓延,我军重要之人人心受到蒙蔽,成最后的败北之势。。。。。。。你说得没错,往往决定大局胜负的不是什么精兵猛将,也不是什么神兵利刃,反倒是这样的异象蛊惑了人心”。 “正是如此,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将军领我前往军械库一趟”。 。。。 视觉残留步入局4 一座直入云霄的层峦青山伫立于秦军大营边角,云间金色的光线穿过石缝和草木,洒在了能容纳几十万兵马训练的校场,南宫彦和空华走在校场边缘,极目所视,尽是通体闪耀着金属光泽的战甲和战车,威风凛凛的霸道机关兽,在阳光下放出耀眼的光芒,操练中的帝国重甲兵更为透明的光丝覆上了一层厚厚的暗色质感。 耳畔中急急切切,节奏鲜明,其间铿锵刀鸣,车轮滚动,机关兽吼叫,此起彼伏呐喊贯穿耳孔,沿着血脉不断震颤着心神,在那勃勃生机的景色里,宛若热情高亢的誓言,永保大秦帝国繁荣昌盛。 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光线触及不到的黑暗中隐伏的危机。 而那座高山山脚的隧洞里,锻造和陈列了足以震撼匈奴重甲兵械。 隧洞内外,数百名黄金火骑兵严密看守,五步之遥必有五人站队,手持强弓利驽,白天黑夜轮番站岗,他们个个风采十足,以威压一切的姿态,足以让任何居心叵测的生物怯步。 步行中,南宫彦的步伐突然止住了。 后身紧随的空华一个不留意,整个人撞墙似的,稳稳地贴在南宫彦虎背上,力的反作用太过明显,竟摇晃着身体后跄了两步,伸头偷瞄了眼南宫彦半侧阴沉的脸,忙点头诚心连连地交代“抱歉”。 南宫彦转身正对他时,他急急撇开视线,眼睛装作顾盼四面,一瞟之下,才暗暗惊叹这里没有一个能屏蔽任何东西的死角,简直能称之为固若金汤的气势与防守,当穷尽的目光终于对上了南宫彦那灼热的双眸时,他才察觉到对方眼神里放射出明显的思忖与怀疑,之前的质问就像根植在人心底的一粒种子,在没有将它彻底摘除之前,它终不会随解释和时间而淡忘于心。 “我昨晚看到的。。。。。。鬼祟的你,就是站在你脚下这个位置”,南宫微眯着眼,凌厉的目光好似要将人射穿,从头到脚地大量了他一遍:“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 “这个。。。。。从医理上推敲,不是酒精麻痹,就是年迈眼花,如是南宫将军就不好说了,𡅅;。。。。。。不好说”,当空华恭恭敬敬地点头示意之后,南宫彦才暂且放过这个话题,转身继续步行。 空华跟在身后态度恭顺,亦步亦趋说:“这军械库听说是十年前就建造的了,直到半月前匈奴南下,才又重兴土木,加大了里间的规模,以前听都不可能听到关于里面任何一丁点的信息,没想到今天竟能能亲眼目睹”。 南宫彦没有同他说话,只能看见的半侧阴沉的轮廓逐渐变得猩红。 刚踏进铁锁机关门,一股热浪便扑面直来,适应贯了外界冷凝风气的皮肤隐隐作痛,空华一眼朝里望去,首当看见的是数十个赤着胳膊的铁匠正在熔炉前拨弄着半液态金属,火光映出他们同色的红皮肤,长时间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些体部的皮肤干燥得显现皲裂,一些又不时地受着汗液的润泽,当他们摆动着每一个幅度的时候,突兀的肌肉便映着跳动的火焰,变得粼光熠熠,煞是耀眼。.info[] 空旷的四方建有十个巨型蓄水工程,连接成最引人注目的网络通心柱,数丈之粗,直贴洞顶,柱心分散开延伸到了十个蓄水池里,湿润处渗出的水就这样积蓄到每个蓄水池里,然后中转到任何所需之处。 空华望着这庞大的工程,再望着这里数十名不停忙碌的铁匠,钦佩与肃劲油然而生,这时,他看到一个中年人,样子煞是古怪,叫人一眼就能把他和常人区分开来,他正一手提桶走进水槽,顺着楼梯攀登上去,往水桶里舀水的时候显得有些吃力,因为他自始至终只用一只右手发力,空华以为他另一只手带有残疾,心中勾起医者对待病患一贯的同情,走去说道:“这位大哥,我来帮你”。 那人诧异,转头望向突如其来的陌生男子,再看看他素衣打扮,疲惫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晦暗。 “这点事,我自己还能搞定”,说着,一只平生难见的精密机关臂膀自侧体抬出来了,配合着右手将桶带出蓄水池,空华用看待新事物的眼色注视着那只机关手,一开一合间,精妙的零件运作和完美的立体设计令外人顿感惊奇,更让人意外的当属金属与血肉的奇特融合,每一个金属形态都与宿主的意志心有灵犀地配合,常人实在难以琢磨,到底是什么样的智慧能制造出这样的契机呢? “这位可是是公输家族的掌舵者,公输仇先生本人呢?”空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眼神一转,仔细地看着那人,大约五十年头,浅灰色的服装,双肩略显单薄,露出了略显瘦弱的胸膛,稀疏的双眉下,有着一双漆黑的眼,视线里有种淡淡的仇视,让人意识到他不似想像中的那般病弱,反而是个隐隐有种威胁感的男人。 “不是他本人”,那人顿了顿,“家师并未追随蒙将军来到战场,帝国对他另有安排”。 “噢,原来如此”,空华笑着说:“原来是公输先生的弟子,能出现在抗击匈奴的主战场,必定是公输家族里的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嘴上恭维着,心中却在思索:如此规模的战役里,公输仇本人竟然没有亲自上阵,那就只有一个留用地了,停泊在桑海之上,等待启航的蜃楼。 南宫彦语调淡漠地介绍:“他叫公输扬,成就虽不比掌门公输仇,但也算得上公输家族里有点作为的了,对霸道机关兽的操控和管理也算熟络”。 公输扬一见到南宫彦,立马收敛起之前的冷漠态度,深深地鞠了一礼,笑着问候:“天色尚早,南宫将军又来巡视了?” “我还有其他事情要料理,今天的巡视工作交给空华了,你就配合他查看所有地方,务必要整个军械库查得仔仔细细”。(..info无弹窗广告) “是,属下明白了”,南宫彦放出这样严肃的话,让公输扬不由得以为身边这位叫空华的是上头派来视察的大人物,看待他的眼色也固然转柔了几分。 南宫彦离去后,公输扬提着水桶一步一步地走下来,前到一铁匠身边放下,然后交代了几句才返回到空华这边。 空华一直盯着他的那只机关手,好奇地问:“你原本的手,是出自不幸,还是有意为之?” 公输朗举起机关手动了动,黯然地摇了摇头,心中似是勾起了无限伤感,之后又笑着说:“公输家族里每一代出色的弟子,若想在达到人手所不能及的境界,必要舍弃一只手,为了能留出一个恰当位置安装机关手,才能在机关造诣上不断突破”。 “这样啊”,空华不禁叹到:“能做出如此牺牲,无论是胆色与魄力,都是令人钦佩的”。 公输扬好似配合着空华的情绪而感慨万千地望着机关手,轻轻地动了动机关手,那铁青色的颜色正如他此刻的脸,想是回忆起那一只当初还在的人手,伤感已显露无疑了,他说:“虽不是血肉,没有没有人手那般触感,可在牺牲与造诣的衡量下,后者更有些分量,大人,我还是带你到处看看吧!” “大人?” 因为公输扬言语和动作间的谨慎,令身份平平的空华一愣,但听及之后,觉得甚是受意,况且这一脸猫腻的公输老儿也对他礼敬有加,一时变得低眉顺眼,也就没有当面说破自己的身份。 穿过几个火炉和磨砺兵器处,两人来到陈列机关兽的领域里,空华瞪大眼睛,极力搜索着各种形态不一的机关武器,轮状兽状就那么安息着,有的张着嘴巴,瞪着火光高傲地仰起头,身体一动不动,姿态却别有一番气势,在相对暗淡的光色里,坚毅的轮廓却让人联想到蛰伏在时光里的可怕生物,被许多钢索如蛛网般交织接连着,像是生怕他们突然醒来狂怒暴走,尽管这样做只是为了保管起见,却还是在不经意间让人望而怯步。 空华稳稳当当地走在兽丛里,那些无言的气势略略压迫着他激动的心神,就这阵容,若想以人力毁之简直是天方夜谭,口中赞道:“壮哉!壮哉!真是壮哉啊!” 公输扬也笑声附和:“公输家机关武器,一旦上了战场,定是势如破竹,屡建奇功,非同类武器不能挡。” 同类武器,当属墨家机关兽了,若是换作那些野蛮的匈奴人,一个个虽看似馋狼,但在这种无情的猛兽面前,不知会变成什么样软绵绵的羔羊,当空华的巡检的视线定在了一人身上的时候,嘴角悄悄绽放了一个异样的小人,那是一个趴在机关兽身上,正用油状的抹布擦拭着机关兽的每一个部位的士兵,如此无坚不摧的大家伙,竟似被人挠痒戏虐着一样,到底也怕这洞里空气腐蚀的铁器,需用油防止生锈才行。 公输扬瞟着他的脸,眼中也悄悄起了些异色,变作一副阴沉的样子,口中却笑呵呵地补充说:“需要每天以油液''沐浴'',还需轮流放到校场上运作,一来让操控者熟练操作,二来能确保它们能运转自如,随时确保能进入战斗状态”。 言语间,他们已经走出了机关兽丛,来到了没有火源的阴暗处,高处连接一架桥,架桥与地面连接的是升降吊篮装置,走进吊篮,空华吩咐:“上面看不清,取两只活靶来”。 公输扬立马沉声解释:“大人,这里万万不可接触火源”。 一双灰色的眼睛转向公输扬,好奇地问:“如此谨慎,接触了会如何?” 公输扬一板正经地回答:“会被炸得连灰都不剩!” “哦?那上面火药量定是惊人了”,空华触摸着吊篮绳索,眼睛缓缓地转了转,心中似是思考过了什么,接着不露声色地一笑置之,问道:“此地定然需要仔细检查,可没有火,该怎样呢?” 公输扬抬手指向对面来的一个铁匠,那铁匠照他之前的交代取了东西来,两手各收执绿色荧光的白绸袋子,交给二人,空华接过手,兴味盎然地掂量起来,估计这袋里的夜明珠怕也有二十来颗,抖动间发出珠子间的清脆磨擦声,简直比银子碰撞发出的声音还顺耳。 两人乘着升降篮径直往上,公输扬斜眼看他,煞有介事地问:“拿着这物,大人有何感想呢?” “呵呵呵呵!”空华毫不掩饰,乐呵呵地坦白道:“我在尽力压制偷它一颗的冲动”。 “哈哈,这物在外界虽价值不菲,可在这苦寒战场,只有用来照明的分了”。 从吊篮中向下望去,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佛望着芸芸众生一般,整个空旷的军械库都尽收眼底,空华又抬头向上望,洞顶更像是天外有天,似乎那是永远不可触及的高度,待周围黑得只剩下夜明珠的荧光后,空华找了个话题问:“火药库也是每天都要例行检查么?” “嗯,每天检查两次”。 “谁负责呢?” “除了我,就是南宫将军,其他人谁也不可以接近”。 只有他们两个人?空华又暗自思忖起来,又问:“这里除了这些人,可还有其他生物?” “不可能有的,这么严密的看守,连只苍蝇都难以飞进”,公输扬毅然决然地回答。 升降篮停止后,他们踏上架桥,小心翼翼地绕开几个机关陷阱后,终于来到了最顶端的恍如暗格的火药库里,渐渐地,刺激性的火药味溢满鼻冠,黑暗中,空华和公输扬举着袋子,夜明珠的光芒照彻这方圆极目可视的一小部分领域,于是整个空间变得荧绿且妖异。 绕着壁柜走上一圈,全是巨大箱子装载着的成型弹药,分量实在惊人,如若燃起,只怕爆发的能量连下方的机关兽都难逃一劫。 “没有么?”空华低声喃喃着:“果然没有啊”。 “大人可是特意在找什么?” “嗯!” “或许我能帮上忙,您究竟在找什么呢?” “我还不知道”。 公输扬大感疑惑了:“您在找东西,却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的确不知道,也不确定,究竟是有生命的还是没有生命的,多半应该是活物”。 “如果是这样,那您恐怕要失望了,这里除了这些六十八个活着的汉子外,绝不可能有活物”,公输扬再一次毅然决然地回答。 空华失落地摇摇头,无奈地化作一声叹息:“看来,今天就只能这样了,不过在这里没有发现什么,也算是万幸了”。 话音未落,“噗”地,水滴落地的声音悠悠悠地响荡在空华耳畔,双耳惊觉地动了动,急忙转身用夜明珠去照探,果见地面出现的一滴水,在干燥的地面上缓缓蔓延。 “怎么会有水?”公输扬刚伸手去触摸,空华立马捉住了他的手腕,公输扬抬眼看到空华的神色狐疑,犹豫不定,而眼神更是在地上和洞顶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急忙问:“有什么问题么?” “火药不是应该放在最干燥的地方吗?这里怎么会滴下水?” “也许是偶然,之后如果滴得厉害,那火药就得全部转移了”。 “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至少我在的这半月没有”。 空华眼神谨慎,显然不肯放弃这个疑点:“假如这不是水呢?” 公输扬一惊,将眼睛瞪得更大了:“在这里,除了水还会是什么?” 空华不放心,取出银针去探,也没试出什么异样,刚想伸手去点,手又嘎然而止,他突然抬头看着公输扬,郑重其事地交代说:“如果我中毒死了,请务必禀告蒙将军我是怎么死的”。 “这么严重。。。。。。或许是大人多心了!”公输扬不可置信地对上他严峻的视线,见他不死开玩笑,才黯然地点点头。 “呵,果然是我多心了”,舌尖舔着那清凉的液体,绷紧的神经才得以释怀。 公输扬眯眼审视这他,眼前这位疑神疑鬼的老兄,要不是吃饱了撑着,就是营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所以才会排这样一个人来军械库查看,会是发生什么呢? 视觉残留步入局5 出了军械库大门,空华正看到练兵场上的军队在操练,而为首指挥的正是南宫彦。(..info) 空华远远望去,重甲军操练有素,南宫彦训练有方,于是忍不住赞道:“在训练军队这方面,南宫将军真是个难得的将才。” 公输扬说:“那是自然的,不然蒙将军也不会把这么多兵马交给他来操练”。眼角的皱纹叠加起来,对着身旁这个所谓的大人客套而有礼。 “南宫?真是一个特殊的姓氏,你可知南宫将军的身世?”空华半分阴郁的脸上起了些笑意。 于是公输扬说得越发卖力,将自己所知尽数吐出。说南宫彦曾随白起经历了长平战役起,从无名小卒在万军之中成长得气势壮阔,自后跟了蒙恬,沙场辅佐整整三十几年,一只十万军队训得士气如虹。。。。。。 语调似故事的渲染,被他说得一板正经,真真切切,仿佛是亲眼见过一般。 始终面路疑色的空华悄悄咧嘴,把目光自景色变幻多端的操练军队转到了南宫彦身上,一边听着描述,一边静静看着那人,傍晚衬的他一身暮色,身侧斜斜挑出军甲虎纹,一只肆虐的虎头正匍匐在他的肩膀上,衬着他高高的头冠,英姿勃发的面容。 空华半眯着眼,隐隐地笑:“他会是哪里人士呢?” 公输扬犹豫了片刻,神色恭谨地说:“这个问题,大人该去问南宫将军本人了”。 在南宫彦练兵的这段时间里,空华并没有离去,而是远远地等在一边,同时他也借此时机静下心来分析了一下心中的疑惑。从他以往掌握的医学经验来判断,十二人的死应该是必然,而第十三人的死是偶然,一定是做了什么必死的事情,因此有了必死的理由,所以也有了必死的结果。必然中的偶然,是为了让谣言更加可信流传的一个手段。 如果真的是这样,其背后的目的一定是扰乱人心,如果这不是天灾,是有人装神弄鬼,那么能做这种事的人,无外乎有两种,一是匈奴人混入军中作乱,此外就是军中隐藏多年的奸细作祟,情况最糟糕的莫过于第二种,那人必定能够做到第一时间掌握信息,监视军中举动,还能阻止别人去查一些不该查的事情。而这个不该查的事情,自然就是蒙恬命他正在查的了。 这个死亡的迷惑如果不破除,或者说不掩饰好,那就算能用领导者的威严压下来,却避免不了士兵心中的恐惧,空华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这件事不管是明方还是暗方所模糊的焦点都是致死的原因,所以死因必需要搞清楚,不然很难接近真相。而对空华来说,现在的问题是摸不着查的方向,心中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他只有寄希望于了解死者之前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 这时,天色已渐晚,校场练兵结束。 ''''可恶!'''' 有一个将领职位的军官低声发着牢骚,马着某些人死哪去了,有一发式脸庞干脆利落的中年队长,在他睁大眼睛盯着弓箭小队近一个时辰里,他帐下却首次出现了失踪人士,他仔细盘问了许多事的细节,可从各司其职的人口中问不出因果,有的看守营帐,有的烧火打杂,有的则在烽火台上站岗,相互之间没有什么明显联系,其他人也不怎么注意到他们,秦军训练有素,要将麾下所有将士召集起来通常只需一会的功夫,若是那八个人要玩失踪,也就只能抓住召集过程中的一短暂时间段了。 而这样一种状况,就是万军之首忧虑步骤的加速。 空华漫步到了马厩里,看到几个小兵在一边准备下一天的马料,一边在哀声谈论着什么,便想走过去搭讪。 空华在军中一向待人亲和,善与人打交道,在他手下只好病的士兵更不计其数,因此军中大半人都认识他,小兵们一见是他,眉头舒展,喜道:“军医大人,你怎么来了?” “心中郁闷,寻机特来逛逛”,说着,阴郁的脸换成了淡淡的哀愁。 一小兵叹气:“唉!我们这也没什么新鲜事能让你解解闷的”。 另一个接着说:“若要硬是找点什么新鲜的,那就是前几日的那群狼奴了,闹得我们这些人人心惶惶的,夜夜辗转睡不着”。 “那个老人家?”空华四处张望了下,却没见到那马厩里给人印象深刻的老汉。 “老汉病了,正躺在床上呢?”一老实巴交的小兵苦颜说道:“整天病殃殃的,吃得很少,一把老骨头了,我们说送他给军医看看,可他执傲,硬是不允,大伙拗不过他,不敢再让他作活,在床上好生歇着,恰好你今晚来了,就帮老汉治治吧”。 “病了”,空华若有所思地琢磨着这两个在熟悉不过的字眼,他问:“这个老人说话的方式,时而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觉,时而断章取义,有首无尾,现在想想,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里之人不乏有稍老资历的兵和老汉共事多年,多多少少听过老汉自己提及身世,不过也就是零星的只言碎语。 往日。。。。。。 “在那个方向”,老汉指着东北方向说:“昔日的家乡已经不存在了”。 “都快忘记了自己离开多少年” 这个半生沙场行差的老人有着孤独的秉性,乱世期间,流浪到不少地方,见过世面,累累故事便能脱口而出,后期参军,军功不曾立过,时间不仅带走了他眼中的苍感,也带走了他壮硕的年华,所剩唯一的归宿就是这边疆的马厩,一支支木柱,就像他最后的依靠。他总在闲暇之余坐在草堆上看着东北方,那不知何时会接近的家乡方位,一边漫无边际地摇着头。。。。。。 “应该是昔日的赵国人,当年牵挂的事都还记得大半”,随着时间流逝,世事更替,他心中唯一在乎的还是那个方向,却像一闪紧紧闭着的院门从未开过,纵有再多的执着与坚持都烟消云散,实在是不甘心。 他总是那么看着叹气,反反复复,而外,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夜里给人讲的故事了,多少年了,那些字里行间跳动出的故事让听众褒贬不一,有人听得兴味盎然,仔细听他娓娓道出,也有人带着讽笑嘲讽,新奇里不过是几句正常人没有听过的话语,可世间流传的故事又有几分真假,多半都是说来嬉皮解闷的,老汉自然也鲜少在意他人的评头论足。 。。。。。。 散言又说道,黑色火焰再次出现了。 这是老汉最后的一个故事。 一瞬间,恍惚面前而坐的空华回过神来。 “那个故事,给我说说吧”,空华终于抬起头,一张苍白的脸整个都显露在火焰下,说话的一个小伙却在此刻转开了视线,不看他的表情:“老汉那晚的表情,怪令人不安的”。 就在小兵们说得正悲悯入戏的时候,一个弓箭手急急匆匆地跑来了,停在马厩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上气不接下气:“军医,又。。。。。。又出现了”。 火堆前的人突然感受不到一丝暖意,一一涌进耳边的,夜鸦振翅的声音,喃喃的低语声,甚至是马厩里的马匹粗喘。 空华缓缓站起来,惊愕的眼神盯着那人的眼睛,待确认了他话里的真实后,空华缓缓勾紧了手指。 昨夜那些不到而立之年的青年弓箭手,尚不及浴血沙场,尚不及回乡面告父母“孩儿归来”,便埋骨他乡。 又出现了,寥寥几字在耳边一响再响,却怎么也改不了既定的事实。 这之闪过一丝不安,片刻的惊愣后,空华便随那人前去了,在山丘之间跋涉了一段时间后,周围的岩石显得很冰冷,朝着不确定的方向投射出阴影,快要升到山顶的月亮在渐起的大雾中显得有气无力,冰冷,厚重的森林将整个丘陵包围起来,四周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毫无声响的荒野更让人心头不安,原先生机勃勃的子夜花收起了蕾,头低低的不敢动掸。 即使这里军营只有一小段距离,可内心紧张的空华觉得好像有个险境正在悄悄收拢。 在树林边缘的小溪边,一具干枯的尸体躺在石子上,四肢和头部扭曲朝不同的方向,密密麻麻的头发铺在脸上,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地面苍白得可怕,似是大雪纷飞的冬日,白兰一夜开遍。 空华慢慢扒开他的半侧脸,那幅绉褶的样子已经认不出是谁了,唯一能看出的表情就是惨绝、人寰。 可有一个疑问,若死者是弓箭队巡视的成员,那么他的弓弩和羽箭去哪了呢? “你是弓箭队的弓箭手,发现了尸体,为何没有直接向上级报告,而是想到了我呢?”身后人一声不吭,空华急急追问。 站在身后的人始终没有回答,似隐匿于幽谷,悄无声息。 有风刮过,温适多雨的气候从未曾有过此刻这样的严寒,黑色树影弯了腰,耳边具是“劈劈啪啪”的折断脆响。 气质阴寒的背脊,似小小的震动在阔大了无数倍, 突然,空华的内心充满了惶恐,然而,这恐惧并不是来自这具尸体,而是身后那不说话的人,那个带他来到此地士兵,一个背上挂着弓弩的陌生人。 蒙将军早上明言规定,任何人都不可将昨晚发生的悲剧传出去,而见过尸体,知道死者的人就只有那寥寥几人,外加弓箭队总兵洛之狐,而身后那人他见都没有见过,他怎会知晓一些外人不该知晓的事情呢?自己真是糊涂,一时心急就不假思索地跟来了。 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即将到来的危机,空华的目光开始变得捉摸不定,内心开始产生了一种想要逃避的情绪。此刻,身边没有高手,人为刀俎,他为鱼肉,恐惧在他的心里渲染,他没有站起来,和没有转头,只佯装在仔细检查尸体,但他知道,如果身后人真有问题,那他此来无疑已经掉入网中,不管时间长短,必定难逃一劫。 在他心中闪过几条徒劳的拖延策略时,身后的人已经将箭无声地搭在了弓上,缓缓来开了弦。 空华木然地看着地上死人的一只干枯了的眼瞳,那只眼睛仿佛正睁的老大,准备看接下来将要演出的一场戏,空华在戏内,他却置身事外。 一双潜伏在黑暗里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地上的那人,弓不断圆满,弦的声音紧得发抖,或是及其脆弱。 夜鸦啼鸣,从树间飞起,恍若宣告死亡将至,无可避免的空华绝望地闭起眼睛,却听到了身后人闷哼一声,接着离弦的箭引出一道''剑走偏锋'',利刃从他的耳边擦边而过。 身后刺杀的人显然是受到了某种因素的干扰,再来不及杀空华就拔腿窜入密丛里。 空华呆呆地看着嵌入地下的那只箭,短短一瞬间的心情变化让他理解了走向刑场的死囚。 慌忙起身,朝着草木晃动的方位看去,这时,另一个方向走出来了一个提着弓的汉子,正是弓箭队总兵洛之狐。 空华急忙说:“快追!”可洛之狐的一句''不用了''让空华大感意外,他坚持道:“怎么可能不用,那人关系重大”。 洛之狐并不在意,看了看远方,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冷声说道:“看来是那个扮作弓箭手的人杀的,那是个我没见过的人,追他固然重要,但如果是调虎离山,那与军医空华的安危比起来,我只能顾及后者”。 “可是。。。。。。”归根结底他还是不肯放弃,转过脸看向洛之狐,洛之狐却扭头转过了身,空华想要再说点什么,方想到洛之狐是有着猎鹰之箭的威名,一箭射出,必定百发百中,思及至此,空华问道:“总兵可是在那人身上留下了什么?” “是留下了,除了一只箭,就只有箭上能人昏昏欲睡的东西,我先护送你回到军营,去而复返后那人应该已经麻痹再某个草丛里,只等着我们把他揪出来了”。 。。。。。。 未几,洛之狐的脸上现出铁青般的脸色,眼中恨不得射出两把利刃戳穿人的心肝,扭曲的愤怒叫他重重一拳打在了木柱上。回来时分,却听卫兵交代:马厩老汉躺在床上奇怪死去,全身干枯。。。。。。其余小兵们也未有一个幸免。 那一字一句似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震得空华脑中“嗡嗡”作响,他们回来晚了,十具尸体,和昨夜的死者一模一样。一双清明的眼睛望着地上的尸体,膝头软得再也站不住。 洛之狐尤不心甘,沉吟呼喝:“隐藏尸体。。。。。两只弓箭小队,星夜搜索,必要捉住贼子” 一句话传出后,弓箭队迅捷受遣,终其一夜,竟未发现那杀手踪迹,不止从猎鹰之箭下逃脱,还演绎了一场真正的调虎离山之计。 洛之狐隔着火光看向那名颓跪在地上的军医,他却垂头看着那乌黑枯槁的尸体:“诸多事迹之间,定存共同联系”,一半脸孔通红,另一半隐在了黑暗里。 视觉残留步入局6 清早,一只伶俐黑鸦自军营上空飞来,一不留神,浮光略影从指尖流过,眨眼便不见踪影。 空华趁早来到了蒙毅静养身体的营帐里。大将军蒙恬已早先在内,昨夜听完空华的叙述,尽管努力闭上眼睛,但到现在也未得一刻休眠。 行军打仗,有人伤亡并算不得军营里的怪谈,自古以来疾病肆虐致人性命总是时有发生的,但这一回却是超越了常理,很自然的,对怪异乱神之说从来不眨眼的蒙恬,在这与以往决然相异的危机上态度就有些显在的差别,足够能引起他的重视担忧。 “昔日的赵国谚城?”咸阳帝都历来有着战国时期每一个大小诸侯国相关的历史文策,偏偏找不到这个叫谚城的,不知是文官出了纰漏,还是被谁抹了去,“在哪里?” “东北方”,帐外,蒙恬说道:“自乌邱穿过密林,翻过两座山峰即可抵达”。 “原来是那个地方,历史上,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空华一整夜没能入睡,思考了很多问题,知道那个地方也不过是经人额外提及的,不想却与今日谈话相关。 已经证明了杀人的不是天灾而是人为,可即使这个迷惑解开了,又有另一些迷惑蹿了出来,那个自猎鹰之箭下逃脱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此人定是熟悉军营的,因能自由穿梭在军营里下手。 自他将信息一一禀报蒙恬后,可以看出身为主将的他眼看士兵毫无价值地死去,真相亦如水中月难以摸索,面色也开始安定不下。 空华继续说着:“事况发展至今,最接近真相的莫过于马厩的老汉,被杀的原因应是出于灭口,此前种种,如不是特意扰乱人心,足以说明老汉在某一因素下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事情,或说了不该说的言语”。 听闻老汉近期异常,加上昨夜的悲剧像是在宣告着一场暴风雨的酝酿,若是要从无形风波里找到突破端,唯有从老汉的来历说起了,大将军的办事效率果然迅捷,只用一个晚上,便将早已被埋没的史料翻了个遍,可更让他惊讶的事,提供此信息的竟是秦军副将南公彦。 说是战国末期,赵国一城波异云诡,其受浮殍之灾,源于黑色焦火,全民迁徙,自始没落,事今,那时残局竟与现下惊人相似,如同奏起了同一只黑色舞曲,后世不乏有识之士探查究竟,所得信息竟与昔日的北方游牧民族息息相关,北方匈奴趁着中原乱世混入不少动荡诸侯国,掠其子民作为诡异杀伤制造的牺牲资源,多半出自巫术实验。 当下要弄清杀人者手段,或应从往昔的谚城察起,世事变迁,可无论是过去十年,百年,千年,日复一日,总有些蛛丝马迹还能证明点什么,此间,靠近谚城的残余民户后人就是迄今为止最明朗的线索。 “调查容易,但谁前去调查是个问题”,空华俯首,将话一一说完。 蒙恬不禁凝眉打量起身旁人,面无表情地直直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用平静里略带波澜的语调问:“军医空华,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空华抬起的视线撞个正着,心咚的一跳,惧怕似的立即低下脑袋,低声应道:“小人空华,秦营军医,为帝国效力十八载”。 字句分明清晰,蒙恬却听得又皱起眉头,一副好脑子分析得头头是道,身为军医岂不可以,惋惜之余又让人不由得心生提防。淡淡地问:“调查人选难在何处?” 空华看出蒙恬眼中的谨慎之色,躲开他的视线,低头说道:“那座费城周边时有异邦人士过往,如今匈奴势力涉及南下大部领域,期间少不了大量巡查的匈奴武士,如今秦营事态眉急,若要在短时间找到有用信息,必要派出智慧谋略并存,懂匈奴言语的人士,若遇紧急状况,方能避开敌人耳目,或是与其交流探听,可大秦子民一向不和匈奴人打交道,在军中能操匈奴语的怕是无人独占鳌头”。 “这些信息,你是如何知晓?”蒙恬冷冷逼问,空华口中言辞,就像一个漫读经纶的军事人员,怎么也不能把他与军医这个职业联想到一起。 空华定了定,将头压得更低了:“昨早将军以性命警告,要小人无论想什么办法都要找出危机,可在军中任何地方行动彻查,三天了,小人大半时间都在询问往年和近期的军事记载,打听竟可能多的口头相传,今早将军口中的赵国谚城,无独有偶,营中老将提及了当年秦灭赵国时关于潜藏匈奴人的只言片语,如此便能做简单的推论分析,关于谚城近日的敌军情况,是昨夜从洛之狐总兵口中询问到的”。 曦微晨光里,蒙恬再一次警惕地看着这个洞听军事,似藏韬慧的军医,半晌才爽朗说道:“要懂匈奴言语的人有何难,我蒙家子弟自幼博学强记,除兵略阵战外,还监修二十四史,并涉及各国各地民俗文化,这就是所谓的知己知彼,要不然怎能统领万军与异邦军队交战?” “那胜任此任务的不过是您和少将军两人,但少将军重伤不起,不可能执行任务”,看着蒙恬坚毅的脸,空华的双眸攸然深邃下去,他紧紧地抿了抿嘴唇,沉吟道:“难道您真要亲自?” “今晚就动身,仅需三个时辰”,他说话的语气是如此的自信,几乎连一丝犹豫都不曾有。 “将军万万不能开玩笑,若出了个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蒙恬心志已定,说道:“你如果说完了,那就准备好,我要带上你和洛之狐,今夜就准时出发”。 空华自知身份卑微,言语不够分量,可他还是想再次劝说,可蒙恬只是高傲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出事”,用轻蔑的眼色盯着空华,说道:“如今最该担忧的不是我个人安危,而是全军军心,如你所见,军心已暗自动摇,皇帝陛下将军队交给我,可做臣下的却将军队置于险境边缘,在事态尚未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时,我必须在短时期内做出最有效的决定。” 正当空华束手无策之时,帐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大将军的安危,非同小可”。 秦军少将清醒过来了,帐外人快速涌了进去,军医伸手探了探蒙毅的心脉,惊讶转为释然一笑,再看蒙恬,虽然眼神黯淡,却能感受到他强烈波动的情绪。 蒙毅缓缓张开疲惫的眼皮,缓慢说道:“还是末将去吧,我虽不想出事,但更不能让你出事,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况且……” 蒙恬脸色的隐忧转瞬消散,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蒙毅,你知道的,我身为主将,不可能坐以待毙,就算是你也不可能阻止我。” 蒙毅闭眼沉默着,犹豫着,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说道:“兄长,恕我愚钝,不知道这么做……值不值得?” 蒙恬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帐口,又语重心长地说:“无关乎值与不值,只在是否做出了正确的抉择,如今还有什么比军的军心更重要呢?”他的眼神是琢磨不透的,快捷的语调表达出了他内心的果断坚决,可蒙毅知道,这个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办事定然不会如此冲动意气,他会这样做决定,必有着更深的寓意。 谚城根源可追溯到百年前的战国时期,没落于十五年前,城民散去,直到六国一统,这里几经地震,加上地处偏远,荒废的建筑未经修理,逐渐被草木和风雨遮掩,不肯远离的谚城后人定居在郊外形成村户,过着猎捕生活。 这一夜,人们耳边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怪声,不过,有种说不出的嗡嗡声却在蒙恬耳边萦绕,让他无法确定这是来自现实还是梦中。 这声音又响在许多人的耳畔,仿佛是雨幕后的灰色曲调,越变越强,把乌丘瀑流下舞动的黑魅点缀得亦幻亦真,最后,它慢慢退却,似与斜斜的星光融为一体。 之后,三人启程,进去这一片草木欣荣的地带,夜空蓝得仿佛被水洗过的天色隐没在了黑暗里,人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不已。 北方一阵麻骨寒风掠过树梢,赶路的人不便乘骑在山林中穿行,故只能快速徒步。 越过一座山峰,之前林中总被浓郁笼罩,如今幸得浓雾面纱卸下了伪装,森林展现出它层角分明的面目,东边的大地长满了各式各样的树木,在星光下显得勃勃生机,三人步伐加快,片刻后就隐身在了浓密的森林里。 望东方看去,在越过柳条河流后,北地则是一望无际的丘陵起伏,终于翻过第二个山头,黑色与褐色的区块在眼前交杂,一直延伸至极目所视的山脚。 他们沿着谷底曲折的道路前进,绕过一个陡峭的山丘,进去了另一个较为宽广的山谷,接着他们又越过更远处的山丘。 慢慢地,眼前终于是平缓的山丘,在谷地和丘陵之间,大森林消失在了视线以外,上上下下的奔波途中,空华剧烈地喘息着,砰动的心脏似要从胸腔跳了出来,这难受的作呕如死一般,可前面快速赶路的两个人,步伐始终不渐慢半分。 眼前是树木和溪流,还有遍地青草的乡间,唯一的声音来自微风的吹拂和夜莺的鸣叫。 他们步入那个村庄口,整个视野包裹在淡淡的雾色里,越前进越是黑暗,几栋简陋的屋舍簇拥在一起,围成一个紧密相连的院子,有些院子的四壁都是用树干支撑,好像随时都会坍塌一般。 “大家留意了,不晓得这里会和我们有着怎样的摩擦,我要强调的是,不能与这里的人发生冲突,更不可暴露身份”,站在院子门口,蒙恬细声交代。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持续着,透过里面屋舍的窗子可以看见一盏盏灯火相继熄灭,轻微的咳嗽声越来越小,最后完全被掩藏。 良久,始终未有一人走出来。 在蒙恬的示意下,空华高声说道:“我们是徒过的医员,天色漆黑再难步行,想讨个住宿之所,可否行个方便?” “你们,当真……”透过门缝往里看,一个佝偻老妇出现在了夜色里,听到医员两字,急忙一遥一柺地走来,站定在距离门口十尺的距离,哑声哑气地问,“当真,是医员?” 门缝里,一个精致的银针袋凸现出来,老妇看清后,悲伤哀求:“大夫,你们能不能救救我儿?” 外边的空华应声:“老人家,你儿出了什么事?” 老妇沮丧着声调说:“被野兽咬伤好几日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儿,求求你们了!”说着已泣不成声,几欲跪倒在地。 “野兽咬伤伤口多不规则,深浅不一,流血,局部肿胀、疼痛”,空华用专业的知识述说:“较轻者,发病潜伏期为十天至一年以上,咬伤部位重者,前期患者会出现头痛、疲惫、眩晕、恶心呕吐、食欲不振、发热等,重者恐惧不安,伤口疼痛麻木,后期极度恐怖抽搐、呼吸困难,老人家,你儿的症状可是如上?” “是了是了”,老妇听完,再顾不得其他,一边哭泣着,一边将紧掩的门锁弄开,将三人带进院里,一眼扫过四周,约有二十来户人家,隐藏已久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 老妇推开门,房间里有一哭泣的妇女,昏黄油灯照亮了她半张凄苦的脸。 “上苍庇佑,今儿来了大夫”,老妇说着,心急火了地坐到了病患的床头。 空华一看便知患者是狼咬下的症状,此刻面无血色,胸口大幅度上下起伏着,咳声如撕裂般剧烈,听起来让人有种随时会爆破的不安感觉,空华说:“拖延时日过久,情况不妙啊!” 床边妇女听此,一把捧住脸抽泣起来,又放开手凄楚地问:“还有救么?”身旁的老妇也在这时添油加醋般的连声呼救。 “有救”,简短的两字后,空华不再多说,取出备用良药,施展起娴熟而精妙的针灸和推拿之法,不多时,床上那张青黑的面色,如一朵即将调蔽的花,又挤出新生命再次绽放,妇女和老妇看得又惊又奇,身体一阵激动,噗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借此,蒙恬方才开门见山地道明来意,老妇却在听到那件事后,激动之音戛然而止,随后神情又表现得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妇女则漠然地看着蒙恬,眼色在无名的方位闪烁不定,口中喃喃着:“之前……” 话没说完,老妇抢声问道:“你们要问那个地方做什么?” 在犹豫惊慌的老妇面前,蒙恬用镇静的语调解释:“家乡遭逢不知来历的怪病,自谚城流民口中知晓了此病竟与多年前的谚城怪事几近相同,当地医员束手无策后,上头特派我等来此寻个眉目,请问老人家能否帮帮我们?”说完特意瞟了眼妇女先前看的那个黑暗角落。 老妇暗淡的眼睛打量着对面那个精神抖擞,一眼看去就不似普通人的男子,最后叹了口气,哑声说道:“说不清是怪病还是诅咒,见过的人都远远地躲开,像你们这样不仅不躲,还特意前来询问的大夫真是稀罕……我们几户当年不愿远离生养之地特定居在此,虽也亲眼见证了那场悲剧,可我们普通人家谁也不明因果,要得到答案,只怕该去问居住在谚城里的人了”。 蒙恬又问:“听说那个地方如今已是荒废殆尽,空无一人的废城,你话里的意思,难道还有人居住?” “还有一人”,老妇坚定地说;“前些年来了个模样怪异的西域人,那人生性贪财,一生聚敛了不少好东西,走到哪都怕别人染指,索性待在了没人敢去的废城里,时而拿出些物品来这里换取食物,那人除了命大之外,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不然他不会拿着性命开玩笑的”。 …… 之后,老妇念及儿子的救命之恩,不好推辞,也就带着三人出发了。 院门敞开时,呼啸的风流涌进,耳边有着轰隆声作响,蒙恬和洛之狐悄悄对了个警惕的眼色,便莫不做声地随老妇前往谚城遗址。 延绵的丘陵地域已经结束,他们脚下是一座细长的山谷,一路穿过最后两座陡峭的山丘,来到一块宽阔的平原,那里再看不到任何起伏地势,遮挡视野的就是一座战国废城。 硕大的月色下,许多石柱依然伫立在杂草横生的石板地面上,废弃的宅邸孤零零地伫立在黑夜里,再往前走,极目远视的一条长长街道两旁,旧城样式和规模初见端倪,在深邃的夜空里,一丝一缕的星光将屋顶的各样浮雕映射出来。 久久地走在这破烂的街道上,没有见到什么异样或内心隐约期待着的现象,这种持久感就像是漫步在没有尽头的长廊里,越来越多的空建筑毫无人情味地驱散着薄雾,万籁俱寂就似一个被麻痹的世界,只有他们几个还活着。 “到了”,老妇指着一座三层楼阁说,“这里就是他的住址”。 门没上锁,只若有若无地掩着,进了楼阁才发现里面的三层竟被并作了一层,一排排高大的矩柜从地面延伸到楼顶,占满了整个空间,上千个格子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器械物品,说的出名字和说不出名字的应有尽有,梁上悬挂着草药和兽皮,阴风轻吹着那些长短不一的东西,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蒙恬寻视四面,可未见一人踪影,这时老妇高声唤道:“老先生,有人看你来了。” 无人应声,只听到某个偏僻角落传出了雕琢的嘈嘈声,洛之狐小心翼翼地推开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小门,看到了里面蹲着一个蓬发老头的身影,他用钝器在地板上雕镂着图案,细看之下,是一个庞杂交织的图文,不知其意,挡眼一看,又像一个方圆里围着一栋建筑,四面是密密麻麻的丝线,如太阳放射出的万丈光芒。 暗淡的油灯下,众人看清了他的脸,皮肤黝黑,衣服邋遢,乱糟糟的金色头发垂在背脊上,一股股地打着结,长长的胡须被特意梳理成一搓滑稽的小辫子,他低头忙着活,就像根本没有意识到不速之客的到来,当听到老妇再一次高声唤他时,他才不耐烦地呵斥:“听见了,听见了”,终于暂时停止了动作,扬起头来望了一眼洛之狐,又瞥了眼后面的三人,他的双眸是奇异的深绿色,极容易让人联想到苗疆的土人,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只大概地看了眼陌生人,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话也没有说就低下头继续雕刻他的图案。 洛之狐说了句:“你就是那个西域人……你不问问我们是什么人么?” 西域人用晦色难听的腔调说:“通常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死人,死人总带给我安稳,如今活人来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倒霉的事情发生,你们滚吧,我这里不欢迎你们。” 老妇上前两步说:“老先生你见多识广,或许能帮到他们。” 西域人不客气的哼了声,不紧不慢地应道:“我是足不出户的井底之蛙,什么都不知道。” “之前或许不知道,可接下来就不一定了”,空华脸色忽然闪过一丝嘲讽,伸手向怀中掏着什么,轻声细语的诱惑着西域人。 果然,西域人的眼睛一亮,兴致昂然的看着空华,等着他的下文,接着,空华唰地抖开那个精致布袋,一排排晃亮的银针映入了那人的眼帘。 西域人眉毛上扬,略带怀疑的笑:“银的?” “对,银的,归你了”空华眼神黑如夜雾,笑容妩媚地斜瞅他。 “既然这样,那我可能想起些什么了”,西域人走了出来,手指麻利地抢过那套银针,带领众人朝外走去,最后绕到了一个破烂的厨房里。 老妇结束了她的领路任务,告别众人后,慌乱地迈开步伐离去,蒙恬和洛之狐对望一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你都不问问我们想要知道什么吗?”空华问。 西域人辗转到了锅洞底下,艰难地搬出一堆竹简,说道:“我知道的东西全部都记载在这里,你们要是迟来几天,只怕都变成灰烬了,你们要问什么呢?如果问的问题超出了我的认识范围,那么抱歉,你们白走一遭了。” 蒙恬随意拿起一卷翻看,尽是旧时赵国文字,便敞开话题说:“我们想知道多年前屠杀谚城百姓,吸人精血的东西是什么?用这种东西害人的是什么样的人?” 西域人目光攸地暗淡,身子一顿,问:“你问它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就是”。 “我这里没有详细记载,但我知道那东西叫蛾蟥,匈奴人搞出来的吸血怪物,至于说用这种东西害人的是什么样的人,那当然就是匈奴人了,狗都是追随主人的,蛾蟥也是,主人在哪里它就会在那里,多年前实验蛾蟥的匈奴人离去了,它自然也就跟着离去了”。 洛之狐冷笑一声说:“不是天灾,而是人为,所以你才敢独自一人龟缩在这里,独守财富?” 西域人用奸馋厌恶的眼神斜瞅着他,沉声说:“休要说出去……我似乎忘了告诉你们,听说蛾蟥早在十多年前就灭绝了,因为实验没有成功。” 蒙恬唇角抿出冷冷的线条,低低对他说:“可如今再次出现了!” “是否在城里?”西域人一愣,然后吐了口气,断然说道:“绝对不会在城里,蛾蟥都是潜伏在人多的地方下手,绝不会来到这不毛之地。” 蒙恬又问:“蛾蟥有什么习性,怎样能把它找出来?” 西域人狡诘地瞄了眼蒙恬,颠了颠手中的银针,才说:“对于你们这东西的恩惠,我已经回报得够多的了。” 于是,空华只得再一次将手伸进怀里,西域人便侧目看去,边忍不住地催促:“快点快点……药?我有的是”。 “可解百毒”。 空华简短的几字介绍后,西域人赶紧伸手接过。说:“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城中心最高大建筑里的守墓人,你们去问他吧!” “城中还有一人?”空华问。 “嗯!如今只剩下我和他了。”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西域人阴阳怪气地说:“是个模样俊俏的年轻人,据说是前些年某一个诸侯国的贵族子弟,比我还见多识广,好像什么都知道,胆子也比我大,听说他居住的那个地方还闹鬼呢!” 蒙恬冷冷嗤笑了一声:“这个世上,死鬼没见过一只,活鬼倒是见了不少。”对于这样一个刚毅凛然的大将军来说,从来都坚信世上本无怪,庸人自扰之。 …… 几人按照西域人的指示,接近了城市中心,眼睛看到延绵屋舍中突兀的高大建筑,像极了一座古墓岗,阻碍了此后的视线,像鲜红月色下苍茫的影像流转,又像战国的屠戮巨人述说谚城的兴衰存亡。 视觉残留步入局7 “要加紧脚程了,三个时辰的时间已过去了一半”,蒙恬的声音,召唤回了其余两人的观望注意力,计划的时间有限,他们还得在规定的时间里回到军营。[..info超多好看小说] 两边废墟构成的高墙之间,空气渐渐变得阴森起来,腐朽多年的尸骨气味越来越浓,毫不吝啬地飘荡在风里。 这个地方,似曾相识的景…… 蒙恬的疑惑渐渐在心里渲染,身体随着步伐一下一下地波动,他的手指悄悄地扣在剑柄上,炯异的双眼四下搜索着什么。 如果此刻不是黑夜,如果这里还下着雨,他几乎会相信有个黑影会突然间冒出来。 越来越清晰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组织着,那个声音也在脑海里响起:这场战争,你没有赢的可能。 摇摇头,排开诸多杂念,在记忆深处,他不知道接下来的种种将会意味着什么。 空华左右寻视着,一不留神间脚被叛上了什么东西,直直地扑倒在地。 蒙恬和洛之狐着实吃了一惊,又看见他以手撑地。 唉!这一下可丢人现眼了。 空华窘迫地急急看向两人,见他们异样的目光竟是定在自己的身下,没来由地,身体一阵莫名不安,忽觉手底下碰到了个硬物,低下头,赫然发现是个骨灰瓮。 空华这一惊非同小可,又瞥见满地的枯枝散叶,随风卷起,而那骨灰瓮上仆仆满是暗色泥土。 夜黑风高,荒废古城。 脑子里一连串的念头急转,最后响起西域人那阴阳怪气的述说,瞪时给惊出一身冷汗,暗影流苏间,那座高大建筑的阴影随月亮移动偏转了过来。 