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卷宫沙》 第一章 前世难安,意难平 一杯咖啡带着热气从邵韵宅手中泼出,毫无保留地淋在站在她对面的翟迎迎身上。 “收拾你的东西,滚。”她面无表情地说。 翟迎迎大大的眼睛噙满泪水,努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办公室里连大气也不敢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就在翟迎迎不知所措时,一双大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怎么闹成这样了?”邵韵宅的顶头上司罗勒问道。顺手帮翟迎迎擦干净了脸上溅到的咖啡。翟迎迎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哭了出来。 邵韵宅心里翻白眼,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你自己看,她的一个计算错误,整个项目都黄了。她不该走?”说着把案子递了过去。 可罗勒摇摇头按下了她的手。“我以为多严重呢,不就一个案子吗,你们小组再努力争取一下不就行了,何必闹得这么僵呢。”他说着把翟迎迎揽进怀里,安抚地拍了两下她的背。然后竟然牵着她往办公室外走。 “呵呵,这一下好了眼中钉没开除,倒是又得罪了个领导。” “要怪就怪老邵长得不好看,不然这件事明摆着就是那小狐狸精的错……” 同事们自以为小声的议论传到了她耳朵里,邵韵宅一个热血冲上头,箭步过去拦住他们。 “罗总,我不干了。” 罗勒眼睛瞪大,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老邵……你可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啊,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 摘掉眼镜,邵韵宅轻蔑一笑,“我努力做到这个位置,不是给为了随意给你的小姘头擦屁股的。”她撂下一句话转身就去办公室收拾东西。 罗勒跟着她进办公室,“不是,老邵你要走了公司里这几个项目怎么办……” “爱谁谁办,老娘的才华不能这么浪费,再多跟你说一分钟我都嫌贵。”她搬着东西,无视罗勒的表情,很酷地甩头走了,无视办公室里的一群低声议论。 上了车她长长吐出一口气,才开始骂人。“妈的,太他妈的不理智了!姓罗的也不再拦拦我,妈的!哎呀——这下咋弄啊啊啊——”邵韵宅把头磕在方向盘上。 看看表,还不到下午四点。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开车去山上拜拜佛。一路上那句“要怪就怪老邵长得不好看”一直在她脑中萦绕。她叹了口气,拉过镜子看看自己的脸。 她长得真的不好看,换句话说是很丑。 皮肤黑不说,眼距也分得太开,有点死鱼眼,鼻子又塌,嘴唇还厚有些龅牙。她下了车,就连她的身材也不好,个子低还腰长腿短,典型的连减肥都拯救不了的身材。所以她二十七岁的人生没谈过一次恋爱。 “去你妈的全世界。”她边骂人边进了寺庙上了一炷香。 “求求王母娘娘开眼,不求升官发财,但求有个男友。”跪在神仙面前,她又觉得没谈过恋爱心有不甘。 回到了家,看看手机,没人理她。 “靠,老娘为了公司做牛做马,招兵打假,连走了也没个要求,为啥也没个挽留?算了,查账,老娘明天就去整容。”她跑到保险箱拿出存折。 “这去韩国还是去日本?要整坏了还能不能回本?”她咬着笔计算着。 “你其实不用着急去整容。” 邵韵宅无奈,“你懂个屁——现在颜值当道,社会需要;你只要长得好看,就会有人主动给你做饭——不是——等会儿——” 谁的声音? 这个家里就她一个人住啊…… 她咽了口唾液,缓缓转过头。 只见一个头扎双发髻,身着流云紫衫的精致小童坐在她的床边。一双大眼睛正忽扇忽扇地看着她。 “你们这是什么节目?《你该怎么做》还是《道德观察》?我要把你赶出去明天会不会被全网黑?”邵韵宅脑子整个懵了。 “就不能是闹鬼了吗?”小娃娃笑着问。 邵韵宅说:“那求你赶紧带我走,让我去见见我爸妈问问他们为啥把我生的这么丑。不过在带我走之前带让我先给我哥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后事。”她这会儿也是吓怕了,不知道就拜个佛咋会成这样。 小娃娃大笑,接着问:“你就没想过为啥你哥长得那么好看,你咋长这样?” 邵韵宅想了想,的确,从小到大她哥邵楠枫就是校草,走哪儿帅到哪儿爆胎,毕业后直接去当模特了,她也没脸说俩人是兄妹。 “那你是暗示我俩不是亲兄妹?咱这节目是寻亲节目《等着我》?”邵韵宅皱眉问。 “哈哈哈哈,你比前世有意思多了。”小娃娃拍手大笑。“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我不是鬼,你今天去求王母娘娘的时候我正好值班。我是她座下的一个小童,正好听到你的话,就顺手查了查你的前世。你前世真的貌若天仙,只是作恶太多,就让你这一世生得丑一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回到前世。” “你——出去——我不怕全网黑了,滚。”邵韵宅一阵头疼,太糟心了。 “我他妈知道这是本穿越小说,咱就不能俗套一点,来个啥……被电击,被车祸,掉马桶也行啊……你跟我扯啥前世……”邵韵宅揉着太阳穴说。 “不是……”小娃娃摆摆手,“你不是想谈恋爱吗?你前世可是桃花朵朵开哦……” “闭嘴,我又不是阿牛,还桃花朵朵开。不去!我要订机票了,你别耽误我整容走向人生巅峰。你该回电视台回电视台,该上天上天。”邵韵宅起身去开电脑。 “咱们这本穿越小说不来俗套桥段!”小娃娃一眨眼到了她的桌子上,吓了她一跳,“我这不再实现你的愿望吗?” “少来——你让我回去绝对有你的目的。说吧,是啥。”邵韵宅眼也不抬地问。 “嘻嘻,你还挺聪明的。我跟几个小神童打赌,赌你在的这一朝到底谁适合当皇帝,我赌的祁祯睿,他们赌的祁祯樾。你要是帮我赢了的话,你回来的时候就不用去韩国日本了,我让你恢复前世的倾国倾城。”他握住邵韵宅的手,认真地说。 “不是……我还能回来?回来不用整容了?”邵韵宅心头一动。 “是呀是呀。”小娃娃点点头。“你在那儿的寿命就三十二年。你的前世是被暗杀的,因为你太红颜祸水了。” “停——”邵韵宅伸手打住,“那我前世那么坏,跟的谁啊?” “跟的祁祯睿啊。也是他最后当上了皇帝。” 邵韵宅想了想,问:“所以你要我回去再让他当一次皇帝,对吧?” “是的。而且吧……我还是希望你回去的话积点德,别再闹得遗臭万年了。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再停一次!那我最后的结局还是个死?”邵韵宅无语地问。 “那……反正你前世的阳寿就三十二年,不是被暗杀也是别的死法……这我无法改变。”小娃娃如实说。 “那我不能预知其他人结局吧?” “不能,要能的话这都成《步步惊心》了。” 邵韵宅左思右想一下,说:“那我需要点技能,比如琴棋书画啊啥的。” “我法力有限,只能给你一个技能。你想想。”小娃娃托着腮说。 邵韵宅想了想,“我会点街舞……那就会打架吧。” 小娃娃点头,“可以,事成之后见——” 金光一闪,邵韵宅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黑,眼前的一切全都虚无了起来。 “额……妈的……这还真是个神仙,不是电视台的恶搞节目啊……”邵韵宅揉了揉头。 周围一片昏黄,湿湿的蒸汽弥漫,她好半天才感到她的确是泡在温热的浴池里,四周花瓣清香,让她的头痛稍微好了一些。 “这都是啥……”随手拨开浴池里的花瓣,她爬出浴池。 “小姐……这是洗好了么?”屏风外有人。 邵韵宅随口“嗯。”了一声,伸手揉揉酸涩的眼睛,她看到前面有面铜镜。疑惑地走过去擦干铜镜上的哈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母亲——” 小丫头们吓得全跑了进来。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带头的小丫头看着她家小姐赤身裸体,颤抖地指着铜镜。 “这这这……他妈的是谁?”邵韵宅浑身血都不流了,心头不跳了,新陈都停止代谢了。 铜镜里的她青丝及腰,肤若凝脂胜雪白,美眸流动勾魂,红唇微启且诱人,身线玲珑有致,此时身上湿润,楚楚动人,此绝色只应天上有,人间闻都不会闻。 小丫头显然被吓住了:“小姐,这是您啊。” “我这么漂亮?”邵韵宅目不转睛地问。 “这……漂?亮?”小丫头不解。 邵韵宅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我是说……老娘这么美?” “啊?小姐不一直都是京城绝色么?怎么今日……” “噗通——”话未说完,邵韵宅一头倒在了地上。 “啊,小姐——” “快来人啊,小姐醒醒……” 邵韵宅在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老娘他妈赚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章 冰心华灯,点初情 檀香萦绕,耳畔传来几声脆铃声。 “大师……小妹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声音温润好听又有些耳熟。 “哥!”邵韵宅睁眼,隔着层轻薄纱幔,看到邵楠枫高挽发髻,身着一身青底金纹长袍,侧身对着她。前世的邵楠枫倒是一点没变。 “宠儿……”邵楠枫连忙转身从床上扶她起来,“你可无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会洗个澡就昏了呢?” 邵韵宅含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昏了呗。你,你先让我照照镜子……” “啊?”邵楠枫还未反应过来,邵韵宅便跑到铜镜前照了照自己。 “哈哈哈,美得冒泡,天天约炮。”邵韵宅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边笑边低声道。 “宠儿,你这怎么怪怪的?”邵楠枫为她披上一件长衫,“你要是这样,今晚就算了罢。” “哥,什么算了?”邵韵宅抬头拉着他的衣袖问。 “你忘了?今晚俞贵妃生辰,普天同庆,京城有花灯会,你不是磨了我几天要去么。”邵楠枫拿过玉簪随手给她挽了个发。 邵韵宅问:“你跟我一块去么?” “啊?我今晚要进宫参加贵妃生辰,我再此之前都给你打理好了,爹娘那关帮你过了。但你定要早回,不要贪玩。”邵楠枫捏了捏她软腻细滑的脸。 笑着点点头,邵韵宅心想她今晚一定要约个炮,哪怕没有避孕套。 虽然这个朝代初来乍到,邵韵宅还是花了一下午找丫鬟小厮了解到了她这一世的身世。 “这个朝代叫‘大瑞’因为这是本穿越小说,所以历史上查无此朝;我爹当朝宰相,老娘宰相千金;和我亲哥均为嫡出,邵楠枫大将军,牛逼;算上庶出,兄弟姊妹七个,邵楠枫老大,我排老五,今年十五,还有一个弟一个妹,都是七八岁,想想我都醉。”邵韵宅在偷偷默背了一遍她这一世的大概背景,不禁感叹道:“就这身世,手段不狠,地位不稳啊。不过……还是今晚先去外面看看再说,祝我今晚成功开张——” 她懒懒地靠在贵妃榻上,此时天气正值初冬窗外冷得不行,霜打了枝头,池水结了薄冰。室内烧着炭火,里头焚着香,小丫鬟给她斟着热茶,倒是真有几分红楼一梦的韵味。 “春儿——” “小姐我是采花。”小丫鬟撇了撇嘴。 “对不起——我是想问,额,咱们啥时候走?”邵韵宅讨好地笑了笑。 小丫鬟看看窗外,“嗯……等到府里外院的灯灭了,咱们摸黑出去。将军交代了,要咱们早些回来。” “那我要今晚不回来他查房吗?”邵韵宅又跑到铜镜前边欣赏自己边问。 “不查房。但妈妈会来查。” 邵韵宅托腮朝采花眨眨眼,“今晚……能帮我混过去吗?” “啊?不可!万万不可!”小丫鬟一脸坚定。 邵韵宅摆摆手,“不行就算了……这咋跟别的小说不一样啊,别的小说可是主仆一条心呢。” “小姐,在……说什么?”采花不解。 “没啥没啥,梳妆打扮,我最好看!”总之如今邵韵宅是看见她这张脸就高兴。其他都不肯多想。 宰相府入了夜,待到采花看过,说外院的灯火灭了,邵韵宅便换上粗布裙,披上了件暗色披风,跟着采花在宰相府左绕右绕,直至看到了一道小门,有小厮在门外守着等她二人。 “小姐,定要——” “早些回府。你们这帮车轱辘话哟——”邵韵宅推开小厮,上了车。 待到马车外有了点点光亮,她掀开窗帘,不禁“我靠”了一声,窗外火树银花不夜天,人头窜动,小贩叫卖,姑娘嬉笑,铜铃脆响,好不热闹。 “这他妈梦回北京西单啊。”邵韵宅下车,随手买了个狐狸面具带上,拉着采花穿梭在人群里。走了不远,她便看到前面人潮涌动,都挤在一个摊位前。 “采花啊,这是干啥的?”邵韵宅踮着脚尖问。 采花回道:“买荷花灯呢,小姐要买么?” 邵韵宅超前挤了挤,看到摊前挂着不同的花灯,她顺手摘了一个,灯下竟然还写着一行诗。 “哇——妈蛋,看不懂繁体字——”她正气的想把花灯扔回去时,身后有人道了一句:“黄昏终有时,云霞落相思。” “嗯?”回头,身后站着一个身着褐色长袍,戴着驱鬼面具的高大男子正盯着她的花灯看。 “你不是认不得字么。”他道。 点点头,邵韵宅又拿过一盏花灯问:“那这写的啥?” “对酒隔三千,不留一月寒。” 邵韵宅扔下,又换了一盏,这盏是她第一眼就看中的,白色琉璃花叶,花尖点点粉红,别致高雅。 男子轻笑一声,道:“这句是我最喜欢的一句‘天上慕思卿,地上豆两只。’” 邵韵宅也轻轻一笑,“的确是妙的很。也不知这么好的句子出自谁的手?要能亲眼见见就好了。” 男子“噗嗤”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是你么——哎呦——”邵韵宅还未反应过来,人群便挤得她往前一倾。男子大手拦住她的腰,一转身将她带出了人群。 “哎,老娘没给钱呢——” “没事,我和摊主认识。你既然喜欢,就送你了。”男子转身要走,邵韵宅伸手一下拉住他的袖子。 各色人群在他俩身旁匆匆走过。 “还有何事?”男子回头问。 “小姐,该回去了……”采花小声道。 “闭嘴!没看老娘正谈恋爱吗!”邵韵宅小声怼了采花一句,清了清嗓子道:“这位小哥哥,我还有话想跟你说说,既然送了我花灯,不如随我一同给它放生?” 男子把她拉到一旁,防止别人撞着她。“放……生?” “哎呀,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个作者为了押韵啥屁话都放的出来。就是……和我一同放了它吧。”邵韵宅的明眸从面具里对上男子的,那一瞬星河都淡了颜色。 男子朝她伸手,“你这姑娘好生有趣,走吧。” “小姐……”采花有些着急地唤她。 “去马车上等我——”邵韵宅朝她招招手。 男子拉她到了桥头,不禁叹道:“你这姑娘好生胆大,也不怕我是坏人。” “你若是坏人刚才就不会要走了。”邵韵宅向旁人借了半根蜡烛,点燃了灯芯,把灯送进了水里。“这位公子,咱们别挡着脸说话了,我说一二三一块把面具脱了吧。” “啊?”男子一懵。 “一,三。”邵韵宅先行摘下了面具。瞬间桥上的灯火打在了她脸上,衬得她柔和动人。 男子盯着她低呼了一声,“额……”但并未动手。 邵韵宅撇了撇嘴,“你这咋这么费事儿——”她伸手摘了他的面具,低声骂了句:“靠。” 男子生得棱角分明,鼻眉英气非凡,整个人气度不凡,一双乌黑深邃的星眸正含着深情盯着她。就这一眼,就把邵韵宅钉在原地,不得动弹。她二十七年的人生第一次站着不动,就听到了心跳。 “姑娘?姑娘?”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一把抓住他的手,邵韵宅开门见山就问:“帅哥,约吗?” “什么?”男子显然没有听懂。 邵韵宅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古代人含蓄,算了。我是说,你叫什么?我还能再次见到你么?” 男子抽出手,笑道:“你这姑娘是真的大胆,才见了一次这是许了芳心?那你叫什么?” “我就不跟你玩啥假名假姓兜兜转转的游戏了,你且听好,我叫邵韵宅,宰相府千金,你要是个穷小子从此就可以人生巅峰了;你要是个皇亲国戚咱可以强强联手。”邵韵宅一口气说完,期待地看着男子。 男子目光一亮,“宰相府?你爹是邵明阳?” 邵韵宅点点头,“是啊。” “那你记着。”男子扶住她的肩,“我字桓清,名祁祯睿。” “我去——”邵韵宅一个热血冲头,险些没站稳。“男主啊这是,叫我一来就撞上了。” “嗯?” “你是几皇子?今日不参加贵妃寿宴吗?”邵韵宅问。 祁祯睿摇摇头,“下回告诉你。”他看了看街上的灯火逐渐熄灭,道:“我该送你回去了。” 他拉着邵韵宅回到了街上,往回走。 “那下回你来提亲么?”邵韵宅这会儿也不在意什么了,反正男主都让她撞上了,咋弄都是他俩在一起。 “咱们这次是初次见啊。”祁祯睿笑道。 邵韵宅一扯他的手,拉过他笑道:“恭喜你,初次见面就被老娘这个大美人爱上了。” 祁祯睿瞪大双眼,把她送上马车,“总之,下回宰相府见。” “记得晚上想我——请你努力爱上我——”邵韵宅趴在马车窗户上大喊。 祁祯睿弯弯嘴唇,倒是听过宰相府有个倾国倾城的千金,只是没想到会如此有趣。 “九爷。”黑暗中一个身影闪出,一位清朗消瘦的少年问:“回王府么?” 祁祯睿看着远处浅笑。 “九爷?” “啊,平隐。”祁祯睿回神。“回府,顺道帮我打听打听宰相府的千金邵韵宅。” “宰相?这个大奸贼?”平隐有些吃惊。 “嗯。就是他。”祁祯睿隐去嘴角的笑意。 平隐又问:“那剩这花灯……” “丢了。七哥的诗真是写的一年不如一年了。” 街道上的小贩已剩的三三两两,显得有些清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章 互换情谊,风却起 此时宰相府内一片漆黑,邵韵宅跟着采花下了车,从小门溜了进去,又是一阵东拐西拐,才回到了房间。 采花帮她洗漱后,邵韵宅滚到被子里,嗅着被子里的梨花香,满脑子全是祁祯睿的样子。 “桓清……”她吃吃一笑。早知道就跟他互换个定情信物了。“等了二十七年的初恋啊……赚翻了,来一趟真是赚翻了。”邵韵宅激动地捶了两下床,胸口带着悸动睡去了。 晨光透过纱幔轻柔地抚在邵韵宅脸上,她微启美眸,揉了揉眼。猛地坐起才反应过来她穿越了。窗外静的只有几声鸟啼。 “采花……”她喊道。 “小姐,快些穿衣梳洗吧,老爷发怒了,要寻你呢。”采花吓得小脸变了色,二话不说就把邵韵宅拉起来。 “我去,对啊,我来了还没见过我爹呢……”邵韵宅被采花和几个小丫鬟们架起来穿衣梳头,然后往门外推,门口几个老妈妈领着她越过了后院,直至外院大堂。 “进去——”她们轰了一把邵韵宅。 邵韵宅把耳朵边的碎发别在耳后,收拾了一下仪容,抬脚跨进了大堂。 大堂里琉璃翡翠,珍珠如意摆设一样不少,朱漆柱子画着百兽祥和,灯盏通明,火炉中桃木香袅袅生烟。邵明阳正坐在前方的红木椅上,手中捧着青花瓷杯,眯眼正盯着邵韵宅。两边的黄木椅子上分别坐着些她不认得的男男女女。 “这真是每一处都透着有钱……”邵韵宅小声道。 “跪下!”邵明阳喝道。震得胡须颤了一颤。 邵韵宅吓了一跳,只好先照做。“怎么我爸这一世这么凶啊……” “昨晚你可是偷溜出去了?”邵明阳问。 邵韵宅一时不知怎么答,她微微抬头,看到邵楠枫朝她摇了摇头。 “没……啊……”她小声答道。坐在两边的人脸上表情各不同。 邵明阳怒道:“你是看我不敢罚你,还说谎!你三姐都说你昨晚不在房间!你哥说你昨晚身体不适,要下人别去打扰,你竟偷溜了出去?” 邵韵宅抬头同邵楠枫对视了一眼,不难看出邵楠枫也没招。 “三姐害我!”邵韵宅厚着脸皮扯谎。既然她老爹没亲眼看见,那就咋说都随意了。“我昨晚身体不适,已经说了不想让打扰了,她咋还来?三姐,谁是三姐……” “你少血口喷人!”一旁坐着的一身着淡紫长裙的美貌女子起身道:“爹,我昨晚听闻宠儿身体不适,便想着给她送些参汤过去,谁知房里竟空无一人。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我的贴身丫鬟可以作证……”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块害我,爹,她就是害我,不然你会这么好心?我们关系很好吗?”既然这个三姐敢告状,再结合着她这明摆着看好戏的表情,就说明了在这一世她们关系并不好。这时候就是比谁嘴硬的时候了。 “你……爹,不可信她!” “薇儿,那昨夜除了你和你的贴身丫鬟,可还有其他人能证明?”邵明阳问道。 “爹!” “好了,既然也无其他人证实你说的是真的,那就先散了吧。容我再查几天。”邵明阳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在场几个人脸上的表情又是变了几变。 这一下邵韵宅可看明白了,她爹明摆着的偏心眼。不过,她长得好看又是嫡出,她爹偏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邵楠枫连忙过去扶她起来,“宠儿,跪这么久,累么……” 我靠,果然长得好看就是王道啊,在下一世他哥啥时候对她这么温柔过。 人都散了,邵韵宅跑到邵明阳身边讨好地道:“爹爹……” 邵明阳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邵韵宅连忙挽起他的手撒娇道:“爹爹,宠儿知错了,谢爹爹饶我不死……”她这么一说,一旁的邵楠枫轻笑了一声。 “你这丫头——”邵明阳戳了戳她的额头道:“竟还让你大哥帮着说谎,我说你什么好……” “你说我什么我都听着——下回再也不敢啦——”反正她现在长得美,她咋撒娇别人都不会觉得恶心。意料之中的,她爹眉开眼笑,告诉她没有下次。 这件事就算这么过去,邵韵宅也算是初次见识了宰相府里的段位。她不禁想起了那个小童子说的,让她这一世善良些。 “啧啧……老娘这自保总行吧,不算害人吧……”她小声嘟囔。 “说什么呢?”邵楠枫回头问。 “没……没有。哎!哥哥——”邵韵宅跳过去与他并肩,挽住邵楠枫的手问道:“你和祁祯睿关系怎么样?就是那个……九王爷。” “九王爷?为何这样问?你可是认得他?”邵楠枫疑惑地看着她。 邵韵宅撇撇嘴,“你就说关系如何吧。” “这个……”邵楠枫歪头想了一想。“跟他关系不算是很近。这朝堂里跟我最亲近的倒是伏里和子祥。”说话间两人已走到了宰相府的庭院花园,里面种着一棵参天海棠,粗枝下用麻绳吊着一只秋千。 邵韵宅坐上去,邵楠枫在后面轻推着她。冬日的园子还有些萧瑟。 “这些都是谁?”邵韵宅问。 邵楠枫道:“子祥是三王爷,跟我没错几岁;伏里是七王爷,人虽清冷淡漠,却是正人君子。” “他们……都叫什么?”邵韵宅又问。 邵楠枫摸摸她的头,“祁祯央和祁祯樾。你今日为何对这些刨根问底的?我还没问你为何会知道九王爷呢……” “祁祯樾?”邵韵宅警觉地抬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是那个小仙童说的另一个名字。“我日啊,哥,你不能跟男二关系这么好啊!” “啊?”邵楠枫显然没有听懂。 邵韵宅起身道:“哎,就是你和九王爷搞好关系吧。他极有可能成为你未来的妹夫。” “嗯?!”邵楠枫一惊,“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啥听来的,老娘~爱上他了~”邵韵宅说的时候眼里放光。 莫名的邵楠枫一抖,“宠儿你没发癔症吧?” “哥哥,我告诉你,昨晚我溜出去碰上他了。”邵韵宅靠近邵楠枫道,“我和他放了河灯,我喜欢他。我觉得他也喜欢我,哥,要不你和他搞好一下关系,不然以后多尴尬——” “邵韵宅!”邵楠枫敲了一下她的头,“你怎么回事?出去一趟就惹出了个九王爷?”他有点生气。 “哎,哥,九王爷咋了?他长得真帅……”邵韵宅呆呆地笑,被邵楠枫又敲了一下头,“你这丫头!唉——我本是想跟爹提议把你许给伏里的……” 邵韵宅听后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跟他没戏。”从来没有男二逆袭的,听都没听过,还是让邵楠枫和桓清搞好关系吧,也省了很多事了。 “什么?”听她这么说,邵楠枫更为惊讶,“为何这样说?莫不是你也认得伏里?” 邵韵宅摆手得更快,“不不不……昨日我只见了桓清。他没去参加贵妃寿宴啊,我俩就碰上了,看对眼儿了呗。不过他为啥不去啊?” 邵楠枫道:“他和贵妃素来关系淡薄。自贵妃入宫以来便从未参加过她的寿宴。” “为什么啊?他说下次见我时再说,你要知道你就跟我说了呗。”邵韵宅拉了拉他的手道。邵楠枫道:“他……貌似和伏里都是在婉贵妃入宫之前就和她相识了。具体恩怨,我也没问过伏里。” 这一听就是三角恋啊,只是这个女主嫁给了他俩父亲。“我嘞个去,这剧情俗套极了……作者你行不行啊……”邵韵宅暗骂。 “嗯……”邵楠枫托腮道:“宠儿,我还是想把你许给伏里……” “你甭说了,我就喜欢桓清啊。”而且他是我这一世的命中注定。邵韵宅道:“你不是跟桓清不熟么?他要是个小人昨晚我就回不来了,哥……” 邵楠枫叹了口气,“他若也对你有所想法,自然你们会再见。” “大少爷——”此时小厮来报。 “大少爷,九王爷来府里,老爷叫大少爷也去。” 邵韵宅拚笑道:“看看……来提亲了吧……美滋滋~你快去吧。”说完去轰邵楠枫。 邵楠枫一脸难以置信,却还是跟着小厮往正厅堂去。邵韵宅岂能放过,跟在身后悄悄地去往正厅堂。 “宠儿——”路上一个妇人唤住了她。“你这是跟着要去哪儿?厅堂有客,你不可让外人看见。” 邵韵宅闻声定睛一看,那妇人头戴翠玉金钗,身披暗色貂皮,身旁跟着三两个小丫鬟。不知是她亲妈还是其他姨娘。她索性愣住不动。 “你这丫头这是呆了?你过来。”妇人对她的态度很不满。 邵韵宅没法,只能过去。 一过去妇人照她脸上便抽去,邵韵宅眼疾一躲,还是打在了太阳穴上。“跪下!” “你谁!?”邵韵宅被莫名一打,头都蒙了,她捂住太阳穴问。这也带先搞清楚这是谁啊。 “你这丫头跟我装傻?!我是你二娘!”妇人伸手又要打她,邵韵宅连忙大喊:“停——这位大姐,不对,二娘,为何打我就因我没向你行礼么?”这古代人发脾气的理由太奇怪了。 妇人脸色气一变。平日里邵韵宅性子温吞,对她打骂她也只是仇恨地瞪着她,从未用这种语气只问过她。 “你……这是一回事。还有今早你竟陷害你三姐呢。”她半天说了这一句话。 邵韵宅翻了个白眼。这一下都明了了,这是娘给亲闺女出气呢。“二娘,昨夜你也在么?亲眼看到我不在房么?若未曾亲眼看见,你今日打我这一巴掌就纯属护犊子出气。这我要告诉爹……你可咋都不占理啊。”她毫不留情地怼道。 “好哇,你竟敢威胁我……”妇人语气虽凶,可邵韵宅看出她的表情,透露出了她心里没底。她半天没找出话来怼回去,伸手又要打,邵韵宅看准了还未伸出手去接住,一只大掌越过她的头顶接住了妇人的手。 “有何事不可平心静气解决,非要如此大动干戈?”那声音邵韵宅放在了心底。 “桓清……” 祁祯睿面目威严,妇人明显被镇住,消了几分锐气。“你是……” 邵韵宅连忙跪下道:“九王爷万福金安。”妈的,谁还没看过几集《甄嬛传》啊。 妇人连忙吓得跪下,“九王爷……”几个随行的小丫鬟也吓得跟着跪下。 祁祯睿一摆手,“不用这样……我是来找邵姑娘的……” 妇人听闻,连忙唯唯诺诺地点头退下。 祁祯睿伸手把邵韵宅扶起来。“她可是一直就这么对你么?她是你娘?” “不认识……”邵韵宅叹了口气。古代人活得真压抑。 “嗯?” “哦哦……我二娘。”她一笑。祁祯睿也跟着她笑了起来,“我没食言吧?今日又见了。” 邵韵宅抬眼望着他,“桓清,那你可是来提亲的?”她心里有几分期待。 “嗯……”祁祯睿面露难色,“只是你爹没应。我想许是我的诚意不够。” 邵韵宅伸手轻轻扯住他的手指,“那……你还来吗?” “噗嗤”一声,祁祯睿看着她笑了,他笑得很好看。 “我还来的。只是你应和我这个男子保持些距离。”他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拿开。莫名讨厌这种磨磨唧唧,邵韵宅开门见山道:“那你喜欢我吧?”她扬起下巴问。 “是吧。”祁祯睿想了想道。而后又问:“你呢?” “我超级喜欢你啊!你已经荣升为老娘初恋了啊!”邵韵宅又抓住他的手喊到。喊完她就后悔了,祁祯睿的样子明显是被她吓了一跳。虽然是等了二十多年的初恋,可也不能显现的太过饥渴。 祁祯睿还是把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我知道了。”他敷衍地一笑。“我要走了,邵姑娘……” “你今后叫我‘宠儿’吧,我哥他们都这样叫。”邵韵宅冲他甜笑道:“你若在人前不好意思叫,就咱俩的时候叫。” 祁祯睿看着她道:“好。”而后低头附在她耳畔轻声道了句:“宠儿。”邵韵宅心猛地狂跳一下,她不禁猛地往后一退。 “啊……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祁祯睿弯唇一笑,邵韵宅逃不出他的眼色。“那我先走了。告辞。” “拜拜……”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在长廊中消失不见。这种悸动又甜又带着期待。反正终于等到他了。 “傻笑什么?”邵楠枫从后面拍了一下她的后脑。邵韵宅伸手揉揉脸。“哥哥,为何爹爹没答应九王爷提亲的事啊?” “什么提亲?”邵楠枫眯眼一脸疑惑,“他根本没说提亲的事啊。” “啊?”这回换邵韵宅摸不着头脑了。“可他是跟我说了来提亲,爹爹没允啊。” 邵楠枫道:“什么?他只是和爹爹谈了朝政上的事。只字未提提亲啊。”他顺手把邵韵宅的发丝绾到耳后。 邵韵宅皱眉,祁祯睿有什么可骗她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 海棠一舞,相见欢 天气见暖,邵韵宅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 离祁祯睿走了后已过了三天。他走后的第一天托人给邵韵宅带着个信条,交给了采花。邵韵宅怀着激动的心情打开,才发觉自己不懂繁体字。为避免节外生枝她也不敢找人看,而她被困在这里也出不去。而在府里除了早日的请安,其余时候根本没人理她。 “去你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咬牙骂道。跳下秋千踢飞了院子里的石子。 “宠儿……”邵楠枫温润的声音响起。他看邵韵宅脸色不好看,问道:“何事生气?” “没事……”邵韵宅很想找邵楠枫帮忙看看,但她也看邵楠枫对她和祁祯睿不太赞同,便忍下了。“哥你要出去吗?”她看邵楠枫穿着淡色虎皮披风。 “嗯,去一趟景平王府。就是七王府。”邵楠枫捏捏她的脸。 想了想,她还是拉住邵楠枫道:“哥哥,带我出去吧,求求了。” 邵楠枫无奈道:“你怎么又要出去?你这玩心还收不住了。” “哥……求求了……”邵韵宅眨着美眸,睫毛如羽扇,显得狡黠又俏皮。“带我出去吧……就这一次了……” 邵楠枫被她拉着晃了晃,“那……这月的最后一次了啊……要再挨骂了,我可不管你了……” “是是是,反正上次你也没管过我……” “嗯?!” “但是!哥的大恩大德我定铭记在心……”邵韵宅连忙一脸陪笑。 邵楠枫到了句:“得了吧。”便让邵韵宅换衣梳妆。 心头不禁暗喜,邵韵宅随意让采花给头上绾了个髻,而后换了一件纯白流云广袖裙,她笑看铜中的自己,“采花我像不像仙女?” “啊?”采花被她问的一愣。 “啊,我真好看。”邵韵宅顺手从枕头下抽出信条藏于广袖下,便出门跟着邵楠枫绕过正门,从偏门上了马车。 路上邵楠枫问道:“你为何突然想去景平王府?” “我就是想出去而已,去哪儿无所谓。”邵韵宅托着腮,脑中却想着祁祯睿。也不知祁祯睿在想什么,到底有没有提亲,若没有为何会说谎。 思绪间已到了景平王府。 邵韵宅被邵楠枫扶下车。“宠儿,一会儿你别乱看来看去的,被人见了你的模样可不好。” “哦……”邵韵宅随意答应。拉着他的衣袖抬头,黑底烫金字的扁牌,朱红漆柱,小厮来开门,她跟着邵楠枫进去,铺面檀香满是静心,跟着到了大堂,却被告知七王爷还在房中小憩,让两人稍作等候, 邵楠枫道:“无事,到时让伏里来后院寻我们就行。”说罢,拉着邵韵宅自行往后院走去。 “哥,你还真自觉……随意出入人家后花园。”看来他和七王爷的关系是真不错。 “那又何妨,伏里早就习惯了。走,我让下人把瑶琴搬出来,给你弹一曲。”邵楠枫的兴致很高,拉着邵韵宅说话间已到了后院。 景平王府的庭院很大,溪流潺潺,风清云淡。因冬季未过,遂孤枝败叶显得略微萧瑟。而那一大片海棠林也显得单薄许多。 邵楠枫携邵韵宅同坐于海棠林下,下人很快拿来了瑶琴。邵楠枫道:“宠儿,来舞一曲吧。” 邵韵宅想了一刻道:“可……老娘学的是街舞……”但她平时也有看别的教室教学一些古典舞。 “嗯?”邵楠枫又没听懂。“宠儿,你最近真的怪了……” “哎!没事,哥你弹吧,难不倒老娘。”邵韵宅起身动了动脖子,假装自己是个仙女一样甩了甩袖子。“来吧!” 邵楠枫大笑,指尖抚琴,顿时琴声流出指尖,曲调婉转千回,与溪流和鸣带着几分悠扬却不是愁断肠,音美抓耳,使邵韵宅略微沉醉。她抬手舞起了衣袖,广袖群的裙边飞舞如飞花,她这一世身段玲珑有致,遂舞起来也轻盈灵动,若素色蝴蝶,又似山间落花,与琴声融合,指葱纤纤,美眸映入笑意,瞬间竟似梦似幻,美得让人恍惚。 不知多久一曲作罢,邵楠枫收了抚琴的手道:“宠儿,为何觉得你舞技渐长?可是我的错觉?” 邵韵宅转的头都晕了,她扶着额头,“你的……错觉……妈蛋,快转吐了……” “啊?宠儿你不舒服么?”邵楠枫伸手去扶她,却听后面一声“楠枫久等了吧?”那人的声音清脆好听却很是平淡,并无其他情绪。 “伏里。”邵楠枫越过邵韵宅去招呼后面的人。邵韵宅稳了一下神,回头时略有逆光,只见一身形高大的白衣男子在和邵楠枫低声议论。邵韵宅眯起眼眸,走近才看清,男子眉眼如画,鼻梁高挺,面如玄月,浑身的气场如冷水清冽,又似翠竹孤傲。邵韵宅心道,虽然也是美男,却与桓清大不相同。 “这位是……”他突然瞥到邵韵宅在看他。邵楠枫来过邵韵宅道:“这是妹妹,韵宅。字宠宠。在家里呆久了,我带她来你这儿吸吸仙气。”邵韵宅随之福了福身子。 “说什么笑呢。”祁祯樾轻摇头,随手束起的墨发随风散了几分。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不带情绪。他瞟了一眼邵韵宅后,便不再看她。 邵韵宅嘟了嘟嘴,若有所思。这他妈就是我和桓清以后的竞争对手啊。我要这会儿给他一刀……嘿,是不是就直接完结了。 “宠儿,你再随意逛逛,我跟伏里去书房有事议论。”邵楠枫道。 “好好好……”邵韵宅巴不得两人不理她,她看着二人走远,便在院子中寻人。找了几个下人询问都不认字,她倒有些急了。毫无头绪地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她无聊坐在了石凳上,拿出信条捏在手中,“我这是不是真该学学认字了……”自言自语间,她听到远处一阵喧闹,本不想搭理,谁知吵闹声越演越烈,她忍不住起身去看。 假山后面一群小丫头围着一个身着黄色衣裙的丫鬟高声讨伐,叽叽喳喳根本听不清说什么。邵韵宅定睛一看,被围着的丫鬟长得并不好看,很像……女版高晓松。她并不多说话,只是冷眼看着她们。 “就长成这样还敢这么嚣张,待会儿就去告诉管事的妈妈,将她撵出去——” 吵了半天,邵韵宅才听清这么一句话。可能是她下一世也长得丑的原因,遂感同身受,一个热血上头箭步过去道:“哎哎哎——你们一群小三八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 那群小丫头齐齐看向邵韵宅,“你是谁?别管闲事。”看她的穿着也像个大小姐,她们也不敢说的太狠。 邵韵宅很像说一句“好的”可她既然觉得高晓松可怜,就要管。“那你们以多欺少,这事儿摆明了就是你们欺负人啊。你们若是占理,就事论事,别一下把人围起来跟黑社会一样;你们要是不占理,那就是你们不对了。” 为首的小丫头道:“她吞了我的月钱,你说这事儿谁占理?我们找她要说法,她仗着自己会几手拳脚功夫到把我们打伤了,你说谁占理?” 邵韵宅看看高晓松,她低着头,也不反驳也不吭声。“不是,你说句话啊,是真的吗?要是真的把钱还给人家啊……” 她看高晓松还是不说话,不禁有些着急,这时旁边的小丫头伸手想去打她,高晓松反映很快,一下接住小丫头的手一翻手,别住小丫头的手。小丫头大叫,旁边的丫头也不敢上,又开始吵吵嚷嚷。邵韵宅头都快被吵炸了,伸手从头上摘下了一只带着玉珠的金钗,“别他妈吵了,我头疼。这个能不能抵月钱?要能的话就算了,这事儿作罢行么……”她也不想事情闹大。 小丫头们面面相觑,不知邵韵宅为何要帮高晓松,为首的丫头思来想去,还是出来接下了。她不知上面玉珠的价值连城,但黄金还是认得的。“那……也行……” “哎,这就对了。凡是好商量……你,也把人家放开吧,事情都解决了……”邵韵宅对高晓松道。 高晓松冷哼一声,放开了手。小丫头们随即一哄而散。 “这都是你自愿的,我谢过你,但我不会还你钱。”高晓松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倒是很好听。 邵韵宅摆摆手,“行吧。我反正也是闲得慌。不过你以后别这样了,我不可能天天在这儿管闲事啊。” “我没有吞她的月钱,那是大公子的俸禄,她们总是吞掉。我只是帮大公子拿回去。”高晓松说完便要走,邵韵宅急忙跟上问:“看来这个大公子很受忽视啊,一帮小丫头都能欺负他……是七王爷的孩子么?” “你是什么人?问这么多。”高晓松很是冷漠。 邵韵宅也不恼,“我是你帮你解围的人啊。唉,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那啥,晓松啊……你总带告诉我你的名字吧,不能下面都写你是高晓松啊。”她上去拉住高晓松。 “我叫毛珂。”她回头看着邵韵宅道。 “嗯……珂姐你字啥?”邵韵宅又问。 毛珂推开她的手,“诺梨。”她的语气依旧冷冷的。邵韵宅点头,又道:“诺梨你能不能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亲切一点可能会好一些……” “你生的这般容貌,怎样说如何做都会有人喜爱;我就不同……”她目光垂了下去。 莫名想起了自己的下一世,简直一模一样。只因长得不好看,怎样都没人喜欢。“你也很好……”邵韵宅想了想还是安慰一下吧。“你的名字很好听啊,毛珂……哪跟我一样,邵韵宅,起的跟物流公司一样。” 毛珂看着她的眼眸,疑惑地问:“真的?” “真的啊,你的字也好,诺梨……”邵韵宅朝她笑了笑,“不过你可认字?”这才是她的目的。 毛珂一愣,“认得一些……”她点头。 邵韵宅连忙拿出手中的信条,“这个……可否帮我看看?”她说话间心头有些紧张。 毛珂拿过信条,疑惑地看了一眼,“这是……” “这是我男朋友给我写的,但老娘不认字,你看急不急人——” “男什么?”毛珂皱眉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邵韵宅有些着急,“这你不用管,念就行了。就当我帮你解围你给我的谢礼。”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桓清给她写了什么。 毛珂打开信条,念道:“宠儿,一刻不见甚是思念。我心之所向与你,轸念难眠。还望于五日后‘榴缘阁’见。等你。——桓清” 她念完不禁皱眉道:“桓清?你的情郎?” 邵韵宅拿过信条道:“别管这么多。不过榴缘阁在哪里?”她问。心里如沐春风。 “是京城的茶楼。点心素来出名。”毛珂看她不想说,也不再问。转头便走。 “诺梨。”邵韵宅唤住她。“谢谢啦。” 毛珂略惊奇地看着她,“你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吧?不必这样……” “我就算是公主,也要谢你啊。”邵韵宅笑着拍拍她的肩,“可以不用对我这么见外。”可她说完突然意识到,毛珂若把这件事说出去…… “诺梨,你愿不愿跟我走?”邵韵宅问。反正她身边也正缺个人教她认字。 “什么?”毛珂皱眉诧异。 “不瞒你说,我爹是当朝宰相。你要跟我走,我定好好待你。”只因她跟下一世的邵韵宅太像了,邵韵宅不禁对她亲切了起来。 毛珂显然被吓了一跳,“宰相府?!你是——” “对没错,不签名不拍照——哎呦,哪儿跟哪……就是说,我让我哥管七王爷要了你算了,你今后跟着我吧。”邵韵宅拉住她的手道。 “可我只是个长得丑的丫鬟……”她嘴上拒绝,却并未推开邵韵宅的手。 “你可以教我认字。”邵韵宅试探着问:“怎样,你若愿意我一会儿就可以跟我哥说。”她心意已决,看毛珂不再拒绝便道:“那你准备一下啊,一会儿跟我走。” 说罢她便自行去了找邵楠枫,正好邵楠枫正跟祁祯樾在院子里寻她,邵韵宅跑去拉过邵楠枫表明心意后,邵楠枫哭笑不得,“怎么,带你出来一趟你还给府里招回来了个人?” “哥——就说行不行吧?”邵韵宅偷瞄了几眼站在一旁的祁祯樾,他并未看自己。 “那我去跟伏里说说。”邵楠枫对她很是宠爱,很容易就答应了。他跟祁祯樾说了几语,祁祯樾哪里记得住府里的丫鬟,当即便答应了。 出于礼貌,邵韵宅还是站出来朝他行了个礼,“多谢七王爷。” 祁祯樾淡淡地道:“无事。”只是瞟了她一眼,便又将眼拿开,望向别处。 “那等把你要的丫鬟带来咱们就打道回府。”邵楠枫摸摸她的头。邵韵宅搂住他的胳膊,“是……” 祁祯睿转头就要走,邵韵宅看他转身转的急,长袍下面掉了东西。 “王爷留步。”邵韵宅捡起掉到地上的东西,是一块血色玉麒麟。“王爷的东西掉了。”她递给祁祯樾。祁祯樾看她拿着这东西,连忙接过。“多谢邵小姐。”眼神之间还是有些闪躲。 “不客气。”邵韵宅也不想跟他多做交流,反正跟男二说的越多,接触的越多,事情就越麻烦。 回去时的路上多了一个毛珂。邵楠枫在路上问道:“你今年多大?” “十八。”毛珂语气依旧冷冷的。 “哦……比宠儿要大一些。今后你就安心服侍宠儿吧,要什么就跟宠儿说。”邵楠枫语气依旧温和。 “是。” 邵韵宅满脑子想的都是后天和祁祯睿见面的事,遂也没多嘴。 回到宰相府,邵韵宅带着毛珂熟悉过府里事物后,道:“其实有很多我也不太明白。只是你别随意惹事就行。”这个宰相府的关系网她也还没弄清,只是感觉在此之前她一定是个包子脾气,不然她二娘不敢随意打骂。 “嗯,知道了。”毛珂跟着她进了房间。邵韵宅抬手伸了个懒腰,“我去——累死了,以后不给钱休想让老娘跳舞——”她刚要躺倒床上,毛珂眼神一亮,一把拽住她。 “别躺——”她厉声制止。 “哎?”邵韵宅吓了一跳。毛珂伸手抖了一下铺在床上的被子,从里面抽出了几根半指长的银针。“你在这里得罪了什么人?” 邵韵宅一下傻了,“这他妈……卧槽了。说不上得罪,但我应该知道是谁。”这才来的第几天,就来这一出了。 “你想怎么办?”毛珂问道。 邵韵宅拿起银针和衣袖里的信条扔进了火盆。“我想先谈恋爱再说其他。”毕竟如今也没有什么证据。什么都不好说。“诺梨,这两日你先教我认认字,过两日再偷溜出去见桓清。” 毛珂又帮她把摸索了一遍床铺,并未发现其他什么东西,才安心给邵韵宅更衣换装。“你说的桓清可是九爷?” “是的。我们俩在贵妃生辰上的花灯会一见钟情了。难得吧?”邵韵宅有些洋洋得意。“真是两情相悦,比翼双飞……”毛珂给她梳着头,看着她的样子不禁弯了弯嘴角。 晚上睡觉时,毛珂给邵韵宅掖好被角。邵韵宅突然道:“诺梨,跟我说说话再去睡吧。” “好。”毛珂此时觉得邵韵宅可爱得紧,不自觉也对她亲切了起来。她坐到床边理着她的浓密的墨发。 “诺梨,你是怎么进景平王府的啊?进了几年了?”邵韵宅问。 “进了三年。家里人死完了,流落街头便被买进去了。”毛珂说的十分平淡。 邵韵宅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跟你有缘。不过,你可知道婉贵妃和九王爷有什么过节吗?” “婉贵妃?”毛珂想了一想,“这倒是没听说过。但……七王爷倒是之前是和婉贵妃一同长大的。听王府里的人说……” “啊,无所谓。”邵韵宅摆摆手,“既然无关我们家桓清那我懒得听。”她托着腮,“诺梨你知道吗,桓清真是我一眼就爱上的人。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毛珂微微一笑,“嗯。知了。此时你应睡了,小姐。” “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唤我‘宠儿’。”邵韵宅笑嘻嘻。 “好。”毛珂起身顺手把贵妃榻上的裘皮放进衣柜。“咦?”她打开衣柜忽然脸色一变。“不好……宠儿快起来……” “怎么了?”邵韵宅看她紧张,自己也跟着紧张了起来。“什么事?” 毛珂手中拿着一只扎满银针的巫毒娃娃。娃娃上用银针扎着一张纸。她问邵韵宅:“谁是薇儿?” “我靠!”邵韵宅这下睡意全无,立刻起身拿过。“妈的……陷害我?”她刚骂完,门外便有人厉声喊道:“小姐可睡了?快开门——老爷要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章 情政风云,摆不定 外面人在砸门,邵韵宅咬着唇头上冒汗,谁还没看过电视剧啊,这巫蛊之术向来都是重罚。电光火石间,她把娃娃扔给毛珂,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便亲自去开门。 一开门果然门前不单单站着邵明阳,还有三姐,二娘和邵楠枫等不少人。 “卧槽,赶集呢。”邵韵宅暗骂一声,而后便装着一脸少气无力,弱柳迎风。“爹爹,这么晚了,来这么多人有事吗?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早些睡了。”说话间看了一眼邵楠枫,邵楠枫朝她轻轻摇摇头。 “不急。”邵明阳进去,拉她坐在正厅。“最近你三姐身上异样,你二娘请来了神婆说是府里有什么脏东西,我正好命人来给你查查。可别让你也沾染上了。”他言语间老妈子带着几个丫头已经在她屋里翻弄了。 邵韵宅扶额,附和道:“不瞒爹爹,我这两日也感觉身体有异……想是快死了的感觉……” 她三姐在一旁道:“你?不对啊——”话未说出口便被她二娘猛撞一下。 暗自一笑,邵韵宅接着装柔弱,“也不知能翻出什么——” “老爷——在小姐屋里翻出了这个——”老妈子带人把娃娃扔到了地上。 二娘眼神一亮,抓起邵明阳兴奋道:“看!那神婆说了就是宠儿在咒薇儿,果然没错!她就是这个坏心肠的丫头!” 邵明阳脸一黑,质问道:“宠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邵韵宅并未回答,只是“噗通——”一声栽倒地上昏倒了。 众人大惊。邵明阳连忙去扶起她,“快叫大夫——这到底是——” “爹!”邵楠枫捡起巫毒娃娃道:“这上面写着的是宠儿的名字!”他把娃娃递过去,邵明阳脸色又是一变。 “不可能——”三姐抢过娃娃,上面用针扎着的的确是邵韵宅的名字。她看向自己的母亲,她娘也正是不知所措。 邵楠枫道:“看来是有人要咒的宠儿?可为何薇儿也感到了异样不适?”他疑惑地看着三姐,而后拔掉扎在纸上的银针。 “咳咳咳……”邵韵宅微微睁开眼。 “宠儿……可还行?”邵明阳扶住她担忧地问。 此时众人脸上的表情各不同。 邵韵宅抚胸口道:“竟觉得好多了。”说话间瞟了几眼她三姐。邵明阳一一看过在场人的脸色,基本明了。 他冷下脸道:“都先退出宠儿的房间,让宠儿好好歇息。其他出去再议。”众人只能听令,邵楠枫顺手把娃娃扔进了火盆。 一群人散去后,邵韵宅才松了口气。 “你妹的,刚才真他妈险。”她揉了揉太阳穴,“诺梨……” 毛珂从屋中走出,“你想的真快。”她不得不佩服。 “那是,”邵韵宅又爬回床上。“老娘咋说也叱咤职场这么多年,这种反应洒洒水啦。不过我三姐这是真蠢,她这免不了一顿打。”伸了个懒腰,接着想祁祯睿。 毛珂过去给她掖好被角,“早些睡,明日我就教你认字。” “嗯……行。”邵韵宅揉揉眼,弄这一出她是真困了。也不知祁祯睿有没有想她。 两日一过,到了祁祯睿同她约定的日子。 邵韵宅在前日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去京城琴坊,遂早上便带着毛珂从宰相府侧门出了府。 “那咱们回来途中可用再去一趟琴坊?”毛珂帮她披上披风,戴上帽子。 “不用。老娘根本不会弹琴。只是个去谈恋爱的借口罢了。”她同毛珂上了马车。 “小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毛珂思索了一下还是说道。 邵韵宅摸摸头上的流苏步摇,“不当讲,你别说了。” 毛珂略担忧地道:“那我还是说了吧。听闻老爷克扣税款,贪污赈灾款等已引起众怒,小姐出门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表明身份为好。” 邵韵宅有些不耐:“不是,珂姐,都不是傻子,你当我没事上街上抓着个人‘哎,大姐你知道我谁吗?我宰相府千金’,‘哎,大哥我宰相府千金我爹贪官……’” “是我多虑了,别说了。”毛珂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马车到了地方,邵韵宅下车进门便有小厮上前道:“是邵小姐么?公子楼上雅间久等了。” “你他妈的怎么会认得我?今儿是第一次见吧?而且这个年代应该还没有照片这玩意儿吧?”邵韵宅遮了遮脸,疑惑不解。 小厮笑道:“公子说了,若来了个最貌美的姑娘,便是了邵小姐了。”说着领着邵韵宅上了楼。 “哎呦……接着夸,不要停……”邵韵宅笑道一脸得意。 “你差不多得了。”毛珂不耐地制止她的一脸淫笑,给她取下了披风。抬眼看到雅间门口竟还站着一位男子。 邵韵宅道:“那我谈恋爱去了啊。” “我在门口等你。”毛珂同她摆摆手,示意她进去。 一进去便看到祁祯睿背对着她在看些什么,他并未回头。邵韵宅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哈哈——惊不惊喜——” 祁祯睿腰板直了直,“宠儿。” “你想我么——”邵韵宅放开手,坐到他身边。 “想啊。你呢?”祁祯睿并未看她,眼睛看着手中的折子。 邵韵宅托腮道:“想啊。你可是男主,整整一章都没出现也不知道这个作者咋想的……我一直都想你呀。”她想伸手去捏一下祁祯睿高挺的鼻梁,祁祯睿朝后闪了一下,她没捏到。邵韵宅瘪瘪嘴,“那今日叫我来干嘛?” “你爹如今在朝笼络了一系势力与太子作对,若他将你许配给我,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祁祯睿看向她,眼眸深沉。 邵韵宅也听明白了,“桓清啊,你的意思是等我爹他们把太子弄死之后——” “我从未说过这个意思。”祁祯睿打断她道。 “行行行……。这是我的意思行了吧。就是等太子倒台之后要他助你当太子对么?”邵韵宅问。 祁祯睿没说话,但邵韵宅明白了。“其实这种事我没资格去问我爹的。但……应该会助你的。毕竟,”她压低声音道:“我若当上皇后,对我爹只有好处。” 祁祯睿弯唇一笑:“你野心不小。” “权利这东西……谁不想要?太有诱惑力了。”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却也只是一瞬间。 祁祯睿给她斟茶,叹气道:“可如今太子行事滴水不漏,没有任何破绽,太难了……” “若以谋反定罪,太子会废。”邵韵宅随口道。祁祯睿抬起眼眸看着她,“什么意思?”而后又反应了过来。“可惜他行事缜密,并未有什么可乘之机。” 邵韵宅一笑,挑眉:“他爱美色么?若爱,事情就好办不少。唉,我也只是说说……”她已经说得很明确了。祁祯睿点头,“是。你只是说说,我也只是听听。” 从榴缘阁出来后,邵韵宅问道:“桓清你接下来去哪儿?” “回府吧,也无事。”祁祯睿漫不经心地道。邵韵宅扭头看了眼毛珂,便对他道:“跟我走走吧。”她不顾毛珂无语的表情接着道:“我想跟你对呆一会儿。” “好。”出奇地,祁祯睿并未拒绝。 两人并肩走,邵韵宅试着去牵他的手,被祁祯睿不动声色地躲开。 “桓清我长得很丑么?还是很惹你烦?”她歪头问。 祁祯睿道:“都没有。我很喜欢你。” “那为何总是拒绝我?”邵韵宅有点生气。 祁祯睿愣了一下,随后牵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舒适。“我只是觉得……时候还未到。既然你不在乎,就算了。”长袖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心砰砰直跳,邵韵宅的手心微微出汗。“那桓清,你上次到底有没有向我爹提亲啊?”她还是问了。 祁祯睿很快回道:“有啊,只是他的条件我没允而已。就搁置了。但此次事一办好,我定会再次向他提亲的。说好的,我定要娶到你。” 两人说话间上了桥头,邵韵宅道:“知道你也喜欢我就好,我还怕我太主动会吓到你。” “太……什么?”祁祯睿没听明白。两人站在桥上看着下面喧闹的人群与客船商贩,祁祯睿的侧颜犹如镀上了一层柔光。 邵韵宅不禁有些看痴了。“桓清啊……” “嗯?”祁祯睿转头。 邵韵宅凑上去吻了一下他温热的唇。只是一瞬,她呼吸都骤停。还好她离开的很快,桥上并未有人看他们。 祁祯睿大惊,朝后退了半步,却并未放开她的手。“你……” 邵韵宅略羞涩地看向远处。“反正今后都会这样,先试试。” 祁祯睿并未说话,只是笑了。而后道:“那行吧。” 两人又絮絮烦烦地逛了一会儿,祁祯睿送她回了宰相府。“宠儿,你愿不愿……”他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邵韵宅道:“只要帮你我都愿。” “没什么。等我来提亲吧。”他道。 邵韵宅低头一笑,“好。”随后同毛珂进了府。 祁祯睿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才收起了笑意。 一旁的平隐问道:“九爷方才是想问什么?” “想问她愿不愿去太子府上,助我一臂之力。按着她的样貌,定能拔得头筹。可……”祁祯睿脸色冰冷,“她还是留着吧。我看很有用。”说罢绕过宰相府的矮墙,转身带着平隐走了。 宰相府内墙里,祁祯樾靠着墙,脸上并无过多表情。 “伏里——你怎么躲这儿来了。”邵楠枫找到他。“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跟魂丢了一样。” “什么也没看到。”祁祯樾冲他笑笑。 只是听到了。 毛珂一路上都在数落邵韵宅,“你这一出去就回不来了,这次若又被人陷害,我看你怎么办。” 邵韵宅掏掏耳朵。“珂姐啊,你放心,上次她们都跟我过了几招,斗不过我的你放心——”话刚说完,便看到远处她三姐被人搀扶着走来,她的眼神满是凶恶的恨意。看来昨夜没少挨打。 邵韵宅拉着毛珂,“快走快走,尽量别和这种神经病对视——”她是真懒得理她。 “我看你还是早些嫁出去算了。”毛珂白了一眼。 邵韵宅嘻嘻一笑,“这也要等桓清开口啊。” “我看他……”毛珂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刚回了屋子,便有人送来了龟苓膏,说是邵楠枫送来的。 邵韵宅打开食盒,拿出龟苓膏。“珂姐,你想说啥,咋又不说了?” “九爷没你对他那么热络。”毛珂道。 邵韵宅把龟苓膏推她面前。“那是他害羞吧。吃东西!堵住你的嘴!” 毛珂笑笑,“这是给你的。我可不能吃。”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你吃吧,我去给桓清写信去。”她这两天也学写了不少字。而毛珂的话正好说到了她心里。桓清的确对她不那么热络。 到了晚上入睡时,邵韵宅却被一声声压抑的呻吟声惊醒,她起身发觉声音是从毛珂房里出来的。 “珂姐?”她试探着叫,感觉毛珂很是痛苦。 进屋,毛珂躺在床上背对着她。邵韵宅大着胆子把她的身子翻了过来。这一下便吓了她一跳,只见毛珂脸上皮肤溃烂,眼皮和嘴都肿了起来。 “靠……珂姐你真名是不是叫白素贞?这是要蜕皮啊——” “嗯……”毛珂痛苦地抓了一下她的手,她身上烫的吓人。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邵韵宅心里也是焦急,“你这到底是咋了?” “嗯……”毛珂指了指桌子上放龟苓膏的碗。 邵韵宅大喊:“来人——快去叫大少爷来——”而后坐到床边柔声安抚道:“珂姐,没事,没事,我定要救你的……” 待邵楠枫来看过后,他皱眉道:“这定是中了蛊毒了。” 邵韵宅牵着毛珂的手道:“她吃了你给你龟苓膏。你说咋回事。” “什么?今日伏里来来了,我整日都与他在一块,并未送你什么龟苓膏。”邵楠枫摇头。 这一下邵韵宅泄了气,“我的妈,我害了珂姐啊……那这没证据也无法指认,也就没有解蛊的法子,救不了珂姐啊……”她心里是真有点着急。“珂姐要为我死了我就罪过大了——” 邵楠枫安抚道:“会有法子的……哎!我倒是知道一人……只是这太晚了……” “别啊,哥,人命关天呢,去请来吧……”邵韵宅哀求道。 邵楠枫没办法,只能连夜让人去邱兰王府请来了三王爷祁祯央。 “我说为何一个下人值得这么大动干戈,还连夜请我来……”祁祯央进了门脱了披风,邵韵宅定了定神,也是一笑眼粉面的美男。 但邵韵宅此时无心欣赏,她上前去噗通一跪,“求三王爷救救她……” “宠儿——”邵楠枫去扶她,祁祯央吓了一跳。“这……”祁祯央摆摆手,“我没说不救,没说不救……不过楠枫你妹妹真美——” “滚!”邵楠枫大骂。 祁祯央跟着邵韵宅给毛珂把了脉看了病情。“这个蛊下的真狠。能解,不过解完基本也就面目全非了。” “那没事,能保住命就行。”邵韵宅握住毛珂的手,“珂姐再忍忍,咱们有救了。” “那把她衣服脱了吧。”祁祯央道。 “好。”邵韵宅说着就要动手。 邵楠枫拦住她,“等等——诺梨还没出嫁呢,这……” “都他妈快死了你还计较这个?!”邵韵宅生气低吼,“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她一转头,指着祁祯央,“你!” “啊?!”祁祯央吓了一跳。 “你要敢说出去我弄死你。”邵韵宅恶狠狠地说。 祁祯央吓得咽了口唾液,“不……不会不会……” 毛珂被脱下衣服,祁祯央在她背上的大穴上施了几针,而后拿出瓷罐,在一根油棒上点了火,火竟然是蓝色的。 “我日这小逼崽子还会妖法呢。”邵韵宅在一旁小声道。邵楠枫无奈,拍了一下她的头,“怎么说话呢。” 拔了几个瓷罐后,毛珂身上流出了污血。祁祯央拿着火苗在她脸上溃烂的皮肤上燎了燎。毛珂发出痛苦的抽气声。 “行了。”祁祯央给毛珂的脸缠上了几圈白布。“过半月我再来拆。只是她真无法恢复原来的面貌了。” “那珂姐这就可以了?”邵韵宅心有余悸地问。 “是啊。”祁祯央回答。 邵韵宅松了口气,抱拳道:“技术真不废,人狠又社会。” 祁祯央笑道:“那我就当你在夸我。” 邵楠枫去送他,他还不忘回头调笑道:“你妹妹真挺美的。” 邵韵宅无语道:“谢谢谢谢我知道,反正我也不给操。”这次算是毛珂为她挡了一回。她坐回床边,天都快亮了。 “宠儿,那我去上朝了。”邵楠枫道。“你在府里定要小心再小心。” “嗯。” 邵楠枫走后,毛珂渐渐转醒。“小姐……” “你没事了,只是这个脸……对不住了。”邵韵宅心里满是过意不去。 毛珂倒是很大度道:“没事,反正本来就不好看。不过……还有一事。” “怎么?” “别去再报复回去了。”毛珂的眼眸透过纱布,亮晶晶的。“若是想快脱离这种险境,就让九爷快些娶了你吧。” 邵韵宅叹了口气。“那也要看这个太子蠢不蠢。” 而后,邵韵宅难安地过了半月。她同祁祯睿写信,祁祯睿却从未回信。让她更加烦躁。 直到祁祯央来的那天,她才得知,当朝太子因谋反被发配边疆了。 “我哥怎么从未告诉我?”邵韵宅冷冷地问祁祯央。 祁祯央在手头忙活着,“妇道人家就少打听朝堂上的事。不过……如今太子之位空缺,就看谁有本事当了。” 邵韵宅坐在毛珂身旁,“你不是会妖法吗,快去给皇上施法让你当太子啊。” “嘘嘘嘘——你这臭丫头别胡说八道!我这不可让外人知道的。另,我对皇位真就毫无企图。别扯我了。倒是桓清……” “他怎么了!”心突然被揪了起来。邵韵宅攥紧了拳头。 祁祯央道:“楠枫没同你讲?他就要迎娶梁国公主了,说不定这次他就能被立太子——哎——你这——” “小姐——” 邵韵宅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这句话如同平地一声炸雷,轰得她耳鸣头痛。 “桓清他……” “小姐——”外面的小丫鬟来报。“老爷叫小姐去厅堂,说是小姐成亲的事——”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章 一幕将落,乱离别 不知怎么被拉到厅堂的,邵韵宅恍恍惚惚。待回过神时,只听邵明阳道:“宠儿,你看下月如何?” “啥?”邵韵宅一惊。 邵明阳笑道:“下月完婚。这次也算是皇上的意思。”他满意地看了看祁祯樾。 邵韵宅这才看清还有祁祯樾。这一下她彻底懵了,本要嫁给男主的,男二这算什么?这不在这儿破坏剧情了吗?! “爹,什么叫皇上的意思?”邵韵宅呆呆地问。 邵明阳道:“你这档子婚事可是七王爷向皇上要的。皇上允了,圣旨在这儿,下月完婚。明日你要先进宫去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她爹再说的什么邵韵宅都没再听,她从始至终也没再看祁祯樾一眼。她心心念念的桓清啊……这是不要她了么? “宠儿?宠儿?”邵明阳唤她,“七王爷要走了……” “你,过来。”邵韵宅起身冷冷地对着祁祯樾道。 邵明阳一懵,“宠儿你这是……” “爹,我有话对他说。让我带七王爷去后花园走走。”说罢她不顾众人的眼光,拉过祁祯樾就往外走。一路上祁祯樾并未多说话,邵韵宅拉他直接到了后院。 “你他妈瞎掺和什么?”邵韵宅看四下无人,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祁祯樾并没听懂,却也不恼,表情依旧淡淡的。“嗯?怎么了?” 邵韵宅一字一句道:“你听好,我他妈和你九弟弟桓清谈恋爱呢……就是我和桓清两情相悦早就定了终生了,你别跟这儿瞎掺和行么,皇上那边的婚事你该推就推了……” “可他再过个几日就要迎娶梁国公主了。你就算嫁过去也不是正妃。何况父王已经允了,我再去出尔反尔,也有损我的颜面。”祁祯樾说话间,眼神向下看,根本就没看邵韵宅。 邵韵宅更无语了,“你图什么啊?我不认识你啊,咱俩就见过一面,你就给我整这棒打鸳鸯的戏份。”她心里窝火,也没出诉说。“不过,我问你,桓清是他……是自愿的么?还是有人逼他……”她问完竟觉得鼻头一酸,有些想哭。 祁祯樾语调淡漠:“他自己求的婚事。” “只字未提我?”委屈猛然如洪水般涌上心头。邵韵宅吸了吸鼻子,心绞着疼。 “提你干嘛?你若真想嫁他,也是侧妃了。”祁祯樾抬眼看了一眼她,她咬着唇,表情隐忍。 “你……”祁祯樾还想说些什么,便听身后有人喊他:“伏里——” “三哥?”祁祯樾很是惊讶。“为何你会在宰相府?” 祁祯央道:“这个嘛……说来话长。我回来再跟你细讲。对了,小丫头,你那个丫鬟已经好了,回去看看吧。”他看邵韵宅神情恍惚,想是有心事,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拉着祁祯樾便自行离开了。 邵韵宅低着头,头脑中都是祁祯樾的话,桓清是自己要的婚事,且只字未提她。此时她心慌胸闷,怎么都难受。 “小姐……”回到房中,一个长得颇为俊俏的小丫头唤她。邵韵宅回神,这个小丫头皮肤白嫩,眉眼灵动,颇为精致。“那个,你去帮我看一下诺梨,我这会儿身上不适,看不了了。”她有气无力地道。 “小姐,我就是诺梨啊。”小丫头失笑。 一个激灵,邵韵宅惊愕地“靠?!”了一声,拽着她转了两圈,“你这不是吧?你唬我呢?” “我真是诺梨。三王爷方才也很惊讶。但……的确是成这样了。”毛珂道。 邵韵宅扶额,“卧槽,这不是一本穿越小说吗,咋还有玄幻剧情啊?不过算了,珂姐你这……算不算因祸得福整了个容?” 毛珂笑道:“算吧。不过你方才说你身上不适,是……怎么了?” 邵韵宅叹气摇头,把事情简要与毛珂说了一下。“明日我先进宫吧,总之一切等见到桓清再说。”一切情绪都暂且先放放,她要先见到桓清。 傍晚卸了晚妆时,邵楠枫来了。 他一进来邵韵宅便道:“你早就知道对吧?” 不用问邵楠枫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是,我早就知道。”他走近邵韵宅,邵韵宅向后退了一步。 “哥,为什么啊——你明明知道桓清要娶梁国公主了为何不拦着他?”她此时也是乱发脾气。 “我拦着?他心意已决,提婚时态度决绝,我拦不住。”邵楠枫没看邵韵宅。 邵韵宅接着怒道:“那七王爷给皇上提亲,你也知道,你总该拦住他吧?” “我……”邵楠枫一时语塞。“宠儿,你嫁给伏里是正妃……” “去你妈的,可我不爱他!”邵韵宅大骂。 邵楠枫道:“可九王爷也不爱你!不然他不会迎娶梁国公主——” “桓清他……他定有自己的苦衷!我才不信他会这样对我!”邵韵宅往屋里走,邵楠枫跟上她的脚步,“可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又和他相处了多久?你对他一心一意他可不是这么对你的。” 这一句让邵韵宅停住了脚步。是啊,她也没和祁祯睿认识多久。祁祯睿也没怎么说过喜欢她,她便这样一心一意,掏心掏肺地对他。莫不会……到头来只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 “反正……”此时她也泄了气,心却依旧很焦急。“我明日见了桓清,我听他自己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她却还是抱有希望。 一夜无眠。 第二日毛珂给她梳妆时道:“你气色真差。” 邵韵宅苦笑了一下,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那今日就化个浓妆吧。” 毛珂点头,在她脸上多上了一些腮红,气色变美,人却依旧恍惚。邵韵宅伸手穿上了繁琐的衣裙,下人给她送来了个银锁。 “老爷说这是祈求平安的,望小姐贴身戴上。” “知道了。”邵韵宅让毛珂给她接住,戴在了身上。 去宫里的路上,毛珂还在给她讲宫里繁琐的规矩,邵韵宅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她望向马车窗外,也不知今日能不能碰上桓清,她心下焦急,却也一个字也说不出。 等到了皇宫偏门,邵韵宅被拉下车,由一个宦官领着进了皇宫。宫墙高筑,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金砖碧瓦,气场压抑,宫人匆匆而过,肃穆无声。空气中椒兰焚香,让邵韵宅喉间有些不适。她低着头跟着宦官穿过长廊,到了一座大殿门口。抬头,她磕磕巴巴地念出:“栩宁宫?”整个宫殿恢弘气派,雕梁画栋栩栩如生,檐牙上蹲着神兽各异,长廊不落尘灰,各处金碧梦幻。邵韵宅竟觉得心有些痒,“来这一遭,不住这里,太可惜了……”她小声道。 毛珂在身后扯了扯她,“这是皇后娘娘的寝宫,记住我给你讲的礼数,千万别多说话。” 邵韵宅点点头,提上裙子上了台阶。台阶青倪色,光滑厚实,她跟着宦官刚进门,竟见祁祯樾背对着立在门口,宦官道了一句:“七王爷万福。”他才回过头,瞟了一眼邵韵宅便又将眼拿开,跟着进了大殿。 大殿的气场更为压抑,皇上皇后上座威严,身旁丫鬟太监犹如假人一般,邵韵宅仔细想着毛珂教她的行礼规矩,低着头磕头行礼。 礼毕,只听头顶皇上道:“平身。” “谢皇上,皇后娘娘……”邵韵宅这才敢抬头看了一眼皇上和皇后。皇上眉眼和桓清长得很像,有种威严之态,皇后气质端庄美艳,却透着一股冰冷疏离。 被赐坐后,邵韵宅挨着祁祯樾坐下。她不动声色地在两人之间挪出了空隙。 “本宫可算知道伏里为何定要娶宠儿了,果然生的貌美勾魂。”皇后开口道。 这话邵韵宅也不知怎么接,只是低头一笑,“皇后娘娘说笑了。”祁祯樾这么久,连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 “那就下月成亲。伏里府中的确还缺正妃之位,宠儿嫁进去要对伏里多加扶持与关怀。”皇上看着邵韵宅笑道:“这伏里从小便与其他兄弟格格不入,倒是与你大哥关系亲,正好你嫁过去给算关系更近了。” “是。”邵韵宅低头暗自叹气。她却未留意一旁的祁祯樾正用余光打量着她。 下面皇后说了些聘礼,成亲的事,邵韵宅假笑附和,心里一直想着为何见不到祁祯睿。此时皇后突然道了一句:“虽你和老九的婚期错不了几日,但毕竟他娶的是梁国公主,就理应没他的大气……” 邵韵宅心里一紧。她手心出汗,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一旁的祁祯樾淡淡道:“嗯。这无需母后多虑。” “你这孩子自幼丧母,本宫一直都拿你当本宫亲儿子看待,在你纳妃这事儿上,本宫并不想亏待你,只是此次毕竟你九弟弟娶的是公主,若你们俩一样,在梁国也说不过去……”皇后嘴上虽然这么说,表情却很是淡漠。 祁祯樾点头,“我自是理解的。” 皇后接着道:“本宫就怕到时你再心有不忿,毕竟你那母亲就是如此小气。虽然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善言辞,也并无什么抱怨,但本宫该说的还是要讲明……” 邵韵宅在一旁听着,明显皇后言辞不善,一旁的祁祯樾只是腮帮一动,并未多说什么。她不禁对皇后有了看法,而此时却听外面通报:“九王爷驾到——” 就这一声便牵着邵韵宅的心了,她挺直了腰板,看向门口。 祁祯睿身着暗色长袍,眉眼如墨,走路随风。邵韵宅攥紧了手,看着他心就如被扭紧了,目光一直随着他跪下行礼。 “哦,平身。”皇上见了祁祯睿便喜笑颜开,“就等你了,再过个三日便是你大婚之日,你看还需什么……”明显他们更喜欢祁祯睿。 邵韵宅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是为祁祯樾难过。 皇后道:“既然伏里没什么事了,就先退下吧。”她对祁祯樾的态度依旧冷淡。 “是。”祁祯樾与邵韵宅行过礼,便退出了栩宁宫。 一出门毛珂便上来问道:“如何?” “还能如何?板上钉钉了。”邵韵宅忽然一阵心酸。“不行,我还是要见到桓清。”她眼瞅着就要在门口等。 一旁不语的祁祯樾忽然道:“别在殿前等。” “那我在哪儿等?”邵韵宅有些着急,根本不想理他,却还是躲到一旁的花草后面等。毛珂有些不解,“既然你都说是板上钉钉了,为何还执着?” “你谈过恋爱吗?你就瞎逼逼!”邵韵宅不耐烦地摆摆手。而后指着祁祯樾道:“你没事就走啊,别一会儿我俩玩蓝色生死恋虐到你,走——” 祁祯樾低头道:“那我在正阳门等你。” “不用——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邵韵宅一直轰他。祁祯樾扭头走了。后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祁祯睿终于出来了,他走的很快,邵韵宅连忙跟上他,在他走到宫后的后花园时,邵韵宅跑上去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桓清……”这里此时没人,邵韵宅看到他后,焦急的心便安定了一刻。 祁祯睿看向她略微有些惊讶,“宠儿?你没走?” “桓清,你要娶梁国公主是真的吗?你是被逼无奈对吧?不是你的本意对吧?”邵韵宅带着哭腔,有些无助。 祁祯睿把脸别了过去。“如今正是选立太子之际。你爹和我意见难容……” “那我呢?”眼眶还是热了。“不是……喜欢我么?”心每跳一下就如火烧一般疼痛。 祁祯睿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可你也要嫁给七哥了。” 泪一下流了出来,邵韵宅终于明白什么叫浑身凉透,她低下头,缓缓放开了手。“我真喜欢你,可你却……却没这么喜欢我。桓清啊,是我会错了意,还是看错了人?”她最后一句却像是在问自己。 祁祯睿想伸手为她拭泪,手却终是没落下。“你会错了意,也看错了人。”他一眼也不敢再看邵韵宅,匆匆离开了后花园。 毛珂在远处看祁祯睿走了,才小心过去。“小姐……” 邵韵宅扭头,泪流满面地抱住毛珂。“珂姐——”她在喉间压抑着情绪。“珂姐——桓清不要我了……他,他要天下他不要我……”她把头埋在毛珂肩头哭的抽抽噎噎。 毛珂拍着她的肩膀,叹气道:“他凭什么为了你不要天下?嗯?” “可我……我好喜欢他……”邵韵宅依旧哭哭啼啼。 毛珂道:“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弄得这么山崩地裂的……”她待邵韵宅哭声渐小,才给她擦了擦眼泪。“回去吧,你要嫁的是七王爷。” 邵韵宅眼角还有余泪,她跟着毛珂穿过花草,刚出了后花园,便看到祁祯樾的身影在等她。可她此时没心情和祁祯樾多说。 “七王爷万福。”毛珂行了个礼,祁祯樾快速点了头,朝邵韵宅道:“你……可好?” 邵韵宅没理他,想越过他,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你干嘛?”邵韵宅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章 红尘不语,错红妆 “你……他对你说重话了?”祁祯樾问。 邵韵宅去甩他的手,可甩不开。“你放手啊,他没有,倒是你先放手……我跟你没那么熟……”她说着流着泪。 祁祯樾道:“不。” 邵韵宅又气又烦,低着头哭出了声。毛珂一看,连忙道:“七王爷还是先放手吧,小姐这会儿是恼着了,有什么话等成亲时在说吧……或,过几天来王府说吧……” “都是你……从中作梗,不然桓清就娶我了……”邵韵宅气到胡说八道。毛珂在一旁吓得连忙道:“王爷,小姐绝不是怪罪王爷的意思,她这会儿是糊涂了……还请王爷先放手,我带小姐先走……” 祁祯樾抬起头看着她的,“就这么让你难过么?”他的语气怪怪的,让人听不清情绪。 “我要说是,你去让皇上取消婚约啊……”邵韵宅依旧是哭,她从未这么难过,不单单有是被桓清甩开的难过,还有因两人以后再也没有交集而难过。 祁祯樾眼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不去。无论你有多难过,这门亲事不能作罢。”说罢,他放开了手。硬是拿袖子给邵韵宅擦了擦眼泪,而后跟着邵韵宅直到把她送上马车才离开。 邵韵宅伏在毛珂的肩头哭了一路,直到马车回到了宰相府她才抽抽噎噎地停止。毛珂看着她这个样子也十分心疼,却也是无可奈何。回到府中,邵明阳便请她过去挑选嫁衣的布料首饰,邵韵宅两只美眸哭得又红又肿,便推脱说累,后便歇下了。 晚上邵楠枫来了,邵韵宅一见他又止不住想哭。这可把邵楠枫吓了一跳,“宠儿……今日是皇上皇后给你气受了?”却一想也不敢,他们爹可是在朝中势力庞大,就看在他们爹的脸面上,也不敢对邵韵宅如何刁难。 “哥哥……桓清不要我了……是我一厢情愿啊……但是,心好疼啊……”邵韵宅揉揉红肿的眼。 邵楠枫心疼坏了,连忙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安抚,“没事,没事……他没这个心,就随他吧……你就要当七王妃了……” “不许提……”邵韵宅把脸埋到她哥的胸膛里哭。邵楠枫叹气:“再怎么样,至少你嫁给伏里,不委屈你当侧妃……” 邵韵宅才不听,哭累了便有些困了,窝在邵楠枫怀里昏昏欲睡。邵楠枫抬手叫下人过来。毛珂连忙应声过来。 “哦,你去把诺梨叫来……”邵楠枫道。 “大少爷我就是诺梨。”毛珂低头道。 邵楠枫大惊,“啊,看来子祥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可如今小姐重要。大少爷还是多劝劝小姐吧。”毛珂虽语调淡漠,眼神却担忧地看着邵韵宅。 邵楠枫叹气,“如今还能怎么办?下月她就要嫁去景平王府了。”他伸手拢拢她的发丝。邵韵宅已经睡着了。 “诺梨你看着她,逃婚是万万不可的。”邵楠枫想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毛珂微微点头,“她真敢。” 邵韵宅醒后,天已大亮。她头痛欲裂,“珂姐……” 毛珂进屋道:“小姐醒了?要梳洗么?” “妈的,感觉我昨天相当丢人啊……”她这会儿回神想起昨日的种种,不禁有些尴尬。失恋发起疯来的确是不管不顾了。 毛珂一笑,“倒是……有些可爱。”说着给她倒水洗脸漱口。 邵韵宅叹了口气。“少来。不过……桓清是明日成亲么?” “是……吧?”毛珂没敢看她,扶她下来给她洗脸梳头。邵韵宅托腮,“其实……我也是不甘心。” “不甘心你这么美,却打动不了他?”毛珂笑着问。 “太他妈的对了。你说我要长得丑,也就算了,问题是我长得这么美,妈的,还能被人甩,这他妈不科学啊……”邵韵宅气的想拍桌子。“不过,唉,我也看出来了,他或许也就是利用我而已。”想到这点心中不禁有些失落。 此时又有小厮来请邵韵宅了,说老爷在房中等她。不得不去了,邵韵宅起身跟着小厮去到了邵明阳的房中。 一进屋,只见屋中除了邵明阳外还有一堆姑娘老妇,二娘和三姐也在。 邵明阳指着地上一箱一箱的东西说是给她的嫁妆,邵韵宅低头一看,一箱箱的黄金珠宝,不禁感叹我爹真是个贪官啊。 “宠儿,这是府上第一次嫁女儿,爹定不会亏待你的,你看还差啥,我让人给你添置。”邵明阳拉着邵韵宅问。邵韵宅摇头,“不缺了。别忙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二娘便道了一句:“要论嫁人还是薇儿年长一些,怎会轮到宠儿。不过既然宠儿都要嫁出去了,还是要大办的。” 邵明阳随口道:“那不然让薇儿跟过去?反正都会姐妹的。” “这……那还请老爷跟七王爷明示。”二娘立刻喜笑颜开。 邵韵宅白了一眼。妈的,在这儿等着呢。 后又说了不少婚嫁事宜,才放邵韵宅走。临出门时,她听到二娘跟邵明阳道:“七王爷哪里,老爷别忘了。” 三姐出门挽着二娘愤愤不平道:“我样貌哪点比不上她,她竟能嫁给七王爷。” “你又有什么不平的?那七王爷在朝中又不受宠,不过若能入了王府也算是有个不错的归宿。倒是你也学着机灵点,拉下那丫头指日可待……” “二娘。”邵韵宅在身后唤她。 二娘惊讶回头。 “请我去你那儿坐坐吧。”邵韵宅笑道。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一刻后,二娘才道:“好。”邵韵宅去了二娘的屋子,坐下后只见二娘给她三姐使了眼色,“薇儿去吧我的茶拿来给你妹妹泡上。” “是。”三姐白了邵韵宅一眼去偏房泡茶。 邵韵宅冷笑一声,开门见山道:“二娘也应听说了吧,你给我的龟苓膏让我家珂姐吃了,她捡回一条命却面目全非。可惜啊,你没害成我。” 二娘表情一滞,“这……你在胡说些什么?” “这种巫蛊之术终是害人害己你自己心里能不能有点儿逼数。”邵韵宅不理她接着道:“我说的你肯定都明白。本来呢,老娘想放过你们俩,结果你们正赶着老娘失恋的时候撞上来了……现在只有杀人能让我快乐。”她眼神突然凶狠起来。 二娘被吓了一跳,“你这丫头真是魔怔了。说的话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薇儿,茶泡好了吗?快给你妹妹端上来。” 三姐应声给她端了上来。邵韵宅端起茶递到嘴边,观察到两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欣喜。她弯沉一笑,突然起身,飞快出手捏住她三姐的下颚,把茶灌了进去。 “啊啊——”二娘失声尖叫。只见三姐应声倒地浑身开始抽搐,剧烈咳嗽。二娘转身跑去屋里拿法器和一些瓶瓶罐罐,邵韵宅跟上去出手打掉她的手,摔碎了瓶瓶罐罐的东西,扭住她的手腕道:“珂姐说算了,我想着你们会收敛,谁知还是这样——” “啊——”二娘尖叫,“邵韵宅你放开我,你姐姐要死了——” “关我屁事。老娘刚才都提醒过你了你不听啊……”邵韵宅喊道:“来人呐——死人了——” “你要干什么——”二娘恶狠狠地瞪着她,“你不得好死——” “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邵韵宅喝道。 而后外面没了声音。她三姐的皮囊干了,如一副干尸一般躺在地上,瘆人极了。 邵明阳和邵楠枫赶到时,她二娘正抱着三姐的尸体哭的昏天黑地。邵韵宅则在一旁一副惊吓状,瑟瑟发抖。 邵楠枫一把搂住邵韵宅,“爹——我上次就说让你严查这府里的巫蛊之术,如今还是闹出人命了——” “是她——”二娘指着邵韵宅,眼中满是仇恨,“是她害死了薇儿啊——老爷——” 邵韵宅摇头,“不,不是……”她双眼噙泪,满脸惊恐。 “住口——”邵明阳怒喝。“东西都是从你房里搜出的,你还能说什么?下月府里就要办喜事了,竟还能出这种事!”他怒不可遏,下令谁也不准走漏风声,随后邵韵宅被邵楠枫带回房中。 “真没想到二娘还要害你。”邵楠枫心有余悸。“不过这次她误害了薇儿,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嗯……”邵韵宅还是一副被吓得恍惚状。 “那……诺梨好好照看她。我先去了。”邵楠枫摸摸她的脸,给毛珂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毛珂过去关上门窗,“你是真害怕吗?” 邵韵宅立刻恢复了得意洋洋的样子。“当然不是。她就是老娘弄死的,吼吼吼~她们俩活该。” 毛珂瞪了她一眼。“差不多得了吧。方才……九王爷身边的平隐托人给我递来了一封信。” 邵韵宅眼神一亮,“桓清要跟我私奔吗?” “他在侧门等你,有话对你说。” “珂姐你偷看我信我操你妈——”邵韵宅边骂边披上披风往外跑。 “慢点——别被人看到了——”毛珂连忙跟上,就怕她逃婚。 邵韵宅一路小跑到偏门,发现门锁了。她搓搓手心,一下跳上了院墙,从墙上翻下。 祁祯睿看到她从院墙上跳下吓了一跳。“宠儿——”他跑过去抚邵韵宅。“不必这样。” “桓清,你想对我说什么?”邵韵宅抓着他的双手,眼中满是期待。 祁祯睿看着她,“宠儿,你去跟你爹开口,让父王改婚,做我府中的侧妃吧。虽不如正妃头衔,但我对你的宠爱不会少一分一毫。” 邵韵宅突然深情凝固道:“桓清啊,你为何不去和皇上说?” “我?如今正是父王重立太子之际,我不可让他对我有看法的。况且,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么?”他竟笑了一声。 邵韵宅缓缓放开他,心头的感觉渐渐起了变化。“桓清,我在你眼里很贱吧?一直倒贴你?” “你说什么?”祁祯睿并未听懂。 “桓清我问你。若我要你去和皇上说要纳我为妃,你去么?”她好像一直看错了人。 祁祯睿定定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她心里坚持的东西,瞬间瓦解。祁祯睿从来就不是男主。至少此刻,已不是她的男主。 “桓清你回去吧。我会嫁给七王爷。”邵韵宅垂下眼眸。“以后你见我别忘了叫一声‘大嫂’。” “宠儿……”祁祯睿还想说什么。被邵韵宅举手制止。“桓清,不对,九爷请回吧。” 这一切,是尘埃落定了。 她回头,侧门已被毛珂打开。毛珂在门口等她。 邵韵宅进了门里。大门关上,毛珂担忧地问:“没事吗?” “为他这种人哭,太蠢了。”邵韵宅却还是眼眶红了。 回去的路上,平隐看着祁祯睿心痛欲绝的状态,忍不住道:“那为何不跟她说清楚?” “她也说了,她要嫁给七哥。”祁祯睿看向窗外。“真可笑,我以为从小七哥不屑跟我争抢。原来他是一直在等机会抢走我最看重的东西。” “九爷……” “别说了……算了。”祁祯睿叹了口气。 第二日九王爷大婚,迎娶梁国公主,全京城丝竹礼炮声不断。 邵韵宅趴在窗棂上,看着天空渐渐变暗。 毛珂问道:“小姐……” “我不难过。我一点都不难过。”邵韵宅咧嘴笑。 “我是让你看看下月要戴的首饰。老爷刚命人送来。”毛珂过去默默她的头。 邵韵宅吸吸鼻子,“好。” 下月到了日子,邵韵宅还未睡醒便被人从床里挖出。初春的阳光映着房中的喜字,扎着邵韵宅眼疼。她任老妈妈们在她头上涂上头油绾成高发髻,戴上了十二只金钗,一对儿流苏步摇和镶着二十四颗夜明珠和红宝石的金凤冠,而后穿上了水红色喜袍,金丝银线绣着流云芙蓉直拖几尺,印着她的皮肤更白了一些,内裙绣着暗色牡丹,邵韵宅瞬间觉得全身重了十斤。她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柳眉明俏,双眸含情,似有人间千种的各色美艳,红唇丰莹,整个人一笑似夺了世间一切光彩。 “我真他妈好看哈哈哈哈哈哈哈……”邵韵宅托着下巴大笑起来。旁边的老妈妈和小丫鬟都被她的笑惊傻了。 “你别恶心人了,快点时辰要到了!”毛珂给她盖上红盖头,手中塞进了个苹果便把她带到大厅,她摸索着给爹和哥哥姨娘扣头行礼,而后被塞进了轿子。 一路上颠簸的不行,邵韵宅觉得自己的头快被颠断了。不知多久到了景平王府,鞭炮味刺鼻,嬉闹声刺耳。邵韵宅从轿中出来,扯着红绸,被牵引着胡乱拜了天地,府中极度吵闹,邵韵宅只觉得头痛无比。而后她被带入洞房中,被交代了一些礼数后便独自等待七王爷。 “操你妈脖子快断了。”邵韵宅张开手躺倒床上,缓解了一下脖子的疼痛。“妈的,古代这陋习带废除啊,累死老娘了……”骂完人,她昏昏欲睡。 “砰砰——” 邵韵宅听到门外有响声连忙起身盖上红盖头坐好。 一股酒气袭来,各种人不断涌入。只听小丫鬟道:“请王爷掀盖头吧——” 等了一刻,邵韵宅的眼前才恢复清晰光亮。祁祯樾低着头,快速看了她一眼后便又低下了头。接下来喝交杯酒,祁祯樾低着头看着她的喜袍裙摆,抬头喝交杯酒时,手猛地一抖,酒杯差点掉落。而后吃生饺子,发果子等,祁祯樾都是低着头。不知道他为何也不开心。 “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小丫鬟们齐声祝福后退出了洞房。 待她们一走,邵韵宅第一件事就是摘了凤冠和头上繁琐的头饰。 “呼呼——老娘终于解放了——motherfucker——”她疲倦地动了动脖子。扭头看祁祯樾坐在床边发呆。 “王爷啊,早些睡吧。”邵韵宅道。 祁祯睿低着头默默地点了点头。 邵韵宅莫名觉得一阵恼怒,她走近祁祯樾道:“王爷,我很丑么?” “啊?”祁祯樾大惊,抬头看她一眼,却只是一眼,便又低下头。 邵韵宅挨着他坐下,“不是,王爷就没发觉你从见我第一面就没正眼瞧过我么?为啥?” “我……”祁祯樾欲言又止。 “你他妈看着我说!”邵韵宅去捏他的下巴。祁祯樾想把脸别过去,下巴却被邵韵宅死死捏住,“以后就算你不见我了,今晚看着我的——你看着我——”她硬把祁祯樾的脸掰上来,让他强制与自己对视。 可才对视了一刻,邵韵宅便将手拿开。“不是……你,大哥你耳朵怎么红了?不是,你,你脸红什么?你可别告诉我‘精神焕发’啊,咱这本小说可不叫《智取威虎山》……哎,大哥咱能不能别这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章 初来乍到,聆风馆 烛光下祁祯樾的脸越来越红,邵韵宅眯眼语气质问道:“你……这是害羞么?” 祁祯樾的脸别了过去。“我……” 两手按着他的脸,又把他的脸扭了过来。“王爷是看我会这样还是看所有人都会这样?”他的脸烫手,显得他清清冷冷的“仙子”俊脸竟有了几分烟火气。他去掰邵韵宅的手,“若是只对你……你可会觉得我本就对你图谋不轨?” “我日?”邵韵宅放开手,觉得好笑。“那你喜欢我?” 祁祯樾的脸渐渐褪去了红,他细想了一刻,“应该说不上,只是觉得你好看吧?” 抚胸长吁一口气,“那就行。咱们之间的关系就不要更复杂了。你可以莺莺燕燕不断,甚至可以对我不闻不问;但我会尽职尽责的。”她这却是真心话。 “可你心里有别人。”祁祯樾道。 “是。但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你且放心。我就是有时会想想他,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行么?”邵韵宅扯着他的喜袍衣角又道:“王爷,其实我跟他已经断了。只是……我心里他暂时还在。” 出奇地,祁祯樾并未出言责怪或是讽刺,而是反手握住她的手道:“懂的。无事。其实本就是我唐突提婚,让你也难做。” 邵韵宅心道,你他妈也知道啊。嘴上只能道:“那既然事已至此,你我结为夫妻,就好好过吧。就算夫妻不成,做朋友也行吧。” “朋友?”祁祯樾歪头看着她,目光复杂。 “嗯……朋友……”邵韵宅此时是真累了,伸手解着衣带,繁琐的衣带她因没有下人解的十分困难。 修长的指尖突然伸过来,轻巧地解开了她的衣带,而后一件一件地解开了她的喜袍,只剩下了一件里衣。邵韵宅凹凸玲珑的身材尽显,她丝毫不介意让祁祯樾看,只是低头咬唇。 “怎么了?”祁祯樾靠近她的侧颜,唇呼出的热气似有似无地抚过她的脸颊,两人之间气氛尤为暧昧。 邵韵宅道:“我可不会脱你的衣服,太难解了。”说罢,她转身看梳妆台上的铜盆里盛着清水,便去卸了脸上的浓妆,卸了妆,再看祁祯樾已脱下了喜袍,只穿着亵衣亵裤,他去了喜色的耀眼映衬,又恢复了清冷的仙气。邵韵宅此时是真累了,自行爬上了大床,道:“明日我就搬出去吧,我不要什么宠爱,你在这王府里分我个地方,我自生自灭算了。” “说什么呢……”祁祯樾也爬上了床,同她盖上一床被子。“那你想住什么样的地方?” “住个清净的地方……都别来烦我……”邵韵宅声音发闷,眼皮打架。 祁祯樾看着她道:“竹林处倒是有个院子,‘聆风馆’,别致得很,主要是离我近……”他低头小声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可惜邵韵宅早已睡着。 祁祯樾弯唇一笑,唇贴着她的耳朵道:“那就听我的喽。” 第二日一早邵韵宅便被毛珂叫醒,她迷迷糊糊地被拉下床,“娘娘,一会儿侧妃小妾们都要来行礼,别再睡了!” “珂姐,你叫我啥?”邵韵宅的头发被小丫鬟们扯着,挽着发髻。 毛珂翻了个白眼,“王妃娘娘。” “爽——”邵韵宅得意地笑。毛珂戳戳她的脸,“真是——唉!” 待她换好装束时,侧妃小妾们也陆陆续续地来请安了。 邵韵宅上座定睛一看,全是美人儿,共九人。均仪态大方地给她行礼请安。她心里暗骂祁祯樾这个花心萝卜。 为首的白衣美人儿生得温婉大方,丰腴却动人。邵韵宅抬手道:“从你来吧,先报一下你们的姓名。”她虽不想多理这帮女人,可也是要认识的。 “回王妃娘娘,妾身叫许珺茹。”美人儿说话声音也是极为好听。 邵韵宅问:“侧妃?” “回娘娘,是。”她的眉眼温和,一直低着, “府中可还有其他侧妃?”邵韵宅又问。 “回娘娘,就妾身一个。” 邵韵宅抬手喝了一口茶,尽量让自己显得有些气势。“明白了。以后我有什么问题,还是要找姐姐商讨的。府中就姐姐这一个侧妃,想必定是深得王爷喜欢。”她把“姐姐”二字咬的很重,暗暗强调了她年纪小。 许珺茹依旧大气回道:“不敢当……娘娘有不会的尽可来找珺茹。” “好。”邵韵宅应和道。 此时她看到一个紫衣瘦小的小妾有些窘迫不安,便抬手指了指她,问道:“你叫什么?” 小妾小声道:“洛酒儿。” “大胆——谁允许你直接说名字的?!”她身旁的蓝衣小妾厉声道。 “我……” “在王妃娘娘面前你竟敢如此不讲礼数?!”蓝衣小妾抬手便是一耳光。很响,却让邵韵宅暗自翻了个白眼。 “你叫什么?”她冷声指了指蓝衣小妾问。 蓝衣小妾道:“回娘娘——妾身叫葛芙。”她直视着邵韵宅,眼神里满是得意。可邵韵宅看出了一丝挑衅。 “呵……我刚说话了么?”邵韵宅面色威严,不禁让人生畏。 “啊?”葛芙并未理解她的意思。 邵韵宅冷笑一声,尽显讥讽的味道,“有意思……方才我没说话,许侧妃没说话,你竟然自行教训起了人……是你逾越了规矩,还是根本就没把我们放眼里?” 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大的气场,葛芙吓得“噗通”一下跪下,“娘娘饶命——妾身只是想帮你教训这个不懂礼数的丫头——” “哟,我何时开口要你帮着我教训了?”邵韵宅又喝了口茶。 “娘娘饶命……”葛芙本就是看邵韵宅年纪小,想给她一个下马威,没想到邵韵宅完全不吃这套。 邵韵宅皮笑肉不笑道:“姐姐,今儿是我大喜的第二日,我不想见血。还请姐姐以后三思而行。” “是……娘娘所言极是……”葛芙跪下根本不敢抬头看邵韵宅。 邵韵宅一摆手道:“起来吧。今儿就算了。” “谢娘娘……”葛芙扣头谢恩。 接下来邵韵宅敷衍地听了听其他小妾的客套话,便让她们都散了,自己一直撑着也累。 小妾们散了后,她立即起身指使丫鬟小厮们搬去了聆风馆。什么妃子互斗的戏份都离她远点,烦得很。 聆风馆坐落在景平王府的一片竹林深处,踏过青石台阶,进入院落,房间竟建在水上,长廊迂回弯曲,凤尾森森一片清凉,流水潺潺尽显诗意。房间倒是高雅别致,红木古画,青瓷薄纱,香炉袅袅,倒是令邵韵宅觉得自己是个粗人了。 毛珂在一旁道:“看来七王爷用心了。” “啊——”邵韵宅张开手躺在贵妃榻上,“他的确是用心了。” “不过你们昨晚…什么都没做吧?我没见脏。”毛珂压低声音道。 “操!”邵韵宅猛地起身,“老娘忘了。妈的。虽然老娘不爱他吧,但和他做我不吃亏啊,毕竟他长得帅……嘿嘿嘿……”她笑得一脸淫荡。 “你这样丑死了!”毛珂拿着东西边收拾边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过……”邵韵宅翻身道:“他应该不回来了。” “为何?”毛珂烧上水,烹茶。“你真就在这地方不闻不问终老了?” 邵韵宅无奈低头,“和祁祯睿是不可能了。我就等他当上皇帝我回去——” “哎?这还八字没一撇呢,你这么肯定他会当上皇帝?”毛珂把房中的小丫鬟赶了出去,顺手关上了窗子。 “我是个先知。”邵韵宅翻身躺在贵妃榻上。天气转热,她觉得住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坏事。 “娘娘——王爷来了。”采花进来道。 邵韵宅一吓,猛地起身,“他怎么来了?” 毛珂撇嘴,“我看是你今早给了他几个小妾下马威,几个小妾闹呢。”其实她也是随口一说。 邵韵宅垂头道:“日你妈,真麻烦。”她是最烦这种的了。 说话间祁祯樾进来了。他依旧穿着一身素白。邵韵宅和毛珂行了个礼,“王爷万福。” 祁祯樾摆手让毛珂出去。 “王妃可还满意?”他问。 邵韵宅点点头,“很满意,谢过王爷。”她心里打鼓,祁祯樾到底是不是来找事的啊。 祁祯樾又道:“那今早王妃可是见过几个夫人了?” 看吧,该来的还是要来。 邵韵宅道:“见过了。” “嗯。”他就一声之后,便不再多说,自行去了书房看书了。邵韵宅觉得奇怪,跟着他进了书房,“王爷就再多问问?” “问什么?这本就是你该管的。我若多问的话,岂不是驳了你的面子。”祁祯樾接着看书。 不自觉地一笑。邵韵宅过去挤到他旁边,勾头看他在看一些中庸大学之类的书。“王爷,其实我不认几个字,若王爷经常来的话,不如教我认字吧。” 祁祯樾挪了挪身子,让她坐的舒服一些。“哦?王妃对读书认字还有兴趣?” “哎,别老叫‘王妃’的,搞得我都想叫你‘那英’了。就叫‘宠儿’吧。”邵韵宅看祁祯樾的墨发绾气一半,顺手绕起他的发梢在手上把玩儿。 祁祯樾沉默了一刻道:“不叫你这个。我听桓清叫你这个。我叫你‘宅儿’。” 邵韵宅看着他一笑。“跟狗崽子的名儿一样。”祁祯樾面容严肃,好似生气了一般。 “你对这名儿有成见?”他冷声问。 他不会就这么生气了吧? 邵韵宅也不敢说有,“啊,这个……” “有也不给你改。”祁祯樾突然一笑。 “嘿——你这人——我要是作者你下章就死知道吗!”邵韵宅鼓鼓嘴。祁祯樾不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宅儿,晚上我就命人把我的东西搬来吧。”祁祯樾又道。 “啊?”邵韵宅懵了一懵。“王爷这是要跟我长时间同居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章 心似白月,玉壶饮 “什么?”祁祯樾没听懂。 邵韵宅嘟起嘴,看了他一眼,“就是,王爷要一直在我这儿住么?”她心里倒是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祁祯樾“嗯”了一声。“你我才成亲不久,我若去了别处,也说不过去。”他眼睛看着书,书却一页没翻。 伸手捏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邵韵宅语气有些撒娇道:“那你就看着我啊,你别总不看我说话。搞得跟你多不喜欢我一样。” 祁祯樾的脸又变得烫了起来,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向下看,“我会的。” “你会个屁——你明明还在躲啊——”邵韵宅觉得好笑,把脸靠过去硬是让他与自己对视。 祁祯樾愣了一愣,“你……”他的样子又窘迫又无辜,让邵韵宅忍不住想调戏一下。 “我什么?王爷,咱俩今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要这样的话,那就太难受了。还不如就学着适应我呢……”她坏坏一笑,狡黠可爱。 目光一刻的失神后,祁祯樾问道:“那如何适应?” 此时两人共坐一把椅子,邵韵宅欺身把祁祯樾逼的动弹不得,跟登徒子一样捏着他的下巴,靠近他,“就是这样啊……”说着她丰莹柔软的唇印上了祁祯樾略微冰冷的薄唇。 大着胆子,邵韵宅舔了一下他的唇。祁祯樾身体猛地一抖,竟一下坐到了地上。“你……你……”他的样子就像被调戏了的清纯少女,耳根红透,眼眸中满是发不出的火的恼怒。 邵韵宅也不怕,她也坐到地上和他面对面。“怎么……咱俩夫妻,这么做不应该么?”她一下扑进祁祯樾的怀里。“不然今后相处起来也别扭啊。”他的反应不禁让邵韵宅玩心大起,下巴抵着祁祯樾的胸口,眨巴着一双勾魂美眸看着他。 祁祯樾喉结动了动,双手不知该如何摆放,“你……你先起来……” “不起来。”邵韵宅笑嘻嘻地耍赖。 “你……你大胆……”他嘴上这么说,却全无气势。根本就是欲拒还迎。 邵韵宅道:“那王爷打算怎么罚我?”她含着笑,就是一脸小无赖的样子。 祁祯樾想后退,腰却被邵韵宅揽住,动不得。邵韵宅道:“王爷为何会这么僵硬……这门婚事不会是别人逼的吧?”她故意这么问,让祁祯樾更为窘迫。 “啊……不是……”祁祯樾摇头,“地上凉,你先起来。”他说着起身将邵韵宅扶起来。“这门婚事是我坚持的。” “为啥?”邵韵宅又和他挤在了一把椅子上。“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你要坚持这门婚事?” 祁祯樾垂头,“我若说了,你定不许生气。” “嗯嗯,不生气不生气。”邵韵宅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 “上次,你跟楠枫来府里,你在海棠林里一舞,我觉得你的舞姿像极了我已故的母亲,遂我就提了这门亲事。”祁祯樾低头不去看邵韵宅的表情。 这个理由却让邵韵宅呆住了,而后也是送了一口气。“那就是说你也不喜欢我?”她问。 祁祯樾淡淡道:“我心里也有别人。” “在景平王府里?”邵韵宅问。 祁祯樾轻轻摇头并未说话。 突然间,邵韵宅想起了邵楠枫说过,祁祯樾和祁祯睿是同婉贵妃一同长大的。 她试探着问道:“那么……可是在宫里?” 祁祯樾猛地抬头道:“你为何会知?” “我猜的!你别着急灭口!”邵韵宅摆手。“我不猜了不猜了行了吧。” 祁祯樾目光迷离了起来,“我从未见过你这种性情的女子。” “正好让你开开眼。”邵韵宅又把下巴放在他的肩上。“王爷,就算我们之间不爱,但至少是夫妻。你若无人交谈,可以和我交交心。” “那你也会同我交心么?”祁祯樾问。 “会啊。”邵韵宅脱口而出。她竟觉得祁祯樾好相处许多。“王爷可是我相公~”语气不自觉地有些撒娇。 她这么说,祁祯樾竟身体一紧。“其实,人后你也不用叫我‘王爷’。叫伏里就好。” “不。”邵韵宅笑着托腮。“我才不和别人一样呢。”她学着祁祯睿的语气。惹得祁祯樾忍不住去捏了一把她的腮帮。 “那你想叫什么?”他问。 “老公?”邵韵宅试着叫了一声。 “呸!”祁祯樾略恼。“谁是阉人?”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才才想起来古代叫“老公”都是叫“太监”。 邵韵宅连忙搂住他的胳膊道:“不是不是……别误会,我这个‘老公’是相公的意思啊……公婆嘛,你是我老公,我是你老婆……” 祁祯樾疑惑看着她道:“真的?” “真的,就是‘相公’的意思。老公,大老公……”邵韵宅趴在祁祯樾耳边轻声唤道。 祁祯樾耳朵又红了。“别,别这么叫……” 邵韵宅“哼”了一声,从鼻间发出。“还是听着别扭吗?” “不是,是你不要在我耳边喊……”祁祯樾却没推开她。 邵韵宅笑得眼睛都弯了。“你这个傻白甜的纯情少年。” “什么?你怎么老是说些我听不懂的话?”祁祯樾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邵韵宅调皮道:“听不懂就对啦。” “哎!”邵韵宅似想起了什么。“老公我问你,你有几个孩子啊?就是你亲生的有几个?” 祁祯樾滞了一下。“怎么?” “没什么就是问问啊,我是正房大娘,我总要知道有几个孩子吧?”这倒是真心话。 祁祯樾想了一刻。“是有四个孩子。” “我去你可以啊——”邵韵宅佩服道。 无语了一刻,祁祯樾接着道:“有一个长子是……是一个丫鬟生的。今年九岁。” 此时邵韵宅倒是想起来了,是因毛珂帮这个孩子出头她才和毛珂相遇的。 “还有一个次子今年四岁,是葛芙的儿子。” 邵韵宅听后暗道怪不得这个小妾这么嚣张。 “还有一个女儿两岁和一个小儿子才出生不久,都是芸儿生的。”祁祯樾又想了想,“就这么多了吧,若没有人怀孕的话。” “嗯嗯,大哥你真666。”邵韵宅朝祁祯樾伸了个大拇指。 祁祯樾失笑,“什么啊。你真是奇奇怪怪的。” 两人正扯东扯西的闲聊,此时小厮来报:“三王爷求见——” 祁祯樾有些不悦的起身。“那我去见见三哥。” “去吧。晚上记得来和我吃饭。”邵韵宅起身。 祁祯樾点头,“知道。”可邵韵宅却在他身前挡住了他,“你亲我一个我让你走。”她耍起了赖。 “你……”祁祯樾一阵无奈,一只手捧起她的小脸,飞速在她唇上印了一下。“行了?” “嗯。去吧~”邵韵宅一本满足地让开了。 一袭白衣飞速飘出了聆风馆。 祁祯樾走后,邵韵宅又百无聊赖地看了会儿书,毛珂才回来。 “珂姐去哪儿了?” “去看了看大少爷。”毛珂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他不认我也是应该的。” “哎,珂姐。带我去见见那个孩子吧。”邵韵宅突然想到。“怎么我也算他大娘了。” “什么大娘——”毛珂不禁一笑,“你就比他大六岁。” 邵韵宅计较起来,“那也是他娘啊。珂姐快给我梳梳头,我去见见他。”她心里忍不住的好奇。 毛珂给她拢了拢发丝,邵韵宅换了件粉色卡肩罗群。“他是个怪孩子么?” “并不。他只是可怜。”毛珂整理好她的裙角,两人出了聆风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章 一眼生缘,玲珑意 跟着毛珂在景平王府七拐八拐,穿过后院海棠林,过了桥,到了深院的一处,是个并不起眼的独门小院。毛珂抬手敲了敲门,一位佝偻老妪颤颤巍巍地出来开门。 “姑娘怎么又来了?”她眯起眼看着毛珂。 毛珂叹道:“刘妈,再说一遍,我是诺梨啊。” 刘妈摇头,“不不不,诺梨什么样我会不知?你不是,她没你生的这么好看。” “唉……哎,这是——”毛珂刚要说话,邵韵宅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别明说自己的身份。 而后毛珂便道:“刘妈,我是跟公子认识的。让我进去吧。”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出一声稚气的童声:“谁来了?”说罢,一个小童便从屋中跑出。邵韵宅定睛一看大眼玲珑,唇红齿白,生得很是可爱,她心下喜欢,道:“你是王爷的孩子么?” 毛珂道:“这是大公子。” 那孩子看了眼邵韵宅,眼中微微失神。道:“还是进来说话吧。”他身上的冷淡气质倒是有几分像祁祯樾。邵韵宅与毛珂进了屋子,彼时已是三月,房中依旧有些阴冷。 毛珂坐下先道:“我真是诺梨。今早都跟你说尽了,不然谁回来看你?” 那孩子点点头,“那我且信了吧。毕竟我也没啥可让你骗的。” 邵韵宅在一旁觉得好笑,这个孩子竟跟个小大人一样。“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你是谁?”孩子警惕地反问。 毛珂轻咳一声,“公子!这是刚嫁过来的七王妃。” 孩子瞪大了眼睛,“你是王爷……那我……”说着就要行礼。邵韵宅一把拉住他,“别别别,我今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来见见你。” “见我?” 点头拉他和自己坐在一块。“是啊,见你。你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年糅。”他垂下了头。 邵韵宅摸摸他的头顶,“为何王爷没把你过给哪个小妾?” 年糅摇头,“我没见过我娘,生下来就是奶妈带大的。王爷也不怎么来看过我。”这分明就是不受宠,祁祯樾放他自生自灭啊。可他的神情不卑不亢,还带着几分淡然。 邵韵宅问道:“那我以后做你娘你看如何?”她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和这个孩子十分有缘,他又长得很可爱。 年糅似吓了一跳,“不,不行……” “怎么,是我长得太美了?”邵韵宅问。 “嗯。”他竟实诚地点头。惹得邵韵宅一阵大笑。她伸手揽住年糅,“我晚上就给王爷说,把你过给我,从此以后你也有娘了。” 年糅一脸不可思议,只能木讷地点了点头。 起身,邵韵宅道:“那我晚上就去说,明日看你想不想搬来聆风馆。”说罢,她也没等年糅同意,便拉着毛珂自行离开了。 路上毛珂并未过多言语,快到聆风馆时,毛珂才问:“你为何一定要这个孩子?什么目的?” “有那么明显吗?”邵韵宅弯唇一笑。“跟你直说了吧,我若膝下有个男孩,以后出了什么变故的话,王爷或皇上看在我有一子的份上也不会让我太惨。何况年糅又是长子。” “你惦记的是这个啊。”毛珂“呵”了一声。两人穿过竹林,进了院子,此时正是晚饭时候,小丫鬟们跑的快,聆风馆静了许多。 邵韵宅坐在铜镜前让毛珂给她卸着妆,“你以为这景平王府就好过?我今早问王爷了,他有四个孩子,除了年糅全是小妾生的。许侧妃没孩子。” 毛珂手一滞。“你的意思……” “总之还是小心行事,有备无患吧。若哪天我阴沟里翻船了,年糅……也算个保护。”邵韵宅揉揉太阳穴。 毛珂道:“真没想到你会这样利用他。”她神情似乎是生气了。 “珂姐,”邵韵宅转身拉住她的手道:“我明白你想什么。我发誓,我对这个孩子绝对没坏心,我就算翻船了也不会让他吃亏的。”她利用是真,喜欢这个孩子也是真。 毛珂严肃道:“那你能护他周全?” “我定护他周全。”邵韵宅道。 “王爷到了——”外头有人通报。 两人连忙调整了一下神态。 祁祯樾进来,手中还提了个笼子。 “王爷万福。”两人福了福身子。 “起来吧。宅儿过来。”祁祯樾看似心情不错。 邵韵宅过去,祁祯樾将手中的笼子打开,里面窜出一只黑猫。绿色的大眼,通体纯黑。 “这是三哥送来的,说给你作为玩意儿。你可喜欢?”祁祯樾看着邵韵宅喜出望外的表情,竟也跟着欢喜了起来。 邵韵宅伸手抱过黑猫,猫脸很臭,十分孤傲。“哇……谢过王爷。” “给它取个名儿吧。”祁祯樾看着邵韵宅道。 “嗯……”邵韵宅歪头想了想,“叫邵欢欢吧。” 弯唇一笑,祁祯樾身后摸摸她的头发,“怎么还连名带姓的。” “不好吗?”邵韵宅问。 “特别好。”他道。 邵韵宅给毛珂使了个眼色,毛珂退下。 她抱着邵欢欢挨着祁祯樾坐下道:“老公,求你个事儿呗。” “尽管说。”祁祯樾看似心情不错。 “那个大公子,不如过继给我算了。”邵韵宅暗暗观察着他的神情。“你想啊,这个孩子没了娘,又是大公子,我正好也没个孩子……不如过给我。” 祁祯樾沉默了一会儿。邵韵宅心中打鼓。许久他道:“那你……不给我生么?”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邵韵宅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可真是个傻白甜。 “怎么?”祁祯樾有些生气。 邵韵宅立刻不笑了,摆摆手,贴近他的耳朵道:“怎么……可能呢~”看着祁祯樾耳朵红了被吓得一躲,她又笑了起来。 “不是,老公你跟别人也是这样么?这么害羞。”邵韵宅放了猫,任猫在地上乱跑。 “谁跟你一样大胆?”祁祯樾语气貌似有些不满。 邵韵宅佯装无奈道:“咱俩是不是夫妻?这在夫妻之间都是正常的。” “话虽如此,可……你不能一有机会就,就……”他声音越来越小。 “就非礼你,轻薄你?”邵韵宅笑嘻嘻地又把脸靠过去,可祁祯樾并未躲开,反而垂下了头。“也不是。你怎样我都不管你了。”这语气,有点纵容的意味。 邵韵宅嘟嘟嘴。“哎呀,说正事儿。这个孩子,你到底过不过给我?” 祁祯樾认真道:“你真想要这个孩子?” “嗯。”邵韵宅点头。“放心我对他定视如己出,不会亏待他的。” 祁祯樾摸摸她的脸,眼中满是柔情。“你可是先提出要他的。我很……很感激你。” “啊?”邵韵宅握住他的手,“这有啥可谢的。进一步说咱俩是夫妻,退一步说咱俩是朋友。不过……”她心里还是止不住好奇,“这孩子的娘,你为何不给个名分?你是怎么玩失误了啊?” 祁祯樾眼光飘忽,仿佛逃避什么。“我那时候就跟你一样大……我也不懂。他就出生了,而他出生后,他娘便走了。若当时我稍想得多一些,不会成这样。”他说话声渐小。 邵韵宅看着他的侧颜,不禁心头一颤,竟生出了几分怜惜。 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但也都过去了。以后我不问了,让你难过的我都不问。” “你……”祁祯樾望向她的眼神中含着复杂的情愫。邵韵宅盯着他的眼眸,神情也有些被他勾去了。祁祯樾不由自主地想靠近她的唇,此时却被外面一声哭喊打断。 “你到底是谁房里的?!这里岂是你能闯进来的?”是毛珂的怒骂。 而后只听又是一阵低低的啼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一章 不知所起,凭栏望 忍不住起身问朝外头问道:“珂姐,你又欺负人啊?” 祁祯樾忍不住一笑,伸手摸摸她的头。而后也朝外问道:“诺梨,外头是谁?” 外头一声呜咽,丫鬟的声音传进来:“葛姨娘着了风寒,请王爷去看姨娘一眼吧……” 邵韵宅听后一个白眼翻到天灵盖。看来和葛芙的梁子是结下了。刚想开口说“要不我和你一块去吧”,祁祯樾道先开了口:“风寒就请大夫,我去看看又好不了。还有下回你要再擅自闯进来,府里你也别呆了。”他的神情淡漠,有几分薄凉。 毛珂听后道:“还不快滚?要我出手么?” 而后一阵窸窸窣窣,外面没了声音。 “好个无情人儿~”邵韵宅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没想到这小子还会鉴婊。神奇神奇。 祁祯樾挑挑她的下巴,“可却是这样。我去了也好不了。”他看邵韵宅的眼神变得柔和。“方才……是要做什么?” “要~嗯,这样——”邵韵宅拉下他的脖子将唇贴了上去,祁祯樾倒是熟练地张开了嘴将舌尖探入,轻撩她的舌尖,与之纠缠。双手轻揽住她的细腰,大掌摩擦到她的背心,邵韵宅一抖,软在了他怀里。 “老公……” “你我昨晚……还未圆房吧?你就先睡了……”祁祯樾贴着她的耳根,气氛暧昧无比。 邵韵宅心有悸动道:“不会……今晚就之后,我就跟葛芙一样吧?” 祁祯樾把她压到贵妃榻上吻着她的下巴问:“什么?” 邵韵宅痒得弓起了身子,“嗯……好痒……就是你会对我不闻不问了么?我着了病你也不管……”她问完就有些后悔,祁祯樾又不喜欢她,这样太毁气氛了。 “呵~那看你听不听话了……”这会儿他还说笑,他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亏邵韵宅还觉得他害羞。如此看来都是假的。 “要不去床上……”祁祯樾解着她的衣带,声音已染上了沙哑的情欲。 邵韵宅纤指点点他的唇,“嗯,这里也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王爷——”门口突然有人来报。 “日你妈谁啊……”邵韵宅小声骂。 祁祯樾轻咳一声,问道:“什么事?” “是……宫里的信儿……”门口的人道。 祁祯樾立即起身,略慌乱道:“宅儿,看来是,是宫里的事儿,今晚你先睡吧。” “你不回来了?”邵韵宅起身穿着衣服,“宫里?是皇上么?还是皇后?” “别问了。”祁祯樾已整好了仪容,“今晚你先睡吧。这与你无关。” 邵韵宅心有不详,伸手扯住他的衣襟。“老公,我不问但你今晚回来。行么?” 愣住看了邵韵宅一刻,祁祯樾道:“好。” 说罢便转身离开了聆风馆。 他走后,邵韵宅坐在床头发了会儿呆。直到毛珂进屋她才回神。 毛珂随口问道:“王爷这是又去宫里了?” “什么叫‘又’?”邵韵宅抬头疑惑。“他可是经常去宫里么?” 毛珂点头,“之前我在王府时,王爷每月就要去宫里个几次。想是皇上对他另有赏识吧。” “屁。”邵韵宅起身道:“皇上跟皇后分明都不重视他啊,偏心的很。这里面绝对不是这么简单,珂姐我告诉你……” “等等——”毛珂举手打住她的话,“就算这里面有什么事你我也管不着。也不用这么费心来想。” “谁他妈要去想了?老娘才懒得猜呢。老娘就是好奇,可别最后这小子摆了我一道我还蒙在鼓里呢。”邵韵宅忿忿道:“你是没见他刚才的样子,妈的一点儿都不傻白甜,巨冷漠巨无情。哎,本来觉得安静如鸡算了,这些事一弄觉得……还是要小心一点。” 毛珂给她整理床铺,“你想怎样?至少这里不会像在宰相府里一样都等着害你吧?在这里你是王妃,谁敢算计到你头上?” “那你可真是没见过世面,当年武则天可就是个昭仪,妈的弄死王皇后松松的。真的,女人狠起来啥事儿都干的出来。”她做了个发抖的动作。“珂姐,你认识王爷身边的人不?” “我可不给你去打听,你有能耐自己去问王爷。”毛珂懒得跟她废话。 邵韵宅“嘿”了一声,“咋你这下人比主子还横啊?你要不去问,我自己去就自己去。给我备车,老娘去也要入宫去。” “你想干啥?”毛珂大惊。“别找事了——” “不是,你是不知道,我那次就试探着一问说‘你心上人是不是宫里的’,妹的,好像真被我说中了!反正我要免得他摆我一道,我得去宫里……”邵韵宅说着,随意梳了梳头,连妆都没上,披上了件蛋清色风衣。 毛珂看她坚决,只好道:“那我去给你备个车。但你若去了宫里,你怎么说?何况你连妆都没上。” 她这一问倒是问住邵韵宅了。她想了一刻道:“我在偏门儿等他吧。想你也认得他带去的人。这总会等到他的。”她戴上披风的帽子。 毛珂只好出去备了车,两人谁也没说,趁着渐晚的夜色,往宫里去。 一路上,邵韵宅靠着马车若有所思。 毛珂看着她呆呆的脸,嗤之:“明明你就很在意。” “在意谁?”邵韵宅顺着懵懵地问。 “七王爷。”毛珂道。 忽然心头猛地一跳。邵韵宅别过脸去掩饰道:“不是说了嘛,怕他摆我一道。” “你有什么可让人骗的?”毛珂白了一眼。 马车走了三个门才在皇宫一处宫女太监出入的小门处找到了祁祯樾的马车。 夜间冷风微凉,孤月升天,宫外薄雾冥冥。邵韵宅拢了拢披风,有些困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图个啥。毛珂微闭眼小憩,邵韵宅绕绕手指,也不知等到了祁祯樾要怎么说。若是祁祯樾就此发怒了,她从此失宠……妈的,反正也不是很宠。 正胡思乱想时,只听赶车的小厮道了一句:“王爷出来了。” 邵韵宅一个激灵,坐直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只见祁祯樾身披一件褐色披风,墨发半束,刚从偏门出来。她立刻下车喊道:“老公……”这一生不大不小,却真真确确的传进了祁祯樾的耳朵里。 祁祯樾抬头惊愕道:“宅儿?你,你怎么来了?” 方才邵韵宅脑中百转千回想了几十个理由,脱口却是:“接你啊。”说完她自己都心虚。 “接我?”祁祯樾目光复杂。“这么晚了你可是专门来接我?”他问到最后倒是有些动容。夜晚天气凉彻,邵韵宅未施粉黛,散着头发,披风下只是一件粉色单衣,看着单薄可怜。 祁祯樾张开手将她揽进怀中,披风裹住她的身子,“这天,你身子都凉了。以后别这样了。”说着倒有些心疼。 “没事,等你嘛。”邵韵宅抬头道:“在哪儿等你都一样。”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好奇祁祯樾到底见了谁,到底是为何还要从小门出来。她不知该怎么开口。 这时,只听有人在祁祯樾身后道了一声:“七王爷。”祁祯樾立刻放开邵韵宅转头,将她往身后藏。“嗯。竹铃。” 邵韵宅越过祁祯樾偷偷瞟了几眼,那是一个面容姣好,衣着比起其他宫女略微高级的宫女。而后祁祯樾又把她往身后藏了藏。 那个叫竹铃的宫女道:“娘娘让给的逍遥丸,王爷忘了拿。”她声音淡定。 “我说了,宅儿太小了,她用不着。”祁祯樾也毫无情绪道。“替我谢过娘娘的好意。请回吧。” “那可是七王妃?”她注意到了邵韵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二章 暗潮迭起,风不停 竹铃略微仰头,被祁祯樾挡去了视线。“若无其他事,姑姑先去了吧。”他将邵韵宅藏在背后,并不让她看到邵韵宅。邵韵宅扯了下他的衣袖,手便被他攥住。 看他态度坚决,竹铃深深望了他一眼,福了福身子,便转头进了门。 祁祯樾明显身子一松。 邵韵宅在他身后问道:“老公,她谁啊?娘娘……是皇后娘娘么?” 并未得到回应,祁祯樾一言不发地拉着她上了马车。毛珂识趣地出去同小厮一同驾车。 “下回别再来了。”祁祯樾把她的双手放在怀中给她暖着手。 “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我?”邵韵宅试探着问。 祁祯樾点头。“我以后尽量少进宫里。你也别再来了。”邵韵宅的手掌回温,祁祯樾给她搓着手指。邵韵宅还是止不住的好奇,“老公,是皇上为难你么?还是皇后娘娘?还是其他什么事?不能跟我讲么?”她把脸靠近祁祯樾问。 祁祯樾躲着她的目光。“不好讲。下回吧。” “那我不听了。”邵韵宅把手抽了回去。祁祯樾惊讶地看着她。“让你难受的事我都不问。你别讲了。”邵韵宅说罢,便被祁祯樾一下揽入进怀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怎么啦?老公?” 头被按在怀中,祁祯樾不让她抬头看自己。邵韵宅的脸埋在他怀里又问:“老公你心跳好快,不舒服么?” “宅儿。”头顶的声音传来,却是染了温度。 “嗯?” “就留下吧。”祁祯樾的声音微微颤抖。“留……留在我身边。” 邵韵宅觉得好笑,“那我还能去哪儿?”她和祁祯樾已结为夫妻,木已成舟了。还能去哪儿呢。她心里以清楚,和祁祯睿再无可能了,而无论怎么说,祁祯睿当上了皇上,等她死后再穿越回去,也算是让小神仙打赌赢了,省下一笔整容费。马车略有颠簸,邵韵宅本就困,躺在祁祯樾怀里更是迷迷糊糊地没了意识。 等在醒来时,已是躺在聆风馆的床上。青色的床幔垂下,被角掖好,身边却没人。房中薄光侵入,香烟袅袅顺着光柱而上。 “珂姐……”邵韵宅试探着喊。 “啊,娘娘醒了?”屋外传来毛珂的声音,她散着浓密的墨发,边穿外衣边进来问道:“要起来么?” “王爷呢?”邵韵宅问。 毛珂打了个哈欠,“早上朝去了。王爷说昨晚歇的太晚,让我再睡个回笼觉。” “那昨晚……” “昨晚是王爷抱你回府的。也是留宿在这里了。”毛珂道。 邵韵宅猛地坐起,“啥?我就没醒?” 毛珂扶她起来给她梳妆穿衣,“王爷让我们手脚放的轻一些,尽量不要吵醒你。王爷对你也是上心了,你还有啥不满足。” “我才没有不满足呢。”不知为何,心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明媚。任毛珂给她梳头绾发,上妆穿衣。 毛珂道:“那昨晚怎么又是这样又是那样的……” “什么啊,昨晚是真的怕他阴我啊,但……这会儿再看看,他也算是真心吧?”邵韵宅低头小声道。 毛珂无声白了一眼,过去接过采花递进来的早饭,七碟六套摆上桌,邵韵宅过去招手,“珂姐一块吃呗。”毛珂毫不客气地坐下,“那你可不能说出去。坏了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以后都是老娘定,让你天天陪我吃饭。”邵韵宅咬着筷子笑,娇憨可人。毛珂忍不住捏了一把她的腮。“就你伶俐。”两人刚吃完饭,便有下人来报说许珺茹来了。 邵韵宅连忙端起架子,“她来干啥,找事儿吗?让她进来吧。” 说毕,许珺茹便进来了。 她今日依旧白衣淡雅,素妆大气。 “见过娘娘。娘娘万福。”她给邵韵宅福了福身子。 “起来吧。赐坐。” “谢娘娘。”许珺茹坐到了邵韵宅一侧。“今日天气甚好,我前来请娘娘同我到后院走走可好?”她说话间不露怯,却让人摸不清真正的情绪。 邵韵宅看看窗外天已明,答应道:“那……就走走吧。”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邵韵宅便多带了几个丫鬟跟着。 两人穿过竹林,入了后院。景平王府的后院修的很是别致,养眼静心。邵韵宅跟着许珺茹漫步在花枝矮树间,投影斑驳,溪流潺潺。 “昨晚……娘娘同王爷去了哪里?”许珺茹许久才开口问。 邵韵宅暗自撇了下嘴。“去宫里接王爷了。”看来这事儿在王爷府已人尽皆知了。 “娘娘往后还是不要擅自出去微妙。好让妾身担心啊。”她一副担忧状,而后却话锋一转,“再者说,宫里并不是娘娘多待的地方。” “此话怎讲?”她既然这么说就是等着邵韵宅问,那邵韵宅就随了她的意。 许珺茹叹气道:“看来娘娘不知啊。那妾身也无法多说什么,毕竟王爷怪罪下来,妾身担不起啊。”她这样明就是在等邵韵宅逼问。邵韵宅也不着套,“那就算了。王爷会自己告诉我的。”她言语间不掩饰的傲娇。 “话虽如此,但这事儿也就是妾身知。只是以后王爷再去宫里娘娘还是少怪罪,若惹怒了……不该惹的人,王爷也保不住呢。”许珺茹说话间一直瞟邵韵宅的神情。 邵韵宅依旧不着套。“哦,是吗。”她装作四处看风景,心里早在抽她耳光了。这个女人看似岁月静好,实则暗着给了你一阵一阵汹涌的波涛。邵韵宅心头冷笑,妈的,这个段位连办公室的那帮小狐狸精都不如。 “喵喵——”几声猫叫。黑猫从花坛中窜出。 “哎呀,哪来的野猫啊……”许珺茹抚胸。 邵韵宅张开手,“过来邵欢欢……”黑猫蹦到邵韵宅怀里蹭了蹭。它跑了一身土,蹭到了邵韵宅的丝绸罗裙上。 “这是娘娘养的?”许珺茹问。“可是从宰相府带来的?”两人说话间已踱到了水塘边。 邵韵宅看似不经意道:“不是,是三王爷送王爷的,王爷转送我了。”斜眼看,许珺茹依旧温婉地笑着。邵欢欢在邵韵宅怀中磨蹭了一会儿便弓起身子跳了出来跑去别的地方玩了。 “看这小猫儿给娘娘身上蹭脏了。”许珺茹掏出手帕给邵韵宅擦衣服,刚擦一下,手一滑,手帕竟掉到了水塘中。 “哎呀——这是王爷送我的手帕上面有王爷给我写的诗……”许珺茹突然慌张起来,“来人啊……给我捞上来啊……”说着自己就要往下跳,她身旁的小丫鬟一把抱住她道:“娘娘,就算捞上来诗也没了啊,别下去……” “不——那帕子对我重要的很,是王爷给我的,你让我下去……”纯白的手帕在水上漂着,几个丫鬟慌乱地叫着人。许珺茹慌张地哭了出来。 邵韵宅扭头和毛珂对着翻白眼。 “你说她有意思吗?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擦灰?”邵韵宅小声给毛珂说。 “陷害到你才重要。”毛珂小声附和。 许珺茹哭着道:“这是王爷给我的定情物,我……我……” “行了——”邵韵宅没好气地打断她,“既然是给我擦灰掉的,我给你捞去行了吧——”说罢“噗通”一声跳了进去。 这一跳不仅许珺茹傻了眼,在场的众人都傻了眼。 邵韵宅自己也傻了眼。 妈蛋咋没人告诉她水这么深! “来人啊——王妃娘娘——” “救娘娘啊——” “娘娘——” 邵韵宅浮浮沉沉,大口呛着水,手里觉着捏到了手帕。口鼻进水,灼烧一般疼,眼前迷蒙得不行。难受间感觉到又是“噗通”“噗通”几声,有人跟着跳下水。接着几双手拉扯着她往岸上去。 “王爷——” 祁祯樾来了么?还是幻听? “这怎么回事?!” 好像还幻听到了祁祯樾的怒吼。 “我操你妈——咳咳咳——”邵韵宅被家丁扯上岸后,趴下去剧烈咳嗽。她感觉到一件厚重的衣服盖在了自己身上。而后脸颊上的水珠被衣袖擦掉。 映入眼帘的是祁祯樾满是怒气的脸。 邵韵宅此时狼狈不堪,浑身湿透,头发也乱了。 “到底怎么回事?”祁祯樾把邵韵宅裹了起来,一把抱起她。 “姐姐……”邵韵宅刚开口说了两个字便被许珺茹打断。“请王爷降罪……珺茹本想给娘娘擦擦身上的灰,谁知手帕竟滑入水中,娘娘便跳入水中给珺茹捞手帕……都怪珺茹请王爷降罪……”她脸上有泪,楚楚可怜。 此种情况下,本该邵韵宅给她说话求情,显得大气圣母,可邵韵宅一言不发,反而把脸转进了祁祯樾怀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三章 一处相思,今两处 祁祯樾气道:“什么重要的帕子需要王妃亲自下去捞?!” 他这一吼吓得众人皆跪,低着头不敢吱声。邵韵宅在他怀里低声道:“是你给姐姐的定情信物啊。”她故意把“定情”二字说的很重。祁祯樾皱眉:“什么?”许珺茹跪在地上,声带着哭腔道:“王爷忘了当年给妾身写的诗……” “不论是什么,你竟叫王妃下水去捞?”祁祯樾根本不听。 “妾身没有!是娘娘自愿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怪罪宅儿吗?!”祁祯樾厉声道。“若王妃受了什么病,拿你是问。”邵韵宅无奈,这小子只是想发脾气而已吧。 “是。王爷饶命……”许珺茹求饶着。 说罢,祁祯樾抱着邵韵宅大步流星地回了聆风馆。毛珂早已叫人烧好热水,邵韵宅脱了湿透了衣物,跳进木桶,毛珂给她揉着肩。“王爷呢?” “出去了。”毛珂看了看清风后没人。 “哈哈哈哈,咋样,老娘反应快不快?”邵韵宅有些得意。 毛珂嗤之:“但你可是树敌了。以后还想和许侧妃安心相处么?” “idontcare ̄ ̄”邵韵宅摊手。“珂姐你还看不出来吗,她今儿就是来找事儿的。女人多的地方事儿能少吗?”毛珂轻叹一口气道:“本觉得到了王府能好过些,可如今看来,依旧还是那样。” 洗完后,邵韵宅换上了干净的里衣,刚钻进被窝,屋外就有人通报祁祯樾来了。 邵韵宅趴在床上隔着层层轻薄的纱幔,见他逆着光进来,身影模糊又朦胧。屋子里的丫鬟全被毛珂遣了出去。 “要不要叫大夫来瞧瞧?”祁祯樾看她发呆,伸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邵韵宅摇摇头,眯眼起看着他。 “那喝姜汤么?暖身子的。”他捏了把邵韵宅的小脸。 邵韵宅依旧摇头,一侧身躺到了一边。“老公你来陪我躺一会儿吧。” “嗯?”祁祯樾瞪大了眼。“我么?” “你下面有事么?”她问。 “没……”祁祯樾脱了鞋和外衣,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两人在清醒时躺在同一张床上,遂显得略微不自然。祁祯樾枕着手,与邵韵宅之间隔着些距离。 想了想,邵韵宅觉得他真是太含蓄了。便滚了过去,挨着他道:“今日许姐姐同我说不让我管你再去宫里的事儿。” “她怎么说的?”祁祯樾脸一下冷了下来。 邵韵宅伸手玩儿着发梢,“说她知道所有的事,但就是不给我说呗。” “你问了么?”祁祯樾歪头看着她。 垂下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目光。“没有啊。我说我等老公自己告诉我。可你要不想讲,我也不追问。” 祁祯樾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不好奇?” “好奇死啦----”邵韵宅故意拖长音,伸手点了点他高挺的鼻梁。“可我不能逼你呀。我说过让你难受的事我都不问。” 说完,祁祯樾并未说话。而是看了她许久,才叹了口气道:“我若同你讲了,你会低看我么?” “看我心情。”邵韵宅故意说得很不在意,实则已经托着腮帮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了。祁祯樾弯弯唇,侧过身子更容易地看着她。 “我就同你一人讲。你可不要传出去了。”他的眼神迷离了起来。 “嗯。”邵韵宅重重点头。 祁祯樾的眼神飘远。“那年我十三岁进的太傅府上学习,跟我一同的还有桓清……”一提这个名字邵韵宅浑身一僵,心头猛一紧张。却只是一瞬。 “太傅的嫡女非寒同我一般大,我和桓清还有她当年关系是很好。只是桓清不爱同我俩多聊,遂我和非寒的关系最好。当年弹琴作诗,聊天聊地,她在学堂的窗下给我递了一张对子,我对完塞进了她养的鹦鹉的食盒里……那是总觉得读书的日子不够,后来才后知后觉是见她的日子不够……”祁祯樾嘴角不自觉上扬。 邵韵宅问道:“我和她谁好看?”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祁祯樾伸手摸摸她的头,尽显宠爱。“不一样的。” “怎么,你可是看上我和她长的像?替身爱人?这篇小说要转虐了吗?”邵韵宅嘟嘴问了一堆。祁祯樾一笑,两指夹了一下她嘟起的嘴。“你可真是个小祖宗。” 说罢他又接着道:“再后来,我们到了娶亲纳妃的年纪。我和非寒已私定了终生,我便去给太傅提亲,太傅平日虽重视桓清多一些,却还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可……可在定亲前皇后竟要召见非寒入宫。”他的眼神中一阵寒芒。“是桓清去领的非寒。我不知桓清为何把她带到了父王的御书房。那夜之后,非寒留在了宫中,做了‘美人’。而我被赐了太傅的二女儿,就是珺茹。”他说完冷笑了一声。 邵韵宅略惊讶道:“桓清……图什么?他恨你么?”她真是没想到祁祯睿这么有城府。 “非寒留在了宫中,桓清以为她会帮着自己,却是二哥做了太子。从此桓清便和非寒彻底决裂。甚至连她的生辰寿宴都不参加。”他说罢,邵韵宅忽然脑中一现灵光。“寿宴?这个非寒是……” “就是当今的婉贵妃。” “我靠,这可真能斗,能玩到贵妃等级,手段绝不低级,厉害厉害……哎,那老公,你进宫里这事儿是和婉贵妃有关么?”她试探着问祁祯樾。 祁祯樾突然起身捏住她的下巴严肃道:“你不能,不能对我有看法,也不能就此冷漠了我,听到没?” 他的手劲儿很大,邵韵宅被他弄疼,拍了拍他的手背。“不不不,不会……咋突然这样啊……” 祁祯樾松开手,不再看她,微微仰头道:“我和她,没断干净。” “什么意思?”邵韵宅揉揉下巴,“你这意思是你每月进宫里是和她见面?” “嗯。” “我靠靠靠靠靠靠靠?”邵韵宅爆发出了巨大的惊讶声。 房外小丫鬟跑进来:“娘娘怎么了?” “没事----都出去----谁也不能进来知不知道!”邵韵宅朝外大吼。 “是------” 接着她抓着祁祯樾低声道:“大哥,不是,你只是见面还是……啥都干?” “啥都干。”祁祯樾学着邵韵宅的语气实话实说。 一个五雷轰顶。邵韵宅崩溃道:“大哥,你不要命了?你玩皇上的女人?这要是你他妈被发现了我会不会也跟着死啊……大哥当时你咋想的啊?不是,你维持这个多久了?不对,那晚我去接你有个宫女也和你认识……靠,这事儿你还跟谁说了?可别告发到皇上哪儿……”她揪着自己的头发,没想到啊,这个祁祯樾表面看着淡然无波,与世无争的,谁知道还他妈是个朋克少年啊,这也太他妈叛逆了吧。 祁祯樾戳戳她崩溃着的脸,“喂,小祖宗,你一下问这么多,我先回哪个好?”他竟觉得邵韵宅十分可爱,也并不生气。 邵韵宅抓着他的手问道:“你先说,你这样和贵妃私通几年了?” “她入宫的第三年当上了贵妃。权利也行使的更大。”祁祯樾躺回床上。“而这个事……府中珺茹知,你也知了。” “那宫里呢?”邵韵宅头都是晕的。 祁祯樾想了一刻。“她的几个贴身侍女知。” “这他妈啥骚操作秀的我头疼。”邵韵宅揉揉太阳穴道:“老公,你到底咋想的啊?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情难自制。”祁祯樾眼神放空道。 邵韵宅觉得事情很严重,非常严重。祁祯樾就算再老练,也会有湿鞋的时候。他比这一世的邵韵宅大九岁,这就说明他和婉贵妃私通了六年。“我日……头疼。”她骂道。怎么就这么倒霉?以为祁祯樾会是个依靠却又是把她带进了另一道风雨。 “怎么了?哪里难受?要不要叫我去宫里给你请个太医看看?”祁祯樾伸手替她揉着太阳穴。 邵韵宅连忙摆手,“别!”她此时听到“宫里”俩字就发抖。 看她如此态度,祁祯樾的眼眸暗了一刻。“宅儿,你到底是--” “老公以后你别再去宫里见她了。跟我玩,或者玩我都行。”邵韵宅突然道。这个哥简直是老鼠舔猫逼,没事儿找刺激的作死典型。“虽说情难断,但我不想你以后身处危险边缘,若是东窗事发,怪罪流放是小,丢了性命是大。我不想让你有危险,一点也不想。”她尽量把话说得很大气委婉,顾忌他的面子。心里则是早把他喷的狗血淋头了,若不是会牵扯上邵韵宅,她早就去皇上那儿进行举报有奖了。 祁祯樾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担心么?” “担心的要死了。”妈的,老娘担心的是自己行吗。“我知道断了情可能很难,但老公,人不能总活在过去。她不是你的就不是了,就算你还和她见面,她名义上也不是你的了。”邵韵宅尽量让语气平和,“老公,你看呢?” 祁祯樾弯弯唇,“我若说不呢?” “那……那你好自为之。”邵韵宅托起腮心里大骂,你个王八犊子。 “我以为你会接着劝我。”祁祯樾语气竟有些失落。 邵韵宅又嘟起了红唇,“我干嘛要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 “你……”祁祯樾略惊讶地看着她。 “对呀,你是自由的。自由明白啥意思吗?就是无拘无束,没人管你----嗯----” 她话未说完,祁祯樾便按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四章 此情不念,上弦月 他的胳膊挽住邵韵宅的脖子,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邵韵宅懵着被他的舌舔入口中,待回神时已被他压在床上。心一下一下跳的要蹦出来般,她两手环住他的背,一时乱作一团。 祁祯樾轻咬着她的粉唇含糊道:“小祖宗,那我就听你了。”他音色沙哑,不再是无欲无求的仙人。 “嗯……”邵韵宅被他弄得晕晕乎乎。“哎,要是婉贵妃记恨上我了咋弄……”此时就是胡言乱语。 “我护着你。我护着……”祁祯樾的唇又吻了上去。却被邵韵宅推开,“那你能护我一辈子么?”这么问像个烂俗小说的不讲理女主,可邵韵宅没过脑,想都不想便问了出来。 祁祯樾深深望入她的眼眸,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除非我死,我护你一世周全。”并无任何情欲的情绪,邵韵宅听得真切。一阵阵异样的情绪袭来,她不再说得出任何言语,衣带被他解开,她着迷一般地与他唇舌纠缠,祁祯樾很是细腻温柔,指尖划过他微红的眼梢,他跟着邵韵宅的动作动了动喉结。邵韵宅轻笑,却被祁祯樾咬了耳垂。 炉内焚香,染得室内一片温香暧昧。两人微微喘息,过程缠满,邵韵宅的手划过他后背上的薄汗,看着他抿着唇,透着情欲的意味,不禁想笑,却笑不出。 似在温泉,又如踩在云端。她拥有了世间美好,看尽了人间千种。 毛珂坐在长廊上正百无聊赖地拿着吃剩的点心喂水塘里的鱼,她方才交代过让采花带着人去天绣坊给王爷取衣服。邵韵宅嫌祁祯樾只穿素白太过单一,便暗着记下了他的尺码,让给他配了几件各色的衣物。若是之前,毛珂肯定会拦下她,王爷的脾气冷漠古怪,若弄不好惹住了他,可是要一通责怪。可如今看来,王爷对邵韵宅却是宽容忍耐的很。也算是宠爱。 “一个人呐----”冷不丁后面有人道了一句话。 “啊……”毛珂吓了一跳,丢了点心,还未转头一双手便要从后面抱她。毛珂本能制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掰,后面一声怪叫,她转身伸手和来人过了两招,那人比她更快,扼住了她手上一处大穴。毛珂停手定睛一看,竟是三王爷祁祯央。 她自知逾越,连忙收手行礼,“王爷万福。奴婢罪该万死。” “你这丫头还会拳脚功夫?厉害啊。”祁祯央靠近她坏笑道:“这么看,你真好看。” 毛珂低着头不去看他,“王爷,还是在门厅稍等,待奴婢去给王爷叫七爷。”她的语气不卑不亢。 祁祯央摆摆手,“不用。我和伏里熟,不用这么多规矩。他可是在里面?” “王爷!此乃后院,实属不妥。”毛珂心里觉得若他不是王爷,定是个放荡的登徒子。 祁祯央又靠近了她几分,毛珂往后退着。“我若说,我这就进去,你会如何?”气声在毛珂耳畔萦绕,她暗地里抖了抖。 “王爷,莫让奴婢难做。”毛珂抬起头,对上他弯弯的笑眼。祁祯央竟伸手挑住她的下巴,“我还从未过像你这样的丫头,不如我给七王妃要了你算了,你跟了我吧。” “谢过三王爷的好意。但娘娘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又是同娘娘随过来的,奴婢自是不愿离开娘娘的。”毛珂直视着祁祯央,眼神坚毅倔强。祁祯央道:“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了,你何必这么看着我。” 毛珂冷冷地看着他:“王爷到底要的是什么?一个新奇玩意儿罢了。” 祁祯央脸色一变,“你这丫头……” “诺梨------”如此气氛只听屋中有人唤毛珂。毛珂起身行了礼,“王爷,奴婢先行告退。”说罢她转头推门进了屋,不再看一眼祁祯央。留祁祯央一人立在原地呆了许久,吃吃一笑。 湿热掺杂着焚椒兰香在屋内萦绕。 毛珂给邵韵宅洗着澡,邵韵宅下巴枕在木边上,“这就成了。”她冷不丁说了这么句话。两人心里却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我明日把大公子接来吧。”毛珂道。说着将精油倒到邵韵宅如白皙凝脂般的肌肤上搓揉。 邵韵宅双目微闭,“晚上就接来吧,让他住在偏房。今后我也算是有孩子了。”她是心里喜欢年糅的。倒是也有些许期待。 毛珂“嗯”了一声。想想还是道:“娘娘同三王爷……关系如何?” “他上次救的你。关系也就……一般般吧。咋了?”祁祯央今日来找祁祯樾,祁祯樾便草草穿了衣服出去了。留邵韵宅一人洗澡。 “他今日想管你要了我呢。”毛珂低头给她揉着肩。“但我回了。” 邵韵宅嘻嘻一笑,“到底是不想离开我吧?爱上我了吗?” “滚。” “嘿,你个奴才咋这么凶啊。”邵韵宅撇撇嘴。“不过珂姐,那老三简直神经病,你别理他就行。” “神经病?”毛珂不解。 邵韵宅解释道:“是那种神志不清,说话做事颠三倒四的那种,你别理就行。” “嗯。” 晚上时毛珂带人接来了年糅。邵韵宅安排他住在院子的偏房。 “年糅识字么?”邵韵宅随口问。 年糅摇摇头。“王爷并未给我请先生。” “那我今晚就跟你爹说,让你去学堂也好,找师父也好,要先识字啊。”说着她摆手叫丫鬟过来拿出了几件新做的衣物。 “我本是去找绣工给你爹做了几件,剩下些的布料也给你做了几件。你先穿着,等过几日我再让珂姐去给你做。”她顺手捏捏年糅的小脸,“今后缺什么,要什么就同珂姐讲,珂姐不应就跟我讲。” 年糅盯着她许久,才道了句:“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是你娘啊。”邵韵宅笑道。“今后你要叫我娘的。” “娘?”他神情动容。 “嗯。”邵韵宅揽他入怀。“是啊,今后就是你娘了。” 年糅回抱着她,“可我从没有娘。” “今后有了。谁也不许欺负你了。”邵韵宅拍拍他的背安抚。 说话间,毛珂进来道:“娘娘,王爷回来了,在正房正等着呢。” “年糅啊,明日我再来看你。不,今后我每日都来看你。”邵韵宅给他配了两个大丫鬟,好照顾他,自己跟着毛珂回了正房。 进门祁祯樾正拿着她命人新给他做的衣物打量。 “老公!”邵韵宅一蹦过去揽住他的腰,他们间亲密了许多。 祁祯樾问道:“是你找人做的?” “你不喜欢么?我是觉得你老穿素白太过单一了。给你做了几件别的色的,你……不喜欢么?”她的下巴抵在祁祯樾的肩上反问。 一刻后才听一声轻笑。“还从未有人给我做衣裳。母妃走了后,这身素白,就没再脱下了。”他说道最后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拉着邵韵宅的手,把她扯到跟前道:“还是谢谢你。” “太见外了啊。”邵韵宅伸手拍拍他的肩。“那明日就穿这件竹绿色的吧。” “嗯。”祁祯樾垂下的眉眼,分明是笑意。 “对了。”邵韵宅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伸手从脖子里掏出一把银锁。“这是我出嫁时我爹给的。给你算了。我看你也没个什么祈求平安的饰物戴着,就戴这个吧。”她说着伸手给祁祯樾戴上。 祁祯樾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她,眼中有着似水柔情。 往后的几日,祁祯樾的起居就在聆风馆。并送年糅去了京师堂跟着皇子少爷读书。几个小妾也不再来烦邵韵宅,正好她乐得清闲。成天和祁祯樾读书识字对诗学琴,也是有趣。 若是就这样一生,也算是不错。 邵韵宅趴在书房的乌木桌上发呆乱想,一旁的祁祯樾敲敲她的头,“回神了。” “啊?”邵韵宅看着他今日穿了件青底牙色花纹袍,倒是像食了几分人间烟火的仙子。“怎么啦?” “想什么呢?”祁祯樾看着手上的折子问。“这么入迷。” 邵韵宅随口调戏:“想我老公怎么这么好看。” 可见祁祯樾的脸一红,“天天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我老公太好看啦--”她伸手搂住祁祯樾尽情调戏,祁祯樾也不躲了,别过脸去忍着嘴角的笑意。 “王爷------”屋外有人唤。 “宫里……召王爷过去。”来人小声道。 祁祯樾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邵韵宅。 邵韵宅也愣了。离上次去找他已过了近半月之久,她都快忘了。 “宅儿,我……我……”他略窘迫地看着邵韵宅。 “没事。”邵韵宅道:“记得答应我什么么?” 祁祯樾点头。“今日就按你说的做。” “我跟你去吧。”邵韵宅是在不放心两人旧情复燃,又是断不敢进再牵扯上自己。 “啊?”祁祯樾一个惊讶。“这……” 邵韵宅靠在他怀里,“还记得你说你会护我么?那我也不怕,我跟你去。”她就是想让祁祯樾犯犯难。 出奇地,祁祯樾并未再推脱,道了句:“行吧,小祖宗。不过你可只能按我说的做啊。” “我去?老公你真答应了?”她没想到祁祯樾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到这样的地步。“不不不……我怂,这可是贵妃啊,说弄死我洒洒水……我在家等你胜利归来。” 祁祯樾坏坏一笑,“那可不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说好的陪我去不能反悔。诺梨----”他朝外喊,“给娘娘梳妆,即刻入宫。” “大哥------”邵韵宅一阵哀嚎。 他的胳膊挽住邵韵宅的脖子,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邵韵宅懵着被他的舌舔入口中,待回神时已被他压在床上。心一下一下跳的要蹦出来般,她两手环住他的背,一时乱作一团。 祁祯樾轻咬着她的粉唇含糊道:“小祖宗,那我就听你了。”他音色沙哑,不再是无欲无求的仙人。 “嗯……”邵韵宅被他弄得晕晕乎乎。“哎,要是婉贵妃记恨上我了咋弄……”此时就是胡言乱语。 “我护着你。我护着……”祁祯樾的唇又吻了上去。却被邵韵宅推开,“那你能护我一辈子么?”这么问像个烂俗小说的不讲理女主,可邵韵宅没过脑,想都不想便问了出来。 祁祯樾深深望入她的眼眸,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道:“除非我死,我护你一世周全。”并无任何情欲的情绪,邵韵宅听得真切。一阵阵异样的情绪袭来,她不再说得出任何言语,衣带被他解开,她着迷一般地与他唇舌纠缠,祁祯樾很是细腻温柔,指尖划过他微红的眼梢,他跟着邵韵宅的动作动了动喉结。邵韵宅轻笑,却被祁祯樾咬了耳垂。 炉内焚香,染得室内一片温香暧昧。两人微微喘息,过程缠满,邵韵宅的手划过他后背上的薄汗,看着他抿着唇,透着情欲的意味,不禁想笑,却笑不出。 似在温泉,又如踩在云端。她拥有了世间美好,看尽了人间千种。 毛珂坐在长廊上正百无聊赖地拿着吃剩的点心喂水塘里的鱼,她方才交代过让采花带着人去天绣坊给王爷取衣服。邵韵宅嫌祁祯樾只穿素白太过单一,便暗着记下了他的尺码,让给他配了几件各色的衣物。若是之前,毛珂肯定会拦下她,王爷的脾气冷漠古怪,若弄不好惹住了他,可是要一通责怪。可如今看来,王爷对邵韵宅却是宽容忍耐的很。也算是宠爱。 “一个人呐----”冷不丁后面有人道了一句话。 “啊……”毛珂吓了一跳,丢了点心,还未转头一双手便要从后面抱她。毛珂本能制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掰,后面一声怪叫,她转身伸手和来人过了两招,那人比她更快,扼住了她手上一处大穴。毛珂停手定睛一看,竟是三王爷祁祯央。 她自知逾越,连忙收手行礼,“王爷万福。奴婢罪该万死。” “你这丫头还会拳脚功夫?厉害啊。”祁祯央靠近她坏笑道:“这么看,你真好看。” 毛珂低着头不去看他,“王爷,还是在门厅稍等,待奴婢去给王爷叫七爷。”她的语气不卑不亢。 祁祯央摆摆手,“不用。我和伏里熟,不用这么多规矩。他可是在里面?” “王爷!此乃后院,实属不妥。”毛珂心里觉得若他不是王爷,定是个放荡的登徒子。 祁祯央又靠近了她几分,毛珂往后退着。“我若说,我这就进去,你会如何?”气声在毛珂耳畔萦绕,她暗地里抖了抖。 “王爷,莫让奴婢难做。”毛珂抬起头,对上他弯弯的笑眼。祁祯央竟伸手挑住她的下巴,“我还从未过像你这样的丫头,不如我给七王妃要了你算了,你跟了我吧。” “谢过三王爷的好意。但娘娘待奴婢亲如姐妹,奴婢又是同娘娘随过来的,奴婢自是不愿离开娘娘的。”毛珂直视着祁祯央,眼神坚毅倔强。祁祯央道:“我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了,你何必这么看着我。” 毛珂冷冷地看着他:“王爷到底要的是什么?一个新奇玩意儿罢了。” 祁祯央脸色一变,“你这丫头……” “诺梨------”如此气氛只听屋中有人唤毛珂。毛珂起身行了礼,“王爷,奴婢先行告退。”说罢她转头推门进了屋,不再看一眼祁祯央。留祁祯央一人立在原地呆了许久,吃吃一笑。 湿热掺杂着焚椒兰香在屋内萦绕。 毛珂给邵韵宅洗着澡,邵韵宅下巴枕在木边上,“这就成了。”她冷不丁说了这么句话。两人心里却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我明日把大公子接来吧。”毛珂道。说着将精油倒到邵韵宅如白皙凝脂般的肌肤上搓揉。 邵韵宅双目微闭,“晚上就接来吧,让他住在偏房。今后我也算是有孩子了。”她是心里喜欢年糅的。倒是也有些许期待。 毛珂“嗯”了一声。想想还是道:“娘娘同三王爷……关系如何?” “他上次救的你。关系也就……一般般吧。咋了?”祁祯央今日来找祁祯樾,祁祯樾便草草穿了衣服出去了。留邵韵宅一人洗澡。 “他今日想管你要了我呢。”毛珂低头给她揉着肩。“但我回了。” 邵韵宅嘻嘻一笑,“到底是不想离开我吧?爱上我了吗?” “滚。” “嘿,你个奴才咋这么凶啊。”邵韵宅撇撇嘴。“不过珂姐,那老三简直神经病,你别理他就行。” “神经病?”毛珂不解。 邵韵宅解释道:“是那种神志不清,说话做事颠三倒四的那种,你别理就行。” “嗯。” 晚上时毛珂带人接来了年糅。邵韵宅安排他住在院子的偏房。 “年糅识字么?”邵韵宅随口问。 年糅摇摇头。“王爷并未给我请先生。” “那我今晚就跟你爹说,让你去学堂也好,找师父也好,要先识字啊。”说着她摆手叫丫鬟过来拿出了几件新做的衣物。 “我本是去找绣工给你爹做了几件,剩下些的布料也给你做了几件。你先穿着,等过几日我再让珂姐去给你做。”她顺手捏捏年糅的小脸,“今后缺什么,要什么就同珂姐讲,珂姐不应就跟我讲。” 年糅盯着她许久,才道了句:“为何对我这么好?” “我是你娘啊。”邵韵宅笑道。“今后你要叫我娘的。” “娘?”他神情动容。 “嗯。”邵韵宅揽他入怀。“是啊,今后就是你娘了。” 年糅回抱着她,“可我从没有娘。” “今后有了。谁也不许欺负你了。”邵韵宅拍拍他的背安抚。 说话间,毛珂进来道:“娘娘,王爷回来了,在正房正等着呢。” “年糅啊,明日我再来看你。不,今后我每日都来看你。”邵韵宅给他配了两个大丫鬟,好照顾他,自己跟着毛珂回了正房。 进门祁祯樾正拿着她命人新给他做的衣物打量。 “老公!”邵韵宅一蹦过去揽住他的腰,他们间亲密了许多。 祁祯樾问道:“是你找人做的?” “你不喜欢么?我是觉得你老穿素白太过单一了。给你做了几件别的色的,你……不喜欢么?”她的下巴抵在祁祯樾的肩上反问。 一刻后才听一声轻笑。“还从未有人给我做衣裳。母妃走了后,这身素白,就没再脱下了。”他说道最后轻叹了一口气。而后拉着邵韵宅的手,把她扯到跟前道:“还是谢谢你。” “太见外了啊。”邵韵宅伸手拍拍他的肩。“那明日就穿这件竹绿色的吧。” “嗯。”祁祯樾垂下的眉眼,分明是笑意。 “对了。”邵韵宅忽然想起了些什么,伸手从脖子里掏出一把银锁。“这是我出嫁时我爹给的。给你算了。我看你也没个什么祈求平安的饰物戴着,就戴这个吧。”她说着伸手给祁祯樾戴上。 祁祯樾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她,眼中有着似水柔情。 往后的几日,祁祯樾的起居就在聆风馆。并送年糅去了京师堂跟着皇子少爷读书。几个小妾也不再来烦邵韵宅,正好她乐得清闲。成天和祁祯樾读书识字对诗学琴,也是有趣。 若是就这样一生,也算是不错。 邵韵宅趴在书房的乌木桌上发呆乱想,一旁的祁祯樾敲敲她的头,“回神了。” “啊?”邵韵宅看着他今日穿了件青底牙色花纹袍,倒是像食了几分人间烟火的仙子。“怎么啦?” “想什么呢?”祁祯樾看着手上的折子问。“这么入迷。” 邵韵宅随口调戏:“想我老公怎么这么好看。” 可见祁祯樾的脸一红,“天天胡说八道。” “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我老公太好看啦--”她伸手搂住祁祯樾尽情调戏,祁祯樾也不躲了,别过脸去忍着嘴角的笑意。 “王爷------”屋外有人唤。 “宫里……召王爷过去。”来人小声道。 祁祯樾愣了一下。而后转头看邵韵宅。 邵韵宅也愣了。离上次去找他已过了近半月之久,她都快忘了。 “宅儿,我……我……”他略窘迫地看着邵韵宅。 “没事。”邵韵宅道:“记得答应我什么么?” 祁祯樾点头。“今日就按你说的做。” “我跟你去吧。”邵韵宅是在不放心两人旧情复燃,又是断不敢进再牵扯上自己。 “啊?”祁祯樾一个惊讶。“这……” 邵韵宅靠在他怀里,“还记得你说你会护我么?那我也不怕,我跟你去。”她就是想让祁祯樾犯犯难。 出奇地,祁祯樾并未再推脱,道了句:“行吧,小祖宗。不过你可只能按我说的做啊。” “我去?老公你真答应了?”她没想到祁祯樾会对自己百依百顺到这样的地步。“不不不……我怂,这可是贵妃啊,说弄死我洒洒水……我在家等你胜利归来。” 祁祯樾坏坏一笑,“那可不行,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可说好的陪我去不能反悔。诺梨----”他朝外喊,“给娘娘梳妆,即刻入宫。” “大哥------”邵韵宅一阵哀嚎。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五章 不知心底,是愁绪 一路上马车从景平王府到皇宫一路摇晃,邵韵宅略紧张地搓手。祁祯樾余光看着她坐立不安,收紧了嘴角的笑意。 “老公,我,我,我说啥啊,也是我要你跟她断了的,贵妃要是生气,我真的……”邵韵宅语无伦次,祁祯樾摸摸她的头,“不怕。” 他这个淡然的态度让邵韵宅陷入彻底绝望。早知道就死也不要跟他来了,他这可一点都不想会护着她的样子。 “小祖宗?别游离了,下车吧。”祁祯樾唤她回神,邵韵宅叹气,伸手让祁祯樾给她扶下车。到了上次来的小门,门口宫女在等。毛珂和其他人被安排在外等候。 邵韵宅垂着头,暗想若是此次被人发现,她就直接说她是来捉奸的,把关系给撇清了算了……但这样会不会不够意思啊,祁祯樾对她这么好…… 胡思乱想间,感觉祁祯樾的手覆在了自己手上。大掌掌心摩擦着她的掌心,十指穿过她的指缝,与之扣在一起。忽然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握了一下他的手。祁祯樾的拇指安抚地摩过她的虎口手背,仿佛看穿了她的紧张心思,令她安下了心。 宫人走的过道冗长且气场沉闷,邵韵宅不敢抬头多看一眼身旁的事物,也不敢与谁对视,生怕横出什么事端。 挨着墙根跟在祁祯樾身后,不知走了多久,只听前面有人道:“七王爷,这位可是……” “七王妃。同贵妃说,也让她进去。”祁祯樾言简意赅,说的皆是明话。邵韵宅听声应该上次碰到的竹铃。 大着胆子抬头,发觉已到了一处大殿的后门处,比上次去的栩宁宫少了几分气势,却也是恢弘气派。 “老公,这是到了?这是哪儿啊?”邵韵宅小声地问。 祁祯樾也是小声回道:“这是凌霜殿。” “婉贵妃……” 她还欲问一些什么,被过来的竹铃打断。 “娘娘说,让王爷带王妃进去。”竹铃深深地看了邵韵宅一眼。邵韵宅深感不适。 祁祯樾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里面走,邵韵宅不情不愿地被扯拉着往里挪。进了凌霜殿,里面窗子紧闭,连灯火都没点上几盏,昏暗难忍,只有三两宫女给二人引路。 “娘娘在卧房等着呢。”竹铃朝祁祯樾道。前方一排珠帘,后是一扇山水屏风,挡住了卧房。 祁祯樾点头示意知了,转头对邵韵宅道:“在外等我么?” “好好好!”邵韵宅巴不得不进去。 祁祯樾弯弯唇。“我即刻便出来。不要着急。” “嗯。”邵韵宅带着鼓励抱住他,“老公加油。” “加油?” “就……马到成功的意思。”邵韵宅嘻嘻笑。 祁祯樾长舒一口气。“那亲我一个,小祖宗。”不知为何邵韵宅觉得他笑得很苦。 邵韵宅乖乖地搂着他的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而后放开他,竹铃给他掀开帘子让他进去了。 他刚进去,邵韵宅便踮起脚竖起耳朵偷听。这种狗血分手大戏她才并不想错过啊。 “咳咳----”一旁的竹铃低声问道:“你可是宰相家的千金?” “你认得我?”邵韵宅随口问。她此时正尽力去听他俩的交谈。 竹铃道:“只是听闻过宰相家里藏着个倾城绝色,今日一见也算是无憾了。” “嗯……不签名不拍照靴靴。”邵韵宅皱眉,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交谈,却并不清晰。忍无可忍她暗暗掀开帘子,竹铃连忙去拦。 “你干什么--”她微怒制止邵韵宅。 邵韵宅压低声音道:“我不过去,我就只在屏风后--”说罢也不等竹铃答应,自行掀开珠帘去屏风后仔细倾听。 “非寒,是我负你吧。今后我再也不会来了。就此断了吧。”祁祯樾攥紧了拳。 “你敢说你一点对我都没有情了----”许非寒的声音是压抑着的歇斯底里。“伏里,九年啊--我不信你会这么绝情,皇上你不怕,伦理你也不怕,为何突然就这样--除非--除非--”她过去疯狂捶打祁祯樾,“是她对么?你看上什么了?她勾引的你--她要什么?嗯?” “宅儿才十五她哪里懂这些!”祁祯樾终于怒了些,他按住许非寒的肩,“她还小,她什么都不要,只是担心我罢了。你别把她想的这么坏。”他看着许非寒失了仪态,心头也是一寸一寸的难受。 “哈哈哈哈……”一阵冷笑,许非寒道:“十五?当年我也是十五……” “非寒。” “伏里,你说我是你此生挚爱--”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非寒。” “你说你全都不在意,只要我,你能为我死--”她抽泣了起来。 “非寒!”祁祯樾厉声打断她。“这么说罢,宅儿只是提早让我下决心和你断了,就算没她,我也会和你断了,只是早晚。是我不该摇摆不定。” “为何……”许非寒哭的不能自己。 祁祯樾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咱们就是--狗男女。或许狗都不如。我也恶心。” “那你为何那晚没推开我……你想让我死么……” 祁祯樾放开了许非寒。“所以,是我负了你。今后我不会再来了。除非你想得了‘勾引皇子’的罪名。但这是你我的事,无关宅儿,别迁怒她。”他攥紧的拳指节泛白,动了动腮,还是没再多说些温情的话。 “今后,两相欢喜,好自为之吧。”他说完便转头走出了卧房。 “日……”邵韵宅连忙跑出去假装自己没在偷听。 祁祯樾出来,面无表情。 邵韵宅上去,“老公,说清了么?”她其实听得一字不落,那也要摆出一副啥都不知道的样子。 祁祯樾还未开口说话,许非寒便跟着追了出来。 “伏里--伏里--你别这么狠心----” 这是邵韵宅第一次见到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婉贵妃。她穿的淡粉薄纱,里面束胸紧身,身形凹凸丰满,此时她头发散乱,眼圈红肿,满面是泪,虽是狼狈却抵不住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她才看清了邵韵宅,愣了一下,站直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发丝。她绝不失端庄,也生的动人,柳眉杏眼,粉面薄唇,是邵韵宅穿越来这么久见得最美的面貌。但如此见面却是颇为尴尬,许非寒十分可怜狼狈,邵韵宅穿着竹青底绣着金丝芙蓉的卡肩罗裙,头戴金叉绿珠,薄粉红唇,是让自己看得更为可怜。 邵韵宅连忙跪下行礼,“娘娘万福。”她生怕一个不对许非寒就把她拖出去斩了。 许非寒并未理她,而是去问祁祯樾,“是她么?” 祁祯樾一把将邵韵宅拉起,“是。” “你是真爱她?还把她带来这儿。”邵韵宅不看许非寒的表情就能听出她恶狠狠的语气。刚抬头想来个眼神的正面刚,便被祁祯樾挡在了身后。 “非寒,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别迁怒她,无关她的事。我今后除了上朝去哪儿都会带着她。”祁祯樾说罢,自行拉着邵韵宅出去了。她不敢扭头再去看许非寒一眼,但也是对她生出了几分怜悯。 一路上祁祯樾走的很快,邵韵宅被他拉着一路小跑。 “老公……你别这么急----”她问祁祯樾,他也不理,两人一路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毛珂给了邵韵宅一个询问的眼神,邵韵宅微微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二人一路无话,祁祯樾并无表情。这也是让邵韵宅看不太懂。 回了景平王府,邵韵宅道:“珂姐该去接年糅回来了吧,我同王爷在后院走走。”她倒是有些担心祁祯樾。 毛珂带人应声退下。 邵韵宅朝祁祯樾道:“你不是很好耶,咱们走走吧。”她也不等祁祯樾点头,便拉着他去了后院。“咱家的后院你也修的太大了吧。不过等春天了,海棠花都开了,你可以----” “宅儿。”祁祯樾抬头唤住她。 “啊?”邵韵宅转头。祁祯樾一把抱住她,脸埋入她的颈窝。 邵韵宅摸不着头脑,“老公?”倏尔,一股热意在颈间蔓延。 他哭了。 他无声地压抑着哭着,连抽泣都是极小的幅度。邵韵宅伸手安抚着他的后背。 “没事……过去了……你比我坚强。”邵韵宅似乎体会到了些他的心疼。 她就这么默默抱着他,并无过多言语和安慰。祁祯樾紧紧抱着她,微微颤抖地身躯贴紧着她的。 许久后,祁祯樾微微的颤抖渐渐停息。邵韵宅安抚着拍着他的后背,“过去了,都过去了。” 祁祯樾把头抬起,他的眼眶微红。 “这里----”他指指胸口,“每跳一下都疼。”他的语气惹人心疼。 邵韵宅伸手擦去他眼角的余泪,“后悔么?” “不。”祁祯樾摇头。“其实早就该断了。是我不果断了,如今,也算是为自己活了。今后,一切我就忘了吧。”他说完,倒是有了几丝放松。 伸手又抱了抱他,“为你高兴。我没你这么勇敢。我没法说忘了桓清就忘了。”这是实话。毕竟祁祯睿是她的初恋,极其难忘。 祁祯樾回抱着她道:“还是多谢你,小祖宗。今日若不是你跟着,我也还会摇摆不定吧。” “别了,是你自己下的决心。”邵韵宅微微一笑。 两人正温存时,只听身后有人道:“真是世风日下!” 回头,只见祁祯央一脸笑意地看着两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六章 空留心语,凌落尘 “你他妈住这儿算了,天天跑这里。”邵韵宅稍和祁祯樾隔了些距离。又道:“你这小逼崽子是没有家吗?” “咋对我这般态度?最近我可没招惹你。”祁祯央依旧笑嘻嘻的。 祁祯樾轻咳一声,“三哥,咱们去书房。” “要不我今日就先回去吧……”祁祯央故意道。祁祯樾耳根一红,“岂敢让三哥白来一趟。请吧--” 说罢转头对邵韵宅道:“小祖宗你先回聆风馆吧。” “知道了。”邵韵宅其实并不想回去这么早,便随口打发了他,祁祯樾同祁祯央走远,她才转身回去。 “珂姐,年糅呢?”她心念着这个孩子。 毛珂边收拾书桌边道:“下了学想去玩,便放他去院子里玩儿一会儿。” “那我去找找他。”反正也闲来无事,邵韵宅带着两个小丫鬟便往外跑。毛珂在身后喊:“天都快黑了你消停点----”全当没听见。 景平王府的院子修的很大,邵韵宅带着两个小丫鬟找了一大圈,有些乏了,刚要停下歇脚,便听见矮树后有人吵闹。 她走近一看,只见葛芙带着个孩子正厉声斥责着年糅。她身后的下人均低着头,不敢多看她一眼。 葛芙发起怒来声音尖细刺耳,甚是难受:“你这个野种就算靠上那个丫头也是野种!竟敢和斌儿作对--” “我没有----”年糅刚反驳了一句,葛芙一巴掌便甩到了他脸上。 “我说话时哪有你插话的份儿!我亲眼见是你推了斌儿!你还想怎么说!”她护住身旁的孩子,“来人,给我打----”她身旁那个胖乎乎的孩子一脸得意的坏笑。 一旁的丫鬟应声一把按住年糅逼他跪下,年糅梗着脖子倔强地道:“我有娘,我娘也不是贱人--” “哈?”葛芙嘲讽一笑,“你还真以为那个小丫头会当你是亲儿子带啊?她只是为了讨王爷欢心罢了--这个小贱人,真不知给王爷下了什么迷药了……给我往死里打--”她指着年糅,要把气全撒出来。 小丫鬟伸手就要抽年糅耳光,年糅认命地闭上了眼。 “住手----”邵韵宅厉声喝止,从树丛中出来。她面色阴冷,气势汹汹。 小丫鬟的手停在半空,看清了邵韵宅直接被吓傻。邵韵宅轻瞟一眼过去,她便吓得立刻跪下。 过去先去扶起年糅,揉揉他红肿的半边脸,而后转头向葛芙道:“什么事令姐姐发这么大火?都动上手了。” 葛芙看只有邵韵宅一人,也并没有了当初对她语气上的毕恭毕敬。扬起下巴道:“我亲眼见年糅推了斌儿,这是要教一下的。娘娘年纪还小,也并不知这些礼数啊,教养啊,有些是还需臣妾多事的……” “你--”邵韵宅没接葛芙的话,直接向她身旁的小孩问道:“哥哥为何推你?说实话。” 小孩明显被邵韵宅吓到,愣住死活不张嘴,一副呆傻的样子。 “娘娘!斌儿还小……” 邵韵宅打断:“老娘他妈没问你。你不说,那就让你哥哥说。年糅,你来说,怎么回事。” 年糅也是呆愣住了,邵韵宅又放缓了语气,“为何推弟弟?你来说。” “我……是斌儿先说我是没娘的孩子,我说我有娘,他说我娘是个贱人,我想跑走,他还跟着我说,还朝我扔了石子,我,我……”他说着眼圈红了,声也带上了哭腔。 邵韵宅身后拍拍他的背,“我知道了。葛姐姐也听到了吧?是你家斌儿挑衅在先,况且我看你家斌儿也没受什么伤,倒是姐姐小题大做了。” 葛芙脸色绛红,眼目怒瞪着她,还是不甘道:“两个孩子能打起来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啪----”邵韵宅上去一耳光狠狠打在了她脸上。 “一个巴掌也能拍响。”她语气冰冷,睥睨地看着葛芙。 “哇哇哇------”一旁的斌儿吓得大哭。 邵韵宅一阵烦躁,“憋住!” 斌儿生生把哭喊憋在了喉间。 葛芙的脸被打偏到一边,也是被邵韵宅吓到,“你……” “怎么,是觉得我不配打你还是你心有不甘?”邵韵宅面无表情,语气却透着威严。 葛芙立刻跪下,随从的丫鬟也跟着跪下。“不敢,不敢,娘娘教训的既是。” 邵韵宅抬眼不再看她,“给我听着,年糅是我的儿子,名义上是嫡出的大公子,再想拿他出气也带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是……”在场的人无不颔首畏惧。 拉起年糅,邵韵宅道:“今后谁再敢这么对你,尽管我跟讲,我倒是要看看谁的皮厚。” 年糅略惊恐地看着她并未说话,邵韵宅自行拉着他回了聆风馆。身后一群低喊:“恭送娘娘。” “今后谁再欺负你,别傻站着挨打了,就是打回去啊,听到了没。”邵韵宅此时还是有些生气。 年糅小声道:“我是不想再给娘讨麻烦。” “什么讨不讨麻烦,我是你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她呼噜了一下年糅的头。年糅沉默许久,才点头点头道:“是。” “珂姐----珂姐----”她拉着年糅进了卧房,毛珂才从外面进来道:“你又惹了葛姨娘?我听采花说你可是把她收拾的不轻。”她的语气略微担忧。“娘娘,你可不能因王爷对你还算宠爱,就仰仗着随意处置人。” 邵韵宅嗤之:“那给我这王妃之位不让我行使权力?这也太扯淡了吧。”她顺手摸摸年糅的头,“况且明就是她在没事找事。”说罢她也不再多想,反正祁祯樾也不怎么爱搭理这种事。 入了夜,邵韵宅同年糅吃了晚饭,正与他同坐在书房看书,便听有人通报:“王爷驾到----” 祁祯樾进了书房,带着些温怒的气场。邵韵宅察觉出不对,起身小心问道:“老公?怎么了?” “为何把芙儿打成那样?”他开门见山地问。 邵韵宅察觉出不太对,顺着往下问道:“打成什么样?我只是打了她一耳光而已,还是因她先打了年糅。为何要这般说?” 祁祯樾坐下,依旧颦着眉头道:“方才我从她哪儿回来,她浑身都是伤,说是你对她动了私刑。” “什么?”邵韵宅算是明白了。但她不能慌,一慌事情就更难解释了。“我只是打了她一耳光,并未对她动用什么私刑。我今日也带去了两个丫鬟,你要审问随你审问。若是你选择信她,便去信,责罚我我就当看错人了。” 一旁的年糅也起身跪下道:“王爷,我当时就在娘身旁,她说的句句属实;而且娘是为了不让我受欺凌,若是要硬责罚娘,请顺道连我也罚了吧。” 