空华一呆,各种鬼怪传说在脑子里一一浮现,此去彼来,他身为军医,各种死伤司空见惯,早已不觉害怕,可现在看到蒙恬也是一副阴沉得可怕的面色,加上周围气氛实在太过诡异。 落叶飘飘,阴风席卷。 便在此时,洛之狐戏虐般的嘲笑声响在耳畔:“我说军医,趴在地上很过瘾么?” 空华方才醒悟, ; ; ; ;一抹无奈的炯笑挂上了嘴角。 “呜哇哇哇哇,啊啊啊啊啊”, 一个凄厉的叫喊自空旷的环境里响起,穿云而过,瞬间响徹整个荒城,恍惚中,语调多了几分阴冷寒气,良久不去…… 三人一齐惊鄂地朝声源处望去,正来自那看似近在咫尺的高建筑里。 “走吧”,蒙恬说:“我们去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阴影下,那建筑看似带着敌意审视着他们。 破烂的入口有着许多竖立的岩石,似是从牙龈中突出的参差不齐的利齿,上面雕刻着众多人的名字铭文,奇怪的是这些字体大半部分竟是蒙恬所不认识的,应是商周之前的,甚至更远。 警觉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他们仿佛被困在了迷雾之海的孤岛上,建筑里蹿出诡异的灰色阴影,是雾蔼溢过腰身,逐渐升腾到头顶,把他们包围在一个以石为主的封闭领域里。 这景象不知为何总让人感到不安,他们刻意避开它,踏入门口,那里伫立着一块高耸的岩石,在直射的朦胧月光下投射出很多阴影,虽然那块岩石的形状并不特殊,但它所在的位置却让人很难忽视它,它像一个地标,一个守卫,一根警告的手指。 越是向前,就越觉得好像有个陷阱在悄悄收拢,但这并不足以让人退怯。 很快地,他们越过门口,朝着建筑深处踏进雾海之中,随着脚步的深入,四周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湿,越来越冷,每个人的头发都贴在前额上,当他们终于来到最黑暗处时,空气已经冷得让他们不得不将手紧握着,连脸颊都因为吸了太多雾气而开始不停地滴水。[..info超多好看小说] 最后,他们用极快的速度沿着里边的石柱前进,直要直直地走,终会到达尽头,绕过一个湾后,三人的脚步开始放慢,为了避免在迷雾中走失,洛之狐走在最前面,蒙恬和空华亦步亦趋地随后,这巨大的建筑总给人一种走不完的感觉,突然间,蒙恬似是看到了希望,两边高耸的石柱开始穿破浓雾,缓缓上升。 “快,往前走”,蒙恬出声,可满腔的希望瞬间就化为了泡影,眼前的黑影开始渐渐清晰,但却不是他所想象的守墓人的住所。 两根微微弯曲的高大石柱构成了一个没有门廊的黑暗大门,他不记得曾经从高处看到任何类似的景色,还来不及仔细查看,他们已经越过了这两根石柱,无边无际的黑暗又开始将人淹没,蒙恬随即大量了下四周,赫然发现找不到其他两个人的踪影。 大声唤着两个人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应,眉头渐渐颦起,手握剑柄大步向前赶路。 半晌,他似乎听到一阵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之前的那种哇哇怪叫,突然最后一声“啊”拖得很长,十分凄厉地戛然而止。 原先微弱的光线也消失了,黑暗重新将他重重包围,根本不能辨别任何方向。 “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有任何回应,侧耳搜索任何一丝叮咚,却只听到刺骨的寒风,周围起了变化,原先浓密的雾气被冷风吹得残破不堪,嘴巴呼出的气息凝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头顶露出了镂空,那里有着稀疏的星斗闪烁在翻滚雾气和云层里,强风则从四面高建筑的缝隙里蹿来。 他又听见了含糊的叫喊声,飞快地赶朝那个方向,迷雾已然,忽地,几个黑影猛然冒了出来,蒙恬急忙退后几步,黑影也跟了过来,借着微弱星光,看清楚了那几的模样。 正是传递消息的匈奴兵,总共五人,提着五把弯刀。 “……”一个深邃、冰冷的声音响起,说的是匈奴言语,大概的意思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的任务快要结束了。” 蒙恬还来不及问话,两到光亮就破空而来,接着后边又是一刀,蒙恬瞬身扑倒了一人,遏住他的手腕将其兵器夺下,挥起弯刀砍断了一人的双腿,惨叫声中,又一人被割破了喉咙,两人的手臂被齐刷刷地从肢体上剥下。 一声声尖锐的叫声里,四个匈奴兵被制服了,一人躺在地上趁着余力发出呜哇的怪叫,“啊”音未落,弯刀深深刺去大腿,信号声转为凄厉的惨叫声还来不及脱口,就被蒙恬紧捂住嘴闷了回去。 “这是什么信号?”放开他的嘴,蒙恬用地道的匈奴语问。 匈奴兵咬牙回应:“你在博弈准备阶段停滞的时间够多了,特意将你吸引过来。” “哼!你知道我是谁?”蒙恬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似藏了万年的飞雪,连两道入鬓的剑眉也是沾了霜一般。寒意剑一般直透匈奴兵心底,怔怔地看着那双眼里自己呆愣的脸,目瞪口呆。 “你的主子有何目的?”蒙恬问完,拔出弯刀又刺入对方的另一条腿。 匈奴兵痛苦地呻吟着,珠珠汗粒自脸上刷刷掉落,终受不住蒙恬的折磨,喃喃说道:“主将呼衍渠的兵权快要落入王子手中,他必须要在此之前将你和你的军队消灭,在这场博弈里,你输定了。(..info无弹窗广告)” “你的话很有意思,但会有这种事发生么?” 弯刀挥出强横的音,带出一连串鲜血,最后一人就此命丧黄泉。 蒙恬把弯刀握在手中,他慢慢站起,上面的天犹是黑色,月盘斜斜地挂在中天,人世间的夜晚平和而静谧:“哼!呼衍渠,我们赌一次吧。我将我的性命压上,赌这场战争的输赢。” 英姿飒爽的身影提着刀渐行渐远,融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咯唧——”一声,破落荒城中陈旧的木门合上了,似是关起一室离奇传说。 耳畔再一次响起火星子噼里啪啦的作响,沙漏的沙子已经流泄了大半。 守墓人剥弄着火心,灰眸中泛起几抹亮色:“这就是整个事件的经过?” 蒙恬的目光落在了那张羊皮卷上,久久不动。 遥谚的话匣子慢慢打开。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来时不得不途径的猎户而已,开门的是六旬老妇,治的是不痛不痒的牲畜咬伤,治病求教中,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就转到了西域老人,或是其雕镂的簇拥图纹,总是可着这边的心思来,对方也就半进半就地受了。最开始,越来越多的死亡,怀疑、奸细、老汉、谚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发笑,真是的,哪有这么容易合人心思的? 说着说着,将羊皮卷丢到了火中,遥谚的神色越显安闲,笑着问他:“那些寻视的匈奴勘察兵你都杀完了么?” “没有。”蒙恬斜过眼睛,泯紧的嘴角边弯出个月牙似的弧度,“村舍老妇家里还剩一个。” “那时候,你就该动手的。”他拨了拨未烧完的羊皮卷,又看了看角落里的狼奴,眼中划过几抹奸诈的笑意,“羊皮卷上的,就是蛾蟥的所有资料了,应该都记清楚了吧?” 果然,话题绕着绕着总要绕回到军营里的怪事,像个如何都躲不过去的劫。只是不知是因为烛光太迷离还是这一室的烟雾,寒冷的夜里,屋外吹着冷风,遥谚就着火堆搓着手心,似是难得的享受,语气中甚至带着点调笑的意味:“其实,你本不需要亲自来一趟的,诺大的一个军营,不可能挑不出执行任务的人选。呵呵……” 蒙恬低下头,道:“我不来,有些沉溺的危机就难以浮出水面,连根拔起。” “如此说来,整个秦营都没有你能信任的人了。”遥谚的嘴角翘了一翘,垂头把玩起手里的柴棍,“不过,你要是不抱有这种心思,确实也难以搞清楚许多事情,你我……呵,也就不可能相逢了。” 蒙恬的视线也跟着落到了他的柴棍上,他正在地上胡乱地画着什么,额间落下的发丝将他的双眼完全遮住:“那旧时的谚城呢?与蛾蟥到底有没有关系?”蒙恬问。 屋中蓦然静了下来,蒙恬看到他挥舞的柴棍顶端停顿在了一个圆圈里。 “呜呜”几声轻响从门外传来,又是夜鸦飞过的声音。 “有史记载……”遥谚抬起脸,看了看沙漏,伸手继续画着,“赵旭王继位之初,有人夜行于东山,见林中黑魅隐隐綽綽,甚为好奇,便将其足近之,以斧剖析,顿时黑焰耀眼,慑人心魄,其后人多濒死于枯朽,论为鬼神隐于众目睽睽,百足黔首称恶,谚城蹦摧,以此凭证”。 与此同时,遥谚衣袖轻拂,敲打着地面上的图纹,那几乎是与西域老人一样的笔画,整个谚城大概的面貌一揽无遗。 “蒙大将军到如今都看不清谁是军中奸细,可真是输不起的过失。” 对面的人一径沉默着,黑色的瞳孔里是守墓人带着一丝嘲讽的面容。 蒙恬问:“你如何断定我军中定有奸细?” 守墓人露齿一笑,殷殷火光下,五官竟是俊美得炫目,他敛了敛眼皮,没有看蒙恬,继续在地面上一笔一划增添着内容,“蛾蟥寄于宿主周边,吸食精血供黑蛾蟥成长,蛾蟥初始不过是飞蛾大小,怎能轻易令十几个秦营壮汉致死,定是需要培育师在军队里暗中照应,如果弓箭手死得悄无声息,也定当联系到身居要职者发号师令,而士兵也绝对服从。” “难道是?”忽然,蒙恬的话中断了,明亮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大。他颤颤地收紧拳头,又仿佛害怕会摧毁什么似地,小心翼翼地张开了手指。眼珠颤了颤,失态的表情不再阴郁,不再悲悯,一片空白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镇静,“那个人,不可能是他”。 “看来,你已经排除了一人的嫌疑,这倒值得庆幸了”,笔画很快,地面被守墓人划破的地方渗出了白痕,延续得密密麻麻,慢慢地染开,与方和圆交织到一起。外界的线络明晃晃地刺眼,正肆无忌惮地增添着数目,凌厉之势势如破竹。 “现在告诉我,究尽谁是奸细。”离开木櫈站了起来,尊崇的男人低头落寞地看着遥谚,他只是浅浅呼吸着,明亮眸子正渐渐失去光彩。 这不像你啊,大将军,像你这样的人,本应当勾着嘴角对我百般嘲弄,或是拔出宝剑直接砍下我的头颅,或是旋身就走留给我一个自信满满的背影和一番威慑的警告……大将军,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如果我是匈奴人,自然不会告诉你,因为只有这样,这场战争中你才会输得稀里糊涂……”遥谚喃喃自语着。倏然间发现,蒙恬的嘴角荡起了一抹微笑,无声言语里如一条刻薄的毒舌。 遥谚侧着眉目说道:“接下来我会被你杀死,作为保命的筹码,你说我会轻易透露么?” “话不要说得太早,就在刚才,我改变主意了,不会杀你的。”蒙恬微微地笑了,颊边还挂着几许轻蔑之色。 遥谚却说:“把话说早的是你,蒙将军”。 蒙恬一愣,心中闪过几许疑惑,那个人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时会令人感受到可怕的威胁,有时那种威胁又荡然无存,在那张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目? “有趣,实在有趣”,蒙恬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分轻蔑,打趣般问:“你不是我,自然不可能理解我,你倒是说说,剑在我的手中听从我的意志,我为何一定会杀了你?” 遥谚不紧不慢地说:“你的疑惑实在太多,通常解开一个疑惑的钥匙是另一个疑惑,你得先告诉我这个问题的答案,执掌千万人生死的你,要如何对待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 蒙恬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他轻轻地叹息一声,说:“战争既然不可避免,那就用手中的武器来告诉敌人,那些企图践踏我大秦疆土的蛮子,必让他们感受到何为军人铁血,何为军魂怒吼,定让他们倒在历史的车轮下化作尘土。” 遥谚摇摇头,便不由垂眸感叹:“抚定不久的乱世未及休养生息,岂不是又要生灵荼炭,再造数不尽的罪孽?” 蒙恬淡淡地说:“能换得天下太平,这点杀戮算不了什么!” 遥谚好笑起来:“即使是威震天下,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也不过如此,敢问你手中的利剑有何意义?” “忠君为主,上阵杀敌,守护大秦疆土”。 遥谚恍然大悟一般地笑着:“啊,明白了,原来你根本不知,何为乱世的根源,何为祸乱的铲除之道!” 言听至此,蒙恬蓦然挑起了眉梢,径自笑着:“利剑本就是用来杀人,君王亦或平民,利剑在手,就该保家卫国,铲除敌人和叛逆,阻止祸乱延续,推动时代进程。” 好一个阻止祸乱延续,错了,大将军的境界不过如此,守墓人突然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竟有几分凄厉,几分怜悯,几分无奈:“你错了,大错特错,杀人的不是利剑,而是世道,世道腐朽,人心溃烂,不管是断魂西周,还是春秋战国,如今风雨飘摇的秦帝国,他们都有着同一个致命的亡点,跳不出那可悲的轮盘。” 蒙恬的表情在这时凝固了,勾紧的手慢慢下滑,握住了插在他腰间的宝剑。 遥谚也在这时站了起来,柴棍脱离手心徐徐下落,无声地点在了地面的圆圈里,蒙恬却听到空洞洞的回响,一个恍若在心头炸惊,终于明白了守墓人先前的那句话: 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边界,界限,但你越界了,这或许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莫名的钝痛在心头重重持续着,很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手脚四肢的感觉都被麻痹了,此刻的心境,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孤单单地被遗弃在死寂的角落里。头痛欲裂,地面图案里的无数光芒,已经趁机冲破了方圆,铺天盖地涌进圈里的建筑,像要将他就此掩埋。一阵头晕目眩,空荡荡的心转瞬间被惊慌与悲伤灌满,天空乌云剧烈的翻滚声,惊雷声,铁蹄的震动声,敌人的嚎叫声,还有心脏的跳动声,这些从未又如此刻强烈的声音,却又觉得陌生各种声响塞满了耳朵,什么也分辨不清,头脑快要涨开…… 守墓人的教诲再一次响徹在耳朵里:“世事通焚,人心朽衍,一千年必起大乱,莫说是匈奴来犯,就算秦得以苟延又有何意?介时黑色浪涛涌动,疮痍灵魂无处安抚,命运哭着悲恸的眼泪,贪婪帝国离终结已不远。” “轰”地一声巨响,朱漆铆钉的巨大门扉被狂风吹启,世界猛然安静,看到了门槛外的那两道身影,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角微微挑起,眼里是深深的落寞,如同自己。 “匈奴大军来了,已把四面围得水泄不通”,时光沿着最后的简介临近面前,洛之狐的语调胆怯却又倔强,此刻只怕另一支强大敌军已经朝群龙无首的秦军大本营杀去,淙淙冷风里,金戈铁甲的震颤响荡在四面八方,折断了通往希望的桥梁,到头来,沙漏里流尽的沙子记录了这决定性的时刻。 蒙恬的身体顿时失了生气,只有双眼还讶异地睁着,似乎依旧不敢相信,缓慢地转头凝望着遥谚,淡淡地说:“疯子,真是个愤世嫉俗的疯子。”他低头在遥谚耳边低语,像是说着世间最坚定的话语:“这场战争已经输了么……绝!不!” 语调陡然升高,他双眉倒立,手腕顺势提起,竟将宝剑迅速从剑鞘内拔出。 血花飞舞间,几点荧光闪闪,随同四溅的血珠一同疾速射向远方。屋外的夜鸦纷纷嘶声尖啼,扑翅远去。 月下边陲,西域老人收拾着竹简,黑夜以一卷丹青将所有的景色纳入文字里,不再泄露一丝光影。 守墓人木然地凝视着镂空屋顶里墨蓝色的夜幕,那些朦胧的色彩被毫不犹豫地拭去,落下暗暗的经纬边际,在一些灰白的雕凿里,有和谐,纷争……分明已交错成血红斑驳,书写延绵的乱世,此下,只剩一棵棵调蔽的石柱和房梁,围绕着那缝隙里的星辰斗转,一日一日,似又轮回到了原点。 【即日起,收藏量翻十,章节一更】 沧海月明珠有泪1 (1) 同一轮硕大月盘下,千里之外的桑海城里,红色血滴似花瓣自天坠落,像把将军府的肃穆高楼掩埋。 有何道哉?他也是很早就无父无母的人,一生虽谈不上腥风血雨里来去,尔虞我诈里求生,还记得几年来的皎洁明月?的确……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的事迹,久远得如今都有些模糊。 说是很久之前,曾有一名丁的厨工,厨艺精湛,妙手连连。自言已修得厨艺悟通人间万肴,更得惠王一揽解牛风光,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世人惊骇,争相在其厨下幸闻世间五味,云集人数众多,如堂下供奉三牲五畜,日日焚香祈祝。 这种事谁人不知? 听者称善,后世说书人亦是讲得兴趣盎然,捏着拍子打板。 人世种种皆有兴衰,有盛名雀跃的时候,必有后历灰暗的日子。后嗣有间客栈声望日盛时,各方势力齐聚桑海。 胸口的血色蔷薇还在绽放,近来的眼线看到遥远的天边,依稀有一框闪烁的红日,微弱地散发着光芒。 后来? 墨家腹巢受搅,九泉碧血玉叶花香消玉殒。 来往路人信步在祥和的桑海边,殊不知风雨到来。 介时匈奴大军已穿透了漫天黄尘,号角铮铮,长城上安定的旗帜,砰然落下。 荏苒岁月,追忆时光,记忆中还能刨出这样的一幕: 与帝国重甲军的狭路相逢时,天明小心翼翼地低声说:“这不是儒家的张良先生吗?他怎么跟秦军是一伙的?” 少羽却镇定自如地回答:“笨蛋!他是在帮我们,没看出来啊?” “那•;;•;;•;;•;;•;;•;;现在该怎么办?” 那时候的儒家张良虽与两位只称得上在机关城的惊鸿一瞥,却在此刻熟络地和他们打着交道:“叫你们办的事情完成了吗?” 少羽默契地接上问话:“我们•;;•;;•;;•;;•;;•;,完成了”。 张良又问:“那东西呢。。。。。。就是客人要用的茶点啊!” 似是早先约好一般,这位名为庖丁的掌柜准时前来圆了慌:“丁胖子茶点来了,嘿嘿,嘿嘿嘿!” “丁掌柜,你很准时哦!” 庖丁在秦兵和两个少年面前呵呵地笑:“生意人嘛,诚信,一定要诚信,哈哈哈!哎哟,这两位小哥一表人材,儒家果然是非同凡响啊!” 。。。。。。。 自此,他们共同度过了短暂的欢乐时光。 一间名为有间的客栈里,这位有着特殊身份,油光焕发的掌柜,可有多少人知道,名满齐鲁的盛名在最后的几天,悄悄演绎着一出人生的转折戏剧。。。。。。 他的目光定向窗外的世界,那个突然间陌生,不熟悉了的世界里,有着近在咫尺的威胁。 赵高阴气森森地前来问话:“丁掌柜,在下有事想跟你讨教。” 什么事呀? 这种时候,任谁再装聋作哑,都逃不过了。 一句“千头万绪,说来话长,烦丁掌柜移步一叙”,用请示的客套将他送入了罗网。 。。。。。。 夜色,是可以隐藏许多东西的,尤其是杀戮,有多少杀戮在光明的白昼中被隐藏得悄无声息,却在漫漫黑夜里潜滋暗长。 层峦叠嶂的楼角。 一条血色斑斓的绳索,突兀地从城市之巅垂下,似用藤蔓缠住了手掌,一圈又一圈,生长在藤上的细刺没进了掌心里,能看到鲜红的血丝顺着茎蔓一路蜿蜒。如一条临夜的灰暗夹缝划破了凛冽的天色,吊引着一个乱篷篷的身体,残破衣襟渗透着未干的血渍,松散发丝里隐隐露出了半张血淋淋的脸庞。.info[] 天上似乎在刮着一场摧心折骨的风,听上去总有些凄凉,凄清,凄楚,更为整个桑海城覆上了一层凄迷。 庖丁,曾经肥硕的体型如今单薄的像是一只飘零的风筝,随昏暗的火炬在城市里瑟瑟发抖。。浓郁的寂静里,凝固的气氛压抑得人想放声高喊,又死死地扼住了你的喉咙。不能摆动,身体再偏过一寸仿佛就会跌落到脚下那个不知有多深邃的峡谷里。 青灯初染的楼宇内,蓝绸缎格调的相国李斯和衣而坐,双手僵硬地合在了双膝上,始终不动分毫,明亮的白烛在窗下不安地陇动,照出香炉间的云缭烟绕,朦胧着孤灯对面一棕色宦官,半张吸血妖物一样的脸庞。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夜色仿佛廉幕般地笼罩天地,整个城市的高楼都身处在毫无任何起伏的墨色图画里,唯一与四面景色不同的,就是李斯对面逐渐变深的阴影——赵高,他那尖锐的黑色指甲,总是在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一双邪魅眸光穿透了窗外的景,高楼就像迷雾山脉中高耸的森林,森林上方便是形单影只的庖丁。 庖丁身上流淌着鲜血,一滴一滴汇聚流落瓦间,又从瓦缝里流下更低处,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血腥,诡异而新鲜。 在铁甲护卫军的眼里,那高高挂着的身体残破得像一张纸,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在经过非人的严刑对待后,他如一只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脏老鼠,面目全非,永远再接近不得光明。 寒风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让他经受着刮肉剃骨的酷刑,只是经受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这会身体已经麻木了,但意识中依然会闪出一些零碎的可怕片段。 “这般看来,想要让你交代小圣贤庄私通叛逆,已经不能寄希望于你那条宝贵的舌头了,那还需要舌头做什么呢?”在刨出的黑色记忆里,是赵高的影子,还有邪魅的腔调,最终发出了这样的制裁:“丁掌柜的厨艺名满齐鲁之地,想必各种美味都尽数尝过了,不过在下这里有一不可多得的独特味道,不知道你尝试过没有?” “通彻心扉,生不如死?或是更刺激的味觉享受?” 下肚一瞬,辣穿肺腑,五脏具灼,逐渐全身暴红,眼球充血。 “我知道你浑身的每一寸肌肤有种痛苦燃烧的火焰”,可以硬生生地将他的意识焚成灰烬,“一般人都熬不住片刻,想吞舌自尽却不能如愿以偿,你为何不妥协呢?在等什么,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赵高轻声细语地诱惑着:“告诉我,小圣贤庄的通敌罪证,还有……你们墨家的所有计划。” 庖丁恍若未闻,就连这凌迟般的痛楚他都战胜了,却偏偏在意识最脆弱的时候见到了那个阴阳家的少年。 “星魂大人”,赵高恭恭敬敬地迎来了那个邪气少年,“此人意志坚定无比,炼狱痛楚都撬不开他的嘴,若不用奏效的手段,只怕活不长了”。 “此时,恰是他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我想做什么都可以”,星魂的嘴巴直挺挺地向内收起,嘴唇是合着的,幽蓝的瞳孔赫然放大,用死亡判官一样的视线直逼着受刑之人。 尽管努力挣扎着,却终究挡不住一只魔爪侵入了他脆弱的精神力,那毒蛇一样咬噬的感觉游走在他的头颅里,像一把尖利的钥毫不容情插入记忆枷锁,打开一条夹缝,直到整个思维壁垒轰然崩塌,魔爪贪婪地吸取着信息。 “星魂大人可暂时留下他的性命,对他那些情深义重的同伙来说,这条性命总归是有用处的”。庖丁纵使把眼睛睁到最大,也再看不清前方的事物,只有那么一张脸深深地印刻在眼底,大半辈子,见惯了伤心愤怒和阴寒彻骨的冷笑,还从未在这张妖气森森的面孔上这样可怕的表情。.info[] 在漫不经心的死亡道路上,他或许不可能再安息了,因为记忆已被掠夺一空,儒家和墨家的存留命运可能将被改写,一具无用之躯无处逃遁,他十分清楚帝国可以用他这微不足道的残破之身做些什么,将会留下怎样的祸害,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着,昔日的同伴不要看到自己瞩目的身影,无用的“诱饵”会让他们命悬一线,可是他的内心又矛盾起来,期待着见最后一眼,那些曾经熟悉的容颜。 也许,他与他们的生命就此别过,也许,已经没有了也许•;;•;;•;;•;;•;;•;; 终要带着无尽的悔恨,毫无价值地死去。 心房,血液涌动的力气几近空虚。 凄厉的风声在诉说着无尽的孤寂,陪伴他走到尽头的,只有一些欢悦的记忆了。 庖丁独自沉浸在死亡的时间段里,在生命弥留之际,他学会了主宰自己的心灵,即使孑然一身,也不算太坏的局面,不自怜,不自卑,不怨叹,一刻一刻,那份柳暗花明的死亡必然抵达,而那一刻,马上就将到来。 但是,结局又被命运巧妙地加上了一段离别的插曲,过去的记忆片段伴随吊着他的绳子,悄然断绝,落空的身体和记忆一并飘落。 心,竟有种逃脱了束缚,自由翱翔在天空的美妙感觉。 “丁掌柜” 一个清冷的声音划破了冷冽的空气,唤醒了庖丁沉睡的惺眼。 这个声音,一如那个时候。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有间客栈外迎接的特殊客人:“嘿嘿!高老板”。 “丁掌柜”。 …… “哧!”一声,水寒剑在半空转出几道炫目的弧形后,插落在瓦间,高渐离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庖丁陨落的身体。 寒风掠过,楼宇内的灯火变得有些飘摇,当李斯看向外面的时候,惊喜和不安混合在了他的表情里,就像矛盾的内心,渴望被理解,又害怕被看穿。 风声凌厉,昂首看见苍茫夜色里又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待一片云翳移开后,月光挟着锋芒剖析出了那个孤傲的剑圣,面容如水,衣襟飘摇,似是彰显着一个行将就木的生命,在绝望的安然中接受了一场红尘的洗礼,阴暗的视线拨云见月,疲惫的心脉,如极尽最后生命绽放的蔷薇花,庖丁张开眼皮,微微侧过头,正对上两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于是,心脏鼓起了再次跳动的勇气,嘴角露出了最为真实的微笑:“小、高•;;•;;•;;•;;•;;•;;盖、先生”,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一种融合了虚弱、热切的语音。 视线里的高渐离喉头酸涩,张嘴欲言却挤不出半个字,所有情绪都沉溺在一双深渊般的眼睛里。 ''''对不起,高渐离来迟了'''',寒风里,高渐离用双臂撑着他,脸上是无法倘佯的歉意心情,低头又肝肠恨晚。 “呵呵呵……没关系的•;;•;;•;;•;;•;;•;;小高,能再一次见到你们•;;•;;•;;•;;•;;•;;真是。。。。。。真是激动得。。。。。。都难以言语了。。。。。。俺,已经非常知足了”,虽然眼神黯淡,言辞断续,但是高渐离能够感受到庖丁激烈波动的情绪。 “准备拿下”。将领的指令在这时发出了:“抓住他们,一个也不许放过”。 围捕过来的铁甲军们一时间高声喝喊,抛出了诱饵,总该收网,他们等着一群被帝国定为叛逆分子的墨家子弟,实在是等了太久,这么多天以来的守护,终于酝酿出了这样的成果。 “今晚,你们这些逆贼插翅难逃,立马拿。。。。。。” 那个指挥军官的话没来得及说完,一股凝结万物的寒意,铺天盖地罩下,一道木剑剑芒,以最快的速度闪耀在夜色里,只听得“嘭,嘭,嘭”三响,指挥官加上他两侧的铁甲军已身首异处。 高楼瓦片上,盖聂手持木剑护卫在庖丁和高渐离的身旁,四面八方布满的铁甲军,其高亢的呐喊威慑声戛然而止,蜂拥而来的众人则似关节僵硬了一般,动作越来越迟缓,终而停歇。 “大家•;;•;;•;;•;;•;;•;;都还好吗?”庖丁的声音僵僵的,就像那个声音不是从他体内发出的,只有眼底那抹不确定的脆弱,告诉了高渐离他的担忧。 高渐捕捉到了他眼中的伤情,用低哑悲伤,却带有安抚的语调说出大家已经脱离了危险。 “那巨子?”他问起了天明,那个和他度过了一段快乐时光的孩子,过去的那些喜怒哀乐一如昨日。 冬末初春的天气,明明还是万物沉寂,风声萧索,枝头却已钻出了青芽,墙角边冒出两三株嫩生生的小草,有什么在地底下暗暗涌动,只待时机一到便要破土而出。 “太客气了,你们可以叫我丁胖子” 天明立马赞同地唤了声“丁胖子” …… 槐树下,天明失落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庖丁明知故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庖丁笑容可掬地说着:“你是不是本来以为自己有不可思议的神奇本领,虽然有点害怕,还是,其实内心还是很高兴的?” “不是的!”天明百感交集地狡辩。 “结果发现,有着神奇的不可思议本领的原来是别人,并不是你的时候,你心里反而觉得非常地失望”。 “我没有”,天明违心地狡辩着。 “你有的”。 “我没有”。 “你有的”。 “我没有”。 庖丁话锋一转,说:“我告诉你,其实你也有神奇不可思议的本领的话。” “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一来一往间,狡辩声越发强烈,突然反应过来,殷殷地确认了一句:“真的吗?” ~~~ “丁掌柜,又有人惹你生气了吧?” “算了别提了。” “一定又是子明。” ~~~ 每日例行的解牛刀法习练结束后,天明狡猾地提出建议:“喂,丁胖子,要不然把剩下的半只鸡也给我吧,我下次多学半招,不,一招,你觉得怎么样?” ~~~ “请放心,天明也非常安全!”高渐离语气中夹杂一缕凄然,心疼地想要将他颤抖的身体固定住。 庖丁努力挤出一抹明朗的笑容,连眼角边都是漫开的笑意:“呵,呵呵呵呵•;;•;;•;;•;;•;;•;;死前。。。。。了却了一桩心愿。。。。。。老天待俺真。。。。。。真是不错了”。 说不清的悲情催人泪下,相逢,相知在深夜里碎末了过往。那具残破的身躯因为失血太多,没说几句就已经是疲倦得上气不接下气。 高渐离默默地低着下巴,一双悲伤的眼瞳审视着他的表情:“大家都在等着与你重逢,我们现在就带你离开”。 静如荒漠的云端下,庖丁用仅存的力气摇了下头,缓慢地说:“一直以来。。。。。不曾有幸聆听你的雅奏,有一次,悄悄碰触过你的琴,呵呵•;;•;;•;;•;;•;;你不会怪俺这个不识风雅的粗人吧?” “不会”,高渐离摇摇头,他的声音很轻很轻,生怕打断了庖丁脆弱的呼吸。 “呵呵•;;•;;•;;•;;•;;•;;只可惜,都没机会听你亲手演奏了”,视线逐渐模糊了眼中景,瞳孔呆滞扩散。 高渐离身体一颤,他知道接下来意味着什么。 “小高•;;•;;•;;•;;•;;请。。。。。好好•;;•;;•;;•;;•;;好好地。。。。。。守护•;;•;;•;;•;;•;;守护。。。。。。你的,琴”,告完最后的嘱托,一夕间仿佛故去百年光阴,随着气息消散,庖丁瞬间变成一副苍白得透明的模样,只一双眼中盈满泪水,笑意温馨,手指失力,余生赋句,生死尽欢无惧。 “来生若携手。。。。。。”高渐离心中一凉,握紧了他僵硬的手,失声把话颂完:“再续兄弟缘! 其他的话再也听不见了,脑中隐隐胀痛,只觉得心灵摇摇晃晃,身体虚浮得能随风飘逝。纵使把眼睛睁到最大,也看不见前方的事物,只有那么一张脸深深地印刻在眼底。高渐离清俊的脸上,情深意重,能让一副铁石心肠都为之动容。 庖丁脸上的笑容及一切表情消失了,再没留下只言片语,艳红的血流从房梁上拖曳而下,浓浓地包裹起一片死寂。 风抚过,春色起了个头,带着无尽的彻骨,房檐下满满站了一地的铁甲军一动不动,树稍的叶片被狂乱地吹散,一个个是僵冷的面具,隐藏的面孔,未知的神色,清一色的衣衫…… 点缀的猩红似乎要灼瞎了眼睛,又像要附和一场悲歌的符调。 眨眼间。 风卷干草帘。 刀光影。 挥舞弹指间。 心飘摇。 朱红轻飞溅。 难入眠。 黑夜满满无边。 •;;•;;•;;•;;•;; 永夜,如同骗局里与真实有关的一缕蛛丝。 黑云翻涌,将天际的清朗星色层层掩埋,大地被覆上了一袭冰冷的被子。李斯强迫自己不去留意窗外的动静,直到烛火烧尽却依旧清冷得让人无端心烦。 光阴如水不留痕迹,唯这短短的时刻漫长蹉跎似是百年。 来生若携手,再续兄弟缘,高渐离眼角悄然溢出的泪点,点上了终诉的离章。 “全军听令,立刻拿下这两个叛逆分子”,远处传来李斯的绝对指令,“你们还在等什么?准备进攻”。 盖聂清冷的眸光扫过,铁甲军立感掉进深谷冰潭,手中长矛欲尽还退,无数张脸面面相觑。 疲惫的心房终于停滞了运作,同伴的生命跃入生不见底的幽谷。 高渐离轻轻放下他的尸体,世事沧海桑田,茫茫人海中想要再找寻一缕魂魄便仿佛是大海捞针,饶是冥府神灵探索起来也是徒劳,高渐离殓下眼,顿了顿,语调平静地说:“天人永隔,再度无期,我想送他最后一程!” “做你该做的吧,剩下的就交给在下”。悲凉的风拂着盖聂额前的碎发,他站高渐离前面,面对着蜂拥而来的铁甲军,站立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 看着那再信任不过的背影,高渐离猝然解开了缠绕在身上的布条,自背上取下的古琴被平稳地放在了瓦片上,就地而坐,又一曲高山流水。 风骤起,树叶乍乱,铮烁云间的半个残月里,蹒跚出现的六个人,似六根致命毒刺,安插在两个叛逆分子周边的每个角落,围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罗网。 沧海月明珠有泪2 朔空月光绕梁旁,楼间疏影矫如黄;檐牙斑驳萧瑟撞,六剑齐鸣把锋藏。 透明的音符在指尖一丝一缕地跳动起来,轻轻飘荡到了夜色里,流转着星芒般的窒息。 月轮残光里,盖聂的身影倨傲挺直,手腕上紧握着那柄雕工精美的木剑,微弱的光晕笼罩着他,他的气息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一个失明了的老者,在罗网组织里名为断水,他神态安静,好像失神般地聆听着,似有飞鸟扑啦啦地飞过,天空静谧得象沉睡中一般虚幻,每个人的心都仿佛被刺痛了一般。耳畔流淌着那些清淡的音符,恍惚中,有着惊心动魄前的痛楚流露,又如沉溺在深不见底的寒潭,悲痛,别离,转瞬又被淡然遮去。 六剑奴现身,铁甲军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定定地站在了原地,只负责将方圆之内所有人和物围成铁桶。 那些悲痛的波动音似是触发了人心底最脆弱的环节,听得他们喉咙有些哽咽,血液被凝固在每一根血管的末梢,无法回流向心脏。耳畔如睡去般死寂,只剩下弦间流失了温度的震荡在反复萦绕。 高渐离墨玉的发丝在清风里有些凌乱,他紧紧地抿着唇,面色有些苍白,正倾目凝聚,沉默地望着膝上那张在他人生中陪伴了太久的古琴,那个低头的角度,似乎有着完全漆黑的夜色。 渐渐地,看不清任何的景。 渐渐地,闭上眼睛。 下巴绷得很紧很紧,抿紧的嘴唇透出落寞的孤独。  ;云端的那一半月光很是柔和,像是轻声细语在抚慰着孩子,风极冷,树叶在高高的树枝上轻摇,翻滚的云影在树叶的间隙间流转。 空气里一丝杂音都没有,琴声似透明里的万籁俱寂,那淡淡的旋律仿佛为青色石瓦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霜,朦胧而凛冽。 “砰” 高楼内,有一个与环境和气氛不协调的杂音响起,岸桌旁,有茶水掉落地面的碎响。 李斯神色一凛,下意识地瞟向自己不安定的手,突然脸色骤变,竟发现自己的那只手在暗暗颤抖。挣扎着起身,他神色慌乱地四处看了看。  ; ;应该……  ; ; ;除了赵高一人, ;没有人会看到吧…… 他抿紧嘴唇,脊背冰凉。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看轻了自己的定力。 立足朝堂数十载,行事作风总能游刃有余,可遇到某些江湖人士,就像一场错觉,他试图找些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月色太过凄冷;或许,是因为耳畔的琴声太过悲凉……真是,可笑的失态。 赵高乌黑色的尖甲,不知在何时已经停止了波动。他的身上,没有发出一丁点的气息,幽暗的眼睛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 盖聂的眼神淡淡如晨间的白雾,缓缓地向地面的铁甲军移动。 一张张严肃的,面无表情的乌黑面具,火光在上面跳动,似莹莹的鬼火,长矛和盾甲死寂般地暗沉,似乎连杀伐之力也褪色了几分。 盖聂突然眼神转烈。 犀利的瞳孔猛然收缩,有星点向中间聚集,越合越窄。  ;盖聂突然紧紧凝视一个方向,他的凝视如此专注屏息,以至于所有心悸的铁甲军都立刻察觉到了他不同寻常的变化。  ; ; ;淡色的残月渐渐隐没在云里,无声无息。  ; ; ;盖聂低喊了声什么。  ; ; ; ;没人听得清楚。  ; ; ; ;残月的光辉几乎完全合拢,盖聂的身影已经被埋没在淡青色的瓦片间。  ; ; ; ;火光透过刀枪铁遁反射在了那个蒙目老者的脸上。  ; ; ; ;旁边的士兵似乎听见断水低低叹了口气。  ; ; ; ;那声叹息太轻。  ; ; ; ;那名士兵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因为断水的神情淡然宁静得仿佛他的灵魂早已抽离。  ; ; ; ;“呲——!”  ; ; ; ;有剑气忽然发出尖锐的警示声!  ; ; ; ;所有人都心神一凝! 一个阴暗的少年,在与盖聂对峙的范围里飘落。 那少年的面容被强烈的火晕照耀得有些看不清楚,而英挺的身材,倨傲冰冷的下巴,野兽般冷漠的气质,令人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是不可接近的危险。 蜘蛛网纹隽锈在腹,手持双剑的姿势随意不羁。 这个少年,正是六剑奴之一,双剑魍魉。  ; ; ; ;他的身体挡住了盖聂的视线,双剑的挑衅之音刺耳地时起时落,这个从黑暗夹缝中出现的少年,脸颊和手背上有着鲜艳的红痕,他眼底仿佛有暗烈的火花,能将视界所及的范围尽数吞噬。 可是,盖聂淡漠的视线却令他有些惊疑,大战在即,那个男人,面色如霜,双眼如雾,他无声地站在那里,好像站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里。 石板地面上,满是帝国的军士,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打斗,演变为怎样血腥的场面。 岸桌前的李斯由不得上前了两步,驻足在窗檐的下方,想把外面的景看得再仔细些,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再瞟了眼一动不动的赵高,眼神暗闪。 在屏息紧张的气氛里,少年魍魉愣愣地咬牙,一股无情的恼意袭上心口。  ; ; ;  ; ; ;他前面的那个男人,视线虽然迎向这边——  ; ; ; ;眼神却——  ; ; ; ;无视般地——  ; ; ; ;穿过了他——  ; ; ;而自己身体所在的位置迎了个空,他空落落地站着,些许的茫然之后,体内的血液轰地一声冲到脑部,又急又臊,猛地侧头向后看去。  ; ; ; ;断水就在那里,夺命蜘蛛标记隽锈于右胸。  ; ; ; ;他的面上有布条遮掩了眉目,正微低着头,似是聆听,又似冥想。  ; ; ; ;火光灿烂而透明。  ; ; ; ;空气中却似乎有流动的冷气。 “你变了”,盖聂的声音淡淡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让人有种琢磨不透的韵味,那了孤傲的身影,到底是在和谁说话呢?。 断水略躬着背,一把古剑橫亘在背上,听到声音,似是下意识地昂起头,转向盖聂的方向。 “断水,这是我现在的名字”,似是故人相逢,言语却凉如水,像沧桑的脸上看不到的波澜。  ; ;深夜的天空。  ; ; ;瞬息万变。  ; ; ; ;两人距离那么远。 像是所有的微光都聚集在了双方之间,其余的所有人和物都变得灰暗无影。 沉默互相氤氲着,隐隐透出些夜雾的妖娆,微湿的青瓦片,遥远的星芒,蒙目老人的笑容轻缓,所有人的心跳,脉动,呼吸,一切稳健与混乱的节奏,统统吸纳入他的耳中。  ; ; ; ; 断水淡淡地问:“聂儿,曾经静止的心,何时有了跳动的迹象?” 老人捋须侧耳倾听,从渗透肌骨的琴声外,听出了盖聂那不同已往微妙的气息和心跳。 锐气间消逝了许多锋芒。 空明的心多了几分牵绊。 剑道至尊之姿的剑圣,没有任何情绪困扰的盖聂,何以会变成如今这样? “啊!是情”,蒙目老人恍然的语调轻如流水,又如袅袅起白色的雾气,微湿的青瓦,轻缓的笑容,一种冰冷缭绕在他的鼻间和呼吸里。 黯淡的光束中,盖聂那清傲的身姿,宁静如深井的目光,让人无比想要亲近,又仿佛隔着山长水远的距离。 入夜的农家静养别苑里,轻轻轻地袭进屋里,浮起端木容垂在脸颊上的发丝。 她单手扶着门扉,一摇一晃,艰难地走着出去。 清冷的夜色,注定令人难以安眠。 桃花树下,沉浮在婆娑风姿里的花瓣,摇曳出了一河淡红的风沙,仿佛传送到千里之外的芳华。 他离开时,说过: 命运长篇,终有书写完结的时候,那一天到来,当了却因果,恩怨相消,剩下的岁月,只为了一个人,守护一个人…… 这样的一句话,让她露出了温柔不悔的笑脸,为了这句话,她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不管实现这个承诺的时候何时到来,她都会用余生来等待,不论沧桑却步,不论山河永寂,一直,一直等待下去…… “我,终究只是凡人而已。”有情有爱,有血有肉的一介凡人,再简单不过。  ; ;淡白服饰的盖聂在暗淡的光线下,他神色淡然,气质清远,虽然面色有些苍白,然而声音低沉清越,有种疏远矜持的气势。 断水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甘心落入世俗的情网,所以走进红尘掌控的领域?” 盖聂淡淡地回应: “而你,甘心成为一颗棋子,任人随意摆布,随意决定生死?”一颗无心的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所决定,随意执向死亡。 “走入人世的战局,以至于再没有后路可退,成为棋子,成为杀人的工具,也挺好”,断水的语气里没有一丝的情感成分,清冷,而又简洁。 盖聂琥珀色的眼里,正见一丝叹息流露,转瞬又被淡然遮去,他黯然地说:''''我记得,你还有一场未尽的尘缘”。 对于许多人,被安排了的宿命,注定无法逃避。 断水似有似无地偏过头,又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如今,我只是简单的棋子,是锋利的宝剑,是聚散残阳,是血光一瞬,没有心,没有情,也再没有任何命运的纠缠”。 甘心沦为这样一把杀人的剑,由简单干脆的定义来束缚着,如沉寂中苏醒,从残钝中锋锐,剑本来就是凶器,不惧输赢,不惧死亡。 止水的心,空空如也,如傀儡般苍老终结。 “盖聂,真是完美的猎物!”一个声音尖锐如锋利的剑,有点邪恶,带点嚣张。 盖聂凝神望去。  ; ; 空气忽然躁动不安,一片阴暗顿时加重了几分。就算出现在夜里,盖聂依然可以看到少年魍魉那邪魅的笑容,轻飘飘的,却忽然让人的背脊有点发凉。 阁楼西郊,六剑奴之一的魍魉,自见到盖聂的那一刻起,全身的血液沸腾了起来,脸上浮过太多的情感。 盖聂穿透的目光终于收剑过来,少年勾起淡淡的唇角,冷冷地说:“剑圣,知道么?许多年来,你都是我心目中的憧憬。” 剑圣,两个神坻般的字眼,彰显着傲世天下的力量和响徹九霄的威名,如一座无法接近逾越的神殿,世人望而却步,只得远远地瞩目着,而少数人中的另类,却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逆天而行,打破那遥不可及的神话。  ; ;然而转瞬间。  ; ; ; ; 少年的声音低沉,有种沙哑:“完美的猎物沦为我剑下的屠狗,我的剑,即将立于巅峰。” 魍魉双剑突然间鸣躁起来,剑主的眼神变得如饥似渴,淡淡的唇线桀傲地张扬起来。 一神一态,已蓄力待发。 ;  ;盖聂握紧剑柄,目光暗烈,充满深邃的情绪。 断水孤老的身影,静寂伫立,他煞有介是地提醒:“聂儿,你应该明白,此刻你对阵的不止一人”。 盖聂神色凝重地瞟过其余四剑奴,不错,罗网六人气息相通,行动相连,早已编制成了一张无缝的天罗地网,虽然目前与他对战的是只有一人,可不知会在怎样的时机下,整张网会突然运作起来,那种时候,对方必然是发动决定性的一击。 魍魉双剑轻轻挥动了起来,变成了大幅度准备攻击的姿态,少年的脚下蓄力,躁动的力量泄出,单薄的两片青瓦砰然碎裂。 来了! 盖聂的双瞳猛然扩张,眉目移动,扩大的视野快速捕捉着飘渺飘忽不定的身影。 然而,出现在身前的少年眨眼又不见了踪影。  ; ;盖聂惊怔。  ; ; ; ; 好快,迅雷之速与张扬活力的完美结合,捕捉不定,行如魅影…… 盖聂凝神,他抿紧嘴唇,面容渐渐变得冰冷淡漠起来。 极速转过身法,强大的内力瞬间冲注木剑,摧动出的淡色剑力抵上了热气腾腾,施压而下的古剑魍魉。 呲…… 剑锋交集,摩擦出零零碎碎的火花,在清冷的夜色里极尽绚烂。 那个少年的面孔,就如他所支配的那柄剑名,诡异的动作间,笑容勾魂摄魄带着几分炽热的恶意。 腾空的另一只手上,第二把魍魉剑陡然调转锋头,刺向对手的眉心。 “呲!” 瞳中闪现的锋芒斜斜擦着躲避的鬓角划过。 无声的,几缕黑鬓悄然飞散。如荒野中悠悠飘去的灯火,一盏又一盏。 少年的第二剑落空,紧接着急转而下,发动了连续激烈的攻击。 雷电攻守就此展开,四溢的火花接连点起,转瞬间,眼前光点闪烁,浩如星海。 双剑接连贴着对手的颈部划过,却是差之分毫,那个男人总是躲得迅捷,少年棕色的面庞和那双黑洞洞的眼眸,骤然闪过一抹恼意,转瞬间,又变得异常火热。 失去渊虹助阵的剑圣,只能让他领略到这样的不堪境界么? 那人一味地防守躲闪,令他躁动的心灵甚感无趣,虽然在实力鸿沟间的逃避与追逐才算得上猎物与猎手的相挚,可是不会反搏挣扎的猎物怎能让人心潮澎湃,既然如此,还不如一击结果了他来得痛快。 腾空少年叱咤一声,飞身旋转,带起一股猛烈气流,卷着愤怒的双剑径直劈下。 哗然碎裂。 盖聂退避的瓦片瞬间化为齑粉。 盖聂心中一黯,剑术世界果然能人辈出,连少年人士都如此令人震惊。 然而,毁灭还没有结束。 风极冷,夜的黑暗如刀锋般锐利。 而比黑暗更锋利的两道魍魉剑气,以猩红的形态切割着空气和青瓦,冲破翻飞碎屑,一路势如破竹地逼近退避着的白色身影。 最后那白色身影退到了檐梁之下,隐没在了毫无起色的黑暗里。 无知为何,持续的毁灭声戛然而止,一切静得出奇。 所有人都不清楚,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少年惊愕了一下,竟扑烁而去,眼底闪烁暗光如针芒。 