邵韵宅没想到年糅竟如此,连忙道:“不行--”也顺道跪下,“别责罚他,冲我来……”她心下感动,也绝不会让年糅受委屈。 “你们……”祁祯樾眯起眼,一瞬间竟不知该说什么。他气极了,可他分明觉得并不是为了葛芙生气。 邵韵宅接着道:“王爷,尽情明察。但我还有一事要说,我乃是正妃,教训其他妃子下人也是职责所在,今后更是常事,倘若每次王爷都插足来质问,恐我是难以得尊重。”她语气生疏,明说很清楚。 祁祯樾猛地起身,依旧颦眉带着怒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七章 再遇春容,一杯无 就这么僵持,谁也不愿先开口。 邵韵宅跪在地上,低头看着指尖,一副不愿服输的倔强流露。她正想着若此次祁祯樾就此事罚她,也就证明这个王爷的脑子就这么点大,干脆自己先领罚算了,这么跪着腿疼不说,年糅也跟着难受。 刚要开口,祁祯樾一个跨步过去将她一把拉起。“起来——” “干嘛?”邵韵宅没过脑子道了这么一句。 “何时让你跪过这么久?腿不疼?”祁祯樾没好气地问。 邵韵宅木讷地点头,“疼。”随即顺手拉起一旁的年糅。 “年糅先下去。”祁祯樾冷眼瞟了一眼他,命他下去。年糅并未退下,也不说话。 祁祯樾转头看着他,“怎么,如今是硬气了?”他在隐忍着怒气。 邵韵宅怕他再惹祁祯樾而挨罚,连忙附在他耳畔小声道:“没事,你爹不会拿我怎样,先下去吧。”年糅这才缓缓退出书房,走时还深深看了眼祁祯樾。 待他退出去后,邵韵宅才道:“先说,你可以随意处罚我,但休想让我去给葛芙认错。”她宁可受罚,也不要丢这个人。 叹了口气,祁祯樾狠拧了一下她的腮,疼得邵韵宅“哎呦”了一声。“真是小祖宗。罢了。” “什么罢了?”邵韵宅捂着脸问。 “你也说的对,你责罚她本就是你应行使的,我也是没详细问过她就来质问你,都是让事情扰乱了。”他坐下扶额,略微疲惫。 邵韵宅挨着他坐下,“是什么事?” 祁祯樾又揉了揉眉心,“你可知,近日父王正欲立新太子,朝野纷乱,党争也是明站,烦得很。” 看他发愁的样子,不由心觉好笑,“原来你也是凡人啊,我以为王爷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呢,看来也是会为此等事情烦恼啊。”说着便把下巴压在了他的肩上。 祁祯樾自嘲地笑笑,“身不由己。” “哪里的身不由已,权利谁不想要?你别看三哥成天嬉笑玩乐,若他不在意权势,为何总来找你商议?”邵韵宅微微闭上了眼。 惊讶地转头,祁祯樾道:“你怎么连这都知?” “你们在一块不听戏不看舞的,就知道闷在书房,你俩若不是断袖,那就是在商议朝政之事了。”邵韵宅依旧微微闭着眼。“不过老公啊,你可真是想当太子么?”她问道,心头一痒,不知何种情绪在作祟。 “想。”祁祯樾道了,邵韵宅张开了眼,一双乌瞳对上了他的。 “可惜,我自幼并不受宠,母妃死后更是不受皇上喜爱。”他眼眸黯淡了几分,“或许,我更像母妃多一些。” 这倒是看得出。邵韵宅听闻祁祯睿成亲时皇上皇后亲临,而他和祁祯樾的成亲他们却不闻不问。所以他就睡了皇上的女人的原因? 邵韵宅为了掩饰自己跑偏的思绪,连忙靠近了祁祯樾几分,“无事。我宠爱你。” “你说什么?”祁祯樾一下被邵韵宅逗笑了。邵韵宅佯装严肃道:“我认真说,老娘今后都宠爱你。虽然你刚才跟我发脾气。” “哎呦……”祁祯樾笑了两声,突然抱住了她。“咱俩到底谁宠谁?”说着揉了揉她的后脑,“你别老是给我惹事就是宠爱我了。” 邵韵宅不满地推开他,“谁老是惹事了?瞎说。”她起身道:“睡吧,我真是累了。” 祁祯樾张开手道:“过来宠爱我。” 耳根莫名一热,邵韵宅扭头就往卧房跑,“美得你冒泡。” 不知这种慌乱是何种情绪,她又该以何种情感对待祁祯樾。 祁祯樾跟着她进了卧房,帮她解开略微繁琐的衣带。“忘了说了,今日宫中来报,说让明日皇后邀请各宫妃和王妃同去赏花,你可想去?若不想我命人帮你推了。” “为什么不想去啊?”邵韵宅爬到床上,滚进被窝里。“自从成亲以来我还没去宫里请过安呢……哎,不对,你是怕我见到婉贵妃吧?”她朝祁祯樾眨眨眼,狡黠可爱。 祁祯樾褪下衣服,也掀开被子。“你若不觉得不适,那就去吧。其实我也是怕……” “你怕个屁,快进来,这凉风嗖嗖的……”邵韵宅催促道。祁祯樾急忙也上了床,给两人掖好被角。 “我怕她们为难你。”他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邵韵宅爬过去钻进他怀里,“怎么,你被她们为难过吗?” 祁祯樾顺手搂住她,“母妃……当年是中秋赏花品蟹,众妃子各看花洽聊,没人理她。她独自弹了一首曲子,却被斥责太过伤悲,扫了众人的兴致。后她再也没去过了。”他言语间带着落寞。 “那母妃是为何进宫封妃了?”邵韵宅来了兴趣。若是不受宠,性格温吞,竟还能封妃。 修长的手指玩捏着邵韵宅的耳垂,祁祯樾缓缓道:“母妃当年只是个弹琴的乐女,皇后娘娘管理后宫,经常心神不宁,便要了一些乐女每日奏些曲子安神,母妃就是其中之一。后父王去栩宁宫听曲,那日留下了不少乐女侍奉。可只有母妃怀了龙种,她又生得动人,便被封为芸妃。但父王却再也没宠爱过她。” 邵韵宅趴在他胸口,将两人的几缕头发编在一块。“那母妃是怎么死的?”问完,头顶一阵沉默。意识到说错了话,她急忙抬头道:“啊,老公我错了,你不想说我不问……” “那日……”祁祯樾唇色发白。 “不听了,不听了——”邵韵宅去捂他的嘴,祁祯樾抬脸避开她的手,“无事。反正是告诉你。那日我回到乐慈宫,母妃倒地七窍流血,我连忙出去叫人请太医,可全都一副漠然的神情,直到看到了母妃的样子,才都吓了一跳去请了太医。太医到了时母妃早已断了气。太医说母妃是服毒身亡,我请求父王明察,他却认定母妃是服毒自杀,不愿再追究。” “她真是服毒自杀么?”邵韵宅拆开了两人编在一块的头发。 祁祯樾淡淡摇头,“事过已久,我也不想太过追究。母妃当年在宫里地位低微,根本无半分宠爱,无论是谁出于何种理由也不会去害她吧。” “那可不一定。”邵韵宅下巴抵在他胸口道:“我问你,皇后膝下有几个孩子?” “除了桓清还有一个女儿。”祁祯樾回道。 邵韵宅“呵”一声,“你想啊,她当年膝下无子,宫里新人不断,她也怕人老珠黄为威胁,若是有个孩子,不单能巩固地位,有谁威胁到她的地位,这也是个手中的一个棋子。”她很了解,毕竟她也是有这个想法。“况且前太子被革,你以为这没有后宫人吹枕边风的因素?” 祁祯樾道:“可这些均是你的猜测。”他唇色发白,嗓音干的不行。 “是猜测。可你也不想追究了对么。”她支起了身子。 “对……”祁祯樾刚道了一字,邵韵宅俯身吻上他的唇,狠狠吸允了几下,才分开,看他的唇色染上了充血的红,满意地点头。“还是这样看着顺眼。既然你也不想追究,就别想了。” 祁祯樾脸色一红,拿开了目光。邵韵宅意味深长地一笑。 一早祁祯樾去上了早朝,邵韵宅被毛珂挖起来梳洗穿衣。 “珂姐啊,你说今日九王妃会不会去啊。”她心里还是有芥蒂。 毛珂道:“我以为你早就忘了九王爷这回事了。” “我他妈很长情好不好。”她烦躁地起身,“我要你准备给皇后娘娘的东西带了么?” “你且放心。咱们走吧。”毛珂说罢,外屋的一排小丫鬟跟随在邵韵宅身后几人从正门上了马车。她在出门时,分明看到许珺茹躲在暗处,故意不去看她,一甩衣袖上了车。 待邵韵宅被领进皇宫后花园,已有一群宫妃在叽叽喳喳的攀谈。此时正值初春,园子里开了第一批花,也是新芽欲出的美。 邵韵宅谁也不认识,也不怯场,下一世做主管的时候这种场合太多了。 见她过来,妃子们均过来寒暄道:“这可是七王妃?” “见过姐姐们……”邵韵宅保持着职业假笑,依次行礼。心中也有窃喜,都没我好看哈哈哈哈。 “今后都是姐妹,不用这般生疏。”一位衣着华艳的美妇走了过来。 “德妃娘娘万福。”大家行礼,邵韵宅也跟着低头行礼。 德妃伸手扶起邵韵宅笑道:“前几日伏里来给我送龙井时对你还赞不绝口。如今一见啊,果然讨人喜欢的很。” “王爷……有提到过我?”心头一动,邵韵宅瞪大了双眼。 德妃正欲开口,只听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跪下。 “皇后万福——” 邵韵宅偷着抬了一下头,只见皇后身旁还跟着祁祯睿。 祁祯睿。她已有许久没见过他了。当初为他哭的昏天黑地仿佛已过了十几年之久。 “平身——”皇后抬手。 就这一个动作,让邵韵宅心底滋生了可望不可求的心境。却也是转瞬即逝。 皇后拉过一个身着百花袍,浓妆华丽的妃子道:“九王妃刚从梁国嫁来,许多规矩道理可能不清楚,还望大家多多包涵。” 邵韵宅正眼看这个梁国公主,平眉大眼,鼻唇并不突出,若不是浓妆美服,姿色只能说平平。她正在心里讥讽,祁祯睿突然执起她的手,自行领她去赏花了。两人靠在一起,祁祯睿笑得温柔斯文。 “他妈的……”邵韵宅坐在石桌旁咬牙切齿小声骂着。一旁的毛珂暗笑:“你看看,人家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我看今后你还是少惦记他吧。” “日你妈,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烦着呢,有些事情你就不要拆穿。”索性不看他们,邵韵宅往嘴里塞着点心,毛珂问道:“知道点心什么味儿吗?吃这么急。” “酸味。”邵韵宅的嘴鼓鼓的。毛珂叹气,给她倒着花茶。 刚喝了一口,只觉身后有人。邵韵宅一扭头,竟然是祁祯睿! “你……”她咽下嘴中的点心。 祁祯睿坐在了她对面。“宠儿……” 就这一声,邵韵宅身子软了一半。或许本能还喜欢着他。 “还是生气么?”他问道。 “我……”邵韵宅不知怎么答。 祁祯睿依旧目光深邃。“宠儿,他待你如何?” “很好。”这点邵韵宅凭良心说。她怕神情太过夸张引来误会,可妃子们只管说笑,没人理会他俩。 他淡淡一笑,“那我可就放心了。” 正欲再说些什么,只听皇后大声道:“这个婉贵妃眼中越发没有本宫了——还需要人请吗?!” 一旁的九王妃起身顺气安抚着。 在场的宫妃皆住嘴。 一下静了下来。远处却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岂敢让皇后娘娘亲自来请,妹妹这不是来了么。” 许非寒头戴花冠,红唇夺目,偏偏踱来,给皇后行了个礼。邵韵宅定睛一看更为咂舌,她竟穿了一袭水红卡肩长袍,同皇后的艳红凤群不分一二。一眼过去竟还抢了皇后的几分风头。 在场早就为之颤抖,园子里瞬间变天,妃子脸上表情各异。 皇后的脸立刻黑掉,也未让许非寒平身,目光如刀地问道:“婉贵妃平日里也是不常出户,今日来了,倒是规矩忘了一二。还需本宫提醒么?” “皇后娘娘掌管后宫日理万机,倒是不用提醒臣妾,臣妾自知。”许非寒毫不胆怯地直视着皇后。 “那为何会如此晚到?”皇后质问。“你可是将本宫放在眼里?” 许非寒一笑。“皇上下了早朝到臣妾哪里小坐了一下。臣妾也同皇上讲了要赴皇后娘娘之邀,可皇上还是道无非就是妇人嬉闹,晚去一会儿也无事。臣妾便怠慢了娘娘。” 邵韵宅吃着瓜子的嘴都凝固了,我嘞个去,这明显是俩人的正面刚啊,这个许非寒也太有种了吧。 皇后眯起双目,攥紧了手中的珠串。明显隐忍着怒火。 “皇后娘娘可还有事要问臣妾?”许非寒眼中满是挑衅。 “无事。起来吧。”皇后再恼,也无可奈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八章 落英已逝,莫回首 许非寒起身后,便不再正眼看皇后,自行去一旁坐着同其他宫妃闲聊。皇后心头有气,又瞟了几眼许非寒。剩下的妃子有想法也不敢显现出来。 邵韵宅磕着瓜子随口道:“我靠,婉贵妃当年就这么牛逼吗?朋克妇女,y……”这许非寒同皇后连表面姐妹都不屑于做啊。 “你说什么?我貌似没跟你说过同她是旧相识吧?”祁祯睿忽然皱眉。 自知说漏了嘴,邵韵宅尴尬地“哎”了一声,“这不……七王爷告诉我的嘛。我俩如今不是夫妻么?” 祁祯睿还是一脸不依,“那为何这都同你讲?” 邵韵宅心有不悦,也没兴致嗑瓜子了。“他也没……没说啥……”妈的,我心虚个屁啊。 “他同你讲了什么?讲了多少?”他倒是不依不饶。 “哎……就说你们仨之前一同念书,其余的也没说啥了。真的。”邵韵宅眼神心虚地乱瞟。“不过你当初倒是说会同我讲为何跟婉贵妃不和,却一直没讲。” “我什么时候说的?”祁祯睿冷眼看着她。 邵韵宅更为不悦,“嘿,你第二章自己说的下回告诉我,这算不算翻脸不认人啊。” 只听祁祯睿冷笑一声,“七哥倒是会哄你啊,这都同你讲。” 他貌似误会了些什么。“不是,桓清啊,他没说你任何坏话……” “自己明明这样了,还揪着之前的事放不下。也不亏父王不喜欢他,朝堂上也看不起他。”祁祯睿眼神越发狠戾。 这话令邵韵宅听着颇为不爽。却依旧温和道:“若真是这样处境窘迫我爹也不会把我嫁给他啊。” “那是你爹故意恶心我。”祁祯睿放下茶杯,接着道:“不然像七哥那种草包宰相大人会将你下嫁?你爹就是用他嘲讽我罢了。” “什么?下嫁?大哥注意你的措辞……” 祁祯睿才不听:“七哥这辈子也就是投胎好能当个王爷,弹琴作诗都寻不到个大户人家。我也是不想跟他争,我若也争,他定是娶不到你……” 邵韵宅忍无可忍打断道:“他真没讲你任何坏话,你为何要这么说他?他哪有你讲的这么不堪!”她这会儿对祁祯睿嘲讽的态度有些不满。 “你是在帮他说话?”祁祯睿难以置信,“宠儿,你只是嫁给了个一介草包,你无须这样的。他没有任何胆识智谋,也不会讨得父王欢心,他没任何用。” “可老娘还是嫁给他了啊。”邵韵宅被他气得不知怎么说。 祁祯睿突然握住她的手,“你若愿意,我……” 邵韵宅猛地把手抽回。“不愿意。” “我还没说是什么。”祁祯睿眯起了眼,显然也有些生气。 “无论是什么我都不愿意了。我他妈算是瞎了眼,喜欢过你这么个玩意儿,在老娘面前诋毁老娘男人。”邵韵宅已经很生气了。“他就算再怎么样也是尊重并疼爱我的,也不防着我,这点就比你强千倍万倍。你说他是草包,没用,那就走着瞧。” 祁祯睿嘲讽一笑,“你可真是高看他了。” “我是高看你了。”邵韵宅欲起身,祁祯睿一把拉住她,“什么意思?!” 邵韵宅打掉他的手,“意思就是我同九爷过往什么就过去了,今后我如何九爷如何都与对方无关。” “你这是同我断了?你敢!”祁祯睿有些失态,忍不住低吼。 邵韵宅道:“早就该断了,在你那次甩开我时就该断了。今后也请九弟唤我‘七嫂’----” “你----”祁祯睿还欲再说,被邵韵宅举手打住,“你再这么激动所有人就会知道咱俩这关系了。” 祁祯睿这才作罢,他双手紧握,手背青筋凸起。 邵韵宅忍不住接着道:“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嫌我帮你七哥说话罢了。” 那厢许非寒唤道:“七王妃也到了吧?” 邵韵宅连忙应和:“是----”随即一路小跑过去行礼。 许非寒一弯唇,纤手一指,“听闻你舞技不错,今日皇后娘娘也在,不如给献上一舞给姐妹们助助兴如何?” 明摆着让邵韵宅下不来台。邵韵宅只能尬笑道:“臣妾不才,跳的真是不好,还不如宫中的舞姬,就不扫大伙兴致了。”她若是跳,那就是自降身份不给祁祯樾脸。许非寒看来是不会放过她了。 “无事。就让姐妹们看看,比起这宫里的舞姬,能差到哪儿去。”许非寒摆明了不给她台阶下。 此时皇后倒是发话道:“哪有让王妃跳舞助兴的,婉贵妃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邵韵宅跪在地上,偷偷瞟了一眼皇后。 许非寒扭头直视皇后,“当年臣妾当美人时皇后娘娘也让臣妾在众姐妹面前跳舞助兴啊,臣妾当时也没觉得不妥。” “那是你出身低微,跳便跳了;七王妃乃是当朝宰相之女,跟你可不同。哪里能受这般待遇。”皇后更是直言不讳。 邵韵宅暗暗点头,请皇后娘娘保持y,救我这回;我将给您投票,c位出道。 许非寒这一局被弄得好生尴尬,皇后明显也不想放过她。 “婉贵妃如今应也要个孩子,省得成天想些有的没的。进宫这么些年,就你还未帮皇家开枝散叶吧?”她这是当众嘲讽了许非寒没有个孩子。许非寒隐忍着咬了下唇。 邵韵宅默默垂下了头。 尼玛啊,大姐们,看我啊,老娘还在这里跪着呢……你们要撕逼也让我先起来吧,我老公都没让我跪过这么久啊…… 正觉膝盖酸麻时,有人通报道:“七王爷驾到------” 皇后停止了教训许非寒的话。 邵韵宅眼神一亮,随即又略崩溃想,他别来添乱了吧,这个情况已经够乱了,他来干嘛啊…… 她只听到祁祯樾来了,先行了一遍礼,接着皇后问道:“伏里今日也来了?算是热闹了啊。” “儿臣才是跟尚书大人议事回来,想起了内子还在此玩乐,便来接她回去。” 哎呦,祁祯樾看她跪在地上一定也很奇怪吧。 皇后笑道:“哟,这也看得太紧了些吧,这还没玩儿呢,就急着接回去了。” “哦,宅儿昨日就说过身体略有不适,但皇后娘娘的面子不敢驳回,便还是来了。今日我怕她有所异样,驳了大家的兴致,还是先来接她回去罢。” 邵韵宅低着头暗道,谢天谢地谢广坤,你可算是来救我了。 皇后道:“正好,本宫方才还因让不让七王妃跳舞同婉贵妃辩了几句,正好,伏里来接了,宠儿就先回去罢。” 邵韵宅转身行礼,“多谢皇后娘娘。” 祁祯樾连忙过去扶她,道:“她舞技平平,在府中供我消遣一下还过得去,就不让她出来献丑了吧。”他说着深深望着许非寒。 许非寒眼眶微红,也望着他。 邵韵宅被他一把扶起来,膝盖猛地一酸软,又倒到了他怀里,被祁祯樾一把搂住。她才发觉祁祯睿今日穿的是一件白底青瓷花纹的长袍,同自己今日穿的的裙子是一面布料做出来的。 “怎么了?”他低声问,满是担忧。 许非寒道:“看来七王妃的确身子骨弱啊。”她说话间,眼神如利刃扎在祁祯樾身上。 “或许……没让她跪过这么久。”祁祯樾揽住她行过礼后就往外走,一眼也没再看许非寒。邵韵宅也没再看祁祯睿一眼。 出了御花园,毛珂才敢跟上来一同扶着邵韵宅。 祁祯樾叹气道:“昨夜我说什么来着……就担心她们会这般为难你。” “谁为难我?明明是婉贵妃一人为难我。”邵韵宅神情放空,还未从方才的暗斗中回过神。 “那今后这种场合还是少来罢。”祁祯樾扶着她往正门走。 邵韵宅笑了一下,“得了,婉贵妃若想为难我怎么都能找事儿。可不是躲得了的。”何况她也没有很怕。 身后跟着的小丫鬟上前附在毛珂耳畔小声嘀咕了一句。 毛珂朝邵韵宅道:“娘娘,九王爷在后面跟着呢。” “靠……”邵韵宅又一阵来气。“老公,咱们快走。” 还未等祁祯樾开口问什么,祁祯睿便快步上前拦在两人面前。 “七哥。”就他一人。 祁祯樾也不好驳了面子,回道:“桓清。可还有事?” 靠啊……你这王八犊子他妈想干啥啊…… 邵韵宅一阵头疼,狠狠瞪着他。却忽然感觉祁祯樾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她张开手掌,与之十指相扣,才安心了些。 “七哥成亲后我也没去看望过七哥,还请七哥不要介意。”祁祯睿话语间一直看着邵韵宅。 邵韵宅别过头去不看他。 祁祯樾微微一笑道:“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这般客套。若没事我就先送你七嫂回去了,她身子不适……” “等等七哥--”祁祯睿唤住他。“我有话同七嫂说。” 这明摆着没把祁祯樾放眼里。 邵韵宅厌恶地看了过去,“没有,我没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 “七嫂就不想知道七哥……” “不想!闭嘴吧你,没完没了是吧,咱俩之间完球了,结束了,saygoodbye了,别不依不饶了行不行!”邵韵宅破口骂了一串,“你他妈别再搁这儿拖剧情了,烦死了!今后我只是你七嫂,其他啥也不啥,再见!珂姐,恭送九王爷--” 她说这番话不但让祁祯睿愣住了,连祁祯樾也无语发懵。 毛珂连忙带着小丫鬟们跪地:“恭送九王爷----” 祁祯睿脸色发黑,气的甩袖而去。邵韵宅这一下闹得可以说是让他今后在祁祯樾面前至少七日抬不起头。 “你们这帮----”邵韵宅转身对小丫鬟们道:“若敢将这件事说出去,就活到今天为止。”她此时一团乱麻。 “是----”其实一直跟着服侍她的十几个小丫鬟都是她从宰相府带来的。对她和祁祯睿这段情也略知一二,遂也不会乱说。 待一行人走远后,远处宫墙暗处,竹铃抱着红木药盒,眉头紧锁,四下看了看无人发现她,才沿着宫墙匆匆离开。 马车上邵韵宅靠着祁祯樾的肩,许久才消了一些气。 “老公,今后我跟桓清也无节外关系了。我对他死心了。今日可算是看清他是个啥人了。”邵韵宅说罢,倒是一阵轻松。 “赌气,可不行。”祁祯樾听后只是笑笑。 邵韵宅摇头,“才不是赌气。”对他这种满不在乎的语调,竟又别扭起来。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祁祯樾捏捏她的腮。 “我说正事儿呢!你咋这么敷衍!”邵韵宅无端生气,也不知这脾气该怎么发痛快。 祁祯樾被她弄得也摸不清头脑,“那……小祖宗,你说我该怎么讲合你意?” “你能不能……”邵韵宅此时也不知自己为何来气。“你能不能别我说什么你都一副我对的样子?” “啊?” 邵韵宅大声道:“就是----就是他妈的你能不能别跟个为爱冲昏头,烽火戏诸侯的傻……哎!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啊,算了----停车----” 她这么一喊,车夫岂敢不听,停车问道:“娘娘有何吩咐?这到了城中了,可是有什么要买的?” 毛珂在车前坐着,对于邵韵宅的心思她怎不知,“你别惹事儿了,好生回去不行么?” “不行----”车内传出邵韵宅温怒的声音,而后她拉开帘子,一下跳下马车,“老娘自己回去。” “什么啊……”毛珂哭笑不得,“认路么?” “你陪我走回去。”邵韵宅气的腮帮鼓鼓。 毛珂白了一眼,“你这真是没事找事,也就王爷好脾气了……唉,走吧。”她刚要下车,一只大掌按住了她的肩膀。 “诺梨,带人先回去吧,我陪她走回去。”祁祯樾非但不恼,反而很是温和。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十九章 如意春风,马蹄欢 此时正值晌午,城中人群喧闹,邵韵宅因容貌绝色倒是不住地引人后头多看几眼。祁祯樾跟在她身后蹙眉抿唇,轻喊道:“小祖宗,回去的路在那边……” 邵韵宅驻足。左右看了看,想了想,回头没好气地问道:“哪边?” 祁祯樾上去试图牵着她的手,“还是我领着你罢。”邵韵宅并未甩开他的手,还是与之牵上。 走了几步,才静了下来。方才的确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过分,祁祯樾竟不发怒也是神奇。说好的皇子老爷一怒就杀人凌迟的呢,咋到她这儿没这种剧情了。 “小祖宗,你可有什么想吃的?”祁祯樾让她停下了胡思乱想。 既然他点明给了台阶下,邵韵宅也想缓和一下态度:“不是让珂姐来陪我吗,你咋跟来了?”话一说出她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这一下又把路堵死了。 “不愿……我跟着么?我是想既是生我气,就把气撒我身上,别难为诺梨了……” “不是不是——”邵韵宅上去一下挽住他的胳膊,“老公我不是生你气,就是桓清个王八蛋气死我了,我没缓过来……我,我……”为何认错就难以启齿? “这样啊。”祁祯樾笑笑,“那还生气么?” 心头说不出的一阵动容,邵韵宅只是道了句:“老公,你不生气就行。” 祁祯樾挑挑眉,说笑道:“我哪里敢生你的气?” 这会儿竟拿她取乐了起来。邵韵宅放开挽住他胳膊的手,“跟我来劲是吧?” 祁祯樾一把牵住她的手,“哎,不取笑你了,走吧。” “冰糖葫芦——”邵韵宅手指了一下街边老大爷叫卖的冰糖葫芦。穿越来了许久,还没仔细逛过街。 祁祯樾拉住她在老大爷面前驻足,“吃几串?” “你带钱了吗?”邵韵宅随口道。他俩若是都没带钱,那可净是闹笑话。 “没带。”祁祯樾歪头一笑。 邵韵宅没好气道:“没带你这么多话?还想吃霸王糖葫芦啊?” 谁知那老大爷竟道:“不要钱。小姑娘想吃几串?” 邵韵宅摸不着头脑,“啊?大爷你是他流落人间的亲戚?” 老大爷吓得差点跪下,“哎呦小姑娘……你可别折煞草民了……草民哪里敢和王爷攀亲戚……” “不是……”邵韵宅一愣,“你知道他是王爷?” 老大爷憨厚一笑,“七王爷经常出手接济我们进城里做买卖的,只是吃几个糖葫芦,怎好意思要钱。” “那拿两个,都要红果夹核桃的。”邵韵宅也不客气,老大爷给她裹了两只糖葫芦递了过去。 “小姑娘是哪家郡主啊?”老大爷随口问。 邵韵宅也随口回:“不是,我是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亲生女儿。” “听她胡说!”祁祯樾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而后压低声音道:“这是七王妃。” “啊……”老大爷受到了惊吓,邵韵宅连忙拉着祁祯樾就走。省得老大爷不受控制地一喊,又是节外生枝。 路上她不禁问道:“老公,你经常接济这些穷人?” “只是看见了便帮着一下。”祁祯樾倒是不以为然。 邵韵宅朝他嘴里递了个糖核桃,“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恻隐之心。那你为何不去给皇上邀功啊,说不定他还会对你多一些宠爱。” “毛皮小事,不足挂齿。” 两人说话间回到了景平王府。祁祯樾拉着她正欲从正门进去。 “哎呀……”邵韵宅小声嘀咕一声,扯住祁祯樾不愿走了。 “怎么?”祁祯樾扭头看她。 邵韵宅低着头略羞涩道:“丢人啊。”完全冷静后才觉得太丢人了,她竟真跟个小孩儿一样让堂堂王爷哄她一路给她送回来了。 “哈哈哈哈……” “从,从侧门进去……”邵韵宅哀求。 祁祯樾紧握住她的小手,“不行!”断然拒绝。 “老,老公……”邵韵宅被他扯着进去,看门的小厮给两人开门。邵韵宅无奈被他扯着进去。一进去更是吓了一跳,那九个小妾带着孩子皆站成一排,后面站着下人们。俨然一副大阵仗。 邵韵宅舌头打结,“这他妈啥情况……” 为首的许珺茹带着行礼,“恭迎王爷——恭迎娘娘——王爷娘娘万福——” “我靠……”邵韵宅扯扯祁祯樾的衣角,祁祯樾也是一阵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把邵韵宅往身后扯了扯。 “珺茹,这是……” 许珺茹眉目地顺地看着地上,道:“听闻娘娘生了气,连王爷也跟着惊动了。妾身和众姐妹实在放心不下,便带着众姐妹来给恭迎王爷,娘娘。” 这次邵韵宅并未在心里翻白眼,而是直接一个白眼翻到了天灵盖。这也是太明显的陷害了,逼着祁祯樾不能放过她。不过这次也是她不对,若祁祯樾责罚她她倒是也无话可说。她看着站在后面的毛珂,一个眼神瞪去,毛珂做了个“我没说出去”的口型。 谁知祁祯樾只是淡淡道:“宅儿年纪小,有时是任性了些,她方才在路上也跟我认了错,这事儿无伤大雅,也就不计较了。珺茹真的无需这般阵仗,都散了吧。” 许珺茹也不傻,听出了祁祯樾话里的意思,也就行了礼,人便都散了。邵韵宅扯了扯他的手,“我觉得……稍微责罚我一下做做样子也是可以的。省得落埋怨。” “懒得装。”祁祯樾道。 “娘——”年糅朝邵韵宅跑来。 邵韵宅伸手抱住他,“哎呦,你咋也在这儿,吓住了吧?来,吃个冰糖葫芦,你娘我专门给你带的。” 祁祯樾觉得好笑,“合着你捏了一路,就是给年糅带的?” “谢谢娘——”年糅腻在邵韵宅怀里,笑开了眼。邵韵宅抱着他也是喜欢的不行。 “哎,今日下学也太早了吧?平日不都是傍晚才下学么?”邵韵宅搂着年糅穿过竹林,回到了聆风馆。 年糅吃着糖葫芦道:“几个师兄要国考了,师父正心烦呢,便早些放我们回来了。” 邵韵宅问道:“你师兄考试,你们师父有什么心烦的?” “说是不知这次谁是监考,谁来出题,出什么题。反正今日师父是无心上课的。”年糅说完,便听一旁的祁祯樾“唉——”地叹了口气。 “行了,反正今日没课,去和采花她们玩去吧。”邵韵宅摸摸他的头。年糅胆怯地瞟了一眼祁祯樾,邵韵宅一摆手,“看他干嘛,他都不管这事儿,去玩儿吧。” 年糅这才喜上眉梢,撒欢地跑了出去。 “老公——”年糅走后,邵韵宅过去同祁祯央坐一块,“怎么,有心事啊?” 祁祯樾揉揉眉心,“其实……也不算大事。方才你也听到了年糅说的,国考。父王让我们今年新推出一些监国考的人才和制度来,我和三哥连推了几人,都被打了回来。倒是桓清推上去的三人皆被选用。可那三人皆是高官府上公子,并无学识长进。我同尚书大人讲过,希望他像父王鉴明,可惜尚书大人说圣旨已下,他也无能为力。” 邵韵宅想了一刻,问道:“那……监考人选还剩几人?” “还剩一人。而后底下还要选十六个副考官。”祁祯樾有些烦闷道,“历来都是如此,选这些人,暗箱操作,考上的也都是官宦子弟,这样一来,祖宗立下的寒门子弟皆可改变命运的国考还有何意义。” “想不到你心中还挺有大爱的啊。”邵韵宅去书房拿起笔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你可以考虑一下。” 祁祯樾并未细听,只是随口问道:“谁?” “三哥啊。”邵韵宅坏笑一下。 “三哥?”祁祯樾这一下听得真切。“此话怎讲?” 邵韵宅顺手给他把纸铺好,“你想啊,皇上定的三个人都是高官子弟,他会不知里面有暗箱操作的猫腻儿么?肯定知道啊,但他为何会默认?按说寒门弟子考取了功名,并不会升多大的官,对于皇上也没什么威胁;所以他任用这些高官公子做考官只有一个理由就是怕得罪人。” 祁祯樾惊讶道:“父王?怕得罪人?” “是啊。你看我爹,全天下都知他是个臭名昭着的大贪官,皇上难道就不会有所耳闻?但非但没追查我爹的事儿,我爹那宰相还当得稳稳的。说明啥?”邵韵宅托腮问。 祁祯樾回道:“你爹在朝堂上牵扯太多势力了。” “对啊!”邵韵宅一拍手接着道:“你这也不是傻子,我跟桓清说了几句我都能听出来他和我爹斗的可不轻,皇上竟也能坐视不管,说明如今他手上的权利握的不紧。” 祁祯樾皱眉,“这……那这和选用三哥有何关系?” 邵韵宅磨着墨,“三哥并无心党争对吧?他在皇上那里也就是个毫无目的的闲人。监考官是要公正,清廉,任用的那三人八成不符,百姓肯定不认。选用三哥那些想行贿的肯定不敢向皇子行贿,用皇子也正好堵住朝中大臣们的嘴,让他们不敢多说废话;再者说,国考找皇子监考,不但说明了对于国考的重视,从侧面也给了寒门弟子更多的机会啊。”她说完,祁祯樾的眼神彻底亮了起来,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 “我怎就没想到啊,可是……那岂不是委屈三哥了?”祁祯樾说完,门被“砰——”推开。 祁祯央气呼呼地进来,毛珂跟着身后也扯不住他。 “我说你这臭丫头为何害我?” 邵韵宅一点也不怕,回怼道:“你恶不恶心,扒门缝偷听?” 祁祯央不依,“亏我还救过你家丫鬟,你就这么害我啊……我都说了不想参与党争了,你这……” “所以你合适啊三哥!”邵韵宅起身把他按在椅子上,“我当然知你不想参与,遂是伏里去说啊。也算是帮他一下。” “那我有什么好处?监国考半个月啊,累死个人了。”祁祯央连连摇头。 他虽嘴上这么说,但态度实则软化了不少。邵韵宅一扬下巴,“喜欢珂姐不?” 毛珂往后退了半步。 祁祯央眼神一亮,靠前问:“是把诺梨送我么?” “美得你冒泡。那半月我派珂姐伺候你,咋样?”邵韵宅得意地提出条件。 祁祯央不屑道:“就半月?” “珂姐上次我给你去媒婆哪儿……” “成交。” “爽快。不过到皇上那儿你要假装一副,老子不想当啊,要不是为了父王为了天下我他妈才懒得管的样子。”邵韵宅交代道。 祁祯央不耐烦道:“这你无需交代。伏里,你就按照小丫头说的写折子就行……” “写完了。”祁祯樾放下了毛笔。 “嘿……”祁祯央直叹气,“我是被卖了……” 毛珂在身后小声嘀咕道:“我才是被卖了。” 次日上朝时,祁祯樾在朝堂上递上了折子,他写的有理有据,面面俱到,皇上只是看了一遍便准了。 “看来伏里在国考用人上倒是开了窍。”皇上夸奖了他一句。 只是这一句,是祁祯樾自记事以来第一次受到的皇上的夸奖,他不禁心头滋生了几分喜色。一旁祁祯睿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退了朝后,大殿外天色似雨前阴沉,四周凉意微微刺骨。祁祯樾却觉得心中豁然。 “哟……你可是得意了,把我害了。”祁祯央过去揽住他的肩。 祁祯樾道:“对不住了三哥,算我欠你一次人情。” “不用。你我之间还计较什么。不过……桓清怎么回事啊,合着父王只能夸他?”祁祯央忿忿道。 祁祯樾轻摇头,“我都没在意他。天要下雨了,咱们快些回去吧。”他迫不及待想回去见到邵韵宅。 “七王爷。” 在快到正门前,一太监喊住了他。 祁祯樾与祁祯央停脚。 “你不是……凌霜殿的方公公么?”祁祯央问道。而后他凑到祁祯樾耳畔小声道:“伏里,你不是和……” “咳咳,方公公,府中还有事,我先回去了。”祁祯樾不再想见到许非寒了。说罢欲和祁祯央转头离开。 “王爷若不想娘娘亲自去问七王妃,就跟老奴走一趟吧。”方公公并不让。 祁祯樾暗觉不妙。 “三哥,你先回去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章 奈何又奈,流水意 如今再到凌霜殿已是时隔近两月,凌霜殿门口的月橘含苞待放。祁祯樾之前来凌霜殿前总要在身上戴上芍药香囊,来遮这月橘的香味。那日邵韵宅把玩香囊时不慎将香囊掉入聆风馆的水池里,祁祯樾便再也没带过。 “王爷,娘娘在里面等候多时了。”竹铃出来行礼。 祁祯樾还是抬脚进了凌霜殿。 “见过婉贵妃。”祁祯樾进门后垂目行礼。 许非寒许久未开口。 祁祯樾又道:“不知娘娘此次召见儿臣可是有事?” 见他刻意生疏,许非寒心头如刀割般难受。“伏里……我知你从小就狠心,没想到你竟对我也这般狠心。” “娘娘若无事,儿臣就先行告退了。”祁祯樾依旧垂目不去正视她。若说再见毫无感情是假,只是强装波澜不惊罢了。 许非寒颤抖道:“伏里……”他们上月还在暗处缠绵床笫,此时却如同寒冰一般。 “儿臣告退。”他不敢看许非寒,他并不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正欲起身时,许非寒道:“你对邵韵宅倒是宽容。” 祁祯樾一僵。“你说什么?”他抬头看着许非寒。 许非寒凄凄一笑,“为何提她你才看我一眼?” 祁祯樾道:“你从哪里听的?” “那日我托竹铃去给她送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竹铃在门口亲眼所见。她和桓清……也是如你和我一样么?”许非寒起身走近祁祯樾。 祁祯樾跪在地上直视她道:“不是。他们之间并不像你我一样龌龊。” “龌龊……九年啊,你就是这么看待这段情的?”许非寒眼中有泪,说不清是气还是恨。她压在心中许久的东西仿佛一夜崩塌瓦解。 祁祯樾起身道:“娘娘自重。” “伏里!”许非寒厉声喊着他的名字,“这么多年了,如今你是有了新欢留我一人在此伤春悲秋?” “不--”祁祯樾断然否认,“我说了不关宅儿的事!这种日子我受够了!你是父王的女人,我和你不知廉耻的苟且在一起,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唉,你也不会懂。罢了。” 许非寒的泪被生生逼了回去。“你我之间,就这么令你恶心?” “是。或许年少美好,可如今却什么都不剩了。”他终是松下了一口气,把话说清。“我走了,今后无事别再让我来了。皇子本就不该在后宫之地久留。” “伏里。”许非寒忽然弯唇一笑。“若是皇上皇后得知了邵韵宅和桓清的关系会怎样想?是会追问桓清,还是责问邵韵宅?” “我说了这和她无关!为何你就是要把她卷进你我的事里!”祁祯樾听闻失态,“非寒,若是你不想让你我之间只剩恨意和怨念就别再这么咄咄逼人,她和桓清并不龌龊,今后也再无关系!就算你去说,也没有什么证据!” 看他如此态度,许非寒也怒了:“沾上她你就这样了?”忽然看到他腰间一闪而过的玉麒麟。她上前硬是拉住祁祯樾的手,“为何还留着这玉麒麟?”这是她和祁祯樾定情时送他的,祁祯樾就别在腰间在也没摘下过。如今在看这东西,倒是别样的难受。 祁祯樾别过脸,想去拉扯掉玉麒麟,被许非寒按住手,“伏里--别--你就这般狠心让你我之间什么都没有么--”其实所有事情都无关他人,只是他俩之间的互相纠缠。 祁祯樾内心煎熬无比,他按捺着波澜万丈,任两人之间就这么僵持。此时外面忽然一声响雷炸开,接着暴雨淅沥。许非寒抓着祁祯樾的手臂哽咽道:“是谁当年说过生死随我,是谁替我挨打挨骂,是谁说过我是他此生挚爱,如今他心好狠……我还爱他,我还放不下他……” 这番话彻底勾起了祁祯樾不愿回想的过往,他手心凉透,喉间发干。 许非寒的泪终是如玉珠般滑落,她就是不放开祁祯樾:“伏里……你是恨我么?可我当年真的没法拒绝皇上,皇上也是知爹爹要将我许配给你,可他还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 “我那晚想的都是你……我想过死,可那样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行了--此事我不怪你。”祁祯樾咬咬牙,这段回忆甚是痛苦,从许非寒口中说出更为痛苦。 许非寒接着道:“她很像我么?”她此时可怜极了。 祁祯樾终是崩开了情绪,他伸手抓住许非寒的肩道:“不,她和你一点也不像。谁也无法替代你。可你我没有以后,懂么?”他说罢,狠了狠心放手道:“儿臣告退--” “伏里----”这一生心肠寸断。 他也不敢再看许非寒一眼,逃一样离开了凌霜殿。大雨倾盆,把祁祯樾淋了个透,方公公在后面欲给他撑伞被他推开。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这般躲闪,还是放不下。 大雨淋过聆风馆外的竹林,如几万根细针嘈嘈切切散落。邵韵宅在书房窗台前咬着笔头,忽想起在送她穿越来的小童说她这一世跟的是祁祯睿,还当上了皇后。可如今她却成了七王妃。太多的事与愿违。 “想什么呢。”毛珂进来点上了火炉。“这雨天天气倒是又冷了下来。” 邵韵宅点头,“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别忘了派人去接回年糅。” “忘不了。”毛珂过去给她披上一件皮裘,“听三王爷说王爷的折子被皇上准了。” “哎,王爷回来了么?”邵韵宅才想起祁祯樾今日还未来找她。 毛珂忘了眼窗外,去门口抬手掀开帘子喊了声采花,采花应声来,毛珂问道:“王爷可是下了朝了?” 采花道:“方才听人说王爷回房去了,像是淋了雨。” 邵韵宅听闻放下手中的笔,“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些时候了吧。”采花道。 邵韵宅小声嘀咕道:“平日里不都是先过来这儿的么……” 毛珂打发走了采花道:“那要不要去看看?可是出事了?”她太了解邵韵宅的心思了。 邵韵宅外袍也没穿,同毛珂道:“那去看看吧。” “你别着急啊……”毛珂连忙拿了把油纸伞,给邵韵宅撑上。外面雨急,两人虽打了一把伞,鞋袜均沾湿了水,毛珂身后被雨水溅湿,邵韵宅有些过意不去道:“珂姐要不先回吧?” “就快到了,你别管我。”毛珂尽量不让邵韵宅身上溅水,“娘娘,我方才忘给你穿外衣了。”她怕邵韵宅着了风寒。 “没事……”二人到了祁祯樾的落云斋,邵韵宅抬手敲了敲院子门。 “谁?”门内的小厮懒懒地撑了一把油纸伞过来开门,一看是邵韵宅连忙叫人出来迎接。 “娘娘怎么来了?这雨下的要吃人了,快些进来……” 邵韵宅进屋先道:“珂姐先去烤烤火吧,你都快湿透了。” 毛珂收了伞交给落云斋的小丫鬟,“别操心我,你不是急着去看王爷么?”其实她在进屋时便看到屋中有许珺茹的丫鬟在里外忙活,遂故意大声了些。 果然,下一刻许珺茹便带人从卧房迎了出来,“参见王妃娘娘----娘娘万福----” “免礼。”邵韵宅正欲越过她去卧房,被许珺茹制止道:“王爷淋了雨,受了风寒正在休养。” “淋雨了?”邵韵宅心里一沉,“那更要去看看了。”她此时没心思跟许珺茹耍什么心眼儿,就想去看看祁祯樾如何。 “娘娘……还是让妾身照看王爷……”许珺茹没拦下邵韵宅,邵韵宅推开卧房的门,只见祁祯樾躺在床上,见邵韵宅进来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起身道:“下这么大雨你怎么穿这么薄就来了?诺梨是怎么照看你的?” 邵韵宅跑到床前问道:“老公你怎么淋雨了?出什么事了?”莫名觉得祁祯樾有心事。 祁祯樾顺手解开身上的薄棉里衣,给邵韵宅披上,“整个身子都是凉的,让我说你什么好。若是着了凉可有的受的。”衣服带着他的温热,就如他的怀抱一般。 他越是躲闪,邵韵宅就越是不安。她握住祁祯樾的手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祁祯樾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无事。就是今日我忘了带伞了。没想到会……下雨。”他忍下心中抽痛,故作轻松。他觉得太过龌龊,他并不想告诉邵韵宅。 虽说看得出他还是有所躲闪保留,邵韵宅到也不是个追问到底的性格。握住祁祯樾的手搓了搓,“你呀,也注意些身子吧。” 祁祯樾将手从邵韵宅手中抽出,“别离我这么近,我就不想将风寒传染给你才没去你这聆风馆的,你快些走吧。等风寒好一些了,我再去找你。” “你这么说,还是为我好了?但雨下的这么大,你又赶我回去,岂不是更让我受风寒了?”邵韵宅让他躺下,给他盖上被子。 许珺茹突然在身后道:“还是让妾身照看王爷吧,娘娘身子金贵,别染上风寒就不好了。”也不知她在身后站了多久。 祁祯樾道:“珺茹先出去吧,我和王妃还有事情要说。” 许珺茹一愣,却也是无可奈何。“那妾身就在外面候着。王爷娘娘有事就叫妾身。”说罢便退了出去。 邵韵宅坐到床边若有所思道:“感觉你对他人都挺薄情的。” “哦?那你是觉得我对你薄情?”他说笑道。 摇摇头,邵韵宅美眸一翻,道:“不是,不是指我。” 祁祯樾故意问道:“那我对你如何?不是薄情是什么?”邵韵宅太有趣了,他同邵韵宅一聊,便会暂忘了烦闷的事。 “你对我是挺惯得。”邵韵宅说罢将脖子里的银锁取下,手伸进被窝里给祁祯樾戴上。“这是我出嫁时我爹给我保平安的。我看你比我需要,戴着吧。” 祁祯樾为之一动,暖意从心口溢满了全身。“那你呢,给了我你怎么办?” “老娘可是主角,肯定天降神力,做人神气,这你不用担心的。”她说着躺下挤到祁祯樾身边,“今日听说皇上准了你的折子了?” “是。”祁祯樾一喜。而后又黯淡下去道:“可还是能看出父王对于桓清的重视,若无意外,他还是会封桓清为太子。” 邵韵宅问道:“何时册封?” “听闻父王有意向在今年重阳节时册封太子。”他摸着邵韵宅给他戴的银锁,“你……怨不怨恨我?若是我当初不给父王要婚,今日或许你就入住东宫了。” “这样也挺好的。在这景平王府也算是锦衣玉食的,又是一品正妃……逍遥自在,咱俩关系又好……”说着她困意上来了,窗外雨势减弱,屋内火炉冒着青烟,暖意融融。 她顺势滚到了祁祯樾的被子里,“但你知道吗,”这会儿她犯起了癔症,“我啊,看着这栩宁宫这么气派,心痒痒的……但咱们这王府也不差啥……”说着缓缓合上了眼,耳畔是祁祯樾的轻笑声。 再次醒来,她被子裹的舒舒服服的躺在祁祯樾床上,祁祯樾却不在身边。她听到屋内有祁祯央的声音:“那邵明阳又克扣了地方不少地税,官府只能从百姓那里扣。而他每年交上去的也就七成不到,剩下的全落入了自己的腰包。这一下可好,桓清又提议修建大奉乐宫,这个钱看来又要从百姓那里出。” 他说完又听祁祯樾道:“他摆明是和宰相过不去。他提议让宰相监管建设,摆明逼他吐出贪污的钱。可宰相这么奸诈的人怎么会轻易入圈套。” “所以邵明阳极力反对啊。哎,你说邵明阳这样对得起楠枫在边关辛苦打仗吗。听闻战事吃紧,而邵明阳连军饷都克扣。”祁祯央啐了一口,“我也实在不明白,你为何会娶那个小丫头,若是有天邵明阳湿了鞋,那你不受牵连?” “嘘----宅儿还睡着呢。” 邵韵宅明显听到了祁祯樾起身,连忙又闭上了眼。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一章 开颜坐上,迎风来 祁祯樾顺手又给邵韵宅掖了掖被子,轻咳了几声。祁祯央在一旁道:“风寒可不能拖,我去太医院给你抓几味药吧。” “麻烦三哥了。” “客气。”祁祯央又道:“这丫头要睡多久啊,真是。话说也是她来照顾你。” 只听祁祯樾笑了几声,“三哥若无事,就先回吧,过几日我再去拜访你。” “这咋还赶我了。罢了,先去了。” 邵韵宅闭着眼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敢睁开眼。 “老公。” 祁祯樾转身又在屋子里点上了几盏灯,问道:“何时醒的?” “听你们议论我爹的时候就醒了。”邵韵宅裹着被子坐起来。“三哥说的……” “别听他瞎说。三哥这人就是说过就忘,也没别的意思,你别在意。”祁祯樾过去坐到床边。 邵韵宅道:“没有,他说我爹的事我没往心里去。我听到三哥说什么……建什么宫?” “哦,桓清向父王提议的在瑶山建大奉乐宫,四季都可供父王避暑休养。但他要你爹来主建,你爹当时就黑了脸,他把这么一个担子推到你爹身上……”祁祯樾一歪头,欲言又止。 “我懂。”邵韵宅从被窝里爬出来道:“元芳你怎么看?” “啊?” “哦不是,我是说老公,你怎么看?”邵韵宅吐了下舌。 祁祯樾叹气道:“兴建宫殿劳民伤财不说,还败坏朝廷名声。桓清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能怎么想,他和我爹有梁子,当然是硬要压我爹一头了,什么劳民伤财再他来说只是用来党争的工具罢了。若是这一招把我爹难倒了或者拖垮了,他就清除了一大障碍了呗。”邵韵宅翻了个白眼,“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祁祯睿赶快给我交出男主剧本吧,拜托了。” 祁祯樾给她穿上自己的外衣道:“可惜父王并不会听我的。我并不赞同桓清。修建宫殿又是要征收男丁,可前方战事吃紧也要收编,你大哥也难啊。” 邵韵宅一撇嘴道:“你再忧国忧民的,也只是个王爷。如今皇上才对你有了一点好感,你就别去败好感了。”她说罢,祁祯樾重重叹了一口气。 “哎……你也别唉声叹气的了。不过前方战事吃紧是真的么?”邵韵宅不禁担心起邵楠枫了。 祁祯樾看她颦起眉头,连忙道:“不用担心楠枫,他身经百战必将化险为夷,凯旋而归的。” “不是……九王妃不是梁国公主么?为何梁国没什么支援?”邵韵宅想起那个九王妃就心里莫名膈应的很。 祁祯樾道:“梁国比大端小的多,财力雄厚但人力不足。况且九王妃才嫁过来不久,就借兵也不是很体面。” “那没的说了,我走了。”邵韵宅起身欲往外走。 祁祯樾觉得好笑,“你去哪儿,天都黑了。” “回老娘自己的房间。我妈不让我半夜留宿男人的房间。走了。”她也没行礼,穿着祁祯樾的外衣就跑出卧房,外面候着的下人见状连忙要送她,邵韵宅回绝了。 “珂姐呢?”她问。 “方才三王爷叫诺梨姐姐出去了。”小厮回道。 邵韵宅“哎?”了一声,自行出去找毛珂。 走了几步只听走廊下的矮木丛中有人低语,邵韵宅悄无声息地靠过去,便听到毛珂隐忍地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拿的?!还给我!” “怎么?你很在意么?那就跟我说说这到底是哪个情郎送给你的?”祁祯央晃晃手中的一柄明晃晃的短刀,笑得得意。毛珂气极,上去抢,结果两人过了不到三招,祁祯央便把着她的手腕道:“你再动作这么大可就把人都招来了啊……” 说着“嗖嗖——”两声,两道暗器从暗处打来直逼祁祯央的面门,祁祯央放开毛珂出手立马截下暗器捏在手中,定睛一看是两粒矮树上结的红豆。 “谁——敢问阁下大名——”祁祯央下意识伸手一挡将毛珂挡在身后。毛珂不耐地推着他的手臂。 邵韵宅从走廊处跳下,“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府里面也有三妻四妾,外面也有莺莺燕燕,为啥总是跟珂姐过不去呢?” “你这丫头神出鬼没的。”祁祯央放下手臂,毛珂急忙跑到邵韵宅身后。“我就喜欢诺梨这样的不成么?” “当然成啊,你喜欢你的去,别总来骚扰人家。你又拿了珂姐什么东西?还给她!”邵韵宅下巴一扬,嚣张无比。 毛珂伸手道:“把东西给我!”她实在不想跟祁祯央过多纠缠。 祁祯央举起手中的短刀道:“小丫头,知道这是什么么?” 邵韵宅未说话。 祁祯央指了指刀壁上的一个双蛇图腾道:“这个可是当年江湖第一大帮派寒血帮的图腾。想当初他们帮派的势力一度超过朝廷,我和楠枫率御林军亲自去剿灭的这个帮派,却跑了一群残余流落江湖。这可是从诺梨身上掉下来的,你就不想问问她是从哪儿来的?”他朝毛珂挑了下眉。 毛珂低头攥紧了拳头,默不作声。 邵韵宅看眼毛珂,道:“快闭嘴吧你,这是潇湘书院,不是他妈起点中文网,你少给我瞎逼逼。” “嘿,你这意思是我瞎说么?我可没瞎说,不信你也可以去问伏里,他总不会骗你。”祁祯央怼道。 “就算珂姐是什么寒血帮的又如何?妈的,老窝都被你们夯没了,你当她在这里就是为了笼络我和王爷然后让我们谋反或是刺杀皇上?”邵韵宅说完,祁祯央一愣,而后指着她震惊道:“不无道理!” “什么不无道理啊,就算如此对我和王爷有什么好处啊,你是看他多受宠能站到皇上跟前咋地。”她说完便伸手立刻抢回祁祯央手中的短刀,“这个我看你还是还给珂姐吧。堂堂一个王爷少天天调戏个小丫鬟。” 祁祯央被她气的不行,但看着祁祯樾的面子上也懒得再计较,帅袖而去。 邵韵宅把短刀还给毛珂随口问道:“他说的是真的么?” “是。”毛珂竟未否认。“可帮派早已被剿灭,我如今一心服侍娘娘而已……”邵韵宅倒是头一次见毛珂慌了神。 邵韵宅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又没不信你。看来珂姐你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同学啊。” “啊?”毛珂跟在她后面还未回神。她头一次被人知道了底细。 “没什么。”邵韵宅忽然想起方才和祁祯央吵架时说的谋反,脑中忽然有了一些个念头。“珂姐,你说怎样皇上才能对王爷转变看法?” 毛珂被问住了,“什么?只是皇上像对九王爷一样对七王爷?” “是的。”邵韵宅同她穿过层层竹林,回到聆风馆。采花带着丫鬟早已把长廊上的雨水扫净,屋内一阵李木香,暖和无比。 毛珂道:“除非王爷拯救皇上于水火,否则很难如九王爷一样受宠。且快到重阳了,连王府门口卖烧饼的都说皇上会立九王爷为太子。”她给屋内点上灯,又开始烧水烹茶。 邵韵宅趴在贵妃榻上道:“唉……嫁了个王爷不成器啊。” “嘘嘘嘘——”毛珂让邵韵宅闭嘴,素手一扬,几片碧螺春洒进了滚水里。片刻后茶香四溢。 “王爷至少对你还算宠爱。你不知在你睡着后许侧妃没多久便被王爷打发走了。我可不信你嫁进九王府会有这么得宠。”毛珂给她倒了一杯茶。 “娘——”此时年糅怀抱着邵欢欢跑了进来。 “年糅——”邵韵宅起身让年糅和她坐一块。她回来就是为了看年糅。年糅道:“娘方才是去了哪里啊?明日我们师兄就要国考了。” 毛珂听闻手头一滞。 邵韵宅把年糅揽到怀中道:“那你们师父也无心管你们了。不上学也可以吧?跟娘去回一趟宰相府吧。你还未见过你外公呢。” 年糅眼神一亮,“外公?” “对啊。等你舅舅打仗回来,我叫他教你骑马。”邵韵宅笑弯了眼,她宠爱地摸摸年糅的头。 毛珂在一旁小声道:“娘娘……那明日我……” “你当然是跟三哥去喽。我答应他的嘛。”邵韵宅讨好地一笑。“不过他敢非礼你你就回来,不能受这个委屈啊。” 毛珂听罢,泄气道:“那我看我一天就带回来。” 次日邵韵宅同年糅上了马车,祁祯央也来接毛珂了。令邵韵宅没想到的是,他竟亲自来接毛珂了。 “娘娘这半月我不在,你做事要多加小心啊。”毛珂扶邵韵宅上了马车,竟有些依依不舍。 邵韵宅掀开帘子指着祁祯央警告道:“你要敢睡我珂姐,我就打到你吐血。” 祁祯央被她凶恶的表情吓得愣神,也没细琢磨她说的话的意思,连连点头,“是是是……” 马车一路到了宰相府。年糅正襟危坐,邵韵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别怕,你外公并不像他们说的那样。” 下了车,宰相府小厮来迎,宰相府内外一片火红。这是邵韵宅此一次回门,遂装点的格外华丽。 她下车牵着年糅的手进了大堂,邵明阳上座。邵韵宅带着年糅行礼。 邵明阳笑道:“宠儿此次回来同伏里说了么?” “他说他晚一些来接我。”邵韵宅把年糅推到前面,“爹,这是年糅。王爷的儿子,如今过继给了我,乖巧的不得了。” 年糅略胆怯地喊了一声“外公”。 邵明阳微微眯眼点点头,“那什么事,你说吧。” 邵韵宅愣了一愣。“年糅,让小姐姐们陪你去后院玩吧。” 丫鬟们带着年糅出了门,邵韵宅讨好地笑道:“爹怎么知道我有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邵明阳见邵韵宅还不开口,便道:“还需我屏退下人不成?” 邵韵宅点点头。 “那……都先下去吧。”邵明阳一摆手,屋中便只剩父女二人。 “什么事啊,宠儿。”邵明阳一副“是要你开口爹就能帮你”的样子。 邵韵宅毅然道:“爹,帮帮王爷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二章 妄断流水,更自流 厅堂顿时静了下来。 一刻后,邵明阳试探问道:“皇上即将立太子你这意思是……” 邵韵宅淡淡道:“难道爹就甘心让桓清当上太子?桓清当上太子先拿谁开刀?”若是祁祯睿当上太子保不齐也会波及到她,这也算一种自保手段。 “你……宠儿你不该参与这些事情的。”邵明阳明显不想同她谈,转身欲离开,邵韵宅上前挡住了他的路,“爹,当初为何将我嫁给七王爷?不止是同九王爷斗气吧?” 邵明阳未直视邵韵宅。 “爹,如今七王爷朝堂几面受气,皇上也不重视,这……”邵韵宅拉住她爹,她若是能将邵明阳拉到祁祯樾这边,就可让祁祯樾在皇上面前多些言语。 “别说了!”可邵韵宅还未说完,便被邵明阳打断。“为何将你嫁给七王爷还到底不是看他为人身世都单纯,在朝堂上也没有同羽。爹不想你卷进党争受其波及,你到好,抢着往里面凑。”他微怒瞪着邵韵宅,伸手拨开邵韵宅的手,“若今日你是来找我谈这些事的,那就回去吧。”他根本不听邵韵宅的话。 邵韵宅不死心地道:“那等桓清当上太子,爹还有几成胜算?就甘心被他压下去?” “就算皇上不立九王爷当太子也不会立七王爷。”邵明阳忽然转头问道:“还是说宠儿你想当皇后?” “我……”邵韵宅被呛住,不知怎么回答。“爹爹说什么呢!”她没好气地坐下喝了几口茶,“我若是想当皇后就不会答应嫁给七王爷了,会进宫选秀去了。还不是因为不想玩宫斗,妈的。” 邵明阳没好气道:“那就少掺和!”他说罢转身离去,屋中就剩下邵韵宅一人了。邵韵宅泄气地捶了捶桌子。 在宰相府待到了近傍晚,邵韵宅坐在后院的秋千上荡来荡去,一旁年糅玩着小木车。她心头烦闷,更多的是一种失落的挫败,仿佛她自作聪明,将一切都搞砸了。 年糅在一旁看出了她的低落,小心问道:“娘,是不是我该回去背书了?” “啊?哦,不关你的事,你玩吧。”邵韵宅叹了口气。年糅跑了过来问道:“那为何唉声叹气的?娘颦着眉头就不美了。”说着小手上去抚平了邵韵宅的眉心。 邵韵宅扯扯嘴角,伸手抱起年糅让他跟自己一块坐到秋千上,两人荡来荡去。“年糅啊,有些事情等你大了自然就会烦恼了。你如今的烦恼无非是书背不好,字写不好……等你大了,就会知道,原来行走起来也要小心翼翼的。稍微不留神,就将万劫不复。”她摸摸年糅的头。 年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只要就坐享荣华富贵就行了。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你也不要知道。”她温柔地笑。 年糅道:“才不坐享其成呢。等我大了,就替娘分担一些。”他说的话引得邵韵宅又是一笑。 日落无声,暖色将邵韵宅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淡橘色,将她映衬的柔美至极。年糅侧目不禁看呆了神,仰头轻吻在她的脸颊上。邵韵宅一愣,而后含笑看着他。年糅才反应过来,低头一阵窘迫。邵韵宅将他搂在怀中灿笑着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两人笑成一团。 “我要是早些时候遇到娘就好了……”年糅喃喃地道。邵韵宅揉揉他的脑袋:“以后娘都陪着你。”她瞬间感到一阵心安。 “娘娘,老爷唤娘娘和公子去用晚膳。”丫鬟此时来禀。 邵韵宅摆摆手,“去同老爷讲,不吃了,王爷这会儿应该来接我们了,我们就回去了。”她和她爹上午闹得不怎么愉快,此时也不想再面。 “王爷……也在呢。老爷这才来请娘娘和公子呢。”丫鬟道。 “啊?王爷什么时候来的?”她爹可别和祁祯樾乱说啊。她心里一阵七上八下,看丫鬟也说不出什么,也懒得细问,拉着年糅就往大堂走。 “娘娘,王爷在老爷屋里呢。”丫鬟纠正道。 邵韵宅更是焦急,“带路。” 丫鬟带着邵韵宅一路上走到了邵明阳的房间,她略忐忑地搓了搓手。年糅看她坐立难安的样子问道:“娘,要不咱们就别进去了。” “哎……进去还是要进去的。”邵韵宅深吸口气,拉着年糅上了台阶,小厮通报开门,邵韵宅只顾低着头快走,行礼时脚下踩到了裙角,她一个不稳朝前扑了过去。 瞬间一双大手接住了她,让她免于双膝跪地。邵韵宅惊出了一身汗,祁祯樾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冒冒失失的?”虽言语责怪,语气却甚是温和。年糅在一旁也关切道:“娘,没事吧?” 邵韵宅抬头撞进他如墨般的眼眸中,他似笑又带着安抚。她赧赧地垂下头,不知怎么回答。 邵明阳道:“宠儿,快过来吃饭。” “爹,我们不吃了,回王府了。”邵韵宅被祁祯樾扶起来道,邵明阳一皱眉,并不放人,“我这还从未和伏里细聊过,你这么着急干嘛。” 见她爹这种态度,邵韵宅也不好说什么,便拉着年糅在厅堂中间的饭桌旁坐下。她也不知邵明阳想说些什么,若是说出了她今早同邵明阳议论的东西,那岂不是很丢祁祯樾的面子。 邵明阳伸手给祁祯樾斟上酒,“伏里啊,听闻宠儿在景平王府很是受宠啊,还是当初我没选错人。”说着敬了他一杯。 祁祯樾一饮而尽,“还是爹教的好。”邵韵宅看出来他兴致不高。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祁祯樾反手跟她握了一下。 “看来伏里还在对今日朝堂上的事心有芥蒂啊。九王那种人就是混账,仗着皇上器重宠爱就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别在意。”他说着又给祁祯樾斟上酒,祁祯樾敷衍一笑,又是一饮而尽。 邵韵宅吃着东西忽然心头一沉,放下筷子问道:“今早上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桓清怎么他了?”她如今提到祁祯睿就一阵厌烦。 “妇道人家少问这些。”邵明阳制止她询问。 邵韵宅刚要反驳,祁祯樾倒是先开口道:“爹,告诉宅儿也无事。我什么都和她说的。”而后边喝酒边道:“就是今早上朝,桓清又提议了修建大奉乐宫的事,我说了修建宫殿劳民伤财,望父王三思。桓清便道‘七哥从未操心过此等大事,倒是真不知这不单单关系着皇家的颜面,也是造益王公贵族’。也……没什么。”他笑笑,带着自嘲的意味。 邵韵宅心里蹿起一股火,这厢邵明阳接着道:“岂止是说了这些,下了朝他不是还讥讽道让你别洋洋得意,注意自己的立场。呵,这还没立他当太子呢,就口气这么大。其他不论,到底你也是他七哥,他竟这般无礼。”邵明阳颇为不平,可邵韵宅却听得出他从中有嫌他无能不受宠,也难怪不想帮他,这他妈简直就是王者带青铜,谁愿意啊。 她伸手想给自己倒一杯酒,发现酒壶空了。再一转头祁祯樾已双颊绯红,酒气满身。 “我去,大哥今晚要有人查酒驾咱都带进去。”她摸摸祁祯樾的额头,有些滚烫。 “爹,趁王爷这酒劲儿还没上来,我们先走吧。”邵韵宅说着要扶起祁祯樾,祁祯樾摆开她的手道:“无事。” 邵明阳看已是酒过三巡,也不再留,便道:“那宠儿下次来是什么时候?” “看我心情。”邵韵宅说笑着拉着年糅,朝邵明阳行过礼,同祁祯樾一同出了门。 上马车时,赶车的小厮道:“娘娘,宰相大人给娘娘备了不少东西,都装车后了。” “知道了,辛苦。年糅,上车慢点----喂喂喂----那位大哥,你站在这儿是要等着被风干吗--回家了啊--”邵韵宅看祁祯樾木讷地呆住,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今晚我赶车----”祁祯樾突然道。 邵韵宅“啊?”一声,而后轰他上车,“得了吧,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上去吧。”他这一看就是酒劲儿上了头,邵韵宅将他推上车。 马车一路颠簸,祁祯樾的头埋在邵韵宅脖颈间,大口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闷声道:“你可有点喜欢我了?” 邵韵宅被他弄得摸不清头脑,她略微尴尬地看了眼年糅,试图推开他道:“你发什么酒疯。” “我没醉。”祁祯樾竟身后搂着邵韵宅的腰,“我一直都醒着呢。” 年糅瞪着大眼看着两人,邵韵宅道:“儿子看着呢。” “什么儿子----”祁祯樾忽然声音一大,“你为何不给我生个孩子?” “你又不是吴彦祖,我凭什么给你生孩子。”邵韵宅不耐烦地动了动脖子,他的呼吸在颈间又痒又麻,身上的酒气又带着湿热,她嫌弃的很。 “那个……年糅啊,你爹爹喝多了……”邵韵宅朝年糅道。 年糅定定地看着祁祯樾,“他平日里也对你这样么?”他的眼神竟有些复杂。 “啊?不不不,他平常不是的。”邵韵宅又朝外动了动脖子,但她一动,祁祯樾便又会贴上来,双唇轻轻厮磨着她脖颈的皮肤,又滑到了锁骨。 “他妈的还有多远啊----”邵韵宅实在忍不了朝外喊。 “到了娘娘------” 松了口气,“可他妈到了,这位巨婴咱们下车吧。”硬是摆开祁祯樾的手,把他拉下车,祁祯樾下车时脚步有些不稳,整个人都压在邵韵宅身上。邵韵宅对年糅道:“年糅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学呢。我带伺候你这个爹……”她是真不想管他。 刚进了大门,便见许珺茹带着几个丫鬟在等候。 一看祁祯樾喝了酒,许珺茹迎了上来道:“王爷这可是吃酒吃多了?正好妾身烧好了热水来服侍王爷。” 平常邵韵宅肯定会翻白眼再来几句讥讽,今日只想为她打call点赞。“真好啊,那就交给珺茹姐姐了,快把王爷带走吧。” “是。”许珺茹上去接过祁祯樾,邵韵宅正好脱身。 谁知还未走一步,祁祯樾便一把搂住邵韵宅,“小祖宗你往哪儿跑----”说着便又把头埋进邵韵宅脖颈间。 “我日----”邵韵宅无语。 “珺茹先下去,我要和小祖宗回去了。”他口齿不清地道。 许珺茹愣住,双手也愣在半空中。 邵韵宅摆了摆手,“那珺茹姐姐先下去吧。”妈的,造孽啊。 等许珺茹带人下去后,大门玄关只有他二人。 “咱们洗洗睡吧?”邵韵宅试探着问。“你这么抱着我也不是事儿啊,总不能这样到天亮吧。” “有喜了。”祁祯樾的口齿突然又清晰了。 “啊,那恭喜恭喜……”邵韵宅真的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不是,谁有喜了?”待反应过来她才想起来问。 “非寒。”祁祯樾竟一笑,“她终于有喜了。” 日你妈呦。邵韵宅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中的声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三章 一日长花,迷人眼 入了夜的四月少许凉意,景平王府中的海棠成片绽放,一阵凉风,如四月春雪成簇下落,顿时宛如仙境。如梦如幻,一夜绝美。 石桌上放着几坛子酒,邵韵宅托着腮看着祁祯樾捧着坛子喝了一大口。他不回去睡觉,非要再来喝酒。她无奈道:“你自己说过的话还记不记得?” “嗯?什么?”祁祯樾擦擦嘴角的酒,迷离地看着她。 邵韵宅看着海棠花瓣飘进酒里,道:“你说过跟她断了的,咋还拖泥带水的。你又这么生气干嘛。” 祁祯樾道:“我是跟她断了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有喜了?”邵韵宅拔开一坛酒的酒塞,也喝了一口。这会儿心里倒是闷闷的。 嘻嘻一笑,祁祯樾靠近邵韵宅:“小祖宗,你这可是在意?”温热的气吐在脸上,邵韵宅有些恍恍惚惚。 黄酒浓郁地穿过喉间,滑进肚里,邵韵宅放下酒坛子推开他,“我在意什么?我才不呢。你爱说不说。”有些谎话就不要拆穿。 “是德妃娘娘说的。我每日都会去给德妃娘娘请个安。”祁祯樾放下了酒坛子,眼神清朗了许多。 邵韵宅才想起他貌似和德妃关系不错。“为何和德妃娘娘交往甚好?” “她原本膝下育有一子,就是老八。但老八从小头脑便不是很清醒,或是说,他就是傻的。那年在皇后的寿宴上打碎了进贡来的玉镜夜光盏,皇后大怒,就打了他十大板,谁知他竟没撑住死了。我当时给他求情无果,倒是被教训了几句。”他看邵韵宅喝完了酒,摇了摇酒坛子,又新打开了一坛。 这坛酒是杜康,入喉有些辣。“从那时你就跟德妃娘娘关系好了?那皇后打死了八王爷以德妃娘娘的品位竟就这么过了?皇上也不管?” 祁祯樾摇头,顺手理了理邵韵宅鬓角的碎发。“德妃娘娘当年只是个美人。况且死的是个傻皇子,父王只是说了皇后几句,并未过多的责怪。” 点点头,邵韵宅觉得酒劲儿上头,微微有些头晕。“皇上到底爱皇后多一些还是婉贵妃多一些?”她喝着酒瞎胡说,看着一片海棠飞花,让眼前模糊不清的,她瞪大双眼,还是看不清。连身旁的祁祯樾都变得虚晃。 “你到底别扭什么啊?”邵韵宅放下酒坛子,含糊不清问道。她这会儿脸热脑涨,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而祁祯樾眼神倒是一片清明。 他嗓音低沉地道:“一朝一夕,不是说断则断的。这么多年深情,全给了她啊。就如你常会同我提起桓清一样。不是轻易能淡了的。”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邵韵宅迷迷糊糊地往旁边倒,被祁祯樾接住正好搂在怀中。他怀中满是酒气,混着他身上的檀香,让邵韵宅更为头晕。“其实……是她许非寒不懂得珍惜啊……” “你醉了。”祁祯樾让她在怀中找到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才抱紧她,目光中些许柔和。 邵韵宅呢喃道:“真羡慕……她在你心里的位置。” 风过海棠,卷起一阵沁人味道。 祁祯樾的唇贴着她的耳根,用极小的声音道:“那你想不想跟她换换?” 并无回应,邵韵宅在他怀中睡得迷糊。 次日邵韵宅被一阵窸窸窣窣声吵醒,困难地张开眼睛,才发觉浑身酸痛,喉间有些发干,一起身才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 “日……”她骂了一句,仔细回想昨夜的事。貌似是祁祯樾非要再去喝几杯,最后倒是自己喝断片了。 “醒了么,小祖宗。”祁祯樾手拿几卷书稿掀开床幔,他随意束起的墨发有几缕垂在耳侧。 邵韵宅看他过来连忙又躺回了床上拿被子遮住身体。“你昨晚趁人之危,你不是人。”她鄙视地看着祁祯樾。 祁祯樾突然身子一倾,靠近她的脸,吓得邵韵宅朝后一躲,他弯唇一笑,“你可是都不记得了?” “记得你妈。”邵韵宅骂,伸手往外推着他,“快滚啊,烦人。”竟觉得有些难为情。 看出她有些不好意思,祁祯樾也不再逗她,起身道:“快些穿上衣服吧。” 邵韵宅摸摸发烫的脸问道:“今日不去上早朝么?” “我这都回来了。你睡太久了。”祁祯樾笑道。 “啊……”邵韵宅起来才想起她还是对这些繁琐的衣裙不是很会穿。“老公,麻烦叫一下珂姐。” 祁祯樾放下手中的书稿道:“说什么呢,诺梨去服侍三哥了。昨夜的酒还没醒呢?” 他说罢邵韵宅又是一阵耳根发热,道:“那个……那就叫采花,或者别的丫鬟过来……”她没直说,祁祯樾却猜到了她的心思,“怎么,还是不会穿衣服啊?” “我……”她低头不去看祁祯樾,“那又怎么样!”最后干脆恼羞成怒自暴自弃了。 祁祯樾靠过去,“不用要丫鬟。反正都是我脱的,我也能给你穿上。”他眼中又是玩味的笑意。 邵韵宅白了一眼,她不喜欢他这样笑,仿佛能看穿她所有的小心思一样。 “怎么?都看这么多次了,还害羞啊?”祁祯樾捏捏邵韵宅的脸。邵韵宅一想也是,祁祯樾都看这么多次了,这时候装什么贞洁烈女啊。想想放开了被子,被子滑落,露出了她白如凝脂的雪肤,一双臂膀光洁如玉,锁骨分明,上面落着深深浅浅的印记。 祁祯樾目光一沉,不自觉地舔了舔唇。昨夜的荒唐不禁在眼前重现,令他些许心悸。 “快点老公,冷啊。”邵韵宅催促道。她在清醒下裸着对着祁祯樾倒是有些难为情。 祁祯樾拿起亵衣给她轻轻套上,指尖不自觉地触到了她滑嫩的皮肤。“嗯……那个……”他气息已紊乱。 “干哈?”邵韵宅看他一副难耐欲语的样子。 祁祯樾停住了帮她穿衣的手,“还是晚些再起来吧——” “啥——”还未说完便被祁祯樾封住了唇,想说什么也被尽数卷进口中,他反手又拉上了床幔。 待国考刚过,毛珂便一刻不怠地跑了回来。 邵韵宅虽也想极了她家珂姐,见了面却还是调笑道:“为啥没有拜倒在三哥的魅力下嘞……我还想唤你一声三嫂呢……” “你再放屁。”毛珂没好气地骂她,“一回来就又这样子嘴欠了。”话虽如此,还是给她带了邵韵宅爱吃的糕点。 邵韵宅坐在长廊上怀中抱着邵欢欢,吃着年糅给她摘的酸杏,道:“好了,给你说正事儿。前几日婉贵妃叫我去宫里了几次我都找事儿给推了,她如今怀孕了,会不会这是在找机会暗害我啊?”许非寒每每看她的看神快将她给瞪穿了,肯定是恨极了她。 毛珂歪头想了想道:“还是别去为妙。哎……这杏子还泛着绿,不嫌酸啊。” “这样好吃。开胃……”正说着只听外面一阵吵闹,采花慌慌地跑进来道:“娘娘,三王爷非要进来,我们都说这是后院男子不可进来,拦不住他啊……” 邵韵宅瞟了一眼毛珂道:“我是跟三哥不熟,珂姐帮我劝走他吧。” 毛珂一皱眉,连连摇头,“我还……我还没去给年糅……” “年糅不用你尽心,这么多人呢。就是把这外面人劝走就行了。”邵韵宅起身一笑,把猫放了,推着毛珂往外走。 到了门外,祁祯央正不依不饶地和老妇们辩解,“七王妃还欠着我的人情呢,你们不让我进去小心七王妃责罚你们……” 妇人们七嘴八舌道:“三王爷啊,莫让我们为难,此地真不是男子进的,没这个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也是人能改的。”邵韵宅扯着毛珂在她们身后道。 “娘娘……他……” 邵韵宅没理她们,而是问祁祯央道:“是来找珂姐的吧?” “啊,对……啊——不是——”祁祯央一阵尴尬,掩饰道:“我,我来找你……” “大哥咱俩真不熟好吗——”邵韵宅白了一眼,问道:“找我干嘛?” 祁祯央道:“明日楠枫就会来了。” “知道,今早王爷还跟我说过呢,明日都是要去宫里的。你想找珂姐就直说,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跟珂姐聊吧。我撤了。”邵韵宅识趣地带着两个小丫鬟抬脚便走。 祁祯央嬉皮笑脸道:“多谢你。” 毛珂也欲跟上,邵韵宅拦下,“哎……你要真不喜欢他就跟他说清楚,别让他再来了;要是你也有啥想法……那也不成,我可不放人。” 毛珂着急道:“不是的……娘娘……” 邵韵宅没再接着说些什么,自顾自往后院走,这个时候海棠花全开了,夺了整个院子的光彩。 可她一到海棠林便看到一群随从簇拥,祁祯樾在同许非寒和另一娇小玲珑女子说些什么。 莫名一阵烦躁,邵韵宅并不想同他们说话,正欲转身离开,许非寒的丫鬟便过来请邵韵宅一同过去赏花。 邵韵宅无奈只能过去,一过去祁祯樾倒是先给她让座,“过来坐这里。”邵韵宅过去坐下才发觉她没行礼,但祁祯樾并未发觉,坐到了她身旁。 许珺茹和另一女子给邵韵宅行过礼后,对邵韵宅道:“娘娘,妾身正求王爷明日入宫能否戴上妾身,妾身许久未见姐姐了,如今姐姐正有孕在身,妾身真是日夜期盼能同姐姐见上一面啊。” 她这么一说邵韵宅才想起来许珺茹与许非寒是亲姐妹。邵韵宅问祁祯樾:“那……王爷觉得呢?” “珺茹说的……也有合情合理……”祁祯樾若有所思道。邵韵宅道:“那就带许姐姐去吧。”她倒是无所谓的很。“只是婉贵妃才刚刚有喜,明日会不会去也说不定…。” “啪——”一声,祁祯樾手中把玩着的玉麒麟掉到了地上。 下人正欲去捡,邵韵宅眼疾手快捡了起来。 “你怎么总是掉这个东西啊。”她第一次见祁祯樾时,祁祯樾就掉了这麒麟。 祁祯樾舔舔干涩的唇。“拿来。”他的声音并无情绪。 许珺茹连忙笑道:“这麒麟跟着王爷也很久了,比咱们陪着王爷的时候都久……” “这是谁给你的啊?对你跟重要么?”邵韵宅拿在手中问。 祁祯樾一愣,而后摇头坚决道:“并不重要。玩物罢了。”他说完许珺茹明显一滞。 邵韵宅挑眉,“既然是不重要的玩物,那就扔了吧——” 说着手一扬。 “娘娘——”许珺茹惊叫了出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四章 投石惊鸿,再波澜 她能看得出,祁祯樾的眼神猛地一诧,而后又恢复了清冷的状态。他未开口,邵韵宅摸不着他的心思。不知他此时是个什么情绪。 许珺茹跪下求情道:“王爷不要怪罪娘娘,娘娘并不知这东西对王爷的重要……”她这么一跪,身旁的另一女子也跟着跪下求情:“芸儿也请求王爷饶了娘娘这一次吧。” 邵韵宅并未多言,她定定地看着祁祯樾,心头有种异样的别扭。祁祯樾还是未开口。她张开手道:“骗你的,没扔。”不问她也能感觉到,玉麒麟八成是跟许非寒有关系。 她把玉麒麟递给祁祯樾,祁祯樾并未接。“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你若喜欢,送你吧。”他的语气越淡然,邵韵宅就越别扭。 他说完,跪在地上的许珺茹和芸儿抬起了头。这血色玉麒麟王爷一直都随身带着,在浓情蜜意时也不让她们碰,如今却轻易送给了邵韵宅。 邵韵宅听闻后收手。“那行,那我就扔了。”说罢,又是一扔。祁祯樾双拳一攥,“你……”心口似被猛地一收。许珺如和芸儿连忙又将头低下。 “这到底对你重不重要啊,干嘛装潇洒啊。”邵韵宅真的不喜欢这种不坦率。她又将手掌张开道:“还你吧。”玉麒麟静静地躺在手中。 祁祯樾眸光一沉,接过玉麒麟,抬手猛地一掷,玉麒麟从手中抛出,“噗通”一声落入了院子里的池塘中。 “行了吧?”祁祯樾道。这一下换邵韵宅愣了。他接着对许珺茹和芸儿道:“都起来吧。珺茹明日别忘了。”他说罢接着对芸儿道:“走吧,不是说孩子想见我了。”芸儿连忙点头,祁祯樾伸手将她扶起,许珺如行礼,“恭送王爷。”邵韵宅看着两人转身,随行下人连忙跟上,挡住了两人的背影。 心头说不出是何种滋味,是一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情绪。 “娘娘。”许珺茹转身开口道:“王爷觉得娘娘年纪小,很多事就纵容过去了,但娘娘也不该因此这般不明理。她言语间能听出已染上了怒气。 邵韵宅睥睨地扬起下巴看着她,“你这是在教训我?”就算她不对,也不想让许珺茹教训她。 “既然娘娘唤妾身一声‘姐姐’那妾身就应该提点娘娘一些事情,毕竟娘娘年纪小,有些事情妾身也怕娘娘吃亏啊。”她竟然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邵韵宅心底冷笑,呵呵,长本事了还敢对我正面刚。 “你。。。。。”她刚一开口竟然岔气了。一股钻心的疼痛在小腹冲撞了一下,而后一抽一抽的疼痛。 撕逼竟然岔气了?邵韵宅短促地抽着气,他妈的要是这样的话老娘宁愿被偷钱!! 一旁跟着地丫鬟连忙扶着邵韵宅关切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她此时的脸色发白,表情难忍。 许珺茹一看她面色不对,也道:“娘娘?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先回去请个太医?” 此时岔气的劲儿过去了,邵韵宅揉了揉小腹摆摆手,“没事。珺茹姐姐若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太丢人了,太他妈丢人了,她此时是真的不想再待下去了。 许珺茹眼神复杂,“娘娘是肚子痛么?” 邵韵宅草草地点点头,“岔气罢了,没事没事。”她说罢起身便离开。许珺茹跪下行礼。 “真是奇了怪了。”邵韵宅嘟嘟囔囔地往回走,在穿过竹林时忽然听到竹林中有一阵争执。浓密的竹林中看不到人,只能听到细碎的争执声。其中邵韵宅听出了毛珂的声音,另一个不用听也知道是祁祯央。 两个丫鬟问道:“娘娘听到了么?貌似有人在竹林争吵啊……” “怎么这么好事儿啊?管好自己的事儿就行了,成天就你们有耳朵是吧。”她教训道。 “没有没有……娘娘恕罪……”两个丫鬟连忙跪下求饶。 邵韵宅哄道:“进去看看年糅下学了没。别成天这么多事。让我去听听他俩给哪儿演啥情深深雨蒙蒙呢……” “……是。”两个丫鬟下去了。 邵韵宅蹑手蹑脚地踱到竹林,她细细听到祁祯央低吼道:“这会儿你又跟我说他是你师兄,这个师兄哪个师兄你到底有几个师兄?!” 毛珂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不关你事。今后咱们俩都再无关系了。别再来找我了。” “什么再无关系!”祁祯央猛地高声喊,吓了邵韵宅一跳。 邵韵宅暗骂,妈逼cos什么尔康啊,喊个鸡儿。 毛珂连忙上去捂住他的嘴。“你非要把别人引过来吗!” 祁祯央拉住她的手,“发生了那种事怎么可能没关系!你也说了是你心甘情愿的!”毛珂脸立刻红到了耳根。“你。。。。。” 他这句话让邵韵宅一个大惊从早到晚失色。 “诺梨,平隐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你俩若真是师兄妹为何你那晚整晚都和他在一起?”他质问道。 平隐?邵韵宅托起下巴,是桓清身边的那个人?卧槽是珂姐师兄? 毛珂摇头挣扎道:“这不关你事,你放开我————” 祁祯央被她弄得有些恼火,索性一把把她搂在怀里锁紧双臂不让她挣扎。毛珂本来就刚烈,一口咬上了他的肩头,祁祯央闷哼一声,却不放手。 “喵——————”邵欢欢忽然在邵韵宅身后叫了一声。 “我靠————————”吓了邵韵宅一跳。 祁祯央和毛珂连忙分开,才发现在暗处的邵韵宅。 “娘……娘……”毛珂脸色发白。 祁祯央也是一阵慌乱。“你……丫头,你,你都看到了?”他试探着问,他眼中满是慌张。 邵韵宅心头一股无名火窜起,“我他妈不但什么都看到了,我他妈还要出去到处乱说!!”她气的转头就要走,毛珂上前一把拉住她,“娘娘——”她能看得出邵韵宅是真生气了。祁祯央脸都黑了。 “放手————”邵韵宅甩了两下袖子,毛珂就是不放手。“珂姐,我一直当你是我姐妹,你为啥啥都不告诉我……你……哎!”她气得不知该问毛珂什么,是问她跟祁祯央发生了什么,还是问她和桓清什么关系,或是问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放开我————”她有点着急。 毛珂眼眶红红,死死拉着邵韵宅道:“不放。娘娘不消气就不放……”她是真的手足无措了。“我身世复杂,但从未想过伤害娘娘。” 祁祯央也顺着毛珂道:“丫头,诺梨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她不想让你跟着她伤神……我是……我是真喜欢她才刨根问底查到的,而且她对你是真无二心,你不能这么对她。她瞒你在先,但从未想过利用你什么,何况你也从未问过啊。你可不能这么冤枉她……”邵韵宅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道:“你们————” “我对天发誓我对娘娘绝无二心————娘娘尽管问,我绝不隐瞒……求求娘娘不要赶我走——”毛珂说着竟还跪下了。 “放手啊————靠!!!”邵韵宅急躁大吼。 毛珂就是扯着邵韵宅不松手,“娘娘……” “丫头……”祁祯央作势也要上前拉住她。 “我他妈内急啊!我靠就你俩个雌雄双煞有嘴叭叭叭个没完没了尿都不让人尿了?”她刚才吃瓜看戏时间太长了,这会儿非常内急。毛珂听罢才缓缓松开手。 祁祯央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邵韵宅骂道:“笑妈逼啊————作者给我安排他————我要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不然我罢工——”说完一路小跑跑出了竹林。 “年糅,今晚先睡吧,娘今晚先不跟你讲故事了啊。”邵韵宅对正在吃糕点的年糅说道。 年糅小脸鼓鼓的,抬头给邵韵宅递了一块蜂蜜年糕问道:“娘不吃么?这可是诺梨姐姐跑到城东去买的呢。” 摇摇头推开,“你吃就行,今天不知道咋了,感觉这太腻了,犯恶心。你端你屋里吃去。” “那为何诺梨姐姐要跪着?”年糅看着跪在地上的毛珂,“娘就原谅姐姐吧。”毛珂低着头不语,祁祯央立在一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邵韵宅摊手气道:“天地良心啊,老娘哪里敢让她跪,她自己跪的好不好?你这小孩子快回去吃完零食就睡,娘有事和你姐姐说。”她命人把年糅带了回去。 邵韵宅长长呼出一口气,她屏退下人,房间里就只剩她毛珂和祁祯央。 “说吧,你俩谁睡的谁。”邵韵宅开门见山地道。 两人皆一愣,祁祯央“额”了一声道:“这个……你都听到了……”毛珂则是泄了气一般地跪在地上。 “废话,你那么大声跟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邵韵宅气得倒了一大杯茶喝下。“珂姐,你先起来说……”她还从未让毛珂跪过这么久。 “娘娘,自我记事起就在寒血帮长大。而后在我十二岁时寒血帮被邵将军和三王爷剿灭,平隐和其他几位师兄我们拼死逃了出来,却正好赶上水灾,我便和几位师兄走散。后流落到景平王府。在此之前我绝不知道平隐师兄未九王爷卖命……我也变了个模样,又怕节外生枝,就暂时忍着没相认,而那日九王爷带人巡查国考,平隐师兄听出了我的声音,才上前询问,我俩得此相认……而我和三王爷……是我的错,我不该被酒劲儿冲昏头一时糊涂和他做了那种腌臜事儿……”毛珂一口气说了很多,越说声音越小,听得甚是可怜。“我从未碰上一个像娘娘一样待我如此纯粹的,我从小没少挨打挨饿,遭人奚落,可娘娘从未弹过我一指甲,若娘娘赶我走——” “打住————”邵韵宅抬手制止了她的话。“谁要赶你走啊?别加戏。不是,你先起来……三哥给她拉起来。” 祁祯央连忙伸手把毛珂拉起来。 “丫头,你想怪就怪我吧,是我情难自制,我……” 邵韵宅皱眉打断,“不是,你个渣子,珂姐还是黄花大闺女你他妈把她睡了以后咋让她嫁人啊?!”这是邵韵宅最为生气的地方。 祁祯央道:“我娶————” 起身一圈打到了他脸上,祁祯央冷不丁挨了邵韵宅一拳,嘴角被打破。“死吧————老娘给你怎么说的,我今天非打到你吐血不行————” “娘娘息怒————”毛珂连忙拦住她。 祁祯央也来气了,他毕竟是个堂堂王爷,如今竟被个小丫头教训,名义上还是自己弟妹。“可如今木已成舟,除非神仙能挽回!!” “滚————————”邵韵宅轰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见珂姐了!!” “你————你这个臭丫头————”祁祯央上前就要和邵韵宅理论,毛珂连忙拦下道:“王爷————王爷先回去吧————求求你了——————”若两人就此事大吵不休,只会让事情更难收场。 祁祯央看毛珂这般哀求,狠狠瞪了一眼邵韵宅,转身而去。 又是一阵钻心的岔气。邵韵宅弯下了腰,毛珂着急道:“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你真是……”邵韵宅揉着肚子,“你别给我玩什么未婚先孕的戏码啊,真是一天都不让我消停。” 毛珂扶她进卧房休息。 “娘娘息怒。”她服侍邵韵宅躺好小声道。 邵韵宅闷哼一声,“我是气你没保护好自己。” “我知道。”毛珂低声道,眼泪还是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这晚邵韵宅实在不适,便早早睡了,也没等祁祯樾。 而次日一早她便被祁祯樾叫醒,“小祖宗,再不醒就晚了。”他轻柔地唤醒邵韵宅。 揉揉眼,任毛珂带着下人给她洗脸上妆。 “我哥今日……” “楠枫今日凯旋,再晚就赶不上接风宴了。”祁祯樾着装整齐,穿了件墨蓝青花暗纹长袍,邵韵宅则是被毛珂穿上了件牙色底水红花纹的襦裙,头上则是几珠殷红宝珠在流苏金钗间分外明亮。 祁祯樾看着她红唇雪肤,美眸明亮,不禁弯起了嘴角。 “小祖宗。” “啊?”邵韵宅刚扭头,许珺茹便带着下人进了聆风馆。 “王爷娘娘万福——————”她拖长音跪下行礼。 邵韵宅垂目看她依旧穿了一身素白衣裙,只是在胸前点缀了几朵亮色荷花。 “想必王爷娘娘还未用过早膳,妾身来给王爷娘娘送银耳汤。”她举手言语间都大方得体。 “辛苦。”祁祯樾扶她起来。邵韵宅正好也饿了。 “娘娘————”许珺茹突然拉着她的手腕。 邵韵宅不懂她的意图。“啥事儿?” 许珺茹一笑,“无事,只是恭喜娘娘的哥哥凯旋而归。” “额……谢谢啊。”邵韵宅推开她的手,拿起下人端来的银耳汤喝了一大口。 “那个——”许珺茹又道:“要不我再去给娘娘盛一碗热的……” “不用珺茹。她都喝了。”祁祯樾笑着伸手擦掉了邵韵宅唇边的汤汁。 许珺茹默默垂下了头。 正值晌午,天高明日,晴空一鹤排云上,邵韵宅立在大殿之下,抬头看着数百台阶之上,皇帝对邵楠枫加冕。她哥金光铠甲,威严霸气。大殿旁数百乐工管弦齐奏,恢弘却虚幻。 文武百官,宫妃齐跪高喊:“万万岁————”令邵韵宅觉得震耳欲聋,她也分不清是渴望还是其他。 而后大家进入大殿落座,丝竹欢快,舞姬美绝。 祁祯樾看邵韵宅发呆,也不吃东西,问道:“小祖宗,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没……”邵韵宅只是小腹有些痛。 “按说楠枫回来了我以为你会高兴。”祁祯樾道。 邵韵宅强颜道:“高兴啊。非常高兴。不过……”她抬眼看到许珺茹正与许非寒同坐在一起耳语什么,便问祁祯樾:“老公我没有非要你扔那玉麒麟。” “为何突然这么说。”祁祯樾给她夹了菜。 邵韵宅托腮,小腹阵阵抽疼。“我觉得你生气了。” “瞎想什么。”祁祯樾哭笑不得。 邵韵宅此时疼阵阵冷汗,“我,我有些难受,我去趟茅房……”她也不顾祁祯樾关切地询问,跌跌撞撞地起身偷溜出大殿。 祁祯樾怎能放心的下,去请求德妃去看一下邵韵宅。 邵韵宅前脚刚出大殿,还没来得及询问茅房在哪儿,只听身后有人唤住她,“等等七王妃。” “婉贵妃万福————”邵韵宅忍痛行礼。 许非寒并未让她平身,而是上前俯视道:“七王妃好福气,不单有七王的宠爱还有九王的袒护。” “娘娘说什么,臣妾听不懂……”邵韵宅此时从小腹延伸的浑身都疼。 “啪————”一掌无情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你少在这儿给我装蒜。”许非寒毫不客气。 邵韵宅本来就难受,她又一直找事,索性起身道:“娘娘也是管的有些宽了吧?”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和本宫叫板?看来今日我非教训你不可————”她说罢又是给了邵韵宅一巴掌。 这一巴掌并不疼,可邵韵宅却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哎————宠儿————”德妃带人从远处跑来。 许非寒冷眼看着邵韵宅。 德妃跑来扶起邵韵宅:“这是怎么了,婉贵妃怎么好端端的就打了七王妃————哎呀————血——冰儿快去叫人啊————” 邵韵宅咬着牙,感到下体阵阵温热,她疼的天崩地裂。伸手忍痛一摸,一手的殷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五章 惊雨四幕,落泉处 痛。从脚底连着浑身都是痛的。 四周漆黑,浓雾愁云。 邵韵宅抬头,面前是一道长长的玉石台阶,延伸到一扇朱红华丽的大门前。 一片寂静。她踏上台阶的声音格外清晰。在伸手推开大门的一刻,一道强光刺眼------ “啊------”眉心钻心一痛。邵韵宅惊醒。 “你可醒了,伏里已经呆坐了快两个时辰了,再不醒他恐是要杀了我……”祁祯央收拾了一下银针,交给一旁的太医。 “杀了你喂猪。”邵韵宅有气无力地道。 祁祯央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还有力气跟我耍贫嘴……” “娘娘----”毛珂从外屋跑进来,眼圈红红道:“可算醒了……老天保佑……”祁祯央见状起身送太医出门。 “珂姐,这里不是王府啊,是哪里?”邵韵宅看躺着的并不是自己的床。 毛珂拧干铜盆里的毛巾擦擦她头上的汗,“这是德妃娘娘的栎寿宫, 娘娘在大殿外昏倒了,被送德妃娘娘这儿了。”她担忧地问邵韵宅,“娘娘觉得身子可还安好?” 极力回想,她才想起是因为肚子疼,出去找茅厕遇到了婉贵妃,之后就昏倒了。 “珂姐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儿啊?”邵韵宅试着动了动,腰痛腹痛。“额……” 毛珂看她不适,吓得连忙道:“娘娘,再叫太医来吧?” “别……没事儿……”她拉着毛珂问:“珂姐,我这不是啥不治之症吧?”隐隐约约觉得不对。 毛珂的眼眶噙泪,缓缓道:“娘娘的孩子……没了……” 这句话如一道炸雷炸的邵韵宅是晕头转向。“不是,我他妈啥时候怀的?咱们这不是一篇喜剧小说吗?怎么会有这种剧情?”她此时一片迷茫空白,不知该说什么好。 “三王爷和太医说,想是不到两月,娘娘还没有太大反应……而三月之前也是最难保住孩子的时候……娘娘,节哀……娘娘和王爷还会再有孩子的……”毛珂擦擦眼角的泪,她满是心疼。 邵韵宅懵住。 毛珂握住她的手道:“婉贵妃竟是如此心肠。反正这事儿皇上皇后都看不过去,皇后还说要责罚婉贵妃。” 邵韵宅回神问道:“关婉贵妃什么事?” “不是她打了娘娘才害的娘娘小产么,德妃娘娘和几个宫人亲眼所见的。”毛珂道。 脑中一个激灵,“哎,王爷呢?”她醒来就不见祁祯樾。 “王爷在外面呢。”毛珂瞟了眼卧房外。 邵韵宅垂目道:“他……有说婉贵妃什么么?”她早就和毛珂说过许非寒和祁祯樾的关系,毛珂自然也懂她的意思。 “王爷……倒是没说什么。”毛珂叹了口气。邵韵宅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祁祯樾是如此喜欢她啊。可心中却如被针尖来回划过一般,疼也不是,痒也不是。 “不过九王竟很是关心娘娘,还讥讽了婉贵妃几句。” “桓清?”邵韵宅很是惊讶,“他……也在外面吗?” 毛珂道:“九王妃方才来接他,他随九王妃回去了。不过我在外面候着时听到了九王爷同王爷道了句‘既然不能好好待她,又何必去这么害她’。王爷倒是没多说。” 皱眉问毛珂:“他这话什么意思?”心头还是怦怦直跳。 “应该是……不平王爷没帮着娘娘说话吧……”毛珂也琢磨不透。“按说以九王爷的性格,他对于这种事躲不及呢。” 此时祁祯樾进来了,毛珂见状道:“那娘娘,我先出去……” “别,收拾收拾咱们回府吧。”她此时浑身都难受,头也痛,不想再想其他,或应付任何人。 祁祯樾立在一旁不语,满脸阴鸷。 毛珂怯怯地看了一眼祁祯樾,才道:“可娘娘这身子还是再歇歇微妙……” 邵韵宅摇头,“这是德妃娘娘的寝宫,待久了别影响着德妃娘娘休息。”她挣扎着起来,她根本没看一眼祁祯樾,毛珂连忙去扶起她,给她披上外衣。 “是我不对。”一旁立了许久的祁祯樾开口道。 毛珂轻咳一声,“娘娘,我在外候着。”说罢快步出了卧房,关上了门。 邵韵宅毫不在意地笑笑,“为何道歉啊?没事,我原谅你。”她支撑着站起来,胳膊微微发抖,祁祯樾上前扶起她,“没保护好你。是我不对。”他唇色发白。 邵韵宅依旧微笑着轻摇头,“哎,别这样。这是谁也没能料到的,何况咱俩成亲婉贵妃心中本就有芥蒂,有机会肯定不会放过我啊。”她尽量不想表露出过多的情绪。 祁祯樾握住她的手道:“孩子……” “回去罢----”邵韵宅突兀打断。“我是真累了。赶明个还要去给皇上皇后陪个不是。”她拉着祁祯樾的手推门要出去。 “小祖宗我抱你----”祁祯樾伸出手。 “哎--不用--”邵韵宅拦下他的手,才发觉反应有些过激。“啊……老公我是说,我能走,没这么难……”故意不去在意祁祯樾看她的眼神,她推门,德妃正好在外。 “娘娘----”邵韵宅跪下行礼,德妃上去扶她,“快起来,你刚小产过要多加注意身子啊。”德妃温柔地握住邵韵宅的手,“这就回去了?” 邵韵宅点点头,“嗯。不打扰娘娘休息了,臣妾身子骨没这么弱。” “皇后娘娘已将婉贵妃禁足罚抄经书,谁知她竟下手如此,虽说她也是有孕在身可……” “娘娘。”邵韵宅打断德妃的话,“今日臣妾不胜感激,改日臣妾再来看望娘娘,恕臣妾先行告退。”她这会儿脸色发白,唇色发青,德妃见状也不再多留她。 “那……宠儿,这几日可要多加调理啊。”德妃派人送她出门,邵韵宅也不等身后的祁祯樾,同毛珂走的飞快。 “珂姐,许珺茹呢。”她才想起许珺茹也同他们一同来的。 毛珂道:“她去婉贵妃哪儿呆了一会儿便先行回府了。但她倒是假惺惺的滴了几滴眼泪。” 邵韵宅听后才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假惺惺……说的真对。心里早就乐开花了吧。”她被毛珂扶上马车后,等了片刻,祁祯樾才上来。 她疲惫地靠在祁祯樾的肩头。要说她不怨恨许非寒是不可能的,可以她的地位她伤不到许非寒一分一毫。何况许非寒怀着的是龙种,谁都不能怎样她。不自觉地抚上小腹。罢了,今后还是要穿越回去的,生下个孩子也很难护他一生周全。 “王爷,娘娘----到王府了----” 邵韵宅抬头,祁祯樾握住她的手道:“你的手好凉啊。” “哦,想是天快黑了,起风了吧。”她有气无力地随口道。 进了王府管家跑来道:“禀王爷娘娘,将军来了。” 心头忽然一明,“进军在哪儿?”邵韵宅问。 “将军在大堂已等候多时。”管家道。 祁祯樾问:“等了多久了?” “近半个时辰。” 邵韵宅跟祁祯樾到了大堂,邵楠枫起身上前关切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爹是定要我来看看,宠儿,是婉贵妃难为你的么?是真小产了么?”他多日在前线打仗,久经风霜,皮肤黝黑,面容疲惫,眼神却满是关怀。 不知为何听到哥哥这么一问,邵韵宅竟一阵鼻酸,一股股委屈如江水溢出堤岸,她一下扑进邵楠枫怀中默默哭了起来。 “怎么了?宠儿谁欺负你了?”他这么一问邵韵宅哭得更凶了,按说祁祯樾从未让她受过委屈,可她听邵楠枫这么一问就是难过。 祁祯樾在一旁紧紧抿着唇。 邵楠枫深深看了一眼祁祯樾,搂紧邵韵宅道:“哥哥在呢。不怕。”邵韵宅不是嚎啕大哭,她把哭声隐忍下去,喉间发出微笑的呜咽声,耸肩的幅度都极小,却很是让人心疼。 待她哭够了,微微抬头,邵楠枫给她拭去眼角的泪。“不怕。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邵韵宅吸吸鼻子,“也……也不是什么事……” “怎么不是什么事,既然哭了就是觉得委屈。”邵楠枫果然了解她。 邵韵宅小声道:“我的孩子……没了……”她说着眼前又一阵模糊,眼泪顺着小脸往下落。邵楠枫伸手帮她擦去眼泪道:“无事,你还小,还会有孩子的……” “嗯。”邵韵宅带着哭腔点头。祁祯樾在一旁重重呼出一口气。 “乖……”邵楠枫叹了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无比心疼。 祁祯樾在一旁道:“宅儿,楠枫刚从前线回来,也是舟车劳顿,让他回去歇歇,明日我带你到宰相府--” “别了。她身子这会儿弱,别让再在外面吃了风着了风寒。”邵楠枫毫不留情地回绝,而后摸摸邵韵宅的头,“早些歇着去,我明日再来看你。” 邵韵宅捏着邵楠枫的衣角明显不想让他走。邵楠枫道:“那我再陪你一会儿。” 邵韵宅终是松开了手,“罢了,哥哥回去吧。也是累坏了吧。明日定要来啊。” “定来。我看着回去我再走。”邵楠枫目送邵韵宅出了大堂。 他起身便走,祁祯樾跟着他的步伐追出去,“楠枫----” “伏里。”邵楠枫扭头,目眦于他,“我不求你让宠儿跟着你享多少荣华富贵,至少别让她受人欺负吧。若不能好好待她,你只管一纸休书,宰相府立即接回,绝无二话!” “你这是在说什么疯话!收回去----”祁祯樾眼眸一红,一下乱了方寸。“如今你们宰相府多后悔我都不会退婚!快别说这事儿了--” 邵楠枫冷笑一声,“那说说别的。为何你会赞同修建大奉乐宫?他人不知你不会不知前线战事有多吃紧,此次可是背水一战死了多少将士,你们这帮王公贵族倒是拿着军饷在此修建宫殿只管自己享乐!” 祁祯樾瞪大了双目,“楠枫,你我若没这么多深厚的交情,你这么说也就罢了。这若不是你的气话,就只能说这么些年算是你我都看错了对方。”他就算生气也不失态。 邵楠枫被他一呛,气的转身而去。 祁祯樾用力揉了揉眉心。 聆风馆中,邵韵宅躺在贵妃榻上,毛珂在外面命几个小丫鬟将邵楠枫带来的补品药膳分类齐整。此时采花端进来了碗生姜红糖水,毛珂接过问道:“是你自己煮的么?” “是啊,我亲自煮的。诺梨姐姐交代了这么多遍我岂敢怠慢。”采花说罢帮着几个小丫鬟搬起了东西,毛珂端着生姜红糖水进了屋。 “娘娘,把这个喝了,补血的。” 邵韵宅思绪出神,若有所思道:“你说我平常身子骨也挺好,这婉贵妃一个巴掌就能给我打流产了?” 毛珂略惊讶道:“她……就打了你一巴掌?” “对啊……你听到的版本是啥?”邵韵宅坐起身,端着红糖水边喝边问。 毛珂坐在她身旁道:“我是听德妃娘娘亲口说,婉贵妃打了你后你昏倒了,在此之前到不知打了你多少下。婉贵妃是坚称她只是打了你一耳光。而宫里的宫人们传的是,婉贵妃常年迫害长相美貌的妃子,这次若不是德妃娘娘相救,你就死在她手下了。” “噗------”邵韵宅一口红糖水差点喷出。“啥瞎鸡巴扯淡玩意儿。这,就是谣言。” 毛珂一笑,接着问:“那只是打了一耳光,就能流产?” “我也觉得奇怪……” 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许侧妃来了。 两人连忙调整了一下仪态。 毛珂起身开门行礼:“娘娘万----”福字还未说出口,许珺茹便冲进来,哭的梨花带雨。 “娘娘节哀----此等丧事竟会在王府……珺茹愿吃素来为王府祈福,为娘娘祈福----”她说的十分识大体。 “婉贵妃是妾身的亲姐姐,妾身愿让娘娘责骂,只求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她哭的楚楚可怜。 邵韵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场精彩演出直接震撼了她,她听许珺茹说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货就是货,你他妈的装什么五颜六色……” 她话音刚落,只见门开了,祁祯樾进来立刻扶许珺茹起来,“珺茹你这是干什么……这不关你事……” 邵韵宅嘴角抽搐了一下,顺手拿了把瓜子,边嗑边欣赏她能演到什么程度。 “妾身和娘娘亲如姐妹,妾身无法替娘娘分担痛苦,实则难过……而婉贵妃又是妾身的姐姐,妾身真是……还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也不用这么揪心……”许珺茹说着靠到了祁祯樾怀中,祁祯樾伸手她的背心,拍着安抚着她,“此事过去了……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是宅儿不小心,无关你事--” “咋他妈又成我自己不小心了,你他妈还是孩儿他爹呢,心里能不能有点儿逼数--”邵韵宅放下手中正在嗑的瓜子,她对祁祯樾的不满这一刻终是忍不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六章 霜露杏凝,合窗灯 站起来的瞬间邵韵宅才想起以前在职场上,一位老前辈曾教她:遇事就要做到敌动我不动,若你先发作,就变相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可此时她已经站起来了。许珺茹见状连忙跪下:“娘娘息怒。”她越是楚楚可怜,大气明理就越显得邵韵宅刻薄。 祁祯央走上前对上她带着怒气的眼眸,“我从没这意思。”他声音很轻。 “你当我是聋子?刚才的话不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装什么白莲花。”本来想就此缓和一下,谁知开口又是这样。 祁祯樾倒也不恼,“那就当是我不对。反正本来就是我不对。”他看邵韵宅发出了脾气倒是安心了些。 邵韵宅丝毫不买帐,阴阳怪气道:“我也从没这意思。”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祁祯樾冷声问道。他是真累了。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邵韵宅也算是豁出去了,既然就要翻脸,就彻底一点。 祁祯樾听罢,不再多言一句,冷冷地看着她。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屋内这种肃杀的气氛令邵韵宅喘不过气。她也不知哪里来胆子,道了句:“既然如此,那咱俩没必要聊了。”说罢,绕过跪在地上的许珺茹,跑出了屋子。 “娘娘这是去哪儿----”屋外的小丫鬟没唤住邵韵宅,她跑的飞快。只听后面有人道:“去叫诺梨姐姐----” 邵韵宅一路跑到后院,此时天已黑,她胸口似堵着什么东西透不过气。 她跑的很快身周带起了海棠飞花,海棠林中只有她一人。邵韵宅靠着一颗海棠树缓缓坐下。夜里凉风吹的她有些头痛,腰和小腹依旧有些酸疼。 “操,什么三分钟流产明天就上班都是骗人的……”邵韵宅揉了揉腰,“王八蛋祁祯樾,流产的是老娘行不行……”眼眶热热的,她仰头呼着气,并不想哭出来。 “娘娘半夜天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声音冷不丁从身后响起,邵韵宅吓得起身大叫。 来人吓得立刻跪下。 邵韵宅往后推了几步,看清不是鬼才抚了几下胸口平复。“不是,你谁……”她没好气地问。 薄云退散,月光渐明,一层微光笼罩下来,才看清是一身穿绛紫衣裙的瘦小女子,眉眼低顺,目光怯怯的,薄唇微微颤抖。邵韵宅细想想,她是王府的小妾洛酒儿。 “你干嘛大晚上不睡觉演什么国产鬼片。”邵韵宅骂道。 “娘娘息怒……”洛酒儿的声音极小。 邵韵宅看她也被自己吓住了,也消了气,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平身。”邵韵宅甩甩手。 “谢娘娘。”洛酒儿起身,手中拿着一件银鼠皮披风。 “你在这儿干什么?”邵韵宅打量了她几下,她生的有乖巧俏丽,说起话来脸颊旁有对儿梨花涡,一双眼眸虽然怯怯的,却是黑亮灵气。她心里暗骂,老娘看谁都比许珺茹好看。 洛酒儿递过手中的银鼠皮披风道:“娘娘,入夜天凉,还是披上风衣好,何况娘娘的身子不能着凉。”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子不能着凉?”邵韵宅问。 她看洛酒儿脸瞬间一红,而后一阵窘迫,“妾身……妾身……”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许珺茹。 “请娘娘恕罪,妾身并无任何意思,是真担心娘娘身子……娘娘还是先披上风衣再追究……”洛酒儿想给她披上风衣,却不敢伸出手。 邵韵宅伸手接过风衣穿了上去,“这种事我没想瞒着,也懒得追究。你也不用这么怕,我虽教训过葛芙,但我不吃人。”她说罢摸了摸洛酒儿的头。她比邵韵宅矮了半头,遂看着更为娇弱,惹得邵韵宅都不想对她端起架子了。 “娘娘----娘娘------” “娘娘----娘娘------” 远处寻找邵韵宅的声音渐近,其中还有毛珂的声音。邵韵宅刚想喊“珂姐我在这儿----”便听到还有一个声音喝问道:“不是说往院子这里跑了么--怎么还不见人影--方才为何不拦着--” 声音不大,但邵韵宅听得出是祁祯樾的声音。 “你叫酒儿对吧?”邵韵宅抓着洛酒儿问。 “是。”洛酒儿吓了一跳,不明白邵韵宅想干什么。 邵韵宅道:“带我去你那儿吧,别让王爷找到我。就……这会儿别让。” 洛酒儿一颤,“可,可王爷怪罪下来……” “就说我早去你那儿不就行了……哎,别怕,出了什么事儿我顶着!我……我真不想让他找到……”邵韵宅还不知怎样对待祁祯樾。 洛酒儿不禁问道:“妾身斗胆问娘娘,是同王爷有矛盾么?” 邵韵宅有些泄气,“也不算是矛盾,就是……我,哎,怎么说----” “走吧,娘娘,妾身居住在冬桔院,还请娘娘多走几步。”邵韵宅没说完,洛酒儿便毅然拉起她的手,两人趁着丫鬟小厮还没寻来,顺着海棠林深处去,身后的呼唤声渐远,邵韵宅被洛酒儿拉着,随她出了海棠林,穿过长廊,到了一处小院,洛酒儿推门,里面的丫鬟立刻迎了出来。 “姨娘可算回来了,不知……啊--娘娘万福--”丫鬟吓得立刻跪下,邵韵宅轻声道:“起来吧。今晚还要在这里呆上一呆呢。” 这间冬桔院并不大,却颇为精致,随处种着田七芍药,洛酒儿拉她进屋,一股杏花香带着温热扑面,邵韵宅坐下,拉着洛酒儿也一同坐下。 “快给娘娘上茶,把我那收藏的碧螺春给娘娘沏上,再点上两盏灯来。”洛酒儿吩咐道。 邵韵宅拉着她的手道:“酒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捂不热的感觉。”她方才就想说了,洛酒儿的手指尖微凉,她攥在手中许久还是微微发凉。 “这是身子上老毛病了……所以妾身真怕娘娘受了风,着凉,身子便不好了。”洛酒儿笑笑。“妾身当年就是小产后淋了雨,受了凉还耽搁了,就落下了身子不好的毛病,手脚有些微凉,除非是三伏,其余时日就一直是凉的。” 邵韵宅好奇地问:“你说小产?” 此时丫鬟泡好了茶,端上来给二人斟上,她兴许是没见过邵韵宅,心中有些胆怯,斟茶的手抖了几下,洒出了些许,邵韵宅也懒得难为,挥手道:“先下去吧,用不着你。” 丫鬟松了口气,退了下去。 看丫鬟退下,邵韵宅问洛酒儿,“酒儿你今年多大?” “回娘娘,妾身十六了。”洛酒儿答道。 邵韵宅接着问道:“那你来王府多长时间了?” “当年妾身遇到王爷时是十二,如今已在王府中呆了四年。”洛酒儿垂下头,邵韵宅感觉她似在隐忍着什么。 “那为何葛芙或其他人对你刁难你从来不说?你以后给王爷或者我说,我们都会给你做主的。”邵韵宅随口道,她想起葛芙盛气凌人的样子就想踩她。 洛酒儿猛地抬头看了眼邵韵宅,又垂下头道:“是妾身出生低微,姐姐们都是千金,有时数落几句也是应该的。” “什么屁话,什么出身是你的错么。”邵韵宅喝着茶,洛酒儿起身给火炉加上炭木,又给邵韵宅腿上盖上了条薄毯。邵韵宅道:“这让丫鬟做就行了,你过来,咱们再聊聊。” 洛酒儿闻声过去和邵韵宅并肩坐一块。邵韵宅抱着手炉,将她手也按在手炉上,轻轻搓着她的指尖。洛酒儿有些不适,“娘娘……不必这样,妾身刚加过炭火,手脏……” “我手也不干净。”邵韵宅笑笑,“不必这么拘谨。干活什么的叫丫鬟做就行,若是活多我再给你配几个来。” 洛酒儿连忙摇头,“娘娘别了,妾身就是小时候活做多了,也闲不下来……” “那你之前是个丫鬟?”邵韵宅问。 洛酒儿愣了一下。 “算了,不听了。该给茶添热水了吧……”邵韵宅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还是温热的。 洛酒儿自嘲一笑,“其实就算妾身不告诉娘娘其他人也会告诉娘娘的。妾身的娘是青楼唱曲儿的,妾身就生在青楼,却不知爹是什么人,娘在生下妾身后就疯了,妾身大了后才听闻娘是被老鸨卖给了个拾荒的;妾身自懂事后便在青楼伺候打杂,八岁便被老鸨催使唱曲儿;后在十二岁便被逼接客,接的第一个客便是王爷……王爷给妾身赎了身,把妾身带到了王府。”不知讲到何处,她眼中有点点泪光,手指也更为冰冷。 “看来祁祯樾也不是王八蛋,看你当时年纪小,也算是救你于水火吧。”邵韵宅嘟嘟嘴。但是洛酒儿当年只有十二岁啊,妈的也下得去手,禽兽。 洛酒儿道:“妾身当年给王爷唱了个曲儿,王爷问妾身愿不愿离开这里……妾身没想过这么多,只是想不挨打不挨饿,不被更多人玷污……”她说着眼泪溢出了眼眶看得可怜,邵韵宅心下不忍,拿衣袖帮她拭掉,“不说了,过去了,酒儿,给我唱个曲儿吧。” “嗯。娘娘想听什么?”洛酒儿心下感动,邵韵宅不但没嫌弃她还握着她的手。 邵韵宅想了想道:“好久没听《江南style》了。” “这是……妾身从未听过啊……”洛酒儿不解。 邵韵宅摆摆手,“哎,开玩笑开玩笑。就唱头一次见王爷你给王爷唱的吧。”她伸手给洛酒儿的一丝碎发挽到耳后。 洛酒儿起身,邵韵宅递过茶,“润润嗓子。” 她又是要跪下,被邵韵宅拦住,“别跪了,今后就咱俩就免了这些繁琐礼节吧。” “是。”洛酒儿结果茶喝了一口,端正仪容,一开口便让邵韵宅颇为惊艳,简直如高山绵泉,清澈柔美,沁人心脾;乍听如细雨轻抚,细听又如风过密林,轻扬高远银铃脆,泉流过谷冰凝结,思语不语心曲画,春夜难夜静夜白。 “玉砌雕阑新月上。朱扉半掩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洛酒儿唱着是柳永的《蝶恋花·凤栖梧》一曲后,邵韵宅才感叹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词美曲美人也美。 邵韵宅感叹道:“真美啊……怪不得他带你走,我听完我都快爱上你了。” 洛酒儿脸一红,“谢娘娘夸奖。” 伸手拉过她让她与自己坐一块,“作为回报我也给你唱个歌吧……” “娘娘也会唱曲儿?”洛酒儿眼中满是期待。 “我想想词啊……”邵韵宅清清嗓子,“一人我饮酒醉,醉把佳人成双对,两眼是独相随,只求他日能双归,娇女 ̄我轻抚琴,嬿栖 ̄我紫竹林----” “娘娘--”洛酒儿实在忍不了了,“这是很好听,但不太……嗯……” “不喜欢么?没事我换一首:社会摇中万人迷--唯有男生牌牌琦--社会摇中没有将与帅--唯有实力这一块----” “砰------”门一下被人踹开。 “我靠有人来封杀我了----”邵韵宅吓得大叫。 一吊眼角的小丫鬟气势汹汹地尖声吼道:“你们吵到葛姨娘了--再不住口就把你们舌头都剪掉----” 洛酒儿吓得忙道:“请葛姐姐恕罪----这--” “来来来,你让她来--你让她剪一个试试。”邵韵宅起身道。她有时也知道她能这么霸道,还不是出生好,祁祯樾对她又宠,既然给了这么多辅助技能,那有什么理由夹起尾巴做人? “娘……娘……”丫鬟吓得跪下发抖。 邵韵宅缓缓走过去道:“还真是奴才随主子,我这还活着呢。”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丫鬟连连磕头。 门外的声音渐近:“娘娘怎会在这儿?” “奴婢亲眼所见……” 邵韵宅一个头疼,对着丫鬟道:“你先起来……” “娘娘饶了奴婢这次……”丫鬟根本不听,邵韵宅伸手去拉她,她吓得大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娘娘饶命----” “宅儿----”祁祯樾正好进来看到这一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七章 夜阑冰雨,长歌夜 忽然风穿厅堂,烛火跟着摇曳了几下,印着的人影也跟着晃了晃。邵韵宅放开了丫鬟的手臂。 祁祯樾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邵韵宅看了眼洛酒儿,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丫鬟:“葛芙派人给话儿,要剪了我俩的舌头。” “娘娘----娘娘饶命--王爷饶命--”丫鬟吓得连连磕头,流涕不止。 祁祯樾有些不耐地道:“她叫什么?” 跟着祁祯樾的小厮道:“回王爷,她是葛姨娘哪儿的红露。” “你亲口说的剪了王妃和洛姨娘的舌头的?”祁祯樾冷冷问道。 红露哪里敢说慌,点点头,口中喃喃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祁祯樾不再看她,摆摆手,“拖出去剪了她的舌头,谁带进来的就让谁带出去。” 他几个字说的平淡无波,在邵韵宅听来却是暗自一抖。“那个……也不用这样……”她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惜红露的嘶喊声太大,根本没人听见。 “王爷!”红露被人拖出去了,邵韵宅大声喊了一句。她此时小腹阵阵犯疼,腰也发酸。门外一声一声的惨叫听得她心惊肉跳。 祁祯樾看向她,莫名的邵韵宅觉得一阵心虚。“怎么了?宅儿。” 邵韵宅咬咬牙道:“赶她出去就好,何必剪了她的舌头。”她说着头上冒着丝丝冷汗。 还未等祁祯樾开口,拖红露出去的小厮便跑进来道:“回王爷,舌头剪下来了,红露的姨娘也来带她了。”外面静了下来。 “嗯。”祁祯樾点头。“可已经剪下来了。”他语气依旧。 邵韵宅扶着腰,“那就算了……罢了……” 大手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邵韵宅从祁祯樾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气急。 “难受……”憋了半天只是小声道了这一句。抬头看祁祯樾眼角微红,邵韵宅也是不耐:“看什么啊,剧情发展到这儿你应该像其他言情小说里的男主一样,一把把我抱起来啊!”她这会儿是真难受,寸步难行。 祁祯樾听后,将她一把抱起,“酒儿,以后不许帮她躲着。” “是。”洛酒儿跪下行礼。 出门后才觉得冷,邵韵宅捏着祁祯樾的衣襟道:“知道这时候你该说什么么?” “嗯?”祁祯樾不解她的意思。 邵韵宅道:“按着一般言情小说的发展,这时候你该说‘女人,以后不许让本王找不到你!’快说。”莫名的,看他气极的模样,邵韵宅便没那么气了。 祁祯樾觉得她好笑又不解她的意思,“女人,以后不许让本王找不到你?是这句吧?” “嗯……”邵韵宅闭上眼懒懒地靠在他怀中,“然后我说‘我才不要原谅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再也不要和你说话了!我不要温柔不要风度不要不要都不要!’”祁祯樾越是顺着她,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愧意。 忍着笑道:“小祖宗,方才可是你让我抱你的。何况你何时温柔过?”祁祯樾收紧了几分手臂。 “你闭嘴 ̄ ̄”邵韵宅扯扯他的衣襟,依旧闭着眼,语气像极了在撒娇,“你这时候应该说‘住嘴!你这个扰我心智的女人!’然后强吻我。快点说。”邵韵宅把头往他怀中埋了埋,他怀里真暖。 只听祁祯樾轻咳一声道:“我觉得……倒可以过了要说的话,直接到强吻这步吧。” 说罢,邵韵宅张开眼,祁祯樾的脸赫然拉近,一股温热覆在唇上。祁祯樾的眼眸映着的全是她,两人的唇贴在一块纠缠,鼻尖呼出的气息带着湿热缠绵在一起。邵韵宅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与祁祯樾暧昧在一块的目光。她轻轻推开祁祯樾,感觉耳根发烫。“那个……” “嗯?下面该说什么呢,小祖宗。”祁祯樾的鼻尖蹭蹭她的小翘鼻,尽情调戏她。 邵韵宅的脸埋在他怀中闷闷地道:“我冷。”祁祯樾王八蛋。 祁祯樾轻笑出声,抱着她大步走回聆风馆。 回去时许珺茹竟还在。 “王爷,娘娘可还安好?”许珺茹小跑来言语关切。 祁祯樾道:“无事,只是跟平日里一样跟我闹闹脾气罢了。”邵韵宅听他这么说,竟也没那么气了。 许珺茹道:“那娘娘用膳了么?需要妾身送些什么来么?” 她说完邵韵宅一个激灵,从祁祯樾怀中抬起头猛地看向许珺茹。兴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吓人,许珺茹被瞪的往后退了半步。 “不用,她在酒儿哪儿用过了。”祁祯樾抱着她越过许珺茹,“珺茹先回吧。今日大家都累了。”明明是带着温情的话,他说起来却让人听得极为疏离。 不对……邵韵宅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什么地方。 毛珂早已等候多时,看祁祯樾抱邵韵宅进来,刚想上去数落几句,但碍于祁祯樾也在,生生忍下了。 “诺梨,把床铺用艾叶熏一遍了么?”祁祯樾问。 “回王爷,都做好了。”毛珂道。祁祯樾点头,让她下去,把邵韵宅轻轻放到床铺上。“还气么?”祁祯樾居高临下地问她。 卧房中就他俩人,邵韵宅低头发呆。她听许珺茹说话,觉得实在不对,她努力想问题出在了哪里。 祁祯樾看她不语,以为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弯腰捏起她的下巴道:“我也气。” 邵韵宅这才回神。问道:“你气什么?”但说出她就后悔了,她这么不懂事,又闹脾气,让祁祯樾找这么久,祁祯樾当然气了。他好歹也是王爷,正统皇子,还要让他哄着自己…… “老公,对不起。”邵韵宅赧赧低头小声道。 祁祯樾正摸她小脸的手一滞。邵韵宅不去看他接着道:“我,我就是……唉,我知道你对婉贵妃的感情,这事儿我也知道不该怪你,可我……” “嘘----”祁祯樾坐下搂她入怀,轻抚着她的头,“我知你也难过,对我发发脾气也好,比忍着好。” 邵韵宅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你,你不怪我?那你气什么啊?”她实在不解祁祯樾那句“我也气”气在什么地方了。 感觉手臂收紧了几分,祁祯樾不语。 试探着问:“老公……是气我没发觉有孩子了么?还是什么?”她的手缓缓环到了祁祯樾的腰上。“你倒是说出来啊,我最怕的就是你不说话……真的……” 那边才小声道:“看到你和楠枫在一块,才发觉你对我还是疏离。”他的语气竟然让邵韵宅听出了一丝酸气。 邵韵宅推开他,“不是,老公的别扭的点可真奇怪,他是我哥,除了我爹,是我在这世间最亲的人了,所以……我对他就随意了些了。” 祁祯樾低声道,“世间最亲的人……可你我已成夫妻。”他的额头抵着邵韵宅的额头,“为何对我不能这么真切?” “哎呀,你跟我哥……这没有可比性的。”邵韵宅一时不知怎么说,她又推开祁祯樾。她不知为何在邵楠枫面前就是放松的彻底。但她对祁祯樾的情感也并不是疏离。 祁祯樾道:“此话怎讲?你我既已成夫妻,你本应依赖我----嗯----”他未说完,邵韵宅便强吻住他,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封在口中。邵韵宅亲的很用力,一吻过后还有暧昧的粘连声。 “你又这样……”祁祯樾道。其实邵韵宅也好久没有调戏他了。“但你对楠枫就----嗯----”邵韵宅又强吻上他的唇,她的舌尖把祁祯樾舌的顶进口中,过多的浸液溢出了嘴角。双唇分开时还连着银丝。 “这个作者真他妈恶心。”邵韵宅给两人擦了擦嘴,“还说不说了?”她挑挑眉又问祁祯樾,伸手还勾了一下他的下巴。 “可我就是--唔----”祁祯樾的话又被堵在了喉间。 邵韵宅吻完贴着他的唇问:“还说么?” “不说了。”祁祯樾垂下眼舔舔唇。 “ok。睡觉。珂姐----过来给你主子拉个灯----”邵韵宅朝门外大喊。 毛珂把灯灭了,邵韵宅换下衣服躺在祁祯樾的怀中,祁祯樾长长的手臂环过她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听他一声一声的心跳,莫名地觉得一阵安心。 “老公。”窗外的月光朦胧投影在屋中,地上各种剪影交横。“你怎么对我这么有耐心啊,是不是有啥把柄落我爹手里了?” “哈哈哈哈哈……”她的话惹的祁祯樾一阵大笑。 “你别笑啊,先说为何对我这么好?有啥阴谋?”其实很多事情上邵韵宅对祁祯樾很过分了,她性格本就又些乖张,如今有祁祯樾护着她更是骄纵。 祁祯樾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你对我也好。”他此时声音低沉,不像是平时同邵韵宅说笑时的语调。 邵韵宅戳了戳他的胸口略惊讶道:“我对你好?你这是产生的什么幻觉啊?” 祁祯樾的唇贴着她的额头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说?”他的语气颇为无奈。 邵韵宅道:“还不如说你贪恋我的美色呢。”这他妈还听得实际一些。 “行行行……”祁祯樾搂住她翻了个翻身,“我贪恋你的美色,所以对你这么好……” “嗯……这才合理……”邵韵宅打了个哈欠,枕着祁祯樾的手臂意识模糊了起来。 等到清醒时身旁已经没了人。此时天已大亮,屋内除了她空无一人。顿时一阵孤寂袭来,不知是她早已习惯于被人围着,反正空荡竟觉如此不适。 “珂姐----”她喊了一句。按着以往毛珂早就应声了,可今日却并未听她应声。 “珂姐----”邵韵宅又喊了一声,才听门外一声“哎----来了娘娘……” 毛珂跑进来时后面还跟着祁祯央。毛珂脸蛋绯红,垂着眼眸道:“娘娘醒了么,要梳洗了么……” 邵韵宅揉揉睡得稀松的眼,懒懒道:“三哥不去上朝来追你啊?这么感人吗?我说过不让你再见珂姐你当我话是放屁吗?你真不信我能安排你吗?” 祁祯央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下道:“我就不能来看看你么?何况是你睡太久了,早就下朝了。伏里带人去给贫民施粥发药了,还要再待会儿回来。” “我给你又不熟,你来看我干吗。”邵韵宅起身洗漱,毛珂给她梳妆。 “你有没有良心啊?好歹我救你救了半晌,就这么对救命恩人说话的?”祁祯央自顾自地吃着桌子上的点心。 邵韵宅敷衍道:“是是是……下辈子我给三哥当牛做马,这辈子就先这样吧。没事赶快滚。”她看了眼毛珂,只要毛珂不觉得别扭她跟祁祯央也能聊到一块。可毛珂并未作何反应,邵韵宅便也不再轰他。 祁祯央“嘿”了一声,“你……你真是……” “你什么你,上次的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救我我感恩,但一码归一码,你睡珂姐这事儿老娘跟你没完。”邵韵宅化好了妆,和祁祯央面对面坐一块,“倒是啥事?”她也懒得废话。 祁祯央白了一眼,“才滑了胎,身体受得住么?我给你送了些补品来。滑一次胎还是要养养身子……” 他这么说,邵韵宅似想起了什么,昨夜觉得不对的地方也有了出口。“三哥----”她打断喋喋不休的祁祯樾道:“你看我这身子咋样?” “你?按说你这身子骨可比其他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强得多。”祁祯央道。 “那为何只是受了一巴掌就小产了?”邵韵宅问。 祁祯央疑惑道:“婉贵妃只是打了一巴掌?” 毛珂打断道:“难道娘娘觉得此次不是偶然?” 邵韵宅点头,“我只是觉得奇怪,按说只是打了一巴掌,跪了一下并不会小产……而且……有些地方明明不对,但我又说不清哪里不对……” “那你可是在这之前吃了什么?或是受了什么刺激了?”祁祯央问,“不然不应该这么凶险,你此次滑胎真是太吓人了,简直要了命了。” 邵韵宅不知不觉攥紧了拳,一些事情逐渐清晰了起来。 此时采花带着年糅进来了。 年糅有些兴奋道:“娘----今日师父从楼梯上滑倒了,摔折腿了,我早下学----” 邵韵宅笑道:“你师父好歹是摔断腿了,你这么开心……”她突然看到年糅怀中抱着一只薄瓷瓶。 “年糅,这是……” “哦,这是许娘娘给的,说是芸娘娘做的荔枝蜜饯,给我了一瓶……”年糅咧嘴笑,“娘同我一起吃吧。” 邵韵宅冷笑一声,这一下彻底清晰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八章 初月惊蛰,尽思卿 “娘娘……娘娘……”毛珂担忧地唤道。邵韵宅脸色略微发白,她顺手拿过年糅手中的瓷瓶,“年糅先去把书背了,一会儿娘和你一块吃。” 年糅应声和采花下去了。 邵韵宅一把拉着毛珂问道:“珂姐你可还记得……昨天早上许珺茹来送过汤?她貌似还说了要给我换一碗,可惜我已经喝了。” 毛珂听后脸色也是一变,“你是说……”她自小就在复杂的环境中长大,怎会不明白邵韵宅的意思。“你是说此次滑胎跟许珺茹有关?” 邵韵宅道:“不然太奇怪了,我没明面上得罪婉贵妃,可她昨日却突然来找我麻烦,在此之前她和许珺茹在一块……然后婉贵妃就开始阴阳怪气地刁难我,结果就小产了……”她又细想了一下,“这么一说我全想起来了,昨天早上她还抓了许久我的手腕……而我觉得腹痛是在婉贵妃刁难我之前。” “娘娘的意思是……这事儿还真是许珺茹干的?”毛珂也是一阵发寒,毕竟她一直觉得许珺茹只是会耍耍小心眼儿,没想到竟还真会害人。 祁祯央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小心翼翼地插嘴道:“那个……你们所说的许珺茹不是婉贵妃的妹妹吧?丫头滑胎是她害的?” 邵韵宅拍了两下手以表鼓励,“哟,你这小逼崽子还挺会抓重点。幸亏你不是男主,不然这小说第二章就带完结。” “你在说什么?”祁祯央根本听不懂,他听她俩说就感到一阵头疼。 邵韵宅问道:“三哥,你说过我这次小产特凶险吧?” 祁祯央想了想道:“按说以你的身子不该这么要命,除非你是……吃了什么或是在此之前受了什么惊吓……”他哪里敢说假话。 “砰----”毛珂猛地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贱人----她差点害死你啊……”她的手微微发抖。 邵韵宅冷笑一声,“可惜这只是你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就算王爷再宠我信我,我空口无凭也治许珺茹的罪。而且为了放这波大招她连婉贵妃都坑了,害的她姐还关着呢。”也是够塑料姐妹花了。 “可娘娘----” “嘘----”邵韵宅打断毛珂的话,做了个“有人”的口型。 “娘娘----”丫鬟隔着门禀报,“管家说九王爷来了。” 心头猛地一跳,邵韵宅佯装平静道:“跟他说王爷做慈善--不是,给难民施粥放药去了,让他下午再来。” “可……管家说……说九王爷是来见娘娘的。”丫鬟思量再三还是说了。 邵韵宅别过头看了眼毛珂,毛珂冲她点点头,示意让她见吧。可邵韵宅还是道:“我有什么好见的,王爷不在我单独见他不合规矩。让管家打发他走。” “是----”丫鬟下去了。 门外没了声音。忽然一阵失意涌上,邵韵宅发着呆。她也不是不想见祁祯睿,只是她刚流掉的是别人的孩子,见了他要怎么说? “哎呦……丫头……”祁祯央托起下巴看着邵韵宅,“你在躲桓清什么啊?”他看得出邵韵宅的异样。 “我跟他之前有段情,本来都定了终身说好娶我了,结果他他妈转脸娶了梁国公主,然后我也不是没机会嫁给他,但妈的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就不用我说是谁了吧。而且这个程咬金还对我和桓清的事一清二楚。怎么样,够清晰么?还有什么想问的么?”邵韵宅木讷地一口气说完,毛珂有些哀伤地看着她。 祁祯央消化了一刻,朝她点点头,“厉害。” 邵韵宅扯扯嘴角。 “你不爱伏里?”祁祯央问。 “他也不爱我啊,。他那么爱婉贵妃,就算所有人都说是婉贵妃害掉了我的孩子,他也没说她一句不是。”邵韵宅叹了口气。心中绵绵酸酸的。“有时还真羡慕他对婉贵妃如此钟情。” 祁祯央安抚地拍拍她的肩,“那你对桓清呢?” “嗨--我对他才没这么重的情呢,你是不知道我前几次恨不得把他逼给骂穿了。所以我才羡慕王爷对婉贵妃的感情啊,我此生也不会有这般厚重的感情了吧。”邵韵宅自嘲地笑笑。 毛珂同她紧握双手,毕竟这些她都看在眼中。 祁祯央叹了口气道:“丫头,你这也好。此生没有羁绊和牵挂,便活的潇洒坦荡。好在伏里对你也好,我觉得他是真心待你。” 邵韵宅摇摇头,“无所谓,至少我还有我爹我哥和珂姐。在这世上有这么多真心待我的人。”她和毛珂相视一笑。 “那就好。”祁祯央抬手喝茶。 邵韵宅抢过他的茶杯道:“今天跟你说的话你敢透露出去--” “我把舌头割下来给你。”祁祯央觉得好笑。 “行,老娘用来腌制下酒。”邵韵宅放开他的手,“哼”了一声。一旁的毛珂忍不住一笑。 “娘娘……”门外丫鬟的声音又响起。“九王爷说……说在后院等娘娘,若娘娘不去他就等到娘娘去。” 手猛地一抖,邵韵宅低下头,心跳太快,十分难受。 祁祯央撇了一眼她,笑笑道:“你还是去吧。我从后门溜出去。” “干嘛--你们兄弟情这么淡漠吗,都不打个招呼。”邵韵宅道。 祁祯央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你还真说对了,我和桓清就是不熟。走了。” “嗯。” “那个……诺梨,你总有一天会信我的。三千弱水,全是你--” “哟----滚吧----说什么土味情话啊。”邵韵宅轰道。毛珂冷冷地转身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邵韵宅出门年糅便小跑过来道:“娘----我书背完啦--能吃荔枝了么?” 才想起来对年糅还有承诺,邵韵宅道:“那个,去屋里拿上荔枝,咱们去后院吃。” “好嘞----”年糅跑进卧房。 “娘娘……九王爷不是……”毛珂小声道。 邵韵宅叹了口气,“我和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不碍事。”年糅拿着瓷瓶跑了出来,邵韵宅暗恋着他的手往后院走。 “年糅啊,若是娘给你生个弟弟妹妹你高兴么?”邵韵宅问。她没让下人把她滑胎的事告诉年糅 年糅愣了一愣,“娘可是在问我?”他十分诧异。 邵韵宅捏捏他的小脸道:“要问问你愿不愿意做哥哥啊。” “娘。”年糅突然站住,仰起小脸问邵韵宅:“若是我不愿意呢?”他的语气颇为成熟,吓了邵韵宅一跳。但邵韵宅还是道:“若是年糅不愿意,娘就不要。” 年糅眼中忽然闪出点点泪光,邵韵宅摸摸他的小脸,“怎么了?” “若我不是王爷的儿子娘还会待我这么好么?”年糅拉住邵韵宅的手问。 这一下问到住了邵韵宅。可她当然不会对他实话实说。“我待你好是因我喜欢你,跟王爷无关。”她也不算是骗他。 年糅不再言语,眸光闪烁地看着她。邵韵宅又牵起他的手,“走啊,去看看你九叔叔。”她提起祁祯睿心头就一阵乱跳。虽嘴上说着今后不再喜欢他,可有关于他,还是无法自然而过。 成片海棠下落,纷纷暮雪,祁祯睿背对着他,身型依旧挺拔高大,花瓣从他肩头滑落,邵韵宅眯起眼,一瞬间竟不知是不是梦。 “九弟。”她学着祁祯樾一样淡漠的语气。 听到这声“九弟”祁祯睿身子明显一僵。星眸深邃,他垂目看着邵韵宅,一瞬间竟觉得他对邵韵宅还有深情。 “宠儿……” “别----”邵韵宅打住他要说的话。“九弟莫要逾越了。”年糅在一旁歪头侧目,紧紧盯着祁祯睿。祁祯睿也看到了年糅,问道:“这是……” “我儿子。”邵韵宅摸摸他的头。 “九叔叔----”年糅给他行了个礼。 祁祯睿一诧,而后讥讽道:“原来七哥就是这么安抚你的。你失了个孩子他就过给你个孩子?” 年糅听闻惊诧地看着邵韵宅。 邵韵宅将年糅拉到身后道:“去一旁玩去。”她不愿让年糅这么小就学会恨谁怨谁。 “娘……九叔叔说……” “年糅。”邵韵宅难得厉声说话,“到一旁玩去,一会儿你想问什么娘都告诉你。”一看邵韵宅脸色黑了,年糅也不敢多问,丫鬟上来拉着年糅自行到一旁玩去了。 “若你今日来是来嘲讽我的,就请回吧。”她怒目沉声道。妈的,祁祯樾这个废物怎么还不回来。 祁祯睿并未回怼,而是道:“今日来就是来送些补品----” “有劳九王爷了。我这儿什么都不缺。王爷还算看重我这身体。”她别过头不去看祁祯睿。 “宠儿----”祁祯睿走上前靠近她,邵韵宅下意识退了半步。“你还看不出么,七哥一心还是向着许非寒。”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邵韵宅没好气道。她真是烦透了祁祯睿自以为是的语气。 “跟我无关。但和你有关。”他轻声道。“宠儿,我曾想过,若是我那晚没和你说话,如今也不会如此牵挂。” 浑身一酸,邵韵宅差点没站住。“别再说这种话了。” “我也不想,可每当午夜梦回总是能忆起许多。”祁祯睿苦笑一下。 邵韵宅也跟着苦笑了一下,“说什么废话呢,谁他妈要跟你在这儿演情深深雨蒙蒙啊。你这么说还真不怕被梁国公主凌迟。”她尽量保持平静。 “宠儿……”祁祯睿接着道:“若你愿意等我当上太子,我再接你来。”他说的十分认真。 他的话让邵韵宅吓的一颤,“你他妈可闭嘴吧,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就算伏里死了,我给他陪葬也不会再嫁!”她是真不想和祁祯睿接着说下去了。 祁祯睿定定地看着她道:“你就只是甘心委身在这里当七王妃?” 邵韵宅衣袖下的双手攥紧,“我还是那句话,不关你事。请回吧。”她说罢便跑向年糅。就算他说到了她心里,邵韵宅也不能认。 年糅此时正和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小男童玩,邵韵宅已过去年糅便起身道:“娘,九叔叔他……” “这是谁家孩子?”邵韵宅指着小男童问。 “哦,这是芸娘娘的儿子叫子哲。”兴许子哲年纪小,见了邵韵宅只是玩,也并未行礼。 邵韵宅低头看他手中拿着都是玩具,而年糅手中空空。“你把玩具都让给他了?”伸手摸了摸年糅的头。 年糅咧嘴一笑。邵韵宅将他身旁的瓷瓶打开道:“吃荔枝吧,这还是你娘做的呢。”子哲也不客气,夺过瓷瓶,将荔枝蜜饯倒出就吃了起来,也不看一旁的年糅。 年糅倒也没计较,而是看着邵韵宅身后道:“娘……九叔叔还在呢。”他这么一说,邵韵宅回头看到祁祯睿竟跟着她过来了。 “还有事么?”邵韵宅问。 祁祯睿伸手想给她摘掉头上的花瓣,被邵韵宅一躲,他的手滞在半空。 缓缓收回手,祁祯睿沉沉道:“我想再看看你都不行么?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不过……我看你也不想见我,那我多看看你都不行么?” “你……”邵韵宅刚要开口,只听一旁“咳咳咳咳------”一阵激烈的咳嗽。她转头一看,子哲倒在地上,七窍流血,痛苦地抽搐,样子甚是骇人。 “卧槽----不是吧--珂姐----”邵韵宅吓的连忙将年糅拉到身后,跪下扶起子哲。只见他眼睛突出,不断往外冒血,直直盯着邵韵宅。“快去----叫大夫,打120……”她的慌乱恐惧跟着不断冒出,子哲在她怀中又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可他的眼睛依旧直直盯着邵韵宅。 毛珂应声赶来,连忙拉开邵韵宅,她跪下摸了摸子哲的脖子。“断气了。”她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邵韵宅。邵韵宅手脚冰凉,“他……是死了么?” 一旁的祁祯睿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也是七哥的孩子么?”说着拽起邵韵宅,可此时邵韵宅说不出半个字。 “哇哇哇哇----”年糅在一旁吓的大哭,一群丫鬟不知所措地惊恐乱跑。邵韵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血迹未干。 地上的子哲瞪着惊恐地瞪着双目。邵韵宅呆愣在原地。 祁祯樾会不会难过呢?她想。 祁祯睿以为她吓傻了,摇着她的肩,试图唤回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二十九章 零落红梢,凉风寒 夜幕将至,厅堂内一片死寂。 祁祯樾面如冰霜,攥紧双拳,在隐忍着情绪。芸儿跪在地上快哭断了气,许久才抽抽噎噎道:“王爷……王爷可要给妾身做主啊……妾身还是随子哲去吧……” 在场的人无不低头无语,暗暗隐藏心思。 连坐在一旁的祁祯睿都默不作声。 祁祯樾听她哭哭啼啼了许久,才问一旁的小厮:“禾子,仵作可出来结果了?” 叫禾子的小厮颔首道:“小的再去问问。”他一路小跑出去,半柱香后他又跑进来,跪下道:“禀王爷,仵作说小少爷是中了砒霜而亡。而小少爷在死前……吃的便是这个--”禾子呈上来的便是那一瓶子荔枝蜜饯。 在场全都默默看向邵韵宅,邵韵宅坐在椅子上依旧发呆,双眸空洞,双手紧攥着袖口。 “宅儿……”祁祯樾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可是你给子哲这瓶子的荔枝?” 邵韵宅抬头,眸中有了几分神。她跪下道:“是。” 祁祯樾狠抿了一下唇。 “是你……是你……”芸儿突然发疯伸过手欲拉扯邵韵宅,被一旁的小厮扯住。“是你害死了子哲----你自己没有孩子就害我的孩子----” “放肆----你是在跟谁说话?!拉住她--”毛珂怒道。她就算心中有了个一二,手头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指证。 “孩子----你要偿命----”芸儿的双目通红,满是瘆人的恨意,她早已哭得声音嘶哑,头发略微凌乱,发狠地指着邵韵宅,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行了----”祁祯樾打断她,他低头看向邵韵宅道:“可子哲因吃了你给的荔枝死了。” 他说完邵韵宅脑中忽然想到了若是她说:“若我说不是我干的你信么?” 然后按着言情小说的走向,祁祯樾若说:“我信你。”尼玛,不但让他俩演绎旷世绝恋的山无棱天地和了,还给能恭喜她收获王府所有小妾为敌人。而且她不能保证祁祯樾会说信她。 若祁祯樾说:“何以证明你的清白?”这个年代又没有监控又没有录音的,怎么证明是许珺茹送给年糅的荔枝。然后这许珺茹连着芸儿再来个反杀陷害,妈的,可以提前大结局了。顺便恭喜她成为文学史上最窝囊女主。 “宅儿……”祁祯樾看她不说话,又唤了她一句。他眼中是掩不住的关切。 众人屏息看着邵韵宅。 邵韵宅开口道:“珺茹姐姐,我一直拿你当我的亲姐姐,连你的帕子掉水里了我都愿去捡,为何你要这么做?”她说着眼圈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在场的人一头雾水,均看向了许珺茹,连芸儿都一脸震惊。毛珂暗暗弯了弯唇,悄然退了出去。 许珺茹目瞪口呆,愣了许久才结巴道:“娘娘……娘娘说什么呢……妾身怎么听不懂……” “这瓶荔枝不是姐姐给年糅的么……”邵韵宅说着低头流下了眼泪。她还没有喜欢年糅喜欢到会因护着他而毁自己的清白。在场倒吸了一口凉气,竟没想到会是这样。 “王爷……王爷冤枉啊----”许珺茹连忙跪下喊冤,“这瓶荔枝本是芸儿给妾身做的,可众所周知妾身不吃甜食,顺道看到年糅回来,便顺手给了这孩子……妾身真没想到这里面会被人下毒啊----王爷----” “呵----”坐在一旁的祁祯睿冷笑一声,“若没遇到子哲,年糅或许会同宠儿一起吃吧?”他看着许珺茹道:“或者许侧妃又别的证明自己清白的人证或物证?” 许珺茹抬眼狠狠瞪他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道:“妾身没做过任何害人的事,望王爷明察--”她尾音发颤,虽表面风平浪静,可心中早已方寸大乱。邵韵宅看在眼中,心中止不住地冷笑。贱人,没想到吧,老娘最喜欢穿的可是美特斯邦威,玩的就是不走寻常路。 邵韵宅泪水涟涟,不同于芸儿的哭闹,她跪在地上默不作声地流泪,倒是惹人心疼。 祁祯睿又道:“你让七哥明察什么?难道许侧妃的意思是这瓶子荔枝还经过了其他人手?” 哎呦,这招暗着栽赃陷害还学得挺快。邵韵宅斜眼瞟了他一眼,这方面他俩倒是挺合拍的。 此时祁祯樾突然道:“宅儿的意思是珺茹下的毒么?”他目光犀利,邵韵宅有些犯怵。 “这很难理解么?”祁祯睿说道。 “可凡事都要讲证据。宅儿说是珺茹,珺茹说不是她,可空口无凭,可有能证明你俩清白的东西?”祁祯樾很是冷静沈着,不偏不倚。 看来他也不傻。邵韵宅默默白了一眼。 “禀王爷----大少爷到了----”正想对策时,毛珂带着年糅进来了。 年糅脸色明显还泛白,也是吓得不轻。令邵韵宅心疼不已。 扭头怒瞪了一眼毛珂,做了个“你咋把孩子带来了?!”的口型。毛珂也不看邵韵宅,跪下道:“王爷,此事大少爷在场,王爷应听听大少爷的话。” 祁祯樾抬手,示意年糅说话。 年糅跪下结结巴巴地道:“今……今早……是我碰到许娘娘的……她要我把荔枝带个娘一块吃……” 祁祯樾听完,叫过禾子在他耳畔交代了几句,禾子便道了句:“是--”便小跑着出去了。 “那这也不能证明是妾身下的毒----”许珺茹打断年糅,“王爷大可以派人去搜妾身的房间,若是能搜出半点毒物妾身认罪,不会再有半句说辞。任凭王爷处置!” “卧槽,贞洁烈女。”邵韵宅小声嘟囔道。 祁祯樾又问:“那珺茹方才说荔枝是芸儿给你的?” 许珺茹点头,“回王爷--是芸儿早上派人送我哪儿去的。可这府中都知道妾身不吃甜食,一心吃斋向佛……” “噗……”邵韵宅小声一笑。 祁祯睿冷哼一声道:“那怎么还没出家……” 祁祯樾忍不住道:“九弟。这是我的家事,自当我来评判。”他难得怼祁祯睿,祁祯睿刚要开口,芸儿便道:“王爷……妾身信珺茹姐姐的为人,她是不会害妾身的--” “我也信宅儿的为人是不会害你的。”祁祯樾冷声道。“可你们谁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邵韵宅忍不住道:“王爷,这瓶荔枝是子哲打开的啊,在此之前我和年糅谁也没打开过。” “谁能证明?”祁祯樾问。 “我能----”祁祯睿这两字掷地有声。 邵韵宅惊诧地抬头看着祁祯睿。祁祯睿也瞟了一眼邵韵宅。她连忙隐去了惊诧的表情。 祁祯樾皱眉问道:“九弟是亲眼看到他俩没打开过瓶子?” 祁祯睿道:“今早我来府中便看到许侧妃给了这孩子一瓶子蜜饯,我当时在暗处,又离得远,便没有上前。而后宠儿便带着这孩子来见我了,从头到尾我没见他俩任何一人打开过这瓶子。”他面不改色,邵韵宅跪在地上听着他说谎,心头竟狂跳不止。 “你是来找宅儿的?”祁祯樾语气质问。 “是。”祁祯睿依旧面不改色。 “你来找她干嘛?”祁祯樾是想挑明了说话。 可祁祯睿根本不怕,“呵……七嫂小产,我来给七嫂送些补品罢了。”他把“七嫂”二字咬的很重。 “九弟费心。不过宅儿这儿无需九弟操心。”祁祯樾整个脸阴了下来。 “七哥言重。举手之劳。” 邵韵宅跪在地上,心里大骂:我操你妈祁祯睿,你他妈这样一弄不等于告诉所有人我跟你有一腿了吗,一会儿你他妈拍拍屁股走了,我死了。畜生。 她咬牙切齿恨不得砍死这个畜生。祁祯樾此时比平常还让人生畏,他看着祁祯睿道:“不劳九弟关心。” “哦,那今日父王也说了婉贵妃不劳七哥关心。”祁祯睿面带讥讽的笑意,仿佛在说“信不信我跟你同归于尽”。 邵韵宅整个懵掉,妈蛋,你俩别再对喷了,跟他妈俩娘们儿一样。 众人面面相觑,他俩的话让人似懂非懂,但绝对能看出两人之间绝不寻常。 “王爷----”此时禾子跑进来,跪下道:“刚下人来报--并未在聆风馆和云萝斋发现什么毒物……倒是……在芸姨娘的蒲继堂发现了些砒霜……”他说罢另一个小厮跑进来将呈砒霜的盘子端给了祁祯樾。 祁祯樾怒瞪着芸儿。芸儿懵住,而后哭喊道:“妾身冤枉啊----妾身冤枉----妾身再怎么样也不会去害自己的孩子--” “那是你没想到宅儿会将荔枝给子哲吃。”祁祯樾冷冷道。 芸儿大哭,“妾身真是冤枉的,妾身绝不会----” “住口。”祁祯樾打断。“宅儿先起来。”他看向邵韵宅,似松了口气。 毛珂连忙过去扶起邵韵宅,她顺道给年糅也拉了起来,邵韵宅腿跪的有些麻,走的也有些艰难。祁祯樾看着她落座才接着道:“芸儿,那这东西是从你房里翻出来的。” “王爷--王爷妾身真的不知为何会从妾身房里翻出来的啊----妾身跟王爷这么多年给王爷生了一双儿女王爷应该知妾身不会害人的啊----”芸儿跪着爬向祁祯樾,哭着扯着祁祯樾的衣角。 祁祯睿放下喝茶的杯子,道:“若没错的话,事情已经很是清晰了--这位芸姨娘先是做了有毒的荔枝蜜饯送给许侧妃,而她知道许侧妃不吃甜食,在府中又与宠儿交好,许侧妃若是把荔枝送给宠儿,便能顺利毒死宠儿和府中的嫡长子;若时给了其他姨娘也算是除了一个争宠的障碍。到时候再顺利嫁祸给许侧妃,可一箭双雕。对吧?”他说罢有些得意。 “哦……”在场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恍然大悟的低呼。 邵韵宅翻了个大白眼。他自以为是的样子真他妈没眼看。她看着许珺茹,许珺茹跪在地上垂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 祁祯樾怒目瞪着芸儿,伸手掰开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为何要这样?王妃未曾刁难过你把?” “不是……不是……王爷不是这样……就是借妾身个胆子妾身也不敢害人啊----王爷是----”芸儿扭头的一刹,只听门外一声稚嫩的“娘----”一个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哭着喊:“娘----娘----”她太小了,只会哭。 芸儿一下崩溃,“墨墨----墨墨----”她转身抱着小丫头大哭。 “谁把孩子带来的----”祁祯樾厉声喝问,“还不快拉下去--” 奶妈过来欲抱走小丫头,小丫头哭的撕心裂肺。邵韵宅把怀中发抖的年糅抱紧。 芸儿也是大哭:“别----别这么拉她----”她抱着小丫头,死不松手。 “行了----”祁祯樾喝道。“芸儿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芸儿突然停止了哭喊。她抬头朝前看了一眼。 邵韵宅看许珺茹微微抬起了头。 “是我干的----”芸儿似被抽干了力气,她垂下手,凄惨地一笑。 在场众人皆愣住,没想到她竟认了罪。 奶娘不顾小丫头的哭喊,硬是抱走了孩子。 芸儿转头看着祁祯樾,通红的眼眸中噙满泪水。“是我干的--是我下的毒……没想到……毒死了自己的孩子……”最后几个字她轻声似虚弱一般说出。 祁祯樾紧握的双拳发抖,“为何要这么做?”他忍着怒气。 芸儿一笑,泪流了下来。“嫉妒吗?或许吧……”她扭头看着邵韵宅,“她貌美倾城,年轻灵动,是比我们谁都能讨得王爷的欢心……” “难道我就不能有个喜欢的人么?”祁祯樾皱眉质问。 “喜欢的人……呵呵----”她笑出声,又看向祁祯樾,“王爷没错。那我们喜欢王爷就有错么?王爷……我跟你的时候也和她这么大吧?伺候你,给你生下一双儿女,可你终究不爱我半分……”她越说泪流的越快。 “罢了罢了--是我看错了人,从头--到尾--”她一字一句地说,许珺茹攥了一下手。 祁祯樾叹了口气,“芸儿,你说该怎么处置你?” “王爷说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吧。”她虚脱地跪坐在地上。 “先押下去。”祁祯樾一摆手,一旁的小厮架起了芸儿。 “等一等----”芸儿道。她看着祁祯樾,泪已不流了。“王爷,‘芸儿’这个名字是你给我的……洞房那晚后你就一直唤我‘芸儿’。那王爷可还记得我……我本来叫什么?可否再唤一次我本来的名字?” 祁祯樾忽然满眼柔情,往事如烟从眼前飘远。他起身轻声喊道:“芷曼啊。” “哎……”芸儿满足一笑,含着泪点了点头,随后被押了下去。 众人也是一阵唏嘘。祁祯樾一摆手,大家也都识趣地散去。 邵韵宅把年糅交给采花,“带下去睡觉。”采花将年糅带出门,邵韵宅和毛珂冷眼看着被人扶起的许珺茹。 “珂姐,你说这是啥骚操作。”本以为许珺茹顶多是个白银,没想到竟然是个隐藏王者。今日还是全场mvp。 毛珂低声道:“应该是本来就放到芸儿房间里了,防的就是这个万一。” “小祖宗,”祁祯樾走到邵韵宅身边,邵韵宅连忙起身。祁祯樾伸手擦干她眼角的余泪,“让你受委屈了……”他心疼地把邵韵宅揽到怀中,安抚地拍着她的背。“跪的腿疼了吧?今日也吓到了吧……”邵韵宅没理他,躺在他的肩上看着也在看她的祁祯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章 琴瑟急骤,错杂弹 “没事,过去了……”祁祯樾在她耳畔低语,邵韵宅则是越过他和祁祯睿对视,祁祯睿深深凝望着她。她不懂,祁祯睿为何要说谎救她,他明明是个极度私自的人。她故意不去想祁祯睿对她是不是还有情。 “诺梨,带娘娘回去。”祁祯樾放开邵韵宅,“我去送送九弟……” “不劳七哥。”祁祯睿轻瞟了过祁祯樾的脸,“告辞。”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说不出是何种情绪。 “老公,去看看她吧。”邵韵宅淡淡道。 祁祯樾道,“没什么可看的。”他明白邵韵宅的心思。“事已至此,这辈子算是缘断了。” “老公,她毕竟服侍了你……”邵韵宅还是劝道。 “小祖宗,今日累坏了吧,先回去等我吧。我去看看墨墨这孩子。”祁祯樾又抱了抱她。 他不想聊,邵韵宅也不再接话。“好。”她面无表情地被毛珂扶着出了门。 “桓清----”一出门邵韵宅便小跑着追上祁祯睿,祁祯睿回头。“为什么救我--”她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不关你事。”祁祯睿学着她的口气,不再看她,转头走了。 邵韵宅被他一呛,气的一跺脚,“操,还跟我臭来劲儿了,傻逼。珂姐--回去吧。”说罢,毛珂上前扶住她,两人也往聆风馆走。 “娘娘,今日真的好险啊。”毛珂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好在九王爷开口相救。” 听到这话,邵韵宅愣了愣神。“珂姐……你说他什么意思,演的跟多喜欢我一样。今日还送来了一堆补品啥的……” “或许是不甘心吧。”毛珂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明亮孤寂。“依我看,你本应嫁给他,结果嫁给了七王爷。他岂能甘心,毕竟他从小到大都比七王爷得到的太多。” 邵韵宅顺着她的目光也看着月,月光把竹子镀上了一层牙白。草间露光点点,一股潮湿味道莫名舒心。“我想也是。他嘲讽王爷的嘴脸我这会儿想起来都他妈犯恶心。”她抚了两下胸口。 “但娘娘,这许珺茹到底捏着芸儿什么把柄了?我都看出来当时芸儿就快把她的名字脱口而出了。”毛珂觉得奇怪。 邵韵宅无奈扯了扯嘴角,“珂姐啊,你真以为她的这个女儿叫……” “墨墨。” “对,墨墨。”邵韵宅接着道:“你真以为墨墨是偶然出现的么?这么掐时掐点的出现,对于许珺茹来说简直是放了一个大招。何况毒物是从蒲继堂翻出来的,再加上桓清的一通骚喷,芸儿更是百口莫辩。她本想供出许珺茹,毕竟不是她亲手下的毒,谁知墨墨刚好出现,仿佛就是在告诉许珺茹‘你他妈如果不想让你姑娘也跟着你死就给我安静如鸡’。” 毛珂恍然大悟道:“明白了。许珺茹的意思是若是你供出我,你也逃脱不了干系,我还会杀了你女儿。但你若是独自揽下,或许我能好好抚养你女儿长大。”她说罢觉得一阵恶寒,“够狠。” “呵--女人不狠,地位不稳。你说,府中的小妾,宫中的秀女,还有每年进贡来的美女,王爷身边不缺女人,为何就她能在侧妃这位置上坐的这么稳----”邵韵宅正说着话,突然打住。只见许珺茹带着丫鬟正在聆风馆门口等她。 “娘娘……”毛珂警惕起来。 邵韵宅倒是不怕,“别慌,她不敢找茬。”她和毛珂依旧慢慢悠悠地走过去。 “珺茹姐姐,这么晚了,可还有事?”邵韵宅微笑道。 许珺茹也冲她温婉一笑,“就是记挂娘娘的身子。对了,今日之事还是要跟娘娘解释一下的……” “哦,事情不已经清楚了么,没想到是芸儿干的呢。”邵韵宅腔调做作,道:“还是误会姐姐了呢,没姐姐还是为妹妹着想的,只是可惜了没吃到姐姐送给妹妹的荔枝。” 许珺茹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讥讽,“多谢娘娘如此大气。妾身只是记挂娘娘的身子刚刚小产,今日又如此劳累,本想送些补品,可方才在厅堂听九王爷说送了娘娘一些,妾身怕送的东西有重样,害娘娘吃腻,便给娘娘送些点心。”此番话说的尽是得体,她顺便回怼了邵韵宅。 “那妾身告退,娘娘早些歇息----”她行过礼,起身与邵韵宅擦肩时,邵韵宅冷冷道:“不吃甜食,点心和银耳汤倒是做的挺好。” 许珺茹身子一僵。 邵韵宅转身对跟着的丫鬟道:“除了珂姐,都先下去。”跟着邵韵宅的丫鬟们应声下去。 只剩邵韵宅毛珂和许珺茹带着两个丫鬟。 许珺茹四下看看,牵强一笑:“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什么意思?”邵韵宅也不客气,“你提九王爷是个什么意思?” 许珺茹耸了下肩,“娘娘问的是这个啊。只是好奇,听九王爷唤娘娘一口一个‘宠儿’,竟比王爷唤娘娘还亲热些。想是九王爷和娘娘私交甚好吧?” 操他妈,这番话没点儿歹毒的智商还真听不出来,她这拐着弯骂的真操蛋。邵韵宅转头看向她,“姐姐到底想说什么?”今早算了一挂,今日必有一撕。 “哎,借妾身个胆子妾身也不敢问娘娘啊。只是看娘娘和九王爷甚是亲密,脱口罢了。”她说罢还福了福身子。 邵韵宅冷笑一声,“姐姐这样可真没意思。都是成年人,有些事情就没有必要拆穿。” 许珺茹也转头直视邵韵宅,两人的眼中无半点笑意。“按妾身的理解,方才娘娘是……承认了什么么?”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你自己的瞎胡猜罢了。”邵韵宅走近她道:“当然,我也瞎胡猜了一些东西,可在没能证明前,我也不敢跟人胡说八道。也希望姐姐不要跟人闲聊自己瞎胡猜测的东西。”她明显地警告了许珺茹。 许珺茹的眼神变狠,“可娘娘,今晚在场的都应该--” “哦,对了--”邵韵宅打断她的话。“王爷什么都知道。”所以你他妈别想去给我乱传谣言。 “王爷?他……他知道什么……”许珺茹惊讶地问。 邵韵宅得意一笑,“我和王爷,没有秘密。” 许珺茹默不作声。 “下去吧,姐姐也累了吧。”邵韵宅摆摆手,气势做足了。 许珺茹再气也只能咬牙跪下,“妾身告退----” “姐姐,天黑路滑,社会复杂。小心别摔了。”邵韵宅讥讽地弯起嘴角。 “娘娘所言极是。”许珺茹的眼中满是不服。 邵韵宅伸手,毛珂连忙去扶,两人转身离开。 “贱女人。”邵韵宅进了聆风馆开口便骂。“对。”毛珂附和道。 刚回到安顿好,采花便来禀:“娘娘,洛姨娘派人送来了些汤圆和甜酒。还问娘娘是否安好无恙,这会儿冬桔院的小荃正在等回话呢。” 毛珂给邵韵宅卸了妆,正给邵韵宅卸下头上的头饰。“啊,她可算有心了。给小荃说都好着呢,酒儿别急。” “是。”采花退下。 毛珂问道:“你跟这个洛酒儿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那我不能一个姐妹都不笼络吧。虽然吧……可能需要我罩着她。对了,珂姐,我吃汤圆。” 邵韵宅指了指采花拿来的食盒道。 毛珂过去从食盒中给邵韵宅拿了碗汤圆,邵韵宅顺手拿了祁祯樾留在梳妆台上的诗本子,边吃汤圆边看。在祁祯樾的教导下,她如今看书写信无压力了,每每看祁祯樾的诗词都不禁感叹祁祯樾真是有才华。 “珂姐,头皮痒,拿篦子梳梳头吧。”邵韵宅低头看诗,朝嘴里送了一个汤圆。洛酒儿送来的还是桂花芝麻馅的,又甜又香。毛珂从抽屉格子中拿出篦子给邵韵宅梳头,“怎么,这不怕下毒了?” “呵,刚出了一桩下毒的案子,这会儿谁敢顶风作案。再说了……这个洛酒儿,感觉……跟她们这帮娘们儿不一样。”邵韵宅感觉头皮被篦子细细密密地刮过,一阵舒爽。 “珂姐,你看这句‘青桥万船千帆尽,落霞不解满江红’,写的真他妈矫情,虽然我很喜欢。”邵韵宅低头接着翻看。 毛珂白了一眼,给她梳着头,“既然喜欢,承认写的好很难么。” “哼。”邵韵宅嘟嘟嘴。毛珂接着道:“我说你呀,明明就喜欢王爷,干嘛总装作一副嫌弃他的样子。” “我哪里装了。”邵韵宅接着翻,“啊……‘弯月折新颜,月橘羞不语’真美。”她不禁感叹。 毛珂随口问道:“也不知是谁这么美……”她正说着,肩头忽然被人一抚。她转头刚要说:“王爷何时进来的”便被祁祯樾摆手制止。他冲毛珂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而后示意毛珂退出去。 毛珂点点头,祁祯樾接过篦子。 “珂姐……你咋停了,继续啊,让老娘爽爽……”邵韵宅刚要抬头,头皮上接着又是一阵舒爽地搔刮。“啊……不要停……哎,珂姐你问我啥来着?” 一旁啊毛珂“啊”了一声,看了眼祁祯樾,祁祯樾点头示意她接着说。毛珂道:“我说……也不知是谁这么美。”她说罢,祁祯樾一扬下巴示意她出去,她便默默退了出去。 “能有谁啊,肯定他妈的婉贵妃呗,月橘,婉贵妃宫前种的都是月橘。那可是王爷的此生挚爱,不过人家也配,肤白貌美气质佳,妈的,说不定这一本都是给她写的呢。唉,中国好前任。也不知是在什么情况下写的呢……”邵韵宅正说着,忽然背后低沉的声音响起了一声:“是写的你。” “我靠----”邵韵宅吓了一跳,跳起来转身只见祁祯樾拿着篦子看着她,眼中含笑道:“还记不记得那悄悄带你出府吃甜饼,你将甜饼分给个要饭的小乞丐,他送了你朵月橘。晚上回府满月上来,你把月橘举到满月边,问我是满月白还是月橘白……” “你当时说我最白……”邵韵宅想起来了,貌似是上月发生的件小破事儿。“哎,不是,你啥时候来的……”这是重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一章 窗烛明灭,一树白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邵韵宅半天只问了这一句。 祁祯樾挑挑眉,放下篦子道:“你就只顾着看诗本子,诺梨出去了你也不知道。”邵韵宅一阵犯窘,看看手中的诗本子不知说什么好。 祁祯樾上前拿过她手中的诗本子翻了翻,“你太过矜持,都不当面说喜欢。” 懒得跟他废话,邵韵宅捋了捋长发,走到桌子前看洛酒儿给她送的东西。“你多大了?还跟我撒娇。”她拿了一碟花生酥上床上吃。祁祯樾跟着她也上了床。 “老公,把桓清送来的东西还给他吧。我才不想呈他的情呢。我是真的没和他有联系……”邵韵宅嘴里塞的都是花生酥说起话来也含糊不清,祁祯樾躺在床上忍不住皱眉轻轻踢了她一下。邵韵宅气道:“干嘛!” “脏死了,碎屑都掉到床上了。”祁祯樾伸手弹了弹。邵韵宅大声道:“老娘就是爱在床上吃东西----” “行行行……”祁祯樾无奈起身给她擦擦嘴边的碎屑。而后又道:“我知你和他没再有关系,以后不必解释。” 这句话听得怪怪的,但邵韵宅没有多想。“那……芸儿你打算如何处置?”邵韵宅才想起来,还有正事没问他。“要处死她么?” 正给她擦嘴的手停住,去端走了她怀中的碟子,放到了桌子上。“晚上还是别吃这么多的好。”邵韵宅实在不喜欢他躲闪的态度,接着问他,“老公,你到底把她怎么了?要处死她么?” 看她追问,祁祯樾叹气道:“赐她了一尺白绫。看她愿何时上路了。”他实在不愿给邵韵宅提这回事,怕吓着她。转头看邵韵宅坐在床上愣神,连忙上去将她搂在怀中,“无事的……她犯了错于情于理都应当如此……” 邵韵宅问道:“那孩子呢?你俩不是还有个女儿么?”祁祯樾方才也是去看了墨墨的。 祁祯樾抚摸着她的长发道:“还未想好。墨墨太小了,我只能说她娘带哥哥去外公家了。才稍稍安抚住。” 他说赐死芸儿时的语气甚是无情,可提起孩子又觉得有些柔情。忽然想了许珺茹,邵韵宅问:“那老公不打算把墨墨过给谁么?” 祁祯樾亲亲她的额头,“再说吧,毕竟府中很多妃子都没有孩子,比较难抉择。”邵韵宅听后,只是默默躺下,把脸埋进祁祯樾的颈窝里,重重吐了一口热气。祁祯樾被烫得闷哼一声。“让我处理这个事吧。”她对祁祯樾道。 “你?”祁祯樾失笑。 邵韵宅伸手拧了一下他的胸,祁祯樾“撕----”一声,捉住她的手。她气的嘟嘴:“这是后院的事,理应我这个王妃来管啊,你----不许越权!还敢笑我!” “哈哈--你管你管。我不笑你也不过问行了吧?”亲亲她的小手,真的太喜欢她了。 邵韵宅听后喜上眉梢,凑上前“吧唧”亲了一下他的唇。“赏你的。” “多谢王妃娘娘----”祁祯樾故意尖细着嗓子惹的邵韵宅哈哈大笑。 翻了个身头枕在他的胸膛,邵韵宅问道:“婉贵妃如何了?放出来了么?她不是也怀着孩子呢?”她如今跟祁祯樾说什么都很随意了。 祁祯樾戳戳她的脸,“近来我没再留心她的事了。”他在邵韵宅开口前捏住她的嘴,“是真的----” “行吧……那睡吧。累毙了。”邵韵宅翻身揽住他的腰,安心闭上了眼。 次日,祁祯樾难得与邵韵宅一同早起,他看着邵韵宅坐在梳妆台前发癔症,忍不住去逗她的,“你这小祖宗,早起这么难受何不再睡一会儿。看着你我都犯困。” 邵韵宅揉揉眼道:“不是都说王府家眷要服饰王爷梳洗穿衣么……老娘好心起来伺候你,你在这儿叭叭叭,就显你有个嘴……”她是真的犯迷糊,嘴里也胡说八道起来。 祁祯樾“噗嗤”一笑,捏了一把她水嫩的小脸,“得了,自从成亲以来你哪天服侍过我?再说,你自己衣服还要我穿呢,可别提伺候了。行啦,回去再睡会儿。” “不去,我过会儿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呢。”邵韵宅打了个哈欠。 “德妃娘娘?”祁祯樾伸手把她因打哈欠眼角溢出的泪擦掉。“何时与德妃娘娘来往这般密切了?” 邵韵宅懵懵地道:“多谢她出手相救嘛,再说你与德妃娘娘关系好,我也要跟她关系处的好些。” “嗯。”祁祯樾整了下仪容。邵韵宅起身问道:“要去上朝了么?” “是。”祁祯樾说完,邵韵宅跳到他面前,揽住他的腰道:“那亲一下再走。”祁祯樾无奈,低头印上了她软滑的唇,两人的温存了一刻。 “下了朝我就回来。”祁祯樾的嗓音低沉,尽是依依不舍。邵韵宅点头,“快走吧你,迟到扣奖金。” 待祁祯樾走后,邵韵宅突然变了个脸,冷笑一声。“珂姐----走吧,该去当坏人了。” 早上许珺茹醒后,贴身丫鬟凤渝跑来告诉她昨天半夜芸儿自缢了,死前让她给带句话,定要把墨墨抚养成人。 许珺茹满意地一笑,去梳妆台前带上珍珠耳坠,扫了几下眉。“那还等什么,去把墨墨领过来吧。” “是。”凤渝忍不住笑道:“娘娘可真是一举两得,即证明了清白,又得了女儿。当时还是娘娘英明,知道把砒霜放在……” “嘘----”许珺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是芸姨娘犯的事儿,关我何事?” “是是是……娘娘说的是……是奴婢说错了。”凤渝上前扶起许珺茹,许珺茹忍不住道:“这下真好,我也终于有孩子了……” “王妃娘娘到--------”门外有人传报。 许珺茹一惊,“她来干什么?”昨晚两人的暗斗还历历在目。 凤渝不解地摇头,“按说她应该不想见到娘娘才对……” 说话间,邵韵宅已经进来了。 “娘娘万福----”许珺茹和一屋子的人连忙行礼。 邵韵宅身穿一身淡紫长裙,进门时需丫鬟给她拖着裙摆,唇色正红,眉眼气场正足。“听闻珺茹姐姐有意把墨墨领过来?”邵韵宅问。 许珺茹跪在地上道:“回娘娘,妾身是想,正好妾身膝下无子,便想着领这孩子过来……不然太可怜了……” “哎呦~”邵韵宅怪笑一声,“平日里姐姐总说我不合规矩,如今姐姐倒是大意了。” “娘娘……什么意思?”许珺茹不明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邵韵宅道:“这么说吧,我的年糅生母是难产而亡,过给我自然可以。可这墨墨的生母可是犯了死罪,昨夜刚被处死,这丫头可是罪犯的孩子,留在王府姐姐觉得合适么?”她故意挑高尾音,气场上给许珺茹一定的压制。 许珺茹惊讶她竟会从中作梗,但还是保持温婉大气的态度道:“那娘娘觉得如何安置这孩子才合适?”既然一直在找事,那就让邵韵宅说。 邵韵宅道:“把这孩子送出去。” “娘娘----”许珺茹略着急道:“这到底是王爷的亲骨肉,送出去实在不合情理--娘娘还是三思,同王爷商议一下再做决定--” 看她慌了邵韵宅心中暗笑,“姐姐你慌什么?姐姐就这么想要这个孩子么?” “不……”许珺茹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状态。“妾身只是觉得娘娘这么做有些不妥。若是执意把这孩子送出去,王爷若是不允,怪罪下来,妾身担心王爷与娘娘之间因此间隙。” “这就无需姐姐操心了。这孩子还小,无论送到哪里今后并不会对她的成长有影响。”邵韵宅说话间一直没让许珺茹平身,许珺茹就一直跪着仰头看着邵韵宅。 “行了,毕竟姐姐在府中也是侧妃,跟姐姐说一下也是必要的。”邵韵宅给了毛珂一个眼神,毛珂就要扶着她就要走, “娘娘----”许珺茹最后还想挣扎一下。“此时跟王爷商议过了么?王爷知道娘娘要给墨墨送出去么?”她只能搬出祁祯樾。 邵韵宅冷笑一声道:“这些小事不用请教王爷了吧。既然唤我一声娘娘,就应当明白在这王府,这点权利我还是能行使的。”她一点也不怕。“珂姐----走了----” “恭送娘娘----”许珺茹握紧了拳头,狠狠把眼泪逼进眼眶中。 邵韵宅出了许珺茹的院子,小声喊了句:“爽----珂姐你看到她吃瘪的表情没--哈哈哈……” 毛珂略担忧道:“娘娘还是别这么明显和她斗……毕竟有句话叫……叫……”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对吧。但目前看来王爷被我迷得是神魂颠倒嘿嘿嘿--不是,王爷对我还算宠爱,他对其他都没感情你看不出来啊。”邵韵宅命人把墨墨带来。 毛珂不解问:“娘娘为何非要把墨墨送走?毕竟这是王爷的孩子,让她从小见不到亲爹……这……” “珂姐,”邵韵宅和毛珂穿过院子一同出了大门。“墨墨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就是一张白纸。许珺茹或是其他妃子成了她的娘,怎么教她,她们可以随心所欲。许珺茹若是养了她,告诉她我害死了她哥哥,教唆年糅嫁祸给了她娘,要恨我,把我当敌人,讨王爷欢心以此来说我坏话,顺便跟着许珺茹一块陷害我……以此的事,你觉得许珺茹做不出么?给我他妈的来一出反杀。” “她绝对会这样做。”毛珂道。 邵韵宅弯弯嘴角,“所以这个孩子决不能留在府里。” 毛珂问道:“那娘娘要把这孩子送到哪里?” 此时孩子已被奶娘带来了。邵韵宅一笑,“当然宫里。送给德妃娘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二章 惊鸣玉鸾,宵不寐 宫门微启,马车辘辘驶过青石板。墨墨坐在邵韵宅身旁一脸不知所以,邵韵宅摸摸她的头道:“墨墨啊,你看外面这宫殿美吗?” 毛珂应声掀开帘子,墨墨仰头看了看外面,天色青倪,蜂房水涡,金麟流光。她不禁看得有些入迷,点点头。 “那以后你住这儿行么?”邵韵宅问。 墨墨一听,不乐意了,摇摇头,“不,要和娘还有哥哥一起住。” 邵韵宅轻笑一声,“墨墨真是个好孩子。”她不想把话说的太过残忍。“今后还是少想你娘和你哥哥吧。” “为何?”她抬起小脸问邵韵宅。“我娘总说你是‘蛇蝎美人’,叫我少跟你和你的儿子玩,娘为何要这么说你?” 跟毛珂交换了下眼神,邵韵宅道:“墨墨你知道么,有些人会因拥有不了别人拥有的东西而心生怨念,从而做出了很多无法挽回的错事。你可不要成为这种人,会遭报应的。”墨墨呆呆地看着她,根本没有听明白她说的什么。 “娘娘,为何我听不懂?”她扯住邵韵宅的手问。 