凭借着野性敏感的嗅觉,追踪到了黑暗中正屏息凝神的盖聂方位,毫不犹豫,飞身就是一剑,怎料他凌厉的剑势砍到木剑剑身时竟变得松松软软,力道已消减大半,短时间里双方就只得以推力僵持在一起。 就在少年挑衅地冷哼之时,一双冰冷晃亮的双眸自黑暗中张开了,彷佛千年寒冰般凝视过来,却比任何目光更令魍魉感到压抑。 ; 战外的蒙目老人双耳微微一动,这样的静寂,这样的屏息,忽然令人心悸,仿佛有种无法掌控的事情即将发生。 在那一瞬间,少年魍魉眼底有些恍惚失神。直到夜风吹过,他悄悄将指尖掐入掌心,才让眼睛重新澄静炽热起来。 对面这个男人,虽然一直在防守,却给他一种沉重的感觉,这和已往的所有猎物都不一样,的确,他很不一样。 不管他是以怎样的途径取得剑圣威名,又怎样让天下剑士望而生畏,即使他曾经轻率地将他视为憧憬,但是此刻,他不过是他面前的猎物,并且即将成为他剑下的亡魂,就如已往那些可憎的家伙,只有杀死他们,踏着他们的尸骨不断前行,这才是达到巅峰的路径,这才是存活下去的意义。 而现在,只要制服当前这只不一样的猎物,他将跃上另一个新的领域。 “呃……啊……” 少年的蓄力声陡然提高,体内的血液剧烈翻涌,一股股膨胀的力量破体蹿出,魍魉双剑上,猩红真气翻滚而起。 在这一刻,琴声突然放紧了节奏,如飞瀑倾泄,嘈如急雨。 而黑暗中那冰冷的双眸,恍如深不见底的深潭,幽黑幽黑,隐约有细碎闪动的波光,又仿佛是能够将一切吞噬的黑色漩涡。 就在少年魍魉察觉到对面平静的空气突然起了异样的时候,视野猛地感受到惊雷炸现,眼前光景一片苍白。 紧接着,狂风泠冽,云层莫测,一股股黑色气流涌入深海,如纳百川,暴风的中心,一条巨龙冲天而起。 少年穆地皱紧眉头,感受到那巨龙之力正迎面而来,带着惊骇莫名的力量,前所未遇。 这就是…… 剑圣的实力…… 在退避交逐里,聚敛起如此可怕的力量。 少年无暇在短暂的时间里权衡利弊,下意识地靠对抗力推脱后退,却蹙然发现盖聂凝聚已久的剑势已推动过来。 仿佛所有的气息都凝固了,只剩一柄木剑飞出,行如光影,天地万物似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在场众人睁大眼,屏住了呼吸。 “这难道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的少年有些愣住了,耳膜上轰声作响,声音干涩得快说不出话,惊愣之间,只得咬牙蓄力,双剑摆开迎接态势。 “百步飞剑”。 蒙目老人的背脊不知在何时已僵硬起来,而说出来的话依然冷静执拗:“目前的魍魉,已无力抵抗那一剑了,不过……”接下来的盖聂该如何抉择呢? 飞剑一出,神龙搅首,看得地上众人眼花撩乱,而凝结在中心的剑茫,更令旁人无法插手其中。 少年魍魉脸色骤变,心底恍如被针狠狠扎过。  ; ; ; ; 多少腥风血雨中一路闯过,他的局面还没有如此被动过,而在这一刻,他的理智似乎有些动摇了。 心房的某个位置,刺痛地跳动了一下。 那个莫名其妙的位置,好像封锁了某种脆弱的记忆,隐约不甘的,痛恨的,被洪流冲开了一点点,却看不进去,是什么呢?会是什么? 这个野兽一样的狂野少年,出招无所束缚,行动让人捉摸不透。而现在,却遇上了迄今为止最强的敌手,已经远远超出了猎物的范畴,等待他的,似乎是某种已经注定了的结局。 就在这决定性的时刻。 于此同时,一把名为真钢的雕瀾巨剑发出一声沉吟,猛地劈开了一角楼阁,硕大的屋顶轰然崩塌,直冲底下闭目抚琴的高渐离。 浅送灵魂的琴声还在继续,涤荡着悲凉的旋律,死去的身体平静地躺在身旁,而苍白的面孔上还残存着生前受尽折磨的淤痕,安魂琴曲还未终结,他绝不容许连逝去的孤独灵魂还带着悲伤、绝望。 手指坚定地拨动着琴弦,空灵的旋律传荡到四野。 高渐离的神色渐渐黯然,这一刻,心中又想到了什么? 机关城中,他对挺身而出的端木容说过这样一番话:“曾经有人相信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了他……可结果呢?” 那样的结果,心痛而不堪回首。 但是…… 做你该做的吧,剩下的就交给在下。 那个坚定的声音,那个孤傲的背影,如铭刻在血液里的誓言,是如此地抚慰人心。 在他选择继续抚琴的时候,攻击状态里的盖聂也做出了抉择。 阴暗的景色瞬息万变,时光恍如回到了当年。 空旷的刑场。 北风凛冽,摧心折骨,透过边防的碉堡,漫天的雪花轻飘飘地飞散过来,落到地面就似尼古不化,沉暗的青石地面也染上了层层无法抑制的寒意。 “知我者,谓我心忧”,所谓世事沧桑,知音难觅。他与眶修的琴声遥相呼应,同样一曲高山流水,同样坐落当中遇到的险境。 一个男子的音容笑貌就在那时印在了他的记忆深处:“你只管弹琴就行,剩下的就交给我了……大丈夫上阵杀敌,有高山流水相伴,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实在是痛快。” 在那个时候,如果说他与旷修是从未见过面的朋友,那么他与荆轲就是相识未深,却在秦兵面前并肩战斗的朋友。 而当下,那个他曾经最憎恨的男人…… 百步飞剑的径直路线陡然转折,杀气腾腾的剑势横贯四野,最后化为一道长虹利刃,直劈高渐离上方落下的阴影。 梁关被剑气扫过,在空中爆成点点星火;瓦片、光剑在与气剑接触瞬间断碎片片,跟着便是后头的人体。 就在一切障碍自高渐离的上方散开时,一个蒙面男人的身影降落了,以霸道真力挥舞着真刚古剑劈下。 千均一发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垂直而上。 腾身碧水如星醒,骋目红霞映夕岚。 盖聂双手握紧木剑,发动波澜剑气与真刚剑撞在一处,倾刻间爆发成妖雷魔电,似乎天地万物都要在这两股霸道之力下低头俯首。 耀眼光景失色后,那个在罗网组织中为首的蒙面男人退跃到了肃穆高楼的顶端,而下方的高渐离和庖丁的尸体未伤分毫,盖聂已经滑着房梁退后数十步遥,只余下屋瓦的表面留下了一条深深碎裂的痕迹。 琴声平缓,清冷得如妖娆的夜色,好似穿透冥灵的雾蔼,越荡越远。 高渐离的面色看起来是那样的平静,心底如潮水般涌动的各种复杂苦涩的滋味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来。 那个他曾经最憎恨的男人,误会了的男人,是在历经重重险境,生死与共后,而今,是不需要再用任何言语来指名道姓的朋友。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隔阂,仿佛也在这时候悄然融化了。 少年魍魉耳边的噪声消去,强烈刺目的火光长久地照在的脸上,他恍惚地眯了眯眼睛,惊愣出去的心神渐渐被现场的平静气氛拉了回来。 方才与百步飞剑电光火石间的一次对视,仿佛错觉。 他脸色凝重,愤怒地瞪了眼高楼顶端那个“贸然”出手的蒙面男人,又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腹部的蜘蛛网纹上竟然出现了一条破痕,虽然没有入体出血,却足以令他怒火中烧,怨毒地看向盖聂。 冷风里,那个孤傲的背影,竟恍如一座高山,一个无法企及的境界。 愤怒和悲伤混合在了一起,他眼神漆黑地望着盖聂,双眉紧皱,唇线紧得发白,漆黑的眸里,放出了更加狂野的凶光。 沧海月明珠有泪3  ; ; ;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info[] ; 指尖里蹿出的音,就好像流星划过无垠天际,留下一串朦胧的尾巴,流水滑过山河。 高楼房间里只剩下赵高和李斯。  ; ; ; ;静静的空气,莫名地,有一抹心惊。  ; ; ; ;“大人,请稍安勿躁!”赵高黯然的眸光凝视李斯的背影,打破了令人不安的气氛,“有帝国军士和那六个奴才在,叛逆分子已成瓮中之鳖,大人只需在一旁静观就好。” 李斯面无表情地凝起双眉,心中暗叹,赵高从头至尾没有出过一点声音,神态也出奇的安静,这一开口竟感受不到他言语中任何一点情绪的波动,可以说是淡静得有些可怕,特别在这种紧要的时候,真是一个冷血得不可思议的人。 他又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前些日流沙组织的威胁和讨伐有间客栈叛逆分子的失利,令他的情绪变得一度敏感,短暂的失神后,赵高的那番话又令他眼底隐约有种受到打击的不知所措,再怎么说,身为堂堂的一国之相,今番竟在下属面前展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  ; ; ; ;“这次诱敌,却只现身两个人,实在有些可惜了?”李斯笑得很轻松的样子,可是眼神似乎有一闪而过的寂寞和失落。  ; ; ; ;赵高凝视着他的侧面,面无表情地说:“已往的这个时候,桑海城上空必有彻夜巡游的数十架机关鸟,而此刻却一架也看不见了,大人不觉得奇怪么?” “嗯!”李斯抿紧嘴唇,指节有些僵硬,“盖聂和高渐离现身的前一段时间,曾有巡逻卫兵鸣警,机关鸟受到召唤聚向西北方向,此前还只当作发现大队叛逆分子现身的迹象,可现在看来,能将所有机关鸟都吸引开,似乎除了盖聂这一队,不知还有多少叛逆人马在展开行动。(..info)”李斯眉梢又染上了担忧之色,手静静地按在了窗前,没有再说话。 事情的进展,会在他们的掌控领域内,按照计划中的进行么?  ; ; ; ;少年魍魉恶狠狠的目光正停留在盖聂那边,暗淡的影子僵硬地投影在青瓦上,散发着雕像般孤独冰冷的气息。  ; ; ; ;这只不过是一场抓捕的游戏,在战斗之前,他就反复告诉过自己,猎物将会按照他安排好的战斗节奏落网,或许,介于对方是名声响亮的剑圣,最多的意外也就是时间可能会稍被延长,却从未想过自己会陷入这样压倒性的局面。 他也命令自己不要再去想之前的那个画面,只消把它视作一场虚幻而已。  ; ; ; ;然而——  ; ; ; ;当百步飞剑真真切切迎来的那一瞬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如同被撕碎抛进了无尽的绝望里,眼前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了,仿佛又陷入了曾经梦魇中彻骨的寒意里,几乎窒息的绝境前。  ; ; ; ;…………  ; ; ; ;…… 旺盛的火光照亮了半部星空,道路两旁的房屋在火海里散发着浓烈的烧焦味。 救命……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他被压在废墟里,大脑一片晕眩,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而无情的火势正蔓延在周边,慢慢地吞噬过来。 …… ………… 有汗渍自额头滑落,那些零碎的记忆被一点一点拼凑出来。 ………… …… 火焰触及到了他的一只手,昏沉的意识只觉一阵刺痛,暗黑晕眩的视野渐渐清晰起来,灼烧的痛感令他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叫喊,然后…… 声音被传荡得很远。 突然,他惊讶地向门口望去。  ; ; ; ;看见一个被火映红的人影,愣愣地出现在那里,好像死人堆里蹿出的一丝生机,细碎的光点化为了一缕通向希望的曙光。 他呆呆地看着那人,那人也呆呆地看着他。 隐约中只看得见那人嘴唇煞白,身体静静地颤抖,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孤独的冰雕,寒冷而彻骨。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最后救命稻草的辉芒,急切地,疯狂地呼唤着。 他在这里,快来救救他吧。 火势很大,烘烤到了一只手背上的皮肤,针刺一样的痛感让他的全身挣扎起来。 但那人却只是愣着,好像一块死寂的朽木,在等着烈焰的焚烧。 他面上一滞,心脏一下子被攥紧,急切的呼救渐渐变成疯狂的哀求…… 请过来救救他…… 抬来身上那些该死的重负…… 没时间了,快来帮他一把…… 祈求着,哀嚎着。 可是,那道曙光消失了,将最后的一丝光明彻底淹没。 错过了最佳解救的时机,在凶猛的火势面前,那人犹豫了一下,终是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拼命逃亡的背影。 他的眼睛,刹时变成一片苍白的空茫,解救的希冀,如昙花一现,沉溺在窒息的缝隙里,陷入地狱般绝望的孤独。 手背刺辣感又重新令他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上那些该死的重负,可自己的力气实在太小,单薄得如同一只被庞然大物脚踩着的蚂蚁。 难道这就是他的结局?在这丑恶的世道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化为一堆碳灰,又悄无声息地被风吹散? 不甘,实在不甘心,他要活下去,努力摆脱这里,拼命地跨出这道死门,他绝不臣服于这样的结局。 火势蔓延到了头部,烘烤着他的脸颊,痛感使得全身擑紧,继而,那些翻搅的灼辣似乎都让他的身体游离出去,不再属于自己,牙关似要咬得出血,脑袋剧烈地颤抖着,空茫的眼底瞬间变为愤怒的火焰在燃烧,口着发着沉吟的怪叫,犹如病态的野兽突然陷入逃离绝望的癫狂。 …… ………… 记忆的碎片外,少年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是沉溺在无法摆脱的恶梦里,身体痛苦地颤抖着。 “让那些,统统滚回记忆中去吧。”口中发出蚩语,他已不再是那个弱小的蝼蚁,他是强大的,不可战胜的,他定要达到力量的巅峰,任何敢阻挠他的,定要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然后…… 将自己强大的力量统统发泄在那些所谓的猎物身上,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脚下哀嚎求饶。 多少年来,无数次从绝望中逃生,无数次给弱不经风的自己和悲痛的命运最沉重的打击,事实证明,他的生命是最顽强的,力量也在不断膨胀。 而今,他必须杀死那人,跨过那座高山,少年魍魉跳动的心脏突然痉挛了一下,身体竟诡异地蜷缩成了一团。 魍魉双剑上,红芒绽放,异如映红天际的晚霞,温度陡然升高,化为炽热贪婪的火焰在燃烧着。 露出来的血腥双眼,渐渐正对上了盖聂冰冷的双眸,两种炯异的杀人目光,令所有的铁甲军为之心寒震颤。 火花咋响,火焰飘摇。 极快地…… 几乎是同一时刻,同一动作,两人脚下的瓦片同时崩裂,绷紧的神经如离弦的箭,两道身影瞬间消失在了空气里。 朝着相对的方向,冰与火,发生了第二次交集。 双锋碰撞,一股炙热的气流像是从尘封数年的密闭空间里溢散出来,凶悍的,如烈焰在吞噬着沉寂的空气。 汩—— 盖聂心下暗自骇然,衣襟被灌入气流而飘起,如此玩命的家伙,果然比已往那些懂得取舍,掌控分寸的剑道高手更加难缠,也更加可怕。 脚步一跨,身影快捷地避开炽热的锋芒,闪到了少年剑力消逝最快的身侧。 犀利的眸光又对上了狂野的眼神,波动的剑气将两人之间的狭小间缝震得晃晃荡荡,形同黑白转换的投影。 擦身而过,接着又是回身御敌,少年的剑气愈烧愈烈,攻击的招式也愈来愈狠,不容得盖聂怠慢半刻。  ;溅飞的碎屑被剑气和风力打乱成破碎的光影,光芒闪动得让人眩晕,仿佛忽而是刺目的白昼,忽而是黑夜的阴影。  ; ;乌云在天空不停地翻滚着,好像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怪,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吞掉一切。 凛冽的寒风在战斗领域里混乱地撕扯着,乱摆的碎瓦像禁不起大风的枯枝,转眼断散成扬烈的火花。 无数道目光都随那紧凑的剑锋来回移动,无数个剑式拆分令人目不暇接,少年一来一往,俱是全力施展,浑不以生死为念。 盖聂极力角逐的战斗间,因须抽出心力来防备其余剑士的行动,渐渐地,心底的某根线越绷越紧。  ; ; ;少年看准了他一瞬间的牵念,身法陡然改变,东趋西走,以肉眼难辩的速度连削出数十道红光,火色的光影叫人看得目炫神迷。 盖聂凝神,寻找着少年环绕在周边的身影,天音意识在战斗空间的每个角度里快速变换着方位,突然,他的眼神一紧,视线竟停留在了战斗之外的一个方向里。  ;画面似定格般——  ; ; ; ;空气仿佛被冰冻住…… 有唇角悄然勾起,弯成一抹阴邪的笑意——  ; ; ; ;寒光——  ; ; ; ;在冰凝的空气中悄悄张开!来自一个头套下的眸子里。 是那个头套男,六剑奴之一的乱神,正如他的佩剑“乱神”那样周身透射着阴霾的气息,蜘蛛痕迹镌刻在了暗色的头套上。 沧海月明珠有泪4(书友们春节快乐) 一弦锦瑟,悠悠入耳,漫漫触心。 现实,总与死亡冲撞。流散在岁月之痕的悲痛和哀愁里,伪装成坚强与无法言语的心事,流泻在一首惆怅的曲调里。 恍惚间,伸手去触,那是冰冷的充实。 静默里!又是沧桑羁绊的消逝。 而那双令人忌诞的眼,很长时间了,都没有看朝战斗这边,他对高渐离的后背,似乎比正在进行中的战斗还要“关切”。 在盖聂抽身无暇的战斗间,在高渐离指尖停留在琴上的那一刻,一把乱神古剑,意图将暗淡的剑气隐藏在了外界感受不到的气氛里。 似一阵清风拂过,淡淡地,一丝危险感都没有。  ;夜色沁过窗帘。  ; ; ; ;花草茶渐渐冷却。 那种被隐藏掉的剑气,直到乱神剑穿透那个背影,血花飞散,打湿了视野的时候,才恍如从睡梦中惊觉过来。 无声里,头套男嘴角的阴邪笑意被染得越来越浓,逐渐染成嗜血的颜色。 清冽的琴声充盈着城市的每一处空间。琴声中仿佛有一个虚幻的精灵在随风而舞;又好像有一朵朵耀目的子夜花次第开放,飘逸出音侓的芳香。 皎洁的光,木剑与旋律共同奏响。 盖聂的眼神暗烈,正对上了扑烁而来的火光。 灵魂的影子,风的附和,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盖聂的脚步随着琴声前行,步履似在踏着琴声,依稀听见碎叶的声音,和着琴声的节拍,然后随风飘散。 琴声是紧凑的,揪动着的心进入冷凝的画面,在静寂中,盖聂伫立在黑暗的边缘,眼前却被明亮的薄膜隔绝,任由他再前进,也只能沉入火光渐渐被吞没,直到绚烂的火燎双剑破茧,乍现在眼前。 琴声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流。 拨动的弦,于指尖徘徊流连,激起道道沧桑,琴声穿越了岁月,穿越时光,与逝去的灵魂同行,悠扬得像山间的泉水,哗哗地流淌着,知道生命除了外表的喧闹与不安之外,在内里还有一种安静和慎重的成长,不会因为时日的推移而消失。[..info超多好看小说] 盖聂扬起木剑,抵上了那道山倒之力,如瀑悬空,砰然万里。 ; 少年的嘴角似笑非笑,压在木剑上的双剑真气剧烈地翻滚着,渐渐地,他收起了一只手,离开木剑的那把魍魉剑高高扬起…… 强烈的火光! 高高挥起的剑! 手指紧绷充满了恨意! 窒息——!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望着那把剑。 头套男游离的心思也赫然收剑过来,他放弃高渐离的背影,阴寒的目光断然凝聚在了盖聂的背上。 这一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当嘴角那嗜血的笑意凝固后,乱神出鞘,寒光凛凛。 高高扬起的一把魍魉剑,在少年的手间陡然转折,锋头正对上了盖聂的头部。 盖聂僵直了身体,意识冲撞着自身后蹿来的乱神剑,又紧紧地逼视着面前的另一把魍魉剑,就好像一根寒冷尖锐的针,随时准备扎下来! 天空有暗淡的光穿透了云层,流水一般泻在这一片叶子和瓦瓣上,仿佛笼着轻纱的梦。 ; ; 之后…… 繁叶落,碧水远,犹浪浮屠携尽风声诛杀。 高渐离霍然睁开眼睛,黑玉般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在额前,一双眼睛冰冷如破晓时分的寒雾。 而从旁掠过,全神贯注施展偷袭的头套男尚无一丝回顾。 素指毕,琴音绝,如风语笺浅送逝去黄泉。 桑海城里,再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 ; ; ;这世上只剩下那偷袭中的漩涡。 。长啸出原野,凛然寒风生。  ; ; ; ;“戕————!!!”  ; ; ; ;一声清响!  ; ; ; ;水寒剑愤怒地撞击在了头套男未定的背影上!  ; ; ; ;空气中仿佛结了冰。  ; ; ; ;彻骨的寒意。  ; ; ; ;从远处如风雪般席卷过来!  ; ; ; ;所有人吃惊地向那边望去。 一声清脆刺破血肉,水寒冰屑翻飞。 “你……” 身体起了异样的颤抖,声音很哑,喉咙干干地说不出话。 刹时……  ; ;头套男如坠冰窟,所有动作在那一刻停止了,他浑身颤抖不止,赫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在等待敌人露出破绽的同时,高渐离也在等待罗网露出破绽,只是,对方沉浮得比他更久一些,当他自信满满地以为就要拿下盖聂,心神专注时,贪胜不知输,竟先一步露出破绽而已,顿时刺痛羞臊难当,再也顾不得许多,眼底充满惧意,但此刻他只剩一个选择,如果不想命丧黄泉,那就只有挤出最后余力,拼命逃脱,将脊背上受到的创伤缩减到最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高渐离目光寒似银针:“像你这种只会背后偷施暗算的货色,绝对不可饶恕。” 将自己的背后交给可信之人,自己又怎会让盖聂的背后留出空挡,当头套男掠过他坐落的身旁时,瞄准盖聂后背的他,沉醉在将要得手的余兴里,却对背后放松了芥蒂,对于这样一个阴险奸诈,找准别人后背下手的家伙,在这一刻却适得其反,反遭重创,真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和讽刺。 头套男还准备挣扎逃脱,又怎可让他如愿,水寒剑已入体三分,高渐离劲犹未止,继而穷追直上,运足力道,再进一分,又一分……  ; ;  ; ;头套男一声闷哼,后背巨凉巨痛。却发现已无法抽身,他的手指紧紧箍住乱神剑,仿佛它是他沉溺前的最后一块浮木,哪怕将它嵌进手心也绝不松手。 他吃痛地侧头看他,错愕地发现高渐离的眼底充满了寒意,除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寒意外,还有彻骨的寒冷在背上渲染开来,又有冰封般脆裂的感觉。  ; ; ; ;“啪——!” 一对孪生姐妹旋转飞身,两道细长剑气交射过来,击碎了高渐离和头套男间隔里的瓦片。 高渐离躲开的同时,绝望里的头套男也忍痛逃远。 盖聂渐渐地抿紧唇角,五官轮廓是阳刚的,仿佛是用钢铁铸成,却又刚极近柔,有种近乎窒息的、浓烈的杀气,仿佛他可以轻易地将任何人与物摧毁。 这是一个冷漠的存在。 危险又陌生。 没有上上下下不定的忧虑,没有左右为难的恍惑,没有瞻前顾后的算计,没有患得患失的犹疑,那一个心中承载了太多的剑圣,终于得以全身心应付眼前,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施展出精妙无双的鬼谷剑术,配合极速凌厉的身法反守为攻。 一道长虹贯日,在少年魍魉的防守下荡出无数涟漪,碰在身上的感觉如刀刮一般,少年稍定的身形未稳,盖聂却抓住时机,劲透腿骨,抢先杀来。 少年冷哼一声, 烈转的双剑撞击在木剑上,再一次,产生了那种轻柔的感觉,强横的力道打在木剑上面竟变得松松软软,力道又被消减大半。 少年怔住的同时,又忌诞随时会爆发出来的百步飞剑,这次他果断收手,提前撤出,却赫然惊觉双剑如触磁石,脱离不开,木剑陡然急转,两个来回就将魍魉双剑上的剑气导出,似泥牛入海般,消逝无踪。 少年面露诧异,葛聂又挥剑成弧,贴着少年的咽喉划过。 失之毫厘间,急转而上的木剑陡然调转锋头,刺向少年的眉心。 冷汗从他的脊背涔涔渗出,片刻错觉后,他才恍惚过来,盖聂所使用的招式,不正是自己之前用过的? 瞥见盖聂的眼睛如同冰冷的大海,平静无波,然而,那么深邃,恍若眼底有隐藏得很深很深的暗潮,可以将他一直一直吸进去。 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没错,这厮又受打击了) “呲!” 瞳中闪现的锋芒斜斜擦着躲避的鬓角划过。 到头来,只得以仅存的惊觉性狼狈地避过,无声的,额前的几缕黑鬓悄然飞散。 冷风狂吼,冷嘲热讽如梦魇般再次回旋在他耳边…… 盖聂乘机追上,跨步转身时,左手瞬间接过木剑,注入混元功力,毫不留情地点向少年心脏的位置。  ; ; ;黑色云团在头顶翻滚、碰撞、推拥、挤压着。没有星月的光芒,只有惊天的呼啸。 挡在身上的魍魉双剑突然轻颤起来,残余劲气颓废流走,摧枯折朽般,手臂被震得发麻,指节咔咔做响。 木剑剑力陡然猛涨,如爆发出暗海波澜的气势,径直向前,将魍魉双剑猛地一推,重重击打在了少年的胸口上。 撕裂般的,少年脑中轰然一声巨响,眼前金星四冒,胸口气血翻涌不已心中凄楚难当,彷佛五脏六腑都要一齐绞碎。 半刻的功夫,身体已如疾驰的箭飞掠出去,打破楼阁墙板,淹没在了一片凌乱的飞灰里。 (打架不宜,尤其是过年,作者坚决反对暴力)  ;天空像经历了一场咆哮的风暴,浓郁的云海被翻卷着,越卷越远,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羽纱,宛若轻抚着朦胧月光里的梦幻。 头顶一片深邃的孔雀蓝一般的天空,露出来的天空清澈如洗,点缀着璀璨的星子和皎洁的明月,向大地投下了神秘的影子。 残破楼顶撒开浮动不定的光,好像无数的萤火在那里跳动。 在一片光洁的苍穹下,背对在一处的盖聂和高渐离又如同是被浓重的白雾包围着,时光流转,他们倨傲如昔,眼神却倍加冰冷。  ; ; ; 沧海月明珠有泪5 浩瀚宇宙里的暗淡星辰,没有脾昵太阳光芒的机会。可就算只是这样的地位,微弱的垒卵,也可以发挥未泯的光度撼动星天,当他闭上眼,感受着雨滴洗涤疲惫身体时的清凉之后,本以为生命将会翻开崭新的一页,却发现难逃黑暗的魔爪,终于明白过来,力量在乱世里对于生存的意义,孤傲和要强的脾性,激发出了他无可脾昵的剑道才华,他是属于巅峰的,藐视地面上的一切,他追求的只有无止境的力量。 因为除了战斗,他没有选择。 战国末日,苍生荼毒,战火中无论是老弱,还是妇汝,蝼蚁的生命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温度。 魏国。 那个兵荒马乱的街道上。 一个全身脏乱,手和脸有着刺目伤痕的小孩,仰着头,呆呆凝视着浓血般通红的天色。 惨叫声,混合在了逃亡尖叫声里,声声震动着耳膜。 “呵,这些废物,刀还没架在脖子上就怕成这样”,小孩的视线扫过,眸中尽是不屑与鄙夷。 在这个被秦国吞噬的城市里,他疲惫异常地挪着步伐,很慢很慢,如一条毛毛虫爬行的速度,他蠕动了一下苦涩的舌头,喉咙就像含着一只毛蜘蛛,又干又痒,不知道已经空腹了多少天,眼睛总期待着能找到些充饥的。 这时,艳红的光晕进去了视野,又声音传荡入了耳中。 ''''救命,救救我,秦军快来了,谁来帮帮我?'''' 熟悉的呼救,同样的绝望,又是一个弱小的废物被困住了,正如几天前的自己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他找到了他的位置,然而他并没有理睬那个受困的小孩和越加尖锐的呼救,只在废墟里来回走动着,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眼睛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被压住的孩子,他的身旁有个布袋,里面装满了逃亡用的食物。 呵呵,那个倒霉鬼,拿着这么多东西却被压在这里活活等死,简直起讽刺。 小孩急促地扯开袋子,不由分说,野兽般的狼吞虎咽起来。 “嗨!你吃了我的东西,现在可以救我出去了么?”那倒霉鬼一边呻吟着,一边投过来祈求的目光。 他冷冷地看着那人,没有动一丝侧隠之心,反觉得好笑起来,原来,当日自己也是这个悲惨的模样,或许停留的那个人只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看见没有什么吃的,便不带一丝眷顾地独自逃走,这会儿,他会像那个见死不救的家伙一样,不屑别人生死,连帮都懒得帮一把就独自跑掉吗? 他低下头看看手中的食物,结论再明显不过,一个人的话,能多吃几天。 走了几步,那个倒霉鬼的一句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救我,我们都是小孩,一个人的能力太弱,早晚都会沦为战火中的灰烬,你救出我,我们结伴同行,合二人之力可以做很多事情,说不定能一直活下去……” 是啊,一个人的力量太弱,别国的军队到处烧杀,每天都有人死去,之后是那个倒霉鬼,或许下一次就会轮到他自己,能躲过一次不带表总是能躲过,看着周围那些只顾个人逃命的大人们,又看看那边那个弱小的倒霉鬼,他最终还是选择救出他,正如两个弱小的力量合在一起,不消多久就把那倒霉鬼救出来一样,两个人总是能多做些事情。 夕阳投射到溪流上,岸边的青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如果我们能早生一二十年,兴许就不需要这么躲避了,直接拿着刀把那些要杀我们的狗倏掣鑫靼屠谩!? 那个倒霉鬼总是发出这样的感叹,而他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活命,管它是逃还是提刀拼命。 “啪啦”一声,扔出了一块石头,在水面上跳出了几个水漂,一连串金色涟漪泛着霞光,就像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然而路的尽头,却是无力中的迅速沉沦。 暮秋的晚风里,屠杀又开始了。 无数黑芒朝天空奔涌而来,均匀地铺满整个大地。 一片萧杀的惨叫声后,又无数的魏国人,沦为了别人羽箭下的屠戮猎物。 “这样都没死,看来,老天是眷顾我们的”,两个孩子从死人堆中爬出后,倒霉鬼惊魂未定地感慨起来。 “不,老天早已遗弃了我们,我们能活着都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他愤憤地否定倒霉鬼的感慨,要不是他们拼了命的挖掘出地坑将自己埋进去,他们怎么可能逃过秦国人强大的弓弩。 “不好”,凝视着满手血泡的他,忽然惊觉地叫了声,太多腥风血雨中的逃亡,将他的反应磨励得异常敏感,这一刻,他又嗅到了危险的快速逼近。 果然,一个骑着马的敌兵来了,口中嚎叫着:“这边还剩两个。” 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家伙没有心慈手软这个概念,他们可是连婴儿都不会放过。 拔腿就拼命奔跑,无奈他们的脚程不够快,至少没有马快。 他们绕过弧形的弯道,尚未从狼口脱身,又有一匹马从正面包抄过来。 “啪!” 一条长鞭迎头浇下,一阵天旋地转,瞬间将倒霉鬼搅翻在地,埋没在一片灰尘里。 马蹄呜呼,身后有一柄长矛,贯着风,刺破空气,朝着自己逼近。 跑?他内心快速地闪过这个字眼,可他立马又否定了自己,跑是根本没用的,不过是用徒劳来换取短暂的苟延残喘,他始终跑不过马的四蹄。 长矛越来越近,心中的某个地方突然震荡了一下,他终于在这一刻做出了决定。 他拾起了一根燃烧着的柴火,呼啦啦的,猛地朝马匹仍去,紧接着人也狂奔过去。 那个士兵没预料到那个小鬼会有此一举,急忙扯住马僵,让马头避开了柴火的惊扰。眼看马才站定,双眸中却立即闪出一道身影,凶残的动作和面孔,像豺狼一样飞扑过来。 “啊——” 一声扣人心弦的惨叫声后,秦兵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血溅当场。 另一个骑马的秦兵瞥见那双凶残野性的眼睛时,赫然有些愣住了,那哪里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分明就是地狱的修罗,几欲策马逃蹿,可又一回念,到自己堂堂大秦战士,面对的不过是个发狂的毛孩…… 就在他惊愣的这一瞬间,反扑的屠杀又开始了,以最血腥的姿势,残忍地咬破了这个士兵的喉咙。 雷神轰隆,盖过了惨绝人寰的尖声惊叫。 天空仿佛落下了泪点,刺眼的白光中,一小支军队涌了过来。 他终于颓跪在地上,绝望地闭上眼,身上只有雨滴洗涤疲惫身体时的清凉。 他不但没有触及到生存的曙光,反而被带入了另一个地狱。 他和很多的小孩,被那支不明军队带入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他和所有人一样,没日没夜受着鞭策的煎熬,残酷的训练,殊死的相残与搏斗。 流离失所的岁月,杀戮也罢,战争也罢,不管是到哪,都离不开生与死的淘汰。 ''''万中无一的精英死士,以万段碎尸, 敬你内心呼鸣,歃血的力量宣泄时,猎物将畏如雷霆”,手持教鞭的人,日复一日的宣告,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轮回。 宣告之后,残杀继续,为了从对手手中取得存活的机会,死在他手下的人数不胜数,原先是连刀都拿不稳的,后来是可以颤微微挥刀的,接着是可以疏死搏斗的,最后是实力强劲,脸上有刺目鞭痕的,不一样的对手,却是同样的结局,不断从淘汰赛中获胜,渐渐的,这样的相残变成了一种最野性的屠猎方式,他醉心于这样的游戏,纯粹,让人热血沸腾。 这就是自然的法则,弱小的人不可能依附于比他强大的人,弱小的人只能被强大的人夺走生命,他可以一直存活下去,因为他是最强的,因为他看到了别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了死亡的信号,而他却在不断地变强,以近乎异样的速度成长,然后一直存活下去。 而当他有一天发现这个角斗场再满足不了他的欲望时,他毫不犹豫地摧毁了它。 凭一人之力,腾起浓烈黑烟,淹没了训练场所有的痕迹。 他欲推开门,而门正被人打开。  ;; ;; ;; ;;“吱嘎嘎——!”  ;; ;; ;; ;;角斗场铁门被猛力推开!  ;; ;; ;; ;;积年的腐朽灰尘被扬起,飘飘荡荡在空气中旋转,铁门处似乎有万千道刺眼眩晕的阳光,灰尘的颗粒空落落地飞扬着,仿佛也被染成了阳光,金色的,炫目的。  ;; ;; ;; ;;强烈的逆光中有一个模糊的剪影。  ;; ;; ;; ;;那人在万千道光芒里,身影幽暗,声音阴霾。  ;; ;; ;; ;; ''''浮游不知所往,魍魉欲尽无求”。 那时候,赵高赐予了他上古名剑魍魉,他成为了罗网里最年轻的致命毒刺。 …… “呃……水寒……” 脆弱的声音如履薄冰,好像只要稍稍用力,那声音就会碎落一片,哇的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出,将蜘蛛网纹浸湿一片。 寒气肆无忌惮地游蹿全身,头套男颤烈不止,如坠千年的冰潭。 “找准了最佳时机,然后断然发动偷袭,你果然是最棘手、最阴险的敌人。”  ;;淡淡的雾气中,高渐离的眼神透明而冰冷。 “没错”,蒙目老人断水掳这胡须说道:“即使是再精湛的偷袭,也有分身乏术,显露破绽的时候,高渐离抚琴,聂儿留出破绽,罗网发动致命袭击,呼应的抚琴声停止,现在琢磨起来,像是有意为之……从一开始欲盖弥彰,这就是你们的战斗方式么?” 盖聂凝眉,隐约的剑鸣,如同他眸底的颜色般幽暗。 “罗网六人,每一个都是曾经纵横天下的剑客,又是六把传世名剑的主人,每个都有着致命的杀人专长,若一开始就和罗网正面交锋,我们绝对没有抽身撤退的可能。” 头套男紧紧地捂着胸口,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不要让人笑掉大牙了,罗网虽受到重创,即使发挥不了六人合力,难道你以为你们也能抽身撤退?” 这时,来自西方的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盖聂和高渐离相视一眼,自然明白了其间所传达的信息。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盖聂说。 ''''哦?''''蒙目老人洗耳恭听。 ''''如果罗网从一开始就合力攻击,战斗即会成为压倒性的势态,罗网组织以六人一起施展剑阵而闻名,却为何要单派出魍魉,以己之短克敌之长?” “因为,即使罗网组织再强大,也需要不断膨胀的力量”,断水的声音清冽无波,像寒冬中的一道凉风。 “那个少年……”盖聂突然皱起了眉,惊或地望向残壁飞灰处。 阴森的修罗之气被强力激发了,不可以人类的极限来看待,他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尖锐的黑甲又有节奏地挠动起来,在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仿佛藏匿着翻云覆雨的行迹。 九天腾云的巨龙,尚不见其首尾,却露一鳞半爪,让人神往的同时,却让人更加心悸。 沧海月明珠有泪6 愤怒,是摧心毒药,让你弥走神经混乱的同时,也让你失去理智,却也是攻山之石,让你暴走成野兽的同时,也将你的极限推至另一个档次。 蒙目老人那张像是经过雕刻的脸,在微弱的天色里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深知这世上有一种人的存在方知这世上有一种人的存在方式,不过是以战斗来证明生命是否还在延续。 “古来剑士前拥后继,后世强者继往开来,能在苍生心中留名的不过是及常人之不能及中的少数,在这条残酷道路上能,唯有潜力不可限量者才能做极少数人中的一个,而这个无可限量的少年,能对他起到推波助澜者,就是你这样非凡的高手,聂儿,拜你所赐,一把杀人无数的真正利剑,正以异常的速度磨励着,剑锋所指,必将所向披靡”。 帝国重甲兵能清楚地感受到盖聂脸上双唇抿成一线的表情,来自看不见的黑暗废墟里,阴邪气息流窜在空气里躁动着人的心神,仿佛有人用刀在你心脏里深深浅浅地刮着。 “纯粹只为了追求力量,舍弃主宰自我,哪怕舍弃生死,心中只容得下一个不可磨灭的目标,这样的人的确可怕,也潜力无穷,不过'''',盖聂的眼中闪过一丝暗沉,严肃的表情也陡然转烈,“杀人无数的是人,利剑和剑术只是杀人的方式,而真正的利剑,祈求的不止是利刃的锋芒,还有仁义的光芒能照亮苍生心底的废墟。” 声音似乎随风潜入了刻骨铭心的时光里,云层轻轻地向着星月移动,烘托着极乐一样的色彩,渐渐地,月盘的轮廓散发出殷红的光晕,红得似要滴出血来。(..info无弹窗广告) “这是。。。。。。” 高渐离的眉眼在绚烂的月光云霞下,突然笼罩上了一层谜一样的阴影。他的目光迅如雷电,看起来仿佛地狱中蓦然的使者,燃起焚城的荒芜。 “这本剑谱……” 一个满身伤痕的中年人颓跪在地上,将怀中的东西取出,双手却颤抖得几番捧起又掉落:“下卷……”脸上一片湿润和焦虑,喃喃念着的话已无法再说出更多。 不知为何,因重伤而命悬一线的中年男人在遇上一个面容清雅的陌生男子时,竟似要抓住救命稻草般向他扑去,睡到在他面前,二话没说就献出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 “剑谱,下卷?” 俊雅男子神情奇怪地半蹲在他面前,没有接过他的东西。 “对,害人的东西。” “害人的东西,你为何会给我?” “我知道你,你是燕国著名的琴师,姓高。。。名,渐离”,受伤男子用尽全身力气捧着一卷铁卷,随着眼角泪水的滴落,只见被锈迹裹住的铁卷竟循着泪滴的痕迹绽出道道裂痕,指腹过处,铁锈片片剥落,内里的颜色银亮如雪,乌色邱纹仿佛百年之后依然有人将它日日擦拭,锋芒之色不可抵挡。“请你……要。。。。。好好保管,此物害人害己,然是历代先人造诣结晶,毁之可惜。” “匹夫无罪,怀璧其醉,此物本不属于我,我不该接受”。 将死之人睁大眼睛,急切而又悸动,脸上一片泪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后,连救命稻草也随自己沉落。 “---重岐剑术”。 水寒剑上有冰条窜起,夜露溢过叶片,点缀着冰蓝色的针芒。 黑暗又覆盖了所有的视野,什么都不能看到。 废墟里莫名的阴霾气息骤变,撼动着空气的静谧,盖聂和高渐离的视线对上,传递出了同一样的眼神――绝不留情。 水滴承受不住大地的引力,悄然远离了叶尖。 蒙面双胞胎迅速离开了视野,转换着精妙的交错身法,水寒剑身的冰凌已达最长状态,高渐离身形一动,快速迎了上去。 在嘈杂慌乱的火色中,盖聂的身影不断前行,穿越瘫痪嘶吼的废墟,直到黑暗将他掩埋殆尽。 木剑锋芒宛若变成了一颗钢筋铁骨的种子,深深嵌进了干涸枯萎的土地上。 似是来自于一种神告之音,从隐秘的深处让那个少年瞬间觉醒。 觥筹光影间,在魍魉双剑抵上咋响的屠戮时,少年脚下的圆弧地面赫然荡起碎片涟漪,还有鬼魅般游动的浑浊气流,摇曳绽放,鬼气森森地侵袭着颓然生锈的空房建筑。 “重岐禁剑术?竟将你的功力提升到这种地步?” 盖聂凝神,听觉仿佛触及到了一种灵魂暧昧共鸣的声音,好似贪婪的欲望,正源源不断地从那少年周身散发出来。 “我们继续。。。。'''' ''''刚才打到哪了?” 黑得能掩藏所有秘密的空间里,少年失控般地阴笑了几声,暮霭的嘶哑音调似乎彰显着逝去的年轻活力。 少年双手绞紧双剑,“硌嘣”一声闷响,木剑顶端终于出现一条瑕纹。 对方抽身撤离后的力量一时落空,无处着力的双剑竟然直挺挺地将地面削空。 “砰――” 烟雾与夜色迅速融合,黑色气流蓦然翻起,窗下的树叶自荆上被扯落,纷纷扬扬从窗前掠过,兵器碰撞声似古怪的咒文越来越急促,一条看不见的气河横灌双耳,被隐藏的角斗波及到了极远的范围,这时,千机楼的八菱壁垒轰然镂空,在烛光横溢的高角空间里,激光刀模之间的血蚕丝阵悄然运作,像是一张张迷失了方向的蛛网,但很快就从一堆过膜机旁边覆盖到每一个腾空角落,密密麻麻的运转,变化无方。 周身的鬼魅气流肆无忌惮地缠绕着一个人影,头顶的血丝则像是变幻的星辰,盖聂狭长的深邃眼眶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了震惊的大脑,一瞬间看清了那个少年的面孔,浑浊气流自少年的四肢向双剑蔓延开来,他眼窝沉陷,痛苦得脸色苍白,嘴唇轻轻颤抖,一夕枯朽银发,犹如逝去百年时光,在催生出无上功力的同时,却是以燃烧生命为代价。 盖聂即使不看他,也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冰冷的扭曲感。 少年的眼中是一种他无法解读的目光,混合着痛苦,惊讶,仇恨,疯狂和脆弱。。。。。重重复杂的情绪渗透进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 一阵异样的对望之后,少年颤抖的速度放慢下来,一阵叱咤疾呼中断了盖聂的思绪,他凝神望去,血蚕丝阵已被怪物一样的鬼魅气流宣泄成了丝丝缕缕的流萤,又如漫天飞舞的血花,飘飘荡荡。 下一刻,盖聂和少年魍魉的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的比拼阶段,满溢的刀光剑影中,时间和空间的重影相遇,组成事物的像素剧烈运行,明暗的光线从瞳孔边缘溢出眼角,恍若梦幻。 缓慢地,缓慢地,缓慢地,折服经久的钢筋铁骨陆续启动,变成无数块两寸厚的铜板,自下而上将墙壁和瓦片叠叠掩藏。 两人追逐退避的身影被笼罩在一片狭长的阴影里,再难看清纵横招式的拆分,一阵阵的红色蚕灰剧烈地翻涌,战斗所碰之处,千机楼的辅楼仿佛变成了一个焚烧的火海,浊流席卷过的地方,火光更像是剧烈的狂风,所过之处形如硫酸,将木柱和房梁迅速侵蚀。 没过多久,整座千机楼已穿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战甲,变成一个封印凶恶煞气的牢笼,没有任何一丝声音能够从里面传出。 然而,残存的血蚕丝还在旋转不停,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不同的角度。 战外的人倾目望去,朗朗月空下,有光线如晨曦从夜色里刺穿出来,地平线上的梦幻渐渐苏醒,然后一点一点,看清这个沉睡在阴暗里的世界,摧枯拉朽的明亮剑芒从昏暗金属中破壳,像是一种开天辟地的力量,将千机楼化为了一盏抵达极乐的神灯,光芒万丈的宝塔。 又或者,还来不及看清,又跃入了另外一个昏暗的阴影里。 簌簌空气,凛冽风声,夹杂着一只展翅的机关巨鸟,遮住了所有的光阴。 沧海月明珠有泪7 半时辰前。 翻涌的云海聚集在群山之颠,再往上便有会被冻结的迹象。 一只只飞翔的机关蝙蝠将山顶牢牢绕住,放眼望去,黑云压城,群蜂乱舞。 他们锁住了的中心之处开始了不易察觉的降温,猩红皓月下是一望无际的苍茫肃杀,在天地间有着此起彼伏的尖锐撞击声,那是巨型机关鸟上的大铁锤甩出的巨锤,砸破了几只试图接近机关鸟的蝙蝠们。 “还等什么?让它们见识一下如今机关鸟的真正威力”。 大铁锤粗声提醒驾驶的班大师,凛冽的寒风将他的皮肤吹得发红,浓密的睫毛下,明亮的双眸闪烁着急促的光芒,风仿佛刀刃般催促着铁链牵引的巨锤,“轰隆”,又一架机关蝙蝠应声散落,大铁锤猛收铁锁,撤回的巨锤又砸中了一架不仅不远的机关蝙蝠。 之后,领头的秦兵吹着号角,引导其他机关蝙蝠接受着指令,井然有序地张开阵型和弓弩,将墨家机关鸟围得水泄不通。 ''''放箭'''',领头的下达号令,千百支弩箭齐刷刷地射向机关鸟。 “这下不妙!”盗跖凝眉,脸上闪过一丝惊惶。 “抓紧”,班大师一声沉吟,陡然把木阀提起,一阵天旋地转,机关鸟蓦然倒翻过来,底部如靶子一样挡住了蜿蜒而下的所有箭努,同时,机关巨鸟俯冲向下,气阀在机关鸟离地一丈时燃起,推着机关鸟迅速水平前行,只撞飞了底部树梢的片片树叶,这样连续翻转了两次后,机关鸟与蝙蝠们拉远了距离。 盗跖死死地拽着扶手,不禁赫然长叹:“班老头,没想到机关鸟竟然还能这样驾驶!你果然够牛”。 “先别佩服得太早,好戏才刚开始呢!”班大师加大气量,机关鸟离蝙蝠们越来越远。 盗跖不解地问道:“你所谓的好戏,难道就是要逃跑?你别忘了,我们可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将它们从桑海城引过来的!” ''''哼哼!表演开始了''''。只听班大师喉间传出异样的音色,“大铁锤,准备”。 突然,机关鸟来了个大急转,轨道从一条直线陡然变成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更令盗跖大惑不解的是,机关鸟的飞行速度在不断加快,竟想要向蝙蝠阵营里冲进去。 盗跖连忙大叫:“你。。。。。。你们,撞过去可不是开玩笑的,难道。。。。。。你们想同归于尽?” 