邵韵宅没有推开她,“等你大一些。再去想我说的话,你自然会懂。”说罢,马车停下,毛珂扶邵韵宅下车,将墨墨抱下。“墨墨,今后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墨墨满眼高低冥迷,宫女太监匆忙慌张,气场压抑闷沉,她有些害怕道:“娘娘,这里是哪儿?我要我娘……” “你娘带你哥哥走了。这里是皇宫,今后会有个大美人来疼墨墨,只要墨墨听话,什么都会有。”邵韵宅抱着她边走边说。 听完邵韵宅的话,墨墨大哭起来,她不信邵韵宅,硬是要她娘。她的哭闹声很大,听得甚是焦躁闹心。 毛珂有些不耐道:“你娘和你哥哥都死了,是你娘杀了你哥哥你爹处死了你娘。”墨墨虽没反应过来,但还是被毛珂凶狠的语气吓到,哭的更凶。 邵韵宅皱眉道:“珂姐,你跟她说这她才听不懂呢。” “我不管----我要我娘----”她在邵韵宅怀中使劲折腾。 邵韵宅一言不发,硬是抱着她往德妃的寝宫走。 “你是个坏人----我娘说的没错!我要告我爹----让他罚你----”墨墨边哭边喊,引来了不少宫人侧目。 邵韵宅驻足,墨墨还是边挣扎边哭。 毛珂气道:“看你招惹的事。要我说就让她跟着府中年迈归乡的老妈妈出去,也别经你的手……”她真是烦了,若是别的小孩如此哭闹以她的脾气早就出手让她吃巴掌了。 没理毛珂,邵韵宅抱着她突然转身往其他方向走。 “娘娘----德妃娘娘的寝宫在那边----”毛珂去拉她,邵韵宅只是道:“我记得后面是北苑,就是那个废宫。上次跟王爷进宫时他同我讲过。”而后甩开毛珂的手自顾自地往北苑走。走到一片空旷地方,邵韵宅放下墨墨,蹲下于她齐视,耐心道:“墨墨……先听我说……” 墨墨才不听,就是一个劲儿的扯着嗓子哭。 邵韵宅厉声道:“听我说!”她猛一大声,吓的墨墨一颤,生生憋住了哭声。看她不喊,邵韵宅接着道:“除非你生下来就是帝王储君,否则谁的命都是如蝼蚁般轻薄。稍不留神就会被其他人踩死。而在你强大前,被践踏,被欺辱是常态。你也可以强硬到底,就如你方才一直强硬地哭闹反抗,很棒,朋克少女,我很欣赏。可在此前我想先带你看看一些真实的人间百态。”她话语冰冷,也不管墨墨反应如何,硬拉起她往北苑去。 北苑向来是皇宫中关押犯事儿宫女和弃妃的地方,祁祯樾上次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到这个地方。邵韵宅拉着墨墨无视过往宫人的目光,一路到了一处高墙围栏,气场阴森的大院。 乌木门板紧闭,结了蜘蛛网的牌匾上烙烫着“北苑”二字,门外有四个御城军把守。 虽说北苑大门紧闭,但里面的哭喊声还是断断续续传入耳中,令人毛骨悚然。邵韵宅面容威严,拉着墨墨上前,不出所料被拦下。 “此乃宫中禁地,就此止步。”为首的御城军拦下她们。 邵韵宅从腰间掏出祁祯樾的名牌道:“我乃七王爷家眷,来给里面人送个东西,还望特此通融通融。” “走走走……若是九王爷也就算了,这算什么……快走……”军官轰道。 邵韵宅心中一恼,没想到这小小宫中守卫也学会狗眼看人低了。“可我是七王爷正妃,军爷还是通融一下吧。”她的语气不卑不亢。 “管你是什么----等等----”他的语气急转直下,“你是七王妃?” “是。”邵韵宅点头。 “是……宰相之女,邵将军妹妹?”四个御城军瞪大了双眼。 邵韵宅点头。 而后他们连忙陪笑道:“王妃娘娘……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王妃娘娘是找谁……小的命人去唤……” “不劳军爷,我自己去。”邵韵宅心头冷笑。 “可……娘娘,此地乃是禁地……这不合规矩……”他们犯了难。邵韵宅又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锭白银。“此事咱们都不说,不就好做了么。”她微微一笑。这很明显了,几个御城军打开门上的铜锁,放邵韵宅进去。 进北苑后,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扑鼻,墨墨皱眉掩住了口鼻。此处破败不堪,院落脏乱,杂草疯长,几个衣着破烂的宫女抱着脏衣物,正歪头朝两人看。邵韵宅低声对墨墨道:“别和她们对视。” 话音刚落,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便从屋里被摔出来。她甚至衣不蔽体,一直在哭喊,身上满是淤青和血迹。 而后几个男人嬉笑地从屋中走出,看穿着也是御城军。他们一出来,一个脸上有刀疤,眼神凶狠的老妇迎了上去,灿笑道:“几位爷玩的可还行?” 几人给她丢了几粒碎银,“这真是个贵人么?怎么感觉不值这个钱?” 北苑的其他宫女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她。 老妇陪笑道:“疯啦----但到底是贵人,容貌身段还是好的……” “啊啊啊----”女人指着他们喊叫。 老妇烦躁地道:“呱噪得很!去把她舌头割了----”说罢,立刻有人上去按着女人,尖刀硬是抵入了她的口中。 “呜呜呜呜呜------”痛苦地呻吟令人毛骨悚然。 墨墨紧紧握着邵韵宅的手,瑟瑟发抖。这里太过黑暗肮脏,是光永远照不到的地方。 在他们还未注意到邵韵宅她俩前,邵韵宅连忙拉着墨墨出去了。 毛珂在外面着急问道:“你俩进北苑做什么?” 邵韵宅没理毛珂,蹲下与墨墨平视。“明白我同你讲的了么?你可以强硬不屈,而这也可以成为你的下场。” 出奇地,墨墨没有哭。她稚嫩的声音道:“我不想去这里。” 邵韵宅道:“那你就该知道怎么做。” 墨墨点点头,不再言语。 邵韵宅满意地一笑。拉起她往德妃寝宫去。 毛珂不解问道:“你同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只是教会她识时务者为俊杰罢了。”她淡淡地道。有些事情做起来太过残忍,可邵韵宅也不是来当圣母的。 德妃看到墨墨甚是喜爱,问邵韵宅:“那伏里也同意让她在宫里么?” 邵韵宅喝着茶道:“他说了不会过问。不过是放在德妃娘娘这儿他也会同意的。”她顺手摸摸墨墨的头。 德妃看着墨墨略欣喜道:“这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调教调教就能……能……”她瞟了一眼邵韵宅,把话咽了回去。 邵韵宅一笑,“娘娘,咱俩之间不必这样,无非娘娘就是想将她送到别国,或哪个皇亲国戚,这点心思儿臣再猜不透早就死在第十二章了。” 德妃被宽了心,到也不掩饰。“宠儿,不瞒你说,我虽有这想法,可我定会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毕竟这是伏里的孩子……但这孩子知道她娘这事儿么……”邵韵宅再此之前便同她讲过这孩子的身世,她暗暗看着墨墨的反应。 邵韵宅摆摆手,“等她再大一点告诉她。”墨墨不哭不闹,只是静静地站着听两人讲话。 德妃又端详了一阵墨墨,道:“我总觉得她像谁……” 邵韵宅没在意,起身道:“像王爷吧。毕竟是他亲骨肉。这会儿王爷应该下朝了,娘娘,儿臣先行告退了。”说罢行了个礼,便带着毛珂走了。 德妃叫下人将墨墨带了下去。墨墨十分乖巧,也不过多询问。 “哎……”德妃思索了一刻,眼神一亮,恍然大悟道:“这孩子怎么有些像芸妃……” 邵韵宅与毛珂在南门外等了许久。毛珂有些窘迫道:“娘娘,一定要等王爷么?”邵韵宅怎会不知她的心思,“你是怕见到三哥吧?小样。” “哎……”毛珂扶额。邵韵宅挽住她的胳膊道:“没事珂姐,他要敢骚扰你我带我哥弄死他,给他一记七彩斑斓。” 毛珂张了张嘴,还未说出,便听到远处一阵谈论吵闹。想是下了朝。 文武百官鱼贯而出,邵韵宅拉着毛珂躲在角落,找着祁祯樾。 “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不明白楠枫有什么可哭丧着脸的,父王亲自赐婚呀,今后咱们可真是兄弟了……”祁祯央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先走出来,后面邵楠枫与祁祯樾并肩。 邵楠枫骂道:“你这圣人蛋幸灾乐祸的,你能不知这个庆阳郡主是什么样子么,这简直是把我往绝路上逼。”他说着无奈揉了揉眼角。 “哎哎哎,我这个表妹怎么还配不上你了?伏里你说说,庆阳是模样差还是出身差?”祁祯央过去撞了一下祁祯樾,满脸嬉笑。 “庆阳吧----哎----”他还未说出口,便被人从后搂住了腰。 “老公~~~”邵韵宅笑嘻嘻地抱紧他。 祁祯樾喜出望外,“哎!小祖宗,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德妃娘娘哪儿么?” “事情速战速决了呗,就来等等你喽。”邵韵宅被他拉到前面,与他十指相扣。“我……我把墨墨送到德妃娘娘哪儿了。你不会怪我吧?”她小声问道。 祁祯樾听后一愣,而后微微点头,表示理解“这样也好,德妃娘娘哪儿如今也没个孩子,她定会好好照看墨墨的,我也能常去看看她。”邵韵宅听后冲他甜笑。 一旁的邵楠枫重重咳了一声,“宠儿,哥哥也在呢--” “哥哥----”邵韵宅眉开眼笑,正要扑向邵楠枫,被祁祯樾紧紧扯住了手,便作罢。“哥,说来看我,为何没来啊?”邵韵宅颇为不满。 邵楠枫叹气道:“这……你可知皇上给我指了一桩婚事……” “你哥这边正是不可开胶的时候呢----嘿嘿,丫头,你要有嫂子了!”祁祯央幸灾乐祸地大笑。 “嫂子?”邵韵宅方才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问道:“是谁?” 祁祯央拚笑道:“那可是咱们大端第一霸王花--庆阳郡主!哈哈哈哈,楠枫可是捡着宝了----” “别说了!”邵楠枫气恼,丢下他们自顾自地走了。 “哥哥----”邵韵宅欲追上去,被祁祯樾拉住手。“老公你干什么----哎哎哎----三哥你干哈呢!”她还未挣脱祁祯樾,便看到祁祯央强拉毛珂就要走,毛珂因人多也不能大喊。“三王爷……咱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了……别这样……” 邵韵宅一个箭步上去扯住他麒麟官袍的领口,“放开珂姐你这鳖孙----”毛珂似看到了救星般,“娘娘……” 祁祯央也怼道:“诺梨早就是我的人了,你这丫头少多管闲事!” 不提还好一提邵韵宅更恼:“祁祯央我操你妈----” “你敢----”祁祯央也怒了。扯着毛珂不松手。 祁祯樾见状连忙去扯他俩,“你俩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南门岂是你俩争吵的地方----先走----”毛珂见状也道:“要不先出宫再说……” 祁祯央气道:“她都要操我妈了,我,我----” “咋了,你还想跟我battle?来啊----东风吹,战鼓擂,老娘从未怕过谁----”邵韵宅也气的不行。 “吵什么----”低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争执。 邵韵宅定睛一看更烦了,祁祯睿为何这时候出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三章 歌月徘徊,影凌乱 祁祯睿道:“还未出南门便听到争吵了。为何宠儿会在这儿?” 看他一副来教训人的样子,邵韵宅也懒得理他,退到了祁祯樾身后,祁祯樾下意识用衣袖挡住她。祁祯央道:“稀奇了,九弟不是平日里都往东门去么,今日怎么会在南门碰上?”他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不客气了起来。 祁祯睿根本没理祁祯央,而是对祁祯樾道:“也不知七哥怎么管教的,宠儿在这儿大吵大闹实在不合规矩。若是让母后或其他宫妃看到了,受处罚责怪的可是宠儿。”他依旧让人不悦。 邵韵宅刚要开口,祁祯樾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拦下了她。“九弟所言极是。若无其他事,就先走了。”他并不想与祁祯睿争吵。 “等等----”祁祯睿唤住他。“虽说七哥接济灾民父王赞赏,但还是要小心别本末倒置了。” 祁祯樾忍不住道:“怎么就本末倒置?”他虽不愿和祁祯睿多起冲突,但有时祁祯睿对他的敌意和嘲讽实在让他忍无可忍。 “京城的这些难民多是被征去修建大奉乐宫的家眷父母和孩子,他们本就对朝廷把家中劳力征走颇为不满,七哥作为皇子广做善事,他们并不会感谢,反而而会觉得理所应当。七哥怎会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通?”祁祯睿阴阳怪气,“到底都是读过圣贤书的,实在不开窍不是白读了么?” 邵韵宅听罢心里骂道,嘿这老逼灯儿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嘲讽我老公的机会。 祁祯樾道:“可让我看着他们饿死街头我也于心不忍。” 只听祁祯睿冷笑一声,“我只是觉得七哥作为皇子也应为朝廷考虑。”祁祯樾听后默不作声。 邵韵宅心头气极,妈的,你考虑,你伟大,我老公他欠你啥?! 两人之间气氛僵持。 祁祯央连忙打圆场道:“嗨呀,都是兄弟,何必这样。搞得跟剑拔弩张一样……” “三哥----”祁祯睿打断他的话,“三哥平日不是只是吃喝玩乐么,父王给的几个官职也都给推了,对形式不清楚就少插嘴。”祁祯央虽是他三哥,可祁祯睿对他说话无半点尊敬之意。 祁祯央也不跟他计较,“是是是……九弟,是我不懂……” “若无其他事,我先行告辞。”祁祯睿走前还对邵韵宅道:“此等地方你还是少来的好。” “你他妈……”邵韵宅正要骂,祁祯樾握住了她的手,不让想让她跟祁祯睿起冲突再节外生枝、 看祁祯睿走远,几人才走。 毛珂在后面小声道:“感觉九王爷今日不得志才这样的。” 祁祯央道:“还真说着了。今早父王问为何楠枫呈上来的折子说边关军饷告急,明明每月都征收地税粮税给充给军饷,为何还会告急;九弟言语间矛头直指宰相,说这些事都经过宰相之手,希望父王派人去监察;结果宰相直接说是九弟提议的建宫殿费钱费力,把九弟一通暗怼,父王听后脸色很是难看,九弟说捐出一千两白银充给边关才有所缓和。你这爹可真是厉害。” 邵韵宅听后耸耸肩,“没办法,贪官嘛。”老爹牛逼,给爹投票,送爹出道。 “哎哎哎……在这儿这话可不能乱说。”祁祯樾拉着她上了马车。 毛珂也跟着上去后,祁祯央也挤了上来。 “喂----小逼崽子你干啥----”邵韵宅一屁股坐到他旁边,把他和毛珂隔开。 “我车坏了,蹭蹭你们的马车又有何妨?”他想起身去和毛珂坐一块,被邵韵宅按住,“车坏了可以蹭车,前提是你带跟我坐一块。” 祁祯央气道:“你这丫头怎么总跟我作对?” “是你在跟我作对……”邵韵宅不服。 祁祯樾道:“都别吵了。三哥再吵就下去。”他听得头疼。 祁祯央颇为不满,“你咋不说这丫头?” “因为爱,所以爱。”邵韵宅白了他一眼。 祁祯樾看两人不吵了,微微一笑,看着窗外。 此时马车已使出了皇宫,各色人间清晰起来。 邵韵宅又想起来祁祯睿,不禁气道:“这桓清怎么一点都不把你们放眼里,真是令人生厌……” 祁祯央无奈道:“他从小就清高,跟其他兄弟关系不亲,如今又受宠,风头正盛,怎会将我们放眼里。” “为什么啊?这么高傲。”邵韵宅问。“就是因他是皇后的亲生儿子?” 祁祯央想了想道:“或许是……他说的父王爱听吧?” 一旁的祁祯樾开口道:“父王既然宠爱他,自然就有他的过人之处。” 邵韵宅打断道:“有啥过人之处啊,就会搁哪儿骚喷……” “小祖宗。”祁祯樾皱眉,他实在不喜欢听她骂人,虽她骂人的样子十分可爱。 “好啦……知道你们以前一起读书关系好。不说了。” 说话间马车将祁祯央送到他的府邸。 “下车吧,萝卜圈。你----到家了~~~”邵韵宅对祁祯央随口胡说八道。 祁祯央盯着毛珂对邵韵宅道:“我是你哥,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 “是是是……箩筐。”他越说邵韵宅就越来劲儿。 “嘿……你这臭丫头……” 祁祯樾拉住他,“三哥,明日上朝再见。我还要去给难民分发草药,三哥早些回去歇息吧。”他及时拦住,才避免了又一场争吵。 祁祯央悻悻地下了车。 他下车后祁祯樾才笑了出来,“小祖宗,你就饶过三哥吧,干嘛总把三哥气成这样。” 邵韵宅看了眼毛珂,毛珂连忙垂下了头。 “不是,我俩……本来就认识嘛。”她下意识没把他和毛珂的事告诉祁祯樾。“就是在我嫁到景平王府前就和三哥认识了。” 祁祯樾来了兴趣,“哦?是因楠枫认识的么?” 邵韵宅点头,“他救过珂姐一命。珂姐就是我当时从这里带走的高晓松。” “嗯?”祁祯樾不解邵韵宅在说什么。邵韵宅便把当初救毛珂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老公你是不知道啊,当时的场面真的很像玄幻小说啊,让我一度以为走错了片场。”她说着还摸了摸毛珂的脸。 祁祯樾听完,只是一笑。“三哥从小就不爱读书学武,就爱跟着御医堂藏书阁的老师父混。没想到竟还真能有些名堂。” 邵韵宅也好奇起来,“不是,皇上都不管他么?好歹也是哥皇子,成天不学无术的,除了骚扰良家妇女就会吵架。” “哈哈哈……你呀。”祁祯樾捏捏她的脸。“唉……三哥的生母是父王的表妹也就是我的表姑,祥慈郡主。听闻父王当初对她甚是宠爱,可皇后指她逼死了冷宫的臻昭仪,她便失了宠爱……” “冷宫?皇上怎么还在意冷宫的妃子啊。”邵韵宅问道,“莫非是皇上还在意这个臻昭仪?” 祁祯樾轻摇头,“这个我倒是没听过。只是听闻当初是臻昭仪冲撞了太后,太后不满,皇上让臻昭仪入了冷宫。结果那晚祥慈郡主去找过她后,她便投井自杀了。而后皇后一口咬定是她逼死了臻昭仪,从此父王对她便不再宠爱。可毕竟祥慈郡主是郡主,背后有太后,没人敢把她如何,再加上当时她又怀有身孕,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邵韵宅听得入迷,连毛珂都侧耳细听。 “然后呢……”邵韵宅趴在祁祯樾胸口问。 祁祯樾道:“然后你该回家了。到府了,快进去吧,待我去看看灾民再回去。” “我跟你一起去------”邵韵宅拉着祁祯樾不下车。 祁祯樾一个无奈,却还是柔声劝道:“小祖宗听我讲,京城此时乱得很,又乱又脏,你还是少去为好……” 邵韵宅嘟起嘴看着他。 京城中搭了几间草棚,施粥看病,作用不等。禾子带着景平王府的家丁正忙活着,灾民在周围东倒西歪地躺着,嘈杂不堪。 “唉……”祁祯樾立在一旁叹了口气。看他们井井有条地取饭看病,有几个还来拜了拜祁祯樾,已表感恩。他们抬眼时总会愣神一瞬,而后匆匆离去。 顺手摸摸旁边邵韵宅的头,祁祯樾道:“什么时候你能听听话。”邵韵宅坐在旁边抬头嘻嘻一笑,“我跟来是防止一些潜在危机。” 祁祯樾同她并肩坐下。“什么意思?”他听不明白。 邵韵宅撅撅嘴,“你看啊,你做了善事,别人感激不尽,来个姑娘非要以身相许,你说‘谅之,我家妻妾成群。’姑娘说‘没关系我愿给王爷当牛做马’;然后你把她带到府里,一洗澡换衣服,挖槽美美美,性格又好又温顺----然后你就不喜欢我了。”祁祯樾听完哈哈大笑,“看来小祖宗真的很怕我不喜欢你啊。” “废话,我是你祖宗,你得供着我。”邵韵宅言语有些撒娇。 “哎,别了。你只是想听三哥的事儿吧。”祁祯樾怎会猜不透她的心思。 邵韵宅歪头一笑,“对,我是非常想听了。”说罢讨好地把头靠在祁祯樾肩头蹭了蹭。 祁祯樾也歪头靠在她头上。“后来就没什么可讲的了。祥慈郡主失了宠爱,托人给父王带了几次信,父王依旧没去看她。祥慈郡主心灰意冷,生下三哥后更是郁郁寡欢。在三哥五岁时她依然去了笼灯寺出家为尼,从此青灯古佛不再踏入宫门一步。在三哥十五岁时撒手而去。父王本就对她和三哥不闻不问,在她出家后更是没管过三哥。只是祥慈郡主死后,才对三哥的态度回暖。” “哇……”邵韵宅接着问:“那臻昭仪到底是为何自杀?祥慈郡主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啊?这是她逼死的臻昭仪么?” 祁祯樾去捏她的小手把玩,“这个……我也是听闻。只是当时皇后还只是瑾贵妃。”他虽没明说,但也很清楚了。 这一下邵韵宅明白了,“呵呵,皇后能当上皇后还真是有手腕啊,妈的,那咋就治不死这婉贵妃呢……”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祁祯樾狠狠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喂。” “哎呀~~~~”邵韵宅连忙讨好地去挽他的胳膊。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貌似是灾民争抢粥饭发生冲突。 “再等一下,我去那边看看。完了咱们回去。”祁祯樾起身道。 “好~~”邵韵宅给他来了个飞吻。 祁祯樾走后,邵韵宅道:“珂姐?你都听到了吧?” 毛珂走上前道:“听到了。” 邵韵宅托腮道:“妈呀,这三哥也太惨了吧。”没想到祁祯央表面上嬉笑人间,实则也不受宠爱,身世难堪。 毛珂“哼”一声,“谁不惨?”她嘴上如此,但眼神却十分柔和。 邵韵宅道:“成成成,你们都惨,就我不惨……哎,貌似还真就我不惨……” “这位娘娘可是七王爷的正妃?”一位憔悴的妇女上前问道。 邵韵宅“啊”了一声,毛珂警惕地上前。 “嗯……”邵韵宅点头算是默认。 妇女靠上前接着问:“是宰相之女么?” 邵韵宅接着点头。“大姐……你认得我么?” 妇女低声道了句话,邵韵宅没听清。“啊?怎么了?可否大声些?” “那求娘娘借一步说话。”她道。 邵韵宅起身靠近她,“怎么啦?”她眼前突然一晃,妇女突然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短刀朝邵韵宅刺来------毛珂大叫:“刺客------” 在场一团大乱---- 邵韵宅反应很快地闪开----妇女追着她刺杀,她不知所云地边跑边崩溃大叫:“这他妈啥啊啊啊啊啊----妈蛋还珠格格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四章 艳于脂色,绯霜鬓 “我他妈只是想听个八卦啊啊啊啊啊啊----不用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吧----”邵韵宅边跑嘴里边胡言乱语,为了不被抓住硬往人群里冲。 难民立刻骚乱起来,惊叫恐慌,四处乱窜,禾子带人维持却被一群难民掀翻在地,他何时见过此等慌乱场面,吓得趴在地上抱着头。霎时间一片七颠八倒,手忙脚乱。 混乱场面中,毛珂沉着跳上屋檐,从上面朝邵韵宅跑去。 邵韵宅正逃命时,忽然想起自己穿越时还给了一个会打架的技能,都到第三十四章了她还没怎么用过,正想着出拳还是出脚时,有人抓着她的手臂一把带过她。 力气太大邵韵宅一个踉跄跌进了拉她的人怀中---- “啊……老公……”她并未看清祁祯樾的脸,可她能感觉到他就是祁祯樾。瞬间放心。 祁祯樾单手护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握一柄长剑,那妇女扑上前,短刀刚要刺出,毛珂从天而降,顺手抽出祁祯樾的长剑一挥,一把砍掉了妇女的持刀的手臂,一气呵成,邵韵宅激动大喊:“珂姐y!” “啊啊啊啊------”妇女凄厉地惨叫。 “抓住她----”祁祯樾沉着喝道。四周的家丁立刻上前按住妇女。 众人一看事情安定,也纷纷安静下来,恢复了秩序。 “什么人竟敢刺杀七王妃!”禾子此时才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脸上头上的土,上前喝问。 祁祯樾默不作声地把邵韵宅拉到身后。两人被家丁围了起来。邵韵宅拉着祁祯樾的衣角,松了口气。 毛珂手持长剑,剑尖轻划在那妇女的眉心,“问你话呢,为何刺杀七王妃?” 那妇女的手臂被砍掉一截,血流不止,她面色惨白,却双目通红。越过祁祯樾死死盯着邵韵宅。“是你爹干的好事……” 邵韵宅被她盯的浑身发毛,清清嗓子问道:“你说我爹?” “若不是这个狗贼抓走了各家男人,我们怎会流落到此般田地……”她咬牙切齿道:“昨日我家男人死在瑶山……尸体就拿草席卷了卷草草下了葬……” 众人唏嘘,看着邵韵宅纷纷议论。 “这就是那个狗官的千金……” “那怎么到这儿了……” “可怜我那儿子也死在了瑶山……都怪那狗官……” “我哥也死在了瑶山……她怎么还有脸到这儿……” “七王爷是个好人啊……这怎会娶这狗官的女儿……” 七嘴八舌的声音邵韵宅听得真切,她也不可能不难受。她爹虽是他们口中的贪官但对她是疼爱有加,做父亲邵明阳十分尽责。邵韵宅也未辩解,垂下头鼻头酸酸的。众人的眼神就如绵针一样刺在她身上,不会要命,却有些疼痛。 那妇女眼中含泪,接着道:“你爹克扣着我们的税,抓着我们的人,你在这儿又对我们施舍,看似仁心……呵呵……你跟你爹都该死----你们全家都该死----”她说道最后冲着邵韵宅嘶喊。 邵韵宅忽然一个激灵,祁祯樾以为她被吓住,冲毛珂厉声道:“诺梨杀了她----刺杀皇亲国戚可是死罪。” 毛珂冷冷地弯弯嘴角,连眼都不眨一剑刺入那妇女的胸膛。顿时鲜血飞溅,人群惊呼,孩童大哭。 “娘----”人群中的孩童才喊了一声便被旁人捂住了嘴。 邵韵宅抬头想再看一眼,被祁祯樾挡住了视线。“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回去吧。”他拉住邵韵宅的手,扭头就带她往马车上走,邵韵宅微微扭头,祁祯樾的手臂搂住她的脖子,大掌一下捂住了她的眼,她眼前的血红只是一晃而过。 “老公……”她小声喊。 祁祯樾柔声道:“没什么好看的。看了晚上发梦魇的。”甚是安抚。 邵韵宅跟着上了马车,“哎,珂姐呢……” “诺梨浑身血腥,让她自行回去洗洗吧。”祁祯樾把马车窗帘拉紧,不让邵韵宅看到外面。 邵韵宅木讷地点点头。 祁祯樾心疼地摸摸她的脸,“吓坏了吧?今后别再来了。晚些时候我去请三哥来给你开服安神的药。” “别了,你请这三哥来我更会做噩梦,梦里会和他吵得不可开交,日月无光,天崩地裂。”她靠在祁祯樾的肩头,想起那妇女敢来刺杀她,就说明她不怕死,死也要拉着她一块去;这已被逼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若是大家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朝廷还能立多久? “小祖宗?”祁祯樾唤。 “啊?”邵韵宅回神揉揉眼睛。“怎么啦老公……” 祁祯樾含着笑意捏捏她的耳朵,“想什么这么入迷?” 邵韵宅打了个哈欠,“困了。” “嗯,这不就到了。”祁祯樾此时才掀开帘子指指窗外,景平王府映入眼帘。 “到家啦。”邵韵宅伸了个懒腰。 祁祯樾回头,眼眸中有化不开的情绪,“家?” 邵韵宅不解,“对啊,不是到家了么?你失忆啦?” 祁祯樾又问:“是家么?” “对啊……”邵韵宅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咱家啊,老公你刚才也穿越了?”她觉得好笑。 祁祯樾忽然眼眶一热,他连忙扭头,“那走吧。”他总能因邵韵宅的一句话,心头蔓山开花。 祁祯樾下车拉着她的手进了王府,邵韵宅道:“老公再去海棠林走走吧,海棠花期快过了,再看几眼。” 祁祯樾握着她的小手穿过流水长廊,“又不是明年看不到了。”话虽如此,但还是拉着邵韵宅到了海棠林。 海棠花期将至,丝丝棉白比胭脂更艳几分,清洁之玉无痕,雪若肌更销魂。 “哎……”邵韵宅眼神一亮,跑向一颗粗壮的海棠树。那颗海棠树上多出了一只秋千,上面已积了一层花瓣。她喜出望外跑向秋千,随手掸下了几片花瓣就坐了上去。 “好像回到丞相府呢……”她冲祁祯樾甜笑。 祁祯樾看着她眼中也染上了喜色。“喜欢么?” “喜欢啊。”邵韵宅伸手拉过他想让他同自己并肩坐在秋千上。“怎么时候弄上的?” 祁祯樾并不坐,走到她身后轻轻推着秋千,“别管什么时候,你喜欢就好。” 邵韵宅抬头看着满天海棠,“想要一枝……”她小声嘟囔。 祁祯樾低头问道:“说什么?”他呼出的热气吐在邵韵宅侧脸。 “没什么……”邵韵宅摇头。她就是随口一说。谁知下一刻祁祯樾一跃上了树。 “我靠?”邵韵宅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喊道:“老公下来啊----别cos猴啦----” 祁祯樾也不理她,爬到枝头问道:“小祖宗你要哪一枝?” 一阵无以言表的感动,邵韵宅喊道:“下来吧……哎--我要你手边那枝……” 祁祯樾大笑,顺手折下了那枝海棠。邵韵宅喊道:“老公啊,你,你这咋下来啊……”她声音大,引来了不少下人。 “王爷怎么爬上树了……”下人们在远处窃窃私语。 祁祯樾一下从树上蹦下来,邵韵宅惊叫,他脚底的花瓣飞起。 “喏……这枝吧?”他眼中不同于平日的清冷与不食人间烟火,有了几分孩童的纯净。 邵韵宅一下上去抱住了祁祯樾,嘴角掩不住的笑意。瞬间竟有这辈子就这样吧的想法。祁祯樾回抱着她,“你还真是矜持,这样了都不说喜欢我。” 邵韵宅推开他拿过海棠花枝,边跑边嬉笑道:“就不说……”祁祯樾笑着去捉她,两人穿梭在海棠林中乱跑。 远处凉亭中,许珺茹与葛芙冷眼看着追逐着的二人。许珺茹先收回目光,抬手给葛芙倒了杯花茶。 “妹妹还是别看为好,免得生气。”她眼神冰冷,语气也不温和。 葛芙悻悻地也收回目光。“我就是不服。她虽样貌过人但王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人狠又高傲,到底是给王爷下了什么蛊。若说了解王爷,姐姐跟王爷这么多年了,难道就在王爷心中没有半点分量?王爷如今连姐姐都不闻不问了。”她气的喝了几口茶。 “小心烫,妹妹。”许珺茹素手又捏了几片陈皮扔进滚水中,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 葛芙接着道:“但她还真敢做……有些事以王爷之前的秉性,她早就死千百回了……” “妹妹----”许珺茹打断她的话。看了看四周的丫鬟,她真恨葛芙的蠢。但芸儿死了,她只能先笼络一个是一个。 “娘娘既然能讨王爷欢喜,待我们又不错,咱们还是和睦相处,也别让王爷为难。”她笑得温柔,言语温和。 葛芙叹了口气,“不瞒姐姐说,至少妹妹还有个孩子,王爷不来就不来吧。只是姐姐服侍王爷多年为何没给王爷诞下个一儿半女?姐姐可去找太医看过?”她握住许珺茹的手问。 许珺茹身体一僵,强颜欢笑道:“这事儿急不得。” “怎么急不得,若姐姐碍于面子不想开口,我去给王爷说说,让派个御医来瞧瞧……”她自认为贴心道。 “还是我自己去同王爷说吧,不劳妹妹操心。”许珺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 “喂------你过来----”葛芙指着不远处道。 不远处洛酒儿吓得一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五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 葛芙气势汹汹,吓得洛酒儿和跟着她的丫鬟一抖。 一看她还愣在原地葛芙更为恼怒,“我叫你过来----你这蹄子是怎么?聋了吗?!”她怒得拍桌子。 许珺茹烹着茶,“妹妹轻点,茶杯差点掉了。”她懒得去管。 洛酒儿缓缓走上凉亭,跪下行礼。 许珺茹根本没理她。葛芙问道:“你在哪儿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是要去给王妃娘娘报信儿吗?”她打量着洛酒儿。 洛酒儿吓得声音微微发颤,“回……姐姐,妾身没有,妾身……就是路过……没有偷听谈话的意思……”她连抬头都不敢。 葛芙喝问:“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她眼尖,看到一旁丫鬟手上提着一盒东西。 “那是……什么?”葛芙指指这丫鬟问道。 丫鬟也是一抖。葛芙抬手,“你过来……”丫鬟听后,怯怯地过去。刚过去葛芙道:“这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 洛酒儿手微微颤抖,丫鬟面露难色,但碍于葛芙的压迫,打开了食盒。 “哟,怎么跟妹妹做姐妹这么多年我没这福气吃上一口妹妹做的蟹肉粉啊……这可是为了讨好王妃娘娘的?”葛芙语气讥讽。 洛酒儿只敢道:“若姐姐想吃,妾身每日都给姐姐做。但妹妹绝无刻意讨好王妃娘娘,是娘娘对妾身也好……”她说道后面越来越小声。 “哗--------”蟹肉粉毫不留情地泼到了她头上。 “啊------”洛酒儿被烫的一叫。 葛芙丢掉碗骂道:“你这贱人还真会见风使舵,上次把我哪儿的红露的舌头绞了,人也给赶出去了,怎么没背靠大树你很是得意啊?!” 许珺茹喝了口茶,“妹妹……别这么急,蟹肉粉都溅到我鞋上了。” “听到了么?!许侧妃这鞋可是上等缎子做的,都是你----”葛芙指着洛酒儿道。 洛酒儿眼中含泪,蟹肉粉浑身都是,她咬了下唇,道:“妾身……这就给娘娘搽干净……”说着跪着挪到许珺茹身旁,许珺茹嫌恶地皱眉,“别碰我----” 洛酒儿一愣,又怯怯地收回手。 许珺茹叹道:“若没其他事,葛妹妹咱们就散了吧。”她用手绢扇了扇,“这蟹肉粉的味道真腻得慌。” “别啊姐姐。”葛芙一笑,“既然今日酒儿也在,不如就听酒儿给咱们唱一曲吧?反正王爷喜欢的不就是这嗓子么,正好也让咱们听听有多迷人。”她抬手倒了一杯茶递给洛酒儿,“喝了吧,清清嗓子再给我们唱。” 洛酒儿此时狼狈不堪,心中又屈又气,但她地位低微,实在不愿敢顶撞,只能抬手接过。刚喝一口,便被烫的浑身一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葛芙拚笑,“姐姐你看她蠢不蠢啊……” 许珺茹冷眼看着洛酒儿,暗暗白了一眼,喝了口茶。 跟着洛酒儿的丫鬟趁人不备,悄悄溜出了凉亭。 海棠林中,邵韵宅窜到了一颗海棠树后,躲了一刻没听到声音,悄悄勾头发现祁祯樾不见了。 “哎?啊------”她正疑惑,祁祯樾从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啊……”邵韵宅乱扭,祁祯樾锁紧手臂,“可算抓到你了----真以为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 邵韵宅觉得有些累,也不挣扎了,“那你想咋样啊……”她靠在祁祯樾怀中笑道。 祁祯樾一本正经道:“追了你这么久才抓着,还不让我亲一个。”他的样子好笑极了。 邵韵宅扭过去搂着他的脖子道:“成成成……奖励一下……” 祁祯樾一脸“这还差不多”的样子在她唇上印了一下。本想就蜻蜓点水地亲一下,谁知吻上就食不知髓,缠绵地张开了嘴,滑入她的口中,逼她染上跟自己一样的情欲。一吻作罢,邵韵宅额头抵着他胸口轻声道:“臭流氓……” “什么意思?”祁祯樾将她锁的更紧。 “王爷----”此时禾子上来煞风景道:“那个……禀王爷,京城的巡防官前来询问今日的刺客的事……此时就在大堂等候。”他也知自己来的不合时宜,遂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祁祯樾。 “不去。”祁祯樾难得任性。他嗅着邵韵宅身上淡淡的花香道:“打发他走吧。” 邵韵宅推开他道:“别啊老公,这巡防官是通过国考新上任的,别这么冷了人家心生失落对朝廷失望啊。”她这方面还是顾全大局的。 祁祯樾听后,觉得她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我晚些再过去。” 邵韵宅点头,“那我去看看儿子。” 祁祯樾走后,毛珂才敢从远处跑来。“娘娘。” “哎?回来了。”邵韵宅看她已换过干净衣服,问道:“今天杀生了,感觉如何?”我们家珂姐真是太帅了---- 听她这么说毛珂无奈一笑,“又不是第一次杀人,也不是第一次看这种场面。” “社会社会……”邵韵宅拱手朝她拜了拜。“走吧,这会儿年糅也应下学了。” 正说着,一个丫鬟匆忙跑来一下就朝邵韵宅跪下道:“求求王妃娘娘救救我家洛姨娘……”她急的掉眼泪。 邵韵宅一怔,同毛珂对视一眼,问道:“你叫啥?洛姨娘可是酒儿?” “奴婢叫雨纤……是洛姨娘的丫鬟……”她慌极了,“求求娘娘了,洛姨娘正被葛姨娘和许侧妃刁难,娘娘若不救救她,姨娘就会被……被……她们为难死……”她边哭边道。 邵韵宅一听,也有些急了。“带路。” 这厢洛酒儿唱了几首曲儿,葛芙双目微眯,依旧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怎么越唱声越小了?在敷衍谁?是我们不配听么?” 洛酒儿的眼泪终是落下,带着哭腔道:“不敢。” “哟,怎么还哭了?我委屈你了?”葛芙问道,甚是恶毒。 “没……”洛酒儿满身蟹肉粉,也不敢哭出声,狼狈可怜。 许珺茹也有些乏了,“算了,别拿她取笑了,妹妹要不今日就散了吧。” “再等等,今日好不容易得个消遣玩意儿。”葛芙看茶喝完了,道:“洛酒儿,去给我们沏壶茶来。” “是。”洛酒儿刚要起身,葛芙道:“哎----谁让你站起来的?许侧妃让了么?” 洛酒儿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葛姐姐……若妾身又得罪姐姐的地方妾身改。不知姐姐这是为何……” “哎呦----硬气了?怎么,有了王妃给你撑腰还敢顶嘴了?”葛芙气的起身挥手欲扇她耳光。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拦住了她的动作。 “谁----”葛芙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不知邵韵宅何时来的。 “娘娘……”葛芙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许珺茹眼神一暗,立刻带着丫鬟们行礼。 “娘娘万福----” 邵韵宅把葛芙甩开,“这是干什么呢?” 她的样子威严,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场。 今早才和许珺茹来过一场暗撕,此时又看到许珺茹,邵韵宅感到一阵厌烦。 “都起来吧。”她道。 “谢娘娘----”众人平身。洛酒儿却还跪在地上。 邵韵宅坐到许珺茹方才坐的位置,“酒儿,为何不平身?”她这么一问,洛酒儿觉得更委屈了,默默地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愿意说说么?” 葛芙连忙跪下道:“回娘娘,娘娘有所不知,这洛酒儿方才冲撞了妾许姐姐,妾身只是给她些教训。”她说谎卖蠢的样子让许珺茹无比嫌恶。 转头问许珺茹:“姐姐,只这样么?她如何冲撞你的?” 没想到邵韵宅会问她,许珺茹一时不知该怎么圆。“这……她……妾身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葛妹妹非说要责罚她……” “行了,别编了。”邵韵宅冷冷撂下一句话:“欺负人就说欺负人,哪儿来那么多杂七杂八的理由。” 一看邵韵宅帮她说话,洛酒儿哭的更凶了,有种终于拨开云日的感觉。这回换许珺茹与葛芙发抖了。 “酒儿别哭了,雨纤把你主子先带到聆风馆去。”雨纤应声扶起洛酒儿。 “娘娘……”洛酒儿感激地小声唤道。 邵韵宅摆摆手示意她下去。“这里我来处理。”说罢她看向葛芙,“这算是无缘无故找事儿么?看来本王妃是没立过规矩才让你这么嚣张。”她说罢,葛芙吓得扣头,“娘娘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还有上次,我只是打了你一耳光你却在王爷那里胡说八道。”邵韵宅一副新仇旧恨一块算的样子。 “娘娘饶命……”葛芙求道。 许珺茹实在看不下去,道:“娘娘还是把葛妹妹带到王爷--” “住口----”邵韵宅打断。“我还没问到姐姐。”许珺茹咬了咬牙,“是。” “珂姐----” “在,娘娘。” 邵韵宅弯唇一笑,“打。” “是。”毛珂求之不得,她上前抬手一耳光抽到了葛芙脸上。葛芙惊愕抬头,毛珂又是一耳光。 “我没说停,不许停。”邵韵宅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啪啪啪----”左一掌右一掌听得惊心,带着葛芙隐忍的声音,许珺茹暗暗扭着手帕。 “停。”在毛珂抽了她十几巴掌后,邵韵宅叫了停。 葛芙抬眼恶狠狠地看着邵韵宅。 邵韵宅丝毫不怕,“珺茹姐姐。你来打。” “啊?”许珺茹根本没想到邵韵宅也带上了她。“娘娘……我……” “姐姐貌似很喜欢旁观嘛。”这种人一般比恶人更可恶。“姐姐是侧妃,正好也同妹妹一起整顿一下规矩。”邵韵宅的语气不容抵抗。 许珺茹被逼无奈,只好起身。“是----” “这就对了。”邵韵宅拿起瓜子边嗑边说。 许珺茹只好硬着头皮去抽葛芙耳光,又抽了十几巴掌,邵韵宅道:“别打了。” 许珺茹松了口气。葛芙此时满脸通红,气的掉泪。 “委屈么?”邵韵宅带着笑意问。“竟还会觉得委屈。”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只听凉亭外年糅唤了一声:“娘----”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六章 玲珑一心,节外意 年糅怯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邵韵宅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无地自厝,不知年糅在此站了多久。她常常教年糅要仁心宽厚,而她此时却让他看到了如此恶毒不堪的场面。 邵韵宅心虚地轻咳了几声。“珂姐,带孩子先下去。” 毛珂应声去拉年糅走,年糅边走边回头看邵韵宅。邵韵宅看如此也不想再整她俩了。“今后希望姐姐记住,为人宽和才行走的更为通顺。” “是……娘娘教训的极是……”葛芙跪下叩头,“多谢王妃娘娘教导……” 邵韵宅起身看了眼许珺茹,她的眼神带着挑衅。许珺茹同她对视一眼,缓缓跪下,“恭送王妃娘娘。” 得意一笑,邵韵宅走出了凉亭。她前脚刚出便听到后面有摔东西的声音。 葛芙咬牙切齿地把一桌茶杯茶壶都摔掉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许珺茹看着她浮肿的脸觉得好笑,“只要王爷还宠她,咱们能怎么办。”她觉得疲惫不堪。并不是邵韵宅难对付,而是她拥有的出身与宠爱让她三思。 回到了聆风馆,洛酒儿已被安排过洗澡换衣。因她的衣服脏了,便被安排穿着邵韵宅的衣裙。 洛酒儿比起邵韵宅略有些瘦小,穿上她的衣裙有些晃荡。她正坐在邵韵宅的梳妆台前,雨纤给她梳着头。邵韵宅一进去她刚要起身,邵韵宅伸手示意不用行礼。 “酒儿,她们平时也都这么欺负你么?若雨纤这次没找我,你就这么让她们欺负?”邵韵宅问。 洛酒儿吸吸鼻子道:“妾身出身低微,她们本就瞧不起。妾身也……也习惯了……”她这样说更让人心软了。 “你他妈为啥……”邵韵宅皱眉,洛酒儿实在太温柔懦弱两人,“嘶……就像那种窝囊女主后期会黑化那种,回家,回家的诱惑……可惜这篇小说女主是我。”她挠挠头。 “娘娘说什么?”洛酒儿问。 “没事没事……”邵韵宅伸手捏捏她的脸。她刚洗完澡,青丝柔顺,脸若雨后芙蓉,一双乌眸含水,楚楚动人,任谁看了都易心生几分怜爱。她看到年糅正在门口往里看。 “珂姐,你照看一下酒儿,我出去一下。”邵韵宅起身,年糅看她走向自己,也扭头出去了。 “年糅。”邵韵宅拉住他的手,“你……” “娘,咱们出去说吧。”年糅拉着她坐到聆风馆的长廊上。 长廊下水池中的鱼十几许头,在两人面前游来游去,年糅从口袋中掏出半块酥饼,捏碎喂着鱼。 邵韵宅先道:“年糅,你站在凉亭外多久了?都看到了么?”她并不想让年糅对自己有看法。“娘平时……也不常这样,是她们先欺负人的。就是……你看你洛姨娘这个……” “我看到了呢。我在你进去时便在哪儿了,我都知道。”年糅低头看着鱼长着嘴朝他要食。“我不会因这事儿不喜欢娘。”邵韵宅听后松了口气道:“有时你要知道,迫不得已……她们不该欺负人。” 年糅道:“那娘可曾想过,这次娘护了洛娘娘一次,下次娘若是不在,她们岂不是还会欺辱洛娘娘。连这次的屈辱一起,更狠地变本加厉。”他说完,邵韵宅略吃惊道:“年糅你真只有九岁么?”转而又一想,年糅这个孩子在遇到她前也过的水深火热,懂些道理也不稀奇。 “那你说,该咋弄。”邵韵宅伸手把他手中的酥饼捏下来一小块,也跟着喂着鱼。 年糅想了想道:“今日师父给我们讲了前唐女皇武则天在出家后,因怀了龙种便又被接回了宫中。这就叫‘母凭子贵’。”他把手中的酥饼全部捏碎,丢到了水池中。 他的话让邵韵宅一怔。而后也跟着把酥饼捏碎丢到了水池中。“也是,若是让她怀上个孩子,便不会受欺负了。”她扯扯嘴角。“这也是个好办法呢。” 年糅看向她问道:“娘,可是心里在意么?”他这么说倒是让邵韵宅一慌,“在意什么?你爹?不不不,我才不呢,他喜欢谁我懒得搭理。” “我没说王爷啊。”年糅笑她,“这叫不打自招么?” “嘿……就你会成语啊----”邵韵宅佯装生气去挠他两肋,年糅大笑着躲。“不敢了不敢了----”他边笑边躲。 邵韵宅笑着把他搂到怀中,低头靠在他瘦小的肩膀上。“唉……”不知为何,她和年糅在一块的心安是同祁祯樾不同的。 “娘……我觉得……还是多想想……”年糅的小手握住邵韵宅的手,欲言又止。 邵韵宅道:“无事。你说吧。你说什么娘都不会生气的。”她摸摸年糅的头。 年糅道:“娘还是多想想王爷是否想多要孩子开枝散叶。”他说了这一句,让邵韵宅怔住。年糅看她不语,接着道:“毕竟,我也刚没了一对儿弟弟妹妹。” 他的话让邵韵宅想的彻底。虽祁祯樾一直都在她这儿,但她从未想过给祁祯樾生孩子,就意外怀了一个还流掉了。而她也从未过问过祁祯樾是怎么想的,她只是觉得他对万物冷漠,孩子一个死掉,一个被送走他也没什么反应,年糅这么多年他也能不管不问。“糅儿……”邵韵宅温柔地唤。“你说……你爹是真的什么都不爱么?感觉他不爱世间任何。”她不禁问道。 年糅垂目:“其他不知。可他从未喜欢过我,从来都不。” 邵韵宅亲亲他的耳朵,“娘喜欢你就行了。”她忽而又想起了祁祯樾对她的温柔与耐心,便道:“那你说……你爹喜欢我么?” “喜欢吧。”年糅攥紧了小小的拳头。 邵韵宅又喃喃地问:“他会一直喜欢我么?”她说罢,觉得一阵凉意。“这样真不潇洒,依靠男人真蠢。” “娘……”年糅转身抱着邵韵宅道:“我就一直喜欢娘。一直一直。” 邵韵宅拢着他摸摸他的小脑袋,“放屁。你将来娶个媳妇再说吧。或许……我可以试试。” “嗯?”年糅不解她的意思。 邵韵宅若有所思道:“今夜,娘同你睡吧。” “为何?”年糅抬起小脸问。 “怎么,不让啊?”邵韵宅没正面回答他。年糅连忙摇头,“没没没……娘若同我睡我就可以听一夜的故事啦----”他十分兴奋。邵韵宅却眼神暗了下来。 用晚膳时,邵韵宅特意没让洛酒儿走。留她一同用了晚膳。 洛酒儿用完晚膳觉得十分不妥,“娘娘,妾身还穿着娘娘的衣服呢……”她一向都是小心翼翼,尊卑分明的人。 邵韵宅一摆手,“无事。送你也无妨。”洛酒儿穿的是邵韵宅的一件粉色襦裙,她穿在身上正显得皮肤白皙。 “酒儿,今晚在这儿住吧。”邵韵宅卸了晚妆,放下头发,只带了几只发钗。 洛酒儿不解她的意思,问道:“那妾身住哪个厢房?” 挑挑眉,邵韵宅擦掉红唇,镜中的自己唇如桃花。“住我的卧房。” “啊?”洛酒儿吃了一惊。连毛珂都看向邵韵宅,不解她的意思。 “王爷不是……每夜都回来的么?”洛酒儿小心地问道。 邵韵宅起身去拿了件外衣披上,“对啊,王爷每夜都来,所以让你住下的啊。今晚我去年糅那里睡。”她过去附在洛酒儿耳畔道:“别告诉我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洛酒儿脸到耳根通红,十分羞涩,低声犹如蚊喃:“可娘娘……这不妥吧……” “没什么不妥啊。你若给王爷生下个孩子,谁也不会再欺负你了。王爷也会多给你写宠爱也说不定啊。”她尽量让语气潇洒。“珂姐,去给酒儿安排一下。” 毛珂立在原地不动。 “珂姐?” “是。”毛珂对洛酒儿道:“跟我来吧。” 洛酒儿回头看了眼邵韵宅,邵韵宅冲她笑笑,示意她跟上去。 毛珂带洛酒儿进了卧房后,铺好了床铺,拿艾叶香薰了一遍。又让洛酒儿换上平时邵韵宅穿的贴身纱裙,那邵韵宅的茶花头油又给她梳了一遍头发。 “谢谢你,诺梨。”洛酒儿想去拉毛珂的手,被毛珂甩开。 “我不知娘娘为何要这么做。但这样是对你有利的,你若以后得了志敢做什么动作……呵呵,我今天刚杀了人。”毛珂说罢,看她吓得一颤,满意地点点头。 “知道了……”洛酒儿低头道。“我绝不会做出伤害娘娘的事的……” 毛珂冷哼一声出去了。 邵韵宅一看她出来,道:“咱们今晚去年糅哪儿睡。” 毛珂开门见山道:“为何要这么做?把她推向王爷有什么好处么?” “珂姐……咱们出去说。”邵韵宅拉着毛珂出了房。此时景平王府中点起了灯,一片点点荧光。 邵韵宅对毛珂道:“我啊,就是想看看他对于我,到底是何感情。若是真的爱我,那我就好好谈恋爱;若跟我在一块只是图个新鲜,那就……还是多想想今后的后路吧。”她说话间自己都不敢直视毛珂。 毛珂嗤笑:“那你恐怕要想想今后的后路了。毕竟……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男人会对谁不二心的。就拿皇上来说,他宠爱着婉贵妃可宫里每年依旧纳新人。”她倒不是嘲讽,事实如此。 邵韵宅叹了口气。 “娘娘?”毛珂也不笑了,“我看还是别试了,心里难受谁都替不了啊。” 邵韵宅连忙摇头道:“反正……我不喜欢他。就是他对我挺好的……我才嗯,对。不说了。”她慌张的说完,穿过长廊进了年糅的房间。 毛珂叹气跟着邵韵宅也进去了。 入夜,景平王府的灯熄了几盏。 祁祯樾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推门进了卧房。 他揉揉眉心,有些头痛。“小祖宗,今日这个巡防官非要请我去花楼喝一杯,这真是推不掉……他留在哪儿寻乐子了,我便溜了……”他自顾自地脱下外衣,没听到床幔内有人说话。 “小祖宗?”他又唤了一遍,依旧没人应答。祁祯樾上前掀开床幔柔声问:“睡啦?” 洛酒儿吓得坐在床上不敢轻举妄动,“王……王爷……是妾身……” “酒儿?”祁祯樾大吃一惊。“这里不是聆风馆么?” “娘娘说今夜来了月事,让妾身在此侍奉王爷……”洛酒儿说着邵韵宅教她的话。 祁祯樾愣了一刻,厉声喝道:“胡闹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七章 星稀树影,凤竹悦 月色静谧,风起吹开了窗子。 年糅有些犯困。“娘,明日师父还要我们背书呢。” “哦,那你先睡吧。”邵韵宅托着腮坐在桌前。月光在她面前洒了一片银白。毛珂打着哈欠道:“明明你就很在意吧。睡得着么?要不回去吧。”她看邵韵宅魂不守舍的样子觉得何必如此。 邵韵宅发了会儿呆道:“这都多晚了,若是他有心……应会来找我的。罢了,反正找不找我都无所谓了。珂姐你说的对,男人哪里有从一而终的,何况他又是王爷。” 毛珂给她倒了杯晚茶,“你想清就好。可你这样一弄,岂不是跟王爷之间有了芥蒂,他若是不像之前对娘娘宠爱有加,那今后在王府中行走……”她的话没说出口。 “我本就没想着靠他如何。我是正妃,他对于我来说只能是锦上添花,我也不会贪图什么。”邵韵宅说着把年糅额前的碎发拔开,“糅儿咱们就睡吧。明日别上学了,我叫珂姐给你请个假。”她吹开晚茶上漂浮的花瓣,里面的红枣与桂花的甜腻在鼻间萦绕。 年糅惊喜道:“真的吗----” 毛珂上前拍了一下年糅,“别听你娘的----不读书你干嘛?你是长公子,就应该比其他孩子多学多闻一些,不然出去净是丢人……”年糅有些失落地看着邵韵宅。邵韵宅一摆手,“老娘是他娘,老娘说啥就是啥----不上学了,明日我有事安排。” “娘娘,你这又是哪一出?”毛珂对她真是无奈。 邵韵宅朝她眨眨眼道:“到时你就知道了……” “那王爷知道么?出府总是要跟王爷说一下吧?”毛珂随口问,可刚问完便发觉说的不妥。“不是……娘娘,我想说……” “干嘛要他知道。”邵韵宅的语气有些带气。“老娘做自己的事权利还是有的吧?” 毛珂叹气,“行……你说的都对。但跟王爷处了这么久,娘娘就对王爷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手一抖,晚茶洒出了些,邵韵宅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碗,“什么感情啊……本来我俩之间就没说要多海誓山盟啥的,他挚爱婉贵妃,我也没完全放下桓清,这本就是我们俩说好的,且互相都知道。他喜欢谁不喜欢谁是他的事儿,我才不管。更何况,若是……”她忽然想起了下一世自己的模样。 “他说他当初决心娶我,是看到我在海棠林中跳了一舞,那你说若是我其貌不扬,身型短小肥胖,他还会看上我么?就像珂姐,若是你还长得跟高晓松一样三哥会对你这么念念不忘百般纠缠么?”邵韵宅说完,自己都觉得心凉。 毛珂被她问的愣住,白了一眼。“怎么又扯到我了。我和三王爷再无可能。我清楚自己和他的身份。” 邵韵宅接她话道:“我和王爷也没可能。我不可能喜欢他。” 又一阵凉风吹过。门外祁祯樾听得真切。他紧攥了一下拳,抬手想推开屋门,却还是放下了。怒火在心头,到头来还是消散了下去。 罢了。她哪句错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转身离去。 毛珂看到窗子被吹开,起身关上了窗子。长廊中一片月光投下的清朗。 “你这怎么听得这么想气话?” 一撇嘴,邵韵宅“哼”了一声。毛珂忍着笑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呀…。” 卧房中,桃木香焚完了,几股青烟袅袅而升。 洛酒儿叹了口气,起身打算穿衣离开。卧房的门却又被推开。 “别走了,今晚留下吧。”祁祯樾的声音冷淡。 “啊?”洛酒儿受宠若惊。祁祯樾几步走上前,她连忙起身给他宽衣解带。 祁祯樾低头看着她,她的双颊绯红,解他衣带的手微微颤抖。他长长叹了口气。“酒儿,你总是对我怯生生的,从我们第一次见就这样。” 洛酒儿更是不敢看他。“王爷……王爷息怒……” “我没生气。”祁祯樾脱掉衣服,朝她伸出手。“来。” 洛酒儿垂着头,将手伸了过去。祁祯樾一把握住她的手,“手还是这么凉。这么多年了,竟都没捂热。” “王爷……”洛酒儿低喃。“妾身心是热的就行。” 祁祯樾把她扯到床上,墨眸在印着烛火,更为迷人。“酒儿……”他低喃。恍惚间竟让洛酒儿觉得他也喜欢自己。 印上她微微冰凉的双唇,洛酒儿身子微微颤抖,祁祯樾温柔地将她裹在怀中。“不怕……酒儿不怕……” 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么对她说的。声如清水延绵,却让人沉迷的躲不开。 “酒儿,这么多年了,怎么还不习惯啊?”他轻轻吻着洛酒儿的耳廓。 洛酒儿搂着祁祯樾的脖子道:“王爷……只是王爷太久没来了……妾身有些不习惯罢了……” “怎么,嫌我冷落你了?”祁祯樾含笑,坏心地一下把她扑倒在床。 “没……”她还想再说什么,可惜情欲迷乱,任何话也说不出了。 天色微明,晨露沾枝。 雨纤打着哈欠被人催使着去了给洛酒儿梳妆,她问采花:“为何这么早啊?” 采花道:“王爷让快些带洛姨娘回去。” “王爷他……”她还未说完,洛酒儿便披着件风衣散着头发出来了。 “姨娘……这是……” 洛酒儿看向屋中,“走吧。王爷催了。” “可天还未亮……”雨纤不解,略有些怒气地道:“好歹让梳洗完吧?” 洛酒儿低头道:“王爷怕娘娘回来换衣服没人伺候。走吧。”她有些难过,可也无可奈何。 “是----”雨纤就算心中有气,也不敢多说什么。 祁祯樾在房中穿好麒麟官服,等了片刻问采花,“娘娘到底来不来?还是还在睡觉?” 采花颔首道:“奴婢去给王爷问问。” 她出去片刻,回来道:“回王爷,娘娘……娘娘带大少爷出去了。” “什么?这么早她出去哪儿了?谁让她出去的?我允了么?”祁祯樾一阵来气,是一种东西脱离掌控的来气。 采花一看他阴下了脸,连忙跪下递上了个条子。 祁祯樾皱眉,“这是什么?” “是,是娘娘让交给王爷的。说若王爷追问起来,就给他看这个……”采花吓得不敢多说。 祁祯樾拿过条子打开,看完更为气恼。“她……她……先上朝,上完朝在说……”他把条子捏到手中气的不行。 邵韵宅头戴斗笠遮脸,牵着年糅走在大街上。街上的小贩刚刚出街,人流稀少。 毛嗑跟在两人后面问道:“娘娘给王爷写的什么?王爷若是知道咱们偷溜出来的话指定生气。” “嘿嘿……”邵韵宅笑了笑,“我写的:你休想管我。略略略~~~” 毛珂一个目瞪口呆,“你可真是找死。”她不禁道:“要不娘娘去让老爷给找个太医看看吧?我看娘娘……有时不太清醒。”这若是激怒了祁祯樾她定跟着挨罚。 邵韵宅才不管,“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真。” “滚。”毛珂骂道。“不过你拉着年糅来到底来干什么的?” 邵韵宅掀开斗笠道:“糅儿,陈胜吴广起义的事儿学过吧?等人多了就开个故事摊儿给他们讲。完了后娘给你买零食吃,想吃啥吃啥……” “好----”年糅雀跃。 毛珂一把拉过邵韵宅,“你想干什么?”她实在琢磨不透。 邵韵宅掀开斗笠道:“珂姐你想啊,如今朝廷非要修建宫殿,百姓简直苦不堪言,我若散播点这种煽动性言论。这一下不就一石激起千层浪,说不定就起义------” 毛珂吓的捂住她的嘴。“你要死啊!知道这会有多少人血流成河吗?安稳日子过腻了是吧?这对你有何好处?” 人渐渐多了起来,年糅说时迟那时快,已抢了一个说书人的摊子,给大家讲起了起义。周围围的人是越来越多。 毛珂又惊又吓,过去就是要拉走他,邵韵宅拦住毛珂道:“珂姐,你可别这样--你还不懂么,这样对王爷有好处,他们肯定不满,王爷又有路人缘,说不定这立太子……” “你想什么呢?!”毛珂气的骂,“疯了吧你----” 邵韵宅就是拦着她不让她过去。“哎----三哥----” “啊……”毛珂吓得一慌。 “啊----骗你的略略略……”邵韵宅朝她吐舌。 简直被她气的要杀人,“你,你……我若不是看我杀了你年糅就没娘了,我早动手了----” 邵韵宅贱贱地笑:“感谢不杀之恩让我还能当几集主角。” “娘娘!” “诺梨?怎么在这儿?”毛珂正发怒时,一清朗消瘦的黑衣少年惊讶地喊。 “师兄……”毛珂一看平隐在这儿更为头疼。 邵韵宅扭头一看,竟是桓清身边的平隐。她上前扯住他道:“师兄救我----珂姐要弄死我----你管不管?” “啊?”平隐吓了一跳。 “屁----”毛珂破口大骂。 平隐惊讶地看着两人,“诺梨……这位不是七王妃么?”他小心地问。 毛珂没好气道:“是。” “那你们为何在这儿?身边……也没个人?更何况……诺梨你为何这么对七王妃讲话?”他实在被惊的不轻。 邵韵宅道:“我们比较另类,个性比较前卫,做事比较社会,爱恨比较绝对。”她看人多了起来,连忙拿斗笠遮住脸。 平隐冲她笑笑,觉得她十分有趣,“娘娘这是出府来做什么?” 邵韵宅的脸躲在斗笠下,“来……陪珂姐打胎。”她满嘴胡说八道的毛病又来了。 “啊?!”平隐吓得又是一跳。 毛珂气的去捏她的腮,“瞎说----师兄别听她瞎说……” 邵韵宅笑嘻嘻地问:“平隐,你是出来做什么的啊?” “哦,我家娘娘爱吃东城的豆腐脑,王爷特地----” “停----拜拜。”邵韵宅不想听下去,拉着毛珂就走。她看年糅已将故事说了好几遍,人群激愤。时候差不多也该走了。 毛珂扭头道:“师兄,咱们回来再叙……” “好……”平隐朝她摆摆手,忽然想起了什么,冲邵韵宅的背影喊:“娘娘留步……为何王爷给娘娘那么多信……哎----娘娘----” 人群喧闹,邵韵宅和毛珂谁都没回头。 回到王府时已是晌午时分。 三人悄悄从王府后墙翻了进去。年糅一手提着瓜子蜜饯点心,一手吃着糖葫芦,邵韵宅一手搂着他也吃着糖葫芦,“怎么样……这馄饨可是比王府的好吃吧……” 年糅嘴里吃着糖葫芦,含糊道:“还是糯米糕好吃……” “唉,就是。但就是那个现吃好吃,带回来冷了就不好吃了……”邵韵宅吃完糖葫芦,拿竹签子戳了戳前面的毛珂,“珂姐……还生气呢……” 毛珂走在前面不理她。邵韵宅又戳了戳她,毛珂扭头刚要说什么,脸色骤变,吓得不敢说话。 邵韵宅看她不说话,愣愣地道:“不是,珂姐你这是啥表情……” 刚说完她也觉得不对,回头只见祁祯樾带着人立在后面,他满脸阴鸷,浑身戾气逼得人喘不过气。 三人吓得一时说不出话。 毛珂先反应过来,“跪啊……”她小声道。 邵韵宅刚要跪,谁知祁祯樾道:“你,过来。” “我?”邵韵宅装傻。 “嗯。”他一副要杀他示众的样子。 电光火石间邵韵宅不知哪根筋儿搭错了,直接道:“我就不过去。你有啥话在这儿说。” 这一下祁祯樾的脸色更难看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八章 暴雨梨花,落海棠 众人默不作声。 啊……完了完了……邵韵宅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她偷瞄了一眼毛珂,毛珂一脸“节哀”的表情。 “来人----”祁祯樾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手一指年糅,“把公子带下去先看管着。” “是----”两个小厮出来略粗暴地一把扯过年糅就要带走。 “娘----娘----”年糅吓得大喊,零食也掉了一地。 邵韵宅一慌,连忙去拦,“不是----这是什么操作,有啥事能不能好好说说……干嘛要牵着孩子,你这种惩罚手段太次--” 祁祯樾看着她慌了,才感觉解气一点。“是么。那你跟我过来,我就放了他。” “你……”邵韵宅也有些生气了,挡在年糅面前不让人把他带走。“王爷你这样不对,攻击手法太废,好好说话不会,我这会儿真的很醉……”但祁祯樾一副不容反驳的样子,毛珂在一旁又给她使眼色让她住手,她彻底慌了神,不敢再胡说八道,但不知下面该怎么说。“王爷,你要把我儿子带哪儿----”她最后问道。 “你还有闲心管别人?”祁祯樾的语调冰冷,“你们擅自出府就是有罪。不应受罚么?去把大少爷带到落云斋旁的阁楼里。没我允许不许放出来。” “不行----”邵韵宅连忙拉着年糅,“王爷王爷----”她一手拉着年糅,一下跪下,不顾双膝生疼,“王爷是我带他出去的,你关我吧----” 祁祯樾并未理她,“带下去。” 小厮也不敢看邵韵宅,硬是把年糅拉走。“娘,娘别管我了----”年糅喊了这一句便被带下去。他越是这么喊,让邵韵宅心里越是难受。 “还有,”祁祯樾抬眼看了眼毛珂,“王妃娘娘这丫鬟,不好生看管着娘娘,竟还敢跟王妃一同违规出府,要她何用。赶出去。” 毛珂听了瞪大了双眼,她也没想到这次邵韵宅任性妄为的后果如此严重。“王爷--奴婢甘愿领罚但别赶奴婢出去--”她连连磕头,也是着了急。 邵韵宅彻底生气了,“你干什么!”可其他还未说出口,毛珂便被人拉起拖走。 “谁敢碰她----”邵韵宅大吼,震住了所有人。没想到祁祯樾真会对她生气,她此时是真不知所措了。祁祯樾厉声道:“都反了么?赶出去!” 一看王爷生气谁还敢不从,几个老妇立刻拖着毛珂往外走。毛珂也扭头朝她摇摇头。 “不……”邵韵宅看着毛珂的背影,急的眼都红了。 “你过来。”祁祯樾一把拽起邵韵宅,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硬拉着她往聆风馆走,邵韵宅被他硬扯着走得跌跌撞撞,后面一堆下人急急地跟着谁也敢抬头多看一眼。 “这都他妈是什么霸道总裁上小助理,野蛮王爷情迷不良校花的剧情啊……别拉我……”邵韵宅挣扎着,祁祯樾跟听不见一样,就不松手。 被祁祯樾一路扯到聆风馆,他略微粗暴地推开门,邵韵宅稍不留神踩到了裙角,“额……”她闷闷地低呼一声往前摔。 她连忙闭上双眼,却没有疼痛,身体悬在了半空,祁祯樾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护住她的头。“摔了为何不喊?!”他气的不行,呵斥道:“为何不喊?非要摔痛了受伤么!” 邵韵宅不解他为何更气,她连忙自己起来,“我……” “你什么?”祁祯樾又拉过她,把门关上。 “王爷……别把珂姐赶出去,放,放了年糅吧,我,我,挨打也好,受罚也罢,冲我来吧,不管他俩的事啊。都是我逼他俩的行不……”她说着一股委屈上来了,眼眶一热,眼前模糊了起来。 祁祯樾看她哭了,语气也不那么戾气逼人,柔和了许多。“何时见你为我这样过……”他声音极小。 “什么?”邵韵宅没听清。“王爷……” “连老公都不叫了?咱俩何时这般生疏了?”祁祯樾冷眼怒瞪着她。 邵韵宅实在不懂祁祯樾为何这么生气,她之前做的比溜出去更不懂事的事儿都有,也没见祁祯樾这么生气,顶多气的捏两下她的脸,连气话都没说过。“不是……老公,能不能说正事儿,我错了就是我错了,别罚年糅和珂姐啊……”她此时实在焦急,眼泪一直流。 伸手想去拉祁祯樾的衣袖,被祁祯樾躲开。“你真来月事了吗?” “没。”邵韵宅诚实道,她不想再说谎激怒祁祯樾了。 “哼,我就记得上月不是这时候。你何时学会骗我了?!”祁祯樾看她垂下头低低抽泣,鼻头都哭红了。她紧握双拳,在心头默念了几遍“狠心狠心别去抱她”才没伸出手。 邵韵宅带着哭腔道,“我让酒儿服侍你也错了?我小产还没一月,让酒儿服侍你,你多几个孩子不好么……” “你倒是会自以为是的为我着想。”祁祯樾别过头不看她哭。 “我错了……”邵韵宅又试图拉他的衣袖,这次祁祯樾没躲。她拉着祁祯樾的衣袖,“老公,我错了,千错万错我的错……你别这样对珂姐和年糅……求你了……” 稍稍扭头,祁祯樾终是叹了口气。“知道我为何生气么?”他拿衣袖给邵韵宅擦干眼泪。 邵韵宅吸吸鼻子,抽抽噎噎道:“不该……随意揣测老公的意思,太自作主张又自以为是了……”祁祯樾都说道着份上了,她还能不明白。 “真是……”祁祯樾看她哭的可爱可怜,有些想笑她,又觉得如此她又不长记性。又教训道:“若是我不再喜欢你,宠爱你了,便会这样对你。” 他这话让邵韵宅略微不舒服,“什么?” 祁祯樾捏捏她的鼻子道:“你不是以前都说我待人薄凉么,若是不宠爱你了,便会如此待你。一点宽容都不给,就算你认错我也不会再看你一眼了。你知道这滋味了今后就听话,别再让我生气了。” “别……”邵韵宅推开他给自己擦眼泪的手。“你是真生气还是只是为了让我听你的话?”她的眼神变了。 祁祯樾看她这样,不知她作何意思。“小祖宗,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邵韵宅忽然冷笑一声,“王爷今日这出,真是因我擅自出去生气,还是为了让我看清自己的立场?” “你怎么会这样想?”谁知她竟会往这方面想,祁祯樾的火又上来了。“你自己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你不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么?虽然是王妃,但到底还是冠以我‘王储’之名。”他顺着邵韵宅的话往下说。 邵韵宅也不哭了,硬声道:“是么。明白自己的身份……你这意思就是让我只能顺不能逆么?好,那就说说。我是这王府的一品正妃,本就跟其他小妾侧妃不一样,难道出去一趟还要经过王爷的批准么?”她已经不管不顾了。 祁祯樾的气也上来了道:“哦?如今是敢跟我叫板了?那下面可是该那你爹压我了?” “呵。”邵韵宅冷冷一笑。目光如刃,“年糅你放不放?” “不放。”祁祯樾毫不让步。也同样瞪着她。 邵韵宅点点头,“ok,非常好。你刚才说我是不是该拿我爹的身份压你了,我告诉你,你想太多了。因为老娘就他妈回家了。”她说罢扭头就去推开门,祁祯樾一把拉住她,“什么回家?!” “回宰相府!”邵韵宅甩开他的手,就往外跑。“他妈的离婚!”她一出聆风馆没想到许珺茹带着一众小妾又是跪在地上。 “靠……”这又把邵韵宅吓了一跳。 祁祯樾跟着出来看到此场面,又是一阵恼怒。他本想追回邵韵宅再细说一下,谁知来了这么多人。 许珺茹跪着道:“听闻王爷生了娘娘的气,妾身带众姐妹给娘娘求个情,跪求王爷息怒。” “求王爷息怒------”小妾们跟着道。 邵韵宅都疼了。 祁祯樾摆摆手,“都先下去……” “王爷总说娘娘还小,如今该妾身劝王爷别和娘娘多计较了,生气伤神……”许珺茹一副善解人意的宽和样子。 邵韵宅实在不想争了,无力道:“姐姐说的都对。不用给我求情……我这就走……” 许珺茹惊讶地抬起头,“娘娘是要去哪儿?” 邵韵宅提起裙子就走:“回老家。你加油,再往上一步就升职加薪了。” “你----”祁祯樾想去拉她,谁知邵韵宅不回头的就往落云斋跑,祁祯樾伸出的手生生收了回来。他虽说自小不受宠,但也是个王爷,何时受过此等气。 “都起来----”他摆摆手让小妾们起来。 邵韵宅一路跑到落云斋旁的阁楼,对看管的小厮道:“把年糅放出来。” “王爷说------” “少他妈废话!”邵韵宅的样子实在吓人,小厮也不敢得罪王妃,吓得只能开门把年糅放了出来。 年糅一出来,还未反应过来邵韵宅便一把拉过他,“糅儿,今后咱们不在这儿了。” 年糅一脸不知所云,便被邵韵宅拉着往大门处走。府中下人纷纷侧目,但无一人敢拦。 “等等----”祁祯樾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宅儿,你此次出去可想清楚了。我不惯你这次,你若出去,我不追你。” 邵韵宅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随便你!明日我就叫我哥把休书送来!”说罢拉着年糅出了景平王府的大门。 她前脚出去,祁祯樾后脚暴怒,“你们这帮奴才是死的么!为何没人拦她!” 众人吓得连忙跪下叩头。 祁祯樾怒道:“有何用----快去拦住她啊!她又不认路,要是娘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就叫家里人来收尸吧----”他气的连手中的玉佩都摔了。 邵韵宅拉着年糅走在街上,越走越气,“我他妈还给他了个银锁,早知道要回来了----” 年糅在后面小心问道:“娘,咱们是要去哪?” “宰相府。”邵韵宅道。 “可……娘认路么?”他这么一说,邵韵宅停住脚愣在原地。 年糅连忙道:“无事无事……雇辆车也能到宰相府……” 邵韵宅一摸口袋,没带钱。 “啊啊啊啊啊啊------”她抱头大哭。“他妈的真烦人,珂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身上也没钱,也不认路----” “娘……”年糅看她在路上大哭引起路人侧目,试图安抚她一下。 谁知邵韵宅哭的更狠了,“啊啊啊啊啊----杀千刀的祁祯樾----他妈的为啥不追我----啊啊啊啊------” “宠儿?”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邵韵宅擦擦眼泪,扭头一看竟是祁祯睿。 “还真是你……”祁祯睿惊讶极了。 此时真是屋路偏逢连夜雨。 邵韵宅一本正经道:“哦,这位先生我可能长得比较像你认识的那个人,可我真不是……”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三十九章 尘泥燕喃,絮絮烦 邵韵宅擦擦眼泪拉着年糅就想跑,祁祯睿一个眼神,一旁的平隐便上前去拦住两人。“王妃娘娘,真是巧啊。这是要去哪儿?” 被拦住了路,才看清两人身穿低调便服,想是并不想惊动百姓。邵韵宅摆摆手道:“没,没什么……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了。”祁祯睿道:“那不如让平隐送你们回王府……” “不,不用。”她尽量装着语气平和,“我们自己回去。”年糅被她拉到身后,祁祯睿皱皱眉道:“为何对我说谎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看被他识破,邵韵宅窘迫极了。“那个……桓清能送我们回宰相府么?”她实在不想让祁祯睿知道她的事。 祁祯睿点头,“好。让平隐把马车赶来。” 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年糅摇摇她的手臂,“娘,这样不妥吧……” “没什么妥不妥的,从我决心带你出王府的那一刻,咱们就和王府再无关系了。”她小声对年糅道,看平隐把马车赶来了,连忙让年糅上去。 上了车后,祁祯睿也跟着上来了。 “方才我听到你说王府……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七哥的事?”祁祯睿逼问邵韵宅。邵韵宅觉得又是丢人又是难过,她并未理他,反问祁祯睿:“那你出来干什么?” 祁祯睿不吃这套。“宠儿,先好好回答我。”他虽没有说出什么重话,但气场咄咄逼人极了。“七哥知道你要回宰相府么?” “别问了行么……”邵韵宅被他逼的难受,“反正我今后跟他再无什么关系了。”她说完又感觉鼻头一酸,连忙深吸几口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什么?”祁祯睿上前想同她坐一块,年糅挡在他面前,祁祯睿无奈,只能隔着年糅问:“是他要休了你?为何?” “是我要休了他!”邵韵宅大吼,“老娘他妈的要尊严!你他妈别问了!”她掀开帘子问平隐:“还他娘的有多远?!” 平隐被她吓了一跳,“就快到了。” 邵韵宅对平隐道:“最近在大街上留意一下珂姐,若是见到她了,让她来宰相府找我。”也不知他们把毛珂送到了什么地方去。 “诺梨么?她怎么了?”平隐问。 “你别管这么多,见到了这么说就行了。感恩有你。”邵韵宅抬头看马车已经进了宰相府的巷子里,稍稍松了口气。 坐回马车里,她小声道:“桓清,这次我欠你个人情。” 祁祯睿道:“跟我怎么还这么生疏客气。我欠你的,岂是几次人情就还得清的?” “你不欠我。”邵韵宅冲他轻轻摇摇头,“你不欠我任何。当初吧……我是恨你恨得不行,但后来想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况你有和我爹朝内朝外斗得你死我活的,怎么会让他当你老丈人呢。” “那你……”祁祯睿一听邵韵宅对他连“恨”都没有了,心头就如梗了一根刺,别扭极了。 邵韵宅接着道:“只是我不喜欢你对王爷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态度罢了。但以后,随你吧。我再也不管了。”正说到此处,马车停了。 “娘娘,到宰相府了。”平隐在外面道。 邵韵宅拉起年糅的手,对祁祯樾道:“桓清。还是谢谢你吧。” “我送你----” “别----”邵韵宅制止祁祯睿,“还是别见我爹为妙。” 祁祯睿又问:“那你为何把这孩子也带来了?他是七哥的孩子吧?” “我若走了把他留下王府里也是送死。”邵韵宅说完,拉着年糅下车了。 掀开帘子看着邵韵宅敲开宰相府的门,进去后祁祯睿才放下帘子。 平隐在车外问:“王爷,用不用我派人去打听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车内祁祯睿并未回话。 “王爷?”平隐试着又唤了一声。 “嗯。别了。走吧。”祁祯睿道。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景平王府中,祁祯樾大发雷霆,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跪在地上的小厮,“为何看着娘娘上了马车就能让她走?!上了谁的马车?!” 为首的小厮道:“这这这……离得太远了,小的真没看清……” “糊涂混账!”祁祯樾气大骂,“通通赶出去----” “王爷……王爷……王爷开恩啊……” 禾子此时匆匆跑进来道:“禀王爷,小的打听过了,娘娘已回到宰相府了。” 听完这话,祁祯樾才稍稍平和了些。“诺梨呢?” 禾子道:“回王爷,王爷说要赶出去小的们岂敢怠慢,已经给赶出去了。” “什么----”祁祯樾烦躁地揉揉眉心。“这两天去找找她,定要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是。” 许珺茹在一旁看祁祯樾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贸然说什么。只是行了礼道:“那王爷,妾身先下去了。” “嗯。”祁祯樾冲她摆摆手,没太多搭理。 许珺茹出了大堂后直接让凤渝托人给宫里捎了一封信。 “定要亲自送到竹铃姑娘手里啊。”她道。 凤渝点点头,“是。” 这厢在宰相府,邵韵宅本以为邵明阳会骂她,结果邵明阳只是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回来也好。” “爹……”邵明阳越是对她宽容,邵韵宅越觉得对不起他。邵明阳当朝宰相,如此要强,若是京城传开了她被景平王府王府休了,该多伤他的面子。“爹爹,我该不该再忍忍,才半年便被休了……”她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做事真的不计后果。 邵明阳同她并肩而坐:“宠儿啊,虽说这传出去不好听,但至少你过的舒心了。面子和舒心不可兼得,那就至少占一样吧。” “爹爹……”邵韵宅一下哭了出来,不同于委屈,此次她是真心酸,为他爹心酸。 趴在她爹怀中猛哭,邵韵宅抽抽噎噎道:“我不再嫁了,我这辈子好好陪着爹爹……” “哈哈哈……”邵明阳大笑,摸摸她的头,“说得竟是些什么话。累了吧,就好好歇歇吧,爹爹带年糅去爹的藏书阁看看。他方才跟我吵着要看。” “嗯。”邵韵宅等邵明阳出去,才感觉一阵疲惫袭来。“啥他妈逼的爱情不爱情的……”她今天哭的太多,眼有些肿痛。刚准备躺下歇息,门外通报邵楠枫来了。 邵韵宅只能又打起精神。 邵楠枫进来时竟还跟着祁祯央。 “宠儿……听闻你从王府出来了?”邵楠枫小心翼翼地问,坐到了床边。邵韵宅靠到邵楠枫怀中,疲惫地道:“哥哥……是我的错,这次让宰相府被人耻笑……” 邵楠枫深深叹了口气,“无事无事……若是你受尽了委屈,还不如回来……我一会儿就写休书送过去……” 一旁的祁祯央白了一眼,拉了条凳子坐下道:“你这丫头有没有良心啊,伏里多疼你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你这一不顺心就知道出走,你想过伏里么?且不说伏里,就说你今后让你爹在满朝官员之间怎么抬得起头?”他一顿教训,邵韵宅累极了,也懒得反驳他。 “子祥你凭什么认为是宠儿的不是?”邵楠枫看他教训邵韵宅颇为不满。 祁祯央嗤之,“你自己的妹妹什么脾性你还不了解么?她如今如此任性就是你们惯得。还有伏里惯得。” “是……伏里惯她惯得连宠儿孩子都没保住,还要被贵妃刁难。”邵楠枫搂着邵韵宅安抚道:“这几日就在王府里好好休养,待你何时心情好了,再给你寻一家值得托付的。” 祁祯央无语道:“谁能有伏里对她好?不是,你这丫头不会是想嫁给桓清才……” “放屁!”邵韵宅骂,“就算我不嫁也不会嫁给桓清了!”她自知早已和祁祯睿不是一路人,就算她还对他念念不忘,也不是一路人了。 “子祥,你怎么能这么说?”邵楠枫也颇为不满。 “行行行,你俩兄妹情深,我给这儿招人烦。丫头,看你无事我就走了。”祁祯央说着起身。 邵韵宅叫住他:“等等----” “嗯?” “把珂姐送回来,不然你今夜必死无疑。”邵韵宅指指祁祯央。 祁祯央略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诺梨在我这儿?” “废话,你若是一来没看到珂姐不带跟我急啊,还这么淡定的跟我说话?扯淡。限你今夜送回来,不然老娘要你死。”邵韵宅一个死亡锁定,指着祁祯央。 祁祯央叹气道:“你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跟我斗嘴倒是精神抖擞。”说罢便出去了。 邵楠枫看他走了也柔声道:“宠儿,就好好歇歇吧。” 邵韵宅“嗯”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哥哥,那个庆阳郡主……”她才说了“庆阳公主”四个字,邵楠枫的脸便黑了。 “不是……哥哥若不想说我就不提了,不提了……” “我这正在想怎么推了她这婚事。”邵楠枫道:“她过几日回京城,我在此之要把这她这门婚事给皇上推了……” “哥哥----”邵韵宅挽着邵楠枫的胳膊问道:“这个庆阳郡主怎么这么让你避之不及啊?” 邵楠枫愣了下道:“你不是知道么?” 听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才反应过来,“啊,那个我不是一半才穿越过来的么----” “啊?”邵楠枫不解她的话。 “禀将军----七王爷派人前来接回娘娘了----”门外有下人来通报。 邵楠枫一听,根本不依,“我这休书还未写呢,打发他走。” “七王爷的人说了,若是娘娘若不回去他们都是要掉脑袋的----” 邵韵宅听了“靠”了一声,“他真当我是个圣母吗?” 邵楠枫一听,起身拿过纸笔写了几句。出去交给下人,“这份休书,给七王爷的人送过去,今后娘娘与景平王府再无关系了。娘娘带过去的下人也让七王爷早些送回来。皇上皇后那儿我自会去说,不劳他费心。” 邵韵宅听他哥这么说,心中到起了波澜。 入了夜,毛珂果然被送了回来。 她看到邵韵宅魂不守舍地坐在床上,问道:“娘娘,后悔了吧?” “哎?”邵韵宅被问得一怔,“我……唉,的确有点。”她并不否认。“可我还是觉得若是乖乖留下我不甘心啊。” “无论娘娘做什么。我生死随你。”毛珂上前坚定道。 邵韵宅一阵动容。“我以为……你会骂我……” “并没有用啊。娘娘还是从王府出来了。”毛珂无奈一笑。 邵韵宅也坚定道:“嗯。那就随他吧!反正这也算是覆水难收了。”她说完,心里空落落的。 后又在宰相府住了三日,祁祯樾并未再派人来。 邵韵宅也不再多想。只能说她与祁祯樾缘尽于此。 而这日她正在与年糅玩闹,毛珂跑来道:“娘娘----宫里传信过来,说婉贵妃在宫中设宴给庆阳郡主接风,各个妃子都要去。也邀了娘娘。” “what?”邵韵宅惊讶道:“可我如今也不是七王妃了……为何还会邀我?” 毛珂也表示不解。“宫中已经派人来接娘娘了。” 邵韵宅想了想道:“那就先去吧……”她不解,难道都不知道她从景平王府出来了么? 换衣化妆后,邵韵宅上了去皇宫的马车。一路上她和毛珂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等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了,邵韵宅刚下车,便看到另一辆马车也到了。从上面下来了个华服璀璨的妃子。定睛一看,邵韵宅忆起,这是梁国公主,祁祯睿的九王妃。 “见过七嫂……”九王妃倒是不失礼数。 她很好,但邵韵宅看着她就是别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章 添灯破盏,怔相觑 九王妃上前牵过邵韵宅的手:“七嫂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 邵韵宅看着她艳姿浓妆,心笑她俗气,却还是道:“弟妹也是惊艳的让人挪不开眼。”她此时真想学学祁祯樾的冷淡待人,实在并不想同她多说什么。九王妃握着她的手不放,微笑道:“七嫂,咱们一同进去吧。” 邵韵宅点点头,两人执手进了宫门。 “弟妹怎么称呼啊?就这么叫弟妹倒是有些拗口。”我他妈才不想承认你是桓清的王妃呢。 “我复姓拓拔,单字为绽。” 拓拔绽……邵韵宅暗暗地念着。那桓清会叫她什么呢? “七嫂?”拓拔绽唤她让她回神。“可是有不妥?我才来大端,这里的规矩也是才还是学。” “没……就觉得名字很好听罢了。感慨一下就我名字他妈起的随意,简直快递公司。还是全国连锁那种。”邵韵宅被她一直拉着,实在不适。 拓拔绽问:“七嫂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何我听不懂?” 邵韵宅笑笑,“没什么。那个弟妹没个字吗?我今后就唤你的字好了。” 拓拔绽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怕七嫂笑话,我本无字,嫁过来后九王爷给我起了个字。” “叫什么。”邵韵宅随口问道。 “叫‘崇崇’。就是‘东风袅袅泛崇光’的崇。”她这话一出吓得邵韵宅背后猛一冒汗。连同毛珂在后面也是吓得抬头。 这……应该和她没啥关系吧…… 邵韵宅心头犯着嘀咕,拓跋绽与她执手到了凌霜殿。此时的凌霜殿门口已是人流匆匆,宫女太监忙的抬不起头。见两人到了,连忙通报。 “七嫂,咱们进去吧。”拓跋绽说道。邵韵宅深吸了一口气,点头同她进去。两人进去后,带的随从需在外等候。毛珂不能跟她一同进去了。 一进去才发觉,其他妃子都来了。 两人进去行过礼,只听许非寒居高临下道:“本宫还以为七王妃怨上了本宫,不会来了呢。” “贵妃娘娘言重了。上次的事情纯属意外。”邵韵宅垂着头也不看她。心里大骂,他妈的,老娘就是要看你能演到出什么花。 或许是看跪下地上的还有拓跋绽,许非寒倒也没太为难邵韵宅,抬手道:“平身入座吧。” 斜眼看了看许非寒的小腹,心中暗道,她今日定要小心行事。 “七嫂咱们坐一块吧。”拓跋绽小声朝邵韵宅道。邵韵宅冲她回笑,默默点头。虽说她对邵韵宅还是温和友善,但邵韵宅还是别扭地喜欢不起来她。若她是那种骄纵高傲的公主,高高在上狂妄自大,邵韵宅心里或许还不会这么别扭。 “庆阳郡主到----哎----哎呀----”门口通报的太监忽然惨叫连连,接着宫女连连惊叫,杯盘摔碎,外面一阵惊慌失措。 来没等许非寒问出了何事,“砰砰砰----”几声乱响,一匹精壮的黑马闯进了凌霜殿的大堂。 “啊啊啊啊啊啊----”妃子们吓得花容失色地大喊。 邵韵宅淡定地给自己斟上了一杯酒,定睛一看,黑马上坐着个身穿金丝紫底骑装,头发高高束起的女子,前额饱满,平眉英气十足,鼻若刀削,一双乌黑鹰目炯炯有神。不同于女孩儿的温婉柔美,倒是有几分飒爽英姿。 “吁----吁----吁----”她勒住马,马蹄抬高嘶鸣。妃子们又是一阵惊慌大叫。 她勒住了马,“吁----” “谦。”邵韵宅小声接着话,喝了一口酒。怪不得哥哥不愿意娶她,看来他不想娶个像男人的犹如搞基。 “庆阳!”许非寒看着一片狼藉气的起身想骂,一想她可是皇后的亲侄女,自己又有孕在身不能动气,便忍下了。“庆阳,怎么把马都骑进屋里了,看看都吓到大家了。”她语气柔和了几分。 “宫里这规矩那规矩太多了,连马都不能随意骑,可是憋死我了。”庆阳一开口到着实让邵韵宅惊了一下,没想到庆阳长得这么英气,却是细细软软的声音。与邵韵宅甜甜嗲嗲的声音不同,她的声音还透着一股娇气。 庆阳从马上下来,傲气直视着所有人。 “来人,把郡主的马牵下去。”许非寒闻到了马的腥臭味,皱了皱眉。 太监们小跑进来牵走了庆阳郡主的黑马。 “小心着点!别吓着莫风了!”庆阳把马鞭往腰间一别。 许非寒坐下,抬头示意大家打扫这一片狼藉。庆阳跟着也坐到了许非寒旁边。“我说贵妃娘娘,今日既然是给我接风,为何只备了这么小的酒杯?就没个大杯么?” 许非寒忍着气道:“庆阳刚从瑶山过来,豪爽惯了。可宫中确实是没有这么大的酒杯。”若不是因她的身份还算得宠,许非寒才懒得理她。 “那就拿酒壶来啊----”庆阳声音一高,变得十分尖细。邵韵宅听得觉得十分不适,默默吃着东西。 唉……不和祁祯樾在一块喝酒果然觉得无趣的多。不但无趣,还挺是无味。 “哎,在我这离京城这么久了,没想到七哥哥和九哥哥都娶了妃子了?今日来了么?还不让我见见?”庆阳问许非寒。 邵韵宅白了一眼。许非寒指了指她和拓跋绽,“这就是你的七嫂和九骚。” 朝她礼节性地点头笑笑,算是行了礼。没想到庆阳直接跳到了两人面前。 “嗯……你是楠枫哥哥的妹妹吧?也是长大了。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朝你扔虫子和蛇,你吓得大哭呢。”她“哈哈哈”大笑了几声。邵韵宅冷漠地看着她,他妈的,今天你要敢朝我扔任何东西我让你必死无疑。 “七嫂,我来敬你一杯。”她举起手中的酒壶。 邵韵宅抬手回敬了她一下,一杯过喉。庆阳用力地拍了拍她的肩,大力到她吃痛。“七嫂爽快!可比小时候那唯唯诺诺惹人生厌的样子讨喜多了。何况咱们都快成一家人了,等我嫁给了楠枫哥哥,咱们再好好叙叙。” 觉得她十分可笑,邵韵宅一句话也没理她,她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九嫂----”她又大力地拍了拍拓跋绽,“听闻九嫂是梁国公主啊?” 拓跋绽觉得她十分无礼,“是。”她毫不掩饰对庆阳的不耐。 而庆阳根本没听出来,举起酒壶道:“来----敬九嫂一杯----” 拓跋绽推开她的举起酒壶的手,“谢过郡主的好意,可还是不了,我自小一喝酒便会浑身通红肿痛。要不我以茶代酒----” “少来----”庆阳一摆手,脸色一变,“怎么会有人不能喝呢!九嫂贵为公主,我看是故意不给我面子吧?”她脸色一变,咄咄逼人起来。 邵韵宅小声骂了句,“靠,怎么哪里都有这种行为绑架。幸亏她不是我老板。” 就在僵持不下时,许非寒及时道:“庆阳啊,你九嫂不能喝,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若是你九嫂身体出了什么好歹来,你九哥哥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哼,看来九哥哥是很宠爱她啊,连给个面子都不愿意?”看许非寒这么说了,庆阳不再相逼,但言语间还是有些阴阳怪气。起身的时候还不忘奚落一句,“生成这个样子,若不是公主,也嫁不了九哥哥吧。” “你----”拓跋绽指着她气极。她本在梁国还算上等容貌,可嫁过来大端后,见到了各色美人儿,自己放在她们中间连下等也算不上,难免会介意自卑,庆阳这么直直地说了,算是惹怒了她。 “算啦……”邵韵宅小声拦下她。“她是皇后家的,别和她计较……” 拓跋绽气的一顿,“我看你们就是看我是从别国嫁过来的,身边也没个哥哥叔叔帮着,可以随意欺负我……”她说着竟还觉得委屈起来了。 “不是啦……你说你跟她吵,岂不是不给贵妃娘娘面子,得罪了贵妃娘娘么,你一得罪贵妃娘娘,桓--九弟也难做……”邵韵宅耐心地同她讲道理。 “七王妃----”许非寒忽然唤她。 “啊……”邵韵宅吓了一跳,起身道:“娘娘……” 许非寒杏眼一撇,纤手指着邵韵宅道:“今日为何是从宰相府接来的七王妃?可是最近都住在宰相府?” 妈的,在这儿等着我呢。邵韵宅一撇看到了庆阳,反应极快地道:“哦,哥哥近日被赐了婚,我先回宰相府住了几日帮哥哥准备一下。”她微微颔首,不与许非寒对视。庆阳一听邵韵宅这么说,喜笑颜开,打岔道:“真的么?楠枫哥哥怎么说?也是想着我么?” 邵韵宅没敢接话。哥哥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许非寒接着道:“唉,本宫因怀有身孕,不能饮酒。请七王妃替本宫为郡主接风,敬郡主三杯吧。” 本有些喧闹的大堂渐渐静了下来,不懂许非寒的意思。而她贵为贵妃,邵韵宅怎好推脱,道了句:“是。”便敬了庆阳三杯。 杜康酒不算烈,但她喝得略急,还是有些晕乎乎的。 许非寒满意地弯起唇,“既然敬了郡主,那还请七王妃接着替本宫敬其他妃子一杯吧。毕竟是本宫设的宴,还请七王妃替本宫谢过大家吧。” “娘娘可真是想的----周全----”邵韵宅几乎是咬着牙说的。操他妈这明显的难为人你当我傻么----放眼望去一共来了二十几个妃子,妈的今天是要我死----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起身一桌一桌地敬酒,竹铃跟在她身后,贴心地为她斟满酒杯,其他妃子脸上的表情有同情,也有看好戏的意味。 庆阳大笑,“这喝下来岂不是晕了。七嫂到时候还能回王府么。” 许非寒笑道:“回不了王府就叫你七哥哥来接回去。反正你七哥哥可是疼爱她到不行。” 邵韵宅心头骂了几十句“操你妈”,一杯接着一杯,她感觉头已昏沉,脚底有些轻飘飘的,但意识还在。合着这就是许非寒的意思啊,若是祁祯樾不来,那大家岂不是就知道她和景平王府再无关系了,这就是今日设宴的目的吧。她这消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告诉许非寒的。 敬到拓跋绽处,邵韵宅稍稍松了口气,至少拓跋绽不会饮酒。她这一杯可以不用敬。 “七嫂,要不我以茶代酒吧……”拓跋绽也不敢驳了面子。 邵韵宅一个略微崩溃,而后点头道:“好……”她此时一开口就是一嘴酒气。 “呵,我还以为九嫂是不给我面子,不想连七嫂的面子都不给啊。”庆阳又是嘲讽。 拓跋绽忍无可忍,拍桌而起,怒道:“你再敢对我讥讽一句试试?”她本就贵为公主,从小众星捧月,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邵韵宅识趣地让到一旁,她头晕晕的,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十分难受。 庆阳也是拍桌而起,“怎么?这是恼羞成怒了?九嫂,我这九哥哥还没当上太子呢,你可是拿出太子妃的架势了?”她丝毫不怕。 许非寒低声朝庆阳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庆阳你该清楚。” 可惜庆阳就是要压过拓跋绽,高声道:“我就看今日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拓跋绽瞪着她。邵韵宅道:“别理她……还不如让皇后娘娘教训她----呕----”她一个眩晕,差点吐了出来。 拓跋绽觉得邵韵宅说的有道理,道:“贵妃娘娘,恕臣妾先告退----” 她刚说罢,庆阳竟起身抽出腰间的马鞭,一鞭子抽打到拓跋绽面前的桌子上,酒壶倒了酒溅了她一身。 “你----”拓跋绽气极,庆阳挑衅地看着她。 邵韵宅头晕眼花,一个不稳,坐到了地上。两位大姐啊,行行好咱们别打了……她此时不但难受,还有一股烦躁。 许非寒眼看两人就要剑拔弩张,连忙叫人去送拓跋绽。“快派人去送送九王妃----” 此时邵韵宅看着许非寒就来气,他妈的,凭什么祁祯樾不爱你你就找我事儿啊?! 拓跋绽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她突然跑向一旁的侍卫,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刀便砍向庆阳。 “来得正好------”庆阳眼神一亮,执起鞭子和拓跋绽打了起来。两人看起来身手不凡,眨眼间已过了数十招,在堂中打得不可开交。 场面失控,一度鸡飞狗跳,妃子宫女吓得乱跑大叫,许非寒护着肚子大吼:“拦着她们----拦住----皇子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本宫要你们偿命----快去叫王爷们来----快去----”杯碗齐飞,尖叫刺耳。 邵韵宅坐在地上浑身难受。毛珂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喧闹声,着急得不行,也是大着胆子进来,看到邵韵宅坐在地上,拓跋绽和庆阳又打得红眼,急忙往邵韵宅处跑。 “啊啊啊啊啊啊----”一个宫女吓得跌倒在邵韵宅面前大叫。东西“噼里啪啦”地摔碎,很是刺耳难受。“叫你妈啊----”邵韵宅一把把她推开,她此时满脑子混沌,“水啊----”她烦躁地喊。忽然一个酒壶朝她面门飞来---- “娘娘----”毛珂吓得大喊。 “操----又他妈是酒----”邵韵宅大吼。她声音过大,惊的屋内静了下来。连拓跋绽和庆阳也不打了。 邵韵宅单手拿着酒壶,一下子摔了,一声巨响。“哪个不长眼的孙子竟敢偷袭本大爷--小心本大爷烧了你的滑板鞋--”她脸颊红红,眼神涣散一看就是喝大了。毛珂上前去拉她,“娘娘----别说了----”她心里犯怵。 “看来七嫂这是不胜酒力啊……”庆阳的语气带着嘲讽。 邵韵宅一把甩开毛珂,对着庆阳道:“你他妈少给我在这儿装大尾巴狼,谁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你以为你自己又酷又炫,其实你的嘴脸真的很欠----”毛珂在一旁彻底觉得完了。 “你说谁很欠呢----”庆阳当然不服。其他听不懂,那句“很欠”总是能听懂的。 “你也别在这儿跟我刚,我一会儿让会让你知道啥叫觉得方,你的尸体会被我煲成孟婆汤,然后我给你上一炷十三香,少他妈在这儿跟我叫板,别被打到叫我老板才明白自己目光有多短----”邵韵宅心里就是有气,庆阳正好撞上了。 她胡说八道一大堆,吓得全场鸦雀无声。庆阳也不是吃素的,一鞭子就往邵韵宅面门抽去,带着嗖嗖厉风,这一鞭子下去不会破相也会见血。鞭子太快,毛珂竟来不及出手,手一下僵在半空---- 鞭子并未打到邵韵宅,她手正好接着鞭子。庆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一下拉近,邵韵宅一脚踹到她小腹的气门上。 “啊----”一声惊叫,庆阳被踢飞。 众人皆是一阵惊呼。 拓跋绽一看好机会,举起刀背一下砍到了庆阳的肩头。 “啊啊啊啊啊------”庆阳大叫。 “血----流血了----啊啊啊啊------”她不管不顾地大叫。 而拓跋绽冷冷道:“只是破皮而已。” “啊啊啊啊----”庆阳就是扯着嗓子喊。 许非寒一阵头痛。“来人去叫太医啊----” 此时王爷们终于到了。 许非寒眼神一亮,可算来了,“快把妃子们都带走----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本事----” 祁祯央一进来,看着一片狼藉便感叹:“真是一群巾帼英雄……” 邵韵宅晕晕乎乎地往旁边倒。 拓跋绽扔下刀,看祁祯睿匆匆的赶来。 “王爷----”她朝祁祯睿跑去。 “宠儿----”祁祯睿越过她,却上前扶住了邵韵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这么一喊,令拓跋绽浑身一凉。 邵韵宅迷蒙地看着他,“老公……” “啊?说什么呢,我先送你回宰相府----”祁祯睿刚扶起她,一双手便从他手中将邵韵宅揽到怀中。 “在这儿呢,小祖宗。”祁祯樾低声对她道。“咱们回去。”他也一眼都没看祁祯睿。 邵韵宅踉跄起身,她还是心中有气,遂指着许非寒道:“咋总他妈找我事儿?楚雨荨,长得帅又有钱是我的错吗----” 许非寒脸都气黑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一章 幸甚于形,再重圆 “咋总他妈找我事儿--楚雨荨,长得帅又有钱是我的错吗?!”邵韵宅指着许非寒骂。 许非寒脸都黑了。 此时谁都不敢多说一句。毛珂站在旁边,也不敢轻易拦她。 “他妈----”剩下的还未喊出,祁祯樾便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倒在自己怀中。 祁祯樾冷冷问道:“怎么喝这么多?”他看邵韵宅这个样子也是有些恼怒。 许非寒本就被闹的一肚子火气,祁祯樾这么质问更是火上浇油。她厉声道:“七王妃自己喝那么的多酒,还在这儿发酒疯,七王爷是在质问本宫么?!” “岂敢质问……”祁祯樾搂着邵韵宅让她在自己怀中躺得舒服,也闭口不再说。 祁祯睿这才看到一旁的拓跋绽,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想去牵拓跋绽的手,被拓跋绽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狠狠瞪着祁祯睿。 “皇后驾到------” 正在当头,皇后竟来了。 众人连忙行礼扣头,邵韵宅歪在祁祯樾怀中,晕晕乎乎任他摆弄。 庆阳躺在地上哭,她看到皇后更是哭喊得大声。“皇姨母---给我做主啊皇姨母--”皇后大吃一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被人簇拥着上座,质问许非寒:“不是说是庆阳的接风宴吗?为何会弄成这般样子?” 庆阳指着拓拔绽和邵韵宅道:“就是她们--联手欺负我!她们,她们打我----” 祁祯樾看了眼毛珂,毛珂冲他摇摇头,暗示并不是。 此时太医及时赶到,将哀嚎的庆阳抬了下去。 皇后平日里也是极为宠爱庆阳,如今她挨了打,跟不尊重她有何区别。她问许非寒,“想必婉贵妃是知道情况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妾是知道的。”许非寒让竹铃扶起,冲皇后福了福身子。“本是庆阳想敬九王妃酒,可惜九王妃不能喝酒;庆阳便说话口无遮拦了些,谁知九王妃也不甘委屈,两人竟打了起来,而七王妃喝多了酒,嫌她们吵闹便骂了庆阳,后又出手打了庆阳,便成了这幅样子。”她绝口不提她逼邵韵宅喝酒和拓拔绽砍伤庆阳的事。 皇后本就对邵韵宅无感,这下倒是颇为不满。“这七王妃怎么这么没规矩?喝这么多酒成何体统……还敢出手伤人?” 她说话间邵韵宅又往下栽了栽,被祁祯樾拉住。 “看看……这叫什么样子……”皇后冲邵韵宅摇摇头。在场的妃子都明白事出有因,但谁都不敢得罪许非寒。拓拔绽张了张嘴,看到大家皆低头不语,正想替邵韵宅辩解几句,却看到祁祯睿担忧地看着邵韵宅,便又闭上了嘴。 皇后道:“既然这都打伤人了,就该罚!来人--将七王妃--” “娘娘---”拓拔绽还是开口道:“郡主肩上的伤是儿臣砍得--儿臣也理应受罚才对--”她的错,她也不回避什么。 祁祯樾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丝毫情绪,祁祯睿则是一脸茫然。 “崇崇……你这是……”皇后不知她这唱的是哪一出。 拓拔绽微微叩首道:“实在是因郡主先出手相逼,儿臣不得已才出手……但郡主真的欺人太甚。” 皇后怎会不知她这侄女的脾性,语气柔和了几分道:“这不是庆阳还小,还要你们多多担待……你们做哥嫂的,就该宽和些……”何况她也不敢随意处罚拓跋绽。 “那宅儿还比庆阳小半岁,为何没人担待她?”祁祯樾突然说道。 在场众人又吃惊地看向他。祁祯睿剜他了一眼,不明白他何处此意。 这是他第一次回击皇后。皇后更为生气,“伏里这话……是庆阳就该挨打?” 祁祯樾道:“儿臣并无这个意思。是母后多想了。”他这语气不卑不亢。皇后眯起眼看着他,不知他是怎么了。 祁祯睿看邵韵宅倒在祁祯樾怀中实在难受,再耽误下去怕她会更加难受。开口缓和道:“母后还是让我和七哥各自带回自家王妃回府处置吧。是我俩教妻无方,家丑也不想外扬,就不劳母后动手教训了。等改日再去和庆阳登门致歉。” 一看祁祯睿这么说了,再说事情本就错在庆阳,皇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轻咳一声道:“也好。罢了,反正你们小孩儿家玩闹也是分不得轻重,本宫先去看看庆阳。婉贵妃也是累了吧,怀着身孕还是要注意别多走动微妙。毕竟入宫这么些年,才有了身孕,应当多加注意。” “是----”许非寒是真累了,被这么一折腾是腰酸背痛,她本就想羞辱一下邵韵宅,顺道看看她是否真离开了景平王府,谁知道这庆阳郡主和九王妃一个比一个刚烈。 她思索完,抬头只见了祁祯樾扶着邵韵宅离开的背影。一种手握不住流水的感觉在心头萦绕。 “娘娘……”竹铃轻声唤。 许非寒回神,“没什么,回去罢。” 毛珂与祁祯樾一同架着邵韵宅往宫门口去,邵韵宅脚底成泥,站都站不稳,毛珂忍不住道:“王爷也别怪娘娘,奴婢多嘴,婉贵妃让这样喝的话,任谁都会喝得不成人样。” “怎么?”祁祯樾询问道:“是婉贵妃难为她了么?” 毛珂道:“奴婢没进去,只是听里面的宫女说贵妃娘娘让娘娘替着敬酒,敬了所有妃子罢了。”她语气颇为不满。 听她这么一说,祁祯樾抿起唇不再说话。 毛珂看他都不舍得说许非寒几句不是,也没帮邵韵宅说几句话,她再不满没法开口。这时,她抬眼看到祁祯央府中的侧妃和他一同出了宫门,正要上马车。这个侧妃毛珂是认得的,祁祯央做监国考的考官时她去照顾他见过。貌似也跟了祁祯央很多年了。她长得不算是沉鱼落雁,倒也是清丽脱俗。 “她叫罗曦,出生在北苑,三哥懂事起就被送来给他当贴身丫鬟。也是同三哥一起长大的,后来三哥成年出宫了,自然把她带走了。”祁祯樾边艰难地把邵韵宅抱上马车,边对毛珂道。 “王爷……不必跟奴婢说这些的。”毛珂垂着头,也上了马车,给邵韵宅安置好。 祁祯樾冷淡地道:“是么,我以为你会在意。那今后不提了。” “嗯。”毛珂一慌,但下一刻依旧泰然。“谢王爷重视。” “这他妈……要去哪儿……”邵韵宅坐在马车上晕极了,祁祯樾让她靠在自己肩头。 “回王府。”祁祯樾擦擦她鬓角的汗。 虽思绪混乱,邵韵宅还是意识到她已不住王府。“不去----不----” “那可不行。”祁祯樾断然道。 “不……”马车颠簸,让邵韵宅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往心口冲撞。 “呕------” “娘娘------”毛珂惊叫出来,而后一阵手忙脚乱。 邵韵宅吐了祁祯樾一身,他月牙色的暗花袍子上沾满了浊物。祁祯樾如此狼狈,倒是一下傻了眼。毛珂当即心中一怵。 “噗……唉。”他竟轻笑出声。 “啊?”毛珂以为他被邵韵宅气疯了。 邵韵宅醒来,头痛欲裂,窗外已是黄昏时刻。 抱着头细想了想今早的事。可还没回忆起来,却反应过来自己身处王府。 “嗯?”脑中想起了一些零碎的事。她……闯祸了,好像不但打了人还骂了许非寒。 “我靠……不是吧……”邵韵宅抱头喊。“这他妈……作者玩我呢吧……啊……”她也不清楚为何会在王府,毛珂在哪儿?刚要下床去找毛珂,便看到祁祯樾坐在桌旁看书。 邵韵宅这下更崩溃了。“你……你啥时候在这儿的?” “醒了?头痛么?”祁祯樾放下书抬眼问。他恢复了对她温和含笑的态度。 不知该以如何态度对他,邵韵宅只是道了一句:“我怎么在这儿?” 祁祯樾并没接话,而是从桌子上的食盒中端出一碗醒酒汤。“喝吧?” “不喝!你先回答我--”她此时急需知道发生了什么。“快点----” 祁祯樾放下醒酒汤上前欲坐到床边,邵韵宅指着他道:“你坐一边去--离老娘远点,咱俩好好聊聊----”她说着自己从床上跳下来,坐到桌前与祁祯樾面对面。 “我为啥在这儿?”她劈头就问。 祁祯樾道:“凌霜殿派人给我带话说你在凌霜殿吃多了酒,打人呢。我才去把你接来。” 邵韵宅一下泄了气,都是真的……剩下的一些回忆想起,她彻底崩了。“我靠,我他妈打人了?啊啊啊啊----这他妈咋弄,这婉贵妃不带弄死我,就她不弄死我皇后也他妈不会放过我啊----啊啊啊啊----” 看着她捶胸顿足,祁祯樾也不拦着就是在一旁轻笑。 “笑你妈----”邵韵宅看他笑得隐忍,憋的脸都红了,气就不打一处来,“谁他妈让你去接我的?咱俩gameover了areyoufuckingknow?” 祁祯樾这才收起了笑,略严肃道:“楠枫给的那封书信我早就烧掉了。就当我从未收过。” “你说没收过就没收过啊?”邵韵宅听了这话竟是送了一口气。但嘴上还是不饶人道:“整整三日都不来,看来我在你心里也就那样吧。” “那你……消气了么?”祁祯樾这么问竟让邵韵宅觉得他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别过头去不再看他。其实邵韵宅早就觉得是本来两人间就是她,不知在偏执什么,或许那日被情绪所控,她回到了宰相府也是后悔。而祁祯樾不来找她,她表面毫不在意,心里却十分焦急。可如今她也不知该怎么圆场。 祁祯樾试探着捏了一下她的小脸。邵韵宅瞥了他一眼,“干嘛?” “回来吧。”祁祯樾讨好地靠近她,“回来吧,不悦的事咱们以后都不提,今后无论什么都依你。”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浑身跟着心一块软成了一滩,戳了戳他的肩,小声嘟囔道:“那去把年糅接回来。” 祁祯樾的笑意溢在眼中,凑上前轻轻印上她的唇瓣,邵韵宅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安逸与放松。两人正浓情时,外面有人通报:“许侧妃来了----” 邵韵宅连忙跟他分开,祁祯樾又依依不舍地凑过去亲了一下。 许珺茹进来行过礼后道:“妾身恭迎娘娘回来----” “珺茹有心了。”祁祯樾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呵。”邵韵宅假笑一下,这他妈真是废物,老娘走了三天多竟然没把自己扶正。 谁知许珺茹又道:“妾身前来还有一个目的是希望王爷从轻处罚娘娘。” “啥?”邵韵宅惊讶出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二章 无声将至,花横渡 许珺茹的眼睛偷瞄了一眼邵韵宅,又速速垂了下去。 没弄清她的意思,但她阴阳怪气的感觉让邵韵宅觉得极为不舒服。“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她望着祁祯樾。 祁祯樾掩饰地轻咳一声,“珺茹,这事儿传的这么远么……” 许珺茹佯装小心地道:“毕竟郡主伤了气门,太医说要静养一月之久,皇后娘娘大怒,宫中都知道了,这府中怎会不知……” “什么什么----”邵韵宅觉得一阵慌张冒汗从后背冒出,“珺茹姐姐,你可别说庆阳郡主受伤是我----”她话未说完,脑中突然忆起了她扯着庆阳的马鞭狠狠踹了她一脚。 “我靠……”她吓得扶额。祁祯樾安抚地摸了两下她的背,道:“可宅儿根本不会武功,就算她狠狠踹上去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偷偷秒他一眼,邵韵宅小声道:“老娘……会……” 可惜祁祯樾没有听到,他在听许珺茹道:“可九王爷回去让九王妃挨了十五板子,九王妃需卧床一月呢。” “啥----靠!”邵韵宅不自觉的张大口,祁祯睿真下得去手。亏拓跋绽还是练过武的,这要是洛酒儿这小身板,不得当场咽气啊。 祁祯樾道:“珺茹先下去吧,我自有安排。” 邵韵宅心猛一揪,这他妈是要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吗…… 许珺茹还想开口,可她看祁祯樾并不想听,便点点头行了个礼退下了。 她一走邵韵宅便抓着祁祯樾道:“你想……咋安排我?” 祁祯樾轻轻戳戳她的脑门,未开口。眼中全无要处罚她的严肃。 “嗯?你想咋安排我啊……”她拽着祁祯樾的袖子又问了一遍。莫名的,她问起来也觉得祁祯樾不会怎么重罚她。祁祯樾口气揶揄道:“哎呦,哪里敢处罚王妃娘娘啊,王妃娘娘不但会大发雷霆,还会跑回娘家,哪里敢处罚娘娘啊……”他这个样子全无对外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傲然。 “你……”听出了他在取笑她,邵韵宅猛捶了一下他的肩头,“你敢----笑老娘----” 祁祯樾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粉颊红唇,一双美若繁星映入的乌瞳灵动狡黠,他不禁痴了几分,而后轻笑道:“走吧,海棠花期就快要过去了,再给我跳支舞吧。”说罢,自顾自地拉起邵韵宅的手推开门。 “王爷……”一群丫鬟恐有什么事,都围了上来,祁祯樾对毛珂道:“诺梨,去把我那把红木瑶琴拿海棠林……剩下的别跟来,也无需服侍。”他拉着邵韵宅往海棠林跑,邵韵宅粉白的轻薄衣裙与他淡青色的衣袂随风轻飘,两人的墨发也在风中纠缠了几丝,又散开。 海棠的花期将至,整个海棠林大片散落着雪白,香而不腻的味道沁人舒心。此时已是黄昏矣,落霞涂染得海棠林若仙境华美。 “干嘛……”邵韵宅也被这景色感染,莫名嘴角带笑,遂明知故问道:“要干嘛?” 祁祯樾看着她笑而不语,而毛珂刚好把瑶琴给抱来。 “小祖宗,我给你弹琴怎样?”他轻声宛如仙音,听得邵韵宅收不住的笑。 “哥哥想想吧……”邵韵宅着迷地看着他,伸手戳戳他的鼻梁,她运气真的很好,祁祯樾长得太尼玛帅了。 祁祯樾席地而坐,落花极快地落在他的衣角瑶琴上。他抬手一弹,浑厚的琴音从琴弦中拨出,在他指尖,琴音时而清冽时而浑厚,时而尖如裂帛,时而绵如低诉。 邵韵宅晃了晃神,往前跑了几步,脚底带起了一片花瓣。她举手衣袂随风,一步一倾城,一眸一夺魄,飞舞随琴音,恍若凌波仙子踏莲而来,无声轻盈,脱离肤骨,惊于魂魄。她下腰飞转间,祁祯樾加快了手速,轻声轻快,邵韵宅跟着琴音跳得如惊鸿飞鹭,脚下的花瓣也跟着她起舞翩翩。 突然祁祯樾戛然琴声,邵韵宅也止住了舞步。 “怎么了?”她看着祁祯樾微微喘息。 祁祯樾欣赏地看着她,“没什么。”他心头如蝴蝶纷飞,全是难以言表的悸动。 邵韵宅上前一下跳到他身旁,趴在他身上抱怨道:“累死……” 笑着捏捏她的耳垂,祁祯樾问道:“要不要教你弹琴?” “别教了……”邵韵宅撇撇嘴。 “那就教吧……你看这几根弦……” “靠……” “哈哈哈哈……”祁祯樾笑着拿起她的小手,她十指嫩如葱管,他试着教她弹音,邵韵宅虽极不情愿,但看祁祯樾十分有兴趣,便试着学了一番。他的气息护在邵韵宅侧脸上,她一回头就能和他气息交织。 两人一直学到夕阳下落,天色一片黯淡。 邵韵宅学的很快,已能弹出几个简单的段落了。祁祯樾惊讶道:“发觉你真的很聪慧。”邵韵宅白了一眼,她从小可是学霸。 凉风起,邵韵宅道:“咱们回去吧。”她穿的单薄,此时有些冷了。 “好。”祁祯樾拉起她的手,两人不自觉地十指相扣,无话却也是相视一笑。 两人回到了聆风馆,恰好洛酒儿在等她。 “酒儿怎么来了?”邵韵宅看她双眼红红,关切地问道。 洛酒儿看她安然无恙倒是松了一口气。“娘娘,妾身以为娘娘被王爷责罚了,吓得不行。看娘娘安然倒是放心了。”她说着偷偷看了一眼祁祯樾。 祁祯樾并未理会她俩,自顾自地在书房看起了书。邵韵宅叫毛珂添上灯,同她执手坐下道:“我这儿酒也醒了,倒是想起了许多。唉……”她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当时皇后没把她剥皮就算是轻的了。 洛酒儿道:“可妾身听闻九王妃被打得下不了床,皇后娘娘当即便派了人去给九王妃送药。” 邵韵宅嗑起了瓜子,“这都是从哪儿传过来的啊……桓清,不对我九弟……真就这么狠心?” “王爷处罚九王妃时还叫了皇后娘娘身旁的蔡公公看着,听闻九王妃最后都没力气喊了,便被人抬了下去……”洛酒儿又不安地问:“那王爷真不处罚娘娘么?”她怯怯地转头看着书房中低头看书的祁祯樾。 祁祯樾听闻弯起嘴角,挑挑眉。眼睛仍然胶在书上。 邵韵宅一摆手,“不会的,你放心吧……” 洛酒儿这才放心。“哦,妾身给娘娘带了芋头糕,这会儿让诺梨去热了。” “好好好,我倒是爱吃你做的东西。”邵韵宅跟她磕着瓜子闲聊着。 毛珂刚好热到东西要进屋。 “哎?凤渝,可是有事?”毛珂看凤渝在长廊上愣着不动。 凤渝转头笑道:“哎呦,我那日香粉用完了,借了你们聆风馆的香琴的芙蓉粉,甚是好用,想问问是个什么方子配的。唉,可惜我找遍了馆子都没个影子,她不在就算了。” 毛珂道:“那我晚些帮你问问,让她明日去找你。” “不用了诺梨,下回我再来。”凤渝脚步匆匆地出了聆风馆。毛珂看着她的背影,推开门发觉邵韵宅与洛酒儿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聊得正酣。她把热好的点心端上。 “珂姐一起吃啊?”邵韵宅给毛珂递了一口芋头糕。毛珂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道:“我哪里这么闲,你玩吧。” 她出门后,几个小丫鬟玩在长廊上玩闹说笑。 毛珂上前几个小丫鬟连忙战战兢兢地把手往身后藏。“别藏了,我又没收过你们什么东西。”几个小丫鬟又嘻嘻笑了起来。 毛珂看到里面有香琴。 “香琴,方才……去哪儿了?” 香琴懵懵地道:“就在聆风馆的院子里玩骰子呢。一进院就能找着我啊。” “哦……”毛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门口。 次日清早毛珂看祁祯樾去上了朝,才去叫邵韵宅。 将邵韵宅从被窝里挖出来,邵韵宅还有点迷瞪,被毛珂梳妆穿衣后,她吃着早饭道:“也不知这九王妃如何了,桓清真的有种哦,连公主都敢打……” 毛珂道:“娘娘……王爷没说处罚娘娘的事儿么?” 邵韵宅摆摆手,“他才不会。” “嗯……”毛珂与邵韵宅面对面而坐,“我昨日见……” “娘娘----宫里皇后娘娘有请。说有要事询问。”采花在门口通报道。“宫里来接娘娘的都到了。” 邵韵宅觉得奇怪,“这他妈……能有啥事问我?无非就是问问昨晚的事吧?” 毛珂摇摇头。 “那就……去?”她试探地问毛珂。毛珂道:“要不,推了吧,就说身体抱恙?” 邵韵宅想了想觉得不妥,“这个嘛……不好吧,毕竟不能不给皇后面子啊。省得她到时候说王爷没教育好我。”她还是简单化了个妆,起身与毛珂一同出去。 在出大门时,正好碰上葛芙。葛芙看起来心情十分明媚,“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邵韵宅并不想多理她,“去宫里。” “那--一路顺风。”葛芙朝邵韵宅行了个礼。 邵韵宅觉得奇怪,跟毛珂对视了一眼,毛珂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理这么多。 到了皇宫后更是奇怪,皇后身旁的蔡公公亲自接着她一块去了栩宁宫。 “平日不都是……咱们自己去吗?”邵韵宅小声问。 毛珂摇摇头,“皇后娘娘这是要问娘娘关于庆阳郡主的事么?” “谁知道。”邵韵宅耸耸肩。 疑惑时到了栩宁宫,毛珂被拦到门口,邵韵宅自己进去。一进去她惊讶不但皇后在,还有许非寒和祁祯睿。 来不及过多疑惑,邵韵宅跪下行礼。难道是要问她和祁祯睿的事? 皇后坐在凤椅上双目微眯,并未让她起来。“果然啊,七王妃安然无恙啊。看来伏里到底是没舍得责罚你。” 邵韵宅浑身一僵。抬头看着许非寒一脸得意地看着她。祁祯睿则是面无表情。这是谁说出去的?她鼻间冒汗,也不自觉地抖了抖。哪有什么事问,骗她来才是目的。 皇后接着问:“那么……宠儿,伏里可是责罚你了?”她明知故问。 “王爷……他有责骂儿臣了几句……”邵韵宅小声道。她身上除了几处有吻痕,连一个小破口都没有,撒谎都圆不了。 许非寒讥讽一笑,“九王爷一下朝本宫便把他请来了,九王爷可说昨日一会去便处罚了九王妃,而七王爷却没处罚你?” 皇后也跟着一笑,“既然伏里不舍得,你又犯了错,打了庆阳,那本宫就替他处罚--来人----”说罢,旁边的人便上前按住邵韵宅。 邵韵宅一慌,“这----这不该叫王爷来询问----” “本宫替他教训人还需经过他同意?”皇后厉声道。 听她这么一说,邵韵宅又急急地看向祁祯睿。祁祯睿也愣住了,他下了朝便被叫来没想到唱的是这一出。 许非寒看着祁祯睿道:“不过……七王妃到底是帮九王妃出头,九王爷不提七王妃求个情?” 祁祯睿未多言。 皇后道:“那么……九王妃挨了十五大板,宠儿……平日本宫看伏里也缺乏管教,就打三十板子好了。” “是----”一旁的人道。 还未等邵韵宅反应过来她便被按在地上,只听身后生风,而后一下闷疼打在臀部上,让她一下痛到天灵盖,浑身的汗被逼了出来。 “额……”她闷声吃痛。 皇后讥讽地弯起唇道:“宠儿是颇为不满啊?” “不敢……”邵韵宅咬牙道。 一板一板落在她身上,她痛的泪汗在脸上交横,青筋凸起,她透过模糊的目光看着祁祯睿,她希望祁祯睿帮她说句话。 而祁祯睿却跟不认识她似的别过了脸。 皇后和许非寒眼神玩弄地看着她,喝着上等茶,皇后问,“打了几板子了?” 许非寒一笑,“没数呢。那就从第一板--数起来吧。” 邵韵宅浑身像是被车来回碾过,她咬着牙就是不喊,发丝早已湿透。她鼻子中发出闷哼,恨恨地看着祁祯睿。 祁祯睿躲在衣袖下的手紧握,他不能求情……不然就中了许非寒的计了,她就是炸他的话来的。 一声声闷响打在邵韵宅身上,她感觉臀部湿热,定是有血吧。但她倔强都就是不喊出声。 祁祯睿实在看不下去,给了平隐一个眼神。 毛珂在外全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平隐跑出来道:“快去找你家王爷啊,不然你家娘娘就一命呜呼了!”他悄悄报完信后便匆匆回去了。 毛珂一听不对,拔腿就要往大殿跑,暗暗求着王爷还在宫里。 “哎……谁允许你乱跑的?”竹铃突然从暗处跑出来,拦住了毛珂的去路。 “滚。我不是不打女人。”毛珂冷冷道。她已经气到极点了。 竹铃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许珺茹的眼睛偷瞄了一眼邵韵宅,又速速垂了下去。 没弄清她的意思,但她阴阳怪气的感觉让邵韵宅觉得极为不舒服。“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她望着祁祯樾。 祁祯樾掩饰地轻咳一声,“珺茹,这事儿传的这么远么……” 许珺茹佯装小心地道:“毕竟郡主伤了气门,太医说要静养一月之久,皇后娘娘大怒,宫中都知道了,这府中怎会不知……” “什么什么----”邵韵宅觉得一阵慌张冒汗从后背冒出,“珺茹姐姐,你可别说庆阳郡主受伤是我----”她话未说完,脑中突然忆起了她扯着庆阳的马鞭狠狠踹了她一脚。 “我靠……”她吓得扶额。祁祯樾安抚地摸了两下她的背,道:“可宅儿根本不会武功,就算她狠狠踹上去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偷偷秒他一眼,邵韵宅小声道:“老娘……会……” 可惜祁祯樾没有听到,他在听许珺茹道:“可九王爷回去让九王妃挨了十五板子,九王妃需卧床一月呢。” “啥----靠!”邵韵宅不自觉的张大口,祁祯睿真下得去手。亏拓跋绽还是练过武的,这要是洛酒儿这小身板,不得当场咽气啊。 祁祯樾道:“珺茹先下去吧,我自有安排。” 邵韵宅心猛一揪,这他妈是要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吗…… 许珺茹还想开口,可她看祁祯樾并不想听,便点点头行了个礼退下了。 她一走邵韵宅便抓着祁祯樾道:“你想……咋安排我?” 祁祯樾轻轻戳戳她的脑门,未开口。眼中全无要处罚她的严肃。 “嗯?你想咋安排我啊……”她拽着祁祯樾的袖子又问了一遍。莫名的,她问起来也觉得祁祯樾不会怎么重罚她。祁祯樾口气揶揄道:“哎呦,哪里敢处罚王妃娘娘啊,王妃娘娘不但会大发雷霆,还会跑回娘家,哪里敢处罚娘娘啊……”他这个样子全无对外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傲然。 “你……”听出了他在取笑她,邵韵宅猛捶了一下他的肩头,“你敢----笑老娘----” 祁祯樾看她气鼓鼓的样子,粉颊红唇,一双美若繁星映入的乌瞳灵动狡黠,他不禁痴了几分,而后轻笑道:“走吧,海棠花期就快要过去了,再给我跳支舞吧。”说罢,自顾自地拉起邵韵宅的手推开门。 “王爷……”一群丫鬟恐有什么事,都围了上来,祁祯樾对毛珂道:“诺梨,去把我那把红木瑶琴拿海棠林……剩下的别跟来,也无需服侍。”他拉着邵韵宅往海棠林跑,邵韵宅粉白的轻薄衣裙与他淡青色的衣袂随风轻飘,两人的墨发也在风中纠缠了几丝,又散开。 海棠的花期将至,整个海棠林大片散落着雪白,香而不腻的味道沁人舒心。此时已是黄昏矣,落霞涂染得海棠林若仙境华美。 “干嘛……”邵韵宅也被这景色感染,莫名嘴角带笑,遂明知故问道:“要干嘛?” 祁祯樾看着她笑而不语,而毛珂刚好把瑶琴给抱来。 “小祖宗,我给你弹琴怎样?”他轻声宛如仙音,听得邵韵宅收不住的笑。 “哥哥想想吧……”邵韵宅着迷地看着他,伸手戳戳他的鼻梁,她运气真的很好,祁祯樾长得太尼玛帅了。 祁祯樾席地而坐,落花极快地落在他的衣角瑶琴上。他抬手一弹,浑厚的琴音从琴弦中拨出,在他指尖,琴音时而清冽时而浑厚,时而尖如裂帛,时而绵如低诉。 邵韵宅晃了晃神,往前跑了几步,脚底带起了一片花瓣。她举手衣袂随风,一步一倾城,一眸一夺魄,飞舞随琴音,恍若凌波仙子踏莲而来,无声轻盈,脱离肤骨,惊于魂魄。她下腰飞转间,祁祯樾加快了手速,轻声轻快,邵韵宅跟着琴音跳得如惊鸿飞鹭,脚下的花瓣也跟着她起舞翩翩。 突然祁祯樾戛然琴声,邵韵宅也止住了舞步。 “怎么了?”她看着祁祯樾微微喘息。 祁祯樾欣赏地看着她,“没什么。”他心头如蝴蝶纷飞,全是难以言表的悸动。 邵韵宅上前一下跳到他身旁,趴在他身上抱怨道:“累死……” 笑着捏捏她的耳垂,祁祯樾问道:“要不要教你弹琴?” “别教了……”邵韵宅撇撇嘴。 “那就教吧……你看这几根弦……” “靠……” “哈哈哈哈……”祁祯樾笑着拿起她的小手,她十指嫩如葱管,他试着教她弹音,邵韵宅虽极不情愿,但看祁祯樾十分有兴趣,便试着学了一番。他的气息护在邵韵宅侧脸上,她一回头就能和他气息交织。 两人一直学到夕阳下落,天色一片黯淡。 邵韵宅学的很快,已能弹出几个简单的段落了。祁祯樾惊讶道:“发觉你真的很聪慧。”邵韵宅白了一眼,她从小可是学霸。 凉风起,邵韵宅道:“咱们回去吧。”她穿的单薄,此时有些冷了。 “好。”祁祯樾拉起她的手,两人不自觉地十指相扣,无话却也是相视一笑。 两人回到了聆风馆,恰好洛酒儿在等她。 “酒儿怎么来了?”邵韵宅看她双眼红红,关切地问道。 洛酒儿看她安然无恙倒是松了一口气。“娘娘,妾身以为娘娘被王爷责罚了,吓得不行。看娘娘安然倒是放心了。”她说着偷偷看了一眼祁祯樾。 祁祯樾并未理会她俩,自顾自地在书房看起了书。邵韵宅叫毛珂添上灯,同她执手坐下道:“我这儿酒也醒了,倒是想起了许多。唉……”她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当时皇后没把她剥皮就算是轻的了。 洛酒儿道:“可妾身听闻九王妃被打得下不了床,皇后娘娘当即便派了人去给九王妃送药。” 邵韵宅嗑起了瓜子,“这都是从哪儿传过来的啊……桓清,不对我九弟……真就这么狠心?” “王爷处罚九王妃时还叫了皇后娘娘身旁的蔡公公看着,听闻九王妃最后都没力气喊了,便被人抬了下去……”洛酒儿又不安地问:“那王爷真不处罚娘娘么?”她怯怯地转头看着书房中低头看书的祁祯樾。 祁祯樾听闻弯起嘴角,挑挑眉。眼睛仍然胶在书上。 邵韵宅一摆手,“不会的,你放心吧……” 洛酒儿这才放心。“哦,妾身给娘娘带了芋头糕,这会儿让诺梨去热了。” “好好好,我倒是爱吃你做的东西。”邵韵宅跟她磕着瓜子闲聊着。 毛珂刚好热到东西要进屋。 “哎?凤渝,可是有事?”毛珂看凤渝在长廊上愣着不动。 凤渝转头笑道:“哎呦,我那日香粉用完了,借了你们聆风馆的香琴的芙蓉粉,甚是好用,想问问是个什么方子配的。唉,可惜我找遍了馆子都没个影子,她不在就算了。” 毛珂道:“那我晚些帮你问问,让她明日去找你。” “不用了诺梨,下回我再来。”凤渝脚步匆匆地出了聆风馆。毛珂看着她的背影,推开门发觉邵韵宅与洛酒儿坐在窗下的贵妃榻上聊得正酣。她把热好的点心端上。 “珂姐一起吃啊?”邵韵宅给毛珂递了一口芋头糕。毛珂低头就着她的手吃了,道:“我哪里这么闲,你玩吧。” 她出门后,几个小丫鬟玩在长廊上玩闹说笑。 毛珂上前几个小丫鬟连忙战战兢兢地把手往身后藏。“别藏了,我又没收过你们什么东西。”几个小丫鬟又嘻嘻笑了起来。 毛珂看到里面有香琴。 “香琴,方才……去哪儿了?” 香琴懵懵地道:“就在聆风馆的院子里玩骰子呢。一进院就能找着我啊。” “哦……”毛珂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门口。 次日清早毛珂看祁祯樾去上了朝,才去叫邵韵宅。 将邵韵宅从被窝里挖出来,邵韵宅还有点迷瞪,被毛珂梳妆穿衣后,她吃着早饭道:“也不知这九王妃如何了,桓清真的有种哦,连公主都敢打……” 毛珂道:“娘娘……王爷没说处罚娘娘的事儿么?” 邵韵宅摆摆手,“他才不会。” “嗯……”毛珂与邵韵宅面对面而坐,“我昨日见……” “娘娘----宫里皇后娘娘有请。说有要事询问。”采花在门口通报道。“宫里来接娘娘的都到了。” 邵韵宅觉得奇怪,“这他妈……能有啥事问我?无非就是问问昨晚的事吧?” 毛珂摇摇头。 “那就……去?”她试探地问毛珂。毛珂道:“要不,推了吧,就说身体抱恙?” 邵韵宅想了想觉得不妥,“这个嘛……不好吧,毕竟不能不给皇后面子啊。省得她到时候说王爷没教育好我。”她还是简单化了个妆,起身与毛珂一同出去。 在出大门时,正好碰上葛芙。葛芙看起来心情十分明媚,“娘娘这是要去哪儿?” 邵韵宅并不想多理她,“去宫里。” “那--一路顺风。”葛芙朝邵韵宅行了个礼。 邵韵宅觉得奇怪,跟毛珂对视了一眼,毛珂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别理这么多。 到了皇宫后更是奇怪,皇后身旁的蔡公公亲自接着她一块去了栩宁宫。 “平日不都是……咱们自己去吗?”邵韵宅小声问。 毛珂摇摇头,“皇后娘娘这是要问娘娘关于庆阳郡主的事么?” “谁知道。”邵韵宅耸耸肩。 疑惑时到了栩宁宫,毛珂被拦到门口,邵韵宅自己进去。一进去她惊讶不但皇后在,还有许非寒和祁祯睿。 来不及过多疑惑,邵韵宅跪下行礼。难道是要问她和祁祯睿的事? 皇后坐在凤椅上双目微眯,并未让她起来。“果然啊,七王妃安然无恙啊。看来伏里到底是没舍得责罚你。” 邵韵宅浑身一僵。抬头看着许非寒一脸得意地看着她。祁祯睿则是面无表情。这是谁说出去的?她鼻间冒汗,也不自觉地抖了抖。哪有什么事问,骗她来才是目的。 皇后接着问:“那么……宠儿,伏里可是责罚你了?”她明知故问。 “王爷……他有责骂儿臣了几句……”邵韵宅小声道。她身上除了几处有吻痕,连一个小破口都没有,撒谎都圆不了。 许非寒讥讽一笑,“九王爷一下朝本宫便把他请来了,九王爷可说昨日一会去便处罚了九王妃,而七王爷却没处罚你?” 皇后也跟着一笑,“既然伏里不舍得,你又犯了错,打了庆阳,那本宫就替他处罚--来人----”说罢,旁边的人便上前按住邵韵宅。 邵韵宅一慌,“这----这不该叫王爷来询问----” “本宫替他教训人还需经过他同意?”皇后厉声道。 听她这么一说,邵韵宅又急急地看向祁祯睿。祁祯睿也愣住了,他下了朝便被叫来没想到唱的是这一出。 许非寒看着祁祯睿道:“不过……七王妃到底是帮九王妃出头,九王爷不提七王妃求个情?” 祁祯睿未多言。 皇后道:“那么……九王妃挨了十五大板,宠儿……平日本宫看伏里也缺乏管教,就打三十板子好了。” “是----”一旁的人道。 还未等邵韵宅反应过来她便被按在地上,只听身后生风,而后一下闷疼打在臀部上,让她一下痛到天灵盖,浑身的汗被逼了出来。 “额……”她闷声吃痛。 皇后讥讽地弯起唇道:“宠儿是颇为不满啊?” “不敢……”邵韵宅咬牙道。 一板一板落在她身上,她痛的泪汗在脸上交横,青筋凸起,她透过模糊的目光看着祁祯睿,她希望祁祯睿帮她说句话。 而祁祯睿却跟不认识她似的别过了脸。 皇后和许非寒眼神玩弄地看着她,喝着上等茶,皇后问,“打了几板子了?” 许非寒一笑,“没数呢。那就从第一板--数起来吧。” 邵韵宅浑身像是被车来回碾过,她咬着牙就是不喊,发丝早已湿透。她鼻子中发出闷哼,恨恨地看着祁祯睿。 祁祯睿躲在衣袖下的手紧握,他不能求情……不然就中了许非寒的计了,她就是炸他的话来的。 一声声闷响打在邵韵宅身上,她感觉臀部湿热,定是有血吧。但她倔强都就是不喊出声。 祁祯睿实在看不下去,给了平隐一个眼神。 毛珂在外全然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平隐跑出来道:“快去找你家王爷啊,不然你家娘娘就一命呜呼了!”他悄悄报完信后便匆匆回去了。 毛珂一听不对,拔腿就要往大殿跑,暗暗求着王爷还在宫里。 “哎……谁允许你乱跑的?”竹铃突然从暗处跑出来,拦住了毛珂的去路。 “滚。我不是不打女人。”毛珂冷冷道。她已经气到极点了。 竹铃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三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竹铃一招手,两个宫女也上来把毛珂的路挡的严严实实。 “你放肆--”她指着毛珂道,“来人,给她点教训----”两个宫女上去就要按住毛珂,毛珂手速更快扣着二人的手腕猛地一翻,“咔嚓”一声,二人的手骨断了。 “啊啊啊……”两人尖叫。竹铃惊讶地瞪着毛珂,“你……你……来人……”她正要叫守卫,毛珂更快地点了她的一处大穴,她浑身一软,坐到了地上。 “今日娘娘重要,等改日我绝不会这么放过你。”毛珂恶狠狠地撂下这么一句话,飞快地往外跑。她跑到大殿时早已退朝,她又想起祁祯樾和祁祯央总从南门走,便一口气又跑到南门。 可惜南门空无一人。 她想起平隐说邵韵宅快被打死了,便是急的跺脚,头晕目眩。 “诺梨?你为何在这儿?”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转身是祁祯央。 “三王爷……”她看到祁祯央眼泪一下掉了下来。 祁祯央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丫头不管么?”他心疼连忙上来擦,毛珂着急道:“王爷……我们王爷回去了么?” “哦,他刚走……”祁祯央指了指前面,“方才刚走。对了,你到底为何在宫里乱跑?丫头呢?” 毛珂“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娘娘……三王爷……救救娘娘……” 祁祯央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毛珂竟不知从何说起,咬唇哭道:“娘娘被皇后娘娘扣下了,师兄说她要被打死了……” “什么?!”祁祯央一个大惊。 这厢在栩宁宫中,邵韵宅被打得已经疼到失去知觉,每每打她一板子,她就猛地抽搐一下,而后一声痛苦地闷哼,眼泪疼的乱往下落。 皇后正闭着眼睛养神,一旁的宫女正给她揉着太阳穴。她懒懒地问:“这三十大板够了么?” 许非寒喝了口茶,看着邵韵宅挨打,一种快意袭来。“没计。要不,从第一板子算吧……” 祁祯睿冷不丁道:“第十九板。” “哟,九王爷有心了。”许非寒语气嘲弄。 皇后缓缓张开眼,“这怎么打了这么久?” 许非寒冷冷道:“这可是最重最长的板子,举起来又慢又重。打下去便久了。” “哦……婉贵妃不说本宫都快忘了。当年婉贵妃也被这么责罚过吧?也是本宫亲自处罚……”皇后得意地看着她。许非寒别过了脸,伸手摸了摸还未隆起的小腹。 此时外面通报:“七王爷驾到----” 邵韵宅原本意识已经迷糊,听到这个到生生清醒了几分。她等到了救星。 祁祯樾进来先是行了礼,而后不慌不忙地道:“宅儿犯了什么错让母后如此大动干戈?” 皇后笑了一声,“谁给你报的信儿?呵。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嘴快的。”许非寒听后看了一眼祁祯睿。 “先住手。”祁祯樾语气淡漠,制止了行刑的太监。他尽量不去看邵韵宅沾满血的衣裤。“若是因她冲撞了母后或是婉贵妃,尽管给儿臣讲,儿臣回去罚她便是。” “伏里啊,你就是光说不做才把她惯坏了。如今母后替你教训一下岂省得你心软?”皇后喝了口茶。“桓清可是打了崇崇十五大板。知道为何你父王更宠爱桓清一些么?就因他没那么多妇人之心。”祁祯睿在一旁轻咳一声,不去看祁祯樾。 祁祯樾跪下地上有些慌了,“那剩下的儿臣带回去接着责罚便是,母后掌管后宫甚是劳累还是别这般伤神为好。” 许非寒终是忍不住道:“怎么皇后娘娘还不能处罚儿媳了?再说,这七王妃平日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是该教教她规矩了。还有几大板?” 行刑的太监道:“回娘娘--还有七板子。” “给本宫重打。”许非寒指着邵韵宅道。 “是----”太监就要打。 “不……不……住手----打不得……打不得……”祁祯樾实在忍不下去了,上前低喃,拦下太监。他眼中满是慌张,心中也没底。 “什么打不得----”许非寒厉声道:“就你家小祖宗打不得?动手----”祁祯樾这一下更为着急,他第一次觉得无力。是护不住东西,只能看着它被摧残的无力。 皇后瞟了她一眼,却并未多说。 而邵韵宅深知祁祯樾越是拦着,反倒会让许非寒和皇后对她更为不利,她朝祁祯樾摇摇头,气若游丝道:“老公……可以的……” 祁祯樾咬牙攥紧双拳。 七板子似也重重地落在了他身上。 打完之后,邵韵宅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虚脱地趴在地上。祁祯樾把她架起来,“谢过……母后。”他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的话。 邵韵宅也虚弱地道:“谢过……母后……”心里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皇后百无聊赖地道:“这么久了,本宫也乏了。都退下吧。”说罢,她便在宫女的搀扶下进了卧房。 祁祯樾扶着邵韵宅小心地往外走,许非寒急急地跑下来想拉住他,“伏里……伏里其实你给我求个情我真会放过她的……” 祁祯樾根本没正眼看她,抱起邵韵宅便出了栩宁宫。邵韵宅下身沾满了血,面色惨白,浑身湿汗,双目空洞,简直就如经历了一场天劫。 等候在外的祁祯樾见状上前道:“这就别回府了,先跟我去御医堂吧,这带保住命吧。”他伸手给邵韵宅擦了擦汗,毛珂则是着急地胡乱擦眼泪,“那咱们快去吧……” “不……”邵韵宅在他怀中小声道:“这么一弄,大家都知了,会议论……老公的……”祁祯樾抱着她眼眶有些泛干。 “那你不要命了!”毛珂气的跺了跺脚。 祁祯樾道:“那先去三哥哪儿。”祁祯央一听也是点头道:“那还不快走----” 许非寒看几人远走,才恨恨地走出栩宁宫大门。 “怎么,想叫我跳进你下的套里?你觉得我会就范么?”祁祯睿从她身后走上前。两人皆露出了阴狠的面目。他俩在对方面前不比伪装任何面目。 “没想到啊没想到……心狠无情的九王爷也心软了?人是你叫来的吧?”许非寒问。 祁祯睿并未回答她,而是道:“知道为何七哥一下都不愿理你么?换做是我,我连看你一眼都会无比恶心。你如今可真令人厌恶。”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非寒听完大笑,可笑意不在眼中。“我恶心……对,你们都嫌我恶心,但身处这皇宫里谁能出淤泥而不染?包括那个邵韵宅!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呵,都是会变得……会变得……”她说道最后眼神也变得狠戾起来。 看她这幅样子,祁祯睿也不愿在跟她多说,只是撂下一句话:“别把她跟你相提并论,她不是这种人。”便自行出了栩宁宫。许非寒不服地追出去,“那是她没来这个地方!你让她也呆在这里试试啊……” 祁祯睿突然转身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地低声道:“许非寒,别忘了当年是你求着我送你进来的!”他又看四下宫人们来往稀疏,又放开了手。“当年是谁求的我?我说你已和七哥定了终身,你说七哥不得宠,若是做了七王妃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之日;我问你若是父王没有留你你怎么办,你说那你会任命和七哥过一辈子……” 许非寒听到他说的,肚子气得微微一疼,“你……可也是你当年说就算我入宫做个才人,也比跟伏里碌碌无为好……你自己平心而论这么些年我帮着吹了多少枕边风……” “别了!是你贪图荣华富贵,就别把别人说的跟你一样脏!”祁祯睿看许非寒脸色不好,瞟了一眼她的腹部。“好好养胎生下个皇子吧。这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孩子。”他不愿再和她争论,转身而去。 许非寒揉了几下小腹,瞪着祁祯睿远去的背影气的咬牙。这时竹铃揉着脖子带着几个小丫鬟才来。 “你方才去哪儿了?”许非寒问。 竹铃道:“别提了,七王妃身边的那个丫鬟……”说着扶许非寒上了步撵,顺便说了毛珂打她的事。“娘娘,那两个丫鬟残了,已经被我打发到北苑了。” 许非寒冷笑一声,“我就知道是祁祯睿。罢了。” 她双目微眯,经祁祯睿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 其实她和许珺茹并不是太傅的亲女儿,她俩是来逃荒到京城正好被太傅捡到府中。因两人生的貌美,太傅认两人为女儿,教两人琴棋书画,规矩处事,目的就是有朝一日她俩能作为棋子筹码为他所用。自两人过了十二,便也开始服侍太傅。因对外还是太傅的女儿,太傅的正房怕两人有了身孕节外生枝,常年让她俩服用少量的水银避孕,可水银有毒导致了两人不能生育。 后来她跟祁祯樾私定终身,太傅得知,以许珺茹的性命相逼,让她入宫。她走投无路,只能求祁祯睿设计把她送入宫中。结果这一晃,就是这么多年了。她自从当上了贵妃,也是极为注重调理身子,终于怀上了个孩子。可这么些年,她对祁祯樾的心,就没变过。何苦又来了个邵韵宅,让两人如此形同陌路…… “娘娘……到凌霜殿了……”竹铃轻声唤道。 许非寒张开眼,眼中的泪光一闪而过。 她张开眼。这一生,从不是她可以掌控的。悲从心来,她苦涩地笑笑。 “娘娘怎么了?”竹铃扶她下了步撵。 许非寒抬头望了望天。“要入了夏了。又要入了夏了。” “啊?”竹铃不解她为何忽然禅意。 “没事。进屋吧。”许非寒顺手折了一只月橘。 自栩宁宫挨打后,邵韵宅在床上趴了半月才能翻身。 “他妈的……”邵韵宅趴在床上大骂,“老娘早知道怎么都要挨打当时就应该打死那个庆阳……” “行了……”毛珂刚给她上了药,正收拾着药膏。“当时要不是三王爷快马加鞭把王爷请了回来,你或许真就不行了。她们定会还找别的招折磨你呢?”不过当时祁祯樾急的眼都红了,毛珂还没见他这么失态过。 “妈的,你说是不是许珺茹这个贱货啊!”邵韵宅那日听毛珂说过后心里一直想着此事。“你说就算酒儿传话,也不可能传到宫里去吧。” “咱们也没亲眼见,不能乱说。”毛珂坐到床边给她理了理头发。 邵韵宅想想也是,无能为力。 此时,采花进来收拾,看到了毛珂和邵韵宅都在,便跑来略急道:“娘娘,你们知道么,今早王爷查是谁把娘娘没受罚的事说出去的,他盘问洛姨娘,因当时就洛姨娘来细问了这事儿。” 邵韵宅猛一紧张,不顾疼痛,爬起来问道:“然后呢?他处罚酒儿了?” 毛珂也让她快说。 “本来王爷就认定是洛姨娘传出去的,正要责罚她,洛姨娘忽然晕倒,叫人一看……洛姨娘竟有喜了!”采花也是难以置信。 邵韵宅一个大惊,同毛珂大眼瞪小眼了一阵。 “应该是那个时候怀上的吧?”毛珂问。 邵韵宅想了想,“是的吧……” 说不出心底是何种滋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四章 倏尔光影,似百年 入了夜祁祯樾到了聆风馆后,见邵韵宅趴在床上出神。 “吃饭了?方才问过诺梨,给你上过药了。” 邵韵宅起身托着腮道:“我以为你今晚不来了呢。”可问出来她才觉得十分别扭。就跟……自己多在乎他一样。 祁祯樾毫无情绪地道:“酒儿好不容易又怀了个孩子,让她好好养着吧。”他起身端过灯盏,上了床。 “老公。”邵韵宅思索再三,还是问出了心中想问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孩子啊?感觉你对……自己的孩子都没什么感情。”哪怕死了一个孩子,祁祯樾只是让管家草草地办了后事便不再多提。 祁祯樾听后眼神有些恍惚:“我是不太喜欢。”他想起了母妃走的时候他痛的死去活来。“我总是要走到孩子前面的,别那么亲昵,到时或许他们不会那么痛。当然,除开这些,我本身也不是很喜欢孩子的。”他躺到了邵韵宅身旁。 这番话竟听出了些许的孤独感。怪不得自己流产了也没见他多伤心,也不再提这回事了。“那你喝多了还叫我给你生孩子。”邵韵宅伸手去捉他的发尾。 祁祯樾忽然认真道:“你若给我生个孩子,我定会喜欢。就像喜欢你一样这么喜欢。” “嗯……哥哥想想吧……”邵韵宅敷衍道。上次流产的事,她经历一次就好,所以她心里有些不情愿。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个地方。”祁祯樾靠近她贴着她的耳朵说。 邵韵宅根本没有在听,她发觉祁祯樾跟其他妃子小妾在一起时真他妈撩的飞起,6成战斗机,怎么跟自己一块就跟个清纯少年一样,刚认识的时候亲个嘴都脸红,后来可能是邵韵宅实在太没节操了,这种躲闪的羞涩状态才逐渐转变。这他妈不会是个人格分裂吧? “小祖宗……”祁祯樾看她不理自己,不知她在胡思乱想什么,便亲了一下她的侧脸。 “啊……我在想别的……”邵韵宅吐了下舌。 祁祯樾侧身问:“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啊?” “想年糅呢,我这不挨了打他气的不行,我想着怎么哄他呢……”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地告诉祁祯樾在想他呢。 叹了口气,祁祯樾道:“你这太宠了,对他不好。” “嘿,也没人说你太宠我对我不好啊!”邵韵宅回嘴,祁祯樾笑着道:“就你伶俐。我方才说过几日你伤好了带你去个地方。” “哇~~~”邵韵宅敷衍地做了几个夸张的表情,“知道了知道了睡吧。寝管拉灯。” 祁祯樾吹灭了灯,又仰躺在她身旁。“过几日是母妃的祭日。” “啊?!对不起!”邵韵宅在黑暗中趴在他身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那前几年母妃的忌日都是珺茹姐姐陪你去的么?” 黑暗中静了许久,祁祯樾才道:“是我自己去。” 邵韵宅又问道:“那婉贵妃陪你去过么?” “没有。”他回答完又是一阵静默。 香炉中的香已燃尽,烟随月光飘散。邵韵宅趴在床上,听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着。 “那我那日穿什么衣服啊?”邵韵宅问。祁祯樾语调忽然轻快,“母妃生前最喜爱素白。那日……穿素白可好?”他想起见邵韵宅第一眼时,她也是穿的一袭纯白广袖群,他看了一眼,便再也挪不开眼。而后连看她一眼都紧张的喘息不及。 “行……等好了咱们就去。然后我还要去谢谢三哥又救我一命。对了----”邵韵宅头转向祁祯樾,“老公,那个千万千万别和我爹还有我哥说我被打得这么惨啊!我都让珂姐对外说就是挨了几下,没什么大碍。可别让谁再多嘴了啊。” 祁祯樾哪里不懂她的意思,上次邵韵宅流产让邵楠枫和邵明阳对他颇有成见,后来他把邵韵宅接回来两人虽嘴上没过多言语,但也是极为不情不愿。若是让两人知道他没护好邵韵宅,说不定两人真会把邵韵宅再接回去。 “好。不说。”默默牵着她的手,祁祯樾闭上了眼。他如今很满意,苍天也不算对他太差。 又在床上趴了好几日,邵韵宅才逐渐能下地走。期间祁祯央来了几次,说她恢复的不错,并告诉她拓跋绽也托人打听了她的近况,邵韵宅听后不知为何,心中就是不悦。而洛酒儿每日都派人来送点心,邵韵宅每次只是看了一眼,便让毛珂分发给小丫鬟们了。 这日她刚在院子里慢慢踱步,洛酒儿竟来了。 她正被雨纤扶着,小心翼翼地向邵韵宅走来行礼:“娘娘万福----” 看得出她十分小心。邵韵宅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冲她笑了笑,“哦,怎么过来了?你哪儿离这聆风馆也挺远的。” 洛酒儿上前握住她的手,“来看看娘娘。娘娘的伤……可好些了?” “早不疼了。你来可是又有人欺负你了?”邵韵宅随口问。 一旁的雨纤插嘴道:“如今谁敢欺负我们姨娘啊,王爷说了若是姨娘怀着孩子,谁再敢三番五次地找事,绝不轻饶。”邵韵宅平日里爱和下人嘻嘻哈哈,她随口插嘴也不怕。 洛酒儿低下头羞涩一笑。“还是要谢过娘娘。” 看她面若桃花,掩不住的喜悦,邵韵宅倒为她欣慰了几分。“既然怀了就好好养着,想要什么了跟我说,或跟王爷说都一样。” “嗯。”洛酒儿重重地点点头,“娘娘,等这个孩子生下来了,无论男女妾身都想让他认娘娘为干娘……” 邵韵宅摸摸她的头,“好啊。嗯……在这儿站久了我有点乏了,酒儿要不先回吧,下回我去看你。” 洛酒儿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和雨纤离开了。 她们走后,邵韵宅又独自站了好久。直到年糅跑来扯着她的手道:“心里是难过吗?” “谈不上……其实挺为她高兴地,或许你爹今后会重视她一些……哎----你啥时候来的?!”邵韵宅捏住他的耳朵问。 年糅笑嘻嘻道:“洛娘娘来的时候我就到了。” “小兔崽子----”邵韵宅使劲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年糅笑着抱着她。 “娘什么时候生个小孩?”年糅仰起小脸问。 邵韵宅道:“等你再懂事些。”她回避着。年糅又道:“可我不想看娘这样。真的。” “你觉得我不开心么?没有啦……”邵韵宅抱抱年糅,“有你一个我就烦死了,可别再来了。”她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年糅听后把脸埋到她的怀中,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倏尔所有光落在两人身上,暖的不行。 待邵韵宅痊愈后,又过了几日,天气转热。 邵韵宅坐在叠席上,看着窗外凤尾森森,光晕模糊了景色,让她恍惚。 “喂,想什么呢?”祁祯樾半倚在桌前,看书的间隙偷瞄着她。 拿起冰粉一口一口吃着,甜味不是很腻,邵韵宅依旧看着窗外。“没什么。发呆真爽。”她喂给祁祯樾一口冰粉。祁祯樾把西瓜推到她面前,“明日待我下了朝在城门口等我。” “明个立夏啊。老娘要吃立夏饭。”邵韵宅放下冰粉,拿起西瓜吃。祁祯樾拿起勺子挖着冰粉吃,“是母妃的忌日了。”他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等你。”邵韵宅趴到桌上和他对视,“那我是第一个陪你看母妃的么?”她竟有些期待祁祯樾的回答。 “对啊。”祁祯樾回答的语气像极了在哄小孩。邵韵宅觉得他也有情绪,而是不对她表达罢了。 次日,祁祯樾下了朝后回府换了件素白的衣服,听管家说邵韵宅出门了,才匆匆出门。 到了城门口却不见人影。 祁祯樾心下不安,正焦急寻找时,头顶飘下一片片海棠花。他抬头,只见邵韵宅身穿素白襦裙,梳着云髻,站在城墙上往下撒着花瓣,“下雪啦----”她笑靥如画,瞬间天地都失了几分颜色。 毛珂在一旁怒骂:“你这干什么呢----疯啦----快走----” 莫名地笑出了声,祁祯樾朝上面喊道:“快下来----” 待下了城门邵韵宅问道:“老公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啊?随从呢?”祁祯樾只是一人牵了一匹黑马,马后带了一把短琴,身旁没跟一个随从。 “是啊,都没让跟来。诺梨也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毛珂福了福身子,把手中的食盒交给邵韵。邵韵宅斜眼看着她,“呦呦呦,装的真他妈人模狗样。” 毛珂做了个“滚”的口型便三步两回头地走了。 祁祯樾把邵韵宅抱上马,自己也上去,双臂环着她,胸膛紧紧贴着她的后背。“咦,今日带了我上次送的耳坠啊?”见到他邵韵宅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穿素白了。 “对呀----啊啊啊------” 祁祯樾突然让马跑了起来,吓了邵韵宅一跳。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骑马,倒是十分没把握。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出了城,沿途风景越来越荒凉。 直到看到了一处松柏林包裹着的青山,祁祯樾才拉了缰绳。“这是陵园后山,从小路进入。” “怎么不从大门进去啊?”邵韵宅被他抱下马。黑马被牵到一旁的松树旁拴住。 祁祯樾把短琴取下,“不想让看守看到。” “为何你总是想让别人觉得你很薄凉?”邵韵宅提着食盒上前挽着他的手。两人上了山上的羊肠小路,瞬间冷了一些。 “难道不是么?”祁祯樾轻声问。 听他这么说,邵韵宅上去“吧唧”在他侧脸亲了一口,“可你骗人呢。”祁祯樾佯装生气,皱着眉头道:“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你少拿鬼故事吓唬我--呸----” “啊……”祁祯樾看着前方面色惊恐。 邵韵宅也疑惑地往前方看,“怎么了?”前面一片松柏阴森,沿着小路曲折看不到尽头。 “你看到了么?太皇上----” “啊啊啊啊啊啊------”听他这么一说,邵韵宅吓得蹲在地上抱头,“操操操----小神仙救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祁祯樾止不住大笑。邵韵宅气极,“你耍我----”说着起身狠狠捏了一下他的手臂。 “嘶----好啦好啦……快走,可别过了辰时了。”祁祯樾拉着她的手,穿过长长的小路,走到松林深处,祁祯樾先把短琴扔过一排灌木,而后抱着邵韵宅跳过去,四周忽然豁然开朗,两人上了大路,路旁坟冢一座座。两人又在大路上走了一阵,又穿过一排青松,青松下长着点点白花。而后才看到一座孤坟。 石碑上只是寥寥刻着:七王生母芸妃之墓。 墓旁已长出了不少杂草,墓碑上也落了一层灰。祁祯樾放下短琴,随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灰,邵韵宅也跟着把杂草拔干净。 “别拔了,明年还会再长。手别割伤了。”祁祯樾掏出黄纸在地上画圈。 邵韵宅道:“明年再长就明年再拔呗。”她随手把杂草扔掉。打开食盒摆上祭品和香炉。而后拜了一拜,“母妃,我叫邵韵宅,多谢母妃让王爷照顾我。”她本想说“我是你儿子的祖宗”但转念一想这么说如果惹恼了芸妃,要他妈突然来个死亡回魂她可连遗书都没得写了。 祁祯樾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竟悄然一热。 他拿出打火石点上火,同邵韵宅一起烧了些黄纸。此时天色日出升高,照着此地也不是那么阴森可怖。 烧完了黄纸,祁祯樾解开短琴,盘腿弹了起来。邵韵宅靠在他的后背上,双目微眯,琴音与香烟袅袅散开。 “老公。母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啊?”邵韵宅玩着他的衣角。 琴音稍缓,“母妃啊……世间再也没比她更为温柔的了。她总是会拉着我的手,教我弹曲作诗,清晨黄昏,四季轮回,我从没想过要离开她。哪怕是生在无情可言帝王家,她也是温柔地待所有人。”他极为柔情,甚至让邵韵宅会错了意。“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离不开她,可她走的匆忙,我才发觉,这世间没有谁离不开谁。虽然那让我痛不欲生,可我总觉得她不想让我跟她去,便在这世间再苟且几年罢。”说道最后他的声音渐小,琴音也跟着哀伤起来。 “老公!昨晚我做了梦。”邵韵宅起身坐到祁祯樾身边道。 琴声戛然。祁祯樾揉揉眼角,“哦,什么梦?” “梦见了一位极其美貌标志的妇人牵着我的手道‘宠儿啊,你要替我好好陪着伏里啊’我说‘你谁阿’她说‘明日别忘了穿素白衣裳,我爱看’。”她冲着祁祯樾笑嘻嘻地胡说八道。 祁祯樾竟眼圈红了。 “哎,方才我看到了好多小白花,我去摘一些给母妃。你先陪母妃说说话。”她说罢起身到一旁的松林摘花。 祁祯樾看她走远,擦擦眼角。喃喃道:“母妃……就是她,怎么办,我好像……好像真的喜欢她喜欢的不行……那么我还要不要那么做……我不想伤她,一点都不想……可他们,都要付出代价的,那她一定会难过……”风渐渐起来,吹起了祁祯樾的衣衫。“我知道她很好……母妃,我答应你,可我不能让她……” “老公----”邵韵宅跑来把一把小白花摆到芸妃的墓前。“还跟母妃说什么么?” 祁祯樾忽然搂她入怀,双臂紧紧抱着她。弄得邵韵宅摸不清头脑。 “怎么了么……” “没什么。”祁祯樾吻了一下她的耳尖。“没什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五章 暗流汹涌,觥筹错 扫了墓后的天气变得燥热十分,荷塘里的荷花开的是一簇一簇。 祁祯樾穿过竹林匆匆走到聆风馆,真好碰上嬉戏打闹的小丫鬟,小丫鬟们一碰上祁祯樾,愣了一下连忙跪下行礼。 祁祯樾也不想计较,摆摆手问:“娘娘呢?” “在院子里呢……” 听罢祁祯樾又匆匆去了后院,只见邵韵宅提起裙子赤脚跳到池塘中摘荷花。 “糅儿……接着!”她摘下一只莲蓬,扔到年糅脚下,年糅笑呵呵地捡起来。祁祯樾默默上前,邵韵宅看到了他,双手捧起水花扑倒他身上。 “小祖宗----”祁祯樾拿衣袖挡了一下。邵韵宅大笑着朝他泼水:“水遁----攻击----”又朝他泼了水。 “别闹了,上来。”祁祯樾也不躲。年糅看到他,低头退到了一边。 他伸手把邵韵宅拉上岸,“怎么啦----生气了?” “这几日千万别出去。”祁祯樾严肃地看着她,“不知何时京城出了这反动派,吵着要打倒朝廷和王公贵族,这月已经抓了不少人了。你爹下令见着就杀,又是激起了一阵民愤。” 邵韵宅愣了一愣,靠,这动作很快啊。看来民愤早就激起来了,她推不推这一把只是早晚问题。祁祯樾看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到了,“只要你不出去就无事。别怕。” “好。”邵韵宅点点头。“但……我爹这样的话,岂不是很……” 心里明白她想问什么,祁祯樾道:“唉,你也都知道你爹的性格,他谁都不听。反正这几日就安心在府里呆着吧。” “可是……不是说大奉乐宫建好了么,过几日就要去瑶山避暑了。也不用在府里呆着了。”邵韵宅拉着祁祯樾的手问道。 祁祯樾自嘲地笑笑,而后低头催促邵韵宅穿上鞋子。“父王怎会带上我呢?不过,也无事。” “不会的,绝对会带上你啦。”邵韵宅穿上鞋挽住他的胳膊,“我爹定会去的,我爹定会让你我也跟着去的。” “你若想去,那也行。”祁祯樾把她凌乱的发丝绾到耳后。 邵韵宅想了想道:“你去哪我就去哪喽。”她冲祁祯樾甜笑。“今晚皇后娘娘设宴,也请了我。还有我爹和我哥,我想是庆阳郡主的事吧。” 祁祯樾一听,上次邵韵宅被害挨打的事还让他心有余悸。“那我也去好了。” 他这么一说,邵韵宅瞬间安心了几分。“好呀。” 年糅在一旁看两人旁若无人的絮絮烦烦,心中一股一股的难受涌来,默默拾起了邵韵宅扔在地上的荷花莲蓬,退出了后院。 傍晚毛珂正给邵韵宅梳妆,她心头也是担忧,“万一婉贵妃又刁难你怎么办?” 邵韵宅道:“不会,这次王爷也去。她要刁难我场面会非常非常尴尬。嘻嘻嘻……” “老爷也去么?” “去啊。”邵韵宅道。“我还没问过我爹对于皇上赐的这门婚事怎么看呢。” 毛珂给她点上唇,“老爷应也是明白的,把郡主嫁给少爷就是想更多的牵制老爷。” 邵韵宅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嗯,美得一逼。我爹肯定不会被牵制的啊,我不担心他。走吧。” 出门后祁祯樾在等她,两人执手出了王府。 到了栩宁宫后,两人看到许非寒也到了,都惊讶了一下。更出乎意料的是德妃也来了,上次许非寒设宴并没叫德妃来。两人只是隔着人草草地行了个礼。 “宠儿----”邵明阳和邵楠枫也到了。邵韵宅拉着祁祯樾上去问道:“爹爹,今日到底是买的什么药啊,怎么都来了?” “八成是逼你哥哥娶郡主吧……”邵明阳看了眼邵楠枫,邵楠枫无奈摊手,“爹----我早就说过了……我……” “话先别说的太早。”邵明阳并未让他说完,便先自行落座了。 祁祯樾看邵楠枫一脸烦闷,只好先安抚道:“若你实在不愿,就去找父王推了这事儿吧。” “哎呀你们先别聊了,先坐下吧。”邵韵宅实在不想多聊庆阳。 等人都落座了,皇后才拉着庆阳入宴。众人急忙起身行礼。 今日庆阳穿了件胭脂色的襦裙,绾了个垂挂髻,戴了一双淡粉蝴蝶步摇,额间点缀了点点晶莹桃花瓣。 多了几分温婉倒是像了几分少女。 庆阳一眼看到邵楠枫,一下跳到邵楠枫身边,“楠枫哥哥----咱俩坐一块吧----”也不管邵楠枫同不同意,就坐到了邵楠枫身旁。邵楠枫还想跟祁祯樾和邵韵宅说话,但庆阳坐他身边把他们隔开了,他只好作罢。 邵韵宅看到她心头一怵,扭头不去看她。祁祯樾笑着揉揉她的耳朵,“无事……无事……” “你放屁,犯事儿的又不是你……”邵韵宅拿手挡着脸骂他。祁祯樾扬起下巴朝邵楠枫努努嘴,“她不会在楠枫面前失态的。放心。” “咳咳----”皇后清嗓,众人停止言语。 “今日本宫叫各位姐妹来,还请了宰相和将军前来,主要是来商讨庆阳和----” “九王爷--九王妃驾到----”外面有人通报道。 祁祯睿和拓跋绽也来了。 “儿臣方才在父王那里与父王下了一局棋,来迟了,还望各位见谅。”他这番解释皇后自然不会责怪。 邵韵宅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祁祯樾的手,他温柔地把她的手反握在手心。 待祁祯睿行过礼与拓跋绽落座。 皇后接着道:“那么庆阳与邵将军的婚事宰相大人如何看……” “皇后娘娘想放一放这些。今日老臣老前来还给后宫的各位娘娘带了些薄利。”邵明阳笑得颇为城府,他一抬手,叫下人带来了把东西给搬了上来。足足有好几大箱。 皇后眼神一亮,“这还真是有劳宰相大人了,日理万机地辅佐皇上还要为后宫着想……”早就听闻宰相贪污了不少民脂民膏,着实私藏了不少东西。 邵明阳道:“开箱------” 下人把箱子打开,一箱一箱的东西令邵韵宅看得眼花缭乱。 邵明阳摸摸白胡子,道:“那就先请皇后娘娘挑吧。” 皇后看着几箱子的黄金珍珠,也不知哪个值钱,便向邵明阳道:“既然是宰相大人送的,那就让宰相大人给本宫选吧。” “那老臣就把这尊佛像送给皇后娘娘,保佑皇后娘娘千岁无忧。”邵明阳叫人把一尊金佛呈给了皇后。 皇后看着金佛,喜笑颜开。 接着邵明阳让许非寒挑选,许非寒摇摇头,“既然皇后娘娘让宰相大人帮着选了,那本宫也让宰相大人帮着挑选吧。”她倒是不稀罕邵楠枫送的东西。她余光全是祁祯樾。 邵韵宅正吃着东西,小声问祁祯樾:“老公,你收到的最喜欢的东西是母妃送的么?是什么啊?” 摸摸胸口的银锁,祁祯樾弯弯唇道:“是我供着的小祖宗送的个银锁。”他这么一说,让邵韵宅低头一笑。 邵明阳对许非寒道:“如今娘娘怀了龙种,必是什么都不缺。那老臣就送副山水画吧,看着静心。” 在场怎会听不懂邵明阳的意思,他明显这个面子没给许非寒买。皇后听后不禁嘴角上扬,“甚好甚好。宰相大人真是想得周到,快给婉贵妃呈上来----” 许非寒心中有气,可摸摸鼓起的孕肚还是忍下了。“这山水画是哪个名家画的?” “上次老臣去太傅府上正好见太傅喝多了,画了这幅山水图。此话正是出自贵妃娘娘父亲之手。”邵明阳这是连着邵韵宅受的气一同还回去了。 一口茶梗在了喉间,许非寒放下茶杯,“那,真是,谢过宰相大人呢。”她一字一顿,眼神已变得冰冷起来。 “不敢不敢……”邵明阳装傻。 邵韵宅在一旁捂着嘴嘿嘿笑,“给我爹打call……我爹要参加气人101绝对高票c位出道……”她吃的满嘴酱汁。 “嘟囔什么呢……”祁祯樾拿起手帕给邵韵宅嘴旁的酱汁擦掉。 该德妃挑选时,德妃起身挑选,邵明阳给她递了个眼色,德妃看到最后一个箱子里有一对莲花琉璃蝴蝶,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这个……”德妃拿起,喜出望外。众人看到也是惊呼。 “哇……老公你看……”邵韵宅眼神放光地抓着祁祯樾道。祁祯樾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接着偷瞄她。 邵明阳故作惊讶道:“娘娘好眼力----这可是上等的西域水晶所雕饰而成的‘并蒂双蝶’,是也是老臣最爱的一件藏品。算是----这些宝物里最为贵重的。”他把“最为贵重”四字说的极重。 皇后一听,脸色一变。连祁祯睿也跟着脸色一变。 在场的众人皆不敢出生喘气。这明显是给皇后难堪。 德妃见状,连忙道:“那既然是最为贵重的……还是给皇后娘娘……”她还没有胆子去得罪皇后。 “不用----”皇后一摆手。她若是要了,那可就落下了小气的名声了。“既然是德妃挑选的,那就给妹妹吧。”她皮笑肉不笑地道,再说她也没糊涂到去和宰相相争发怒。 “皇后娘娘不愧是一国之母,气度非凡----”邵明阳顺势夸赏了几句,众人才敢跟着夸赏。 庆阳一直着迷地看着邵楠枫,“楠枫哥哥,怎么还不谈咱们的婚事啊?” 邵楠枫只能先喝着酒搪塞过去。邵韵宅看她哥喝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却又想起上次发酒疯的样子,迟疑了一下。 “喝吧,这次有我呢。”祁祯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邵韵宅嘻嘻一笑,“那喝交杯酒……” “你年纪不大事倒是不少。”虽然嘴上这么说,祁祯樾还是拿起酒杯和邵韵宅喝了交杯酒,心头也是甜的不行。 这厢妃子们都上前去挑东西,等到了邵韵宅时,邵韵宅本想不去了,但她爹满面期待,她也只好起身上前。邵明阳给她使了个眼色,邵韵宅会意,低头在最后一个箱子的箱底看了看,发现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不禁喜上眉梢。 那锦盒里躺着一对儿玉佩。一只血色玉佩上刻着一只小小的“宅”字,另一只翠绿玉佩上刻着一只小小的“樾”字。精致不俗。 跑回去,邵韵宅略兴奋地道:“看,想必是我爹特地给咱俩准备的。情侣耶……” 祁祯樾也颇为喜爱。“那……我要这个血色玉佩好了。”就把你挂在身上了。 “行,我戴这个翠绿的。”两人正相视而笑时,只听祁祯睿再一旁冷笑一声道:“崇崇,咱们什么都不要。”他的声音极大,故意说给邵明阳听的。 拓跋绽没明白他什么意思,遂疑惑地“啊”了一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六章 不见风起,三尺浪 栩宁宫大殿瞬间又静了下来。 就连许非寒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祁祯睿倒是毫不在意道:“你也不缺什么,别拿了。”他不想承邵明阳的情,便制止了拓跋绽。可惜他这么一说,也是丝毫没给拓跋绽面子。拓跋绽僵了一刻,还是道:“多谢宰相大人的好意,可我也真是不缺什么,罢了,还是留给别人吧。” 邵明阳冲祁祯睿一深深笑,祁祯睿也冲他不失礼节地笑了笑。两人表面虽波澜不惊,但在暗着已经给对方递了好几刀。 这两人素来不合,连后宫嫔妃都知道,众人皆屏息看向皇后。而皇后这厢,心中偏倚着祁祯睿,但也不敢得罪邵明阳,只能装傻一笑,“哎,既然如此,本宫看大家都拿过东西了,那就邀大家赏赏本宫今日最爱看的一支舞----来人----”她拍两下手,舞女乐师便上来奏乐起舞。 “喂----”祁祯樾的手在邵韵宅面前晃了晃。“小祖宗?怎么傻了?” 邵韵宅回神,“哦”了一声,见自己还端着酒杯,便递给祁祯樾,“看来我爹和桓清还真是水火不容。”幸亏当时没嫁给他,不然她爹一定吐血三升,然后以死相逼。 