正当盗跖以为两个同伴脑子进水而慌乱时,机关鸟的整个身躯发生了可怕的摩擦声,须臾间,数十根长铁器物从机关鸟上突兀出来,接着发起一阵齿轮摩擦的噪音,每一根铁器物如墨家至尊武器非攻那样变化着形态,直到生长出无数的尖齿和弯勾,每一丝锋刃在月光下闪着寒芒,整个身躯被笼上了一层幽暗的气息,像极了一把黑色蛟首杀入敌阵,一刀挥出,砍碎一片,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天空下翻滚的巨型机关鸟仿佛释放出了野性的暴力,疯狂地卷进了死亡一般的惨叫声里。 “咯吱――” “哄――” 恍若某种来自地狱昆虫的混合声,每一声撕碎的惨叫划过耳膜都令人毛骨悚然,初听起来像受尽极刑,透着寒碜的快感。 机关鸟的出手如此诡异而有准备,每个动作都仿佛获得了修罗的力量,速度和威力亦骇得惊人。 先前排成一线追赶的机关蝙蝠驾驶员们看清迎面扑来的惊悚怪物后,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待反应过来时,四周已变成了一条线的碎机械和鲜血河。 月下,带刃的机关蛟首像离弦之箭,狂风暴雨般划过。(..info无弹窗广告) 霎时间,只留下惨叫声,机械碎裂声,混着人体胫骨断裂声回荡在山谷里,混乱中,有的机关蝙蝠被打朝另一架机关蝙蝠,有的飞行慌乱撞在一处,有的尾部长翼交缠在一起,碰撞失事。倘若站在地面仰头向上看,在一片遥远的方位里,飞溅的血珠遮天蔽月,那璀璨的红,绚丽的红,散成了漫天跳动的火花,纷纷扬扬。 机关鸟冲出机关蝙蝠的巨大阵营后,残存的机关蝙蝠已如惊弓之鸟,趁那修罗怪物还未再次反扑时就逃窜回桑海城的方向。 “你们这些嬴政的走狗,休想逃走!”大铁锤高声呼喝,同时配合着班大师牵动机关阀,机关鸟再一次回转了一百八十度,打开了尾翼的气阀,加速机关鸟向蝙蝠们追去。 之后,所有蝙蝠的结局,像遇到一个黑夜里手持勾镰的死神,在死神的追赶中,任何企图逃跑活命的,最终都摆脱不了死亡的制裁。 这架从墨家终极机关兽青龙构造中得到的灵感,蛟首机关巨鸟由班大师历经一月,日夜赶造,如今第一次派上了用场,然而,这只杀戮猛兽的威力,却只是青龙本尊的冰山一角。 “碰” 最后一声凄厉的爆破,宛如悼词一般的低语随风而去,褪去长刺后,冷艳的机关蛟首傲然飞驰,变回了光洁明朗的机关鸟。 班大师点燃信号弹,一道红光冲天而起,迷惑了帝国军队的判断,同时示意城中的战斗的伙伴做好撤退的准备。 •;;•;;•;;•;;•;;•;; 桑海城,将军府的屋顶上。 转魂和灭魄攸地移动,从西疾来。 双胞胎似两条拖着重重叠叠的身影,飘忽灵动,变化万千,挟着两条拴着长剑的链条,毒蛇一样舔食在高渐离所在的狭小方位里。 高渐离身体一沉,从两条链条间窜出,双足尚未着地,半空中身形已变,挥动水寒,一股清凉劲风向转魄的小腹袭去,转魄牵扯着链条转身御锋,削下了一片冰渍。 便在此时,两根链条同时翻转,攻势尖锐如她们手中的利剑,招招是致人死命,高渐离穆地抽身化解,半守半退,将数十粒冰点挟着劲风打出,暂时挡住了转魂和前路,而灭魄却从身后溢出,扑了个空,霎时,三条银色剑气,在明月屋瓦间翻转着绚丽的姿态。 白色与湛青色的身影忽而交错,忽而纠缠,隐约中可闻金属相撞的铿锵鸣呖。 “哧” 急促的时间里,千机楼的喧嚣像嘶鸣的活物此起彼伏地出现,黑暗里肆无忌惮的呼吸,把世界搅动得浑浊一片。 一切声音消失之后,有冷汗从额头涔涔渗出,顺着白色的发丝滴落,少年的瞳孔颤栗着,沉甸甸地浮游在眼眶里,视线里的那两柄双剑,孤独清冽,却是回忆里如同雷禁般再也触动不了的区域。 盖聂杵着木剑站起身的时候,胸口似被巨石砸过一般闷痛,刚刚决定胜负的一击像针尖刺透心脏的瞬间,空气里急剧暴涨的气流欲要撕碎了他的身体,一阵倾注全力的百步飞剑袭出后,魍魉双剑重重地钳进了冰凉的地面上,那个精力使用过度的少年亦到地不起。 盖聂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微微侧过头,瞟了眼身后的少年,那个被废墟埋没的身躯,再也不能动掸分毫。 千机楼的空间挺直向上,像个巨大峡谷里残破的颓废的洞穴,盖聂扬起头,看着狭小的镂空缝隙,竟然在寸寸碎裂,那里面有着一方遥远的天空,持续变幻着的深邃光晕,明灭的银河吸纳着所有的星点,而近处,血残灰朝着那个缝隙不断地涌出,恍若从地狱深处腾起的火苗,形成了一种惊艳的消散。 少年躺着没有说话,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有似无地看着那个超凡孤高的姿态。 汗液浸湿了发梢,像一滴清泪划过了眼角,恍若从哭泣里抬头,搜寻血花的记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镂空的楼顶,瞪大眼睛,像走在路上突然被不认识的人甩了个耳光一样目瞪口呆。 狭长的月光投射进来,那些飘落的血残飞灰和残迹像汪洋下的尸骸,被渐变的光线照出苍白而萧瑟的轮廓。 镂空出口的梁壁“轰隆”一声崩溃了,漫天飞舞的红色里,盖聂冲天驰出,一颗如同流行般的光影,身姿迅捷而凌厉,带着一股冰雪的清冽气息,朝着相国府邸矢矫而至。 当机关巨鸟的阴影投射向大地时,一切都进展得太快,李斯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动一下,仿佛那个从天而降的孤傲身影从来没有出现过,他只是维持着一种微微心悸的表情,用复杂的 目光凝视着那只墨家机关鸟。 “相国大人,小心了”。 赵高的声音在他耳畔想起,如一阵清风拂过,伴随着,一只手抓住了李斯的肩膀,把他轻快地朝后面拽退。 盖聂恍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晃就到了眼前,一道卷裹着锋锐石屑的光亮从他的木剑上闪出,朝帷幔后面逼退的两个人抽去,这道''强横的剑力还没来得及冲破窗口和帷幔接触到李斯和赵高的身体,就突然仿佛撞上了一道屏障般轰然一震,强劲的破坏力霎时之间被化解得无影无踪,待盖聂看清楚时,原来是那把真刚巨剑,重重地入梁三尺。 沧海月明珠有泪8 转魂的长链像长鞭一样从半路弯将过来,不料她内劲诡异莫测,突然之间身形一闪一晃,疾驰数丈,长链从前面急甩向后,摩挲着地面粗糙的瓦片,陡地将箭头击向高渐离的面门。(..info) 即使是全神贯注,高渐离依然难以分辨出,一个无声鬼魅般的身影,从他身后隐隐浮动着,似朦胧的雾时隐时现。 重叠的纷乱里,一条铁链绕在高渐离身边巧设围堵,另一条铁链则司机次敌要害。高渐巡声躲闪,手心骤然收紧,他心中暗惊,那两个敌手心意有如一体,一人动念,另一人加以补全,只怕世间再无一二。 彩带般的剑刃和剑气与水寒碰撞发出阵阵清脆的摩擦,高渐离的心神又被复杂重叠的身影干扰着,眼中开始分不清是转魂还是灭魄。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快速移动过去,他冲到高渐离的面前,拖住了剑势,继而,第二个身影从第一个身影中分裂出来,挥着长剑腾空跃入高渐离的视线,她的眼中是一种犹如发现了巨大宝藏般的喜悦光芒,她难以掩饰满脸的喜悦,郑重地发出宣言:“呵!死亡就近在咫尺,去死吧”,她的声音是尖锐,致命的,带着毋庸置疑的断定。 高渐离皱紧双目,琥珀般的瞳孔里充满了惊愕,而下一刻,又一道意料之外的杀气从他后面袭击过来,他惊愕得脸色苍白,当下双面迎接重击,再难逃一劫难,眼见高渐离的咽喉就要被血刀而归,不料,弹指之间,身后的攻击却是只擦过他的耳畔,击得前方的兵刃剑走偏锋,帮他弹开了正面的攻势。 “小趾?” 高渐离看清了烈转的飞盘后,趁机后撤了几步。 双胞胎看过去时,见到一个精瘦的男子就如天外来音,莫名地凭空出现在了高渐离身旁,几乎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嗨!死亡的距离似乎离近在咫尺还很远哦!” 双胞姐妹突然神色愕然,两人尽皆惊讶,因为还不到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精瘦如猴子一样的男子就凭空消失了,只有一个猥琐而又略带桀骜的声音在她们身后悠悠响起:“不要试着找到我,因为。。。。。。” 在哪? “这会让你们找得眼花缭乱!” 双胞胎又是神色一凝。 两人刚一转身,盗跖又不见了,狡黠的声音响荡在夜风里,含着笑:“我一向认为,是女孩子,就不该出来和爷们一样打打杀杀的。。。。。。你认为呢?”不知何时,他又蹭回了高渐离的身旁。 高渐离没有回应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敌人的动静,盗跖反倒显得懈怠许多,仿佛根本就将自己置身事外,还斜着眼琢磨起高渐离那张亘古不变的冰块脸,“厄――你不说话,那我就只当你默认了!” 另一方,双手握紧真刚巨见的蒙面男抬起眼来,看着前面目光里充满凌厉杀气的男人,正势如破竹地一路奔跑过来,他刀锋般的双眉动了动,瞳孔用力锁紧,巨剑猛地沉吟,发出的能量似能开山,一声溃裂急剧蔓延,乌黑的瓦片张成仿佛巨大猛兽的牙齿,错乱而锋利地沿着前方突兀张裂。 当巨剑被拔出的时候,空气里突然掀起了一整片巨大而混乱交织的幕布,嘶嘶作响地阻碍了盖聂的步伐。 盖聂撩起剑气,将所过之处的阻碍化作飞烟,他现在可没功夫管理这些,他的目标是屋舍里的丞相,擒住了李斯,就相当于掌控了整个局面。 李斯惊魂未辅,他的双唇抿得如坚硬的冰块,冷汗从眉心蔓延,而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赵高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的瞳孔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发出精致的暗芒,就像一把白森森的匕首,就连李斯也感受到了异样,然后被赵高抓住快速地移动起来。 迎空的惊天巨锤雷霆迅至,可以隐约看到挥舞巨锤的那人,斜飞入鬓的浓密眉毛,明亮的瞳仁,袒露着的胸膛结实而饱满,古铜色的皮肤散发着剧烈的刚性和霸气,他从机关巨鸟上跳下,开始挥舞起铁锤,弧形渐渐萦绕起丝绸一般血色的雾气,然后渐渐地变化成一个幽深的漩涡,风暴的中心像涌进地狱的入口。[..info超多好看小说] 大铁锤的面容,在渐渐幽深的天光下,慢慢地沉进了一片苍灰黑的暮色里,整片深邃的夜色,剧烈地起伏着,想要吞噬着整片天空。 地面的铁甲军,仿佛一片挣扎在海里的弱小动物,发出惊滞的哀叫。 “这一锤的威力你们连想都想不到”,盗跖遥望着,杵着腰杆,对着双胞胎好心提醒道:“喂!我说,你们要不要先躲一下”。 没有动静,高渐离与盗跖互视一眼,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那雷神锤落地的威力,两人刚准备撤身,怎奈双胞胎却在这时拦在了他们面前,要是不蒙着面,她们的嘴角定是掠过残酷的笑容,仿佛谁的生与死,都和她们没有关系,她们只是在完成一场精彩的斗兽场里的厮杀而已。 盗跖急声劝解:“你们是不是疯了,要是再磨蹭只会玉石俱焚,大伙一起玩完!” 夜色瞬间变得窒息,一团巨大的红色光芒仿佛流星般呼啸着,犹如开天辟地的刀斧,朝着李斯所待的那座府邸径直劈下。 群山停留的夜鸦和夜莺不由得向那边看去,灯火通明的桑海城,在中心处,无数拉长的鲜红光芒,仿佛地狱幽森的幽魂交织在一起,尾随在刀斧的背后,天屋顶炸开无数发亮的光晕碎片。 尖锐的暴风呼啸着,朝宅邸的根基坠落,那团巨大的星辰般的光晕仿佛陨石般砸落在黑色的地面上,漩涡中心,整个碎屑光团突然碎裂伸展开来,铁甲军的惨叫不断,夹杂的狂风哗啦啦地传荡向天地间,波浪声震百里,一场锊风掠过大地,将所有人吹散,风过之处,惊得四野的飞禽也扑扇着双翼纷纷逃窜。 混乱气流里,机关鸟下伸的铁爪抓走了庖丁的尸体,然而机关鸟也被震得摇摇晃晃,班大师急忙打开尾翼新添加的气阀,使得机关鸟快速滑行,减弱了晃动,班大师又使劲搬动方向陀,机关鸟的航线改成弯道,接住了被席卷过来的高渐离和盗跖。 “噗噗噗”,转眼间密密麻麻的数十根巨大木材随着大铁锤落地的方位跌落下去。 爆炸的光芒瞬间弱了,整个辽阔的将军府内,似乎只剩下两个迎风而立的身影,在繁华喧闹中依然持续不断地决斗。 暴风里,葛聂与真钢的冲突越演越烈,碎屑如同旋转的星云般将他俩围绕起来,激射而下的巨大黑色木柱撞碎在身边,化成四散碎裂的碎块到处飞舞,接着便是又一阵震耳欲聋的颤抖,一股杀气从真刚剑上汹涌而来,化为强劲的斩首冲击波,将盖聂的衣襟削去一截。 两者剑锋激荡,自与胜七交战以来,盖聂应算第二次遇到如此干脆利落的招式,对手不但剑术刚猛,内劲更是雄浑无比,介于之前与魍魉战斗时内力与体力消耗太多,葛聂不得不七成守御,三成攻势。 “雷神锤果然够狠!”盗跖心有余悸地抹了抹被擦破的脖颈皮肉,又看了看下方的事态,心急地说道:“他和盖聂还在下面,他们被缠住了,脱不开身”。 “大铁锤,这边,快!” 班大师转动操作盘,令渐远的机关鸟返回,在下一个瞬间,大铁锤从恐怖的废墟离挣脱出,跨着阻碍,提着巨锤飞奔跑来,可他身体始终不够灵活,步伐也不够快,被风卷走的转魂和灭破就在这个时候追上了他的步伐。 “又是她们两个?”盗跖咬牙,心中涌起了不安,立马揭开了绑在双腿上的茨瓦,跃动起身,时刻虽短,一闪即过,抛出飞盘后,转魂终于抽身躲避,而灭破却依依不饶地朝着大铁锤穷追去。 “哼!休想得逞,你的对手是我?” 盗跖充满力量的小麦色步伐,在暮色里恍如一道橙色的闪电,在半空用手指勾住飞盘,飞身掷了出去。 灭破和转魂被他一直纠缠着,便放弃了对大铁锤的追杀,两人同时将矛头专心对向了盗跖,奈何他矫健如猿,或许连双胞胎都没有料到他能毫发不损地躲开她们所有的合力攻击。 当大铁锤大步跨上机关鸟的时候,蒙面男却对盖聂展开步步进逼,他们跃上了已断做两半的残楼,就像踩着展翅的两个朝云飞快地爬升,与此同时,他们脚下是一片突兀耸立的凄凉汪洋,隐隐发出无数沉闷的倒塌声,顷刻间,波澜壮阔的剑气从蒙面男的巨剑上呼之欲出,如混沌星空里沉闷而遥远的怒吼,不断撞击着盖聂落脚的地块,散做密密麻麻的光点,飞沙走石,如同千万把刀刃,蒙面男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逼得盖聂举步维艰。 在这黑色苍茫的天地间,地平线上,猩红的月亮正颓败地往下沉,鲜红的余晖里,是一只巨大而张牙舞爪的机关飞鸟,班大师启动了青龙装置,从高空往上望,就像成百上千的野蜂聚集覆盖在一处,他们同时撞击下来,身上激射出之前所用剩的全部库存武器,就像几十只的鳞片,利爪,尖牙,对准蒙面男,欲要把他和他所在的地域射得千疮百孔。 蒙面男被迫退远,回头时正看见盖聂借助着盗跖双臂发出的力量,被送至高空的机关鸟上,他二话不说,提着巨剑就向盗跖冲去,他眼中散发着狂热的精芒,不擒住一人誓不罢休,双胞胎也从另外两个方向包抄过来,死死地围堵住了盗跖。 突然,盗跖停下了所有动作,双膝缓慢地下坠,蒙面男纵身飞来,斜身反勾,真刚巨剑已然挥起,擦着阴风呼啸而至。 只在一瞬间,全场转为静止,盗跖便奇速地跳起,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擦身而过的灭魄长剑离他的咽喉只有一指之远,命悬于一线,运转身体和步伐,他的身法凛凛,如电闪动,减速的时空恍若只剩下了他一人,凭借着电光神行步这一独步天下的轻功在废墟间风驰电掣,他绕开了所有敌人和阻碍,踏上倾斜梁柱时,这股余力还未消止,最后一跃如清风拂体,消失在了偏远的时光里。 收藏十翻,更新章 节 “你终于,还是没有出手。” 阴柔的声音,含着不屑,漫不经心地说着,蒙目老者微微测过头,这个声音,他太过熟悉了,在长长的,残酷的岁月里,唯一能令他蛰伏的人,他的主人――赵高。 “是!”断水沉吟了一声,他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又觉得难以置信。难道,主人的心思,有意在此放过墨家一众,他会猜错么? 一番推断和思想,应该。。。。。猜对了吧,他补充道:“盖聂的剑路,经此一役,奴才已经摸透了。” “甚好”,夜露氤氲的水雾似乎蔓延进了赵高的眼睛,疏远,迷离,有丝琢磨不透的邪恶:“下次,必定要格杀勿论!” “是”,断水俯身听令。 “大人,您安然无恙吧?”赵高转身看向走来的李斯,只见李斯脸色苍白,刚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令他神情略带些萎顿,后背和手心早已冒出大量汗来。 李斯不自禁地将手背在后,用几近淡定的语气说道:“幸好有你护卫在旁,如今并无大碍。” 稍作停留后,赵高又说:“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卑职至今还毫无头绪。。。。。卑职甘愿受罚。”嘴上这么说着,脸上也极尽一副惺惺作态的奴才嘴脸。 “你的功过日后再议,当下有十分要紧的事要你去做”。 “大人请说”,说着,将眸光悄悄迎向李斯。 “皇帝陛下即将开启东巡之路,如今你在桑海的任务就先搁置下,公子命你与六剑奴火速赶回咸阳城,全心护送陛下,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赵高动了动嘴角,发出薄薄的,含义不明的笑来。 机关鸟上,盗跖愣愣地望着庖丁的尸体,激动得浑身一颤,伸手的动作嘎然停住,泪水就如决堤之水不断涌出,颤抖得越演越烈,满头珠液“叮叮”作响。除了将庖丁的名字一唤再唤,只将嘴角不断向上牵动,如忏悔般悼念着:“我们来晚了。。。。。。” 高渐离和盖聂默不作声,缓缓地垂下了眼帘。 伤心处,盗跖指下不自觉地用力,锋利的飞盘唰地在手心里拉出一个口子。滴滴血珠滚落,双手颤抖,竟丝毫不减力。 大铁锤这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才让他的手心渐渐松开,大铁锤咬牙切齿地说:“下一次,雷神锤将直接扣在嬴政的头顶上”。 这时,他们昂起头,沧海横流,时代的潮汐将每一个人的伤心纳入了那一只飞鸟上,以泪眼彰显,以痛苦定格。 持续不断的壮阔岁月如潮汐,将伤心卷成再也无法寻觅的思路,一曲易水两岸和乱世尘烟,化成优美的组曲,渲染着悲壮的痛苦,只是,当下他们没有过多的时间沉浸在痛苦中,因为,还有一件重要的任务等着他们去完成。 须臾,头顶的云逸翻滚,似青烟缕缕升起,形态几经变动,一切阴霾尽都消散,桑海海面,依稀浮现出了一个繁华的海上城市。 如一场风暴之后,过去漆黑一片的东西,如今如拨云见日般清晰可见,蜃楼,在这风云际会的一夜,他们再一次接近了。 班大师朦胧地看着前方一角的人影轮廓,脸上悲愤与惊讶交加,堪堪就要降落。粗旷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及至被云服裹住的全身,人影越显清晰,是个白衣云冠手扶阑干的中年男人,左脸上淡淡的月光尽透一身莫测之气。 “是云中君”,高渐离低头望去,低声唤出。 “看来,他们在搜寻他们墨家的新任巨子”,巨型机关鸟在楼兰上空减速飞行,云中君淡淡地看着那一幕,不会在人前袒露心思的他只用笑容遮盖了狡黠的表情,如一个世世漂泊的浪子,所有慈眉善目都伪装得活灵活现。他转头对身后阴影里的公输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想到,墨家飞鸟,与蝙蝠比起来,在天际的战斗力依然独占鳌头”。 公输仇撇嘴回了个笑,半阖上眼睛想要装作不在意,却听这高大的男人又说:“火之精舍即将降临,蜃楼启航准备迫在眉睫,公输先生若迟迟不能解决动力问题,公输家族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公输仇一言不发,虽听得若无其事,脸上终有了些异样,咬着牙频频点头,可再一次看向巡迹的机关鸟时,不一样的装置,嘴角渐渐荡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一阵疾风从蜃楼的另一角掠过。 飘落的树叶,不知不觉静止了,猩红的月盘终于露出一丝柔和的银光,照得枫红巨树晶莹剔透,蜃楼隐约泛起五色光彩。开启的院门能看见旁人屋里叠着一排的翘角飞檐,隐约的脚步声声入耳,好似孩童的兴奋欢呼。 明亮的窗前,被包裹在了朦胧的银光里,机关鸟疾驰飞过,就像风与速的较量,光与影的瞬间,如同变化的嬉戏,即使是最敏锐的透镜也无法捕捉,一只小猫,还有所有器具仿佛纷纷结成了时光冰晶,刹那间,烛台的火苗也凝固了,形成一种静止的跳动。 待一切冲突协调在了平静里,机关鸟终于破空离去,然而,在不起眼的刹那,盖聂,高渐离,还有盗跖三人已消失在了机关鸟上,潜伏进了蜃楼的某个角落里。 机关巨鸟的驾驶仓里,静放着一把充当剑鞘的古琴,一具尸体,还有一只微小蛰伏的生物,一只黑色诡异的罗网蜘蛛自庖丁的领口悄悄探出头,一眨眼又不见,时间连续不断地流动,在某一个不起眼的瞬间里,“咚”的一声,一枚棋子被放在了棋盘上,格局开始了潜移默化的变动,接着,机关鸟底部的另一只蜘蛛也抬起头来,似在宣告着一个故事的结束,不过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写小说有一种感觉就是你创造了一个世界,当你写完了以后回到现实中,这个世界又合上了。 风尘九天云烟邪 匈奴国。 寒冬。 破晓。 数十只饿狼在牢笼外流着噁心的唾液,饥馋辘辘地盯着牢笼中人,口里发着类似金属嘶哑的声音,叫嚣,威胁,欲望与烦躁,一刻不得停歇。 “嘎吱” 沉重的牢门发出锈一般的声音。 牢笼里的人骇然睁眼,看见牢门缓慢地开了一条缝,而那些恶狼却乖乖地退让到了一旁,在巫师的面前,低眉顺眼,如一只只温顺无害的羔羊。 冷凝的白昼将日光染得苍白无力,有种近乎于涂画的质感,清冷的光线照在那个缓缓起身的年轻人身上,他抬起头,眼睛里空洞漆黑,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希望你已经考虑清楚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巫师说。 年轻人无声地走过他的身旁,牢门又重重地在他身后关上。 越往王廷走,天空越是沉甸甸的冷空气,风一阵阵地扫过苍茫野兽的雕角,透着锋利的气息。 空荡荡的祭坛中央飘着鹅毛雪花,轻轻浮动,仿佛低吟着一场悲歌,空荡荡的静寂里站着一个人影,犹如黑色的素描,伶俐的眼角斜过来,里面是一片墨色的边廓,仿佛荡出浩瀚山河的蓝图,除了他,似乎那个世界里再无其他人。 年轻人停下脚步,观望着那人,唇角抿出冷冷的线条,良久,他才唤了声:“王子”。 最后,他低低弯下腰。 那个没有说话,只动了动嘴角,挂着薄薄的一层笑容来。 深夜。 黑暗中只有一盏昏黄的油灯。 夜风时常在大殿的窗缝里呼啸,吹得年轻人的发丝紧紧贴在了浸满汗渍的脸庞上。他表情冷艳,跪在地面上,手中的匕首不间断地摆出勾勒的幅度,清瘦的手臂却仿佛爆发出一种近乎凌厉的力量,行云流水般连贯迅捷,又有些急躁。 地面上没有任何物品,冷风袭过,一片灰尘里浮出了无数镂空的条纹,亮色,异常繁琐,年轻人的匕首锋利寒冷,一下一下,又继续划出了一些线条。 眼神流转,那些看不出是何物的线条即像文字,又像图案,又像咒文,在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海般炫目的光芒,喧嚣而富有历史沉重感的雕 刻声,每一下都似乎在拖动着沉重的命运,将整个室内切换得虚无飘渺。 在这样飘忽不定的乱世里,生命就像随便扔的一个物件,而生命所承载的使命要想砸中那个时代,如果不穿上故事的外衣,就像个裸奔的孩子,历史会把他毫不留情地堵在尘嚣的记忆之外。 这是一个武力丰盈、精神贫瘠的时代,人们没有太多理由专注于一个人的过往,但他们愿意挖掘你所知道的历久弥新的故事,并为之不惜引出尘封已久的血光,就因为故事里蕴藏着贯穿洪荒箴言的宝藏,期待着开启并迎接下一个新的生命轮回。 他冷笑,除了深邃的表情,再也没有透露出任何其他的东西。 “世上从来不缺英雄,如果一个被世人公认的英雄叨叨絮絮的说了一堆不大不小的功绩,基本上就可以不用在他身上下力了,因为这不是一个能成大器的人,也不是你所能依附的力量。有一个秘诀,让你一眼就能看出一双最终能够翻云覆雨的手,启黎,一个继承了古老而撼动天地的名字,不管时下境况如何,他的身上都能体现出一种打破规则超常规的精神气概,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替你揭下你负重不堪的使命”。 雕刻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传出巫师的声音,似是忠告和提醒。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 遥谚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手指沉思地停在线条末端许久。 最异常的天气莫过于冬雷阵阵,白光闪过,闪电撕破夜空,将殿内霎时映得雪白。 “呵,呵哈哈哈哈。。。。。”他的冷笑慢慢拖长,笑得撕心裂肺,笑得凄旷无比。 当寒冷如冰的目光再一次扫过纷繁的地面时,又从已敲定的图画里横添了几笔,许多年,被封闭在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仿佛在用鲜血,撰写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血光故事,成为了日后启黎主张血祭中原的导火线。 ****** 糜烂的空气里。 纷飞的萤火群,闪烁着孤独的美。 有人离开,永远不再回来。 等候在家园的亲人们,他们随处可见。 荒弃在烽烟里的陈尸,倾斜着,被灰尘埋葬。 一根硕大的白色羽毛轻轻飘荡,似在抚摸着尸骨,画着悲痛的符号,它蘸上了黄尘,正如在这布满硝烟与瓦砾的乱世之中,没有人能纤尘不染。 风起,飘摇的羽毛被逐渐送上了九天,地面上的流沙一行人朝这某个方向直线前进,苍白发丝里,卫庄的那经久不变的瞳芒似剑的锋利,从未改变。 山洞里的军械库中,在那一套巨大的蓄水装置里,来自洞顶的水滴时刻在敲击出蓄水池的波纹,像是在默默履行时间的职责,在黎明前一小段黑暗的间隔里,纪录着烽烟再起的倒数刻度。 ''''嘀'''' ''''嘀'''' ''''嘀嗒!'''' 突然,水面加大了晃动的幅度,这无生命的道具似乎感受到了一个沉吟的脚步,在阴暗的空气里瑟瑟发抖。.info[] “这样一来,当着众人的面传出首将失踪的消息,将领虽想极力控制消息外露,不过想掩人耳目的打算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 军械库里站着孤零零的少将军,重伤初愈的他此刻他本应该躺在病榻上修养,或是出去亲眼巡视,可是如今他是这里的最高统帅,所有人的生命都和他有着莫大的关联,可士兵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从他们的大将军手中移到了更加虚弱的力量里,当下他要做的是在这个僻静的地方,理顺一些思路。 “少将军”,进来禀报的探子神情凝重到了极点,看他失了魂的模样,便知他忍受了极大的震惊。 “何事慌张?”蒙毅虽然面色和语气平静,心肺却已开始缴在一起。 探子喉咙凝固着,像是有一根绳子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匈奴大军,已至十里之内,如今正一刻不停地向我军袭来”。 “什么?”虚弱而低沉的声音从他苍白如纸的唇间溢出,他的脸色依旧平静,恍若没有听清楚对方的话。 探子的面孔已经严重扭曲,如果是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表情,那就是“惊愕”,因为探子看见了少将军的情绪变成了冰冷刺骨的恐惧,像冰渣一样塞满了他的心脏,他像是失去知觉一样,连自己腹部旧伤口处滚落的血珠也不知。 蒙毅失声问出:“此番来了多少匈奴军队?” “望不到边,怕是全军出动了!!!”探子如孩童般略带颤抖的声音如雷声一样轰响在蒙毅的耳畔,炸得他脑子一片空白,他的眼珠漆黑,眸中透出无边的寒意。 果然!!!大将军的失踪,与他揣测的一样,正是走进了敌人早已规划好的圈套? 蒙毅弯下腰,眉头紧皱在一起,仿佛是沉溺在无法摆脱的噩梦里,眼皮在惊诧地颤抖着。可下一刻,他竟面无表情地站挺了身子,无声地走向军械库机关门口,全然屏息了内心的风起云涌。 **** “即使是威振天下,万人敬仰的大英雄也不过如此,你根本不知,何为乱世的根源,何为祸乱的肃清之道”。 守墓人凄凉的声音, 爬上灰尘的记忆, 曲高和寡的马蹄音, 不曾寻见归路的暗门, 沉寂在了淡墨的谚城沙漏里。 天空似乎下起了雾雨。 蒙恬手起刀落,朝着守墓人的身体劈下,夜鸦啼鸣,血珠飞溅,却不是来自遥谚,因为这时有一个人挡在了遥谚的面前。 “空华!?” 蒙恬皱眉,看着对面的空华,震惊的眼神,一脸威严逼问的色泽:“你在做什么?” 空华用臂膀死气沉沉地止住了锋刃,他的嘴唇抿得像一条锋利的线,一动不动。 蒙恬的眼神渐渐从冷厉变成了迷茫。 “抱歉,今天杀不成了!”遥谚的嘴角放射出空荡荡的嘲笑,破晓的光线强了些,俊美得让人惊异的苍白面孔上,有着一抹奇异的凄凉,恍若有朦胧的白霜笼罩在他周身,捉摸不定令人心惊。 “战无不胜的大将军已然失去了冷静的分析和判断,玩不了游戏,那就意味着输了,对吗?”光影斑驳的破旧房间里,遥谚第二次提起了这个暧昧的话题,他走到旧桌旁,伸手将漏空的沙漏翻转了过来,不知何故,他又重新记录起了另一段时间。 空华忍着痛,发丝像两条冰留下的痕迹一样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脸上,他说:“将军,这个人说的不错,定不可在此时失了分寸,要是此时杀了他,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一丝逃出去的希望了,另外,您听见了吗,四面的马蹄声和叫嚣声停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蒙恬疑惑着,却也开始冷静下来,若这个守墓人有心杀他,一开始设下陷阱就断然不必拖延时间到现在,直接设法取他们的性命岂不干脆,何必再引诱他到此地进行一番意味不明的对话,还有远处杂乱的行军声突然嘎然而止了,匈奴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战场上,取你性命的那个声音你是听不到的。。。。。但是你不会死得很快,因为,游戏还远远没有结束”。 有一句话,叫做瞬息万变,雨雾如烟,这个人的身形有些消瘦,但身材修长,气质清俊,仿佛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空灵而又迷离。 漫不经心而意味深长的声音拖延在蒙恬耳畔,蒙恬脸上彷徨的表情像是预料之中滚烫的炭火被突然泼了一盆冷水,而正在冒着白烟的时候,守墓人的声音又响起了,遥谚转过身来,笑如临风之花,他先是意味深长地望着空华和洛之狐,最后望向蒙恬,平缓的语调中多了几分鲜明的色彩: “大将军的消失让许多秦军夜不能寐。今天站在这里的无知将领还值多少价,我到底是该放还是不该放,要回答这些问题,先要取决于你如今输掉了多少,还保留了多少,如果你接下来的剩余价值还远不止当下我所看到的,那不如我们再将游戏继续下去,再次进入一场击鼓传花的博弈,你若接受我的提议,我便打开通往秦营的暗门。” 蒙恬问:“我可以认为,这玩的是欲擒故纵么?” “也许是,也许不是”。 蒙恬沉默低头,他的眼睛望着那燃烧的篝火,目光与火光一样变幻莫测,继而抬起头,视线狐疑地扫过对面的男子,他眉毛轻扬,干脆利落地说:“好,我接受你的提议。” 守墓人望着蒙恬,颜色和笑容平静得仿佛毫不在意,就好像他早已确定结局会是这样,一阵对视之后,守墓人轻轻弯下腰,做了一个匈奴人的指引礼节,将手指引向了狼奴,阴暗角落里的狼奴立刻牵引着拖链往侧面挪了一段距离,于是,“咯吱”一声,一道暗门出现了,似是开启了又一段离奇的传说,里边是无尽混沌的黑暗。 守墓人将火苗抛入了沙漏里,于是,里边的沙砾魔法般地燃烧起来了,像一盏昏黄奇异的烛火,摇曳着古老的光芒,他将沙漏做成的灯笼递给蒙恬,说道:“韶华易逝,你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蒙恬接过灯笼,他无暇思考为什么这里会有道暗门,更没有时间想像为什么暗门里能通往秦营,如果这不是又一个陷阱,那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桥梁了。 。。。。。。 蒙恬三人离开后,遥谚默视着地上的狼奴,他的眼睛里有种夜风般的沉默,良久,他似有似无地叹息了声:“他们到底没有看出端倪,你可以卸下伪装了。” 弦外之音,像是各种颜色的染料被倒入了空气里,搅拌着,最终变成了漆黑浑浊的一片。 狼奴映在墙面上的影子形单影只,像块墨纸,像是跌入粘稠的梦魇里,透过阴暗的轮廓,呈现着褪发挺直的一系列动作,稍微有些光线照到了他的身上,一个常人的影子显得唐突而化为无形,若是早先蒙恬一行人看到了他的脸,必将从熟悉中看到意料不到的震撼和怅惘。 “终于可以摘下这脏兮兮的装备了”。 “蝴蝶会伪装成枯叶的样子,而伪装恰是万物的天性,有些人伪装是为了保护自己,有些人伪装却是为了伤害别人,而你,呵呵呵呵。。。。。”遥谚慢慢地拖长了声音,唇角带笑,他凝视着那人,仿佛他已经知道,或早已看到,每一张面孔,都在经历或即将经历的每一场生动的故事。 风尘九天云烟邪2 荒城里,坐落在天空下的木屋一片死寂,忽然,木屋的一扇后门开了,蒙恬接过灯向里面走去。 脚下是碎石路,身旁像是陡峭的悬崖,没有道路的荆棘,三个黑影深一脚,浅一步,在悬崖上的荆棘中艰难前进,外面和里面一样空荡,惨白的灯火让人感觉光明也是冷冰冰的,三个人神经高度紧张地搜索着黑暗的角落,不过什么都看不见。 坡度越升越高,温度却越来越低。 他们每绕过一个转角,氧气似乎就越来越少。 湿湿的空气里似乎有着冉冉的蒸汽,极目所及的空间也就是一片微弱火光能在湿气里照耀的狭小范围。 大约快步行了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低洼的小丘,丘中积着水,火光不能入射其内,他们被迫只得站在边缘,更深处打量着距离。他们这才发现这次的跋涉比预期的要远许多,当他们走在水中,水深及腰身的时候,他们发现了道分两条,其一通向更远处,那里隐约地折射出了光线,另一条则像一堵黑夜的墙,完全是窒息的黑暗,思索片刻后,蒙恬摔其余两人果断走向了有光线的那条道。 少顷,耳畔响起了瀑流的壮阔摩擦声,待走得更近些,那声音更加具有自然造化的野性与活力,挡在三人眼前的,那是隔绝洞穴与外界的一条宽阔瀑布,穿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窸窸窣窣,如同沐浴在朦胧的霞光里,晃得眼睛都有些迷糊,透出的味道却是异常冰冷的。 蒙恬和洛之狐站在幕口,回首看见了身后的空华离他们几步之遥便不再动,隐隐能看出他脸上的担忧之色,他俩可无暇思虑,这种时候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得跳出去,相视一眼后,俩人雄姿英发地大步冲向前,几乎同时纵身跃进了水流里。 窒息,刺骨,冰凉,天地昏沉一片,想要结束每个人这辈子的所有苦难。 眼睛被禁锢在一片浑浊里,朦胧得像深海中的暴风雨幕。 时间凝固里,连空间都定格了几分钟。一直被埋没在深水中的人睁开眼睛,昏沉的光线从水面照射下来,照出空华暗暗的侧影轮廓,还有,水面之上秦营后山的大片乌邱。 蒙恬和洛之狐浮出水面,他们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为这一股熟悉的景而感动,深深地吸了口气,蒙恬走向岸边说:“到了,所说有阴谋到了揭开的时候了。” “空华呢?难道他没有跳下来?”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顾不了他了。(..info)” 宽阔的平原,在平原之外就没有任何的地势起伏了,再往更西边看去,他们可以依稀看见一条长长的黑线,那是破晓中的操练场地,走过乌邱,从烈酒桥往西一路快速行去,有好几十哩路旁都没有巡逻军队,只有行军和器械留下的痕迹,还有远处号角的声音。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洛之狐说:“此刻军中无主将,情况万分紧急,蒙将军须得立马执掌军队,挽狂澜于既倒。 可蒙恬的脸色却没有预料中那般焦虑,洛之狐从那张坚毅的脸庞上丝毫看不出他这几个时辰来的精神折磨,抑或是对他人的悲哀。 蒙恬用笃信的口吻反问他:“你还信不过蒙家军么?即使主将发生了意外,泰山崩于前,军队亦不会轻易乱了阵脚而被瓦解,此刻还有一件事等待我们去了却,你我分头行动,找到南宫彦”。 蒙恬的语调从容有余,可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忍不住往西边大营看去。那边的山峰远比这边高的多,似乎用着有敌意的态度俯视着他们,那些山丘顶上都有着绿色的圆丘,有些还有竖立的岩石,像是从绿色牙龈中伸出的参差利齿,而山脚,就是他的目的地,秦营军械库。 雾气将整个山顶包围起来,四周弥漫着沉重的气氛,毫无声响的荒野更让人内心不安,以往生气勃勃的飞禽现在都没有在山头聚拢,一切都变得异乎寻常的萧瑟。 天气仿佛寒冬腊月,显得刺骨的冰冷的空气里荡起了迷离的雾霭,蒙恬仿佛置身迷雾之海中的孤岛上,他站在军械库门口,视野所及的地方显得太过萧瑟,眼前没有任何一个士兵和工匠,战况当前,安静得不可思议。 狭长的机关门所处的位置让人很难忽略它,那是一个长长的影子侵入洞内的舞台,它像是个地标,或是个守卫,更像根警告的手指。这景象不禁让人感到不安,令人想要刻意避开那道巨大的机关铁门,可蒙恬还是走进了军械库的中心。 万籁俱寂中,军械库里突然有沉闷的倒地声,蒙恬惊得转头看去,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持剑的南宫彦,目光冰冷。 一个躺在他脚下的公输扬,脸庞惨白,气息消散。 两条影子交错,像是从古建筑里冒出来的幽灵。 他的的远处,则是身首异处的铁匠们。 蒙恬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倒在南宫彦面前的不是公输扬,而是他自己,在长长的岁月里,他忽然觉得,那个终日与他并肩作战的下属变得陌生了,就像遥远天边泛起的微白,在视野还看不清的时候,一把匕首此窜了他的胸膛,而持匕首之人正是他最为信任的部下。 “为什么?”蒙恬问。 南宫彦没有预料到蒙恬会突然闯进来,惊异得睁大眼睛,一时间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洞顶矗立着一排排高耸的通心柱,在直射的烈焰底下没有投射出任何的阴影。虽然那些纵横的形状并不特殊,但它令人联想到人体内错综复杂的血管。 岩石的地面有些冰凉,彷佛连火焰都无力温暖它。 “蒙将军,原来你在这。” 机关门涌进冷风,如针般刺入胫骨,洛之狐赶过来了,口中说着:“城中事态紧急,但属下没有找到南宫彦,真是奇怪。” 空旷大地上并立的机关兽群,恍如巨人徘徊的影绘世界,当洛之狐追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样一幕,蒙恬与南宫彦执剑相对,洛之狐与他们彼此相望,三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心中情绪翻涌,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洛之狐先开了口:“南宫将军,我很纳闷,大战一触即发,为什么这些机关兽不仅没有启动,反而连操控它们的公输家族人也倒在了你的面前?” 南宫彦冷笑:“你想说什么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 “事到如今,是该为你自己的叛国罪付出沉重代价的时候了。” “叛国?”南宫彦收起了笑容看向蒙恬,只见蒙恬眼神冷漠,一脸苍白的色泽,死气沉沉地看着他,嘴唇紧得像一条锋利得线,然后,南宫彦说道:“蒙将军,我已经说过了,我脚下这个人,实在是个意外,我本想来发令启动机关兽,可在我进来之前他已然受了重伤,看到我后竟丧心病狂地向我攻击,我无奈失手杀了他”。 洛之狐好笑起来:“真是可笑,那个人受了两次攻击,看他的伤势,几乎连防抗的机会都没有,能被从正面迅速制伏,定是他最为熟悉而又意料不到对方会突然袭击自己的人,而在这里,这个时间,最大的嫌疑难道还有其他人?” “没错,是没有其他人。他虽然死于我手,但我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奸细,你们可还有证据证明我是奸细?” 蒙恬仍是不动声色,洛之狐继续说到:“你杀弓箭队的士兵,是以在职巡查的身份引他们到了隐秘的树林,而杀自己麾下的兵,却是掩人耳目。为了搅乱调查的方向,那次在林中救下空华时,我发现刺客竟然能从我的箭下逃脱,必是熟悉我攻击套路的人,南宫将军,这样的人在军中可没有几个。后来,你又把杀戮的核心引到了马厩老汉的身上做文章。不过,老汉亲口引出的黑色火焰传说并不是突发的偶然事件,这是你早做了预谋的必然事件。想必你也花了一番心思调查了军中人的身世,刚好,那老汉成了你借题发挥,制造流言最好的棋子,然后再让流言在军中扩散,于是,黑色火焰事件成为了调查的主要入手点,进而让蒙将军如你预料中那般轻而易举地查到了旧时谚城的信息及军外地址,为之后我等受困谚城的最终目的做铺垫。” “哼!分析得头头是道,可是你忘记了最基本的一点。” “哦?” 南宫彦继续说:“我本是中原人,在军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功名利禄对我这样的人已不具诱惑,你说我为何要沦为异国间谍?” 洛之狐一时别噎住了,他立在那,沉思着,心想南宫彦在军中战功赫赫,威名远播,人生如此,没有理由会为了钱权而与异邦合作,所以,他就算是迫不得已走通敌路,但也不应该如此风险行事才对。 难道是收了匈奴人的某种威胁?他才不得不身犯险境,将全军置于炉火之上而求一线生机? 不!不应该是这样?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南宫彦丝毫没有畏惧之色,腥风血雨中一向坚忍不拔,傲视一切,这样一个人的内心足以强大和坚定到至生死于无物,怎可能受人威胁就范,“难道是你的野心已经大到欲要掌控帝国首要军政大权,所以才会这么做。我想你一定和匈奴人达成了某种协议,等推翻了蒙将军,便会助你执掌全军。” 南宫彦眉毛上扬,反问道:“你真这么认为么?” 洛之狐坚定的脸稍稍动容了,疑惑地说:“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成为你的动机?” 南宫彦的眉毛更加上扬,他勾起嘴角,轻蔑地笑起来,没有说话,又看向了蒙恬。 蒙恬一脸严肃,断定道:“南宫彦追随我多年,他不爱权利,这一点我清楚。” “呵!没错,还是蒙将军了解我。” 洛之狐大惑不解,僵声说:“那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他是南宫世家的人”,突然,另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了。 “空华?”洛之狐唤了一声,语调是无限的惊讶,这一文弱军医,到底还是跳出来了,可是,他为何突然说出南宫世家这几个字,与南宫彦又有怎样的关联。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空华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表情格外的深远,他说:“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灰色的一面,自蒙将军命我调查中毒事件起,我就开始留意着南宫将军,虽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举动,可当我查询了他的身世后,在那段隐秘了太久的历史里,果然意外地发现了,南宫,真是一个很特别的姓氏。” 南宫彦昂首听着,像是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手中的剑却开始渐渐握紧。 空华继续说:“蒙将军的权利,地位,还有帝国授予他的一切你都不会在意,刨去这些,你执着的应该是家国恩怨吧?” “南。。。。。。宫?” 蒙恬皱起眉,仔细回想着这两个字。 忽然,洛之狐大叫了一声:“蒙将军小心。” 沉浸在回忆思绪里的蒙恬蓦然回神,听到一声刺耳的破空声直逼过来,蒙恬瞬间做出反应,而南宫彦的剑早已先快一步,两把利剑交错擦过,南宫剑的剑峰擦着蒙恬的便衣里的苍云保甲掠过,而蒙恬的剑径直正中南宫彦的要害,只听轰隆一声,南宫彦的身躯跪倒在了蒙恬的面前。 空荡的军械库里,情况瞬息万变,当蒙恬收剑转过身时,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把晃亮的匕首,已经刺进了洛之狐的脊背。 锻造兵器的炉火还在跳跃,覆盖在上面的星火宛若闪烁的萤火虫,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一张被灰衣衬得越发显白得脸上细细地荡开一抹笑,嘴角微勾,狭长的眼眸中精光毕现。 洛之狐的口中哇地喷出一口血,当他手心的箭翻转此朝后时,身后那个暗杀此刻却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过。 这时,蒙恬和洛之狐都清楚地看到到了,这个空华是会武功的,而且是极高明的暗杀术,找准了敌人自以为赢了的那个空档下手。 “果然,从一开始设计蒙蔽我双眼的人,并不是南宫谚,而是你。” 风尘九天云烟邪3 手持匕首的空华收起了笑,他惊惑地看向说话的蒙恬,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你对我做出什么预料了?” “自以为天衣无缝,可惜在细微处大意了。(..info好看的小说)” “哦,是什么?” “你的伤势怎么样?”蒙恬没有回应空华,而是看向了受创的洛之狐。 洛之狐咬着牙说:“此刻虽然无性命之忧,但身体动不了了”。 “那你退后,剩下的就交给我了”,蒙恬望向空华,接着说:“重点应该在蛾蝗上吧,饲养此物之人必是精通医术,可我知道,南宫彦并不懂医术,当初你从蒙毅身体里取出幼蛾,可是取是取出了,但还没有来得及观察就被你放走了。你这样做有三个目的:第一是想让我更加相信你并不知道这类生物,进而我再命你巡查毒物来源时,你便可以顺理成章的走动于全军各个角落,当然也包括这个守卫极其森严的军械库。第二是你故意让南宫彦配合你巡查,把他的注意引到军中奸细这个没有定论的嫌疑上,是想借南宫彦之手展开秘密调查,于是,南宫彦这一隐秘举动引起了我的注意,致使他成为了我第一个怀疑的对象。第三是你的真实目的就是谚城本身,其他都是为了搅乱视听,搭桥铺路而已。” 前事纷繁复杂,好似在令狐沐比箭后,所有人以为弓箭队队长死掉之前说起。古稀之年的马厩老汉回忆往事,队长令狐沐碰巧路听,另有当年巫师在中原所做的蛾蝗试验重现秦营中,正是蛾蝗一系列杀人事件的起始,或许太过偶然,隐在密林深处的蛾蝗母吸食秦人精血,意图制造军队恐慌,计划之前恰巧被令狐沐看出了其中端倪,寻至乌邱瀑流,几番潜入水中未果,那日林间巡查,就在那时候便断送了性命,离真相最接近的时刻也被扼杀了。 空华扯起嘴角:“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什么了,你说的不错,第三点才是我的真实目的。” “但是,你并不是之前的那个空华,对吗?” 空华和洛之狐显然有些意外了,空华连忙问:“何以见得?” “因为之前的空华不会武功,但懂医术,而你与他恰好相反,当你挡在守墓人面前受了伤时,你处理伤势的手法是通过暗自点穴,但如果是空华,他定是使用随身携带的药物,并且,你和他步伐也存在略微的差别,而这正是习武之人和普通人潜移默化的不同之处,我由此开始推断,你们虽然拥有同样的相貌,但分明是两个不同人,而你们对调身份,应该是在谚城里我们走散的时候吧?” “嗯!之前的空华也易容了,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那个狼奴。.info[]” “高明,这我倒是不曾想到”,蒙恬皱眉,深色的瞳里隐泛冷光,他目不斜视地望着空华,说,“我还有一事不明,就是把我们引到谚城去找蛾蝗的线索时,你们为何不在那里致我于死地,反而错过了这个大好时机。” 空华回答说:“这很简单,一是形势所逼,二是拖延时间。在这场战争里,与大秦敌对的共有三股势力,这三股势力间的厉害关系可谓相当微妙,有时候,目的虽然是同一个,可行动却是各怀心思。就像刚才蒙将军所说的,我那么做只有一个真实的目的,其他都是为了搅乱视听,而这真实目的最终是为了达到拖延时间的效果。”。 “拖延时间?有什么比直接取大秦主将性命更有价值的事情么,我死了,你们赢得这场战争的可能性岂不更大?” “我也说过了,三股势力间的关系相当微妙,有人希望你死,可也有人希望你活着。” 仿佛有风吹了进来,一袭黑色便衣的蒙恬站里在空华的对面,他额前有发丝垂落,依稀一双半开半阖的眼,他说:“你反复提到与大秦敌对的共有三股势力,一方是匈奴元老级主将呼衍渠,另一方是匈奴新起力量启黎王子,而第三方是指谁?” “这个问题,稍后你自会知晓”。 “真是有趣,现在看来,这场战争里,有不少人费尽心思为游戏增添了不少乐趣啊,但是现在,游戏收尾的时候到了,南宫彦,你可以起来了”。 蒙恬的话才说出后,倒在地上的南宫彦爬起来了,至于公输扬的死,现在真相已经明了,懂易容术,幻化为南宫的空华事先袭击了公输扬后离开,当执掌军械库大权的南宫彦来到此地发令启动机关兽时,正好遇上了之前受重伤的公输扬,南宫彦那时误以为攻击他的公输扬才是敌人,所以才造成了之后的悲剧,其实蒙恬怎会不清楚南宫彦的为人,虽然一开始怀疑过他,可他到底是追随自己多年,腥风血雨中同生共死的战友,军旅生涯中的历练告诉他,当太多的迷惑与猜疑蒙蔽了心智的时候,往往就不能在遵循表面上看到的东西了,那时他选择相信了南宫彦,两人合力演了一出戏,果然令空华露出了马脚,可当下残留的疑惑还是有很多。 蒙恬问:“出了乌邱后,我便朝着这里一路赶来,你是怎样比我先到一步,袭击了众多铁匠和公输扬的呢?” “密道的终端分为两条路,一条通向瀑布,另一条则同向了那里”,空华瞟了眼火药库的方向,笑道:“这条道可是匈奴人精心准备已久的了,正是等待今日派上用场。” “想不到,匈奴人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蒙恬的叹息转瞬消散,他最后问道:“那么。。。。。你究竟是谁?” “南。。。。。。。宫,即使草木城深,尘埃落定,可南宫世家的子嗣依然存活至今”,说完这句后,空华不再说话,他含着笑的脸开始模糊,自沉稳中透出毒物几分儒雅气息渐渐消逝,然后,他低下头,周身的气息于无形中诡异地波动了起来。 蒙恬的神情瞬间冷凝下来,就像所有活人的生机都尽数从他那面容上敛去,他的瞳孔越收越紧,最后凝聚成了两道冰冷的瞳芒,就像从昏沉里穿透了历史的黄页,径直往前翻,终于看清了那个几乎快要遗忘了的年代,开首便是那个姓氏。 果然,南宫,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姓氏,千年前的复姓,源于旧时姬姓,与西周何等密切。 记忆堤坝似被洪流冲开了,蒙恬的脸色霎时苍白,颤震的眼珠渐渐缓和下来,漆黑不辩方向的夜色里,有着被时光掩去的灰白痕迹,还有战国府邸中绚彩绘画,靛蓝,青绿,斑驳朱砂,一幅幅五彩构成的图案,延绵不绝的盛况。。。。。全部被屏蔽在了秦国铁蹄下。 一直到战国末期的南宫姓门阕,多少人死得凄惨。 身体被疼痛折磨得连笑一下都没有力气,嗓音低哑:“尔等秦国人,必以鲜血来祭奠死者,安抚破碎的家园之恨。” 那时候和王翦大将征战,一个南宫世家的族长于灰烬中起誓,低吟着鲜血和仇恨,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如同壮阔的诅咒,见惯了杀戮的他在那时却感到心悸,在一轮又一轮的年华里,却逐渐淡忘。 没错,空华的那一张脸,与那时的人的确有几分相近。 “哗哗” 门外风声响起,沉浸在回忆里的蒙恬蓦然回身。 军械库狭长的铁门下,像千百道光拥挤着,门外的人似携带着风雪踏步进来,阶下又徐徐停下。 空华倾身,他似有感应,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显出些许淡定,犹如翻着生死簿寻着许多人的生平,每一张变幻的脸,熟悉或不熟悉的,军营中的,谚城中的,几经变化,最终化为无色无相,然后,那张如幽魂一样的脸被完全覆盖在了兜帽下的阴霾里,身体缩为了女性那般大小。 “莫非,你就是。。。。。”蒙恬轻声相问。 “千变莫名,墨玉麒麟”,军械库门下的空气里溢满令人窒息的沉重感,夹杂着寿终正寝般苍茫的白发,还有卫庄的冷漠宣言,“这个人的过去早已灰飞烟灭,如今,他的命是属于我的。” 无声的,蒙恬始终泛着威严气息的脸上逐渐出现了恍然的惊骇:“第三方势力,流沙,扮演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场游戏里的关键所在。” 洛之狐的脸上再一次出现动摇的表情,道:“真正的关键所在?” 蒙恬说到:“不错,隐藏在幕后观看这盘棋局的人其实是有两方,在这盘棋局中,我与呼衍渠是下棋的人,流沙和启黎,他们则是旁观者,只待双方相互消耗而陷入僵局时,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伺机发动谋国兵变。” 卫庄站在原地,他停住脚步,远远地凝视着蒙恬,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银色的眼眸暗藏着锋利。 蒙恬对望着他继续说:“若想要最大限度地消耗下棋双方,只怕观棋者还会做出其他举动吧,比如说,你已经和匈奴人达成了同盟?” “没错”,卫庄那沧桑而富有震撼里的语调响荡在冰冷的空气里,两瞟了眼手指上的红色戒指,然后才说:“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又没有相同的价值观时,那合作对于双方来说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骗局罢了,那时候,交易者还有一种倾向,就是希望通过流沙来取敌军首级,但可笑的是,匈奴内部的另外一股势力,想法则截然不同,所有的交易在我看来,都只不过是让流沙随心所欲的交易行为表现出合理化的工具。” “所以流沙放弃了与呼衍渠的约定,与匈奴王子达成另外的协议了,不仅消耗秦国军力,也同时消耗呼衍渠的力量。” 卫庄沉默着,并不作任何反驳。 蒙恬正言看向他,说道:“我很好奇,排除了呼衍渠当下的威胁后,你与启黎展开的下一步行动会是什么!你们总不会就这样一直作壁上观吧?” 卫庄不置可否地笑笑,他的眼睛望着那燃烧的篝火,目光与火光一样变幻莫测:“一根柴火能够引发一场森林大火,并不取决于这根柴火,而是取决于森林的状况。” “火?!”蒙恬猛然皱紧眉头,瞥向火药库。 就在这时,看不见的黑暗中,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朝着暗无天日的洞穴迅速前进。 然后,所有人开始听见了,来自地层深处的躁动。 蒙恬惊觉地盯着火药库,之前公输扬曾报告过火药库顶漏水,加上这个噪音的移动方位,他立马想到了回来时洞穴里的第二条道路,必定与此地息息相连,羊皮卷上所叙述的蛾蝗习性,若说要藏匿在秦营里不被发现,在完全没有光线的黑暗里,又要有充足水源供其生长,如今想来,乌邱的瀑流内部无疑是最佳的位置了,只是在不知何时,这里已经被凿穿了一条暗道接通乌邱瀑流,而敌人此番觊觎的,无疑就是那数量庞大的火药。 呼地,像树干那样纠结干裂的火药库石顶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自上而下破开了,异常沉重而又坚硬的石头呼啦啦掉落,带着地狱里来的阴森冰寒,执意地沸腾起来,所有人都看不清那个方向蹿出来了什么,但感觉到那是一只巨大生物的嘶叫,眼睛里带一点点隐约的红丝,就像抓出的血痕。 凝聚的声音突然如磐石般散开,一只巨大凶猛的野兽神奇地分裂开了,散做无数嘈杂而尖锐的群集喧哗,齐刷刷地聚向通心柱口,然后如风般接踵灌输了进去,一时间,通心柱自上而下喧天热闹非凡。 只有卫庄和蒙恬几人的周围是静的,静得仿佛听得到他们自己的心跳声,仿佛全世界都不知道自己的挣扎。 很快的,那些被关住的嘈杂声越过浅架边缘,它们蔓延的速度极为快捷,似乎在管道内无尽地向下延伸,众人的视线也随之往下移动,终于到了管道终点的蓄水池里,一股腐朽的腥味霎时间宣泄出来,就像从天而降的巨石坠落到了平静的湖面上,水心被摧枯拉朽之力溅出了一个大洞,被抬高的水幕里,就像暴风雨的海面上蹿出的无数飞鱼,穿破了满满的一池水,然而,那些却不是飞鱼,而是数不清的黑色生物现身了,形似飞蛾,又如蝙蝠,诡异而艳丽,它们口中发出尖锐的声响,疯狂地涌现出来,又如暴风般席卷向锻造炉里面的火焰,那些如飞蛾般扑火的生命燃烧起来了,燃烧成红色的火焰,顺着躯体搭建的桥梁迅速蔓延成惊天火势,像极了一条暴走的腾蛇,迎空而舞。 扑火的蛾,只有在黑暗中才能领悟光的灿烂,那些不经意间超越身体极限的极限,仿佛染成了隽永的魅惑。 当蒙恬终于看出了它们的行动时,却已经来不及了,但绝望激起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倔强,于是他激烈的向黑焰跑去,他似乎想要砍断黑焰“桥梁”,扼住火势的喉咙,可是终究火势凶猛,已经蔓延到了蓄水池里,并不停地浓缩浓缩浓缩,直到鲜红腾蛇像是被热火烫到一样缩回了通心柱里,带着无数尖锐的呻吟,彻底地在里面沸腾直上了,这种涌动汹涌的管道火势再也没有谁能阻挡,于是,火势的终端如所有人预料的那样,在火药库位置张开了无情的巨口。 那些黑暗生命以自己的身躯作为燃烧媒质,将火引至火药库里,发起了地动山摇的破坏力,散落的巨石不断坍塌。 蒙恬窒息般屏住了呼吸,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霸道机关兽被砸中,它们甚至都没有发出声音就被瞬间埋葬了。 风尘九天云烟邪5 墨色雾霭间隐隐响起了怪异的巨大风声,紧接着,撤开一条道的呼衍渠 猛地放下酒袋,看向北方,地平线上一道黑色的剪影沿着草坡以极快的速度极速逼近,呼衍渠扯起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举起酒袋狂饮起来。 秦军因敌人突然安静下来的举动而惊疑莫名,随后,他们齐刷刷地看着北方。 “是狼,数不清的狼!”秦军噎了噎嗓子,颤抖着重复了这几个字。 地面扬起了大片尘土,如沧月陨落,凉风吹过草原,一片萧索。 遥远的距离只剩最后的平静,蒙毅深深吸了口气,凝神看向野兽大军,一只就像受过训练的队伍。 就在这紧迫的时候,渺渺茫茫中,两只飞兽的戾气升起在城端,舞起强劲的双翼,那震慑人心的嘶吼在风中啸鸣着,在那一刹那,仿佛天地都为之变色,尖锐的獠牙和锋利如勾的爪,狰狞的外形叫人望而生畏,鳞片在微光下显得有些发亮,仿佛昭示着沉寂已久的威名,在远古时代繁华之后,终于挣脱了岁月的束缚?吼声传荡四野,随着他们的身躯驰向浩瀚的战场。 坐在飞兽背上的骑士看不到脸面,那是披着黑袍的巫师伽蓝,数千年了,巫师一族如禁咒般存活于世,也可说是“乱世邪族”,活跃于鲜血的劫数时代,历代后裔能惯以巫师名头的哪个不是诡秘英才,传承古老知识与巫咒之术,更是踏着枯骨和染着鲜血荒籍修习邪恶妖法。 匈奴王廷的内侍说,每当天地被乌云笼罩,常见云峰上有雷鸣狂作,无色的夜里,那里就会燃起道道蓝光,可以看清楚阴影中有一任巫师下山,助匈奴国掀起战阀。 “杀人太多,手段恶毒”,蒙毅曾叹息,“是一个不祥的种族。” 当秦军为之神往,又因之胆怯的时候,蒙毅的号令下达了。 一道接着一道的投射机将一罐罐烈酒和铜油抛向了遥远的大地上,在那里狼奴和狼群已经踏足境内,接着,一支支火箭疾驰而去,瞬间掀起了滔天火海,马匹天生怕狼,而狼物生来惧火,只在星火燎原发生的短暂时间里,许多事情发生了,狼群成群慌乱着,有些绕在原地徘徊,有些竖起寒毛嘶叫着跃跃欲试,而狼奴们却丧心病狂地跃进了火海,然后燃烧着毛发和兽皮咆哮出来,几个打滚便将火衣卸下,他们疯狂地跑跳前进,行动张扬,似乎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前进。弓箭和弓弩部队全体朝着天空射箭,却发现那些根本不能伤及那些飞翔怪物的皮毛,于是,遁甲骑士们簇拥在了一处,高高举起的巨遁将一大片范围遮盖得严严实实,期间有无数的长矛穿插出来,试图抵御随时会降落的灾难。 吼。。。。。。吼。。。。。。 空气里传荡着震耳欲聋的嘶鸣,夹杂着一股巨大的破风声,众人抬头仰望,三道巨影遮天蔽日地覆盖下来。 “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庞大的鸟?”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等他们惊愕回神,一只巨兽收翅降落,正好落到阵型核心内部,八尺长尾和爪牙势如破竹,它张开巨口咆哮,震荡混沌的空气似乎连人的躯体都要被撕碎,它的攻击即强且猛,行动所到之处军甲如草芥乱飞。.info[]阵法从外攻击自然有其坚固实力,而从内部却沦为了熔炉碳薪,血泪并煎于其中,利爪过往,振拔威武,巨翅挥舞,扫荡风云,片刻便成摧枯拉朽之势,冲散了整个严密的军阵,军阵已破,城门危如累卵。 带火的铜油罐朝着巨兽抛去,可还来不及逼近就被匈奴军的箭首刺穿,火花腾空,降落的地方被烧成一片黑地,什么杂草,树根都被焚烧殆尽,只见白烟袅袅中,数十只狼奴也逼近了,被它们咬中的马匹和士兵皮肉被撕下大片,或是喉咙被咬破而直接毙命。 在这片辽阔的战场上,一方不动如山,另一方成为了野兽践踏和屠杀的舞台。 骑在飞兽背上的巫师手中捏着光团,一面操纵着它的坐骑行动厮杀,一面格挡飞来的乱刀,那些逼近的刀剑似乎也受他的控制,在空中迂回一圈便自动返回秦军队伍里,杀敌放血,使得怪物行动更加兴奋和凶猛。 有士兵叫道:“少将军,情况危机,你先撤吧!” 蒙毅没有说话,他全身发凉,冷汗从脊背涔涔渗出,危机感紧紧攥着他,电光火石间,他要紧牙硬逼退了胸口涌动的热流,再一抬眼时,巨兽已朝他逼迫过来,高高扬起了身子做吞吐姿势,几名遁甲将士立即扑挡在他前面,力图已性命赢得少将军的撤退时间,可是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被巨兽打得支离破碎。 蒙毅睁大眼睛,双瞳不住地颤抖,在他面前,那是一种近乎神灵的存在,光是嘶吼就能对人类士兵造成颤烈的心理冲击,而这一刻,一支银枪开始在那个秦军少将的手中鸣动,接着他咆哮起来,脚下掀起一片尘土,无所畏惧地向前狂奔而去,愤怒的面孔和义无反顾的姿态彰显这样一个铁定的事实,任何怪物都不能阻止他,凡试图挡在他前面的,则遇祖杀祖,遇神弑神。 受到迎面的挑衅,不可一世的巨兽变得暴怒起来,它的巨口依令咬下,欲要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咬得粉身碎骨,场面登时发生了神奇的变化,蒙毅一枪穿透了战乱中的狼奴,顺势推枪刺中了巨兽的一只眼睛,剧痛的怪兽高高扬起头颅,他随即跃上了兽背,银枪擦着巨兽的脊骨鳞片往上蔓延,他的行动凌厉至极,当接近巫师时,银枪划出一道赤色大睥长弧,仿佛开天辟地的一斧,擦着巨兽的羽翼掠过,正面击杀巫师。 然而,巫师举起右臂,硬是用右手臂上的骨质护腕挡下了那一击,蒙毅瞠目,这是不可想像的一幕。 枪势斗变,一记穿刺迎空浇下。 “叱”的一声,巫师的左掌向上推出,手心的光团就像灌输了强大内力的盾牌一样将蒙毅的枪头挡住了,准确地说,枪头还未触及到光团,因为那团光似乎有着无可估量的排斥力,活生生将银枪阻隔在了半空。 “秦军少将,您果然非同凡响,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发挥出如此惊人的力道,但是,你的力量还不足以消灭我。”巫师伽蓝口中虽发出这样的溢美言辞,可口气却是自信,鄙视和嚣张。 “妖人!” 蒙毅惊得满腹疑团,然而他又咬紧了牙关,因为太过用力而脸上青筋突兀,再一挤力,面容睚眦尽裂。“呀啊啊啊啊啊。。。。。。。” “什么?” 巫师突然感受到了那股力量强劲至极,手中的光团破碎般消散,惊怒之下,他只得徒手握住枪头,但对方力量迅猛,竟将他推离兽背。 “少将军,好!” 众人环顾对视,看及威吓情景,无不豪气陡生,壮志干云。 “大伙冲过去,助少将军一臂之力。”他们手拽燃烧的铜油罐子,一路合力斩杀狼奴,奔向了巨兽,它们将铜油砸向巨兽的头部和双翼,鲜黄色火焰立刻腾起数米,然而,巨兽却似乎什么都感觉不到,一动不动。 瞬间,伽蓝重新站回了兽背上,一段听不懂的经文在众人耳畔掠过,邪恶咒力随指同发。 “哗”。 巨兽身上的火焰变成漫天席地的火被,从巨兽身上反扑向前面的秦兵,秦兵一阵惨叫之后化为焦炭。 “去死!” 伽蓝回首,瞥见蒙毅的炙热枪劲已迎面射来。 “没用的,少将。” 伽蓝手心的白光再次聚敛,并向前猛扑,枪上寒气便令人厌恶生凉,毛发欲裂,蒙毅握枪的那只手臂布满了错综复杂的血痕,极是骇人。 有羽箭疾速接近,伽蓝猝不及防间低下头,箭穿过了他后面的蒙毅,蒙毅的头盔掉落,黑发在风中飞舞,他感觉到头顶有血流顺着脸颊流下,又突然感觉到箭毫无征兆地停在了脸颊边,随着伽蓝的控制,箭头缓缓移动,对准了蒙毅的眉心,但伽蓝却说:“我暂时不会杀你,因为,我要送你一样东西。” “送我一样东西?”蒙毅痛苦地挣扎着,他直视着伽蓝的眼睛,可蓝光却刺得他的脑袋一阵眩晕。 “对,绝望如何?”伽蓝一伸手,箭头调转反方向,命中可后边那个偷袭的秦兵。蒙毅也被推到了地上,他的脑海中有说不清的恐惧感觉,侵噬了他全身的力气,就像是生命要消失时的空虚一样,心脏剧烈跳动得让他快要作呕。 猛地,巨兽的爪子抓住了他的身躯,带着他往高空飞去,最后停顿在了城头,爪子没有将他的身体捏碎,而是直接将他整个人抛到了墙角。 伽蓝站在兽背上像一个散播黑暗的骑士,他走下兽身,践踏着尸体缓缓走向蒙毅。守城的士兵不知为何都不敢靠近,伽蓝的目光明明没有迎向他们,而他们竟一步也不敢前进。 “杀了你,你这个妖怪”。 “呀!” 有两名士兵壮着胆子提刀劈来,却只在一刹那,他们的脸就撞进了伽蓝双手心里,他俩的身体布满大量黑线,生命气血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枯朽的眼神亦告涣散,两具身体一软,仰后便倒。 伽蓝掌控了局面,此刻得他无需再隐瞒,他宣告说:“很少有人知道,我就是蛾蝗,蛾蝗就是我的真身,其余两个兽背上的巫师,也是我的真身。” 蒙毅朝着伽蓝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他眼眶中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到了模糊不清的世界,昏暗的黑色世界,周围没有声音,只有战乱,还有数不清的秦兵的枯朽尸首,两个高大如死神一样的巫师影子徘徊在战场上。 他的愤怒翻搅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用背靠着墙面,艰难地站立起来。 这时,伽蓝鬼魅般飘了过来,一掌合在了他的脸上,周围的声音依然听不到,只有伽蓝的邪恶之音在脑海荡漾: “这就是绝望,慢慢地。” “疮痍的灵魂。” “黑色浪涛在呼啸。” “生灵都沉寂了。” “灵魂将被毒血污染。” “现在,是时候了。” 城下的两个巫师忽然合二为一,一双蓝瞳因为嗜血太多而变成了混沌的淡红色,像是一片火焰色的光开始闪起。 无数的羽箭在空中铮然呼啸,可是,伽蓝周身的杀气以气团的方式传播出去了,那些疾驰的羽箭遇到那个波动而瞬间化为无形。 两个骑士纵马驰来,眼见长矛就要直刺出去。他们突然听见前边有飓风扫过,带着无比厌恶的热浪,就像毒日下的炙火,将他俩完全笼罩起来。 那股热浪以燃烧的形态存在,却不是鲜红色,那看起来就像宣纸上的豪放泼墨,将人和马烧得如雕塑一般,一动不动,接着,雕塑稍一遇风就风化成了焦炭灰末。 十步之外的秦军也同样被黑色火焰波及,迎面而来的高温令他们瞬时无法呼吸,连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融化一般。 “散开阵势”,秦军将领呼喝:“铁盾部队上前,弓箭手准备,找准时机将箭射出去。” 伽蓝伸开双臂,朝天仰头作祈祷状,口中念着谁也听不懂的言语,他的黑袍翻滚,整个身躯如黑焰腾起,随着他的发力,黑焰变得更加悠长,如飓风般转成了一个漩涡。 遁甲军们在敌人不可思议的妖力面前变得惴惴不安,他们如缕薄冰般地向中心移动着。 “无需再等了,立即杀了那个妖怪。” 将领的命令下达了,带领众将士跟在遁甲军后面冲了出去,朝着中心快速地收敛。 “焚烧吧,幽冥烈焰!”伽蓝完成了他的聚势,对着四周挥手。 秦军们同时感应到了地面的震颤,和之前的不同,这次的黑火像爆炸一样挟着无法估计的能量冲天而起,气浪飞卷,荡起漫天尘屑,凛冽的天气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焚烧着周围所有的生物,一次吞吐之后,那些遇害的躯体一个个绽放成了黑色的惊悚花朵,随后腐朽地凋谢。 在这伟岸的妖力面前,似乎连尘土都无法辛免,就像全身的皮肤开裂,生灵迅速地气化,大地冒着蒸汽和黑烟。那个巫师就像是地狱的魔鬼,执掌了生死的权柄,没有人能想象出他面容上是何表情,或者这样一个魔鬼对于经历再多的屠戮都没有一丝表情。 黑色的袍子舞动,就像翩飞的蝴蝶,他之前吸人精血太多,唤醒了储存在身体里的浩瀚妖力,这个身躯在这时超越了任何凡间的生灵,化身为魔鬼的形态,他猩红的双瞳慢慢放出光芒,预示着下一场屠杀马上开展。 “啊,狼群过来了!”有士兵的急报响起。 西边的恶狼已经绕过了左右火海的阻碍,迅速地向着秦军阵营逼近,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恶劣的形势正在扩大,整支遁甲军分为了两个阵地,一个继续试图与伽蓝僵持,另一个挡在了狼群的前面,后边的长矛队伍严阵以待,大部分骑兵甚至下马步战,准备以血肉相搏。 秦军看见了领头的那只灵狼,血色涂抹一样的双眼,如黑夜一样浑厚的毛发,它的原身是草原上最勇猛,最残忍的狼王,被巫师用邪恶巫术赋予了能力和智慧。 要指挥上千狼群像军队一样作战,已经不单单要靠灵狼的威严了,这时候连匈奴族的训兽师也登场了,他稳稳地跨在灵狼的背上,操控着狼群大军向秦军席卷而去。 “妖术。。。。。。又发动了!”年纪轻些的秦兵颤抖地说着。 伽蓝的黑焰暴涨,妖异的双瞳里光芒更盛,他的身体慢慢地飘了起来,黑袍华丽地飘扬着,包裹他的飓风里响起了名噪的呼吸,像是那些被吞噬的灵魂在痛苦地挣扎。伽蓝再次挥袖,这次的幽冥烈焰没有同时爆发出去,而是化为了无数的鬼火形态飘荡向地面,吞噬着人群聚集的地方。 秦军将领下令全面散开阵型,他清楚这样正中了对方的下怀,军队一散开,饿狼必将乘机扑上,但是他没有其他办法,因为与狼的屠杀相比起来,那邪恶巫术更加残忍,破坏力更为强大,好多将士没有闪避的时间,此刻这片土地上已经体无完肤,被不断降落的黑色鬼火笼罩。 尖锐的咒语萦绕在蒙毅的脑海,他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浸满毒汁的地狱里,身边的一切被腐蚀殆尽,他不敢迈开脚步,也不敢闭上眼睛,生怕陷入彻底漫无边际的黑暗。 “体会到绝望了吗?”那个声音在他脑中响着,“所有秦军都将被裁决,即使他们想要逃离战场,在野兽的追捕下,没有人能幸免,不要试图投降,你们没有苟活下去的选择,因为我想要的只有杀戮,永无止境的杀戮,让这片大地陷入恐慌的诅咒,用阴灵和罪恶来凝聚血祭之力,祭奠沉睡的灵魂,这就是我的目的。” 风尘九天云烟邪6 九天的云烟如沸腾的血液般涌动,流动在里间的电如同无法束缚的龙,狂暴地冲击着,地面下,沛然黑焰还在源源不断地生化。(..info好看的小说) 渐渐地,天空向大地撒着雨滴的弧线,仿佛一张紧密的网,一直扎入战场。 伽蓝的幽冥烈焰持续生动,爆裂的热量连同雨滴都蒸发了,耳中有着雷霆般的巨响,尘土模糊着视线,战士们都开始疲劳了,只有马背上的弓箭手持续发射着紧密的羽箭,但尽数都被幽冥烈焰焚毁。 “差不多了,攻城!”呼衍渠的最终命令下达了,他整个人蓄起揶揄的狂笑。 匈奴军的车轮滚滚,一辆辆破城架车轰然前进。 城头的统领骤然回头,看见副将的胸口忽然透出一只利爪,而后被远远地抛下去,一道鲜红的鞭策人影腾空跃起,那是城头的巫师,用鲜血凝聚而成的鞭子横扫,像一把烧红的软剑随意挥舞,他的目光落到每一个人的身上,竟然如刻薄的毒蛇,更甚于战刀的寒意,这哪里是目光,分明就是死亡的信号,所有士兵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当他们稍不留神时,铁甲和面具都被威力巨大的血鞭粉碎了,腥浓的血再次从无头的脖腔中喷涌出来。扫除四周障碍后,巫师对着尸身毫不留情地践踏过去,前面是受到蛊惑而动掸不了的秦军少将。 “现在轮到你了。”巫师一双红得惊心动魄的眸子,仿佛在燃烧。 “全力保护少将军,冲。”两侧的守城军补给了过来,他们掖紧手中的盾牌和武器,冲向了那个杀人如麻,却滴血不沾身的恶鬼。 巫师身后的飞兽噗啦啦地振动双翼,掠过黑压压的天空,咆哮声尖锐地响起,它在空中骤然下降,朝着城头上目瞪口呆的弓箭手猛地一击打,那只坚硬如刚的利爪所过之处,人群和军械乱飞,城上岩石和砖块更是齐刷刷地崩裂,泥尘激飞,骇人之至。 守城士兵们一时慌过头,在躲避间乱了阵脚,但这更是助长了野兽的嗜血和肆虐,它似乎起了兴头,选择最慌乱的地方下手,贪婪地捕捉和啃噬着人类的身躯,秦军长枪队被迫慢慢后退,被围的弓箭手则最先丧命。人类在它面前是渺小的生物,它就连他们的刀枪和弓弩都不放在眼里,因为它的皮肉实在是够坚硬,更何况它的牙齿和爪子比一切武器更具破坏力。 地面巨兽所到之处,如同黑暴席卷,尸横遍野。 扑过来的狼群疯狂冲入秦军侧面的守阵势力,长枪队薄弱的阵线,仿佛面对大浪的沙暴一样开始溃散。其余秦军更是无暇顾及,东坡和南西坡的守军遭到了无以阻挡的打击,长枪队很快就被彻底压制住。 巨兽的巨爪一抖,碉堡炸碎的同时,无数碎屑若霹雳连珠,顷刻间便将身前士兵轰出数丈。 匈奴号角声越来越大,进攻越发猛烈残酷,秦军的投石机在近距离时失去了作用。 在后方军团里,有数十只高大马匹拉着一座庞大惊人的破城锤袭来了,那破城锤的尖端被铸成了咆哮狼头状,身躯堪比百年粗壮树木,被巨型的铁链和车子支撑着,那黝黑钢铁的体积可以彰显出匈奴铁匠为打造这样的武器准备多时。[..info超多好看小说]马匹拉着巨锤剧烈前行,有不少秦军尝试斩马,却受匈奴兵抛出的无数带铁钩铁爪束缚丧命,继而,那些抛出的铁钩随着巨锤拖动前进,试图靠近的秦兵一片惨痛悲嚎,连石头都能被割裂,地面几乎没有一寸完整的土壤,匈奴兵不住地用力挥舞着鞭子,拼命地鞭笞在马背上,于是马匹们不留余力地飞驰向城门,操纵投石机的秦兵见正面来势如山,慌急中调准方位投出巨石,奈何距离太近,马匹们移动又太快,一击不中,就再也没时间投放第二击。 眼看匈奴军就要靠近城门口,城门却自内开启了。 蒙恬一身军甲策马奔腾而出,几乎在一瞬间,看到他的士兵同时大喜,神情像是要屈膝下跪,而后山呼蒙将军。 随后,蒙家军蜂拥出来了,奔到前方援助蒙毅,许多与匈奴军纠缠的重甲军受到鼓舞,接着盛事奋力御敌,另一侧的弓箭队同样地聚集过来,呼衍渠的破袭队被突如其来的大部队阻挡了,并开始呈现被逼退的趋势,随着战场的开拓,匈奴军的进展越来越缓慢,侧翼更是有无数人马补给,很快地,几辆重型马车奔向巨锤,发出惊天巨响,人仰马翻,自此巨锤与车辆玉石俱焚,匈奴前进军便被阻挡了。一队轻旅纵马跃进狼群队里,马背上的每个人手揽酒缸,手持火把,将缸内的烈酒喷洒向各自附近的狼,恶狼们要么被烧死,要么遇火既慌,可在训兽师的指引下,它们又在慌乱中巧妙地绕开了喷火队的追捕。 “蒙恬竟然还没死,” 伽蓝惊异的语言继续传入蒙毅的脑中:“那你去接近他,杀了他吧,用他一个人的血洗清所有人的罪恶,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换其他所有人的性命•;;•;;•;;•;;•;;•;;去吧•;;•;;•;;•;;•;;•;;依我说的做。” “。。。。。。”身体竟然自己不由控制地动起来了。 蒙毅愣神之时,一股浑厚的力劲已经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他知道这股力量不是出自他的本身,如此众多的真气却超越了他的驾驭能力,勃发的能量从伽蓝手中传来,将四周的空气都震得飞扬出去。 一股阴柔之力在他胸口中汹涌,蒙毅痛叫一声,似乎连牙根都要咬碎。 “挣扎起来很痛苦吧?那你为什么还要挣扎呢?照我说的做,只需要杀蒙恬一个人,就不需要再承受这种地狱般的痛苦了!”伽蓝的声音轻柔,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你操控。。。。。。。。呃啊!”体内自身的意志与外力剧烈翻滚着,感觉连胸口都要被撑裂。 “休想得逞!” 蒙毅咬紧牙关,汗水挥洒在地,他发出一声沉吟怒吼,丹田的内力在他强大意念的调动下,猛然呼啸着,一往无前地朝着外力进发,轰的一声,身体的某根筋脉沸腾了起来。 伽蓝问:“你为什么还不听命呢?你只需要闭上眼睛,然后把你的命运交给神明,接受神明给你安排的命运。” 在精神抗争与吞噬的一瞬间,蒙毅耳边爆发的声音震耳欲聋,仿佛世界都要在这轰隆中崩塌,那是如同金属被敲碎的声音,又如五马分尸,蕴含着整个世界都被摧毁的痛楚。 “你在坚持些什么?”伽蓝再一次问:“挣扎下去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只是徒劳而已!” 蒙毅停下了所有的反抗,脸色由涨红变得麻木,他的眼神一动不动,整个人看起来就像的确受了巫师的操纵。 巫师满意地点了下头:“呵呵呵,即使是实力非凡的敌军少将,最后也不得不臣服于我,接下来,去照我说的做吧!” “哼,哼哼哼哼。。。。。。你在说什么呢,妖人?”蒙毅突然挥动拳头,巫师猝不及防挥动血鞭,在身前绕成一面血盾挡住了蒙毅铁拳,拳头却穿破了血盾,重重地将巫师震荡出数米外。 蒙毅笑着,他的面容在乱发里看不清楚,但有种光芒仿佛从他的体内透出来,伽蓝知道,那是一股不可逾越的精神力量。 “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毅力,真是不可思!难怪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伽蓝发出难以置信的腔调,但是,周围瞬间变成了一种冰冷的扭曲感,“我的身体竟会被一介凡人触及到,今日真是个不祥的开头,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我只有加注力量重新操控你了,这次绝不给你返身的机会。” 他重新伸出手指着蒙毅。 蒙毅声色具厉地皱紧了眉头,他被惹怒般撕心裂肺地叫吼起来:“我可是背负了数万人意志的秦国少将啊,怎么会臣服于你呢?你这狂妄的妖怪,不要痴心妄想了,呀。。。。。。”蒙毅攥紧拳头灌着雨水和强风冲了过来。 “因为背负了秦国军队的意志,所以绝不容控制吗?”伽蓝有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散发的光芒是不受控制的,即使自己很强大,普通人根本不能违逆他的巫力,他一向坚信这一点,但是他此刻却分明动摇了这个信念,这个秦国少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就是所谓的战场狼烟上的军人铁血吗?他隐隐明白了为何当日一向目中无人的呼衍渠会对这名惨败挣扎的军人另眼相看。“既然如此,今日若不杀你,只怕会成为更大的后患。”巫师的手指紧握了起来,而后变做掌,掌心凝聚起了一个光团,当蒙毅的铁拳咆哮而至的时候,光团瞬间化作了一道长形光弧,力道之强竟将蒙毅的逐云铠甲击得粉碎,蒙毅重重地摔到了墙上,眼中霎时惨白一片,只有鲜红色的血从口中哇地喷出,洒在了逐云甲的流动火焰纹路上,恍若一朵绽放的红莲火,颜色瑰丽。 “刚才有宝甲护体,暂时延长了你的死期,但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唯有认命了,即使你很强,但有些障碍是你永远也跨不过去的,迄今为止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因为你面对的是压倒性的神力。”这是最后的制裁,伽蓝的语调冷如寒冰,他一步一步地走近,顺便从地面上的血滩中凝聚起了血辫,准备发动第二次致命的攻击。 黑暗肆无忌惮地呼吸,世界浑浊一片,蒙毅感到全身恶寒,他沉甸甸地抬起头,伽蓝的浑圆光团居高临下,强大如神灵,紧紧地贴近他,他忽然间愣住了,这就是压倒性的实力,凡人想战胜他,这是怎样的狂妄痴想?冷汗从他脸颊涔涔滴落,已经。。。。。。。无可奈何了吗? “恐怕你杀不成了。” 这个声音仿佛天空的闪电一样在伽蓝深邃的眼眶中闪过,但他看到那个突如其来的身影时,思绪变做了凌乱一片的雪花。 谁? 蒙毅错愕,捂着胸口微皱眉头,眼睛里飞快地闪过不可置信。他的精神不再受伽蓝的控制,清晰的视野又变回了撕杀的战场,伽蓝的背后站着一个高大,又如钢铁铸造的身影,苍白的发丝迎风而舞,有种逼人的气势,即使他逆着光,依然能看到他那坚挺的轮廓,冰冷的面孔,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傲慢神态,蒙毅麻痹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他撑着地面站起,脸上挂着丝丝疑惑,心中又有些莫名的悸动,那个突如其来的,身上散发出了他此生第一次感受到的浩瀚杀气,无可否认,他刚才的确救了自己,是必然还是偶然?而他这时出现在两军激战的沙场上,是敌人,还是其他身份? “为什么!?”伽蓝惊讶地问出了两个字,他的容貌被隐于诡异的黑暗里,只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金属般的沧桑和嘶哑,如他头上那苍白的头冠。 “蒙毅和蒙恬,这两个秦国将军的首级将留待另外一个人来取。”云很低很低地浮动在狭长的城上,城堡上浮出一圈浅浅的灰色轮廓来,那人的面容冰冷,凌厉的双眸在阴暗里赫然放射着明晃晃的杀伐之光,那是卫庄的声音。 “另外一个人!是谁?” “一个你们十分熟悉的匈奴人。” “原来如此。”伽蓝猜到了,流沙的卫庄和启黎定是做了另外的交易,启黎的条件之一应该是让卫庄推翻了之前的约定,暂时放弃刺杀蒙恬,启黎这样做的目的不言而喻,他是要亲自拿下敌人将领的头颅,以此在军中扬名立万,树立威信。而卫庄也绝非什么善辈,他这样做的用心不过是保持战阀双方的势力均衡,以此最大限度地坐收渔翁之利。 “你要阻止我杀他,那就是与我为敌,你确信要不计后果地这样做么?”伽蓝的那双眼睛越发地紧,暗沉沉的双瞳闪着红异的蓝光,似要把人的灵魂看穿了进去。 “你若是要威胁我,那大可不必,旁门左道的妖法,却已神力自居,真是愚蠢过了头。”卫庄的表情和语调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伽蓝握紧血鞭,他愤怒了,没想到,在这种时刻,那个男人竟然没有遵守约定刺杀蒙恬,反而要与他敌对,卫庄的突然攻击更像是在他那个躯壳里埋下了怒火的种子,眼痛散发的强光意味着隐疾发作,他手中甩动血鞭,用力一挥,像是一股怒火挣脱了束缚,燃烧起来的时候,再也不能轻易熄灭了。 血鞭落地的瞬间,磐石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卫庄一脚登上顶尖,提剑奋力下挥。 伽蓝的双眼就像黑暗里忽然跳起的两点光,如萤虫般,却如火炽烈。他的血鞭在冰冷的剑上滑过,仿佛雨幕和风被凄厉的呼啸撕裂般,剑身急转,颤烈不止。 鲨齿剑再度越入城头,他整个人俯冲下来,欲将伽蓝的头颅连带着身体分成两半。 伽蓝举起双手,那道白光击射而出,双方力量相碰,爆发的光芒遮蔽了大片的视野。 火柱矗立在战场和高空之间,天空释放幽冥烈焰的那个巫师驾驭着那股能量在空气中分散开来,千万条毒蛇似的到处穿梭。 天空印纹浮动,迅速喷发,最后一次焚烧涌出去后,他储存的能量全部用完了,仿佛生命之火的熄灭,他的躯体突然痛苦地蜷缩了起来,这是一种逆天的禁术,令他的身体承受了雷击般的痛楚,仿佛连灵魂都将从他残破的身体中散出。 巫术的发动虽然破坏力惊人,但每次发动都要用很长的时间来蓄力,如今所有储存的力量用完了,那股天伐之力又要等待很长的时间才能第二次发动,但他没有落地去吸取活人的精气,因为他已经很疲惫了,他要如君王般地停顿在高空,无可厚非,这里是最安全,除了他任何人都触及不到的地方,可以让他好好休息一阵,等待体力的慢慢恢复。 “嗯摁!这片自由翱翔的广朔天空,可不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领域。” 一根洁白羽毛随风飘荡,轻佻挑衅如夜露般的声音响起:“哼!看来,用不出巫术的你,也不过一介凡夫而已,同在一片天空,我可以留你一点歇息喘息的机会,但我给你一个忠告,你永远也抗拒不了一样东西。” “抗拒不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生命的流逝!”那人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俊美的容颜有着震撼人心的吸引力,深邃的双眸,在时空里凝固如同水晶般璀璨透明。 伽蓝沉默了片刻,似在冥想,安静的瞳芒呼地大而有神,从那猩红的眼眸里透出来的是令人无法忽视的灵韵之气和逼人的死亡,“呵呵呵呵!何为生命的流逝?这种东西遥远得都已经忘记了。” 潇潇雨幕里,一黑一白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那接下来,我会让你重拾失去的记忆。”白凤伸出手,无数的羽毛从他的手间荡出,白羽纷飞,手指的每一处浮动都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轮廓,里面的每一个人都蕴含了凌厉的杀机,看上去像六只随时都可以离弦而出的利箭。 风尘九天云烟邪7 “为战争而生的你,战争也赋予了你无上的荣誉,你们就像天生有着不容否定和忽视的原始驱动力,然而总有一天你会被战争抛弃,到了那个时候,战争将会演变成军人再也无法掌控的异变。。。。。。” 蒙恬跨着汗血宝马朝城外赶去,他的脑海里总会回忆起离开谚城时,守墓人对他说的这最后一句话。 军人无法掌控的异变,他当然不相信,可是府仰之间,他不禁又忆起了几天前的那个梦境。 全身伪装在黑色阴霾里的鬼魅人影,当蒙恬看清楚了他的长相时,那斗篷与白冠之下是一张没有实体感的脸,眼睛位置处闪着森寒的蓝光。 他用金属质感的嘶哑语调说话:“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你没有赢的可能”,声音又出奇的飘渺,却能在冷滞的空间里听得人不寒而栗。 接着又是一句:“我看到了你的终结。。。。。。” 想起来了。 是他,名字叫伽蓝。 压抑,似梦魇难以言喻,心房似有什么正努力钻凿而出,又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肆意窜动。 这种感觉…… 蒙恬突然感应到了什么,果然,那是城外巫师的真实存在,那个曾经出现在他梦境里的黑袍巫师,让他心中涌起了难以释怀的不安。 刹时,意识像是断了缝的骨头,莫名其妙的思绪占据了他的意识,这次不是梦,也不像幻觉,是脑子里自己创生的,像失忆后突然记起来的某些闪光碎片。 他脑海里的光景是他脚下站立的广阔土地,有苍黄的战场,绵亘的长城,驻扎的军营,还有阴暗的森林,配上不同时间点的士兵,变成了快速播放的一段一段背景,里面的人和物,诡异地波动,仿佛成了一个连接一个触目惊心的梦境。 接着。 便是时空明显收敛在了一处,发出震耳欲聋的颤抖,一股视觉冲击汹涌而来,化为强劲的冲击波,受了惊吓的马匹成群慌乱,高声鸣嘶。 当所有猛烈的摇晃停止的时候,他的耳边想起了无数嘈杂的声音,最后浓缩成了无穷无尽的黑色浪涛,如山压倒过来。 他看到所有的秦兵都被淹没了,尸骨无存,那个战场上只剩下他和蒙毅,等待着暴风的席卷。 视野被震撼着,不敢走前也无力后退。 摇摇头,驱散了不安定的心神,像个奇妙的错觉,费尽心力地搜寻那个记忆的空洞,试图找出任何可能引发回忆的细节,可内心深处,记忆边缘,还有未来的某一时刻,等待着他们的似乎真是那般终结。 有意无意地会联想到阴谋的成长,一个颠覆了战争,乃至世界原貌的异端,这些悬而未决的东西让他自责起来,他是一个注重实际和筹划的军人,本不应该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悬念,要说真有什么装神弄鬼的东西,那就是自己已经在不知何时与伽蓝有了某种说不清的联系,或许是中了空华的药剂,又或许是像蒙毅那样受到了幼蛾的侵扰。 城头上,卫庄与巫师的冲突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卫庄从城头高高跃起。 尽管乌云遮暗了天空,可暴露在暗光里的猩红双目却显得更加猩红,大片地面上的血液像有了生命一样随着巫师的手势汇集到了半空。 晦色的咒语发动,那些汇集的血逐渐改变了形态。 他的手掌慢慢勾起,将血盾变成了数道条圆柱体,化为对天挽起血箭。 所有血箭都对准了卫庄下落的轨迹。 呼。。。。。。 血箭出窍,齐刷刷地汇集到一个中心。 卫庄的锋芒铮然远眺,身前放射出道道暴戾剑气,一片血色凝雾翻腾,不仅挡下了血箭的萧杀,还瞬间移动到了巫师的身后,挥剑就砍。 几阵防守攻势后,两人暂时拉开了距离,几团冒着热气的鲜血在巫师的手臂上沸腾,随心所欲地变成他想运用的任何兵械。 卫庄停到了巫师的对面,敞开的衣襟里,锁骨的肌肉凶悍地突凸出来,他举起鲨齿剑,随着周身的发力,凶煞剑气正波澜壮阔地涌现出来。 “真是的,全都疯了。” 隐蝠紧紧地凝视着一个方向,他的凝视如此专注屏息,以至于混乱中的秦兵都立刻察觉到了那道视线不同寻常的变化,当回头时,已经迎上了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感觉到脖子一阵刺痛,接着滚烫的鲜血被汩汩吸走。 身边的军士看得全身哆嗦,今日这场大战可真是奇异莫名,见识了凶猛的野兽,邪恶的妖法,徒手抽取血液,如今又多了个张口吸血的,这哪里是人类的战争,分明就是妖怪横行肆虐的地方。 身后的赤练眼珠澄净,回望着那具倒地的尸体,见他吸完血后伸出了噁心的舌头舔舐着嘴唇,眼眶也红得似要滴血,赤炼动了动嘴角,眼中透出薄薄的鄙视:“奉劝你一句,我们到这里可不是来随便杀人的。” “嘿嘿嘿,只怕这句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隐蝠瞥着赤练背上背着的杀人工具,好整以暇地阴险起来。 赤练盯睛看着远处的匈奴驯兽师,心生疑惑:“那个训兽师,倒是挺有意思,其他人都在战斗,他却悠闲地坐在狼背上动也不动。” “主将,看那边!”一名侍卫以刀指点着惊呼起来。 呼衍渠顺着看了过去,一个高速的人影手持长枪,如利刃般切开了狼群的包围,他骑着汗血宝马驰过,两只长枪擦着鳞甲而过,而过马的瞬间,寒光一动,几颗狼头被血泉冲上半空,马上之人挥枪的姿势如风轮般旋转,沸腾起来的恶狼被齐哗哗地斩断尸首,有三个狼奴朝着汗血宝马疯狂扑去,那马猛地跃起,达到了三米的高度,蒙恬以掷枪取了一条性命,而后长枪劈破空气,剧烈地旋转着将其余两个斩断,狼奴死状凄惨,汗血宝马落地,驼着人的速度如光线的影子在地面上飞驰。 “真是匹好马啊!”呼衍渠隐隐地心动起来,看着那些被迅速斩杀的狼不由露出无情残酷的冷笑。 那些凶恶的狼丝毫惊动不了那只宝马,它的身姿就像一朵绽放在乱世里的蔷薇花,不仅完美地配合着主人的动作,还主动践踏任何脚下的障碍,马声嘶鸣,铁蹄猛地向下俯冲,一只狼的头连同脊椎骨瞬间被踏碎。 寒光凄然空旋,鲜血溅出极远,狼群在蒙恬一个人的威压下渐渐被分开,缝隙越来越大。 这时,站定的匈奴军中输送上来了一架巨型弓弩,粗壮的三只长箭被三个壮汉同时装载在了槽架上,他们将发射方向对准了蒙恬,然后牵着末端向后艰难退步。 “等等,”呼衍渠挥刀制止,他说:“先等等,我想亲自会会他。” 三个壮汉一愣,就只好作罢。 瞬间,有另一支箭搭在了弓上,直射蒙恬。两人相隔数丈,羽箭来势极快,毫不留情。 