祁祯樾喝了她递过来的酒,并未多言。 琴瑟和鸣,舞步翩翩。祁祯睿端起酒杯走到邵明阳面前,“宰相大人辅佐父王,每日甚是操劳,来,这杯酒敬宰相大人。” “九王爷言重。”邵明阳也回敬了祁祯睿。 祁祯睿皮笑肉不笑道:“原来宰相大人搜刮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全用来置换了这么多的宝贝啊。佩服,佩服……”他就是要阴阳怪气。 邵明阳也笑着道:“那王爷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祁祯睿冷笑一声,“我只是嫌拿着这些烫手罢了,良心不安。”他也毫不避讳。 “哈哈哈哈……”邵明阳大笑。“是烫手么?可王爷每月得来的俸禄不也是民税所得么?也没见王爷花起来多觉烫手啊,若是王爷心怀天下,倒是也可以跟皇上说今后不要俸禄了,那老臣也是佩服。”他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 祁祯睿怒瞪着邵明阳,心中就算再气,在此种场合也不能发作。 “那就还请王爷玩得尽兴。”邵明阳刚想撵他,谁知祁祯睿道:“那么……邵将军喜爱的那个妓女,大人就打算让她入府?不会驳了宰相府的面子么?” 邵明阳脸色一变,“什么?九王爷说的老臣不明白?” “哦……本以为大人知道呢,看来我是说错话了。”他佯装的一脸歉意,连连道歉,接着起身坐了回去。邵明阳被他一噎,就算心有不悦就不愿向他多问。 祁祯睿坐回去后一阵暗爽。其实邵楠枫并不张扬,此事也并未人知晓,是他前日去逛青楼喝酒时看到了邵楠枫的身影,他暗自递给老鸨了一锭钱,询问下才得知邵楠枫每月常常翻一位歌女,祁祯睿当即便明白了一二。 他稍一抬头,看到邵韵宅双颊微红,想是又贪杯。心下担忧,可邵韵宅一歪,倒到了祁祯樾身上,安心地靠着他的手臂。祁祯樾剥了葡萄喂给她,“别喝了吧?再喝真醉了。” “好……不然你就要背我回去了……”邵韵宅此时真是有点微醺了,也推开酒杯不敢再喝。 “乖。”祁祯樾学着邵楠枫的口气戳戳她鼓起的小脸,给她倒了杯茶。 祁祯睿握紧酒杯,却收不了目光。 “怎么……”拓跋绽在一旁冷冷道:“怕喝多了?”她的语气怪极了。 “我看是已经喝多了……唉……嗯?”他回神眼神不明地看着拓跋绽。“你……什么意思?”他和拓跋绽不能说恩爱但也是相敬如宾,就算上次他处罚过拓跋绽,她也没多言一句。后两人也就不再提这件事。她至今还从未用这种语气跟祁祯樾说过话。 拓跋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里面是虽是茶,可她喝出了酒的味道,“两国和亲,嫁给了王爷得不得宠我自是不会多放在心上,可若是王爷把我当成别人的影子……就有些欺人太甚了吧。毕竟我也是人啊,不会任王爷这么摆弄。”她冷冷地看着祁祯睿。 祁祯睿抿了下唇,心虚道:“说什么呢……瞎想些什么呀……” 拓跋绽看向邵韵宅,“她是字宠宠?对么?” “啊……”祁祯睿没想到她冰雪聪明,竟一下就能想到。“不是,我并不知道。”祁祯睿打算装傻到底。“原来七嫂字宠宠啊。” “呵呵……”拓跋绽只是觉得他可笑。可看着邵韵宅挂在祁祯樾身上两人又一副恩爱样子,她至少放心邵韵宅和祁祯睿没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你又何必不敢承认?”她小声道。祁祯樾听到了,但也未接话。 “哎呀------”此时庆阳突然高声道:“今日不是来说我和楠枫哥哥的婚事么----怎么不提了?!” 她这么一喊,皇后才道:“哦,是啊……可这事儿还要宰相大人言过……” 邵明阳缓缓道:“皇后娘娘,此事倒是不急。”祁祯睿的话在他心中泛起了膈应,他需细问一下邵楠枫。“犬子近日练兵,待到皇上移驾大奉乐宫后,便要上前线去排兵打仗,若是安排了婚事,保不齐郡主要独守空房了。” 庆阳倒是洒脱,“不怕,到时候我陪着上战场上去!”她倒是口无遮拦。 “额……”邵明阳听她这么说,看了眼邵楠枫。邵韵宅也看向他哥。“我靠,老公看我哥一脸‘人生不值得’的生无可恋的样子啊,太扯了啦……”她看着邵楠枫一脸放空,靠在祁祯樾身上仰头对他低声说道。 祁祯樾边笑边捂着她嘴都不让她胡说八道。 而皇后刚要开口,外头通报道:“皇上驾到------” 别看邵韵宅经常进宫,可见到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她被祁祯樾拽起来,两人长长的衣袖下面双手紧握。 “吾皇万岁------” 众人行礼后,皇上道了句:“平身。”后便上去亲自扶起了许非寒,牵着她的手,两人一同上座。皇后看在眼中,只能坐到皇上身旁。 皇上握着许非寒的手道:“今日听闻是为楠枫和庆阳的婚事,这可是朕亲自赐的婚,还需朕来操持一下。” 邵楠枫起身,再也不想等了,上前跪下道:“皇上,恕臣失礼,臣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什么?”皇上一愣。 在场众人皆愣住。 邵韵宅心道,这他妈要是龙颜一怒,诛九族我他妈的可亏大了。他妈的穿越回去第一件事就是骂死我哥,什么仇什么怨连个恋爱都不让谈…… 庆阳先反应过来,几乎是大吼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样对皇上,推了皇上的赐婚,我哪点配不上你----”她被当众退婚,今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皇上摆摆手,让庆阳坐下。“楠枫,为何如此啊?” 邵楠枫道:“皇上有所不知,如今大端国遭匈奴入侵,臣待皇上移驾大奉乐宫后,便要上前线,这一去生死未卜,恐怕郡主……” “我说了要上前线陪你的----我才不管----”庆阳丝毫不听。 皇上开口,“既然----哎--------”刚说了两字,只听“砰----”一巨响,皇上坐的椅子竟然塌了! 这下众人吓得齐齐跪下。 太监连忙上去扶皇上起来。皇上脸阴的都要打雷了。这一下谁都不敢喘大气。 “这椅子……是何人进贡来的?”皇上问道。 皇后吓的连忙道:“回皇上,是,是宰相大人年前进贡来的凤舞梨木椅……” 许非寒这一下心头暗喜,她本想安抚几句,可若是与宰相有关,她还是闭口不谈吧。 邵韵宅一抖,他妈的完了完了,老爹又他妈贪污生产这些假冒伪劣……这一下……真他妈要诛九族了么……看我这开了光的骚嘴……呸呸呸…… 祁祯樾拉着握住他的手,让她稳了几分神。 邵明阳这一下心里也是没底,他当时做的时候的确是让梨木削薄,好从中谋利,皇后身型消瘦,坐上去也不会出什么差错。可皇上这身形坐上……塌了也不足为奇。此时他倒是也手足无措起来。 皇上此时怒瞪着邵明阳,下一刻就要降罪。 “噗嗤------”就在此刻邵韵宅此时竟笑出了声。 在肃杀的大殿听得格外清晰。 这一下,邵明阳吓的头都晕了。祁祯樾也不知她是做什么,只当她又吃多了酒,替她受过的心都有了。 皇上脸色更为难看,“七王妃么?你笑什么?很好笑么?”他近些日子才对祁祯樾稍有改观,这下更是不满。 邵韵宅上前跪下道:“儿臣只是觉得王爷所言极是,便情不自禁了。” 皇上问:“伏里说了什么?” 邵韵宅语气轻悦道:“王爷方才对儿臣讲,‘看到了么,这叫九五之尊,这凡间的黄梨木啊,根本斤不动呢。’父王,儿臣说的对么?” 她这么一说,连祁祯樾都暗暗赞叹。 皇上听后愣了愣,而后立刻眉开眼笑,“哎,坏了个椅子,也没什么。看你们一个个是做什么,倒显得朕小气起来了。既然如此,今日就先散了吧。楠枫跟庆阳的婚事,若楠枫再没什么异议,就这么定了吧。啊,伏里近日若没什么事的话,就多进宫来陪朕下下棋,你弹的琴,朕爱听。” “是……”祁祯樾应声,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众人松了口气,无不佩服祁祯樾的睿智。 而经方才这么一遭,邵楠枫哪里敢再惹怒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皇上走时,还不忘拉上许非寒。 看皇上走了,众人才敢退散。 祁祯樾拉着邵韵宅道:“你可真是机灵。”他真是对邵韵宅刮目相看。 “得了得了,老娘腿都他妈的软了……”她松了口气,看到了她爹和哥哥在大殿外低谈,“爹----哥哥----”拉着祁祯樾上去道:“哥哥,为啥你就不喜欢郡主呢?” 邵明阳试探着问道:“楠枫,你可是心有所属了?” 邵韵宅身子靠在祁祯樾身上,感觉到祁祯樾轻咳了一声。 邵楠枫道:“爹,我是不喜欢郡主。怎么都不喜欢的。”祁祯樾道:“要不,改日我陪你再去给父王推了吧?” “哎,老公你语气怪怪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邵韵宅侧脸过去眯起眼看祁祯樾。 叹了口气,邵楠枫道:“你别逼问他了。我是心有所属----” “好哇------我就说你为何不愿娶我----”庆阳突然从他身后跳出。“是谁?!她是谁?是我认识的么?是哪家小姐?还是你看上公主?”她的声音尖细刺耳。 邵韵宅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地道:“我来帮你喊‘呵呵呵呵……啥他妈逼的爱情不爱情的----爱你妈了逼呀----哪个他妈逼的有爱情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七章 一瓢不取,水无情 庆阳抓着邵楠枫就是要讨个说法,邵楠枫被逼无奈,只能道:“不是的……你别瞎猜……”庆阳哪里会依,就是揪着他不放,要邵楠枫说清楚。 一旁的邵明阳看不下去,“郡主,这并不是----” “住口!”庆阳粗暴打断他。邵韵宅一听也不满起来,“郡主,好歹我爹长辈,你不能……” “你也住口!上次的事我还记得呢,小心我叫皇姨母罚你!”庆阳朝邵韵宅怒道。邵韵宅还想回怼,被祁祯樾拉了一下手,示意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邵楠枫见状更是难忍,直接道:“郡主,这并不是主要的,我不想娶郡主无关他人,只因我不喜欢郡主罢了。” 他这番话一说完,庆阳彻底傻愣。邵楠枫见势,拿掉她捏着自己衣袖的手,与邵明阳匆匆离开了。祁祯樾也连忙拉着邵韵宅离开。 待到南门口上车后,邵韵宅冲毛珂道:“珂姐,你坐外面。”毛珂不知她又要干什么,但也道了句“是”。便同赶车的小厮坐到了一起。 马车一离开宫门,邵韵宅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哥什么事?他为何这么厌烦这个庆阳郡主呢?还有他方才说什么心有所属,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她十分不喜欢祁祯樾对她有所隐瞒。 祁祯樾把头偏向一侧,“我……我怎么会知……” “哼,”邵韵宅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强行转过来,逼他直视自己。“那你心虚什么?”祁祯樾真是太不会隐瞒了。 “有么……”祁祯樾小声道。邵韵宅着急不行,“你快说啊----不然我下车自己回去了----”说着她佯装要下车。 “别别别----”祁祯樾吓得连忙拉住她,此时京城早已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他岂敢让邵韵宅下车。“其实……此事太长了,若是好好论起理来的话能写三页纸。” “那就精简一哈--”邵韵宅仰头托着腮,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祁祯樾顺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叹气道:“要说当年大家都还在太傅府上读书,庆阳十分喜欢来玩,最是喜爱炫耀她打猎得来的战利品,一同读书的王公子弟也喜欢围着她。我和楠枫不喜热闹,便跟她没那么热络。她竟觉得是我俩瞧不上她,总是变着法子找事……”他说起来脸上还颇为无奈。“还经常爱去宰相府,一听闻楠枫会武艺便更是喜欢缠着楠枫让他陪自己练武。楠枫有次气的不行,说是她把自家妹妹给吓得神志不清一天一夜……” 邵韵宅想起了她上次对自己说的话,幸亏她没有前世的记忆。 “反正楠枫对她极为厌烦。结果到了国考的日子,楠枫也参加了。他当时希望朝廷将他调到边境凉州当提督,为国所用也离开京城的纷争。结果他彻夜读书,到时还是落榜了。”此时马车到了王府,祁祯樾先下马车,而后把邵韵宅抱下。 “然后呢----我哥为何没有当上提督啊?”邵韵宅揽着祁祯樾的胳膊问,两人一同进了王府。 祁祯樾接着道:“庆阳不知怎么得知了楠枫的志向,她一个不从,直接找到父王哪里,生生的让楠枫从国考每单中被去除,并建议他陪郡主去瑶山。就因她这个任性,害的楠枫被我俩同期的师兄弟笑了好久。觉得他挑灯奋战还不如郡主的一句话。楠枫也是赌气,他虽嘴上没多说,但第二日楠枫就毅然参了军。等庆阳反应过来时,他已跟着军队到边疆了。”两人说着到了聆风馆。 毛珂将屋内的檀香点上,此时窗外一阵蟋蟀鸣叫。邵韵宅脱掉鞋,随意地趴在叠席上,祁祯樾也是放松下来坐到她对面。毛珂给二人端上了蜜桃香瓜,果香袭人,趁着月色格外舒畅。 “原来如此。看来此事真是伤害到我哥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排斥……哎!那什么什么心有所属是谁啊?”邵韵宅吃着瓜问祁祯樾。 祁祯樾也拿起了香瓜道:“这我只知一二。貌似是……是个歌女吧。跟楠枫相谈甚欢,互为知己吧。” “啊……”邵韵宅歪头,“那我爹绝逼不会同意的啊!娶个歌女丢人啊。” 伸手捏掉她脸上粘上的香瓜籽,祁祯樾道:“那你说我娶酒儿算什么?嗯?丢人么?” “啊?操,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不一样!你是王爷,娶酒儿顶多落个‘风流王爷’的名声,倒不会有人指指点点。我爹当朝宰相,势力那么大,我哥又是大将军,免不了朝堂议论啊。”邵韵宅解释道。 祁祯樾就是想逗逗她,“那你是说我就是无人问津的失宠皇子喽?” “不是不是……你----”邵韵宅看他的脸就知他故意逗她,刚要骂,祁祯樾给她嘴中塞了一片蜜桃。“好啦----这是楠枫的事,咱们也就别管了。” 邵韵宅抬手轻打在他脸上,“扇你。”祁祯樾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着捉住她的手,在她手心轻吻了一下,“嗯。” 惹得邵韵宅“噗嗤”一笑。 而这厢就算邵楠枫在不情愿,他已经答应了皇上,一言既出,他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推了此桩婚事。 邵明阳心中略知一二,但也不愿过多追问,只是说让邵楠枫自己看着解决。左思右想下,邵楠枫还是决心去青楼做个了断。 他这日刚出宰相府,便听到身后一声“楠枫。”一扭头竟是祁祯樾。 “伏里?今日我是有事的,还是改日再聊吧。”邵楠枫推道。祁祯樾上前,打开折扇,腰间的血色玉佩在青蓝的衣袍上格外亮眼,“我知你今日有事,才是要陪着你的。”他身后好像还有个人。 邵楠枫叹了口气,“此事还是要我去做个了断,伏里还是先回去吧。” 祁祯樾摇头,“我还是陪着你罢。”他深知世间情最为难断。 “不对……”邵楠枫疑惑地看了一眼祁祯樾,“你只是想去逛逛青楼吧?”他问。 祁祯樾听完大笑。 “他不会啦----”邵韵宅从他身后窜了出来。 邵楠枫看到邵韵宅着实惊了一下,没想到邵韵宅一袭青灰男装,墨发挽起,未施粉黛,双目明亮如星,面比花娇,腰间配着一只翠玉玉佩,手拿一副山水折扇,好一个俊俏小公子。 “你闹什么?!再被人发现了!”邵楠枫去拎邵韵宅,邵韵宅小跑到祁祯樾身后,“别别别……哥哥哥哥----我也想看看是谁嘛,再说了,万一有什么解决不了事我可以啊----”祁祯樾也帮腔道:“她想去就让她去吧,不然她也不会死心的,她不会惹事的……” “你就这么惯着她吧!你陪她闹什么?!”邵楠枫撂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这也相当于默认了,祁祯樾与邵韵宅连忙跟上去。 到了京城,邵韵宅才发觉形势的严峻。原本京城十分喧闹,如今却略显萧条,人群行色匆匆,连商贩也是三三两两。祁祯樾拉着邵韵宅低声安抚道:“不要乱看。”话音刚落,官府便拉着所谓的“谋反派”就地正法了。 当即血染街头。一声声哭喊十分瘆人。 邵韵宅看得心惊肉跳,祁祯樾的手环过她的脖颈,轻轻捂住她的眼,“别看。” 邵韵宅紧紧贴着祁祯樾,不敢再回头一眼,邵楠枫看祁祯樾护着她,也是放心了。 三人到了青楼后,青楼依旧一片莺歌燕舞,嬉笑打闹。 刺鼻的脂粉味令邵韵宅皱眉直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带着笑,挥着手绢迎了上来道:“哟,邵将军今日还带了两位公子来啊……快快开个上座……”她看到邵韵宅不禁惊讶一声,“哟?这怎么还来了个姑娘啊?” 邵韵宅“啊?!”地惊讶一声,“操,你咋看出来的?” “这只要不是睁眼瞎,男女还会认不出?” “不行不行----说好他妈的男扮女装的剧情呢,作者你给我安排重来--不然我罢工--3,2,1--action--”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带着笑,挥着手绢迎了上来道:“哟,邵将军今日还带了两位公子来啊……快快开个上座……”她看到邵韵宅不禁惊讶一声,“哟,哪里来的俊俏的小公子?今日想玩什么,姑娘们任你挑。” 邵韵宅抬头看了看祁祯樾,祁祯樾拉着她的手把她往身后带,“妈妈,我们自己来玩。”说罢丢过去了一锭钱。 老鸨一看也不管他俩了。转而问邵楠枫:“那么……将军还是来找宝眷的?” 邵楠枫点点头。 “刚好,宝眷今日唱曲。三位不如楼上雅座请?”老鸨道。 邵楠枫冷冷道:“可我不是上次给你了一把钱,别让宝眷再唱曲了吗?” 老鸨明显忘了,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这么听邵楠枫一说,吓得跪下就道:“将军饶命啊……我这就去把宝眷带下来……” “既然是要唱----那今日就破一次例如何?”此番话从头顶传出,邵韵宅觉得耳熟,一抬头,果然是祁祯睿! “我靠!”她连忙低头躲到祁祯樾身后。“这他妈什么叫好奇害死猫,我他妈贱什么----啊啊啊啊----” 她颇为崩溃,祁祯樾在下面拉住她的手,扭头柔声道:“无事无事。要不……咱们走吧?” 邵韵宅刚来又有点不甘心,正不知所措时,祁祯睿竟从楼上下来了。他身后跟着平隐,邵韵宅暗道一声糟糕,把头埋在祁祯樾身后。还好祁祯樾比她高大半头,她一缩头正好祁祯樾可以把她挡住。 祁祯睿拱手:“将军。” “九王爷。”邵楠枫冷冷道。 “今日我刚好点了宝眷姑娘,不如将军就赏我个面子,雅座请?”他语气有些挑衅。 邵楠枫不知该如何回他,“你……” “哎?是七哥么?”祁祯睿看到了往暗处挪的祁祯樾。 被发现了,祁祯樾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哦,九弟这么巧啊。”他无意地把手往后护了护。 “七哥?那是谁?”祁祯睿也不瞎,看到他身后藏了个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八章 玄荒天地,山水动 祁祯樾面不改色道:“哦,是我带的随从,禾子近日受了风寒。我便带了别人。”他默不作声地放开邵韵宅的手。 邵韵宅心口紧缩,“砰砰”直跳。 “那……你有什么可藏的……”祁祯睿显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想上前去看,祁祯樾依旧平静道:“有么?”但还是向后退了半步。 “九王爷不听曲儿了?”邵楠枫不耐道。“一个随从有什么可刨根问底的?九王爷,请吧----”他伸手请他上楼,祁祯睿见状不得不走,也懒得再探究。跟着邵楠枫上了楼。 “卧槽……”邵韵宅吓得靠在祁祯樾的背上,都快虚脱了。 祁祯樾转头道:“要不,咱们走吧?被他看到了免不了又会传出一阵风言风语。”邵韵宅摇摇头,“若是这会儿走了不就更说明心里有鬼么?咱们也上去吧,别和他们坐一块。” “行。”祁祯樾又同她拉起手,两人快步上楼,坐在了邵楠枫与祁祯睿旁边的隔断里。 而台子上,一位身形消瘦,白皙貌美的歌女头戴花冠,身着金丝长裙,在唱着《长恨歌》。她纤纤玉手穿梭于琵琶间,音色柔美,令人着迷。她就是这间青楼的头牌宝眷。 台子下的众人听得痴醉满足,好似与青楼外那肃杀萧条的景象隔绝。 祁祯樾听了两节,叹道:“商女不知亡国恨……” “隔江犹唱双截棍。”邵韵宅吃着花生胡乱接话。果不其然被祁祯樾笑着捏了一把腮帮。“再乱接话就不给你点凤梨酥了。” “哎?还有凤梨酥吃?”邵韵宅眼神一亮。 祁祯樾“嗯”了一声,宠溺地看着她。“这间青楼的凤梨酥可是全京城一绝,艳压所有点心铺子。有的目的不是来玩,就为了尝尝这京城一绝。” “老公……不乱接话啦----”邵韵宅扯着他的衣袖摆了摆。正撒着娇,便有姑娘端来了两盘凤梨酥。而来的姑娘也不走了,顺势又进来了三位姑娘,衣着美艳,眉眼风尘。 “这可是七王爷么?今日还带了个小公子来呀……”一位姑娘一屁股坐到了祁祯樾怀里。 祁祯樾一怔,看看邵韵宅,双手不知该怎么放。而邵韵宅吓得不敢开口说话,她的声音过于甜嗲,一开口便会暴露。一位身着白衣的姑娘坐到了她腿上,“哟,这位小公子怎么这么瘦啊……不过长得倒真是标志……”她顺势搂着邵韵宅的脖子,一只手抚上邵韵宅的侧脸,“啊,连皮肤都这么白嫩呢……”她深知能跟王爷走到一块的都是非富即贵,遂也要照顾道。 “咳咳!”祁祯樾重重地咳了两声,狠狠瞪着那位白衣姑娘,他此时极为不满,可姑娘们根本没懂他的意思。坐在他怀中的红衣姑娘竟给他倒了杯茶递到嘴边,“王爷渴了吧。” 祁祯樾推开她的手,“不渴。”他心中早已颇为不满,坐在邵韵宅怀中的女子把手滑到了她的胸口,邵韵宅怕她摸到她的胸便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祁祯樾气的不行,但他也不能声张。 有人给邵韵宅揉着肩,邵韵宅怀中的姑娘甚是殷勤,而邵韵宅为避免说话,一手搂着她的腰,朝她眨眨勾魂的美眸,瞬间把她迷得五迷三道,“啊……公子今晚别走了吧……” “邵韵宅!”祁祯樾喝道。他这么一喝倒是吓得姑娘们一颤。邵韵宅明白他气的点,连忙嘟起嘴朝他摇摇头,样子可爱逗趣。让姑娘们心生爱意。 “小公子姓邵么?”白衣姑娘靠在她肩头,“公子身上甚是好闻,是带着什么香囊么?” “她什么都没带。此处没你们事了,退下吧。”祁祯樾随手扔了几锭钱便打发她们走。红衣姑娘不解祁祯樾为何发怒,但钱在手边不拿白不拿,起身道:“那么王爷,一会儿有事就叫奴家啊……” 正说着平隐进来道:“七王爷,我们王爷问要不要翻个姑娘的牌子今夜陪王爷……”他进来让邵韵宅和祁祯樾吓得不知所措。 祁祯樾连忙起身挡住他,“哦,今晚要回去的……” “那我方才翻了一位姑娘的牌子……七王爷带着的那个小随从呢,要我带他玩么--”他瞬间移步,别开祁祯樾。祁祯樾这才反应过来,他来打探才是真。 眼看就看到了邵韵宅,邵韵宅只能走下下策,拉过腿上坐着的白衣姑娘,转过身扣着她的后脑就吻了上去---- 正好背对着平隐。 “额……”平隐被弄得一阵手足无措,祁祯樾更是目瞪口呆。“这……看来无需我带着了,那王爷……小的告辞……”他慌忙退下。 邵韵宅轻启那姑娘的唇瓣,软舌留恋了一下她的花唇便退开。 “公子……”姑娘被羞的满面绯红,捂着胸口被她弄得仓皇失措。邵韵宅朝她挑挑眉,纤纤玉指挑逗了一下她的下巴,故作低沉道:“够甜。” “公子……”那姑娘被邵韵宅弄得情意迷乱。 “砰--------”祁祯樾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给的钱不够么?还不滚?”他眼中的阴鸷吓人。 这幅样子几个姑娘怎能不怕,拿着钱匆匆离开了。白衣姑娘走时还给邵韵宅留了个帕子,“公子奴家叫落珍,公子定要再来看奴家啊----”邵韵宅朝她飞了个吻,又把她弄得面红抚胸。 祁祯樾等她们走后,祁祯樾捏着手帕扔出了窗外。而后拎起邵韵宅捏着袖子嫌恶地擦了擦她的嘴。“还有你不敢干的么?真是----你----唉!” 邵韵宅突然一笑。 “你笑什么?”祁祯樾气的不行,又把她按回椅子上。 “幸亏这里不是现代,你没手机。不然一会儿你可能会发给微博吐槽君‘我媳妇和妓女在我面前搞拉拉我该不该离婚’……然后热门第一条评论是‘天惹,大兄弟要想生活过得去,你带头上带点绿’……”她越想越好笑,边笑边说。 祁祯樾气道:“你说什么呢?为何我一句都听不懂?” “不需要听懂----”邵韵宅起身抱着祁祯樾狠狠在他唇上吻了一下。“老公,这不是下下策么,别生气啦……” “今后不许下下策!”祁祯樾靠上去贴着她的唇道,他的呼气呼道。 “好……”邵韵宅调皮地又亲了他一下。 “你呀……”祁祯樾高挺的鼻间蹭了蹭她的小翘鼻。无论怎样还是无法对她生气。 “哎----哥哥?”邵韵宅看到邵楠枫匆匆从隔断门口路过,急忙喊他,可邵楠枫走的太快,并未听到。她与祁祯樾对视一眼,两人连忙跟上。 只见邵楠枫跟着宝眷姑娘进了三楼的一间房。邵韵宅上去就要扒门缝去听,祁祯樾拉着她的衣领,“小祖宗干什么?” “偷听啊。” “嘿,你这丫头还有理了?!”祁祯樾拉着她不让她去。 邵韵宅扭着身子想挣脱,“你他妈这会儿说话怎么这么像三哥……”祁祯樾死死拉着她就要把她拖出回二楼,“你回去----等楠枫下来--听话--” 邵韵宅无奈被他拖到二楼,两人在隔断看着舞,吃着点心。“操,还没我跳的好呢。”邵韵宅打开扇子,学着祁祯樾潇洒地扇了扇。 “是是是……”祁祯樾知道她心中有气,遂就顺着哄。 就在此时,三楼方才邵楠枫进的房间一阵尖叫争吵,而后是杂乱地摔东西的声音。引得一群人勾头去看。 祁祯樾觉得不妙,起身对邵韵宅道:“在这儿等我小祖宗,哪儿也不许去!”说罢他闪身从二楼的栏杆一跃而上三楼。 邵韵宅气道:“老娘也去------” 她刚跑上三楼要进房间,只听隔着一间的房中传来一阵娇喘低吟。邵韵宅擦擦额头的汗,暗骂了一句操真他妈不隔音,便要去找祁祯樾。而她刚走了一步,又听到了一声调笑,一位女子娇嗔:“那下回再来,你可就是太子了么?” 这一句让邵韵宅停住了脚。 “你小点声。”是祁祯睿的声音。 邵韵宅心头一颤,不禁靠近房门细细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又听那女子道:“怎么,全天下都知你当太子,怎就不能说呢?” 只听祁祯睿道:“你别瞎猜。” 邵韵宅正皱着眉头要接着听,邵楠枫和祁祯樾进去的那间房门突然开了,宝眷姑娘边哭便往她这边跑。邵楠枫追了出来,在身后喊道:“快拦着她----”连祁祯樾也追了出来。 待邵韵宅还未反应过来时她竟在她面前,从楼上一跃而下!本就侧目的众人一阵惊叫慌乱,邵韵宅想都没想便跳过去伸手一把拉住她,但宝眷纵身一跃的坠力太大,竟把邵韵宅的半个身子也带下了栏杆。 “宝眷!宠儿!”邵楠枫推开围观的人群往这边跑。 “小祖宗!”祁祯樾吓得也是胡乱推着人群。 “卧槽槽槽槽槽槽槽----”邵韵宅大喊,她手好似要被生生拽掉了。 “你放手------”宝眷哭着喊,“让我死吧----” 手臂被她快要扯掉了,整个人也跟着往下滑,邵韵宅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放手啊----”宝眷哭着喊道。邵韵宅无奈,“好滴。”刚要放手又是一阵坠力,她身子又跟着滑下了几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你妈放手啊----”她眼看就要被带下去,身后一双大手揽住了她的腰,一把将她拽回来,连着宝眷一同拽了回来。 邵韵宅回头,立刻吓得她张口道谢都说不出,竟是祁祯睿。他衣衫不整正冷眼看着邵韵宅。 “宝眷……”邵楠枫过来将宝眷揽入怀中,看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宝眷边哭边道:“这还不如让我死了……” 邵韵宅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祁祯睿,祁祯睿也是盯着她。 “小祖宗----”祁祯樾慌张跑来,“没事吧?”他看邵韵宅的手无事,才松了口气。而后才跟着邵韵宅的目光看到祁祯睿。 两人看着祁祯睿皆说不出话来。 “有意思么?”祁祯睿语调冰冷。 “王爷------”此时平隐才赶来,“王爷,听闻此处有人自杀----这----哎?!”他一低头看到了地上坐着的邵韵宅,吓了一跳,仔细辨认才敢喊。 “七王妃……” “嘘----”平隐刚要开口,被祁祯睿打断。祁祯睿依旧冰冷道:“回府。” “是。”平隐也不敢多问,跟着祁祯睿回了房中。 看他俩走了祁祯樾才敢问:“怎么回事啊?小祖宗……” “哎呀!别他妈问我了,还不是你来救我太慢了!”邵韵宅戳了戳祁祯樾的肩膀,祁祯樾拉她起来,关切道:“可有哪里痛么?” 邵韵宅摇头,“别问了……点背不能怨社会……”她想起祁祯睿那句“太子”心头竟是一阵焦急。 邵楠枫扶宝眷起来无奈道:“那我爹哪儿如何是好?” 宝眷哭着道:“可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这话一出,让邵韵宅一阵头懵。 她上去拉过宝眷问道:“你又孩子是我哥的么?” 邵楠枫道:“我给了老鸨不少钱,不让她接别人……是我的……” “操……”邵韵宅扶额。而一旁的祁祯樾道:“你若是非跟楠枫回宰相府,名分低微不说,恐是还要遭郡主和府中人的刁难,不如就弄掉孩子,我们会给你赎身……”他此番话不含一点温情。 邵韵宅拍了一下他,“说你妈呢,这都怀孩子了哪里有弄掉这一说啊?!哥,一会儿给她赎身,既然有了身孕那也是邵家的种,爹爹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让她留下的。”她此时想起了年糅的话,“母凭子贵”。宝眷感激地看着她,邵韵宅冲她摆摆手。 老鸨跑上来着急问道:“两位爷……这是怎么了……” 邵韵宅不耐道:“你来的太慢了!邵将军给宝眷姑娘赎身,你开个价吧。” 邵楠枫愣了一愣,才点头。“嗯,赎身。” 宝眷喜极而泣。 从青楼回到王府后,邵韵宅一阵虚脱。 但她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告诉祁祯樾。“喂,老公。” “嗯?”祁祯樾在一旁解着衣带。 “那个……我无意中,是无意中啊,听到皇上……有意立桓清为太子?”她小心翼翼地问。 祁祯樾轻笑一声。“不是有意。是三日后。” “我靠!?”她一下坐起。有时真是不得不佩服祁祯樾的处事不惊。 “那个……”邵韵宅跳下床跑过去从后面搂住祁祯樾的腰。 祁祯樾一怔。“怎么了?” 邵韵宅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啊,我最喜欢你。”她其他不想提。 止不住的嘴角上扬,祁祯樾一本满足地道:“好。” 三日后是一个极为阴沉的天色。 邵韵宅身为女子不能出现在大殿。可她和毛珂还是暗暗藏于大殿前的观景楼阁,看着满朝文武官泱泱聚在两侧。 待到时候,祁祯睿身着黑底红花元服,面容威严,带着几分英武霸气。他步步铿锵,数百人此刻鸦雀无声。他踏上台阶时,奏乐齐鸣,丝竹管弦琵琶编钟,震天同奏,恢弘磅礴。 皇上头戴龙冠,身着绛色龙袍,见他上来,微微点头。 典仪宣召,皇上亲自加冠,授玺,读册,祁祯睿跪下三拜。 数百人跪下皆高呼:“太子千岁------” 邵韵宅躲在暗处,不知心头是何种滋味,不知是羡慕,还是不甘。毛珂道:“走吧……” “嗯。”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才弓着腰匆匆离开。 册封大典结束后,祁祯樾正与祁祯央并肩往南门走。 “今日的天气……老天爷看不下去了吧。”祁祯央道。祁祯樾没接话。 “今后咱俩要小心了……”祁祯央又道。 祁祯樾淡淡道:“是太子,要小心。”这“太子”二字,他说的极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十九章 光景浮动,朱砂红 在三伏天来前,皇上终于下令,带着后宫嫔妃和文武百官去瑶山捡的大奉乐宫避暑。 祁祯樾近日因常去同皇上下棋弹琴,便下令让其带着家眷一同去。 景平王府中的海棠叶子浓密的遮天蔽日,邵韵宅抱着猫,坐在秋千上一晃一晃,她听祁祯樾说要带她去大奉乐宫后,其实并不期待。她实在不想见祁祯睿,更不想见拓跋绽和祁祯睿,听闻拓跋绽已被封为太子妃,风光无限,更让邵韵宅不想听。如今祁祯睿如心头一根深深的刺,一碰会疼,但拔不出来。 洛酒儿坐在树下的矮桌上给邵韵宅把茶用扇子扇凉,她已快五个月了,行动有些不便。 “娘娘,喝茶么?”她抬手把茶奉上。 邵韵宅叹气,“要么敢爱敢恨快意人生,要么没心没肺单纯到底。不要做道理都懂却过不好这一生的人……” “娘娘说什么?”洛酒儿声音又大了几分才让邵韵宅回神。邵韵宅道:“啊,没什么,giao言giao语罢了。”拿过茶抿了一口,“想不想跟着去大奉乐宫避暑啊?” 洛酒儿摇头道:“妾身近日脚有些肿,还是在府里安心养胎不去为妙。” 远处玩耍的年糅跑来道:“娘,就你和王爷去么?” 邵韵宅揉着邵欢欢的脑袋道:“不知道你爹还想带谁。”她是真不知道。 “那我能跟着去么?”年糅问。 邵韵宅捏捏他的脸,“你给我好好学习。别成天想着去这儿去哪儿。”年糅不满地把她怀中的猫抱走,跑一边玩去了。 邵韵宅托着腮又叹了口气。而身后的秋千突然被人推动。“哎哎哎哎哎----”她连忙扶着一旁的麻绳转头,祁祯樾不知何时到了。 “王爷万福----”洛酒儿想起身行礼,被祁祯樾摆手拦下。 邵韵宅问:“又去同皇上下棋了么?”祁祯樾点头。 “如今你很得宠嘛。”她随口道。祁祯樾并未接话,而是道:“是有心事吧?不想去大奉乐宫么?” “嗯……”邵韵宅点点头。她自从祁祯睿被封为太子后,她便没出过府。只是祁祯央常来,从他嘴里才得知她爹因宝眷入府气的给了邵楠枫一鞭子,待他们从大奉乐宫回来后,庆阳便要嫁入宰相府。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你以前尝尝跟我偷跑出府,如今也是呆腻了吧。出去看看也好。”祁祯樾道。 邵韵宅垂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祁祯樾见她不愿多说,便不再问。 可到就寝时,邵韵宅依旧神情恍惚。 祁祯樾把衣服褪下,“明日要早起一些,可不能迟了……这回再懒床可不行……”他又说了几句,见没人搭理,转头看邵韵宅神情出窍地坐在床上发呆。 “小祖宗?”祁祯樾上床,举起手在她脸前晃了晃。 “哦。”邵韵宅这才眼中有了神采。“没事……我就是……” “能跟我说说么?”祁祯樾柔声问。“看你这心不在焉的,一看就有心事。” 邵韵宅重重叹了口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有些想不开罢了……” “是桓清的事吧。”祁祯樾道。 “你怎么知道啊。”邵韵宅泄气地瘫坐在床上。祁祯樾一笑,“咱俩晚上闲聊,聊得最多的就是桓清了。” “别说的这么惊悚,跟他陪着咱俩睡觉一样。”邵韵宅看祁祯樾墨发微散,亵衣敞开,慵懒地靠在床头,十分勾人,若平时她定会去调戏一把,但今日竟毫无心情。 “唉……”又重重叹了一口气,邵韵宅道:“我其实……我其实真的觉得桓清做的很对不起我啊,问我几千遍我也会骂他就是个王八蛋,但是……”她吸吸鼻子,“我不知道为何每次见到他也好,谈起他也好,我心里就是会难过会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是舍不得他,但他是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啊……他如果不喜欢我或不想娶我,当初就说清楚啊,他就不该越过这条线,该拒绝就拒绝啊,弄得如今,大家这样……”邵韵宅不知哪里来的哭意,莫名委屈起来。“我也懂,什么道理我也明白,可我不知道为何要犯这个贱,为何这么不愿意放过自己……”说着她抹了一把眼泪。 “还有拓跋绽,她没招惹过我啊,也没做错任何事,我到底在别扭什么,这么讨厌她……她真的很好,可我……不喜欢……但我知道这样不对,不能因是她嫁给了桓清我就讨厌她……”她边说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老公,你对我真的特别好……我没什么不满足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放不下啊……” 祁祯樾看她哭的梨花带雨,有些心疼道:“我懂。”他看邵韵宅眼中含泪地看着他。他接着道:“你放不下的不是桓清,而是你付出的真心吧。放过自己吧,或许真的会好很多。” 他深深看着邵韵宅,似把她看穿了。“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嫁给了桓清,一切就能如你所愿么?一切就能按着你的期望来么?” 邵韵宅吸吸鼻子,摇摇头。 祁祯樾淡淡一笑,“那么就想开点吧。他既然对不起你,就说明你在他心中,没那么重要。至少没你想的那么重要。至于九王妃……或许她不嫁给桓清,你也不会喜欢她呢。” 邵韵宅又哭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办……”她脆弱极了,祁祯樾说什么她都信。 而祁祯樾又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你我有缘,那今后咱们生死都在一条船上。我们除了彼此,其他可能背叛我们。” “那就是说……”邵韵宅已经完全按着祁祯樾的话,被他绕道他挖的坑里了。“我除了你没人可以依赖……”她泪眼如琉璃般绝美,鼻头和双颊红红,任谁都能生出几分怜爱之意。 祁祯樾朝她伸手,“过来说……” 邵韵宅挪过去趴到他怀里,抽噎道:“我除了你……没人可以依赖……” 祁祯樾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不动声色地扬起了嘴角,“没关系……我愿意让你依赖……” 听了这话,邵韵宅才缓和些情绪。祁祯樾倒是心情大好。 次日一早,邵韵宅还在睡梦中便被一人拽了起来,祁祯樾着急道:“小祖宗不能睡了……再睡下去咱们都要迟了……” 被摆弄着穿上衣服,邵韵宅迷迷糊糊道:“我不去了……带别人去吧……” 祁祯樾安抚道:“先走,去车上睡行么……” “嗯……那你抱着我……” “好好好……” 邵韵宅被毛珂和几个丫鬟弄好仪容,她才张开双眼,今日她穿了一身锈红,头梳垂挂髻,脸上粉黛精致,从铜镜中她就如小时候从商店看到瓷娃娃一样精美。 祁祯樾没再让她接着欣赏自己,拉着邵韵宅便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先到皇宫,邵韵宅掀开帘子,等到了皇上,一大行人才浩浩汤汤地出发了。 毛珂和禾子等下人在后面跟着车,马车缓缓地行走。邵韵宅困得不行,昨晚与祁祯樾说的太晚了,索性就趴在祁祯樾怀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等祁祯樾给她叫醒时,已是快到了晌午时分。虽说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但在他怀中睡的还算安稳。 祁祯樾下车把邵韵宅抱下来,邵韵宅揉揉眼,才惊觉来了这么多人。皇上被人拥簇在中间,他牵着许非寒,许非寒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可身旁却不见皇后。 “这大奉乐宫建的真是……”祁祯樾欲言又止。 邵韵宅这才好好打量一番这大奉乐宫。瑶山上山水如画,白练腾空,远望重峦叠嶂,奇山怪石,郁郁葱葱。大奉乐宫半遮半掩于绿树之间,邵韵宅被拉着进了朱红色宫门,宫墙高耸,宫殿高大巍峨,各色珐琅琉璃重叠,房檐镂空交错,美轮美奂,宫内古树参天,百花齐放,华美秀丽;进入宫殿后,雕梁画柱,龙凤神兽,栩栩如生,翡翠水晶,色彩斑斓;宫人弹琴吹箫,乐声涔涔,房柱上金龙盘绕,龙椅上一条巨龙就要腾飞,口中还衔了一颗夜明珠。 邵韵宅半天合不上嘴,看得浑身痒痒的。“老公,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这要死多少人----” “嘘------”祁祯樾制止她。 德妃过来道:“这就用午膳了,宠儿同我坐一块吧。”邵韵宅扭头看了一眼祁祯樾,祁祯樾冲她一笑,默许了。 宫殿内舞女上来表演,皇上与许非寒坐在上面谈笑风生。 邵韵宅问德妃:“娘娘,王爷可有去看过墨墨?” 德妃实话实说,“他每日派人来送些东西,倒是没看过。”她也知祁祯樾的薄凉,邵韵宅每月还至少来看一两次,祁祯樾竟一次也没看过。可看他对邵韵宅的宠爱,又不像薄凉之人。 正想到此处,扭头看到邵韵宅冲祁祯樾笑了笑。祁祯樾也冲她宠溺一笑。 “不如把伏里叫过来吧。伏里----过来。”省得你俩这样眉目传情。德妃心道。 祁祯樾与邵韵宅并肩坐在一块。邵韵宅问德妃:“为何皇后娘娘没来?” 德妃道:“皇后娘娘说天气炎热,身子抱恙,便留在宫中了。” 邵韵宅看着许非寒笑颜如花,心道,呵呵,带了许非寒自己面子多挂不住啊,要我我也不来。 这时一曲作罢,舞女退下。方公公带人端着几个大盘子上来,里面呈着的是巨大的螃蟹。 邵韵宅一看便惊讶道:“阿拉斯加帝王蟹!”妈的,上次去日料店吃这个花了老娘一千多。 许非寒道:“皇上,这是家父的门生去东瀛带来的几只稀罕物,臣妾可还未见过这么大的螃蟹。而臣妾怀有身孕也不能吃,便邀皇上和各位皇子品品这个味道。” 皇上喜笑颜开,“婉贵妃有心了。快,也分给各位皇子们吧。” 邵韵宅握着筷子戳了戳面前的菜,许非寒这点心思哟,想给祁祯樾吃,但又不想被人察觉,她可一眼就看出来了。 等帝王蟹端到祁祯樾面前时,祁祯樾看了眼道:“小祖宗,你想吃么?” 邵韵宅道:“先给德妃娘娘尝尝吧。”她怎么不想吃,妈的。祁祯樾一掀开螃蟹的壳,发现螃蟹的壳已经被人敲好。他夹了些蟹肉给德妃端上。 德妃笑道:“哎,这孩子不用样的……你让宠儿也尝尝啊。” 祁祯樾给邵韵宅夹着蟹肉剜着蟹黄,邵韵宅也不客气,蘸着一旁的蒜泥酱油就吃。祁祯樾小声道:“我喜欢你吃东西时候的样子。” “别,这本小说并不叫《杉杉来吃》。”邵韵宅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祁祯樾拿过她的酒壶递给身后的毛珂,“诺梨,去给小祖宗热热。螃蟹太寒凉。” 邵韵宅嘟嘴,“你多事。”祁祯樾捏了捏她嘟起的嘴,“为你好。” 德妃在一旁默默地倒了一杯酒喝下。 许非寒看到祁祯樾一口没吃,都喂了邵韵宅,抚抚肚子,尽量不去看这两人。 午膳过后,皇上心血来潮,带着皇子百官到了后山射箭骑马。 邵韵宅被祁祯樾拉着,刚喝过酒,又是一阵犯困。“老公你怎么都不困啊……”她又不自觉地揉揉眼。 祁祯樾道:“睡得少也就习惯了。” 大家都在射箭骑马,邵韵宅一人坐在一旁打瞌睡。一只大手摸了摸她的侧脸,“宠儿,昨晚又闹着伏里跟你玩呢吧?” 邵韵宅抬头一看,竟是邵楠枫和祁祯央。她才反应过来,今日只顾得犯困,好多人都没见。打了个哈欠道:“没有……” “你这丫头嘴都能吞个拳头了……”祁祯央也学着邵楠枫摸摸她的侧脸。 “滚你妈----”邵韵宅骂。起身刚要打他,只听远处一声“楠枫哥哥 ̄ ̄ ̄ ̄”邵楠枫脸都黑了,“告辞----”他转身就跑。 后面庆阳追上去,根本没看邵韵宅和祁祯央。 “哎呦我擦?”邵韵宅无语。祁祯央道:“这个臭丫头……” “别用形容我的词来形容她啊,我会吃醋的。”邵韵宅甩甩头。 祁祯央被她弄笑了,“这就吃醋了?” “三哥,七嫂。”祁祯睿这时拉着拓跋绽来了。邵韵宅不知为何,一阵胃酸。 祁祯央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三哥是午膳吃醋吃多了?”祁祯睿回道。 祁祯央头偏向邵韵宅,“这丫头方才分我了一些哩。”邵韵宅捂着胃,“去你妈的,胃酸。” “七嫂没事吧?”拓跋绽想去扶邵韵宅,被邵韵宅不动声色地躲开。 此时祁祯樾刚好过来,邵韵宅的胃酸瞬间好了。 “怎么都聚在这里啊,这么热闹。”祁祯樾道。 祁祯睿道:“七哥,正好咱们赛马吧,好久没跟七哥赛马了,就如小时候那样。” 祁祯樾刚要开口,这厢方公公过来说皇上要见祁祯睿和拓跋绽。祁祯樾笑笑,“下回吧。”说罢他拉着邵韵宅到了马群旁,牵出一匹黑马,是上次去给芸妃扫墓时骑的。 祁祯央道:“没想到你这小马驹还是被养大了。” “是啊。”祁祯樾对邵韵宅道:“想不想学学?” 邵韵宅连忙摇头,“上次已经够了。” “小祖宗,你是怕么?”他试探着问。邵韵宅点点头。而一旁的祁祯央一笑,“我还以为你是个女中豪杰呢。” “我他妈不打你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文武双全?”邵韵宅掐着腰一副要掐架的样子。 “娘娘……”毛珂刚过来,看到祁祯央连忙低下了头。 “诺梨……”祁祯央的眼眸瞬间柔和来下。 祁祯央识趣地道:“走吧小祖宗,带你游一圈瑶山。”说罢掐着她的腰,把她送上马,自己也骑了上来。 “三哥你要敢对珂姐怎么样,老娘一个阿姆斯特朗螺旋炮----哎----”她话还未说完,祁祯樾变让马跑了起来。 她只能紧紧拉着祁祯樾的衣袖,马带着两人远离了众人,一路狂奔来,身旁的草木擦身而过,跑了不知多久,祁祯樾勒住马,下马顺便抱邵韵宅下来。邵韵宅下来后,拴好马,拉着她的手,拨开一人多高的草叶,邵韵宅眼前忽然一亮。 白练绕腰间,遥望瀑布挂前川,芳草百花,蝉鸣蝶飞。邵韵宅被拉着过去,祁祯樾道:“这片绝美是之前跟着来瑶山打猎时发现的,我十分喜爱,自作主张纳为己有,如今,送你了。” 邵韵宅坐到草地上,祁祯樾同她并肩而坐。 “我真喜欢。”她靠在祁祯樾的肩头,仰头品着夏日绵长。 祁祯樾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拉着祁祯樾的手道:“还是谢谢你。” 祁祯樾与她十指相扣,“那就好好陪着我一辈子。” 邵韵宅一愣,想起了她的这一世只能活到三十二岁。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 柳暗花明,通阡陌 “小祖宗?”祁祯樾唤她。 邵韵宅随手摘了一朵身旁的小白花,“嗯,听着呢,我没走神。”她垂下眼眸问:“如果,老公我是说如果,我走了怎么办?” 祁祯樾直接道:“你想去哪儿?我陪着你去。”这话让邵韵宅一愣,竟说不出其他。 瀑布水声潺潺,邵韵宅把手中的小白花捏扁,扔到了一旁。“那老公,我还想问你,如果我长得很丑很丑那种,比珂姐整容前还丑,你还会喜欢我么?”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祁祯樾道:“怎么胡思乱想起来了?你生的跟仙人下凡一样,怎么会想这样的事?” 不再追问了。有些事还是糊涂着方能行船万年。 “那你怎么对我这么好?”邵韵宅把玩着两人腰间的玉佩。他明明像个淡漠薄凉的人,可跟她在一块真的像个为爱冲昏头,烽火戏诸侯的傻子。 “你给我下蛊了。”祁祯樾轻笑。他长得真是好看,一笑极为让人倾心。 邵韵宅想推开他,“你滚~”谁知祁祯樾往前猛地一扑,一下把她扑倒在地。他的脸埋在她的颈间。“小祖宗……”他此时声音猛地一沉。 “嗯?”邵韵宅搂着他的脖子,“干嘛?”心里久违的悸动。 “我啊,其实……很怕别人的看法。”他依旧埋在邵韵宅颈间,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老公……” “听我说……”祁祯樾接着道:“我自小不受宠,母妃也弃我在这人世间,当我决心和非寒共度余生时,她成了父王的妃子;我和非寒见不得光,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既然是命,就还要活着。而你不在意我的一切,对我不卑不亢,又有趣可爱……你在听了我所有的不堪后,不因我是王爷而畏惧地安抚,也没想疏远我……小祖宗……”他呢喃道:“你若觉得烦了,就找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姑娘,我放过你,绝不这么再这么纠缠你了……” 邵韵宅硬是把他的脸抬起。“算我倒霉。”浑身如沐春风,止不住的笑意。 她看到祁祯樾的眼眸中竟有几分哀伤。拉下他的头,两人轻吻在一起。 祁祯樾喘了几口粗气,略急切地咬开她的唇瓣,探入舌尖,邵韵宅含糊不清道:“你干什么……”她感觉到祁祯樾的手在解她的衣带。 “我靠,老公别在这儿……”她含着祁祯樾的唇道,“万一有人过来,我他妈自杀了……”她还没野战过呢,祁祯樾这逼崽子玩的怪花哨。 “那就快点……”祁祯樾三两下解开了他的衣带脱掉,月牙白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 邵韵宅此时被他弄的也有些情意迷乱,“你放屁,你什么时候快过……”她也不挣扎了,指尖划过他的胸口腹肌,“如果……如果啊,这世间真的有跟我一样的人呢……” “今日怎么了?问这么多----”祁祯樾俯下身,未再理她,邵韵宅一口咬上他的肩头,听到他闷哼一声,也没松口。抬头看看天,静谧无云。 这厢毛珂看邵韵宅久久未归,不禁皱眉,想去找一匹马去找找邵韵宅。 刚要去拉一匹侍卫的马,一把折扇挡在她面前。 “三王爷……”毛珂尽量好言好语。“娘娘和王爷还未归,请放奴婢去找找他们……” 祁祯央嬉皮笑脸地凑过去道:“有伏里在,能出什么事?还是……在这儿陪陪我吧……”他说着去拉毛珂的手。 毛珂想甩开,可苦于人太多,也不能反应太大。“你放手--” “就不放。”祁祯央依旧一脸调戏样子。“诺梨……跟了我吧……” “王爷--”毛珂无奈低喊,“若不是奴婢毁了容,王爷见奴婢还会喜欢奴婢么?” 祁祯央道:“可我没有。别说这些没发生事。诺梨,我是真喜欢你……你那天晚上也说喜欢我了……” “王爷!”毛珂喊了出来,硬是把手抽走,“奴婢实在身份低微,配不上王爷,王爷死了心吧。”她说着就要去牵马。 祁祯央拦着她,“那怎样你才能跟了我?” “祁祯央!” “你这样叫我我才觉得亲切点……”祁祯央厚着脸皮从背后搂着毛珂的腰,把头靠在她肩上。 “咳咳……”平隐在两人身后一阵咳嗽。 “师兄--”毛珂硬是掰开祁祯央的手,把他推开。 祁祯央眯起眼看着平隐,“你来做什么?你还敢说你不喜欢诺梨?” 平隐朝他行了个礼,“三王爷,是王爷刚同皇上下了盘棋,这会儿皇上要回大奉乐宫了,特来寻七王爷。” 祁祯央这才想起毛珂也是要找祁祯樾的。“伏里把丫头带哪儿去了……去叫楠枫,一同去找找……” 风过无痕,只有阵阵余音。 “风很潮呢……是要下雨了……”祁祯樾仰躺在草地上,一手轻抚着邵韵宅的头。 邵韵宅躺在他赤裸着的胸口,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他的亵衣。他的亵衣太长,刚好到她大腿。“再下几场大雨,就入秋了吧。”她顺手把玩着她送祁祯樾的银锁。 “对啊……”祁祯樾轻声道,修长的手指轻刮过邵韵宅潮红的脸。“在这儿,四季都会觉得很舒爽。” 邵韵宅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很喜欢这里么?” “喜欢。之前和父王他们常来瑶山打猎,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地方,也跟母妃来过。那时天下起了小雨,我说去躲雨,母妃不去,竟拉着我在这里跳起了舞。”他的思绪飘远。“她跟我说若是有天她死了,她会跟着雨落在世间的每一处角落。后来我一人时,偶尔也来,就好像母妃一直在这儿一样。”他的大掌包着着邵韵宅的小手把玩,脸上隐隐的笑意一闪而过。 邵韵宅听罢,忍不住白了一眼道:“你说就跟母妃在这儿一样……然后咱俩刚才在这儿打过炮,你他妈还做了好几次……对不起,老娘破坏了气氛,但你这么说也太鸡儿怪了吧……” 听了她这话,祁祯樾问道:“打过什么?我怎么了?” “算啦------鸡掰----”看他听不懂,邵韵宅又骂了一句,转身趴到他胸口上,抬眼看着他。“那咱们每年来一次吧?” 祁祯樾眼眶忽然一热,他略有些动容道:“好。”邵韵宅含着笑,凑上去吻他。 “我说太子殿下啊……他们不可能在这儿的……哎?这不是伏里的马吗?” 两人正浓情蜜意时,听到了祁祯央的声音。 “我靠!”邵韵宅吓得一个激灵,就要起来穿衣服,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祁祯樾的衣服。 祁祯樾拉着她趴下,这边只听有人就要过来,祁祯樾连忙喊:“三哥!别过来----” 可惜祁祯央已经探出了头,“哎呦!”他喊了一声,“太子别过来!等一下!” 邵韵宅此时彻底放弃了,任祁祯樾帮她穿好衣服,祁祯樾又迅速给自己穿好衣服,才起身拉着邵韵宅走过来。 一出来邵韵宅没想到祁祯睿和平隐也在。 “既然没事,就走吧。我刚把侍卫都赶回去了。”祁祯睿只冷冷地道了这么一句话便和平隐骑着马走了。走时还深深看了一眼两人。 弄得邵韵宅更为无地自容。 “好哇……”祁祯央掐着腰道:“找了你俩好几轮,你俩到在这儿销魂儿……” 听他的教训,邵韵宅和祁祯樾也不反驳,默默上马跟着祁祯央回了大奉乐宫。回去后毛珂看邵韵宅和祁祯樾衣衫不整,两人神色还有些恍惚,她也心头也明白了一二,也不多问。 “丫头……”祁祯央跟着邵韵宅进了房,“诺梨,你就给我吧……” 毛珂正在里屋帮着祁祯樾换衣,手猛地一顿。祁祯樾道:“诺梨,专心。” 毛珂又垂下了头。 “你他妈又骚扰珂姐了?不是我说你这个逼要不是长得好看我早告你耍流氓了。你说说说说--你咋就这么迷珂姐了?”邵韵宅把头上粘的草捏掉。 这问住祁祯央了,他道:“这……就喜欢了还能怎么讲?反正我俩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 祁祯樾听到了,扭头看着毛珂。毛珂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祁祯樾。 “你好自为之。”祁祯樾道。 “是……”毛珂小声道。 祁祯央接着道:“反正她是我的了,谁也要不了……” “我他妈一个阿姆斯特朗回旋炮从天而降带着世界杯的祝福爆你菊花七进七出三顾茅庐----”邵韵宅破口大骂,“你这事儿敢说出去我弄死你----”她作势要朝祁祯央泼茶,祁祯央扭头就跑,“你小心我把你和伏里干那事儿的事说出去----” “你敢!”邵韵宅气的跑到里屋,“珂姐,你到底咋被这个逼骗了啊?!” 毛珂低声道:“我知道错了,不敢再和他有什么牵扯了--” “不是,你当初就不该……” “小祖宗。”祁祯樾拉着她不让她冲毛珂吼,“当初可你叫诺梨去三哥哪儿的。” “那我是……”邵韵宅还想反驳,但一想祁祯樾说的也对,“那是……我害了珂姐么……”她有点泄气。 “娘娘,别这么说……”毛珂去拉邵韵宅的手。 邵韵宅叹了口气,“算了……我这也管不了那么多。热死了,老娘要洗澡。” “等一下,晚上洗温泉。父王让人在瑶山建了温泉宫。”祁祯樾道。 “温泉?爽……”邵韵宅一阵雀跃。 “但你要跟其他妃子一起洗。不许惹事哦。”祁祯樾又道。他这么一说,邵韵宅一下泄了气,“啥?那也要和婉贵妃还有拓跋绽一块洗么?” “你怎么会和婉贵妃一块洗。”毛珂笑道,“我方才问过了,这温泉宫在山腰上,宫池是递进的。第一道宫池的皇上,第二道是婉贵妃,第三道是太子和皇子们。前几道还有宫房相隔,后几道不知是银两不够还是人手不够,就是一个共浴的池子了。王妃们和一品文官,一品武官,还有剩下的文武百官都是要共浴的。” “那我还是要和拓跋绽一块洗吗……”邵韵宅喃喃道,嘴也不自觉地嘟起。 祁祯樾只能道:“所以,不可以惹事啊。” “我要去找我爹问问……哎,我爹咋没来?”邵韵宅才反应过来邵明阳没跟着他们一块来。 祁祯樾让毛珂把她的头发散开,“你爹留在京城了。说是谋反的逆党太多,要镇压一下。” 莫名地,邵韵宅暗暗觉得情况不妙。 晚上各个王妃要入浴时,皆不敢先进浴室,等到了拓跋绽,让拓跋绽先进去,才敢进去。 拓跋绽脱下衣服,入浴后,不见邵韵宅。 “七嫂呢?谁见七王妃了?”她问。 祁祯央的侧妃罗曦道:“回太子妃殿下,七王妃说身体抱恙,今日不来了。” “什么身体抱恙,我看是不想跟咱们一块泡吧。她平日不给姐妹们面子也就算了,连太子妃的面子也不给吗……”有人在一旁碎嘴道。 拓跋绽道:“别随意揣测。”虽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心中颇为不悦。 罗曦道:“若殿下放心不下的话,等回去时,妾身陪殿下去看看。” “不了,七嫂身体不适的话就让她好生歇息吧。”拓跋绽推了。她自小也是深宫长大,能单纯到哪儿去,她看得出邵韵宅不喜欢她。而她正好也不喜欢邵韵宅。 清酒入白瓷,祁祯樾泡在温泉水中,皮肤浸得水光莹莹,墨眸看着也是湿漉漉的,美男入浴,十分诱人。 “噗通--------”巨大的水花打在他的侧脸,他连忙举起酒杯,不让水溅到酒杯中。 “小祖宗----”他无奈道。 邵韵宅从水中探出头,“看我刚才蝶泳----”说这又潜到水中,一下游到祁祯樾面前。“我像不像美人鱼?” “我看你像河妖。”祁祯樾就是想逗她。 “你!”邵韵宅的手去挠他两肋,祁祯樾搂着她的腰,“别别别……酒洒了酒洒了----” 邵韵宅才看到他手中有酒:“哎!给我喝一口----”祁祯樾把酒杯递到她嘴边,“慢点喝。” 就着他的手把酒一饮而尽,邵韵宅不禁感叹道:“爽----” 祁祯樾边笑边道:“你倒是小点声啊,把你带到这儿本就逾越了规矩,再让人听见了。旁边可都是我的皇兄皇弟啊……”他本有些担心,但看着邵韵宅玩的尽兴,便也被她染得笑个不停。 祁祯樾把酒又倒上,邵韵宅还想喝,他制止道:“别了,一会儿醉了泡着澡喝着酒就是会头晕的。何况你醉起来我可是管不住。” “说得跟你没喝醉过一样。”邵韵宅在一旁不满道。“上次你醉了跟一只皮皮虾一样粘到我身上,你都忘了?” “没忘。”祁祯樾喝了口酒,“我那次没醉。”含着酒弯弯唇。 “那你故意的?” “对呀~”祁祯樾语调带着调戏。 “好哇,你这龟儿子----”邵韵宅闹着对着他扑腾水花,祁祯樾边躲边笑。 等两人洗完,祁祯樾把外衣盖到邵韵宅湿漉漉的头发上,恐夜风寒让她受凉。两人没带随从,执手走在大奉乐宫的宫道上,邵韵宅看这宫殿雄伟威严,不禁感叹道:“这要死多少人才建成这么个宫殿……” 祁祯樾叹道:“数以百计。” “数以百计……死后无坟。”邵韵宅随口道。 “是啊……都葬在大奉乐宫下。”祁祯樾帮她把头上的衣服盖好。邵韵宅娇嗔道:“说的这么吓人干嘛。” “是真的……再晚些你看到不像宫人的平民千万不要上去问他们怎会在这里……”祁祯樾故意把声音压低。 “啊啊啊啊啊------操你妈别说了----”邵韵宅捂着耳朵大叫。 “七哥七嫂。”身后突然有人。 “啊啊啊啊啊啊----”邵韵宅吓的抱着祁祯樾大叫。 “是桓清----”祁祯樾搂着她又想笑但又碍于祁祯睿和拓跋绽在。 邵韵宅连忙从他怀中起来,一看祁祯睿和拓跋绽带着随从下人站在后面。 “靠……”丢人的滋味,感觉太醉。 祁祯睿也不客套,直接道:“婉贵妃方才觉得不适,我带着崇崇刚从哪儿回来。” “她没事吧?”祁祯樾几乎是脱口而出。邵韵宅心里“咯噔”一下。 “太医只是说是胎儿不稳,让她多加小心。”他走近祁祯樾问:“七哥不去看看么?婉贵妃可是说心神不宁,父王还说想让七哥给弹上一曲……” 祁祯樾猛地拉住邵韵宅的手,“不去了。太晚了。让娘娘好生歇息吧。”他这句话说出,下了很大决心。 “嗯。”祁祯睿也不跟他多话,侧身越过他。拓跋绽越过邵韵宅时,瞟了她一眼。“愿来七嫂泡过澡了。”只是撂下这么一句话,她便跟着祁祯睿走了。 当场被戳穿了,邵韵宅小声喃喃自语:“尴尬尴尬尴……尬尬尬尬尬尬尬尬……”真是丢人。 “走吧小鸭子。”祁祯樾也拉着邵韵宅就走。 “你才小鸭子,你是个鸭子……”为何祁祯樾说话跟她越来越像了。 一行人在大奉乐宫住到了天气转凉,许非寒也快到了要临盆的时候,皇上才下令回宫。 邵韵宅路上倒是有些归心似箭,毕竟可以见到年糅和洛酒儿了。 可一到京城,她才发觉不对,街道空无一人,店铺门店紧闭。 “这是……怎么了?”她看向祁祯樾,祁祯樾也表示不知。 两人刚回到景平王府,管家便匆匆跑来,“王爷啊……宰相大人这几月真是杀了不少人,那是一批又一批……血染京城啊,如今四处都在说要揭竿而起,这可如何是好啊……” 祁祯樾本有些疲惫,听管家这么一说,竟精神了几分。“有这等事?备车,我要去宫里一趟。” “老公……”邵韵宅预感不详。 “没事。小祖宗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出来,听到没?诺梨保护好她。”祁祯樾换上了朝服,交代了几句,便出门上了马车。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攥了攥拳头。果然是有大事的。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章 山河日下,黄昏尽 祁祯樾走后,邵韵宅心下担忧,只能先把年糅叫来同她一起睡。 年糅坐在床上问道:“娘,那日……下学我见到杀了不少人呢。” “你以后不许看这些东西。”邵韵宅斥责了他一句,又实在放心不下,便让毛珂睡到门口的贵妃榻上。年糅道:“那既然百姓过的不好,为何能说呢?什么都不能做呢?” “你也不是皇上,怎会知道这天下有多不好管。还有,你出去后不许说这种话,知道么……”邵韵宅摸摸他的头,“先睡吧。”她看着年糅闭上眼,可自己却根本就是一夜无眠。 等到天色微朦,她才稍稍睡着,便被一阵嘈杂吵醒。 外面一片喊杀声,吵闹的不行。邵韵宅吓得一下就起来了。 “怎么了?”邵韵宅边穿外衣,想去叫毛珂。只见毛珂拎着一把染血的长剑道:“娘娘,快跑----逆党杀进王府了,葛姨娘已和许侧妃带着孩子躲宫里去了----” 邵韵宅一个激灵,拉着也被吵醒坐在床上睡眼稀松的年糅就往外跑,“珂姐我叫管家在后门备车,你去把酒儿带来,她怀着孩子不能把她留在这儿。”此时时刻她定要保持冷静。 毛珂应声便跑去找洛酒儿,她则拉着年糅跑出屋子往后门跑。 “娘娘----”一群小丫鬟吓得哭着去拉邵韵宅,邵韵宅保持冷静道:“先都别哭,从后门先出去躲着,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没办法,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人。 丫鬟们四散逃走,邵韵宅刚拉着年糅出聆风馆,一壮汉便从暗处跳出来,举着短刀就要砍。 “啊啊啊----”年糅吓的大叫,邵韵宅飞快把他护在身后,想都不想起身飞起一脚,踢掉短刀,捡起便刺进壮汉的腹部。 血溅了她一身。壮汉翻白眼咽了气。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邵韵宅抖得不行。 “娘……怎么办……”年糅吓的眼泪直流。邵韵宅安定住颤抖着的手,“妈的,会武功这个技能真好用……走----” 她一手拉着年糅一手持着短刀,一路上见有逆党就砍,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血瞬间把她衣衫染红。 “娘娘------”她到了后门听到毛珂喊她,只见毛珂和管家已坐在马车上了。 “接到酒儿了么”邵韵宅把年糅往马车上送。 “娘娘……”洛酒儿在车上吓的脸都白了,她和她的丫鬟雨纤都在。 心中安定了几分,邵韵宅也上车道:“走,快走,去宫里。” “要不先去宰相府吧,将军至少在宰相府。”毛珂边驾车边避过烧杀抢掠的街道。她还是觉得邵楠枫比较可靠。 邵韵宅道:“我哥肯定也是先去宫里保护皇上。你看着逆党应早就有所准备了,他们绝不会放过宰相府的,去宫里。”她搂着年糅的,尽量不让他害怕。 毛珂听罢,快马加鞭地往宫里跑。 她也不敢走正门,走的是南门,可惜此时皇宫已戒严,任谁都不能放。几人也进不去。 “这可如何是好……”洛酒儿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冷汗津津。 “娘,我们会死么?”年糅小声地问。洛酒儿和雨纤吓的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邵韵宅坚定道。“老娘是主角,绝不会这么容易死在第五十一章。珂姐你去那个宫女太监才能出的小门,咱们从哪儿进去。” 毛珂问道:“那里行么?”毕竟她也知道那是祁祯樾之前去找许非寒时走的地方,此时也不知那里能不能通行,若不能的话,那就真是走投无路了。 “试试看。”邵韵宅此时把刀上的血擦了擦,随意将墨发束起,做好了的准备。“这才叫他妈刺激,够劲儿。”她自言自语道。 而后毛珂速速驾车到了小门,果然有守卫。 邵韵宅下车道:“放我们进去,我们是景平王府的家眷。” 守卫坚定道:“皇上下令,任谁也不能进来,硬闯者杀无赦。” “让她们进来。”后面有人道。 “三哥!”邵韵宅一下看到了亲人了,有些激动,喘了几口气。 祁祯央也很慌道:“伏里都快急疯了,定要我从这儿出来来寻你。正好,快进来----” 邵韵宅拉着年糅带着洛酒儿,雨纤和毛珂,管家一行人进了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要反么?皇上呢?”她一路问祁祯央。可祁祯央根本不答。到了德妃处,祁祯央才说,“丫头……他们把你爹劫持了。” 这一句话就让邵韵宅如五雷轰顶。“什么……”她被击打的站都站不稳。毛珂连忙扶着她,“娘娘……” “这些逆党应该有两三万人,而在京城的守卫只有不到一万。楠枫说要去城边去调巡防军,还有不远处的练兵场,这能调来个五万人。那皇宫就没人守了。总之,你们在德妃娘娘处好生待着,看形式不对就跑。”他说罢便往大殿跑,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 情况危急,祁祯央来到大殿,皇上正一副岌岌可危状,“这可如何是好……” 大殿皇子和百官齐聚,泱泱人头攒动。 邵楠枫面色铁青,双拳紧握,直到祁祯央说了邵韵宅到了,才让他安定几分。 祁祯睿看如此,上前道:“父王,要不儿臣去调兵……” “不行----”皇后断然拒绝。“你已为太子,不能有事!我刚把庆阳赶到后面的宴紫宫,你一会儿也过去----” 祁祯睿看着皇后不知说什么好。他也是左右纠结。 在一旁的祁祯樾久久不语。手忽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下。转头惊讶道:“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了?!”他见到邵韵宅更多的喜。“身上怎么这么多血?可是受伤了?”他略着急地问,邵韵宅身后还带着毛珂。 “我没事。老公要不你去调兵让我哥去调巡防军。”她此时必须保持镇定,不得不说,这是她一直期望着的,可此时她又不是那么期望。 祁祯樾看了眼皇上,摇摆不定道:“可我不知父王会不会把虎符交于我。” 皇上正拉着婉贵妃和皇后扶额焦虑。他实在不想牺牲任何一个皇子。 “你去试试。”邵韵宅道,“或许拯救皇族就靠你了。” “那你怎么办?”祁祯樾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情绪千种,但就是不舍。 邵韵宅对上他的眼神,差点哭出。“没事……我们会活着。你早成男主了。”她拉着祁祯樾声音有些颤抖道。“我们都会活着的。” 祁祯樾也没功夫顾虑,再犹豫可能就会万劫不复,他毅然上前道:“启禀父王,儿臣愿去城外调兵。” 祁祯睿瞪大眼睛扭头看着他。 “伏里……可城中此时甚是凶险,朕不想让任何朕的任何一个儿子去冒险……”皇上此时眼圈都急红了。“你还不懂么,若朕有一点办法,就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祁祯樾跪下,字字铿锵道:“儿臣私以为,任何人都是父母所生,任何人都不应冒险。可国难当头,父王贵为天子,天子就有舍身救世人于水火的责任。儿臣身为父王的孩子,理应去的。”虽然这个天子从未拯救世人于水火,可他至少想想办法拯救自己。 他从未如此提议过,这回倒是让皇上另眼相看。 许非寒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她眼中有泪,祁祯樾绝对看到了。可他依旧道:“请父王准允。” 邵韵宅躲在柱子后面悄悄拍拍手,“老公真棒。”她又看到许非寒的泪眼,心中竟是一阵难过。毕竟她也是那么爱着祁祯樾。 皇上听后,略欣慰道:“行。快去取虎符来。”皇后则是松了口气。 邵楠枫看祁祯樾自告奋勇也上前提议道:“那臣就去调巡防军。” 祁祯睿一看,上前道:“那儿臣就守在宫中。” 这算是给皇上暂时吃了一粒定心丸。 邵韵宅一看如此情形,则是暗自松了口气。 待祁祯樾穿好了甲胄,祁祯央也穿上甲胄,在他身旁道:“你就带十个兵我实在不安心。跟你去吧。若有意外,至少有个照应。” “三哥……”祁祯樾心中知祁祯央的意思,他和祁祯央坚定地握了下手无言一句胜似一万句。 “老公……”邵韵宅在他身后道:“等明年海棠再开,我还等着跳舞给你看呢。”她眼圈红红,也是不舍。虽然她想祁祯樾拯救一次朝廷,从而得到重用,可她一分一毫都不想让祁祯樾有事。 祁祯樾上前抱住她道:“嗯,咱们约好了。还有每年要去一次瑶山呢。”邵韵宅回抱着他,深深闭上了眼。 毛珂忽然从背后狠狠抱住祁祯央。祁祯央吓了一跳。“诺梨……你这是……” “别回头,活下去。”毛珂从未这么慌过。她不敢看祁祯央的脸,怕看一眼她就舍不得他走。 祁祯央握了下她的手,把她搂着自己的手掰开,而后与祁祯樾共同进了大殿取过虎符,便骑上马带着十个兵出了皇宫。 他们走后,邵楠枫叶跟着走了。 而他们刚走不到一柱香,太监便连滚带爬地跑进大殿道:“皇上大事不好了----他们把北门攻破了……” 皇上吓的差点坐到地上,许非寒连忙扶着,“皇上……”她此时感觉很不好,肚子有些痛。 祁祯睿怒道:“一群废物----千万不能让他们攻进来----”拓跋绽也惊的起身,抽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 邵韵宅此时一心牵挂着她爹,也不是她爹还活着没有。想到她爹对她甚是宠爱,如今生死不明她就一阵心急如焚。 毛珂在一旁对她道:“这就是你要的?” 邵韵宅摇摇头,“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何况我只是带年糅去讲了个故事,百姓对于朝廷的积怨已深,早晚都会反的。”她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急。 正在焦头烂额时,年糅忽然跑进大殿,看到邵韵宅坐在大殿门口,他跑过去慌张道:“娘----不好了,洛娘娘是要生了……” 邵韵宅一个惊吓,“扯淡----这才几个月啊----” “德妃娘娘说是早产,是被惊吓过早产了,正去找接生的奶娘和宫女呢----”年糅慌张道,“但好像有人已经打进宫里了……” 邵韵宅这下彻底慌了,“珂姐,咱们先去看看----酒儿怀着的可是王爷的孩子……” “好----”毛珂话音刚落,只听大殿内一阵许非寒的痛苦呻吟,宫女们慌张地喊:“不好了,贵妃娘娘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而后皇上着急道:“非寒啊----快把她抬到后面----” 邵韵宅这下头都大了,但还是拉着毛珂道:“先去看看酒儿。”她不能慌。 可刚出大殿,一道飞箭擦着邵韵宅的鬓角深深插进大殿的门上。 “娘娘----”毛珂捂住邵韵宅出血的地方。 “娘----”年糅又受到了惊吓。邵韵宅把他拉到身后,“别怕----” “靠……”还没等邵韵宅感叹,一群暴民就嘶喊这朝大殿冲了过来,举着棍棒弓箭,喊杀声就要把一切淹没。 这厢祁祯樾与祁祯央出宫时,让暴民有了可乘之机,他们攻破宫门往里面冲。 “这可如何是好----”祁祯央这下想往里面跑,祁祯樾一把抓住他,“若咱们再回去可就没有一点胜算了--” “那丫头和诺梨都在里面啊--”祁祯央大吼。 祁祯樾竟还能冷静道:“你若进去,她们就没一点活路了。”说罢骑马便往外冲。祁祯央束手无策,只能跟着祁祯樾一路砍杀往城门跑。 一路到了城门,他们带的十个兵也死的差不多了。祁祯央道:“伏里,你先走,我掩护----” “不行,三哥。咱俩共同进退----”正说着一道飞箭射了过来,祁祯央眼疾手快,拔剑迅速打飞。两人才发觉城楼已经被攻陷,祁祯央着急道:“伏里你听着……活下去,若诺梨还活着,帮我告诉她,我对她是真心的----” 说着城楼上又是几道飞箭射了下来,祁祯央推着祁祯樾,“快走----”他纵身跃上城楼,上面厮打成一片,祁祯樾也不怠慢,抽出长剑杀了两个守城门的暴民,艰难地推开城门。 “额------”头顶传来了祁祯央的惨叫。 “三哥----”祁祯樾抬头看到祁祯央肩头已被刺穿,口吐鲜血。祁祯樾着急想想去救他。 “别上来------”祁祯央喊着又被刺了一剑,“不然功亏一篑----快跑----”他实在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但还在扭头厮杀顽抗。 祁祯樾咬牙推开城门,身后逆党暴民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二章 血染玉玺,背水战 此时皇宫禁军刚好赶来,同逆党暴民开战。 “你快走----去守着酒儿,不能让她有事----”邵韵宅推着毛珂,毛珂慌张摇头,“不行,你怎么办?” “我跟皇上在一块,就呆在这儿,肯定不会有事的。”她和毛珂迅速拥抱了一下,“没事,没事……咱们会没事的。”她轰着毛珂,毛珂一看没办法,执起长剑便往德妃的寝宫跑。 邵韵宅也拉着年糅默默退回大殿。 而大殿此刻闭紧大门,祁祯睿双目深沉,死死盯着门口。 皇上则是着急道:“非寒要临产,这可如何是好……” 殿内的百官和皇子早就心急如焚,也不敢声张。 皇后连忙下去拉着祁祯睿道:“儿啊,你快走吧……恐是咱们都逃不了了……” 祁祯睿微怒道:“能去哪儿?”他实在厌恶皇后的态度。 “保命要紧----” “不。”祁祯睿断然拒绝。“我大瑞朝皇族不能就这么倒下--这是祖上打下的江山,不能到这里失手--”他叫人去拿过一副甲胄,“我生于此,长于此,也要为此战斗,甚至亡于此也在所不惜----” “你敢!”皇后不受控地尖叫道:“除非你此刻就要母后死在你面前!” “母后----”祁祯睿被皇后死死制住双手。 邵韵宅止不住地翻白眼,都她妈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这么护犊子。 皇后接着道:“桓清啊,母后就你这一个儿子,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真是要了母后的命了……你快走吧……” “皇后你别再说了----”皇上此时极为厌烦了,他从未这般厌恶皇后的这幅嘴脸,“伏里和子祥都去调兵了,此时生死未卜,而你还在为桓清不顾大瑞的存亡----” “他们不是太子啊----皇上桓清可是你最喜爱的儿子你忘了么----要不……未端……夜敏……你们去,你们救救弟弟……”皇后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了,拉着其他皇子逼着他们出去。 “别他妈逼逼了!操!”邵韵宅被她逼烦了,脱掉染血的外衣,过去穿上甲胄道:“没完没了……老娘出去给你们顶一会儿,要是老娘战死在外面了……别让七王爷太伤心。”她说到最后不自觉地声音颤抖了几下。 皇后被她这么一吼,愣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不……”祁祯睿小声呢喃,双拳紧握,控制着自己去拉走她的冲动。 “宠儿……”皇上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如今要靠一个女子在外杀敌。“可是明阳他……” “我知道!”邵韵宅喘了几口气,发觉不会穿甲胄,一旁的宫女连忙上来帮她穿。“父王,我爹若是死了,也算是为朝廷死的,到时候让他走的体面点……”她终于忍不住掉了一行泪,急忙擦去,“还有,父王,若是大家此次能平安渡过此劫,今后是不是该善待天下百姓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上学时都学过吧。如今……就是亦能覆舟啊。”都到这时候了,她想说什么也就说了。 “糅儿……”她拉过年糅低声交代,“你躲到后面去,若是……娘没回来的话,就跟着他们跑吧,再也别回来了,听到没?” “娘……娘若死了我也不活了……”年糅此时已哭得声音沙哑,他摇着头不愿接受。 邵韵宅看他这样十分心疼,搂着他道:“那我答应你不会死。你先躲起来。”她双眸噙泪地让年糅去到了许非寒生产的后屋,许非寒一声一声的痛苦呻吟听得大家极为焦心。 “七嫂,我跟你去。”拓跋绽此时竟也穿了副甲胄。“大敌当前,没有什么谁应不应当。保护父王和江山要紧。”她目光十分坚定,顺手扔给邵韵宅一把长剑,自己则手持一把红缨枪。她们此时共在一条船上,个人恩怨也就放下了。 “七嫂,我们也去。” “弟妹我们一起上。” 剩下的皇子纷纷穿上甲胄,拿起武器,“皇族荣耀我们扞卫!” 邵韵宅被染得热血沸腾,“对----我们就算死,也要死的有骨气----”她故意说给祁祯睿听和皇后听的。 除了祁祯睿,所有的皇子都已穿好甲胄,都要出去杀敌。 祁祯睿脸色铁青,上去对拓跋绽大声斥责道:“你凑什么热闹--给我回来!” 拓跋绽被他这么一吼,也懵住了,“可总要有人为此出去牺牲,不然都会死的……” “那也轮不到你,何时轮到一个女子上阵杀敌了?你给我老实地呆在这儿,他们还没打进来啊,就算打进来了我护着你!”祁祯睿更想让邵韵宅听到,明白他的用意。 可惜邵韵宅和拓跋绽谁也没留下。拓跋绽只道了句:“七哥在走之前说了,都是父母所生,没谁应不应该。” “没错。”邵韵宅附和道:“是到了咱们自己救自己的时候了----” 说罢她一鼓作气冲到门口,太监把大殿的门打开。 刚打开便飞进来了一支箭,而后开门的太监倒地,就死在邵韵宅面前。外面喊杀声震天,十分混乱。 “我靠?反悔还来得及吗?”邵韵宅低声嘟囔。 好吧,她怂了。 “杀啊------”皇子们和拓跋绽冲出了殿门。 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邵韵宅咬咬牙,手执长剑也冲了出去。 顿时大殿外血光冲天,一片嘶喊,兵刃相撞毫不留情。 刀起刀落间,断臂断股,落得到处都是,霎时间血肉模糊,鬼哭狼嚎。邵韵宅咬牙提剑刺穿了不少人,她实在不想杀人,他们没有一点错。可她也想活下去,若是不杀了这帮暴民,死的就是她。 一转头看拓跋绽手持红缨枪,但却只是攻人下盘,不伤人要害,她逐渐体力消耗,变得极为吃力。倏尔她感觉身后一阵疾风,而后只听一声惨叫,脖颈一热,似溅上了血。邵韵宅在后面刚杀了个要偷袭她的暴民。 “你他妈信佛吗?!”邵韵宅边打边问拓跋绽。 “啊?我们梁国不信这个----”拓跋绽心下感激,但也不敢松懈。 “那你不信佛就杀人啊----”邵韵宅大骂,“你这会儿玩什么圣母,你留下他们性命他们可不会留你----” 说着她反手把打上来的暴民咽喉刺穿。 “一会儿咱们要是输了,你不要想着他们会放你性命--就算放过你,你他妈也被轮奸好几遍了--”邵韵宅此时也感觉有些吃力她毕竟是个大小姐出身,就算小神仙给了她会武功的技能,她的身子也是缺乏锻炼的纤柔身体。 此时她感觉侧面生风,急忙一个侧身闪过,手中的剑想都不想便刺了过去。可她出力太快,打出一招后肩头一阵生疼。 “啊----”她下意识地喊出,头上的刀就要落下-- “啊啊啊----”一阵惨叫,攻击她的人胸口被从后面刺穿。 平隐及时赶来。“王妃娘娘--太子叫我来护着你----” “去保护你们太子妃----”邵韵宅跪下地上,一只手用剑支撑着艰难站起身。 “可王爷说……”平隐还想说什么,却在不远处传来了拓跋绽的惨叫。 “快去----你们太子妃菜鸡。”邵韵宅这么说了,平隐也不敢耽搁,毕竟也不能让太子妃丢了性命。 肩膀过于疼痛,邵韵宅支撑着起身,又有人冲了上来。邵韵宅咬紧牙关就要上,可不远处她看到了一个小小身影飞速冲来,举着一把过重的大刀乱砍。 “糅儿----”邵韵宅顾不得疼痛,朝年糅跑去。 大殿内,有宫女跑来禀报道:“皇上,贵妃娘娘难产……这……” “都什么时候了----哪里找太医来?!”皇上此时头都大了。 祁祯睿听后,默默地退到了后屋。 许非寒还在痛苦呻吟,他想也不想就闪身进去。屋内除了竹铃,还有一个宫女,正着急地乱跑。许非寒满头大汗,眼睛都红了,硬是要将孩子生出来。 “我要……生下个儿子……”许非寒含着泪,从牙中迸出这几个字。 祁祯睿冷笑一声道:“生下儿子又怎样?让你接着踩在我母后头上么?”何况他们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回事。 “桓清……”许非寒这才看到他进来。“桓清……呼……我若生下个儿子……那就更好稳固……我的地位……” 祁祯睿看她浑身是汗是血,心生嫌恶,便把眼睛挪开。 竹铃跑到跟前道:“娘娘再加把劲儿啊,孩子就要出生了----头已经出来了----” 许非寒一听,双拳紧握,脖颈上的青筋凸起,用尽浑身力气。“娘娘!孩子出来了!” 竹铃惊喜地大喊。 许非寒听后,终于一阵虚脱,又躺在了床上。 但孩子没有哭。 “娘娘……这个孩子是个……是个公主……她……”竹铃面露惊恐,许非寒一听又支撑着起身,“什么?怎么了?” 祁祯睿也是有好奇,走上去一看,不禁吃惊道:“许非寒……你这女儿怎么……有三只手……” 许非寒抬头一看,果然这个孩子的后背上还长了一胳膊,那条胳膊捏起来没有骨头,看得极为吓人。 “不……”许非寒崩溃大哭。“不……”就算她生下了个孩子,为何还要是这种命运?若是传出去……那全完了,她这么多年座上的这个位置,将会一夜崩塌。 “桓清……桓清你帮帮我……帮帮我……”许非寒拉着祁祯睿大哭。 祁祯睿甩开她的手道:“我怎么帮?让你再重生一遍?没这个本事!”说实在他心中倒是一点都不可怜许非寒。 “桓清……桓清你要什么我答应你……”许非寒哭着道:“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去给皇上说……”她此时心如火焚,走投无路,只能死死拉着祁祯睿。 “娘娘……”屋中的另一个宫女从外面跑来,“娘娘咱们快赢了--而且……在栎寿宫躲避的七王小妾也生孩子了……” “等等----”祁祯睿让宫女在说一遍。 “七王爷的小妾么?”祁祯睿问。 “是。”宫女回答。 祁祯睿事不宜迟,把这个女婴用棉被包裹好。“许非寒,我帮你这一次但你要答应我,今后给我安分点。不是你的位置你别觊觎。”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许非寒边哭边点头。 祁祯睿对那个宫女道:“你从窗子出去,去栎寿宫无论用什么办法,把这个孩子给我调换过来。” 宫女吓了一跳。 祁祯睿看说不通,便道:“我同你一起去。”他说着打开窗子,让宫女先跳出去,自己抱着孩子跟着出去了。 栎寿宫中,毛珂浑身是血地跑进来问道:“孩子呢,生出来了么?” 德妃怀抱着一个嘤嘤啼哭女婴道:“是个千金啊……” “那快走,从后门出去,外面实在顶不住了……”毛珂说着就要去拉躺在床上的洛酒儿。