蒙恬的眼睛电光一闪,猛地伸手抓住了羽箭,箭扛磨得他掌心一热,他看向掌中的羽箭,心中一阵疑惑。 竟是一支没有箭头的羽箭! 远远看去,一个褐发棕颜的敌人正看着自己,他冷冷地笑着,不动声色地丢掉手中强弓,单手举起长刀,纵劈而下,然后对准了这边。 蒙恬双目一凛,明白了那是敌军主将下达的决斗,他扭断了箭镞,纵马向前接受对方的战意。 轰隆! 城头上,剑客与巫师的战斗开始了,卫庄的剑气以无可匹敌的劲道冲刷着那件黑袍,可每一击却都被巫师徒手阻挡了下来,巫师的周围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壁垒,任何攻击靠近那些发出的波澜都会烟消云散,接着,他一手血鞭,一手血遁,像极了草原上的勇士,然而身法又是那样的飘忽惊奇。 卫庄的剑击越是凌厉,巫师的双眼就越是妖异发亮,他手心的血团向前掷出,变化作一道惊天长虹将任何击中的东西粉碎殆尽,只留下滚滚热气。 卫庄跳上峡谷间缝,在石壁和城头间快速来回奔跑,巫师重新登上兽背,以风雷之速追了上去,这是旧时代的战斗能量与新时代的剑术武力展开碰撞。 数丈之外的高空,伽蓝的袍子沸腾着,他张开双臂,维持着喘息歇息的姿势,他环视周围,隐隐约约的,六道白色影子飘动,对他呈包围之势。 淅淅沥沥的雨幕里,原本就灰暗的天色突然变得更沉了,暗黑一分一分覆盖,移动的阴影一点一点扩张。 那里,有着无数的飞鸟赶来。 那是乌鸦和毒鹫链接成的链条,像是瘟疫时代横行的啄尸群类,只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席卷了过来。 这时,天空出现了一道奇景,无数的乌鸦和毒鹫井然有序地分开了一条缝隙,百鸟昂首,让出了一只凤凰般飘逸如锻的惊鸿大鸟。 “这是你的杰作?”这位巫师的另外一重分身,正说着鬼气森森的话:“想不到你有这样的天赋异禀,很好。” 一双放射状的瞳孔一动,那涣散状的光芒赫然收缩,猩红的目光穿透了天际的黑暗,当他的视线与混乱中的一只巨兽视线相接的时候,巨兽立即感应到了他的召唤,振翅飞起,飞向了那只白大鸟。 “所谓物以类聚,军队和野兽都有着各自的战斗方式,但我很好奇,当巫师遇上了刺客,这样的战斗会是怎样的呢?” 迎风而立的六个白凤,紫发在风中飞舞,俊美清秀的脸庞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可巫师似乎不愿回答他,他认出来了,这是流沙组织里面的成员,能在高空飘无声息地接近他,这人轻功奇高,不容小觑。 冰冷的雨丝开始在天空下落,敲打着每个人的全身甲冑和铁盔上,溅起了水花,水花又顺着甲缝一边往下渗入里衣。 赤练的眼睛在那训兽师的身上打转着,她看到训兽师的手指轻拍在他的腰间,时缓时急,忽地手指拍打的节奏变作了整个巴掌拍打的节奏。她的神色变了,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忽然间,她自身后取下行袋,里面竟是一只凤首竖箜篌。 “原来你在腰中藏了一只鼓,发号声像四处的孤魂那样游荡,”赤练幽幽地叹气,随手理弦,“若是我的音律扰乱了你的节奏,看你还怎么控制?” 隐蝠在一旁看着她的举动,觉得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在这种动乱期间还有心思作弄风雅,这么想着,自己也安静下来,全当是看一场好戏,顺便把这个平日里趾高气昂的女人保卫起来。 “举莫城沙掩,风澜长干行。” 赤练的手指在弦上拨滑,箜篌上十几根弦盈盈而动。忽然她十指飞动,声音源远流长,音域宽广。训兽师同时察觉到了那一股干扰的音律,立即弃鼓,改换一只骨笛。 手指在弦上婉转,箜篌音出奇地柔美清澈,在喧哗里表现力极强,仿佛尘沙中轻盈而动的彩带,却突然以极快的节奏铺盖成浮云,训兽师的指力立时跟上,骨笛声波阴柔而奇异,而后以一种沉挫的力道切开浮云。 赤练身旁的隐蝠在音乐上没有什么造诣,自然听不出其间的玄奥,但他看见一些狼群明显动作迟缓下来,有些左顾右盼摸不着头脑,他便明白了这女人正和那操纵狼群的训兽师较量呢,两者随隔着长远的距离,却分毫不让。 两人的曲子轻盈婉约,变化多端,接着叠叠而上。曲子到了关键的时候,如同万手齐击万弩齐发万马奔腾,震人心魄。 箭群烈烈飞起,长刀抛下大片寒泓。呼衍渠的刀锋所指,对阵者们纷纷为之避席。 寒气高涨,赤炼的箜篌声越来越高涨,这果然是一首极耗心力的曲子,没有人能够看得清她手上的动作,弦上飞动的与其说是一双素手的影子,倒不如说是千百双手。 训兽师的脸颊上不知是冰凉的雨丝还是淋漓汗液,布满皱纹的脸色涨得通红,鬓发都黏在脸上。 极悲、极烈、极恨,杂乱的声音是对悲怆的世界长呼。 在这彻骨的雨幕里,每个人都在战斗,除了天空对峙的身影。 伽蓝的手指举起,口中念起了古怪的咒文,六个白凤组成的包围随着他一起移动,每个人和他之间的距离都保持不变。 时间在缓慢流动,天地间的风雨声此时变得分外清晰,“咯”地一声,伽蓝的身上溅起几条圆弧,银色的弧线冲散了周围的六个白影,下一刻,分散开的白凤又重新聚合,避开了那些线条扫出的致命弧线,六个白影交错而过,武器没有发生格挡,任何人都会在那交错的一瞬间受伤,可在那呼吸都足以致命的生死搏斗中似乎没有人受伤,因为伽蓝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向上撤离了,失去目标的白风们同时转身踮着雨滴追上,他们娴熟而默契的配合使第二次攻击没有留下死角,但是他们的身法在湿冷的空气里却带起了几声无奈的呼啸,一连贯动作似乎被伽蓝看在眼里,他如翩飞的蝙蝠般轻易躲开了五人,伸手就向第六个白凤的喉咙抓去。 黑幕里的巨兽咆哮而出,丝毫不见毒鹫和毒鸦啃噬抓伤的痕迹,这些低等弱小的生物,在它面前就像一群无力弱小的蚂蚁,对于它构不成任何致命的威胁,然而,就是这些细小生物汇集成了一道碍眼的围笼,将它绞尽了麻烦的漩涡里。 被包围的巨兽发出一阵惊天怒吼,震荡的声波一下子就粉碎了大群乌鸦,它扇起翅膀,朝着白鸟冲撞过去。 长瑟轰鸣而起,赤练在大瑟前双臂舒展,十几根弦齐鸣。 笛音连续被打乱,狼群手足无措地闪开,隐藏在赤练身旁的隐蝠暴露于所有人的目光中。他是那么个丑陋无比、阴狠毒辣的刺客,一双鲜红的瞳子红得不带任何杂光,眼中没有焦点。 他不遵守任何规则,即使匈奴军损失较小,而秦军已死伤惨重,只要是靠近他的,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抓来吸干他的血。 对弈中的两名乐师,乐声交织着去向巅峰。 一切变得突如其来,惊觉的白凤翻转身体,头部倾朝下避开了伽蓝的攻击,一只脚踢向了伽蓝的头部,怎料那只脚被伽蓝反手就逮住,若不是余下五人联手抵御,只怕在一瞬间就要败阵,然而,在分开的霎那间,伽蓝的黑袍又不见了。六个人立刻背靠着结成防御,彼此守护着自己的视野范围,白凤开始抿紧嘴唇,或许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大意,本以为能在人数和速度上占优势,但在这样的天气和匈奴巫师面前完全不能发挥作用。在他以为自己能克制伽蓝的时候,那件碍眼的黑袍和蓝瞳都消失了,这是他想都没有想到的,而他相信对方绝不可能逃走,此刻应该正在一个他们无法预估的方位里观察着他们的动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诡秘的行动更像是超越了刺客的存在,当那件黑袍再次出现的时候,或许他就要坠落了。 六个一模一样的百凤握紧了拳头,当松开的时候,手掌边沿的羽刃蹿了出来,跳动着蓝色的蒸汽,随着他们的手缓缓流动。 他们没有抬头,所以没看见头顶的雨幕里有一道红光缓缓张开,那是一只眼睛悬停在上面,仿佛开了口的阴森雨幕,随即一道弧线极速射下。 白凤半阖的眼眶犹如短暂的警示,在光弧落下的一瞬,六人几乎同时察觉到了头顶的危机,五人向前扑出,第六个却来不及了,他的羽刃羽弧线交击,一个急促的格挡与破空声连在一起,第六个白凤消失了,创伤烙印在了其余五个白凤的手臂上,衣衫渐红。 于此同时,其中的五个也没闲着,他们一个借助另外四个的膝盖和手臂送击的力量垂直飞上,如一道光箭展开了正面攻势。 然而,在接近的时候,那只猩红的眼睛又闭上了,红光再一次隐藏在了雨幕里。 白凤们正惊愕时,没有发现那只眼睛从一人的背后显现了,当那个白凤感觉到自己身后邪恶的杀气时,却已经晚了,其余的身影再也赶不上救急。他不能转身格挡,只有奋力前扑了,后面的光弧呼啸开来,第五个白凤消失了,只留下伤痕在其余四人的背上同时渲染开。 第四个白凤猛扑了过来,极快的白影沿着一个垂直方向将雨幕撕开,那只眼睛察觉到的时候立刻放出了一道光弧,还来不及闭上便被白凤的拳头撞上,犹如牵一发而动全身,伽蓝的整件黑袍都被打出来了,第四个白凤以消败的代价迫使巫师现身,余下的三个白凤攻了过来,一个接一个拳脚相加,展开了全面的群殴态势。 冒险虽然成功了,可他们身上受了多次重伤,让他们的身体感受到了整个世界的冰冷,可他们不敢稍有停留,因为哪怕留下一瞬间的空档,那个巫师又会潜伏起来。 天空的羽毛似雪荡漾,三个白影的拳脚紧锣密鼓地相交着,可对身形诡异的巫师似乎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相比快捷的白凤,伽蓝的身体像是与环境融合了一样,移动和防御完全不受雨天的限制。 白凤意识到了,自己在雨幕中的速度还不够快,与高手的决斗是何等的冒险,他的轻功再高明,也没有穿透雨滴的能力,所以对手才能看出并预测他的行动,除非天不再下雨,可能不等他的凤舞六幻彻底幻灭之前,对手就已经穿透了他的心脏。 他没有死,凤舞六幻也没有彻底幻灭,随着第三个白影破灭的时候,天空的白鸟摆脱了巨兽的追逐,它从白凤的上空掠过,张开两只巨翅遮住了大片的雨幕。 这短暂的时刻,他逃生与反攻的机会来了。 箜篌声似把白凤的速度催到了极致。而另一方,巫师被笼罩在怒涛般的剑影中,红色的剑刃被血盾反照成了火红色。血鞭划破空气的声音尖锐刺耳。 风尘九天云烟邪8 在那华美端雅的凤首箜篌上,弦与弦之间的震动频率被赤练催动到了极限,不再是清润的调子,而是如同天空那只冲天的凤凰,弦音也随着扶摇直上,最后像是要挣脱了指尖,历时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哗。 笛声中开始浮动起了形态,像是黑夜里游动的蛇,张着巨口扑向驯兽师。 “吱吱。。。。。” 在他们周围,交错声越发高亢,仿佛某根脆弱的神经被蹦到了极致。 十万兵甲列阵,十万军师长刀轰鸣。 最后,箜篌急震,发出一声嘈杂巨响,笛声也在令人惊悚的响锐破碎中停止了,训兽师缓缓伸出的手颤动不止,接着口鼻流血,倒地,毙命。箜篌的弦摧枯拉朽般断裂,余劲鞭打在了赤练的手腕上,红色护腕竟然破碎飞出,露出了里面的雪白手臂和惊突的旧时伤痕,赤练垂首凝视,那道道伤痕似乎蔓延到了心底,一股怅然悄然溢出眼底。 狂乱的白羽飘摇下,光芒变幻成阴影,白凤又如同是被浓重的白雾包围着,美得如同从画书中走出的少年,眼瞳如夜,肌如樱花,唇色如血,他的声音恍惚得仿佛是深夜从遥远幽巷中传来的洞箫:  ;; ;; ;;“就是现在。” 所有雨滴仿佛悬浮在了空中,巨鸟的身形遮蔽了白凤大部分的面容,只剩下一弯自信而邪魅的笑容: 两柄带弧度的羽刃慢慢伸长了,两个白影同时大步而出,踏着静止的雨点飞向巫师。 白凤的行动若比光速,势不可挡,连伽蓝都有些猝不及防,他耸然闪避。 第二白凤身法陡然一变,一轮快攻,兵刃相交的铛铛之声登时便如密语。 最后一击刺中了伽蓝的左眼,鲜红左瞳竟然深陷盈寸,哗然炸裂。 “呃啊。。。。。。” 伽蓝猝然长叫,捂着头部浑身颤烈,再抬头时,看见白凤站在了那只巨鸟背上,紫白高贵的身影迎风而立,肩上飘动流苏的白练在天空下摇曳着瞬变的姿态。他的双唇抿紧,眼皮微微地开合,平静的冰蓝眸子闪过一丝疲惫的光彩,他缓缓环抱起双臂,焦距定在了远方的那一幕。 “你是第一个让我受伤的人,很好,这个回个是你赢了”,伽蓝说完后,闭上了仅剩的右眼,将整个身躯都藏入了那只眼睛里。 冥想中的巫师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感应到了权杖和巫力已经被折断,光明将取而代之。 天风吹着卫庄的毛发,那只停留的巨兽远望如玲珑的浮雕,镶嵌在万仞的峭壁上。 巫师身法迅捷,衣襟带风,挥动手中光劲,危加卫庄停歇的位置,激起掀天巨浪。 但现在情形似乎有些奇怪,巫力本该因分身破绽而宣泄减弱的幽暗冥气非但未弱还比原先更强、幽冥烈焰狂扫着四周大片树林,在幽冥烈焰经过的瞬间便给吸干所有生命力摧枯拉朽般灰化腐朽。 飞兽坐骑的情形也未能抵挡千刀万剑的卫庄,亦抵受不住巫师吸蚀生命而呈现灰败颜色,它痛苦嘶叫着,想要突破这可怕的吸蚀力和剑气却只是徒劳。 “看来要速战速决了,否则……” 巫师看着脚下坐骑快要支撑不了多久。他预备豁出一切以雷霆万钧的攻势强行拿下卫庄。 “哼,简直妄想……” 出奇地,卫庄面色一沉身形变幻后急掠而去。 暴喝声中两大高手的擎天一击已轰在绝壁上爆发,巫师周身的黑雾登时溃散。 当巫师再注意到黑雾内里凛冽剑气大盛时已经晚了一步。 一道靛红剑气强大无匹碎裂黑雾而出直击向巫师胸口,巫师身体一沉仰天纵下悬崖。 卫庄冒险挥剑坠下,极速施展纵横剑术,连发十招。 漂浮下坠的巫师口中爆出一声正中下怀的笑意,手中凝聚起了光团,准备司机发动,然而预料不到的是剑浪威力未减,径直逼下,巫师还未成型的光团刚碰触到鲨齿的剑尖,突然间手臂巨震,如中电掣,但觉一股强力从剑柄传下来,推得他向后急仰。 “百步飞剑!” 卫庄变色斜睨,长啸一声,剑声嗡嗡,有若龙吟。 巫师心下骇然,以剩余能量全力催运幽冥烈焰抵挡着毁天剑浪,同时血鞭舞成一条红线施展杀着“焚戮天火”要凭己力把剑浪尽数接下。 哧地一声,凝成的火柱被惊天剑力冲散,长剑当胸刺下。.info[]巫师身形微侧,双手抓住了剑刃,只听得铮的一声,在这一瞬间,剑法奇快,都没有看见那横贯剑术,一道初时极微细的赤芒,自卫庄的腕间绽开,随即化成点点光雨,锋锐无匹的先天剑气,铺天席地罩下,将巫师黑袍的各个部分能量全数斩杀。 两只红眸同时被斩裂。 细小伤口无数痛楚悲鸣里黑气似雾凄惨地洒向地面。 卫庄一剑透进峭壁,借岩壁阻挡之力稳定身体在了半空,阴暗里蒸腾着红色雾流的鲨齿,宛若接触到了黑色的虚无。 卫庄低头看见两点璀璨红光,从巫师的眼部绽放,黑色的烈焰飞腾,将他的整个身体吞噬。 “哼哼哼,想不到人类中还有你这样的剑士,不过,你我之间不会这么轻易结束。” 狂妄的长笑终于从黑雾之中缓缓消散,巫力气势此刻千百倍地炽放出来,最后一声迸出无尽的邪气,然后消散。 失去指引操控的飞兽仿佛受到了惊吓,猛烈地扑扇着翅膀向卫庄撞去。 卫庄蹬着峭壁,顷刻间便身前数丈,准确无误地落到了巨兽的背上,他苍白的唇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色,锋利的白眉下也看不到一丝情感,巨兽似乎遇见了他要做什么,它狂叫起来,暴露除了它内心真实的危机感。 卫庄明亮的瞳孔骤然凝聚,横动了握着鲨齿的手腕,干脆,利落,发出了电光火石的一剑,像是屠戮,又像送别,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巨兽的头颅。 巨兽立时叫出前所未有的怒吼,它只觉得有奇怪的东西刺穿了它的头,滚烫的鲜血灌入了口中,但它的身体却异常地冰冷,又顿感落入了千年的寒潭,身上得每一寸鳞片,呼出的每一口气息,都被瞬间冻结了。 战场上的两只夺命恶魔也同时停止了杀戮,受到惊吓的它们高高飞起,朝着北方迅速撤离。 那只巨兽轰然坠落到了城头,劲力之大竟将烽火台强行撞破,卫庄踩在巨兽的尸骸上,翻飞的袍子缓缓下坠,他扬起头斜瞟向广袤的四野,皆是投来瞩目神情的千军万马。 坚毅的唇角荡起一抹意味深沉的笑意,就像一个传说中带着死亡与邪恶的魔鬼,轻声细语地数落着脚下的杀戮,他陶醉于这种感觉,喜欢这种坐拥天下的胜利感。 这感觉,完全对路,是一种强者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满足。 他有了一种自己是造物主般的错觉,这不就是就是他少年时代就追逐的梦么,这一切的开始,不都是源于那个时候? “聂儿,他叫卫庄,你可以叫他小庄,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师弟,也是你最大的对手。” 师傅把他从韩国带到了鬼谷,他与那个强大少年的命运开始了第一次的交集。 “小庄!” 那位他唤为师哥的人露出了明朗的微笑,有着坚韧的体格,清秀的脸庞,细长的眉目有着烨烨生辉的双眼,如同凝聚着天上星辰的光亮。 “师哥!” 两人的视线相对,从各自的眸中看到了如同粹取了火焰精华的自己,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张扬着藐视众生的洒脱与不羁。 鬼谷有着许多鲜明的门规,如同流淌在宿命里的热血,每一代鬼谷传人,都是世上的最强者,一个是纵,一个是横,无论是黎明百姓。还是公卿王侯,他们的命运,都将掌握在鬼谷他们两人的手中。 从此,他们在远离了世俗纷扰,青春活力跃入了风与火的较量,竞相角逐,成为了各自最大的对手,也是他们此生最难以名状的挚友。 但是门规也是刻薄的,因为他们之中注定只有一个会成功,代表鬼谷,去改变天地的命运。 凌驾于苍生之上,将世人踏在脚下,这是何等的荣耀与诱惑? 聚散残阳,时光荏苒,歃血之箭,终于搭到了岁月的弓上。 纵横之巔,同门师兄弟经历了第一次较量,当自己的木剑断落的一刹那,心中是何等的震惊。 泠冽的风刺痛着他的心胸,桀骜不逊的笑容,在那一瞬变得暗淡阴霾。 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少年时代聚焦起来的所有骄傲和自信,犹如被击破的冰面,破碎成一片一片。 夕阳下,师哥离开的身影投射在地面,如同一座高山遮蔽了自己所有的光华,成为了自己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只能木然地凝望着他的背影。 看着断裂在地的两截木剑,就像看到了被撕裂的两半灵魂,惊愕的心,恍若从至高云端坠落到了深不见底的幽谷,被瞬间冻结到了冰点。 那是,百般无奈的束缚!撕心裂肺的不甘! 就在那个时候,年轻俊朗的唇,陡然绽放出了一股子慑人心魄的妖娆笑容,夕阳的血色,弥漫上他的双眼,将一双曾如清水的明亮双眸染得血红血红,沉寂在内心深处的欲望和野心彻底苏醒了,眼中迸发出熊熊燃烧的火焰,炙热得足以吞噬所有的阴暗,他那要跨过那座高山,达到那人所不能企及的高度。 可是,就在他为了这个目标而踏着韩国大地上的层层白骨前进时,他赫然发现那个人的身影已经离自己远去,道不同,便背道而驰,他不知道师兄为何那般愚昧,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的目标和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折,曾经和自己一样炙热的心,还有绚丽的梦消失不见了。 呵呵!走在自己前方,被自己逐渐追上并肩的身影,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头来都算什么了,是一场梦,还是彻头彻尾的泡影? 他不理解,也无法苟同,那个与自己有着宿命羁绊的师哥,那唯一能与自己左右天下棋局的对手,却放弃了鬼谷的使命,最终隐没在世俗的风云激变里,失去了作为一名鬼谷传人的资格。 即使他改变不了那人可悲的决定和想法,但是,有一点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他们两个,一人光芒万丈的时候,另一个只能沦为阴影,他坚定自己的路途,向那人证明他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只有自己才是鬼谷最不世出的剑客,只有自己才能完成鬼谷世代俊杰都不能完成的一个任务。 即使是沦为地狱的魔鬼,成功的那一刻,也必将到来。 巨兽和巫师败去后,大地没有哪一处还留有焦黑的颜色,浓浓的血水流淌到低处,重新湿润着才干燥不久的沟壑,连地上幸存的几株青草也被血液凝结了,秦军中死伤无数,看着满地被肢解或被践踏的尸首,用数字简直难以计算,两国倾国之力的最大冲突到了白炽化的阶段,他们已经疲倦得无法感受欢欣或者悲痛的情绪了,思及诗经典籍,没有一首诗歌能描述今日的惨状。 OVA 1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妖魔问鼎中原,乱世烽火再起。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散胡尘。一刻不得停歇的勾引斗角和打打杀杀的文字写累了,不知道亲们有没有看得厌烦。(好吧,我承认是我更新慢!) 放假整理草稿,修改正文的时候,突然间又蹦出些有趣的灵感。 其实写作时我从来都没有按时间顺序码字的习惯,才写开头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结尾给写上了几百字,我这种属于想起一点写一点,好比前一刻还念着君问归期未有期,下一刻就跳到了列坐其次,引以为流殇曲水,前后内容风马牛不相及。等到发表章节时,才像打补丁一样修修补补,产生的问题大概就像说谎一样,说的越来越多,就越来越难以圆回来。 往后我会时常更新些现代都市故事桥段,如果在正文还没有整理出来,有朋友每天都在关注本书的话,新的治愈系故事会上传,亲们就不需要再等得馋。 好了,废话不多说,依然采用熟悉的名字,说一个新鲜的21世纪娱乐圈明星们,爱情,友情,复仇与奋斗的故事,名为: 天涯海角―― 群星璀璨―― 三亚,这个天空之下最漂亮的海滩,坐落在海南的热带风情,那里干净得以蓝天为纸,清风为笔描述最适合不过。 这片美妙的沙滩就伏在海峡边上,长年的海浪将黄灿灿的的沙粒冲刷成平整细腻的肌肤,飘逸的长发、丰腴的酥胸、柔美的长腿、曼妙的身姿,各国风情的比基尼美女,如宝石和星辰,在这里演练着各种变幻!这里明星的故事汇集,犹如白皙的沙滩上,贝壳在窃窃私语。 一条淡红霞色的大道贯通南北,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商品琳琅,薄暮的余晖描绘着淡淡的红砖白瓦或突兀的楼阁飞檐,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商品店之外,为繁盛的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感。  ;;夕阳充沛的午后。 一辆火蛋白石颜色的三菱跑马车正慢吞吞地踏步在霞光刺眼的洁净街道上,不远处隐隐传来阜曦酒楼一个颇具穿透力的声音。 “还是太慢了!” 高楼五星级酒店里的白凤轻叹,柔美的声音回荡在了承载着白兰地的高脚杯里。 粼粼车马,如织人流不禁侧目望去,一个黑发色的小孩,眸光灵动,正坐在一栋高楼边缘上,招手呼喊着什么人。 “喂!小趾,这边……” 这小孩也奇怪,眼神一转,对过往的路人又是眯笑,又是招手,引得走过的路人不禁又回头看他两三眼。 “嘿嘿!我逗你们玩呢!” “谁家的小孩,有毛病!”路人离去前不忘抛了个异样的眼色。 “谁家的小孩,有毛病!”跑马车停下,带着墨镜的盗趾仰头看着上方的天明,懒洋洋地重复了这句话,接着又不耐烦地问:“大老远就叫,什么事?” “小趾,我说你到哪鬼混去了,微信不登录,qq不在线,连手机都不带,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你老板找你呢!我帮你接了电话,出、大、事、了。”最后四个字被天明故意拖得即阴森又诡异。 “哼!他找我能有什么大事?”盗趾漫不经心地靠在座上,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间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急切问道:“不会是要和我解约吧?” “嗯、嗯、嗯,”天明眯眼,幸灾乐祸地点点头,伸手将盗趾的手机腾空抛下,又眯笑着打击道:“恭喜你失业啦,从明天起变成无业游民。” “混蛋,岂有此理!?”一声咒骂自三菱跑马车内荡出。 三个小时前。 ………… …… 哼,今天再比一次,输了的人请吃饭,去最好的酒店!!!住最豪华的宾馆……呃,当然也不排斥请最漂亮的小姐。 今天,不服输的盗趾又约白凤到赛道上了。 白凤靠在兰博基尼上笑得云淡风轻:“总是赢你也没意思,不如今天我们来加大赌注!” “赌什么?” “输的人,离开演艺圈。” 傲慢的言语,像风一样传荡到了远方 …… ………… 就是看不惯那家伙一副游刃有余,势在必赢的样子。更是看不惯他赢得比赛后神气十足的吊样。 “又输了,实在不甘心。虽然输了可以狡辩,面子上挂不住是小,没了工作可就彻底玩完了,如今这家伙真不会在老板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吧,老板竟然提出要和我解约,如果真沦为无业游民了,天,这怎么得了,往后我该拿什么养这两宝贝车?” 挂上档,猛踩油门,仿佛有强烈刺眼的光芒从那千道车轮子底下冒出,跑马车一眨眼就不见踪影,惊得天明惊得张大嘴巴。 “这么猛,不要命啦?” 方向盘在手里不断地打圈,盗趾的眼底也骤然转暗,抿紧的唇和阴沉的脸表现出他此刻的极度愤怒:“今天这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可真他妈碍眼!” 等到路上的行人少了些,他又猛轰油门,跑马车发出一声不满而尖锐的高鸣,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瞬间提速到了极致,冲过淡红砖面街道。 …… 南亚豪生酒店里。 大理石地面上斜映出一个身影,白凤透过落地窗看着盗趾的车子消失在了车水马龙里。 优美的唇角上扬,似无声的叹息: “缺少刺激的人生,果然是无趣到了极点……对吗?” 他陷进沙发里,一只修长优美的手慵懒地晃动着高脚杯中的白兰地,眼中有种淡淡的雾气,他自顾自地说着话,仿佛根本不在乎身后人是否在听,“小墨,你说我是不是该考虑隐退了?” “塞车界?还是娱乐圈?”经纪人墨鸦的口气显得漫不经心,他一边无心附和着,一边正在着手整理白凤接下来的通告资料。 “两个都是呢?” 墨鸦始终懒得深入搭理他,因为他已经习惯了白凤无病呻吟和异想天开的特性,只淡淡地回答:“我的意见就是,我极度担心,你离开了这两个职业还能干什么?” “呵!你真正担心的恐怕应该是如果我真洗手不干了,没人发你七位数的年薪该怎么办?”白凤优雅浅啜,慵懒的笑容分外妖娆。 墨鸦停下了敲打键盘的手指,诧异地转过头来,表情有些不悦:“你还好意思说,哪次你在外边喝醉酒惹了祸,不是我出手摆平的,我哪一次不是无偿服务?你啊,该成长起来了,再这样下去,若放在古代,也不过是个醉死在妓院里的纨绔子弟。” “嗯?”白凤诧异地抬头。“妓院?呵!或许我也该尝试着找女人了,你说呢?” “你找不找女人我管不着,我只希望你收剑些,最好不要勾搭外边那些不三不四的野女人,我可不想在未来几周各大媒体的头条上,看到的全是你白凤的桃色绯闻……差不多是时候了,媒体可都等着你到场呢!” “那就让他们等好了!”闭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墨鸦收起笔记本,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淡淡地说:“走了,不要摆臭架子,虽然你目前在娱乐圈已经站稳了脚跟,人气势头一路高涨,但和媒体搞好关系无论什么时候都很有必要。” OVA 2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高月登着自行车行在林荫树下,她今日穿着光鲜,阳光下,她的皮肤很白,眼睛像海水一样,这女生扎着马尾,微微在肩上荡漾,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极了。 她一手继续掌控着自行车前行,一手伸向了路旁茂密的树叶,感受着树叶磨娑着手心,心情似乎也出奇地好。 “啊!” 忽然,转角处走出来了一个人,慌乱之下她赶紧捏紧刹车,可一时间没有把握好平衡,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了。 说时迟那时快,对面来人迈着步伐交错跑来截住了那辆摇摇欲坠的自行车。 高月刚要说“对不起”和“谢谢”的时候,没想到那人却首先说了声“抱歉。”声音明朗而礼貌。 “呃!”高月错鄂,微微抬起头,和那人是视线对上,是个清俊的年轻人:“没关系,其实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是我没有好好骑车,哎?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你是……” 话没来得及说完,有两个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高月因这巧合而有些惊喜,笑道:“那我们先接电话。” “嗯!”那个清俊的年轻人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颜无繇”,然后才接起电话。 “喂,妈妈!” “喂,无繇?” 听着电话那头的叙述,两个接电话的人几乎又同时变成一模一样凝重惊愣的表情。 高月语气有些激动:“好,我马上回去。” 年轻人皱紧眉头:“嗯,我马上回公司。” 两人挂掉手机,相视一眼。 “那再见!” “再见!高渐离,我叫高月。” 高渐离微愣地看着那个认出他的小女生极快地调转方向离去,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雪女的号码。 “阿雪,公司出事了……” …… “啊” “是白凤!” “啊――!” “白凤!!” “凤凤!!!” 尖叫声惊天动地! 刚出酒店门口,墨鸦和白凤的耳膜险些被震破! 一群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狂喜地冲了过来,白凤,天啊,竟然是白凤,真是难以置信,白凤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小天王白凤接过无数制片人、导演、广告商、综艺节目、记者们递来的邀请函,如今在道上红得发紫,是荧幕上每个少女都会为之尖叫的超偶像美男。 “呵!这下麻烦了,”经纪人墨鸦低声叹了口气:“早就劝你戴上帽子和墨镜,不戴也至少得从酒店后门上车,如今好了,被发现了,真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偏执任性?” 白凤睨了他一眼,反驳道:“你准备的帽子简直土到家了,要我戴上它,那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况且我生得磊落,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从后门出去?你是经纪人,现在遇到这种情况,你想办法解决吧。” 墨鸦无奈地瞪了眼这个撩挑子的甩手掌柜,冷静地说道:“你是公众人物,此刻逃跑有损形象,那你随便签几个名打发她们好了,这里已经成了众矢之地,住不得了,晚上我会重新找酒店,现在我去开车来接你,很快。”墨鸦离去前又郑重交代:“记住,在粉丝面前不要摆臭架子,必要时说几句好听的哄哄她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边。 尖叫声和崇拜的溢美之词在耳边闪个不停。 各式各样的手机被掏了出来拍照。 少女们围在白凤面前,热情地请求他签名和与他合照,少女们激动不已,双颊更是夸张地飞起两朵羞怯的红云。 白凤微挑眉毛。 (真是,纠结于这样乌龙混杂的场合!!!) 白凤虽然心里极度不快,可出于职业素养他还是微勾着唇,魅惑地报以亲和微笑,用那如凤凰般华丽轻柔的嗓音,一一回应着粉丝的低智问题。 忽然。 他慢慢转头。 那是…… 心底突然有一种熟悉而期待的感觉…… 刺眼的夏日日光里,风将树叶摇碎成忽明忽暗的光影,他凝视着远处一个模糊的女孩身影。 不断凝视着,在他幽深的目光里,头忽然有些眩晕和灼烫。 “凤凤,你怎么了?”女孩子们疑惑地看着心神恍惚的白凤,又顺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向远处。 一个衣着素雅的长腿女孩正安静地坐在树下的长椅上,她听着耳机,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清风捡起她墨玉般的长发,让人看得心驰神往。 “噢!那是我们修斯学院音乐系的学生,是个才女,上学期才从国外转学回来的。” 似乎没有听到一旁女孩的介绍,白凤的耳膜轻轻地轰声作响,心脏也突然被捏紧了。 十年的时光。 多少往事已经渐渐散去。 而今,她又回来了。 是她…… OVA 3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忽然,白凤微微眯起他蓝宝石般的眸子,如高洁杳远的凤凰,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栖息之地。[..info超多好看小说] 他绕过女生们,迈开修长的腿,一直走向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几个女孩子不约而同露出失望的眼神。 然后。 白凤走到了树荫下的木櫈前。 他停下来。 一动不动地凝视她。  ;这个美丽的女孩,肌肤如美瓷,嘴唇如樱花,她无声地坐着,好像一窗风画,好像在一个遥远的世界里。 让人意外的,美丽女孩抬头淡淡地看了要面前的阴影,继而低下头继续听她的音乐。 “你——” 如此近的距离他深深凝视着她眼底有灼热而深沉的感情。 “认识我吗?” 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 她的面容晶莹动人光芒闪耀。 他的声音几近温柔,却又透着一种酸涩、欣喜的味道。 闻言,女孩子似乎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她缓缓抬起了脸。 她淡漠地摇摇头。 白凤身体一愣,用孩子一样殷切的目光望着她,“再仔细想想,或许我们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 女孩又看了他一眼,表情清新淡雅,目光空茫幽远,整个身体纹丝不动,仿佛在看一个故意找借口搭讪的登徒子。 又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白凤轻轻弯下腰,似乎想要让她看得更真切些。 两张脸像亲昵的情侣般离得很近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彼此轻盈的呼吸。 这一幕让四周的女孩子们看得傻眼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凤凤怎么会与一个音乐系的女同学如此亲近,难道凤凤认识她,还是他们之间有私交? 白凤用深邃的目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她的面容晶莹动人,光芒闪耀在她秀丽的额头。她也凝视着他,目光淡如湖水。[..info超多好看小说] 忽然,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耳迹,这样一个不礼貌的动作让这个女孩子微微皱眉,眼色也更加黯淡几分,却让周围的女生嫉妒得死去活来。 没想到,他的手指竟是去摘掉了那女孩子的耳机。 耳机被摘下后方才启唇: “我叫白凤。” 白凤捏着耳机,保持着那个弯腰不动的姿势。 面前的女孩子略愣,然后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果想故意找人搭讪,对不起,你找错对象了。” 声音很动听,却有着不协调的淡漠。 在众人惊诧和怀疑的视线里,白凤有种让人看不透的失落,他的心底忽然动摇了,有些不知所错。 他终于直起身,微笑地对她说:“看来,你一定不经常关注娱乐动态。” 在如今音乐,广告,电影,杂志报纸等各媒介中都有白凤跻身的年代,见到他安之若素,连白凤两个字都没听说过的人,真是难以想象。 “我从来不关注这些。” 说完,女孩起身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路旁观众面面相觑,看来他们不相识,想是女孩子的美丽引起了白凤的注意吧。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像白凤这等才貌兼备,一呼能让无数女孩子尖叫,飞蛾扑火般扑向他的身边的明星,今日竟然受到了一个女同学的冷落。 嘀嘀! 不知何时停在身后的兰博基尼响了两下。 “恭喜你终于碰壁了。”墨鸦摇下窗子,好整以黠地观望着他。 白凤转身,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对墨鸦说: “不客气。” 说完,他又深深望了一眼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然后上了车。 墨鸦踩动油门,对身后的白凤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或许你和刚才那个女孩的……亲密无间已经被狗仔拍下来了,说不定明天又是一场风波。” “要真是这样才有趣呢!”白凤微笑,看着窗外不断向后移动的树影,渐渐沉默了起来。 “喂!你不会来真的吧?”墨鸦又瞟了眼发呆的白凤。 “什么真不真的,你想多了?” “呵!还嘴硬,你我还不知道……问电话号码太老套俗气,向人家表白了吗……住址呢……那总该问出叫什么了吧……什么都不知道,那没戏了!” “不知道不是更有趣吗?”白凤扯着嘴角,发出含义不明的笑来。 “接完通告之后,还需要去ls演播厅试镜,我很看好那个剧本,大概就是走个形式而已,那部剧十之八九是由你来接下。” “接下后,多长时间能够拍完?” “这个不好说,少则一个半月,多则两个月。” “两个月后,不就是开学的日子吗?”他轻笑着说,心中念着修斯学院四个字,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乘着假期有时间,厚着脸皮讨收藏,如果收藏量理想的话,一天会有两更或两更以上,看书的亲们帮忙顶起吖】 OVA 4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汇斯街最奢华的淡紫色大楼,位于星罗棋布的街区中心,隶属盛闲影视名下的总部大楼,高高伫立在石砖地面上,显得高贵淑雅,前面有开阔的花园广场,华美的白色石柱,梦幻的喷泉,过往剪影像是沐浴在透明的海浪里。 电梯门打开,一队清一色西装笔挺的职场人士走了出来,恋钠ば么蜃偶嵊驳牡孛妗? 盛闲影视的当家人伏念一边扣着西装纽扣,一边对身旁的助理颜无繇和几个身后的高层人员说:“随我出去迎接,各位准备好了吗?” 众人点头说“是。”然后风风火火地迈出大堂。  ;; 这时,外面传来阵阵躁动的声浪! 从高楼会客厅的玻璃窗望下去,盛闲公司门口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娱乐圈内各部知名媒体的记者都蜂拥而来了,无数的话筒、照相机、摄像机簇拥在一起,盛闲公司的大老板和高层主管们都已站队在门口接迎,虽然他们一个个衣着正式,相貌干练,可眼底却有着说不出的黯然。 透明的阳光里。 几辆劳斯莱斯缓缓驶来,记者们纷纷冲上前去拍照。车队停在盛闲公司门口,前面几辆车门打开,经常出现在媒体报道里的赢氏影视帝国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还有保镖们陆续从车里出来。 “听说,嬴氏企业要收购盛闲影视了!” 海鸥鸣叫。 海风清凉。 碧海蓝天下,一身透清凉比基尼的赤练,正妖娆地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一边悠哉地吸着椰子奶,一边和身边的卫庄说着话。 卫庄动了动嘴角,脸上挂出一层冷漠的笑容来。“哼!盛闲影视自去年遭逢变故以来,业绩就一直在走下坡路,期间旗下艺人陆续离开另择良木,剩下的几个像闲置的花瓶,专辑不卖作,接戏越来越少,这样江河日下,入不敷出的趋势,不宣告破产,被收购那也是迟早的事。” “这对我们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在行业内少了个竞争对手。” “哼!这样的企业早就不够资格做我们的对手了,不过以外行扬名商界的赢氏帝国,如今爪牙伸向了娱乐行业,不知道他们将会闹出多大的动静。” 赤练眼瞳微眯,分析道:“这样实力雄厚的大型企业集团不会莫名其妙地接下一个烂摊子,如果说盛闲影视只是他们的第一步,那迟早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看来要提早做好准备了。” 卫庄无声地望向大海,他的双眼像是冬天蓄满水的黑色湖泊,平静之下暗藏着汹涌。 场内开始起了喧哗。 闪光灯疯狂地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赢氏的总经理李斯同盛闲公司的高层主管们逐一握手。 五楼讨论室的玻璃窗前。 雪女的眼圈有些醖氲的雾气,高渐离皱紧眉头,端木容的眼神也有些黯然,他们沉默地没有说话。自出道以来,伏念、颜无繇都一直在尽力帮助和栽培他们,盛闲公司的声望和实力与赢氏帝国不可同日而语,虽说企业被收购后从各方面来说都更有利于他们演艺道路上的成长,但得知要被收购直到在这收购实施谈判的一幕前,每个人表情都有些压抑,心中升起了各种复杂说不清的酸楚。 “嗯?你们看那辆车子!” 雪女注意到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几名清一色黑制服的保镖神色警惕地站在周围,挡住了所有尝试靠近的记者。 透过华丽高楼的光丝洒在上面,琉璃车身上反射出了缕缕尊贵的金色光芒。 OVA 5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操,在干嘛呢?”火蛋白石颜色的三菱跑马车驰来,停在了车队的最后边,盗趾猛抽了口饮料,透过墨镜看着车窗外那盛大的阵势,口中琢磨着:“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聚集在这里,难道知道我要被解约了,特别给我弄了个欢送会?这些个没良心的!” “喝!谁在车里故弄玄虚?” 大铁锤一贯见不得有钱人牛哄哄的模样,此刻他右手抵在下鄂,双腿自在地挂在另一只椅子上,双眼斜瞅着下方,感觉到端木容异样的目光扫视过来,立即收起吊二拦当的模样,身体做得循规蹈矩,脸上挂着笑意:“抱歉,端木小姐。(..info好看的小说)” “赢氏家族家世渊久财力雄厚,迄今缔造了无数让人叹为观止的商业业绩,培养出众多光芒四射的商界名人,并且家族内历代重要人物都颇具传奇色彩”,高渐离凝视着下方,眼色深邃说:“赢氏掌舵人向来行事低调,因为从不在媒体面前露面,所有关于家族的内幕,一直都只存在于含糊其词的新闻报道中,这次会以如此严谨的场面莅临,多半应该是赢氏掌门人了。[..info超多好看小说]” 车门“咯”一声响了。 广场上的场面立时有些躁动,记者们手中的照相机和摄像机还未采猎到任何轰炸性的信息,就被赢氏自家携带的保镖阻拦了下来,迫于对方的强势态度,记者们只得心有不甘地后退着,但相机还是不忘随时对准捕捉,却又彻底被保安的严厉神色给震住放下相机。[..info超多好看小说] 知道车内的人要出来了,赢氏总经理李斯亲自走到那俩车前,透过黑色挡风玻璃,做好了躬迎的姿态。 似沉寂般的…… 车门被轻轻拉开。 女明星们和女记者们的表情都凝固了。 艳丽的夕阳,华贵的淡紫高楼,干净的地面,一切祥和的景都被镜头映射成了比明信片更加明媚的世外桃源,把少女的悸动和憧憬化成一幕幕迷人的画卷。 车门被拉开到最大,一只修长的黑色西裤腿踏在了地面上。 随后…… “这么、拽?!”盗趾摘掉墨镜,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车里的人完全站了出来。 一身神秘纯黑色调的华贵西服。 阳光下,那人有一头纯黑色浓密的长发,微微齐肩,眼睛恍若浸渍着月之光华,唇角微抿,神色平静,却透出莫名的威严感,当他环视盛闲高层人员的时候,那双精光内蕴的眼瞳,竟散发一股奇异的尊贵。 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仿佛整个时光都在围着他转。 天空蔚蓝如洗,喷泉飞溅出透明的水花,扬扬撒撒,美丽的光晕里穿插着天际朝气蓬勃的白鸽。 殷红光芒的照耀下,那人面色澄澈,宛若君王。 当车门“砰”地关上的时候,所有人这才突然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掌门人。”高渐离凝眉:“是赢氏未来继承者,扶苏,想不到竟有着这种风华绝代的身姿。” 雪女也感叹道:“这人虽未出自演艺圈,却有着天王巨星般的光环!” “呵!就算真在演艺圈,也不过是个小白脸”,大铁锤咋舌:“和我这样实力派演员比起来,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徐夫子立马投来鄙视的目光:“年少多金,家世显赫,又是商界帝国继承人,有些歪瓜劣枣看了难免会不服气。” “老徐,你在说谁呢?” “歪瓜劣枣。”徐夫子也没看向大铁锤,只淡漠应了句。 OVA 6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当今社会最受人瞩目的人群无非是音乐才子,体育英雄,影视明星和商贾精英,而赢氏继承人扶苏的身上似乎同时兼备了后两种气质,他才出现在世人眼前,就立马掀起了一股异样的风暴。(..info) 扶苏和盛闲的高层人员,还有具备代表作的艺人高渐离他们逐一握手,表情始终淡静而彬彬有礼,而淡静中那股贵族气质总是表现在他举手投足间,让人不由变得谨慎而严肃,生怕在他面前出什么纰漏。 会议厅是在视野开阔的楼宇上。 双方依照目前主宾礼仪列坐,大老板位置无疑还是属于伏念,而赢氏的人员坐在他的左手边,原企业工作人员在他的右手边,会议上的气氛有些紧致。 首先,伏念发言,问出了以下问题:“贵公司想必也清楚了我们盛闲企业目前的经营状况和面临的诸多困难,而贵公司虽然实力忠厚,涉及地产,餐饮,旅游,服饰等多个领域,却从没踏足影视业,恕我冒昧,这对你们来说的确是个陌生行业,我实在想不出少董事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有收购这样的想法,若不是出于利润前景考虑,那少董事这样的头脑精英难道是为了尝试新事物,若真是如此,那我就很有必要再次提醒我们盛闲影视目前的危机,是否会给贵公司日后带来不必要的冲击?” 伏念何尝不知道被收购是目前盛闲逆转局势最好的选择,所谓危机转移处理对公司和艺人们都有好处,但毕竟这是他父亲辛劳半生创下的基业,如今真沦为被收购的地步了,他的内心比谁都难做抉择,他想做最后的挣扎,含沙射影中如果能干扰扶苏的心意,盛闲能逃脱被收购的命运,那他将不惜一切财力物力,做最后的拼搏,就算最后侵家荡产,那他这一生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info[] 其实,伏念话中传达的意思也是所有人的疑虑,包括在场的李斯,他虽然明白扶苏自执掌赢氏集团下一部分子公司业务以来,一直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反而在他杰出精明的带领下,他掌管的子公司不仅免去许多冗长流程,大大节省了经营成本开支,而且还收购兼并了不少同行业小公司,并使其保证业务水品不下降的情况下扩大产能,如今业绩蒸蒸日上,但是如今收购盛闲影视这样一个拖后腿的烂摊子,他实在看不出什么利益前景,这是一次极有可能亏损的投资,他打心底认为少懂这次确实有欠考虑。 李斯和所有人一样,目光聚向扶苏,等待着他的回答。 扶苏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先回答伏念先生第一个问题,决定收购并不是我的一个想法,一家世界500强的首席官曾经对一群股东这样评价“如果只是一个想法,我连一块钱都不愿意拿出来,但如果把这个想法付诸实际,我却愿意拿出一百万元”,这就是我所说的并非一个想法,而是一个实际的行动。” 他的眉眼在绚烂的云霞里,依然笼着一层谜一样的阴影。 “接下来我回答伏念先生的第二个问题,我确实是想尝试一些新事物,从即得利益考虑,也许它有价值,也许毫无价值,无可厚非,娱乐圈对于赢氏是陌生的,但我不去尝试永远不知道结果是什么,这样挺而走险对于赢氏未必没有成长,因为我们买了个影视行业的经营模式,这是一笔隐藏的经验财富,赢氏帝国永远不会止步,这里将会成为我在影视圈打赢第一阵战的开始。” OVA 7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扶苏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冰蓝质地玻璃窗外的飞机轨迹,像硬币一样划过,在众人因为留下深浅不一,惊鄂的划痕。 会议厅里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伏念表情凝重,他的全身僵硬着,仿佛童话里被禁锢在阁楼上的国王般,进退失据,扶苏的话就像刀子插进了他的心里,那样的野心,那样的自信,那样的胆识与智慧并存,叫人听的心神惧震,看来他这趟势在必得了。 颜无繇看见伏念垂下眼睛,仿佛眼角都多出了几道皱纹。 真的就这样…… 尘埃落定了吗? “伏念先生也不必妄自菲薄,其实贵公司名下杰出的艺人不少,众所周知,这是在界内是得到知名认可的。” 盛闲公司的艺人纷纷看向那位风华绝代的少董,如今有淡出影视圈趋势的他们,越来越不被人看好,连接戏都从以前的主角渐渐退居二线,而今,没想到他们的努力和实力能得到这样的人物肯定,大家的心中悄然浮起一丝难以言表的喜悦。 扶苏继续平静地说着:“我将成为盛闲影视最大的股东,但我在此承诺,收购成功后,盛闲赢氏保留其原有公司名称……” 伏念霍然抬头。 “并且,伏念先生包括各部门要职人员的职位一律不变,年薪和奖金翻倍。(..info好看的小说)” 扶苏才稍稍停顿了一下,场内已然开始交头接耳,对方如此阔气,此情此景,任谁听了都不会不心动。 “当然,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各位能不惜余力,为公司创造出最大价值,而我,将会最大限度地提供人力,财务、渠道等资源,为签约艺人开设舞蹈培训课程,依据个人特色出专辑唱片,邀请最知名的导演,物色最出色的剧本,如有必要,举办演唱会也未尝不可。”扶苏做出了最后的宣判:“我提供蓝图,各位创造愿景,希望在未来的合作中共同努力,让盛闲影视焕发光彩,进军国内一流影视行列……我的话完毕,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寂静。 全场寂静。 伏念的脸在玻璃窗微薄的光线里看不出表情,他的眼睛沉静如大海,怔怔地望着扶苏,嘴唇微微发白。 他的内心沉重无比,转念一想,对方已经做出了最大让步,并做出了各种前景设想,要不要尝试着放手一搏,让眼前这人来经营企业,说不定真的能…… 明明是一场商讨会,可从始至终都好像只有扶苏一个人在说话,他用自信平静且具备穿透力的言语掌控了整个气场,没有人再有反驳的理由,连一贯见富人就眼红的大铁锤也不得不折服这个受过高等教育,办事干练沉稳的少董。 “啪、啪、啪” 有掌声响起,是伏念带的头,接着,颜无繇也鼓起了掌,随后,所有人嘹亮的掌声络绎不绝。 掌声中,坐在首席座位上的伏念起身,向扶苏做出官方式的伸手姿势,侧面的扶苏也礼貌地站起来。 时光流转,莉花鲜灵馥郁的香气飘荡在空气里。 希腊式雕花的窗户。 蔚蓝的天空,消散的云丝。 两人微笑,手轻轻握在了一起。 当日,收购协议顺利签署。 OVA 8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此刻,天明同学正乐呵呵地坐在一家珍珠奶茶店里,他穿着白衬衫、牛仔裤和黑色小外套,还精心疏了个刺猬头。 临街的座位,大眼睛嘀溜溜地盯着外边。 过往的行人不断。 店里暖意融融,浪漫甜蜜。 天明捧着温热的奶茶。 当想到那个有着纤长睫毛,清澈眼睛的女孩子时,仿佛有天使的光环照耀在他的头顶,不知不觉,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他咧着嘴巴,痴痴地望着对面早已准备好的奶茶。 应该…… 快来了吧! 这算是他第一次约会,可是经验需到用时方恨少,昨天不得不临时抱佛脚,舍弃英雄联盟作战时间即百度又搜狗,将所有约会流程的细节和该准备的话都查了个透。 昨晚躺在床上背了十来遍,早晨起来温故了几遍,之前在心里又回顾了两遍,应该差不多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的表情渐渐僵硬,趴着,练着,挪着,最后干脆在两个椅子上歪三斜四地躺着。 呆呆地看着天,几只白鸽悄无声息地掠过,却分明好像听见了乌鸦苍凉的叫声! 真是晦气!!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现实,他今天被爽约了!! 海滨。 比象牙更白的石头。 比金子更璀璨的沙滩。 此蓝宝石更蓝的海域。 夕阳的映照里,有着音乐的旋律在风中轻吟。 椰子树下,天明在沙面上挠了个坑,然后躺在里面用沙子埋葬了自己,只露一颗头懒懒地闭着眼,一副已死的模样。 突然,烂椰子掉了下来。 “哎呀!” 此景就像一颗苹果落在了牛顿的头上。 苹果引发了牛顿的万有引力,而椰子引发了天明的污言晦语。 捂着额头哧骂:“王八蛋,找死吗?连一颗臭椰子树都要找我的麻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脸上忽然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恶心温热,还有胡须延伸到嘴里的感觉,猛地睁开眼,视野被张大的口牙和大片狗舌头给挡住了。 “喂喂喂!哪来的死狗,快给我让开……可恶的少羽,原来是你搞的鬼,快把它唤走。” “呵呵呵!舔得好。” 说话的是一个光脚的少年,一身紫色休闲装,十七八岁的模样,容貌清俊,双目星辉四溢,眉宇间有种淡淡的富家气息。 少羽站在他面前,挡住了大片的余晖。 “小子,看看我身后,本少爷又什么伟大杰作了?” “哼!去你的鬼杰作吧,我没兴趣,快把狗给我唤走”,天明在沙子里打着滚,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一边躲着黑狗的热情。 “介绍一下,它叫小黑,它的主人是后边坐着的那位,上学期才转到我们班的新同学……呵呵,够了小黑,快过来。” 黑狗倒是听他的话,一唤就跑到了少羽的身边。 “这么听你话,真是物以类聚。”天明不住地喷吐着口中咸咸的沙子,又胡乱地摸索着消失不见的脱鞋。 “小子,先前看你表情那么失落,失恋了吧?” 天明跳起来抖了抖身体里的沙子,然后又重新躺回那个浅坑里。 “哼!恋都没恋,失什么恋?”说话有气无力,还有淡淡的哀愁。 OVA 9天涯海角、群星璀璨 天明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咦?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班转来过新同学,是谁?我看看。” 日芒照映在万顷云海之上,染出一层金色幻彩,幻彩中渐渐可以看清一个窈窕的倩影。 蓝色衬衫,短牛仔裤,光着脚高高坐在游轮围栏上,还长发披肩。 “漂亮吧?” 天明心动地点点头。 “尤其是坐在那艘夕阳斜下的游轮上,更加漂亮,是吧?” 点了两下头后,天明立马鄙视地瞪向少羽:“你得瑟什么,人家坐在游轮上漂不漂亮关你屁事?说得就像在夸你自己的东西一样。” “呵!忘了再介绍,你眼中所看到的那艘豪华游轮呢,就是本少爷我的新杰作了,海角一号,壮观吧?坐着上边的那位呢就是我的新任女朋友,石兰,羡慕吧?” “什吗?” 天明又傻眼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马装作满不在乎,还挖苦道: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炫富,听说其他班的同学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也是,就你这土豪德行,迟早把家底给败光。(..info无弹窗广告)” 嘴上这么讽刺着,可心里又羡慕嫉妒恨:这家伙不仅买了艘新游轮,而且还带了个靓妞。 真可恶,天底下的好事都被他一个人给占尽了。(..info好看的小说) “想上去看看吗?”少羽单手杵在他肩上,兴味盎然地观看着他的表情。 天明心里虽然极其想,可是嘴上却否定着:“这种船我坐得多了,没多大意思!” 少羽接着煽动诱惑:“真的?那你可不要后悔!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以后再想死皮赖脸地吵着上去,没门!” 天明一时语塞,心想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碍于脸面,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高傲地妥协了:“其实我看不看无所谓,但是既然你已经这么盛情邀请了,那我就只好勉为其难地上去溜一圈,稍微满足一下你那可耻的虚荣心理,嘿嘿!走吧。” “小子,没见过你这样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少羽搂着他的肩膀,边走边问: “哎!这么暑假有什么计划和安排吗?” “没什么计划和安排,你问了干嘛,难道?”天明直勾勾地看向岸边那艘停泊的游轮。 “没错,我的海角一号就要启航了,这是我两年前就着手准备的环游计划了,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副手小弟,不知道某人有没有时间……” “有。”天明一口答了出来。 “那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给你两天的时间收拾一下,把各种证件准备齐咯,跟随我们一起出海吧!” 天明一听来了兴致:“听起来不错,去哪?穿越马六甲吗?” “呵!马六甲算什么?我们的目标是穿越大西洋,到达地中海!” “哇,听起来就很兴奋,不如现在就动身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傻瓜,你还得问问你大叔同不同意呢!” “我大叔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不太了解我已经能独立到了什么地步,我现在是和盗趾住,他失业了,也是大闲人一个,可以和我们一起吗?” “没问题,不过伙食费和生活费得自理,不许把他的宝贝车开上我的船。” “可以在顶上挂起骷髅旗吗?船长!” “电影看多了,傻瓜!” OVA 10群星璀璨、流放 “嘿嘿,我叫天明。(..info)你可以叫我天明。”游轮围栏边,当少羽刚进自己的房间为天明准备夜宿的床具后,天明就笑呵呵地蹭到了美女旁边搭讪。 可是出乎意料的,石兰好像不吃他这热情的一套,只淡漠地瞟了他一样,点了点头,然后转头望向大海。 “……以前,少羽和她妈妈住的时候,我和他是从小一起玩泥巴长大的好兄弟。”见石兰仍然无动于衷,天明又说:“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衩……后来,他搬去和他爸爸住了,我挺难过的,你应该知道吧,这家伙从小出手就很土豪,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可以向他要到,自从他走后就什么都没得吃没得玩了,我们也从来没有再见过面……不过几年之后我们居然无意中成为了游戏战友,然后念中学的时候,我们居然又在同一所学校相遇了,他比我大一个年纪级。” 对方依然无动于衷,感觉语言圈完全融不进去,半晌,天明又自顾自地说:“你和少羽在同一个班,我好像都没见过你……少羽整天像个不正经的花花公子,而你看起来冷冰冰的,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我就纳闷了,他是怎么把你泡到手的?” “什么?”石兰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和你说我是她什么人?” 看见石兰愠怒的表情,天明大概猜出了一二,低声喃喃道:“那你们究尽什么关系啊?” “我姐是他后妈?” “神马?!”天明惊得张大嘴巴,不知道是因为少羽泡他老爸的小姨子而感到震惊,还是因为他老爸老牛吃嫩草取了个年轻姑娘而感到震撼,毕竟石兰这么年轻,她姐应该老不了多少。 看见石兰面色阴沉地走进船仓里,天明得意地点了点头,原来少羽这厮不仅炫富炫妞,如今还喜欢吹牛,这下报应来了,吹牛撞到了人家枪口上。  ;;;;;石兰咬住嘴唇,大步走进少羽的房间,走到床边,一把将他正在整理的床单夺过来,重重摔在地上!  ;;;;;床面上空空荡荡。  ;;;;; 少羽疑惑地抬起头,他看着她,脸上有着洒脱不羁的笑。石兰瞪着他,眼神冰冷。  ;;;;; “你和别人说我是你的女朋友?”  ;;;;; 她冷冷地说。 杵在床上的貌美少年对着一脸冷漠的石兰微笑,笑得不以为然。  ;;;;; “是啊,怎么了?”他慢慢地侧靠在光秃秃的床上,眼神温柔,就像在看一个真正的恋人,“反正你早晚都是我的,提前告诉别人有什么关系。”  ;;;;; “我警告你,”石兰声音冰冷,“你被你爸赶出来了,要不是我姐不放心你,让我来看看你如今在外边的状况,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如果你还不知道收敛,连我姐都不会再管你。”  ;;;;; “哦?”  ;;;;; 少羽笑了。  ;;;;; 他笑容很美,嘴角上扬,嘴唇像是一道落入湖水的光。  ;;;;; “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小后妈竟然如此关心我!” 他轻笑着说。  ;;;;; 石兰淡淡地打量他,沉声说:“我知道她嫁给你爸你有意见,但我姐对人怎么样,你应该知道好歹。”  ;;;;; “是有意见,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早就把他赶出家门了。”  ;;;;; 少羽笑得更加洒脱不羁。  ;;;;; “有我在,你能得逞吗?”她也勾起唇角,对他微笑。“如果我想做些什么,或许我还能让你爸断了你与家里的经济联系。” “你有这么残忍吗?”  ;;;;; 他凝视她。[..info超多好看小说]  ;;;;; 她也凝视他。  ;;;;;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闪出隐隐蓝光。  ;;;;; “好,我信。”少羽轻笑着说,脸上柔和的表情好像是在和心爱的女孩子调情。“不过我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我现在家人不要我了,他们只丢给了我一堆臭钱,要是连钱也不给了,正好与那个家彻底断了联系……如果到时候我一无所有了,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来看我吗?” 石兰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好自为之吧,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也该走了。”半晌,石兰说。 少羽直起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回去很危险。” 石兰淡漠地望着他那不知真假的担忧表情,然后说:“我会打电话叫人来接我。” “男的还是女的?”少羽直视着她。 “你管不着。”石兰转过头去。 “呵!看来是男的。”少羽眼神转暗,心里好像真受了伤,随后,他脸上又恢复那个洒脱不羁的笑容,戏虐般地说道:“该怎么办呢,如果我不把船开近海岸,你就回不去了。除非你跳进冷冰冰的海水游过去……哦,忘记了,你不会游泳。” “你威胁我?”石兰抿紧嘴唇,眼神冷厉。 “留下来吧!”他声音轻柔,有些期待的神采。  ;;;;;“你要我在这和两个男生过夜?” 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石兰不禁有点薄怒。她受不了他这样不安全的目光,想要转身就走,而理智让她身体僵硬地站在他的面前。  ;;;; “请你把游艇开近岸口。”她淡淡地说。 听见石兰说这样略带妥协的话,少羽悬着的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些,打消了对她真会跳下海的顾及,他坐在床边,语调平和自在地对她说:“明早自会靠岸,你今晚一个人睡在另外一个房间里,绝对没有人能够吃了你,你应该尝试着相信,与外边的世界比起来,我更安全一些。” 无数繁星在夜空里闪烁。 投下闪耀的清辉,被波动的海水不断打碎。 紫色的窗帘将夜色遮住,浴室里传来了沐浴的水声。 …… “砰!” 两个啤酒瓶轻轻碰了一下。 少羽和天明躺在船头,天幕里如梦境般的星点在眼中一遍又一遍地闪过。 “少羽,我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天明枕着脑袋,没有转头看他,“你被从家里赶出来了,是真的吗?” “嗯。”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已经快十八岁了,当然是开始好好享受璀璨的独立人生啊。” “可是……你爸爸妈妈都不管你了,这样真的好吗?” “喂?”少羽皱了皱眉头,斜昵了他一眼,然后故作疑惑地问道:“你还是那个喜欢落井下石,说话尖酸刻薄的天明吗?” 酒瓶又碰了一下。 “有游戏机吗?”天明问。 “怎么,觉得无聊了?” “有一点。” “不好意思,此豪华游轮暂不提供这种低级设备。” “那有扑克牌吗?” “没有。” “那其他呢?” “除了一艘艇,一条狗和三个大活人,其他玩物丧志的东西一概没有。” “啊!”天明做起身,无趣地瞪着他:“什么都没有,那要你有什么用?我在这还有什么意思?” 少羽漫不经心地应道:“陪我解闷咯,谁叫你是我的好基友。” 天明哆嗦了两下:“真恶心,谁是基友啊……你说,以后出海了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无聊?” “在无边无际,充满未知的大海里前进,除了乘风破浪,剩下的就只有孤独和拼命地生存,这就是航海的生活,你早该有心里准备的?”少羽喝了口啤酒,目光有些迷离,好像真的已经切身体会到那种感觉。 “嗯,我这么一个耐不住寂寞的小伙子,怎么能冒着生命危险跟着你去受这种苦,我看我还是不去得了,看加勒比海盗都比这强多了。” “打退堂鼓还真是符合你一贯的作风,呵,我也没指望有人真会随我启航”少羽叹了口气,笑着说:“看来,我最终还是得一个人去完成这趟路程了。” 喝完啤酒后,天明站了起来,用力一甩,将啤酒瓶远远地抛向了大海,然后他转头对少羽说:“少羽,听你的口气,我感觉你不是为了去冒险。” “那为了干嘛?” “你像是要去自我流放。” 少羽的笑容凝固了,他的眉梢不被察觉地跳了下。 晚上十点。 石兰洗完澡刚准备就寝,突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她皱了皱眉。 “谁?” “是我,天明。” 然后,房间的门开了,露出一个小门缝。 门前的天明缓缓地抬起头,面色有些奇怪。 石兰是临时穿上的正装,但头发还有些湿润,刚刚沐浴完的香气和热气仿佛还蒸腾在她周身,眼睛如舞,嘴唇也丰润柔嫩…… “你……” 空气中飘荡着尴尬的气氛。 天明微微有些错鄂,猛然转过头去,红着脸不敢再看她。半晌才神色奇怪地继续说: “我……憋得难受,你可不可以……” “自己撸。” “砰”地一声,门被狠狠地甩上。 天明惊愣地转过头来,猛地敲了几下们,满面愁容地说道:“喂,我真的憋不住了,你可不可以给我点手纸啊?”他从来不好意思向女生要手纸的,都怪少羽这个奇葩的家伙,买了这么大一艘船,却连个手纸都不多准备一些。 “不要再来敲我的门。”石兰冷冷地说。 一包手纸从门缝里丢了出来,门被关上,随即响起了反锁的声音。 OVA 11 今时明月·少司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我的应付能力,那我能做的,便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哪怕后果是万劫不复……因为,我只是个依然还活在世上的复仇者。 ――少司 “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未来在眼前展开,而我们无从知晓,无法预见。” 当特意思忖过这句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稀里糊涂地惘然了太多精力和时间。 六点半的余晖总能捕捉到跳出公交车门的那一个画面,云一团一团地浮动在狭长的楼宇上,鲜红色的断云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暴露在薄纱般气雾下的少司,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悸,像是迎朝死亡的神坛,摇曳着日渐凋敝的瑾旗。 少司知道,云层里边藏匿着一叶名为时间的刀片。 抬眼凝望的少司,眼中看到的是虚拟般空旷的自由,然而她不知道红云会在什么时候被风打乱成破碎的光影,后边绽放的将是一瞬刺目的白昼,瞬间吞噬万物的像素,迷惘中来不及惊觉的她,只会感觉那叶刀片已往她苍白的瞳孔处狠狠划下! 只余下混沌的阴影,她知道,那叫做迟暮,也叫恶果,吞噬年华的慢性毒药。(..info好看的小说) 和她一同的人面带倦容,在她们萧瑟的眼眶里,她看不清自己的面貌,但她知道,此刻的她脸色一定比她们更加难看,低头退到站台檐下时,胸口忽然起了一层恶寒,抑郁,恐惧,心慌,这大概叫做“歇斯底里”,感觉如融入血管并吞噬细胞的烈性毒药。 少司和她们一起避着光阴走进学校,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然后发疯似的褪掉黑寒的正装,套上了略显陈旧的休闲服,这种时候她只有一个地方想去,公寓下边的运动场,那里的傍晚一丝杂色也没有,那里日益旺盛的锻炼风气或许能给我些许的安慰,抵御胸口残余的恶寒。 晚霞宁静地映红天际,染至跑道时却被高楼遮挡得只剩一个三菱角,角尖旁有几个每天准时拉韧带的女生,清爽的便衣,姣好纤细的轮廓,和谐着洁白的小腿皮肤,那是另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总能令人不自禁地侧目过去。 唯一令人不悦的,就是那个位置有着几个一直凝视着她的异性目光。 踩着白线走在跑道上,从她身后晃荡向前的,是慢跑和快走交叉的运动一族,有老人,孩子,妇女,最多的是散发青春汗味的大学生,风一样的侧影。 每一个跑过的人,好像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她一眼,而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淡漠地看穿了虚无,因为,她不知从何时起早已习惯了这样。 在转角处,世界线的流向仿佛改变了,就像观望着一遍又一遍不同的生命,与以往她接触的还算熟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不少熟人里面包纳了抱怨的,颓废的,薄凉的,浑浑噩噩的,她们身上仿佛有着同一种气息,落日般和煦而又悲怆,很多时候她会讨厌自己沦为了其中的类属,因为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却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她带上耳机,拉起拉链,跟在了一群穿着迷彩服的男生身后,即使身体早已疲惫,她也命令自己不许落后。 当你尝试着这样坚持一段时间后,你会渐渐发现,操纵事物进程的方式有许多,其中一种优越于其他,那就是掌握你与奔跑者的距离,并不断试图赶超他们,如果你再努力些,会发现你与他们终有一刻会发生偏离,然而改变你的,不是脚下持续延伸的路,而是他们不断消失在背后的身影,他们就像一场外力卷入进来,激荡起了你内心的涟漪。 疲惫中,时间在延展,却缓慢,她拼命地跑,将耳机的音量不断提高,甚至盖过了心跳,她知道自己心中已经做出有一个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靠近这类人并和他们跑在一起,和他们经历同样艰涩而令人酣畅的喘息,因为,在这个过程里,你会收获到额外的智慧,或许是激昂,奋进,也或许是谨守和警醒。 长长的,远远的,迷惘将会越来越淡。 【以上内容取材于本人日记】 OVA 12 今时明月*烙莲之书 秦时明月今何在? 携着变幻的流年,追寻此间的少年。 …… 夜雾里的人,不是所有的都沉睡在一片苍茫的世界里。 深夜,漆黑的窗外飘着细雨。 电脑的荧幕交替变幻。 正在播出的是盛闲大厦前的某个片段,一个个西装笔挺的职场人士列队恭候在车队前,冷色调的车窗玻璃,庄严的背景,还有几个社会名流和荧幕明星。 连续的画面突然被明显切断,随后……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从车里出来了年轻人,少司立刻点了暂停。 屏幕里剩下的是一幅美丽的画面,星海般炫目的广场里,闪耀着华贵光丝的车门,光影将那个人切换得如梦如幻…… 网页翻动。 纷繁复杂的标题栏里,终于找到了关于那个年轻男子的蛛丝马迹——赢氏集团少董扶苏。 屋内光线昏暗,眼睛停在那个静止的屏幕上,手指也沉思地在鼠标上停留很久。 桌上还有一盏台灯。 微凉的风掀着窗帘袭入,乱翻过书桌上堆放零散白纸,接着,像是地卷狂风。 少司坐在一片翻飞的碎片里,她的眸色平静,好像在看一张张璀璨夺目的人生。 当最后一片飞扬的纸页沉静在面前的时候,她提起笔,在中间写下了四个优美的字体: 《烙莲之书》 纤柔的手指,却带出了沉吟的力量感。 然后,她的笔下是一个故事的开头: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我的应付能力,那我能做的,便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哪怕后果是万劫不复……因为,我只是个依然还活在世上的复仇者。——烙莲”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闪电撕破夜空,整个城市霎时闪得亮如白昼。 整整六年,活在与世隔绝的仇恨里。 衿毫傲物,不甘凋敝的命,就是一只蛰伏在局势里的小虫,看它怎样拼命抓住时机,因势利导,在对的时机里,实践对的事,你知道,它也许不会化身为龙,可好比你登高手摘星,也许什么都摘不到,但至少不会抓到一把烂泥。 “天堂和地狱都没法给你慰借,只有我们自己,渺小,孤独,奋斗与彼此抗争,我向自己祈祷,我为自己祈祷。.info[]” 无疑地,在浩瀚的生命之岸,追求与奋斗之中,你是一个人在孤独地战斗。 人生是一块比小说和电影更真实夺目的拼图,可总有一些部分在迷乱中挑逗着我们,阻碍我们目光的搜寻。聆听智者的教诲,不管王侯,还是败寇,总有一些东西在混沌中和我们并列在一起,带着被风雪擦亮的劝勉,是怎样的引人入胜? 她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第二天,她没有再去假期兼职。 日轮轨迹向着赤道运行,气温逐日上升,越发远离了十二月的呵气成霜,冰冻三尺。没有通亮的清晨,残留的星光只能在雾色里浮出浅浅的灰色轮廓来,冷凝色的天空下是一片霓虹灯深浅交错的光影。 岁月轴上传来的声音,混合着年少的梦想和颓落,如一场嬉戏,透过物件昏暗的光晕,闪烁着无力的微光,迅速飞掠,即使以最敏锐的相机也无法捕捉,只看见狭长的时间里一直跋涉在心灵的灰色地带。 在这个经济与效益主宰了太多东西的浮华世界里,上帝的光环照彻在魔鬼身上更盛于常人,因此这是一个魔鬼横行与吸纳金钱的时代。 世界如此险恶,她需要内心强大! 海角的早晨是淡雾色的。 道路两侧至今依旧叫不出名字的青木林,风丝冰凉,掀起一片尘乱纷纷,点缀着翻卷的凄凉,时间锋利的提醒打断了青春混沌的迷蒙,于是少司擦擦眼,逃离般地加快了脚步。 为期一个礼拜兼职的日子已经落幕,某种被忽视了的浮躁已然占据了心房的半壁江山,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倍感日渐凋零,梦想与坚韧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紧迫得镂空了大半。 暗色的视角不断转动,清冷的早点店里,噼里啪啦的炉火呼应着沸腾的油锅,熟食的热气在冷空气里渲染着金色的暖调,融入清晨的薄雾,被风一吹就散,朦胧了老板不辨心思的脸庞。 举目总能望见林立的候谷公寓和冰蓝色的银行大厦,在破晓中仿佛瞥见了魔鬼鬓角的阴影,冰冷、寡情、刺金的目光犀利地看向了不知名的远处,而我们这些大街上蝼蚁般的普通人,每一个的表情都是些许的呆滞,年轻人最宝贵的财富是精力和时间,而她却守在公交车站旁消磨着最旺盛的精力和最紧俏的时间。 和少司一道的十多名同校假期兼职生在75路公交车上欢声笑语,言语间总离不开对实习单位的评估和臆想,像一群与世隔绝的纯真孩子,坐在小溪旁温暖的石头上,轻轻荡漾着双脚,波光粼粼中捧着脸庞,迷醉地猜测着山的那边会是怎样美妙的风光,而少司却恍如置身在空旷无边的角落里,将身子顽固地蜷缩在狭窄位子上,当她沉默着将头扭向窗外时,玻璃窗前的薄雾将她的目光纳入了亿万水分子里,消失了的道路和指标,让她有些惊悸,迷宫一样的,放佛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 后来,少司一个人下了车,和同学们分道扬镳。 庞大的城市具有吞噬的特性,似是遗传了魔鬼及其凶残的天性,而且这个天性不但没有因为它不同寻常的天赋而减弱,反而大大增强了它的侵略性,以至于连道路旁狭小的一方芳草地都变得寸土寸金。 众数在建五a级写字楼和法国高星级酒店没有了闪光灯的簇拥,立时变成了一只从威武到偃旗息鼓的豹子,或是折服经久,等待着时机一夜蹿红,精品住宅区和cba是包围着她的纵横林立的骨架,穿云越缝的晨光似魔鬼们延伸俯视的视线,角度偏侧,无视般地,穿过她渺小的身躯,心房的血液有些许的冰凉,倍感无力,悲伤,叹息。 在无数的无视里,少司终于站在一片光洁的荒原上。 “盛闲影视”。 这个醒目的招牌,众星曾为之趋之若鹜的地方,恍如欲折射入星光零散的云端,将所贴位置拿捏得相当微妙,像极了一个虚幻的故事,人们愿意将它看得有多清晰,它便有多清晰,甚至更清晰。它就立在那里,让她处于阴影的距离里,以便审视和瞻仰,间接地,有一种把她置身于压抑范围里面的不适,回味从前,也只有面对着自己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才会令她产生这种不自然的落魄感,带给她如缕薄冰和小心谨慎。 那几个字所圈画的领域里,少司即将为之效力,有一闪而过的希冀,漫长的岁月,破晓的第一缕晨曦将拨开厚厚的云层投射在她的身上,嘹亮的交响曲震颤着庞大的静寂,她知道,那是一抹从墨迹中跳跃出的明亮色彩。 而这一切,只是走出第一步的开始,光明将黑夜取而代之。 【以上取材自本人日记】 烙莲之书设定:即是少司复仇的剧本,也是少司的人生,少司的涅槃,更是今时明月的故事脉络。 【以下是秦时同人提前结束感言】 记得这是写书以来第四次发表感想。 从开始至今,还是花了好多零散的时间组织了这么不多不少的三十几万字,在此发文期间要特别提到“r不昂贵”和“草坪领头马”两位写书人,我知道他们都在认真地追看我的文,心里甚是温暖,所以在此要特别感谢他们的支持和共勉。 前面的内容写得云里雾里故作高深,有许多没有交代的地方,有些遗憾,今晚用手机写下这篇今时明月,当作最后一篇章节,发表结束之后,从没冒过泡的看客们也无需再来此地做无谓的溜达了,毕竟这里行文已经决意结束,再来也是浪费你们自己的期待和时间。 虽说此书至此结束,不过余下的还未整理发表的填坑初稿弃之实在可惜,十几万字组成的不太完整不太衔接的情节,如果看得人多的话,我会在闲暇时间里稍加修改,逐一发表在新浪博客里以前叫岁月轴,现在改成了山楂太极盏,为什么会选择那个地方发表呢?因为那里阅读不要钱,当然,还有以下原因: 一、我最初看秦时看得不过瘾就是在新浪博客上发表的同人文,记得那时还写了几篇关于秦时的春节小剧本。 二、那里除了文字外,还可以配上图画和音乐,读起文章更带感。 三、新浪博客是比较私人随意的地方,我想怎么舞弄文字就怎么舞弄,发现作品中有什么不足或前后矛盾的地方,可以随时辙回去修补删改,最主要的是我想用什么词语就用什么词语,限制不到什么敏感不敏感。 四、因为时间不会花太多,我不会再拘束于像站发表文章那样要求前后内容必须紧密衔接,一丝不苟。 现在说说初稿里都有什么看点,篇幅不全,但还能大概填完之前埋下的坑: 1、张良口中的血液记忆和改变的时空格局。 2、巫师们进行的血祭和都灵之魂。 3、遥谚、遥儿的来历和他们的使命,项空阵和阴阳逆行。 4、楚南公预测的天星陨落,和张良的天下棋局对弈。 5、张良、晓梦、逍遥子三人传给秦始皇的梦境。 6、蜃楼黑暗里与云中君讨论长生的白发老人的来历。 7、红尘客栈内云兮、吹箫人的身世和目的,张良关于弟弟惨死和白璧的完整回忆。 8、张良与天明七个人情的伊始。 9、盖聂、高渐离、盗趾在蜃楼的经历。盖聂与罗网断水的过往相识。 10、徐夫子用炙晶白矿铸就的双剑,农家的覆灭,芒种佩戴着的龙鳞秘密。 11、蒙恬蒙毅的终结。 12、浮生镜、无字天书、梦中人无煙未交代完的事宜。 13、高渐离的死以及完整的重歧禁剑。 14、儒家的灾祸,蜃楼的动力,第一个金黄盒子的开启。 15、第二纪元的开启。 16、看客们最后最在意的或许就是自脱离蜃楼后,为何通篇都没有再写到天明三人,这三人究尽去到了哪里,负责任地告诉你们正沉睡在某个沐浴力量的地方,然后随着阴阳逆行转移到另一个时空里,当初的设置意图?因为不久的将来,那场举世悲怆的屠龙大战里不想考虑小孩子的插手。其次,远古魔物复生,造就了原本兵武力,世界观,国家恨,生死情,和剑道体系的崩溃导火线,故事命题向着另类世界体系发展,而文中云中君有提到力量需要均衡,然而一旦被刻意模糊了存在的另类生物出现时,黑与白,阴与阳的平衡将被打破,没有人类再能与之抗衡,没有道义再可衡量混乱不堪的局面,那么往后的故事已经到了所谓正义与反抗崩溃的临界点,这时,最合理的与之抗衡的力量就需要天明等人从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错位归还。 我一开始写这部小说的大概套路构思就像小说一开头张良的台词:“血液的记忆……形势风云骤变,就仿佛有人在幕后布置一盘巨大精妙的棋局。治强易为谋,弱乱难为计。局势将会发展到一人之力所不能控制的地步。”有棋局,自然要有棋子,操控权术,呼吸阴谋的各方势力皆要参与棋子的走势,其次便有决定棋局大势的关键而少数的棋子。 至于往后不可避免的新坑,天明他们在另一个世界的种种,满血回归救世等繁乱的故事,要不然得写出百万字,我没那么多精力和时间,毕竟认真写出来也没多少人在看。 最后,写这部同人书,也当是对国产动漫秦时明月的支持,虽然听不惯身边的人总拿国产动漫的低级不堪和日本动漫的名望造诣说事,但毕竟事实如此,不过近年来国产动漫出现了雄起的趋势,像秦时、纳米、画江湖……让我们看到了他们进步的空间,在此对他们说声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共勉。 沉寂雄师 蓦地,异变再生,足以将整个战局再次逆转的变化终于发生。 一声叱咤,后头有侍卫盔甲被重击粉碎破裂,跟着人影晃动,一名如暴龙般来势汹汹,直欲择人而噬的人影,拖着一只重型长矛,快马冲了进来。 忽而感觉人极快声音自身后飙飞而来。 回身斩杀马后,那人却已经飞起。 “谁?”呼衍渠举目暴喝。 没有回答,唯有一道箭影疾坠。只是瞬息间,呼衍渠二指夹住第一箭,第二箭也疾驰射下。 侧身躲避第二箭时,蒙恬的汗血宝马已经看准时机逼近,呼衍渠悚目一惊,却已来不及撤离,只能看着一道银光裂空而来,激起的气流似乎已经割到了他的面颊。 接着,半空的人影旋长矛斩下,这是第四重偷袭,大惊中的呼衍渠只来得及躲避面部的银枪袭击,而长矛终于如意见中劈砍在了呼衍渠肩上,若不是右手上发动的钺抵消了一些威力,只怕他的整只左手都要被削了去。 “喝——” 蒙恬沉声土气,双手拉画出弧勾,身上银芒乍现,气力与劲乱斩射出,正面迎向呼衍渠。 呼衍渠还没来得及定神,蒙恬的第五重袭击毫不松懈地施压而来,呼衍渠面如死灰。两人擦肩而过,而腾空之人闪电般兜转了几圈,踏着马头再次一割劈下。 只是简单的纵劈,却一次比一次更猛更快,更凌厉!连闪避也已经没有空隙,绝望中的呼衍渠任凭长矛劈砍在身上也要急着回身抵御银枪,因为相较之下银枪造成的创伤更强。 两锋凌空相切,一声巨震,仿佛两柄精良武器都要断裂一样。而前身血沫溅飞,蒙恬远离,再回首时,又一道大睥长弧浇下,寒芒吞吐间,自己的行动好像变的非常艰难,似有千般漏洞不停的被冷锋气芒破招而入。呼衍渠在千钧一发中后纵下马。长矛落下,他那匹高头银褐马怆然栽倒,鲜血从马鞍中间喷涌出来,马头断作两截,马背上一道惊悚血痕。 几骑黑马驰到呼衍渠的身边,马上的武士旋马守护着重伤的呼衍渠,此刻透过人影间缝,呼衍渠终于看清了火云赤铠的蒙毅和他手中滴血的重型长矛。 侍卫兜转战马看着两个秦军大将,呼衍渠却猛地纵上了另一匹黑马。 “竟然是你,没想到曾经的手下败将如今却重伤了我。”呼衍渠仍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蒙毅。“不过是两人合力攻袭,卑劣的作派。” “兵战,诡道也……”蒙毅摇了摇头,“我们中原有一句话,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况且你不是虎,而是比虎更凶猛的雄师,不用最实用奏效的方法杀死你,我军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人。” “哈哈哈哈……”呼衍渠忽然狂笑起来:“你若不死,会成为一个更好的将军,很好,你向我证明了当初我留下你性命的价值,你是一个很不错的复仇者,但是……要杀我……呵呵呵呵呵……” 他忽然怒目圆瞠,陡然提高了声音,真如雄师般咆哮起来:“我还剩下一只手,谁能杀我?” 最后四个字沉重如破天的武神,惊得汗血宝马都为之一颤。 蒙恬和蒙毅两个人的脸上同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空气里有一种冰冷的扭曲感。那头战场上的雄师虽然身上不住地流着血,可是他的表情,他的神采,还有他的狂傲表现出来,就像根本没有受过伤一样。 “不服,我不服……”又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发出的不甘一样,呼衍渠的面目扭曲,而下一刻,他又恢复平静,比任何时候都平静,他看起来似乎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虽说先前说过胜者生,败者死,可是他是整个大军的动力核心,如果此刻真的死了,全军动荡,那对大军还有匈奴国会造成多大损失,这一点他很清楚,他始终是一名军人,各人生死荣耀和军队国家比起来,衡量之后确实只能取后者。 看来,自己说出的话要自己出尔反尔了。 “蒙恬、蒙毅,如果我们不是各为其主的话,或许,我们将会是一副座谈痛饮的情形。(..info)” 呼衍渠褐瞳一凝,眼睛里有种难以捉摸的雾气,复杂得让人竟完全看不懂,然后,他长长叹了口气: “如果未来还有机会……但愿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忽然,蒙恬大叫不好,因为他看见呼衍渠调转了马头,他竟然要撤离了。 谁都知道此刻呼衍渠重伤,是两兄弟联手将他击杀的最佳机会,匈奴大军凶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依杖这名主将的惊世的野心和狂傲,此刻万一真让他全身而退,恐怕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蒙恬和蒙毅跨马追击,可呼衍渠的几个忠心耿耿的侍卫竟然留待下来托住敌人,为主上争取更多时间。 草原马快,远处的匈奴军已经脱出重围,失去呼衍渠震威的轻旅骑兵们也无法再全心进攻!只得跟随他冲杀出去,先前被蒙毅布置好的龙虎骑兵和黄金火骑兵在三里之外驻马,此刻受到指示快速地包围住了呼衍渠欲要突破的出口。 此时的中央战场里,快到突围圈的呼衍渠缓缓举起了乌金长钺。 侍卫中有人全力吹起了号角,呜呜的旷咧声传荡到了整个战场。 随着呼衍渠举起乌金长钺,号角声响起,战场上的局势忽然大变。苦斗中的匈奴兵放弃了所有战斗,同时汇聚向呼衍渠一处,朝着西方的出口空隙冲杀过去。不管秦军在背后如何放箭追杀,匈奴军再不回头。 不断地往前冲去。 呼衍渠在最前面冲锋!咆哮!单手挥动武器!并随着震耳欲聋的啸声,就像兵符号召所有分散的武士,此时他是这里唯一能影响数万人做出同一个行动的战场巨人。 匈奴大军似乎又被他的威猛带动起,急速地拼杀汇合,靠近那个缺口。黄金火骑兵努力偏向西侧去弥补缺口,“刑天”和他们擦过,战马,士兵再次血肉模糊,可根本难以阻止这股一个方向涌动的狂潮。 黄金火骑兵和龙虎骑兵的包围在呼衍渠的指引下渐渐被撕开裂缝。 后方的人不断死去,而前方突破的永不停歇,一批又一批追随他的战士战死,包围圈靠近的秦军也不断死伤,不同种族的,战场上的泥浆和鲜血混合成突兀的红,像一支沾血的箭,刺穿了黑色的皮革。 “可恶!”蒙毅焦虑地不断策马扬鞭,在这片战场,于公,呼衍渠是整个匈奴大军乃至匈奴国的武力核心,若他一死,匈奴国必定会受到震荡,而秦国也能得以争取修整国力的机会,于私,当日邗谷关一役,八百弟兄受到老鼠般的围猎嘲笑和玩弄,一个一个在他面前死得凄惨悲凉,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依然活在世上,受着羞愧与仇恨的煎熬,在这片战场上,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是最想杀掉呼衍渠的那个人。 “呼衍渠……呼衍渠……”蒙毅瞪大眼睛,叫得撕心裂肺,连面孔都因为着急和愤怒而异常扭曲。 口呼叫着:“快……快……快给我拦住他!” 而突出包围圈的呼衍渠猛地收起乌金长钺,带马奔驰过地面,远远甩拖了秦军,踏上了败归的路程。 而一身火云铠甲的蒙毅却单骑追赶大队骑兵,不顾秦军的劝告担心。 “主将,那个秦军少将一个人追来了。”身边的侍卫提醒。 呼衍渠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蒙毅?誓言制我于死地啊,可惜,当我的兵权落入他手后,他此生大概不能如愿了。” “呼衍渠……受死!”蒙毅忽然放声大喝,暴喝声中,他跳下马匹箭步前行,十步之后方才把长枪送了出去,寒光掠过天际,穿越了重重云雨,气势不绝,呼衍渠抬眼的时候也到了! 身边的侍卫陡然一惊,刚要以身阻挡,然后又稍稍松了口气,因为他们发现长枪轨迹的尽头还是偏离了些,毕竟飞驰太远,准确度无法被掌控。 可是,来不及眨眼的瞬间,情形赫然发生了变化,长枪本已从侧面偏过,而呼衍渠那只受伤的左臂竟然出乎意料地主动伸了过去,锋刃瞬间穿透筋骨,手臂也飞离了宿主的身躯。 “啊!主将?”侍卫镇静地看着呼衍渠,只见他垂下头捂住伤口,所有的表情掩藏在了散乱的褐发里。 “属下实在不明白,您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愚蠢,是吗?”呼衍渠的声音几近低沉冷漠。 “……” “他早已知道自己投不中,所以才会在投射之前唤我的名字,叫我转过头去,明知投不中却还要投,原因只有一个……”他的语气沉静:“他和我一样,心中有着壮志未酬,深深的不甘和恨意,算了,那只手就算是送给他好了,因为,他是战场上第一个让我惊艳的对手。” 历史竹简记载: 前214年,河套城乱,久候的呼衍渠部大军向南都进发,不惜兵刃地拿下这座象征守护之门的巍峨大城,进军咸阳。 在南都危急的最后时刻,一个帝国将星带着人马走出了城门,星星之火,高举着蒙家图腾的旗帜,为大将军的归来赢得了充足的时间。 黄金火旗兵和残余野兽做了最后的交锋。 半日后,大将军率众部决战,战场上布满紧张的气氛,最后的决战到来,军队涌动,大地在颤抖,捍卫国土的时候,闪电撕破了沉重的云幕。大将呼衍渠后败归北荒,象征着匈奴百余年诸部军权相制的平衡被打破,秦军赢得短暂的休养生息,在此期间,匈奴王子改易旗帜,执掌整只呼衍渠旧部势力,四方畏惧其威势和残酷而纷纷归降,草原统称“黎玥王”。 如蒙恬所言,雄狮呼衍渠此生功绩盛于此地,也没于此地,这位匈奴分部的最后勇士饮恨北荒,死于血祭与圣战的第二纪元初,名为“霸王”的名将手里。 四海兵符,长风所指,他此生没有机会再完成夺下中原的夙愿,而一些战场英雄的陨落,对于匈奴和中原各路新势力的崛起才刚刚开始。 遥谚 转眼天暮,时间带走了灰色的云尘,最后一缕夕阳照亮晕染了半边天的墨色。 今晚是月晦,一个破天荒的无月之夜,但在光明和黑暗的夹缝里,谚城,这个历代杀戮与死亡最浓重的城市中,高建筑里的柴火已经提前点着了,城市顶尖的位置是一个雕塑着奇怪图纹的祭坛,这里每时每刻都有红光从地面镂空位置射出。 这时,地面微微震动,西郊的天空还留有一点猩红,其间一股黄尘冲天扬起,一里郊外,焦土翻滚。 察觉到背後的跑动声,启黎没有回头:“呼衍渠败了?” 城墙上的月牙旗呼啦啦地抖动着,匈奴死士们个个装备精良,背着月牙刀静静地站立在街道屋舍的阴影中,延伸到远处变成细长的光点,纵横切割开了耸立的高楼阴影。 “是的”,哑声禀报者额上的冷汗不停滚落,衣衫被汗水湿透,紧紧贴著不停轻颤的身体。 死而不僵的巫师伽蓝也在。 “猛虎们已经厮杀过一场了,现在彼此都受了伤。而中原地区也将陷入全面内乱。”伽蓝幽然道,声音飘忽,高深难测。 “很快,新的战争规则就会重写。而王子殿下您,将会是操控都灵之魂的变革者,精彩纷埕的时代里,您的手……将是翻云覆雨”巫师的声音因为克制不住的激动而颤抖。 “呼衍渠。” “呼衍渠,蒙恬,蒙毅,流沙,还有什么诸子百家,所有的人将和这个帝国的大军一起葬身!成为开启新时代的祭品。”启黎眉目桀张,抬起头,目光从火焰上方飞越出去,仿佛直到天地尽头,已经看见了那一道门扉的开启,那里涌出的,无不是最纯粹惊骇的力量。 一阵风来,像是萧杀的空气从战场上忽然来到这里,凉得令人忍不住哆嗦。火焰飞扬,巫师的黑袍也鼓着风,勾勒出他干庇的身形,他手笼在衣袖里里的双手合握在一起,挺直腰背巍然而立,鲜红的眼睛,紧紧盯住启黎,许久不发一言。 一旁的守墓人没有说话,面无表情,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欣喜,好像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一样,沉默良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还是硬挤出了几个字。 “恭喜吾主,得偿所愿。”遥谚说罢,悄悄地瞟了眼火堆旁的启黎,他的脸上还是似笑非笑的表情。然而当启黎转过身,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的时候,他的身体愣了一下。 启黎说:“遥谚,你何尝不是呢,如今你已完成了最后一个条件,帮我筑起了这项空阵,我也该实现我的诺言了。” 遥谚脸色微变,稍稍弯下了腰。 “我会放你去找你妹妹,重回故土,但有一件事我有所顾忌,倘若阴阳逆行,倘若我们还有相逢的一天,你会成为我的敌人么?” 浓重如墨的天幕下,遥谚的脸苍白得突兀,有那麽一刹那感觉到死亡,来自对面,那个魔一样的男人。 遥谚突然攥紧心脏,身体被疼痛折磨得连笑一下都没有力气,旧疾又复发了,他凝视着东方,嗓音低哑:“您比谁都清楚,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我相伴多年,且师且友,相互排解了不少孤独,如今你就要走了,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舍。” “不舍!?”遥谚无奈地笑了起来,“王子说笑了。” 他怎会不知这男人的无情薄义,铁腕如何毒辣,那时刚拜入他门下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呢。 …… 家奴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头发,冷嘲热讽:“蠢货,你为什么不还手。。。。。懦夫。。。。。废物。。。。。” 遥谚沉默着,任由他将头皮越揪越紧,忽然,家奴一抬膝,将他整个人撞得仰地倒去。 家奴踩着他的脸颊,弯下腰,语气恶狠地威逼他:“你倒是还手啊,蠢货,王子们都等着看好戏呢,你要还是无动于衷,这场好戏该怎么进展下去呢?要不然,你就老实交代出你的幕后主使是谁?”说着,胆怯怯地瞟向高堂之上的匈奴王子们,只见匈奴大王子殿下已经皱起眉,不悦地饮下杯中酒。 家奴又赶紧一抬腿,将遥谚踢翻了几圈,他原本就身患旧疾,这会受到严酷殴打,已经没有了还手的力气。 遥谚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散乱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整颗头,发丝里,他一动不动,只有眼睛慢慢地偏转。 远处,启黎的目光落在了这边,冰冷,毫无感情的目光。 遥谚有些恍惚,明明一切都是照他的意思办事,他知道启黎命他去刺杀大王子只是试探他的忠心而已,他还知道启黎根本无意取大王子的性命,他只想看自己会怎么完成这个任务,可当他故意设法败露了行踪,千方百计逃出后,却被启黎事先安排的人马逮住了,并送回了大王子府邸,三百廷杖,千般严刑逼供都撬不开他的嘴,那一日大王子表面上是邀请众王子来看戏,其实不过是以儆效尤,显示储君之威而已,他觉得自己完全沦为了一颗废弃可笑的棋子,却毫无挣扎的能力。 尤其是,在那个高傲冷漠的主子面前。 他最后的自尊也被一脚一脚地践踏干净了。 后来,种种毒辣的侮辱和严刑,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剔去露出累累的白骨,千刀万剐,痛得死去活来,都不过是考验对他的忠心而已。 他被作为启黎老师释放后,浑身上下体无完肤,身后拖着长长的血迹,是爬回启黎府邸的,像丧家犬一样在门庭外守了一夜后,第二天门终于开了。 “疼吗?” 启黎的声音总有些低沉,却分明能听出里面的虚情假意。 感受着擦药美人温柔的动作在伤口处流连忘返,但就算是这样一个绝色美人为自己亲自治疗也丝毫不能减轻身体的痛楚,当启黎不痛不痒的问候荡入双耳时,遥谚蓦地睁开眼,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墨色的眼瞳里挤出了几分同样的虚笑:“美人指腹柔软,我很享受。” “哼,是吗?”启黎自始至终没有看向他,只是望着天上的月轮,眼角有种冷眼天下的眸光,稍后,他笑着补充道:“你很不错。” 遥谚跟着他一起笑,月光下,好得好似天底下最好的兄弟:“真的?” 启黎斜过眼,看着遥谚咬紧牙捱过一阵痛,方才把话补完,“伪装的时候。” 痛!痛苦难以言喻,皮肉下似有什么正努力钻凿而出,又有什么在四肢百骸中肆意啃噬。 谣谚下意识地反手抓住美人的手腕,目光炙热如火炭。 毒药? 治疗伤口的药膏里有奇特毒药! 明明已经受刑虚弱到了极点,可清瘦的手却发出了骇人的力量。 美人咬着唇不敢叫出声,冰冷的风硬硬地拂过脸上。眼泪在风里迅速地消失走温度。像两条冰留下的痕迹一样紧紧地贴着嘴角滴落。 遥谚斜昵着坐在窗口的那个男人,尊贵的王子突然说出刚才那样的话,还真是令人惶恐,但奇怪的是,他的脸上分明是忧心黯然的神情。 是不是也是作戏? 不管是不是演戏,后来启黎被关在天阙,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伙伴,严酷的环境里始终只剩下遥谚的不离不弃,无望的岁月里是相依为命的一体,明明已经落魄了的王子,却丝毫不改君臣主仆的口气,连亲兄弟那里都未曾体会过的温情情谊,却从自己的一颗棋子那里感受到了,但他从来都不曾放心善待过自己,就像那时候的情景。 遥谚转头看向颓跪的美人,眼露悲悯,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对不住了,王妃请继续。” 启黎淡淡地说:“遥谚,身体里流淌着最高贵血液的你,永远都不可能被驯服,死心塌地的为一个人卖命吧?” “原来,你从来都不曾相信我!”凉凉的药膏抹在身上抵消了些许痛苦,遥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呵,算了,你说是伪装,那便是伪装吧!” 不可一世的三王子从来都不甘心就这样被兄长踩在脚下和被国主的无视,他这样高傲的人,终究不可能永远待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无妨,既然他不相信自己,那就永远当作相互利用的方式,维持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 “在一切结束之后,我希望你履行一个承诺。”遥谚的口气始终平淡,只有不断流下的汗水显露出他所承受的痛楚,“我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 “……” “我要去找我妹妹,带着她回到故土。” “真是妄想啊,遥谚,你能活到一切结束之后么?” 经历了最黑暗的时代,见过太多的丑陋心肠,这样的匈奴王子,才是真正的阴狠。 他坚定地许诺:“为了她,我一定会活到那个时候。” “是么?自谚城捉到你以后,还以为你只是个举目无亲的孤独人,那说说你的妹妹吧。” 凉风轻轻撩起发丝。 美人蘸着药盒,接着涂药。 “我妹妹啊!”哀伤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遥谚望着黑沉沉的屋顶,笑得两眼湿润:“除了脾气古怪之外,其他什么都好,我们一起踏上这片土地,然造化弄人,本来已经孤苦伶仃了,却还不能与之相依为命,分明还是个让人不放心的孩子心智,如今都不知道她活得好不好,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有没有长大了。” “你们长寿,怎么会轻易长大呢?对了,你在这世上徘徊多年,除了我,应该还追寻过其他的人选吧?” “有过,在昔日的韩国,是一个善良的贵家公子。”遥谚殷殷地叹了口气:“后来,他被烧死了。” “乱世可不会让善良人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是个贵家子弟。” “这是世道的罪啊!没有人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很多人至今还留有一口气已是万悻了。我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依靠你了。”他的眼中划过一道让人胸口发痛的光芒,仿佛一尾游动的鱼一样,忽然消失在黑色的睡眠之下。 “遥谚,你和十年前还是没有任何区别,口中总是说着巫师们仅知道的那样,寻找并帮助改变世界之人的一套说辞,而心理究竟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当年在谚城围补你时,你若不是早已受伤,我绝不可能轻易得手,之后你归我门下,这么多年来,你像条忠心的狗一样始终待在我身边而不离去,也必定是认准了我是你要找的人,如今你何不敞开心扉,和我说说你究尽为何要做这一切,总不该是遵从神明的旨意吧?” 只是这淡淡的一笑,仿佛寒冰遇火,方才森冷的语调全都融化在了笑声中。 “呵呵呵!神明?如果当真有,那他早已经抛弃了我们……十年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只是遵从世道行事的人。如果真要说遵从什么,那也是遵从魔鬼的旨意,魔鬼选中了你,我便效忠于你,魔鬼选中了别人,我也可以是他脚下的一条狗,任凭驱策。” 启黎低笑:“ 真是天大的讽刺,其实,最没有资格伤感无奈的就是你,正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人来到世间,每次都能将世界推向覆灭的边缘,你们和魔鬼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若要沦为地狱的罪鬼,那我一个人就够了……至于我妹妹,我只希望她好好地活着……已经分别多年,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她呢?” 温情瞬间消散,启黎眼眸中是一片残酷的灰色,“遥谚,我不履行承诺,你怎么可能见到她呢?” “……”  ;;;;遥谚口里的那一声“你”,被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像是吞下一枚刀片,划痛了整个胸腔。 …… 回顾完前景,遥谚挺直了身体,不再卑亢,像个旅行的过客一样,缷下如山重负,他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就在这个时候,隔着远远的距离,听到遥谚认真而坚定的交代:“启黎,于我而言,感谢你卸下了我沉重的包袱,过去种种,就当作是一场漫长的旅行,接下来的短暂时光,我不会威胁到你,我只要有遥儿一个就够了。” 启黎就着微弱的火光,看着他那张虚弱得几近透明的面孔,就像薄冰一样能轻易碎裂,半晌,他无声地笑开:“那就,永别了。”  ;;;风起、云动,天空中黑云受长风吹拂,如浪潮般向四方滚滚翻涌,呈现一片深邃夜空,星芒照映在万顷云海之上,染出一层萧瑟冷清的幻彩。 遥谚消失后,伽蓝在启黎身边提及:“王子,不杀此人,日后只怕会生异端。” 启黎徒然地扯起嘴角,目光迷离:“他时日无多了,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受伤,受了多重的伤,又为何痊愈不了,能够挺到现在已经是走到尽头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 赤练走到河边,将有着刺目伤痕的那只手腕伸到了清水了,一股沁凉洗进伤口,像干涸灼热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春雨的洗礼。[..info超多好看小说] 越发地,伤口不无顾忌地翻卷开,一丝一缕的血色,似红霞漫无边际地延伸到了云中,将水面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 她呆呆地看着水面,宛若浮现了一个身着粉红服饰的小女孩,手中执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颤抖着蹭近一只白瓷般的手腕,慢慢地,被割开的苍白皮肉作程红的翻卷,小女孩眼眸乌黑,唇色血红,像是做了一件极为自得的事情,她对着面前的人露齿一笑,神情中有一抹明亮的耀眼之意。 月光很是柔和,树叶在高高的树枝上轻摇,天空在树叶的间隙中,映着五光十色的光线,铺满了整条道路。 卫庄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了句: “你怎么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总是这般风轻云淡,即使她伤得再重,那明亮桀骜的眼眸,终究不会停留在她的伤痕上,他看向她,却没有在看她,视线仿佛是穿过了透明的虚无。 “没事”,时间久了,撒这种慌完全不需要经大脑思考,那故作微笑的唇边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她再明白不过,在卫庄面前绝不可以表现出一丝脆弱,因为那个男人需要的是强悍的手下,不需要碍手碍脚的累赘,更不需要柔弱无力的女人。 “很好。”说的次数多了,所以根本不会犹豫,“走吧”,紧随着的言语如他那冰冷的背影,依旧冰冷执拗,不带任何一丝情感。 赤练神色复杂地垂下眼眸,看着水中的自己,她的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白皙而干净,浓密的乌发,殷红的嘴唇,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标志的美人,可是,现在的这张脸上,分明有着那么一股子妩媚,那么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妖娆,还有挥之不去的狠辣,这是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人生,才会有的风韵吧? 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红莲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 可是看着水中的自己,那张脸突然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一下子幻化成了几年前那个青涩而又纯净的面孔,那张脸上挂着娇纵,而又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淡淡的忧郁。 是的,那分明是已经死去的红莲的脸。 金色阳光自云后照耀而来,晶莹剔透的光芒,少女那樱桃般的唇角残留着淡紫的淤痕,仿佛她是孤独被遗忘在人间的天使。 那个时候最鲜明的面貌,配上了最难忘的言语: “你又来做什么?”,明光下的韩王斜过眼,眸底阴沉暗厉地盯着她,然后紧紧蹙起双眉,停顿了一下,他怜悯地说:“果然,废物都是厚颜无耻的,你明知道寡人这里不欢迎你,只不过给你几分公主之尊的脸面,才没有将你直接扔出去,你居然恬不知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了寡人面前……滚出去。” 红莲的身体僵硬在地面,缓缓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居高临下的人,那个她经常挂在嘴边,所谓的这个世上最疼她的父王。 一直未曾想过,原来,奢望着接近自己的父王,哪怕见他一面,原来都是都在自取其辱,父王厌恶她的程度,已经到了难以附加的地步,在他的眼中,她就像一只处心积虑的鼠,总是想找机会钻进那个冰冷的大殿。 那时的她!终于学会了在悲痛面前强装笑颜,无奈也好,掩饰也好,脸上,挂着淡如水,明如月的笑意。 冷漠的韩国深宫,是一个巨大而漫无边际的牢笼,有多少人明白,更有多少人亲眼见过,即使被奉为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红莲公主,从记事开始,内心就留下了一个可怕的空洞,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数不尽的阴暗时光横亘在视界里,韩宫和韩王冷漠凝结得仿佛被冻住了,没有任何光明起伏的颜色,也没有任何温情浮动的声响,就像荒诞的梦境,每个人都是呆滞的木偶在呼吸。 得不到像民间孩童那般亲人和朋友的嬉戏陪伴,但是她学会了坚强,也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从来不会泪眼婆娑,也不会需求救助。长长寂寞的童年,接着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长长的,寂寞的,孤独的青春,锻造出了一副任性,刁蛮的脾性。 数千个几尽阴暗的日日月月,终于在那个少年出现后起了微妙的变化。 曾经,有一个男孩子这样说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在乎一个人,心中充满了光明和希望,全世界只有那个人最懂你的内心,你知道这是上天的赐福。” 几年后,第一次见到少年卫庄,那是个单人独战十个武士的画面。 那个少年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里,只能看到他的一侧,那是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线条组合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方,一双明亮的眼眸似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野气而危险。 “开始吧,让寡人看看鬼谷的实力。” 高高在上的韩王发下指令,手持利剑的十个武士相互示意点头,缓缓簇拥向中心站立着的那个少年敌手,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某个隐秘角落里,偷偷探出头的红莲。 危险的气息在逼近,明晃晃的剑光煞是刺眼,而少年坚毅的唇线却轻轻上扬,一双桀骜不驯的眼中,竟不曾有任何人的身影,哪怕攻击近在咫尺,他依旧一动不动。 “哼,这么年轻,却装模作样的充好汉,竟敢一人单挑十几个护卫。”红莲轻蔑地笑了笑,今日听说有了不起的剑客入宫,乘着热闹避开了卫士耳目,悄悄前来观看,怎料那了不起的剑客竟是这般年纪,真是有趣,可真到了使手段的功夫,却是空嘘一场,分明是见到了一块任由刀斧劈砍的木头。“简直是找死。” 武士们就持刀迫在眉睫,那个少年却游刃有余,顺势低头躲过身后的攻击,一阵混乱里,他只是躲闪着,就像十只壮硕的猫在捕捉一只会躲避的麋鼠。 “看起来还有点实力……可你倒是打啊,快还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红莲看得心急,在心中为那个少年愤愤不平,实在瞧不过去那本应该出手,却是一副被压倒性的场面。 她失望地转过头准备离去,却在这个时候错过了最精彩的情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个生龙活虎的武士就一动不动,僵硬的身体上鲜血淋漓,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那个少年的剑上却不粘一滴鲜血,一出手就不让对手再有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教场立时喧哗。 “啊,发生什么事了?”她差点大跌眼境,想不到才一转身的功夫就发生这样的场面,那个少年……果然够快,够狠。。。。。。 少年绕过尸体走向韩王,面色平静得仿佛毫不在意刚才的流血比试,他嘴角的笑容淡淡的,眼珠也淡淡的,似乎他早已知道了结局会是这样。 “果然是鬼谷弟子的水准,卫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寡人身边的第一剑客了,以后,你全心全意地待在寡人身边,尽忠职守。。。。。。。”韩王的溢满鼓励之词,毫不吝啬地向整个韩国宣告,第一剑客,光荣的称号不日就响彻这个国家。 他叫卫庄? 在看向他时,阳光下,那少年有一头棕色简洁的短发,被头带干脆地束缚着,他的眼睛像日光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虽在微笑,而眼珠却淡漠无比。 原来,他是鬼谷弟子。 虽在尊贵的韩王面前赢了帝国武士,可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兴奋的神情,结局都已注定,理所应当一般。 韩王父王对一个外人都这般看重,可对自己。。。。。。愣愣地躲在那个角落里,激起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脆弱。 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明亮的瞳孔骤然向中间收拢,骤然透出一股寒意,冷冷地刺了过来,惊得红莲霎时变了颜色,内心起了一种说不清的心悸和恐惧。 当那道目光移开后,她才稍稍回复了常色,不禁皱起眉头,眼底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 好冰冷! “我刚才害怕了?怎么可能?”尊为公主的她,面对那个少年竟有这种可笑的情绪,这样回想着,心下不禁起了一股恼意。 尤其恨那种冰冷的眼神,父王是这样,宫里面的臣子和侍卫是这样,如今连个身份卑微的剑客也是这样,她愤然转身离去,咬紧了嘴唇。。。。。 一日,恼意升级复仇实际,太多的委屈和痛苦在心中憋屈了太久,遇见那个被父王赏识的冷漠少年时,一股脑,山洪暴发般地欲要宣泄而出。 红莲敛着眉目,气势汹汹地朝着长廊走去,一上一下,两条交错的路背道而驰,眼看距离就要拉开,红莲观望四周,稍作思考,拔出头上的钗子就重重地射了过去。 深入空荡荡的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却嵌进了那少年不经意的两根手指间。 卫庄根本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红莲却看得心急,大喝:“你给我停下。” “你往哪里逃?”眼看着对方就要交错走过,红莲一跺脚,翻手就从高楼梯跳下,顾不得崴到脚,跌跌撞撞地大步追上前。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淡淡斜过眼,眼神依旧冰冷。红莲赶来,也看着他,眼神同样冰冷。 “你可知我是谁?”她嚣张地问。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冷冷地回应。 红莲咬牙:“我是公主”。 与预料中的身份威慑不一样,只淡淡地问了句:“那又怎样?” 身份之间的巨大悬殊,竟被他一句“那又怎么样”说得毫无差距,公主之尊毫无是出,反而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幼稚。 “可恶……”重重的恼火猝然烧起,烧得两颊绯红。 “我警告你”,红莲声音冰冷,“不要以为父王器重你,要是你在本公主面前嚣张,小心我把你赶出王宫。” “哦?”卫庄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又不屑一顾地偏开头。 “你有这个本事吗?”他轻笑着说。 啊?匪夷!所思!内心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盯着那张漫不经心的脸,恼火呼之即出,愤怒的一掌拍去,却被卫庄反手制服住,那根钗子就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混账,放开我。” 卫庄漫不经心地笑着,兴味盎然地审视着她脸上真实的怒意,然后才将她推开。 红莲一个踉跄,猛地回过头,恨不得冲去掐死他,但忌惮他的身手,一时不知所措,脸色猩红,竟无语,泪凝噎。 “看来,你的确没有那个能力。”卫庄又再次急怒她。 红莲又一咬牙,脸上神色复杂,可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沉住气,她深吸了口气,冷冷地回应:“虽然得到了第一剑客的头衔,但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小瞧了我。” “哦?”卫庄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真的想要试试么?”红莲也勾起嘴角,对他冷笑,可这次却是咬牙切齿地不协调。 他依旧兴味盎然地凝视着那个所谓的公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闪出隐隐蓝光。 “真是幼稚”,卫庄轻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像是不屑和不懂事的孩童较劲,转身便走。 “你又走,你给我站住!”愤怒的语气中带着命令,带着警告。“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人,想较劲就较劲,想离开就离开么?” “在这个王宫里,我得到特许,能来去自如!”少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喂,还我的钗子”,红莲不服气地做最后挽留。 远去的背影没有驻足,只将手往后一掷,钗子就疾驰回来,惊险地定在了红莲脸畔的木柱上。 “卫庄,你给我记住,我要让你后悔惹恼了我。”手心一紧,''''啪'''',金钗一折为两半,清冷地落在地上。 此情可待成追忆2 赤练走到河边,将有着刺目伤痕的那只手腕伸到了清水了,一股沁凉洗进伤口,像干涸灼热的大地终于迎来了一场春雨的洗礼。 越发地,伤口不无顾忌地翻卷开,一丝一缕的血色,似红霞漫无边际地延伸到了云中,将水面的天空染上了一层朦胧的红。 她呆呆地看着水面,宛若浮现了一个身着粉红服饰的小女孩,手中执着一柄锋利的匕首,颤抖着蹭近一只白瓷般的手腕,慢慢地,被割开的苍白皮肉作程红的翻卷,小女孩眼眸乌黑,唇色血红,像是做了一件极为自得的事情,她对着面前的人露齿一笑,神情中有一抹明亮的耀眼之意。 月光很是柔和,树叶在高高的树枝上轻摇,天空在树叶的间隙中,映着五光十色的光线,铺满了整条道路。 卫庄停下脚步,淡淡地问了句: “你怎么了?” 那个男人的声音,总是这般风轻云淡,即使她伤得再重,那明亮桀骜的眼眸,终究不会停留在她的伤痕上,他看向她,却没有在看她,视线仿佛是穿过了透明的虚无。 “没事”,时间久了,撒这种慌完全不需要经大脑思考,那故作微笑的唇边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她再明白不过,在卫庄面前绝不可以表现出一丝脆弱,因为那个男人需要的是强悍的手下,不需要碍手碍脚的累赘,更不需要柔弱无力的女人。 “很好。”说的次数多了,所以根本不会犹豫,“走吧”,紧随着的言语如他那冰冷的背影,依旧冰冷执拗,不带任何一丝情感。 赤练神色复杂地垂下眼眸,看着水中的自己,她的眉梢不易察觉地跳了一下,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白皙而干净,浓密的乌发,殷红的嘴唇,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标志的美人,可是,现在的这张脸上,分明有着那么一股子妩媚,那么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妖娆,还有挥之不去的狠辣,这是只有经历过地狱般的人生,才会有的风韵吧? 这里没有什么所谓的红莲殿下,只有流沙的赤练。 可是看着水中的自己,那张脸突然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一下子幻化成了几年前那个青涩而又纯净的面孔,那张脸上挂着娇纵,而又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淡淡的忧郁。 是的,那分明是已经死去的红莲的脸。 金色阳光自云后照耀而来,晶莹剔透的光芒,少女那樱桃般的唇角残留着淡紫的淤痕,仿佛她是孤独被遗忘在人间的天使。 那个时候最鲜明的面貌,配上了最难忘的言语: “你又来做什么?”,明光下的韩王斜过眼,眸底阴沉暗厉地盯着她,然后紧紧蹙起双眉,停顿了一下,他怜悯地说:“果然,废物都是厚颜无耻的,你明知道寡人这里不欢迎你,只不过给你几分公主之尊的脸面,才没有将你直接扔出去,你居然恬不知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了寡人面前……滚出去。” 红莲的身体僵硬在地面,缓缓抬起头,愣愣地看着那居高临下的人,那个她经常挂在嘴边,所谓的这个世上最疼她的父王。 一直未曾想过,原来,奢望着接近自己的父王,哪怕见他一面,原来都是都在自取其辱,父王厌恶她的程度,已经到了难以附加的地步,在他的眼中,她就像一只处心积虑的鼠,总是想找机会钻进那个冰冷的大殿。 那时的她!终于学会了在悲痛面前强装笑颜,无奈也好,掩饰也好,脸上,挂着淡如水,明如月的笑意。 冷漠的韩国深宫,是一个巨大而漫无边际的牢笼,有多少人明白,更有多少人亲眼见过,即使被奉为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及的红莲公主,从记事开始,内心就留下了一个可怕的空洞,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数不尽的阴暗时光横亘在视界里,韩宫和韩王冷漠凝结得仿佛被冻住了,没有任何光明起伏的颜色,也没有任何温情浮动的声响,就像荒诞的梦境,每个人都是呆滞的木偶在呼吸。 得不到像民间孩童那般亲人和朋友的嬉戏陪伴,但是她学会了坚强,也懂得怎样保护自己,从来不会泪眼婆娑,也不会需求救助。长长寂寞的童年,接着顺理成章地演变成了长长的,寂寞的,孤独的青春,锻造出了一副任性,刁蛮的脾性。 数千个几尽阴暗的日日月月,终于在那个少年出现后起了微妙的变化。 曾经,有一个男孩子这样说过:“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在乎一个人,心中充满了光明和希望,全世界只有那个人最懂你的内心,你知道这是上天的赐福。” 几年后,第一次见到少年卫庄,那是个单人独战十个武士的画面。 那个少年孤零零地站在人群里,只能看到他的一侧,那是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线条组合了他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方,一双明亮的眼眸似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就像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野气而危险。 “开始吧,让寡人看看鬼谷的实力。” 高高在上的韩王发下指令,手持利剑的十个武士相互示意点头,缓缓簇拥向中心站立着的那个少年敌手,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某个隐秘角落里,偷偷探出头的红莲。 危险的气息在逼近,明晃晃的剑光煞是刺眼,而少年坚毅的唇线却轻轻上扬,一双桀骜不驯的眼中,竟不曾有任何人的身影,哪怕攻击近在咫尺,他依旧一动不动。 “哼,这么年轻,却装模作样的充好汉,竟敢一人单挑十几个护卫。”红莲轻蔑地笑了笑,今日听说有了不起的剑客入宫,乘着热闹避开了卫士耳目,悄悄前来观看,怎料那了不起的剑客竟是这般年纪,真是有趣,可真到了使手段的功夫,却是空嘘一场,分明是见到了一块任由刀斧劈砍的木头。“简直是找死。” 武士们就持刀迫在眉睫,那个少年却游刃有余,顺势低头躲过身后的攻击,一阵混乱里,他只是躲闪着,就像十只壮硕的猫在捕捉一只会躲避的麋鼠。 “看起来还有点实力……可你倒是打啊,快还手,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红莲看得心急,在心中为那个少年愤愤不平,实在瞧不过去那本应该出手,却是一副被压倒性的场面。 她失望地转过头准备离去,却在这个时候错过了最精彩的情节,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十个生龙活虎的武士就一动不动,僵硬的身体上鲜血淋漓,接二连三地瘫倒在地,那个少年的剑上却不粘一滴鲜血,一出手就不让对手再有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教场立时喧哗。 “啊,发生什么事了?”她差点大跌眼境,想不到才一转身的功夫就发生这样的场面,那个少年……果然够快,够狠。。。。。。 少年绕过尸体走向韩王,面色平静得仿佛毫不在意刚才的流血比试,他嘴角的笑容淡淡的,眼珠也淡淡的,似乎他早已知道了结局会是这样。 “果然是鬼谷弟子的水准,卫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寡人身边的第一剑客了,以后,你全心全意地待在寡人身边,尽忠职守。。。。。。。”韩王的溢满鼓励之词,毫不吝啬地向整个韩国宣告,第一剑客,光荣的称号不日就响彻这个国家。 他叫卫庄? 在看向他时,阳光下,那少年有一头棕色简洁的短发,被头带干脆地束缚着,他的眼睛像日光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淡淡的,虽在微笑,而眼珠却淡漠无比。 原来,他是鬼谷弟子。 虽在尊贵的韩王面前赢了帝国武士,可从他脸上却看不出任何兴奋的神情,结局都已注定,理所应当一般。 韩王父王对一个外人都这般看重,可对自己。。。。。。愣愣地躲在那个角落里,激起了她眼中一闪而逝的脆弱。 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明亮的瞳孔骤然向中间收拢,骤然透出一股寒意,冷冷地刺了过来,惊得红莲霎时变了颜色,内心起了一种说不清的心悸和恐惧。 当那道目光移开后,她才稍稍回复了常色,不禁皱起眉头,眼底出现一股淡淡的雾气,像是迷茫,又像是困惑。 好冰冷! “我刚才害怕了?怎么可能?”尊为公主的她,面对那个少年竟有这种可笑的情绪,这样回想着,心下不禁起了一股恼意。 尤其恨那种冰冷的眼神,父王是这样,宫里面的臣子和侍卫是这样,如今连个身份卑微的剑客也是这样,她愤然转身离去,咬紧了嘴唇。。。。。 一日,恼意升级复仇实际,太多的委屈和痛苦在心中憋屈了太久,遇见那个被父王赏识的冷漠少年时,一股脑,山洪暴发般地欲要宣泄而出。 红莲敛着眉目,气势汹汹地朝着长廊走去,一上一下,两条交错的路背道而驰,眼看距离就要拉开,红莲观望四周,稍作思考,拔出头上的钗子就重重地射了过去。 深入空荡荡的空气,带着凌厉的气势,却嵌进了那少年不经意的两根手指间。 卫庄根本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红莲却看得心急,大喝:“你给我停下。” “你往哪里逃?”眼看着对方就要交错走过,红莲一跺脚,翻手就从高楼梯跳下,顾不得崴到脚,跌跌撞撞地大步追上前。 少年终于停下脚步,淡淡斜过眼,眼神依旧冰冷。红莲赶来,也看着他,眼神同样冰冷。 “你可知我是谁?”她嚣张地问。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他冷冷地回应。 红莲咬牙:“我是公主”。 与预料中的身份威慑不一样,只淡淡地问了句:“那又怎样?” 身份之间的巨大悬殊,竟被他一句“那又怎么样”说得毫无差距,公主之尊毫无是出,反而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幼稚。 “可恶……”重重的恼火猝然烧起,烧得两颊绯红。 “我警告你”,红莲声音冰冷,“不要以为父王器重你,要是你在本公主面前嚣张,小心我把你赶出王宫。” “哦?”卫庄笑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又不屑一顾地偏开头。 “你有这个本事吗?”他轻笑着说。 啊?匪夷!所思!内心充满了不可置信,她盯着那张漫不经心的脸,恼火呼之即出,愤怒的一掌拍去,却被卫庄反手制服住,那根钗子就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混账,放开我。” 卫庄漫不经心地笑着,兴味盎然地审视着她脸上真实的怒意,然后才将她推开。 红莲一个踉跄,猛地回过头,恨不得冲去掐死他,但忌惮他的身手,一时不知所措,脸色猩红,竟无语,泪凝噎。 “看来,你的确没有那个能力。”卫庄又再次急怒她。 红莲又一咬牙,脸上神色复杂,可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沉住气,她深吸了口气,冷冷地回应:“虽然得到了第一剑客的头衔,但你最大的失败就是小瞧了我。” “哦?”卫庄笑得更加肆无忌惮了。 “真的想要试试么?”红莲也勾起嘴角,对他冷笑,可这次却是咬牙切齿地不协调。 他依旧兴味盎然地凝视着那个所谓的公主。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闪出隐隐蓝光。 “真是幼稚”,卫庄轻笑着说,脸上的表情像是不屑和不懂事的孩童较劲,转身便走。 “你又走,你给我站住!”愤怒的语气中带着命令,带着警告。“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什么人,想较劲就较劲,想离开就离开么?” “在这个王宫里,我得到特许,能来去自如!”少年没有回头,只留下一个淡漠的背影。 “喂,还我的钗子”,红莲不服气地做最后挽留。 远去的背影没有驻足,只将手往后一掷,钗子就疾驰回来,惊险地定在了红莲脸畔的木柱上。 “卫庄,你给我记住,我要让你后悔惹恼了我。”手心一紧,''''啪'''',金钗一折为两半,清冷地落在地上。 OVA11 今时明月* 少司 我要做的事情已经超越了我的应付能力,那我能做的,便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哪怕后果是万劫不复……因为,我只是个依然还活在世上的复仇者。(..info好看的小说) ――少司 “世上最可怕的莫过于,未来在眼前展开,而我们无从知晓,无法预见。” 当特意思忖过这句话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稀里糊涂地惘然了太多精力和时间。 六点半的余晖总能捕捉到跳出公交车门的那一个画面,云一团一团地浮动在狭长的楼宇上,鲜红色的断云投下深浅交替的光影,暴露在薄纱般气雾下的少司,突然有种莫名的心悸,像是迎朝死亡的神坛,摇曳着日渐凋敝的瑾旗。 少司知道,云层里边藏匿着一叶名为时间的刀片。[..info超多好看小说] 抬眼凝望的少司,眼中看到的是虚拟般空旷的自由,然而她不知道红云会在什么时候被风打乱成破碎的光影,后边绽放的将是一瞬刺目的白昼,瞬间吞噬万物的像素,迷惘中来不及惊觉的她,只会感觉那叶刀片已往她苍白的瞳孔处狠狠划下! 只余下混沌的阴影,她知道,那叫做迟暮,也叫恶果,吞噬年华的慢性毒药。 和她一同的人面带倦容,在她们萧瑟的眼眶里,她看不清自己的面貌,但她知道,此刻的她脸色一定比她们更加难看,低头退到站台檐下时,胸口忽然起了一层恶寒,抑郁,恐惧,心慌,这大概叫做“歇斯底里”,感觉如融入血管并吞噬细胞的烈性毒药。 少司和她们一起避着光阴走进学校,慢吞吞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然后发疯似的褪掉黑寒的正装,套上了略显陈旧的休闲服,这种时候她只有一个地方想去,公寓下边的运动场,那里的傍晚一丝杂色也没有,那里日益旺盛的锻炼风气或许能给我些许的安慰,抵御胸口残余的恶寒。 晚霞宁静地映红天际,染至跑道时却被高楼遮挡得只剩一个三菱角,角尖旁有几个每天准时拉韧带的女生,清爽的便衣,姣好纤细的轮廓,和谐着洁白的小腿皮肤,那是另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总能令人不自禁地侧目过去。 唯一令人不悦的,就是那个位置有着几个一直凝视着她的异性目光。 踩着白线走在跑道上,从她身后晃荡向前的,是慢跑和快走交叉的运动一族,有老人,孩子,妇女,最多的是散发青春汗味的大学生,风一样的侧影。 每一个跑过的人,好像都会下意识地回头看她一眼,而她的眼神从来都是淡漠地看穿了虚无,因为,她不知从何时起早已习惯了这样。 在转角处,世界线的流向仿佛改变了,就像观望着一遍又一遍不同的生命,与以往她接触的还算熟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不少熟人里面包纳了抱怨的,颓废的,薄凉的,浑浑噩噩的,她们身上仿佛有着同一种气息,落日般和煦而又悲怆,很多时候她会讨厌自己沦为了其中的类属,因为她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却还有许多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开始。 她带上耳机,拉起拉链,跟在了一群穿着迷彩服的男生身后,即使身体早已疲惫,她也命令自己不许落后。 当你尝试着这样坚持一段时间后,你会渐渐发现,操纵事物进程的方式有许多,其中一种优越于其他,那就是掌握你与奔跑者的距离,并不断试图赶超他们,如果你再努力些,会发现你与他们终有一刻会发生偏离,然而改变你的,不是脚下持续延伸的路,而是他们不断消失在背后的身影,他们就像一场外力卷入进来,激荡起了你内心的涟漪。 疲惫中,时间在延展,却缓慢,她拼命地跑,将耳机的音量不断提高,甚至盖过了心跳,她知道自己心中已经做出有一个决定,从今往后一定要靠近这类人并和他们跑在一起,和他们经历同样艰涩而令人酣畅的喘息,因为,在这个过程里,你会收获到额外的智慧,或许是激昂,奋进,也或许是谨守和警醒。 长长的,远远的,迷惘将会越来越淡。 【以上内容取材于本人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