洛酒儿哭道:“还是痛……”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闯入,毛珂迅速一个飞起直刺,刺进来人的天灵盖。“守卫都死光了么----德妃娘娘快走啊----”德妃吓得抱着孩子在几个宫女的惊叫中被包围这先走。 而洛酒儿此时痛苦地用力大叫,一旁的墨墨小跑过来,“洛姨娘……这是……哎?!还有一个孩子,出来了,生出来了----”洛酒儿怀的是双胞胎。 而此时又有几个人闯了进来,毛珂提着剑拼命厮杀。洛酒儿艰难起身,看一旁有个宫女扯断脐带,而后扶她起来,并把她生的孩子包了起来。墨墨在前面跑着,“快跑吧洛姨娘……” 宫女把孩子交给了洛酒儿。 洛酒儿抱着孩子也没想这么多就跟着墨墨跑了。 毛珂杀光了来的人后,也往后面跑,看到宫女抱着个孩子在发愣。“你在等死吗----快走啊----” “啊……”宫女待毛珂走后,竟朝反方向跑了出去。 皇后听到后屋没了声音,不禁疑惑道:“外面战事紧急,这婉贵妃生了么----”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一声啼哭---- 竹铃抱着孩子跑了出来,“生了!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这厢邵韵宅早已体力不支,但她死死把年糅护在身后,喘着粗气接着厮杀。 年糅哭道:“娘----别管我了----”他本是想来救邵韵宅,但没想到还是让邵韵宅护着他。 “不怕----我说了咱们是主角不会死的----”邵韵宅疼的眼中含泪,一脚踹开袭来的暴民,扭头看到拓跋绽也是被平隐架着,吃力厮杀。 “娘----”年糅大喊,拿起手上的刀便刺入向邵韵宅袭来的暴民腹部。 血溅到他脸上,他吓得一动不敢动。 “糅儿----”此时有人来砍年糅,邵韵宅本想提剑,可惜她的肩膀剧痛此时怎么也提不起来剑。她冲上去用尽力气把年糅抱在怀中,背对着砍来的刀,紧紧闭上了双眼---- 好了,穿越之旅,就此结束---- 她在心中默默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三章 千钧一发,挽狂澜 疼痛并未落到邵韵宅身上。 她试探地张开眼,感觉一股股的温热洒到了后背。是血么…… 转头她眼泪差点下来,“老公……” 祁祯樾骑在马上,手持长刀刺穿了袭击邵韵宅的人。他此时就跟邵韵宅的天神一样,她看着他,浑身彻底放松了下来。心也安定了下来。 救兵如潮水涌入,打得逆党措手不及。 祁祯樾大喊:“逆党听令----缴械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邵韵宅紧紧抱着还在微微颤抖的年糅,才感觉浑身都疼。 大殿中皇上听外面喧闹声渐小,他扭头问身旁的彦公公,“老彦,外头是赢了……还是输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有人喊道:“儿臣救驾来迟----还望父王降罪----” “伏里……伏里----他们成了----快开门----”皇上喜出望外,立刻从座椅上跳起。 大殿的门被打开,祁祯樾放下刀,进来行礼,皇上连忙扶他起来。“怎么样了?”他激动地问祁祯樾。 祁祯樾道:“回禀父王,将军已带人彻底镇压住了京城的逆党,宫内的逆党也被儿臣镇压。” “好……子祥呢?”皇上发觉祁祯央没跟来。他惊觉不妙。 祁祯樾接着道:“回禀父王,儿臣和三哥在城门口被人突袭,三哥为保儿臣决心独自杀敌断后……”他眼中闪过一丝难过。 “那……子祥他……”皇上颤抖着问。 “父王不必担心,好在将军及时赶来,救了三哥也让儿臣安心去请兵。三哥此时被送到了御医堂疗伤。”祁祯樾又跪下献上虎符,“虎符还请父王收好。”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哎,虎符还是先放于你这里。” “父王……” “父王信你。”皇上道。而后欣喜道:“贵妃的孩子也生了----是个皇子----” 皇后坐在座位上脸上毫无喜悦。 祁祯樾咬了咬牙,心中不知什么滋味。“恭喜大瑞。”而后又想起邵韵宅还在外面,心中的难过瞬间荡然无存。 “父王,宅儿还在外面……儿臣……” “快去吧。”皇上也不拦着。 祁祯樾把虎符放好。连忙出去看邵韵宅。 皇上去后屋从竹铃手中抱过皇子,喜爱的不行。“这孩子来得真是时候啊……” 许非寒躺在床上不语。 方才甚是凶险。祁祯睿把孩子抱了进来,是祁祯樾的孩子,是个男婴。她还未交代那个宫女时,祁祯睿便伸手上去扭断了她的脖子把她扔出了窗外。 可惜这个孩子呼吸不顺,太过孱弱,也没哭。祁祯睿狠狠拧了他一把,他才哭出来。 “非寒?朕跟你说话呢。”皇上以为许非寒是累极了。 许非寒回神道:“哦,皇上觉得给这个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他在这危急关头出生,不如字就起‘缝生’可好?大名就叫祁祯添。也算是老了又添了个儿子。”皇上把缝生搂着怀中,满目柔情。 许非寒含泪点点头。这是……祁祯樾的孩子…… 外面太监们在清扫血迹和残肢断臂,邵韵宅坐在大殿的台阶上,还惊魂未定。肩膀跳着疼。 “娘……”年糅在一旁擦擦红肿的眼睛,邵韵宅舍命救他,让他不知说什么好。 “啪------”邵韵宅起身用不疼的那只手狠狠扇了年糅一巴掌,年糅一下被打懵了。 “知道这有多危险么----你不要命了--”邵韵宅气得直掉眼泪,“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她想想年糅差点受伤还是心有余悸。 年糅看着邵韵宅,眼中噙满了泪水。邵韵宅接着吼道:“今后不许再干这种事了!” “可娘若死了我怎么活!”年糅哭着喊出了这么一句话,邵韵宅听罢,也是哭意上来,把他紧紧搂在怀中,两人都默默流泪。 哭了一会儿后,邵韵宅把他的眼泪擦擦,“总之今后不能这样了。”看来这孩子对她是真心的。“对了,快去看看你洛姨娘,看她生了没。”她才想起洛酒儿,心中也是牵挂。年糅点点头,边搽眼泪边往栎寿宫去。 邵韵宅整个虚脱地坐在了台阶上。 此时祁祯睿慌忙从大殿跑出,虽隔了不少人,可他一眼便看到邵韵宅坐在台阶上眼中含泪地看着自己。 祁祯睿看她浑身是血,狼狈不堪,小脸上也满是血迹。心如被人揪着一样疼,他不受控制地快步走向邵韵宅。 邵韵宅看着他也起身,祁祯睿更是加快脚步,推开挡在前面的人。 就在他里邵韵宅越来越近时,祁祯樾从他身后快步越过了他。 “老公……”邵韵宅含着泪喊。 祁祯樾拥她入怀,邵韵宅安心闭眼地趴在他的肩头。 原来……是在看别人么……祁祯睿彻底垮掉。 “老公……我爹……”邵韵宅焦急地问。 “你爹被你哥救下了,晚些时候会来宫里。”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提着的气瞬间松了下来。 “疼……好疼……”她感觉浑身都疼。 祁祯樾让她坐下,焦急又心疼地询问道:“哪儿疼?” 邵韵宅指指肩头。祁祯樾连忙解开她的盔甲查看,“是脱臼了……忍忍我来给你接上……” “啊……”邵韵宅有些害怕,“会非常疼吗……” “小祖宗,我还没问过你,你竟然会武功?为何从来没跟我说过?”祁祯樾边轻柔地捏着她的肩膀边问。 邵韵宅以为他生气了,急忙小声解释道:“这也没什么可说的……当时我,我就觉得跟你没这么熟,就没说……没想到后来跟你这么好,就一直没----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尖叫,肩膀一阵钻心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只是一瞬间疼痛。祁祯樾揉着她的肩膀道:“其实你说不说都行……”合着方才只是分散她的注意力。 “呜……”邵韵宅低头趴到祁祯樾怀里撒着娇。祁祯樾摸摸她的头。“咱们回去吧。” “嗯。”邵韵宅是真累极了,打架真他妈累。 祁祯睿看着两人执手走远,心里竟凉了一片。 “太子是真喜欢她吧?”拓拔绽已脱了甲胄,披着平隐的外衣,站在他身旁问道。 祁祯睿也不看她,答非所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很久了。”拓拔绽道。 两人默默无语地看着太监们跑来跑去清扫大殿门前。 “崇崇,你没事吧?”祁祯睿转头问道,他还没问拓拔绽有没有受伤。 拓拔绽淡淡地道:“我若是受伤了太子会心疼吗?” “会。”祁祯睿想也不想回答道,说罢又将头转到了一边。 拓拔绽轻笑一声。“可若是七嫂受伤了……” “那天塌了。”祁祯睿也不想隐瞒了。 出奇地,拓拔绽没有跟他大吵大闹,而是笑出了声。“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认呢。看来我的直觉也是对的。” “我不想瞒着你,没什么意义。”祁祯睿看向拓拔绽,“崇崇,别喜欢我。” 拓拔绽长长呼出一口气,“你早说啊。”心好像被刀绞一样。 “那是我不对。”祁祯睿过去差掉她脸上的血迹。“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不喜欢我。”拓拔绽调皮地冲他一笑。祁祯睿正给她擦脸上污渍的手滞住。“哎呀,看你吓的。”拓跋绽大笑。 祁祯睿松了口气,也笑了出来。“差点被你骗了。” 拓跋绽眼神飘忽了一下,又问道:“太子早就认识七嫂了吧?” “是啊。比七哥还早。”祁祯睿与她面对面。“比任何人都早……” “那为何没娶她呢?”拓跋绽看着他深不可测的双眸,这个人,太难看懂了。 祁祯睿叹了口气,“我……我本就没想娶她。她后来嫁给了七哥,我才觉得不舍。想是我放不下了。”他看拓跋绽缩在衣袖下的手关节上都磨出了血,他伸手拉过,指腹轻轻摩擦着她的伤口。 “那太子喜欢她什么?只是贪恋美貌吗?”拓跋绽追问。祁祯睿忽然柔声道:“或许是得不到她吧。我只知道,世间可能再没让我能放下戒心,开怀相处的人了。”他说罢,拓跋绽把手从他手中抽走。 “崇崇……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这些的……” “我不会和任何人说。”拓跋绽向他保证道,“等一会儿进了大殿,你是太子,我是你的太子妃。我俩相敬如宾,亲密又疏远,永远是在一条船上。” 微微一笑,祁祯睿朝拓跋绽点了点头。 拨开云日,金光普照大地。 这场风波到底是平定了下来。接着祁祯睿下令杀光了所有的余党,又毫不留情地下令诛九族。 邵韵宅在离开皇宫前,对祁祯樾道:“老公,那个孩子……我不是说酒儿的孩子,是婉贵妃的孩子,你去看看吧……”她十分明白祁祯樾的心思。“你放心,我绝不找事儿,也不讽刺你,你去看看她吧。” 摸摸她的后脑,“那……你同我一块去?”祁祯樾虽嘴上说不想见她,可心里还是放心不下。 “ok……”邵韵宅拉着他的手,两人本要去南门上车回王府,毕竟毛珂先带着洛酒儿和年糅他们回去了,他俩这时转路又来到了凌霜殿。 凌霜殿的宫女们正忙里忙外,见两人来了也是匆匆行了礼,便又低着头接着忙。 邵韵宅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都是血和伤,头发又乱又脏,“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吧。”她并不想让许非寒看见她如此狼狈。 “咱们一块进去。”祁祯樾紧紧拉着她的手,口气不容商量。“成成成……”邵韵宅自知拗不过他,只好跟他一同进去。 许非寒正躺在床上休养,看到祁祯樾进来不禁吃了一惊。 “伏里……我还以为你……”她带着哭腔,连忙让竹铃扶她起身。 祁祯樾拉着邵韵宅行礼,“恭喜贵妃娘娘得子。”不带任何温度的一句道喜。 许非寒轻声道:“你,你特地来看孩子的……”她双手微微颤抖。 “见贵妃娘娘没事就行。儿臣告退。”祁祯樾其实只是想看看许非寒,见她安好,一只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邵韵宅悄悄勾头,看到小床上的婴儿睡得安详,他长得真不错啊……肤白如月光,才刚出生鼻梁就这么挺,还有长长的睫毛……不过,这睡着的神态怎么这么眼熟…… “哎?老公小皇子跟你好像啊……”邵韵宅嘟囔道。 她这么一说,许非寒和祁祯樾都愣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四章 无风涟漪,重开幕 这个孩子的鼻梁和薄唇的确很像祁祯樾啊,而且睡觉的样子……邵韵宅在心中默默道。 “说什么胡话!”祁祯樾声音微怒,过去拉着邵韵宅就要走。 “再呆一下吧……”许非寒还想再看一会儿祁祯樾,可祁祯樾却道:“不敢再打搅娘娘。” 邵韵宅行礼时看了眼许非寒,许非寒眼中有泪,正脉脉看着祁祯樾。祁祯樾只是低着头,拉着邵韵宅出去后,许非寒硬是把泪逼了回去。 “竹铃……”她唤道。 “是,娘娘。” 许非寒无力道:“那个孩子……给我抱过来……”竹铃应声,把睡着正熟的缝生给许非寒抱了过来。许非寒紧紧抱着孩子。 伏里……你的孩子我定会好好养大…… 邵韵宅坐在马车上疲惫极了,靠着祁祯樾迷迷糊糊地想睡觉。 “小祖宗,今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祁祯樾面如寒霜。 邵韵宅眼都睁不开了,“什么话啊?”她迷迷糊糊地问。 “非寒的孩子是她跟父王的。”他只道了这一句。 睁开眼连忙解释,邵韵宅道:“哎呀,我这句话没过脑子,我也没啥意思的,真的……你没去看,那个孩子真的很像你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再怎么解释,祁祯樾依旧不说话。 “唉……”她虚脱地靠在祁祯樾身上。她知道祁祯樾没生气,但肯定心里不舒服。 到了王府后,邵韵宅下车道:“我去洗个澡,然后去宰相府一趟行么?” “要我接么?”祁祯樾问。 邵韵宅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自己能回来啦。” “好。”祁祯樾捏捏她的耳垂。 两人进了王府,管家正带着小厮打扫一片狼藉的景平王府。 禾子小跑过来道:“恭迎王爷回来……晚些大家就打扫完了。许侧妃等也回来了。” “死了几人,伤了几人,去清点一下晚些给我呈上来。”祁祯樾又恢复了平日淡漠的语调,而后他又安排了些别的事。 邵韵宅看他忙碌,无趣地动动脖子,自行回到了聆风馆,丫鬟们都打扫收拾,见邵韵宅回来了,皆围上去惊喜道:“娘娘回来了!” 邵韵宅疲惫地冲她们笑笑,招呼丫鬟给她烧水洗澡。之后她换上干净衣服,去了宰相府。在宰相府等到邵明阳从宫里回来,和她爹抱头又哭了一哭,才彻底放心了。后又去看了看怀着孩子的宝眷,她在宰相府也不受宠,邵韵宅便答应她去劝哥哥早些带着她搬出去。 又去赚了了一圈,看天色已晚,她才回去。 回去后毛珂竟然还没回来。采花说毛珂留话等祁祯央好些了再回来。邵韵宅忍不住道:“真是口是心非的娘们。” “那王爷呢?”邵韵宅下意识地问。她把头发都散开,采花给她按着穴位解乏。 采花道:“王爷在洛姨娘哪儿呢。” 邵韵宅喃喃自语道:“也是……酒儿刚生了孩子……是要陪着的……” “娘娘。”采花忽然语气一转。“娘娘真都不知么?” “啊?”邵韵宅张开小憩的眼。“什么?” 采花神秘地道:“洛姨娘生下了个怪物!” “啥?”邵韵宅一懵。“怪物?什么意思?”她心头有些不详。 “娘娘有所不知,洛姨娘抱回来了两个千金。一个是与常人无异的孩子,一个……背后长了一只手!”她说到后面声音猛一大。吓了邵韵宅一跳,“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抚胸顺了几口气才缓过来。“你干啥?吓什么人啊?!走近科学啊!” “娘娘……” “哎,不对……你说孩子长了三只手么?”邵韵宅问,这也太猎奇了,她背后发怵。 采花点头,“我真是去看了,的确那个孩子长了第三只手,王爷也吓到了呢。在后背上呢。不过那个千金太弱了,又瘦又小的,跟快断气了一样……这洛姨娘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怀了个孩子,又是这样……” 邵韵宅坐起来,忍不住道,“这又不是《十宗罪》,弄这么猎奇的剧情干啥……”她让采花取过外衣披上,就要去看看。 结果刚出门,正好碰到祁祯樾回来。 “老公,我想去看看酒儿……她,她……”邵韵宅不知该怎么说。 祁祯樾把她拉回屋里,“别去了,再吓着你了。”他面色阴沉的很。 “不是……那个孩子你想怎么弄啊?”邵韵宅拉着祁祯樾问。 “珺茹说明日叫个道士来驱驱魔,然后把孩子给道士带走算了。怎么会这样……也不知是造了孽还是撞了鬼。”祁祯樾一天也是累极,下人给他脱了衣服他一下就瘫在乐床上。 邵韵宅跪坐在他身旁,也不知道洛酒儿此时该多难过。她在穿越过来前看新闻父母身体不好,或在怀孕时吃错东西生出畸形儿的案例比比皆是,但在这个朝代她也说不清楚。 “小祖宗,睡吧。别去看那个孩子。”祁祯樾说起话来越来越沙哑,他眼都睁不开了。 邵韵宅躺下道:“老公,感觉你对这个事毫不在意呢。”身旁没有声音,想是睡着了。 夜里只能听到她一个人的叹息声。 宫中微蒙,毛珂揉揉酸困的双眼,把烧开的热水倒入盆中,撒进药粉,端着刚要进御医堂,罗曦便拦在门口道:“还是我来吧。有劳姑娘了,姑娘还是早些回王府歇歇吧。”她说着把毛珂手中的铜盆接过,转身进了御医堂。 毛珂愣在原地,心有不忿。她照顾了一晚上,罗曦快到天亮时才来,什么都没说就让她回去。但更多的是对祁祯央不放心。可她又不愿进去受罗曦的异样眼神。 “纠结么?难受么?想进去么?”邵韵宅突然出现在身后。 “娘娘。”毛珂吓了一跳。“我没事。咱们还是回去吧。也不知娘娘可有受伤……”她见到邵韵宅安然无恙竟鼻头一酸,差点哭出来。 邵韵宅仰天“哈”地一笑,“这会儿知道问我有没有受伤了,都过去一夜了好不好大姐,我要受伤了你早见不着我了行吗?!就知道照顾这个王八蛋,狗屁姐妹情。”毛珂看出来她是佯装生气的样子,拿肩头撞了她一下。“贫。走吧”在外面也进不去,竟是胡思乱想。 “哎,别啊。跟我一块进去吧。”邵韵宅拉着毛珂往里进,毛珂还未反应,就被推了进去。 “这位是三王妃么?”邵韵宅问道。 罗曦见到邵韵宅,竟是惊艳了一下,起身行了个礼。“七王妃万福。妾身是三王府的侧妃,前来照看王爷。”她起身后,又端详了一阵邵韵宅,“这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娘娘。娘娘真是如传言的一般惊为天人啊,今日妾身算是见了。” “谢谢谢谢……”对于夸奖邵韵宅百听不厌。“我就是来看看我三哥。”邵韵宅弯下腰,看到祁祯央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的。 “别装睡了三哥……”邵韵宅柔声道:“我这儿有求于你呢……” 祁祯央依旧双目紧闭。 罗曦忍不住道:“娘娘,王爷受了很重的伤,这会儿还昏迷不醒……” “三哥……”邵韵宅才不理罗曦,依旧柔声道:“你要这样不给我面子的话我可真就生气了啊……” “娘娘……”连毛珂都伸手拉了下邵韵宅,希望她别强人所难。 “ok,珂姐咱们回家嫁人去,老娘才从城东给你要来了媒婆的单身男青年名单----” “等等----”祁祯央睁眼道,“什么什么媒婆,你啥时候找的媒婆?!” 看他破功了,邵韵宅气的骂道:“你要不要脸啊,就为了让珂姐多照顾你一会儿你就让她这么担心,装死这招儿亏你想的出来,太畜生了吧----” 祁祯央挣扎着要起来,罗曦连忙去扶他起来,“王爷……慢点……” “你这丫头怎么天天见我火气都这么大,能不别这么冲么--长得也是人模狗样的,这说话怎么这样啊……”祁祯央捂住伤口艰难道。 “少废话。”邵韵宅一摆手坐到他身边道:“跟我去一趟景平王府,帮我做个法。” 祁祯央一边艰难起身一边道:“做什么法?” “三哥你当初都解了珂姐的毒了,帮我做个法……”邵韵宅去扶祁祯央。祁祯央忍俊不禁道:“你当我道士还是巫师啊?” “我就是想让你看看……”邵韵宅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还有罗曦在。她觉得洛酒儿的身体再差,也不会生出畸形儿,除非有人给她下毒,有意为之。 祁祯央慢吞吞地往外挪,“你三哥我真是命背,差点去见我那忧伤的母妃了,这可好,逆党们放过我了,你可算是不放过我了……” “受着伤还堵不住你的嘴!”邵韵宅骂。 几人往宫门口走,经过后花园时,只听角落有人唤道:“娘娘……” 邵韵宅一回头,竟是墨墨。 “哎?”她惊喜地过去拉过墨墨,“你怎么来了?” “我听有人说娘娘往这里来了,就来等等娘娘,想见见娘娘。”墨墨道。 “丫头----你走不走啊----”祁祯央催促道。 “哦,三哥,马车在南门口我马上过去。”邵韵宅冲祁祯央喊道。祁祯央道了句“事多”,后让毛珂和罗曦搀扶着往南门走。 “墨墨,过几日我再来看你哦,你想吃什么玩什么尽管我。”邵韵宅摸摸她的头。 墨墨道:“德妃娘娘不缺我东西。只是那日德妃娘娘说,想让我去北燕。” “啊?她怎么说的?”没想到德妃这么早就要将她送出去。 “没有。她说等我到了和亲的年纪。”墨墨拉着邵韵宅道。邵韵宅问她:“那你想去么?” “能活的更好就要去。”墨墨的眼神忽然有种超脱小孩的感觉。 邵韵宅只能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你洛姨娘生了孩子。”她起身,墨墨道:“洛姨娘生的是两个孩子呢。” “对啊。墨墨,我下回再来看你。”邵韵宅并不想同她多讲。 “还是龙凤胎呢,真是好命。”墨墨说道。此话一出,邵韵宅猛地一惊。“你说……龙凤胎?” “嗯……”墨墨看她一脸惊奇,也愣住了。邵韵宅蹲下抓着她细问,“你看到了?” 墨墨看她神情不对,也不敢说谎,“当时先生了一个妹妹,被德妃娘娘抱走了,后来大家慌张逃命,洛姨娘就又生了个弟弟便跟着我们跑了。” “弟弟么?你没看错?”此事太怪了吧。墨墨也不敢果断,“当时……我也是害怕……” 看她不敢确定,邵韵宅也没法再追究下去。 “没事没事……去吧……”她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想法。“不会吧……不会的。”但很快被她否认。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五章 死水无度,唇齿寒 待邵韵宅把祁祯央到景平王府时,人正好刚刚散去。 年糅跑来道:“娘,你进宫的时候,许娘娘带着道士来了----说洛姨娘惹了不祥之物,给她作法……”这么一说,倒是让邵韵宅感到一阵不祥。 “怎么作法的?”邵韵宅蹲下慌张地问。年糅不自觉地颤抖了几下,“把洛姨娘灌了几大口黄酒,身上用桃木熏了一遍,后按到水缸里数了十几声给捞了出来,道士说这才是把身上的污秽都驱除掉了……太吓人了,洛姨娘一直在哭喊……” “那你爹呢?”邵韵宅听得都觉得后怕,封建愚昧真他妈害人。“你爹不会再旁边看着吧?” 年糅摇头,“没有,王爷上朝还未回来。方才回来了……叫人把洛姨娘带下去了。”邵韵宅起身着急问,“那孩子呢----”她简直就要喊出来一样问。 “那个妹妹……”年糅指指后院,“被道士带到后院要放在驱魔水里溺死然后沉到湖里----” 二话不说,邵韵宅拔腿就往后院跑。毛珂也跟着跑,祁祯央只能忍着疼,让罗曦扶着快步往后院走。 后院里,一个黄袍道士正举起婴儿,就要往酒缸里扔。 “住手------”邵韵宅大喊。 道士停手。 在场的人皆行礼:“王妃娘娘万福----” 气喘吁吁地过去,邵韵宅推开道士喝道:“你他妈滚,别在这儿骗钱----”她说着把婴儿夺下来。 搂着哄了哄正在啼哭的女婴,她的小脸都哭紫了。小心地揭开包裹她的棉被,竟然真的在背后长了一只胳膊。 “嘶------”邵韵宅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三哥啊,你来……来看看这是什么病……” 祁祯央此时也是惊讶到不行。他捂着犯疼的伤口走过去,抱着孩子问道:“这是,伏里的孩子么?” “对,是府里一个小妾生的。但我觉得若不是遭人下毒了,她和王爷生不出这样的孩子。所以三哥,我想请你看看……”邵韵宅抬手把禾子招呼过来,“你去叫王爷来啊,别愣着……” 祁祯央听罢,伸手在腰间摸着,毛珂上去问道:“在找什么?我来帮……”话还未说完,罗曦便伸手从祁祯央的腰间抽出了一条针包。毛珂僵在半截的手生生收了回来。 许珺茹上前对邵韵宅道:“娘娘,这个女婴乃是不详之物,妾身刚给酒儿驱了魔,这会儿若不给这托生的怪物弄死,王府恐是有大祸----” “去你妈----”邵韵宅上去骂道:“老娘不想跟你battle,但是真想掰了你的头。你玩封建迷信这套也就骗骗你们这帮古代人,老娘穿越来的,不吃你这套!”她这会儿也不想跟许珺茹演什么姐妹情深,噼里啪啦一通乱骂,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娘娘是穿什么来的?”许珺茹小心地问。 邵韵宅懒得跟她废话,“穿你妈的色彩斑斓。”她转头问祁祯央,“三哥,如何啊?” 祁祯央皱着眉头看着变黑的银针针尖,“这……怎么会这样啊……” “什么什么?”邵韵宅过去想让祁祯央细说,可此时祁祯樾正好到了。 “在闹什么?”祁祯樾看着脸色也不好。 一看王爷来了,葛芙连忙上去道:“回王爷,娘娘不让灭了这妖怪,妾身怕给王府惹来灾祸啊----”她就是一副要告状得志的样子。许珺茹则是默默地退到了后面。 邵韵宅抱着臂翻着白眼。祁祯樾看她把祁祯央都带来了,也是有些不满,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三哥昨日受了这么重的伤,今早连朝都没去上,你怎么把他带到这儿了?” “老公你就听他们在这儿瞎搞吧。”邵韵宅抱过祁祯央手中的孩子道:“这可是你的孩子,他们要杀了她啊!” 祁祯樾未开口,连看都没看这个孩子一眼。邵韵宅顿时心凉了半截,他的神情太过冷漠,倒是显得她可笑起来。 而就在此时,洛酒儿正披头散发地跑了过来,“住手----住手----”她身后丫鬟们也拉不住她,她“噗通”跪在了祁祯樾面前,因身体弱又跑的太快,她剧烈咳嗽着。 “王爷----咳咳咳----”她努力平复气息,扯着祁祯樾的衣角。“求求王爷了----别杀了她----她才出生啊……咳咳咳咳……”她记得掉眼泪,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更楚楚可怜。 葛芙嗤之:“哟,等以后王府有灾祸了,那都是你招来的--妾身看啊,就应该把她也赶出去!” 祁祯樾瞟了一眼洛酒儿,对黄袍道士道:“道长,这确实是个妖怪么?” 道士缕缕胡子道:“贫道还从未见过此种妖怪,若是不灭,日后恐有厄运啊……”邵韵宅烦死了这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模样。祁祯樾指了指邵韵宅怀中的孩子,黄袍道士竟过来抱走了。 “不是……你……”邵韵宅虽然不是圣母,但看着一条小生命就这么死在眼前还是于心不忍。 “不要----”洛酒儿撕心裂肺地喊,就要扑过去抢孩子,被禾子带人拉住。“娘娘----娘娘救救她……”她只能去求邵韵宅。 “老公你……”邵韵宅刚转身再去跟祁祯樾理论一番,只听“噗通”一声,黄袍道士把女婴扔进了酒缸里。 “靠!”邵韵宅骂了一句便要去捞,被祁祯樾一把拉住。“你干嘛?”他神情冷漠。 洛酒儿直接昏了过去,被人抬走。 众人屏息。 “不是,我怎么跟你们讲不通啊--福祸天注定,你们不能把这些归在一个畸形儿身上啊----”邵韵宅急的跺脚。却没人听得懂她的意思。 祁祯樾终于开口表态:“捞出来看死了么?” 道士伸手撸起袖子,捞出孩子,“回王爷,是没了呼吸了。”那个女婴已经被泡的有些苍白。说罢,他把婴儿放进了桃木盒子里,贴上黄符,扔进了湖中。 “这他妈……”邵韵宅此时彻底被弄得没脾气了。“老公放手吧……今日算我圣母现身,多管闲事了行不。”她的手臂被祁祯樾捏的生疼。祁祯樾这才放手,看她手上被自己捏出了红印子,连忙伸手揉着。 “为何你这么在意这个孩子?”祁祯樾问。邵韵宅也懒得跟他解释,“我吃饱了没事干行不。” 这场惊心的“捉鬼大戏”算是落幕了。人也都散了去。 祁祯樾不满道:“能别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么?”他实在不喜欢邵韵宅带有嘲讽的揶揄口气。 “好啊。”邵韵宅推开他,跑到祁祯央身旁问:“三哥,你方才说什么不对啊?” 祁祯央被他们这一幕幕弄得一阵不适,他喘了几口气道:“你看这银针,黑了半截。说明这孩子从母胎身上就有剧毒,但我看那个道士说什么妖怪,若这孩子真是个妖怪的话,身上有毒也就不足为奇了。” “好嘛,又他妈来了个传播封建迷信的……”邵韵宅无奈地揉揉酸痛的太阳穴。 “我说丫头啊,你们景平王府是不是每日都这么精彩啊,比那戏班子还好看呢……”祁祯央真是被惊着了。 “滚蛋。”邵韵宅往外轰着他,“你自己走啊,老娘这会儿头疼。”她实在是被这一出出弄得脑袋大。 “嘿,你这跟谁学的翻脸不认人,我算是被你骗来了……”祁祯央也是恼,一旁的祁祯樾连忙替邵韵宅打圆场道:“三哥我送你好了。” 邵韵宅连忙抢道:“那还是我送。毕竟人是我请来的。”虽说实在不想送,但邵韵宅还是带着毛珂把祁祯央送出了景平王府。 “丫头,你平日里跟我吵吵架也就算了,就别总跟伏里置气了。”祁祯央上马车前对邵韵宅道。邵韵宅不服回道:“我没有。是他都不尊重我的。”她当然不会承认是她多任性一些。 祁祯央叹了口气道:“唉……丫头你可知,伏里自从娶了你,可是改了好多。你不要恃宠而骄,到时候后悔。”听他这么一说,邵韵宅默默不作声,不知该怎么回他。 毛珂站在门口,看着祁祯央跟邵韵宅说话,也不好过去。 “诺梨,改日我会送些东西来谢你照看王爷。”罗曦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心头猛一紧,毛珂让自己平复了一下,故作自然道:“多谢娘娘。不必了。” “我跟子祥十年了。他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我也看得出你在意他。”罗曦看着毛珂微微一笑。“若是今后能成姐妹,也是极好。” “没有……娘娘,奴婢不敢想的,也是因王爷跟我家七王爷和娘娘关系好,才,才……”毛珂不知该如何解释。 “才爬上他的床么?”罗曦毫不客气道。 “不是!”毛珂连忙辩解。 罗曦冷笑一声,“给你个杆子你也没往上爬这点倒是与其他莺莺燕燕不同,但你这点小心思还是省省吧。什么都做了还在这儿装得极其无辜,真是令人厌恶。不是你的人还是别肖想了,千番王府没你的位置。”她的样子跟方才在祁祯央面前柔美不争的样子截然不同。 毛珂被她一通呵斥正不知说什么好,只听身后一声:“说得对啊,她不能肖想。” “娘娘……” 邵韵宅站到毛珂面前,对罗曦道:“三嫂放心好了,她绝对不会肖想你家王爷的,至少在你活着的时候。” 罗曦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邵韵宅会对她说出这种话。 “我说你这也就是个侧妃,你家王爷爱谁不爱谁也轮不到你来管,把争风吃醋的功夫用来好好服侍三哥,他也不会喜欢别人--哦,你方才是说你跟三哥十年对吧?天惹,十年的情谊他竟然还会喜欢别人……啧啧啧……” 若邵韵宅不是王妃,罗曦早就扇她耳光了。 “别这么生气,你又不敢打我。去吧,三哥等急了。过几日我还要带着珂姐上--门--道--谢--呢。”邵韵宅朝她摆摆手,也不顾她铁青的脸,拉着毛珂进了门。 “我说珂姐你咋一道关键时刻就不会吵架啊,窝里横。”邵韵宅冲毛珂道。 毛珂苦笑一下,“只是……我也不占理啊。的确是我的错。” “你真没想过嫁给他吗?”邵韵宅问。毛珂垂下眼,摇摇头。她是个极有想法的人,邵韵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那咱们去看看酒儿吧。我真怕她想不开。”邵韵宅真不是圣母,就算那个女婴今日不死,在这个封建的环境下也难长大。但洛酒儿亲眼看着她被弄死,难免接受不了。 还没往冬桔院拐,禾子便找到她道:“王爷叫娘娘回聆风馆。” “啊?他要弄死我吗?”邵韵宅随口问。今日她也算是对祁祯樾又认识了一遍,他对不爱的东西,根本就是极为淡漠,不管死活。 “哪里哪里……是太后明日要回来了,王爷叫娘娘先回去一趟。”禾子禀报道。 邵韵宅挠挠头,“太后吗?这本小说还有这一档人物呢?”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六章 一波未平,再波澜 依旧是四周漆黑,一片一片的浓雾阴森。邵韵宅才反应过来她赤脚站在那扇朱红华丽的大门前,身后是长长的白玉台阶。她伸手试着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我的欲望,带着金色……权利……”四周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邵韵宅转头去找,“是谁?”她刚转头,便被人叫醒。 “不能再睡了----小祖宗快起来----” 邵韵宅起身揉着眼看着已经下床匆忙穿衣的祁祯樾,“老公,太后回来了你们就可以不早朝吗……”她还迷迷糊糊发着癔症,被祁祯樾一把抄起来穿衣,繁琐的裙带在他十指间飞舞。 “额----”邵韵宅抱怨道,“你系得太紧了……”可惜也来不及给她重穿。 他们俩昨晚聊得太晚,导致今早双双起晚。 毛珂适时进来给邵韵宅梳头梳妆,她打着哈欠道:“你昨晚跟我讲太后不喜欢你,那你这去不去她都不会在意啊。” “她本就不喜欢我,我若是不去岂不是在她面前更难行走。”祁祯樾此时已经穿戴整齐,看邵韵宅穿戴好了,拉着她就往外跑,“哎呦……我的玉佩……”她那块玉佩可不能忘,又要拐回去找。 “这儿呢……”毛珂把玉佩递给邵韵宅,邵韵宅戴上,与祁祯樾小跑着出了王府,坐上马车就往宫里赶。 等进了宫,众人在大殿外早已到齐,皆跪在地上恭迎太后。 “我靠……”邵韵宅看两人站在旁边特别突兀,拉着祁祯樾跪下躲在文武百官中。“一点一点往前挪吧……”祁祯樾也没办法,只好低头跪着,同邵韵宅在人群中一点一点往前挪。 “嘿,哥哥……”邵韵宅正好从邵楠枫身旁过,邵楠枫吃了一惊,“你们俩干嘛?” “起晚了,那个,三哥他们在那边啊?”邵韵宅不好意思地笑笑,邵楠枫指了指最前面。她此时和祁祯樾也不顾旁人眼神异样,先爬到前面再说。 “爹……”邵韵宅看到了邵明阳,喊了一声,邵明阳看着她忍俊不禁道:“快走……” 又往前爬了一步,只听前方祁祯央喊道:“伏里,快过来……”他给祁祯樾空出了个位置。祁祯樾过去后,邵韵宅也悄悄挪到了拓跋绽后面。 刚挪过去还未喘口气,只听人群高喊“太后千岁”,邵韵宅抬头去看,前前后后有数百人围簇这步撵,上面坐着个身穿百鸟朝凤袍,头戴翡翠金冠的老妇。她气度不凡,眉眼威严,虽已是高龄,但状态极佳。 一旁的宫女扶着她从步撵上下来,皇上连忙上去迎接。“母后为何不在普陀寺多住几日,这皇宫刚遭一劫,多出还未建设好……” “这样哀家才要回来帮你主持大局啊……”太后慢吞吞道,眼光扫过一圈,“桓清,已成太子了?”她不禁一笑。 祁祯睿上前俯首道:“拜见太后。” “快起来……”她将祁祯睿扶起,“听闻都是你在清理最后的余党,辛苦了。” “不辛苦。”祁祯睿面无表情道。 皇上忽然瞟到了在祁祯央身后跪着的祁祯樾,道:“母后,此次还是伏里舍身,才能脱离险境。” 邵韵宅在后面小声道了句:“真破天荒啊……” “这有什么可稀奇的,身为皇子难道不应该么?”太后嗤之,而后睥睨道:“伏里,过来让哀家看看。” 邵韵宅抬起头,看着祁祯樾过去俯首行礼,太后只是道:“罢了,还是像你那母妃多些。” 气氛变得怪异起来,众人心思各异。 皇上圆场道:“母后舟车劳顿,先进殿歇歇脚吧。”这么一说,太后才一手拉着祁祯睿,一手拉着皇上上了大殿。 邵韵宅在后面白了几眼,颇为不满。 进了大殿落座,祁祯樾看邵韵宅脸色一直不好,便问道:“怎么了?是难受么?早上喊你太急了吧?” “没……”邵韵宅喝着酒道:“太后为何这么对你啊?你昨晚说她不喜欢你,我是太困了,也没问。” “她一直都不喜欢母妃。或许是母妃不想其他妃子一样会学着讨好她吧。”祁祯樾也喝了口酒。邵韵宅看向他,“那母妃这样……在宫里的确是不讨喜。” “我喜欢她这样。”祁祯樾的眼神忽然飘忽起来,把玩着手中的半杯酒。 “你……”邵韵宅说笑道:“我看你有恋母倾向。” “咳咳----”祁祯樾呛到了酒,剧烈地咳嗽起来。邵韵宅连忙帮他拍背,“慢点老公……” 祁祯睿偷瞟了两眼不远处的两人,拿起来酒壶,拓跋绽伸手按住。“别了,喝茶吧。” “嗯?”祁祯睿看向她。拓跋绽道:“茶不解忧,但对身子好。太子还是喝茶吧。” “你怎么看出来我有忧?”祁祯睿觉得好笑。拓跋绽挑挑眉,“我自作主张猜的行了吧?算我为太子着想,喝茶吧。” 祁祯睿并未伸手去接。拓跋绽也不恼,自行放在了他面前。 太后含笑地看着祁祯睿道:“桓清可有孩子么?” 皇后在她身旁回道:“还未听闻东宫传出消息。” “哦,哀家一回来就听闻婉贵妃终于得了个皇子?”她问皇后。 “是,是个皇子。”皇后并不想多提。 “哼,哀家当年就说了,她是极有手段的,果然不错。”太后冷眼看着许非寒和皇上说笑。 “但这个伏里是怎么回事?皇上是要重用他么?”太后问。 而这句刚好让皇上听到。 皇上转头道:“母后,朕自有想法。看看他是真心还是假意。”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祁祯樾。 太后的接风宴散了后,祁祯樾与邵韵宅拉着手往宫门外走,邵韵宅看他闷闷不乐,开口道:“老公,你是在为太后在人前奚落你心烦么?” “并不是。”祁祯樾抿唇想了想道:“父王并未要走……” “七哥。”祁祯睿忽然唤道。 两人转身,看祁祯睿带着拓跋绽从后面朝两人走来。 “七哥挽救朝廷,我还没好好谢过七哥,还请七哥跟我去东宫坐坐吧。”祁祯睿竟十分客气道。 祁祯樾和邵韵宅对视了一眼,道:“九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家中还有事,还是先行一步了。” “七哥能有什么事?”祁祯睿问。 邵韵宅实在忍不住开口怼道:“有什么事也不关你的事。我们没你想得这么闲。” 拓跋绽略诧异地看着她,她是第一次见两人说话,竟如此地剑拔弩张。 “七嫂,我并没说错啊,七哥如今也没个一官半职的,怎么连去东宫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祁祯睿被邵韵宅一怼,颜面尽失,说话又毫不客气了起来。 “对对对,你东宫太子身兼数职,日理万机,怎么不见你去拯救朝廷和皇族啊,合着我家王爷浴血奋战后就变成游手好闲的闲人了?扯淡。”邵韵宅朝他白了一眼,祁祯樾连忙把她扯到身后,冲着已经黑脸的祁祯睿赔笑道:“九弟,你七嫂方才多吃了几杯酒,就变得口无遮拦起来……你也是知道的……今日家中是真有事,我府上的小妾刚生了孩子,她身体不好,我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祁祯睿背后猛地一出汗。“哦,原来如此。那还改日吧,也希望千金们安好。”他完好地掩饰了心虚。 “九弟……我方才有提到生的是女儿么?”祁祯樾觉得奇怪。 邵韵宅在他身后道:“你没有。说,你是咋知道生的是女儿的?” “大家不都知道么。”祁祯睿轻咳一声,看了眼拓跋绽,拓跋绽道:“是啊,恭喜七哥得女。”她帮着掩饰着。 “谢谢。”祁祯樾说罢拉着邵韵宅往宫门处走。 拓跋绽看着两人的背影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七哥呢。” “我不喜欢。”祁祯睿道。 拓跋绽看向他小声道:“要不……咱们俩也拉手回东宫吧?” “什么?!”祁祯睿皱眉问。 拓跋绽急忙道:“没什么!” “不是……我方才是没听清。”祁祯睿也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都没说。”拓跋绽自行往东宫走,也没回头看他一眼。 祁祯睿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阴谋----绝对的阴谋----”邵韵宅拉着祁祯樾走到宫门口。 祁祯樾觉得她好笑,“什么阴谋?来说说。” “我哪里知道!我要知道就不叫阴谋了。”邵韵宅一抬眼便看到祁祯央在拉着毛珂说些什么。她一个箭步飞奔过去把他推开,“离珂姐远点----” 祁祯央被她吓了一跳,“你这咋阴魂不散的……”他对于邵韵宅实属无奈。 邵韵宅拽着他道:“我就奇了怪了,你这嘴咋这么快啊,就昨天发生的事今天你可传遍皇宫了?” 这话让祁祯央一头雾水,“丫头你说什么呢?” “今天桓清和王爷说恭喜他得千金,你说你嘴不要钱是吧----这事儿传出去那除了你还能是谁说的?”邵韵宅非要他给个说法。 “天地良心啊----我这才没来得及说,而且我就算说也不会和桓清说啊----你先放手----”祁祯央扯着邵韵宅的手不满道。 忽然祁祯樾拉起邵韵宅道:“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走----” “啊啊啊啊?”邵韵宅被他扯着上了马车。一路上祁祯樾都在催促禾子快些驾车。 回到王府后,祁祯樾直奔书房,邵韵宅跟在他身后问道:“怎么回事啊老公……”她实在不明白祁祯樾的意思。 祁祯樾火速跑到书房后,打开书架后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 “虎符……不见了……”他的声音都颤抖了。 “啥?!”邵韵宅感到一种大祸临头,笼罩上了心头。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七章 毒酒蜜腹,穿膛过 夜已深,聆风馆内还是灯火摇曳。 祁祯樾坐在书房一声不吭,满脸阴鸷。祁祯央被他叫来商议此事,却也说不出个一二,他不顾伤口的疼痛,在祁祯樾面前踱来踱去。 “能不能别走了,头晕。”毛珂站在一旁忍不住道。她此时真是心如火焚。 祁祯央着急道:“坐不下来啊!若是父王知道虎符被伏里弄丢了我们俩脑袋都要落地啊!而且你们……也是要受牵连的啊……”邵韵宅突然起身道:“珂姐,要不咱们收拾东西回扬州吧。” “啥?什么扬州?”毛珂被她说的摸不着头脑。邵韵宅摆摆手,“没有,日常胡说八道罢了。”她此时才体会到什么叫束手无策。她死了还能穿越回去,这帮人若是死了,可就是真死了,什么都没了,再次相见就是下一世面目全非的轮回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胡说八道!”祁祯央走过对邵韵宅道:“你知不知道这次连你爹都救不了你了!”他急得头疼弯腰,毛珂连忙扶他坐下,他喝了好几口茶才缓解。祁祯樾开口道:“三哥,若是父王降罪,你就说不知,跟我摆脱关系。”这是此时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若是降罪下来,他不能牵扯更多的人。 “可能摆脱么?明明是咱俩一块去调的兵啊……唉,先别说这些了,想想怎么办才好啊。”祁祯央扶额道,祁祯樾的意思他明白,可他绝不会丢下祁祯樾。 祁祯樾双眸放空道:“其实桓清今日非邀我去东宫,我给推了。”他不得不想祁祯睿的目的。 “啊?为何他何时这么好心?不是……你得意思是……”祁祯央也发觉不对。“你的意思是这事儿跟桓清有关么?” 祁祯樾抿唇垂眸,“我不知道。” 这番话一说,邵韵宅脑中忽然如一根银线串联了所有事。 “老公,他今日还说了恭喜咱们府上得了千金,对吧?若不是三哥说的话,那此事就太蹊跷了,王府里其他人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说这个事,何况他得知这个事又这么早……除非他早就知道。”邵韵宅在一旁努力回想着,她这么一说,祁祯央恍然大悟道:“那他今日要你们去东宫就是想派人来偷虎符么?他怎么安排这些事的?” 祁祯樾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道:“三哥,还记得那日咱们都上阵杀敌,只有他在大殿吧?” “你的意思是那时他就知道你府中小妾生女,而且还知道……生的是个……”祁祯央欲言又止,毕竟这件事太过不愉快。 一旁的邵韵宅接话道:“这下就说的通了。昨日珺茹姐姐叫人来做法,趁着人杂难免会有什么人混进王府来,在大家都聚在院子里的时候,来找虎符在什么位置。” “可桓清身边这有这种身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高手么?”祁祯央不解,“我怎么没在意过?” 手指了指毛珂,邵韵宅道:“还真有这种高手。珂姐,我是见过你师兄的身手,你也是了解你师兄的,他是个什么身手,不用我多说了吧。”若是平隐的话,那就好说了。 毛珂跌坐在椅子上面色煞白,不敢相信平隐会陷她于不义。祁祯央看她这样,也不敢多嘴议论。 “三哥,帮我个忙。”祁祯樾起身道:“如今的一切都是基于咱们的猜测,明日还劳烦三哥去找那个黄袍道士问问,昨日有什么人混进来了。我明日下朝就去一趟东宫。”他并不慌张,依旧有条不紊。 祁祯央点头,“好。我真没想到,桓清有一天竟会选择赶尽杀绝。”他没问祁祯樾要去东宫做什么,但他心中知道,祁祯樾定有想法。 听他这么说,祁祯樾竟笑了一声,道:“这不就是他的个性么?从小如此,十分能忍,也非常狠。” “那……我看这也晚了,不如我今日就留宿在这儿吧?”祁祯央试探地问。祁祯樾道:“这有何难的。我去就叫禾子给你备间客房。” “不用麻烦----”祁祯央一把拉住毛珂道,“我跟诺梨挤挤就行……”他说着还一脸痴笑。 “别闹了。”毛珂面无表情,想甩开他的手,可他就是不放。 邵韵宅立刻把两人的手分开,“干什么干什么……别在这儿占便宜耍流氓啊,快滚回去--” 祁祯央小声嘀咕,“怎么一点可能都不给啊……”邵韵宅大声道:“你休想!”就冲他府上的那个罗曦,邵韵宅也不会把毛珂送过去。 祁祯樾无奈道:“三哥,要不还是睡客房吧?” “不了,回去了。”祁祯央这次也没多做纠缠,转身回去了。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祁祯樾正好听到,“我看你也不急啊。” 她的确是不急。 但两人几乎一夜无眠。 祁祯樾上朝时,邵韵宅也要跟着。“我同你一起去东宫。” “你不许去。”祁祯樾严肃勒令道。“你回宰相府去。” 他每次沉声同邵韵宅说话,邵韵宅就不敢再同他嘻嘻哈哈,站好也不敢说话。 “小祖宗,若是……有什么不对的话,就带着诺梨走吧。”祁祯樾突然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弄的邵韵宅一愣。还未等邵韵宅伸出手回抱他,他便放开,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便出了门。 开门都一瞬,晨风突起。吹起了邵韵宅的衣角。 再来一场秋雨,就入了深秋了吧。 东宫内十分阴凉,甚至还有些寒冷。祁祯樾垂目看了眼桌边的茶水,不同于景平王府喝的龙井铁观音,东宫喜欢喝普洱,茶色是黑。 “想是这茶不合七哥的口味,七哥不喜欢了。”祁祯睿道。 祁祯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哪里……” “昨日想请七哥来,七哥有事,今日七哥倒是自来了。”祁祯睿笑的深不见底。“七哥,可是有事么?” 祁祯樾表面风平浪静道:“也没什么事,只是单纯来同九弟叙叙旧。” 两人都比这谁城府更深。 “哦?你我自从出了宫各立王府后就再也没坐下好好叙过旧了。”祁祯睿抬手命人拉下窗子上的遮布。 东宫大殿变得更加阴暗起来。 “七哥想从什么地方叙呢?”他抬手给祁祯樾倒了一杯茶。 祁祯樾双眸飘忽道:“只是想起当年咱们同在读书时,三哥得罪了庆阳;后来上课时,三哥的书不见了,要被太傅罚,三哥立刻就让去翻庆阳的口袋,结果翻出了打火石,庆阳早就偷了三哥的书放在后院烧了。”他此番话的用意祁祯睿怎会听不出,若是他出事,他肯定想也不想就供出祁祯睿,若是虎符在东宫,一搜他也难逃干系。 “哈哈哈哈哈……七哥怎么不把故事讲完?”祁祯睿看着他双目如鹰,“庆阳因是郡主,太傅连一句重话都没说。”他也把意思表达的很明确。 捏着茶杯的手一怔,祁祯樾道:“九弟,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只是我若是死了,陪葬的将是整个景平王府。”他对上祁祯睿的眼眸,毫不闪躲。他赌的就是祁祯睿还对邵韵宅是否还是余情未了。 两人之间僵持了一刻,祁祯睿定定地看着他,突然笑道:“你已为我这是为了什么?”但他没想到祁祯樾会拿邵韵宅作威胁。 “你……”还未开口,门外便有人来报。 “七王爷,皇上有请------” 祁祯睿弯弯嘴角,“去吧七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祁祯樾流露出了些怒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皇上在龙筵宫等他,祁祯樾虽心中没底,却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一到龙筵宫门口,祁祯樾便感觉不对,宫门口把守着的全是禁军。都是祁祯樾那日用虎符调兵请来的。经过宫廷暴动之后他们便留在了宫中保护。 祁祯樾进去后,皇上正襟危坐在上面。身旁一排太监伺候。 他跪下行礼。忽然听到后面的珠帘有异动,想是里面也有人。不知是皇后,还是太后,或是许非寒。不过此时都无所谓了。 “伏里,今日叫朕叫你来也没别的事。那日情形慌乱,朕把虎符暂交于你保管,如今危机已过,可否将虎符呈递回来?”皇上的语气带着试探。 祁祯樾此时头皮发麻,“父王,虎符还在王府中保存,待儿臣去把虎符给父王拿回来----” “太子殿下驾到----” 门外通报道。 这下祁祯樾心里是真慌了,既然祁祯睿来,那就肯定是置他于死地。 “父王万福----”祁祯睿行完礼后,皇上也没让他起来,两人一同跪在下面。 “桓清来了。朕方才正是要问伏里要虎符,你七哥说虎符放在王府中。”皇上看着祁祯樾的眼神意味深长。 祁祯睿道:“七哥方才在我哪儿叙旧。只是……”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只是什么?”皇上严肃质问。 “只是七哥说虎符不在他手中了。”祁祯睿颔首垂目道。 他的目的达到了。祁祯樾长长吸了口气。 皇上冷声道:“哦?伏里为何向朕说谎?” 既然如此,祁祯樾也抬头刚要道:“是不在儿臣手中,在东宫”时,他脸色大变。不禁从额头背后阵阵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父王。”祁祯樾声音发干。“今日父王唤儿臣可是来试探儿臣的?”他声音微微颤抖。 皇上不解他的意思,连祁祯睿都跟着侧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八章 一尺明黄,一惊心 宫中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水滴石钟量时辰的声音。 皇上先开口道:“伏里,朕就直说了吧。在此次暴动之前便有折子呈上来说你接济难民,不顾朝廷颜面,树立威信有谋反的倾向。不久后便发生了此等惊天事变。” 祁祯樾淡定道:“儿臣若是想反,又何必去请兵?” 皇上眯起眼,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玉响。 “所以……伏里你只要把虎符交还回来,朕心中自然有所分寸。” 祁祯睿跟着道:“七哥就交出虎符吧,犯不着为这冒犯父王,引来杀身之祸。” “那就是父王试探儿臣的原因么?”祁祯樾此时心里发虚,他看祁祯睿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就知他肯定把虎符藏于别处。反正不在东宫。他抬眼,眸光躲闪了几下。“儿臣不求多得父王的重视,但父王的无端猜忌还是让儿臣觉得心凉。” “大胆----”皇上龙颜大怒,“朕只不过是让你交出虎符,你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你目的何在?还是心里有鬼?” 祁祯睿在一旁帮腔道:“看来七哥拿不出了,既然拿不出那传闻也不是空穴来风。” “儿臣对大瑞国对朝廷皇族绝无二心。”祁祯樾此时心每跳一下,就如火燎一下。他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焦急担忧,但只是一闪而过,他又恢复了胸有成竹的淡然。 皇上喝道:“交出虎符!” 祁祯樾重重吸了口气,还未等开口,门外便有人来禀:“皇上,皇后娘娘说有要事要请皇上移驾。” “能有什么事?!告诉她不去。”皇上摆手不理。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说是臻昭仪回来了……”宫门外那人也说得小心。 “什么!?” 皇上不可思议地喝道。连祁祯睿都回头小声嘀咕道:“不可能……” “皇后娘娘说还有臻昭仪当年带走的物件……臻昭仪给她送回来了……” 皇上起身道:“去看看。” 他走时还不忘对祁祯樾道:“等朕回来时,你必须交出虎符。不然就按谋反处置。” “皇上……”珠帘后一身娇唤。祁祯樾听到把头深深低下。 “非寒……”皇上才想起来许非寒还在。“非寒要不先回去吧。你也累了。” 许非寒从珠帘后出来,“要不臣妾也去看看吧。”她若是跟祁祯樾共处一室的话,保不齐会放他走,对于她来说也甚是折磨。 皇上牵住她的手,“好,就一同去看看。” 牵着许非寒出了宫门后,祁祯樾和祁祯睿依旧跪在地上,四周是禁军把守。 祁祯樾冷冷道:“桓清,满意了么?” “还没呢。”祁祯睿调笑道:“看着七哥被押下去再无翻身之力,才是满意。” “为何这么恨我?”祁祯樾忍不住问。“桓清,你我不但是兄弟,还是同窗。”这句话道出后,祁祯樾竟是阵阵难过,手足相残,是身在帝王家的无奈。 “为何这么恨你?”祁祯睿笑了出声。“对……按说我和邵明阳斗的水火不容我怎么都不该恨你。但……你敢说若是给你一个机会你会不拿我开刀?七哥就敢说你自愿请兵是真一心为国,没有私心?” 祁祯樾沉默了一刻。“桓清,我只能说,你疑心太重了。你若只是因怕我有天得志,会对你不利才要将我置于死地,那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了。看来是你我这辈子是投错了胎,不得已做了兄弟。”他说到最后,有些悲凉。 “你少在这儿装大度。你若不恨我,何必夺人所爱?”祁祯睿恶狠狠地道,“何必得到了还要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又恨又悔,彻底没了伪装。 祁祯樾听罢,看着前方,并未多言。 “呵呵呵……”祁祯睿一阵冷笑,“七哥,你本就是个比我心狠的人。”说罢,他也彻底泄气坐在地上,这么些年压在心里的话,今日是一并说了。 任他怎么说,祁祯樾都不再多言,额头渗出了更多的冷汗,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 “去给七王爷擦擦汗。”那一排伺候皇上的太监里,为首的太监道。一个小太监诺诺地道:“是。”小碎步跑到祁祯樾面前。 而后上前去给祁祯樾递了一张汗巾。 “额?”祁祯睿看到小太监瞪大了双眼,暗暗一声低呼。 皇上带着许非寒到了栩宁宫,皇后正一脸惊恐地坐在床上,四周皆是宫女安抚。 见皇上来了,立刻上前哭道:“皇上----皇上----她回来了----回来了----” 皇上皱眉道:“胡说些什么?” 一旁的德妃默默上前递上了一对儿珍珠耳坠,“皇后娘娘说……这是臻昭仪死时戴着的……跟着她入的殡。” 听完许非寒也是脸色一变,拿起耳坠道:“回皇上,这……貌似的确是当年臻昭仪从井里捞出来时戴着的。” 皇上一怔,拿过耳坠细细地看着,不禁脸色大变。“这是当年朕在重阳时赐给她的……” “啊啊啊啊啊----”皇后抱头尖叫道,“不是本宫----不是本宫----本宫不欠你的----害死你的是祥慈郡主你去找她啊----”她又惊又怕,宫女全乱了,纷纷按住她安抚。 许非寒上前语气高傲道 :“皇后娘娘若心里没鬼,为何这臻昭仪会回来找娘娘?” “啊啊啊啊啊----你住口----”皇后指着她,“本宫说了,是祥慈郡主----”她一副怕鬼敲门的模样的确不像无辜。 皇上转头问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德妃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今早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结果皇后娘娘还未醒,似遭了梦魇一般在床上说着胡话,臣妾便斗胆叫醒了娘娘;结果娘娘醒后说……梦到臻昭仪向娘娘索命……而后在娘娘枕边竟发现了这对儿珍珠耳坠儿。” “荒唐!”皇上怒道,“最近加紧对寝宫的看管--若是抓住有人搞鬼,绝不能轻饶。”他想起祁祯樾还跪在龙筵宫,也不好在这儿耽误,便又向许非寒交代了几句。“近日皇后的精神欠佳,婉贵妃先掌管几日后宫杂事。”他说罢,眼中倒是多了几分柔情,将耳坠儿放入衣袖中。 “是。”许非寒行礼。 “龙筵宫那边,你就先别去了。”皇上说罢,自行走了。 许非寒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指尖绞着手帕。 德妃上前问道:“龙筵宫那边,是什么事?” 许非寒轻轻摇摇头,“没事。”她眼中闪过一丝明亮,恍惚间让人以为是泪光。 皇上到了龙筵宫后,祁祯樾和祁祯睿依旧跪在地上。 “桓清先起来。”他让祁祯睿先起身落座。祁祯睿起来,一句话未说,脸色如落了一层寒霜。 “伏里,虎符你是交还是不交?”他的语气不容反驳。 祁祯樾道:“父王为何不信儿臣?为何信那些空穴来风的传言,也愿不信儿臣?” “你……看来你是交不出了。”此时祁祯樾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在拖延。 祁祯樾从衣袖中掏出了个东西,他刚要上前,一旁的禁军立刻拔剑时刻要捉拿。 皇上摆摆手,让身旁的公公上前去拿。 公公拿上来呈给他,那竟是调兵遣将的虎符! 祁祯樾跪在地上不语。 瞬间的诧异,难堪,愧疚和心疼在皇上心头交织,五味杂陈。他拿着虎符确定是真的后,道:“你这孩子……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祁祯樾淡淡道:“父不识子,儿臣无需多言。请父王降罪。” “降什么……你何罪之有?唉,你……你这孩子……”皇上看他还一直跪在地上,道:“伏里先起来。” 祁祯樾起身,皇上接着道:“朕从未听信小人的谗言,也不是试探……只是你从小也不和朕亲近,朕对你毫不了解。若是桓清的话,朕就毫无顾忌。但你还是朕的儿子,所以朕也没听信传言降罪于你。”他这一下是对祁祯樾是彻底放心了。本来将虎符放于他处就是对他走的一步极险的试探,看来他的确是无二心。 “父王若无其他事,儿臣先告退了。”他颔首行礼。 皇上也是累了,摆摆手道:“退下吧。” 他刚退一步,皇上唤住他。“等等----” 祁祯樾身体猛地一僵。 “伏里,过几日若闲下来就来同朕下棋吧。”皇上道。 “是。”祁祯樾松了口气。 祁祯睿此时开口道:“七哥。”祁祯樾警惕地看着他。 他张了张嘴,叹了口气。“七哥别忘了常来东宫叙叙。” “好。” 祁祯樾退出了龙筵宫。 刚一退出去他便立刻没了云淡风轻的淡定,慌张地跑到宫外的一处矮石后面藏着。下一刻祁祯睿和皇上一同出来,身后跟着一排太监。跟在最后的小太监故意放慢脚步,等人都簇拥着走远,才跑往反方向跑。祁祯樾冲过去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么----知道这有多危险么----” 小太监一抬头,竟是邵韵宅。 邵韵宅道:“你先放开,我的衣服都放在洗衣房了,等我去换下来。”祁祯樾只好远远地跟着她到洗衣房,在门口等了片刻,邵韵宅把衣服给换了回来。 “呼……”她彻底松了口气,“还好这时候洗衣房的人都去用午膳了,珂姐和三哥在南门等咱们呢,快去吧。” 祁祯樾拉着她的手,还心有余悸。“你是怎么混进来的?虎符怎么在你这儿?”他抬头看到邵韵宅时,整个吓得魂不附体,当时邵韵宅刚好做了个“拖延”的口型,他才一直周旋拖延。 “我是个天才。”邵韵宅说起来也有些发虚。“改日咱们去谢过德妃娘娘吧。” 祁祯樾还未说“好”身后便有人道:“你俩好大的胆子啊。”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五十九章 花落满山,开扶苏 天色还未大亮。 祁祯樾放开邵韵宅去上朝。邵韵宅愣了一刻,拉起毛珂道:“如此形式只能走一步险棋了。珂姐,拜托你了,救救他。” 毛珂果断道:“只要能救王爷,在所不辞。” “三哥因伤不能上朝,咱们先去找三哥,然后进宫找德妃娘娘。”邵韵宅说着拉起毛珂便往外跑。若横竖都是个死,何不冒险一下。 跟祁祯央汇合后,邵韵宅边往宫中去,边对他和毛珂讲了自己的计划。 “三哥先去找德妃娘娘,静观其变。宫中也有个照应,我和珂姐去东宫,逼出虎符的下落。” 祁祯央一着急伤口就犯疼,他咬牙道:“你想怎么逼?我可不觉得硬逼这招对桓清管用。” 毛珂狠狠道:“你是没见娘娘的身手,以我和娘娘的联手,就算他再硬也能撬开他的嘴。” “你们……你们可别乱来啊!”祁祯央越发担心起来,他一把拉住邵韵宅的手道:“要不你们快走吧,我送你们出京城,天大地大,肯定没人找得到你们。” 邵韵宅嗤之:“逃走是弱者的无奈。老娘是主角,凭什么对反派妥协。”说着马车进了宫门,祁祯央亮出了身牌,看守的禁军放他们进去。三人直奔栎阳宫,德妃被吓了一跳,邵韵宅让她屏退下人后表明来意,而后求德妃娘娘帮助她和毛珂进东宫。德妃想了想,命贴身丫鬟冰儿给她们找来了两件太监的衣服。 “就跟着送早膳的人进去就行。”德妃忧心忡忡道:“可万一被发现了……” “丫头……”祁祯央本想说些什么,还是欲言又止。“诺梨,平安回来。”临了了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毛珂只是看了他一眼,未接话。 “若是被发现了,那就和德妃娘娘半点关系也没有。”邵韵宅换好太监的衣服,匆匆和毛珂先混到御膳房跟着往东宫端盘子。 “喂,那边的两个……怎么没见过你们啊?”御膳房管理的太监指着莫名混进来的两个人问。正不知怎么回话时,有人道:“哦,这两个是新来的,是我亲戚。”邵韵宅抬眼,是一位年老些的公公。 毛珂低声道:“是德妃娘娘身边的李公公。”邵韵宅按捺着紧张,跟着往东宫去。 平隐刚刚起床,在东宫的院子里练完功。天色已大亮,可东宫还是一片凉意。 “这里……真的很冷。”他自言自语道。走在长廊拐角处,忽然感到脖颈一寒。 “谁?!”他厉声喝问。这把刀再近一些就能刺穿他的咽喉。 毛珂在他身后低声道:“师兄最好把虎符交出来。” “诺梨?”平隐大吃一惊。“你怎么进来的?” “先别管这个。我不管你怎么从王府带出的虎符,快交出来。”毛珂的刀又逼近了几分。 平隐轻笑:“你我从小一同长大,你觉得我会怕死?” “那你怕不拍她死?”邵韵宅穿着太监服,从暗处出来,前面站着穿着亵衣亵裤,还未梳妆的拓拔绽。 她手中的短刀隐于衣袖,抵在拓拔绽的腰上。“她死,你怕么?” “你!”平隐大惊,拓拔绽则是不敢轻举妄动。 邵韵宅目光凌厉:“我数到三。” “这样的话你也逃脱不了!”平隐着急道。 邵韵宅看他慌了,就达到目的了。“反正没有虎符我们谁也活不了。” 拓拔绽小声询问道:“是那日你们说的虎符么……” “咱们谈谈。”平隐商量道,“七王妃先放开太子妃。” “少他妈来这一套。拖时间这一招在老娘这儿没用。”邵韵宅按着拓跋绽的肩膀逼道:“一,二----” “等等。”平隐冷汗快要下来了,此时祁祯睿上朝还未回来,此种危急他无法应对。 毛珂改为把刀抵在他的腰间。“师兄,我竟没想到你也有不顾同门情面的时候。” “不……”平隐否认道,“太子说了,你和七王妃不会有事。” “住口。”邵韵宅打断他,“虎符在哪儿?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 “啊……”拓跋绽呻吟一声,她能感觉到刀尖抵到了皮肉里。 “在太子的卧房!”平隐放弃周旋。 正好此时东宫的侍卫们巡逻过来,“太子妃殿下,平隐,这么早啊。” 平隐硬着头皮道:“是啊。”他努力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可惜毛珂在他身后小声道:“别轻举妄动。” 无奈,平隐带着邵韵宅和毛珂到了祁祯央的卧房,因挟持了他和拓跋绽,所以一路十分顺利。卧房不大,但房间套房间,七拐八拐磨人耐心。 邵韵宅问拓跋绽:“为何你不跟他住在一块?”她方才是摸到了拓跋绽的卧房,直接把拓跋绽劫持出来的。拓跋绽还未回话,平隐伸手在祁祯睿的书桌地下摸来摸去,摸出了一个明黄囊包。“喏。”他递给毛珂。毛珂根本不接,“真的到底在哪儿?”她质问。 “什么?”平隐装傻。邵韵宅很快反应过来了毛珂的意思,抓着拓跋绽就是不放。 毛珂又把刀抵在了他的咽喉,“我认识了你十几年,你会这么容易把东西交出来?只是在找让我松懈的机会,好反击罢了。打开。”平隐手一抖,看毛珂根本不让步,他刚要打开囊袋,眼中忽然一狠,扔出囊袋就砸中了一旁的花瓶!花瓶碎了,惊动了侍卫。 毛珂一惊,平隐逮住机会,顺势就扣着毛珂的手腕一掰,邵韵宅一看不妙,掐住拓跋绽的脖子扔出手中的飞刀,朝他刺去。平隐侧身闪过,顺势拿着刀接着和毛珂过招,侍卫杂乱的脚步已到了门外。邵韵宅大怒,一掌拍开拓跋绽,拓跋绽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而后邵韵宅冲到平隐身后趁其不备一个锁喉,毛珂伸手点了他的穴位。 “谁在里面?!”侍卫质问。 “是我……”门内传出了拓跋绽的声音。 “太子妃殿下?”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打碎了个花瓶,叫丫鬟来弄就行。” 侍卫一听是拓跋绽,也不好进去,只好离开。 待他们走后,邵韵宅警惕又疑惑地看了眼拓跋绽。“为何帮我?”她此时还是心有余悸,拓跋绽从地上起来道:“这也是帮我自己。”她很聪明,听得出来了一二,若是祁祯睿弄死了祁祯樾,他肯定会放过邵韵宅,那到时她就有危机了。 “虎符在哪儿?你知道么?”邵韵宅问。 平隐此时被点了穴,躺在地上睡得不省人事。拓跋绽低头看了看她,“貌似……在正堂。”她说完,毛珂问道:“会解穴么?” “会。”拓跋绽点点头。“等到晌午时再解开。”毛珂说罢转身就往正堂跑。 邵韵宅跟着也要去,拓跋绽唤住邵韵宅,“七嫂。” “别了。”邵韵宅毫不客气道:“身边没人就别委屈自己叫得这么亲热了,我不喜欢你。这次算我欠你人情,今后定会还你。” 拓跋绽点点头,“好。虎符应该是在太子的座椅下面。” “谢谢。”邵韵宅飞快往正堂去。到了门口,竟看到毛珂扭断了看守正堂侍卫的脖子。 “我靠……珂姐你先把尸体处理了啊……”她转身往座椅下面摸,毛珂把两具尸体塞入正堂的柜子中,看到邵韵宅正在座椅上摸,“等等----”她拦下邵韵宅。 “啊?”邵韵宅不解。毛珂把坐垫掀开,“这是道机关,是我当年还在帮派时候经常设的机关。”她对着座椅的椅面敲了敲,果然是空的。她敲了三下而后在椅面变换位置敲了七下,座椅竟开了。里面果然放着虎符。 “靠……快拿走啊……”邵韵宅就要拿,毛珂又拦住她。“等等----没这么容易----”她说罢,手飞速拿出虎符,邵韵宅简直没有看清,电光火石间她有把方才平隐给她的囊包放入,一气呵成。 “若是没有东西的话,就会牵动其他机关。从而触动整个屋子的机关。”邵韵宅恍然大悟,“我靠,你太牛逼了……”她伸手给毛珂擦了擦汗。 “那快撤。”邵韵宅她们前脚刚走,祁祯樾便和祁祯睿回了东宫。 邵韵宅和毛珂刚回栎阳宫,德妃慌张道:“大事不好了,伏里被传唤道龙筵宫了。” 这一下犹如霹雳般打得邵韵宅头疼,“操……” 祁祯央道:“别急,我请安,顺便偷偷给他送过去。你们拿到的虎符是真的么?” 邵韵宅灵光一闪,“对……德妃娘娘,让我混进龙筵宫吧。” 德妃一惊,“什么?”祁祯央和毛珂面面相觑。 “可以,你让李公公帮我。”邵韵宅把帽子往下戴戴,“求娘娘把皇上先支出来,什么办法都行。”她恳求道,“娘娘这步太关键了。” “怎么支出来?”德妃犯难。祁祯央想到了一步险招,“娘娘,今日还未和皇后娘娘请安吧?” 德妃点头。 祁祯央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包药粉。“想她这个时候还在睡。这个,放入她的香炉中,她会心神不宁。皇后怕什么,娘娘就说什么。” 德妃眼神一亮,拿过药粉。“知道了。这个好办。” 邵韵宅跟着李公公的安排往龙筵宫去,德妃去首饰盒中取了一副珍珠耳坠。这是她当年趁人不备从臻昭仪身上拿的,本是想留个念想,如今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你俩好大的胆子啊。”祁祯睿在邵韵宅身后道。 祁祯樾回头,把邵韵宅拉到身后。“你说什么?” 祁祯睿并不理他。“扮成太监,直闯东宫,杀人盗符,欺君瞒上,宠儿,我怎么就没不知你有这么大的胆子。” “我也不知你有这么狠的手段。”邵韵宅毫不留情回怼,“桓清,既然你要赶尽杀绝,我连自救都不行么?” 祁祯睿温怒道:“若是我去禀报父王,信不信你们景平王府一夜间就会变成一座空府。” “信。”邵韵宅在祁祯樾身后道。但他不会这么做。他当时都看到邵韵宅了,也没有让皇上抓他。 “桓清,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是自私的罢了。谁有比谁高贵呢?”祁祯樾说罢,拉着邵韵宅速速地离开了。 邵韵宅断断续续地把气呼出。她今日就是在赌。赌祁祯睿到底对她是不是真心。如今看来……她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疼。 “怎么了?”祁祯樾握着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邵韵宅努力把哭意忍下。“想快些回去。” “好。”祁祯樾拉着她加快了步伐。 祁祯睿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 抬头看了看天。 “疼。”祁祯睿苦笑地指了指心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章 风月正好,风和煦 秋末渐寒,大片海棠叶落时,身上沾了一层霜,景平王府又是一片光裸。云淡天高,北雁南飞。 年糅抱着猫,匆匆经过后院时,看到洛酒儿正对着湖面发呆神伤。她自从生完孩子后,精神时而有些恍惚,祁祯樾或许是心里对她膈应,也不来看她和活下的那个女儿。 “洛姨娘?”年糅小心唤道。 洛酒儿回神,“哦,糅儿怎么穿这么薄,快回屋里去吧。” “洛姨娘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要不要我晚些让娘去看看你?”年糅关切地询问。洛酒儿摇摇头,“不用。娘娘每日都会让人来送些东西。”她恍惚地看了会儿水面。 “糅儿……你说,这孩子一个人在里面会不会怕?她会不会来找人陪她玩?”她轻声问年糅。只是一句轻柔的话,竟让年糅一颤。 “洛姨娘该回去歇歇了。”年糅想走,洛酒儿唤住他,“等等——娘娘回来了么?” 年糅道:“她和王爷一同出去了。” “又出去?”她印象中邵韵宅和其他王妃不同,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听说梁国要派使团过来,宫里各处都很忙的,娘也要去忙的。”年糅低头摸了摸猫。 京城临大街的一碗茶楼,邵韵宅趴在二楼的窗户上吃着点心,看着下面人头攒动,万人空巷地来看梁国使团进京,梁国使团浩浩荡荡,宛如一条人龙穿过大街,热闹非凡。 祁祯樾剥着橘子道:“谁曾想上月京城才经过一劫。” “你可别说了,皇上都不让提。”邵韵宅吃完了一碟花生酥,祁祯樾刚好给她剥好橘子。“哎,老公……”邵韵宅指着下面问道:“方才我就想问了,这个c位头牌,不是,这个带头骑马的是个什么人啊?”她看着那人气宇非凡,身穿厚皮裘,目光炯炯,牵着的悍马高大威武,显得他在人群中金光奕奕。 祁祯樾看了眼道:“他脖子上挂着红珠,应该是皇子之类的吧。我也不太清楚,上次梁国使团来访时我还不太记事。” 邵韵宅趴回桌子上,“那上次梁国使团来访是个什么场景?也是这样兴师动众么?” 祁祯樾不自觉地一笑,“没留意。只是那时我不喜欢喧闹,母妃便将我带了出来,她为了我开心,给我跳了一晚上的舞。”他喝了茶,隐去了笑意。 “你这王八犊子咋这么任性,还让母妃跳了一晚上。她就是太宠爱你了。”邵韵宅调皮地伸出手戳了戳他的额头。 顺势捏住她的手,祁祯樾道:“你对年糅不也是这样啊,有求必应。” 邵韵宅把手抽出来,“才不是啊,小小不然的东西也就算了,我才不会为了哄他开心,跳一晚上舞呢,老娘要睡觉啊。” “是吗……”祁祯樾笑着去搔她的两肋,邵韵宅扭着身子往后躲,“是啊!哎呀——你滚……” “都出去——出去——”茶楼里忽然闯进来一群官兵,把人往外轰,“都出去——太子殿下亲临——几日不营业——”茶客不满也不敢言语,皆匆匆收拾好东西离开。 “喂——你们——出去——”几个官兵闯进祁祯樾和邵韵宅的那间隔断就往外轰他俩。 邵韵宅一股怒气直升,开口就要骂人,祁祯樾按住她,“罢了罢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吧。” 显然他们不认识祁祯樾和邵韵宅,一个劲儿地轰人,祁祯樾不想惹事,拉着邵韵宅往楼下走,出门时,刚好祁祯睿从马车上下来。 他跟邵韵宅四目相对,邵韵宅心头似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撞。 “你们……”祁祯睿见到他俩也是出乎意料。两人穿着淡雅朴素,身旁也没跟任何人。 祁祯樾道:“我们这就走。”这个“我们”二字让祁祯睿听得格外难受。 “七哥七嫂。真是巧啊。”他暗自叹了口气,“要不咱们一同坐坐吧。” 祁祯樾推脱道:“不了,我们的茶喝完了,也该回府了。” 此时街上的梁国使团已全部走完,街道有恢复了人来人往。邵韵宅看着行人停停走走,莫名一阵神伤,始终没开口说话。 “九弟,梁国使团来了你为何出来了?不用接待么?”祁祯樾问。 祁祯睿道:“我一向不喜欢他们这种高傲模样。我早就跟父王说了,父王说让我先去其他地方躲躲,晚上参加接风宴就行。” 祁祯樾不禁又问,“那太子妃不是梁国人么?你这么赫然不现身行么?”他转念又想,他从小骄纵自在惯了,父王都不管,拓跋绽岂能管得住。 “哦,那九弟慢慢喝茶。我们先走了。”他跟祁祯睿自从虎符暗算之后,面子上虽过得去,心里还是有一道鸿沟。也不愿跟他再呆一刻,祁祯樾拉着邵韵宅就走,邵韵宅扭头看了眼祁祯睿,却看到祁祯睿也看着她出神,吓得她连忙回身转头。 “怎么了?”祁祯樾看她一路上恍惚地发呆。 “老公你还爱婉贵妃么?”邵韵宅低着头问。 “啊?”祁祯樾被她问住。“或许不爱了。”他没把话说死。邵韵宅接着问:“那还会想么?见到她你还会难过么?” 祁祯樾突然停住脚,邵韵宅没刹住步子,鼻子撞上了他的胳膊。 “嗯……”祁祯樾伸手给她揉了两下鼻子。 “小祖宗,花草和煦,风月正美,你会欣赏这些时,也就不会为这种琐事而烦恼了。”他柔声说道,邵韵宅喃喃道:“那你跟我在一起时会觉得‘花草和煦,风月正美’么?” 对着她舒了口气,祁祯樾笑道:“你就是我的‘花草和煦,风月正美’。” 就这么一句话,邵韵宅顿时跟被雷电劈中一般,戛然了呼吸。 “你说屁话,瞎几把撩妹。”甩开他的手,邵韵宅捂着发烫的脸就跑。 祁祯樾在身后止不住地大笑。 平隐在茶楼上看祁祯睿望着街道出神,试探地问道:“太子殿下,不去宫里真的可以么?听闻这次还是太子妃殿下的亲哥哥来的。” 祁祯睿看着下面,邵韵宅在卤煮摊子吃着卤串,她红光满面,甚是可爱。 “没事。崇崇也说我不想去可以不出面。”他接着看到祁祯睿把卤串撸到盘子里给邵韵宅吃,怕她扎着嘴,顺手捏着她的脸,邵韵宅并不想让他捏,边吃边躲。 他心中犹如被放久了陈醋淋过,一阵酸一阵苦。 平隐刚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祁祯睿收回了目光。“我都已经娶了崇崇,她可是太子妃,将来是要当皇后的。这够给梁国面子了,他们还想提什么诉求?” “是。是属下多心。”平隐喏道。 邵韵宅吃完卤煮对祁祯樾道:“喂,老公要不一会儿你入宫吧。” “为何?”祁祯樾不解。 “多好的机会啊,太子不给这个面子,你身为皇子就来接待一下,既给了梁国面子,又给了皇上面子。”邵韵宅以前在职场上经常用这招约截到客户,即合理又合情。 祁祯樾听后,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待祁祯睿喝完茶从茶楼出来,约莫着梁国使团此时应该在安顿休息,便叫平隐备好了车回了宫。 刚回宫正好碰到祁祯樾从宫里出来。 “七哥?”祁祯睿疑惑地唤。 祁祯樾也不想隐瞒什么,“九弟既然不想接待,那我就来替九弟接待一下吧,不然传出去损了我大瑞的颜面多不好。”他话说得合情合理,也让祁祯睿黑了脸。 “七哥这算什么?什么时候七哥也学的这么有城府起来了?”他冷冷地道。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祁祯樾不想跟他多做纠缠,转身想就走。祁祯睿唤住他道:“七哥还是别这么一直惹我。不然下回可没宠儿帮你。” 暗着握紧了双拳,祁祯樾并未多言,抬脚就走。 祁祯睿也没去请安,直径回了东宫。 回到东宫,他眼神阴狠,任谁看到都吓得闪躲。 “乒乒乓乓——”他将桌子上的茶杯茶壶打落。平隐吓了一跳,一旁的丫鬟连忙去捡。 “太子殿下……”平隐小声唤。 “知道他最虚伪的一点是什么吗——”祁祯睿怒喝。 “谁?七王爷?” 祁祯睿气的手指发抖,“他明明就是个手段和心都极狠的人——他什么都做的出来——当时他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做,可他知道你最心爱什么,最怕什么——他会捡你最痛的地方刺,会笑着看你痛苦——”他吼完,大口喘着气。 想喝水,才发觉茶杯和茶壶早已被打落到地上。 “太子殿下息怒——”平隐和屋里的丫鬟都吓得跪下。 祁祯睿竟冷笑起来:“哈哈哈哈……我这么些年紧防慢防还是没有防住他——想觊觎我的位置么?!休想——”他甩袖转身,忽然看到拓跋绽在门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呼……”祁祯睿抹了把脸。 “你神出鬼没够了吗?来了不会说一声吗——”祁祯睿朝拓跋绽吼。 “太子殿下,那是太子妃殿下——”平隐小声道。 “我知道——她我认得——”祁祯睿拿起桌子上的香炉丢到了他身上,平隐痛的抽气,也不敢喊出来。 拓跋绽忍不住道:“你能不能不乱撒气?” “你住口——”祁祯睿指着她,“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拓跋绽脸色也阴了下来。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一章 情非所以,白驹忆 待到了晚上,宫中快开宴时,却不见拓跋绽的身影。 皇后去祁祯睿身旁问道:“桓清,崇崇还没到,可是身体不适?用不用派人过去看看?” 祁祯睿果断道:“不用。”自从上午拓跋绽走了,他就没见到人。 话音刚落,梁国来的皇子拓跋元问道:“哎,怎么不见我这妹妹?”皇上这才发觉拓跋绽没到。“桓清,崇崇呢?” 祁祯睿也不能说冲她发脾气后就没见她人,“她……”刚不知怎么敷衍过去,拓跋绽竟到了。 她身穿金丝银线绣成的百鸟花群,依旧烈焰浓妆,头上翠珠金钗,华贵冷艳,不失傲气。 “崇崇,怎么这么晚才到?”皇后问道,“可是身子不适么?” 拓跋绽瞪了一眼祁祯睿,祁祯睿一怔。“回母后,是我梳妆久了耽搁了。请父王不要息怒。” “没事就好。”皇上虽嘴上如此,可看她和祁祯睿之间诡异的气场,怎会没事。谁知拓跋绽绕开祁祯睿,坐到了她哥哥拓跋元身边再不看一眼祁祯睿。这一下弄的众人皆侧目看祁祯睿,祁祯睿面上挂不住,脸色铁青。 皇上连忙招呼众人开宴举杯,才缓和了许多气氛。 邵韵宅喝着酒朝祁祯樾小声道:“我的妈啊,不愧是公主,太他妈的有种了,这么大的场面直接和桓清正面刚了。不过他俩到底咋回事啊?印象中感情还好啊。” “管他们呢。别这么好奇。”祁祯樾看到祁祯睿又往这边看了一眼,挑衅地冲他举起酒杯敬了一杯。 宴会正酣处,拓跋元喝了几口酒,忽然道:“此次前来,没想到这七王爷倒是风雅的很,绽儿若是有了孩子,可以和七王爷学学弹琴作诗。” 拓跋绽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祁祯樾谦虚道:“就是平日随意弹弹,谈不上技艺,更谈不上风雅。” 一旁的祁祯睿心有不悦,早已喝得半醉,他大声道:“风雅什么?就是个俗!”此话一出,众人皆一脸鄙夷。拓跋元被他这么一呛,也不悦道:“今日这时候才见到太子殿下,看来太子殿下真是日理万机啊,那自然也没空欣赏这些东西了。”他对祁祯睿此时才现身也是颇为不满,想拓跋绽既然嫁给了他,那面子还是要给的,可祁祯睿这个样子可一点都不给他颜面。 皇后一看两人之间如此紧张,连忙道:“哎,桓清的意思是伏里的琴是跟他娘芸妃学的,他娘是乐女出身,本就是个俗人,伏里学来自然就俗了。”这番话虽替祁祯睿开脱了,但也是恶意满满,连皇上都不禁皱眉。“皇后,还是少喝点吧,我看你有点醉了。” 一旁的许非寒看了一眼祁祯樾,祁祯樾低头喝着酒,他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绪。 邵韵宅翻着白眼骂了声,“操。老娘要是作者不会让这婆娘活过五章。”转头看祁祯樾虽一脸平淡,但邵韵宅能感到他情绪不高。 “喂----老公。”她凑过去小声喊。 “嗯?”祁祯樾顺手摸摸她的头。 邵韵宅看四下喝酒赏舞,没人搭理他们。“咱们出去吧?” “啊?去哪儿?”祁祯樾被她提起了精神。“管他去哪儿,反正这里太无趣了,我不要在这里呆了。咱们溜出去吧。”邵韵宅指了指大殿门口。 祁祯樾早就不想在呆了,拉起邵韵宅果断道:“走。” 两人趁人都在看舞时,顺着宫女身后溜出了大殿。 身后的丝竹欢笑声渐远,两人站在大殿外的凭栏处朝远眺望。 “明日就是重阳节呢。”邵韵宅拉着祁祯樾的手道。 祁祯樾叹气苦笑,“真是倍思亲呢。” 两人无言眺望一会儿,忽然天边放出了烟火,橙红一簇一簇绚烂炙热,瞬间把夜空染得浓烈,让两人貌美的脸颊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我去----跨年啦----”邵韵宅雀跃大喊。 “哈哈哈哈哈----胡说八道什么----”祁祯樾拦住她的腰让她更贴近自己,方才的不悦立刻烟消云散。 祁祯睿在大殿喝得晕晕乎乎,身后的平隐忍不住上前道:“太子殿下,再喝酒醉了。”祁祯睿抬手将他打开,一看邵韵宅和祁祯樾早已不见身影。 “宠儿呢……”祁祯睿低喊,平隐无奈道:“方才七王妃和七王爷出去了。” “我也要----出去----”祁祯睿跌跌撞撞地起身,平隐连忙扶住他。 门外祁祯樾低声叹道:“真好。”心头又甜又暖。 “什么真好?”邵韵宅转头问,烟花映在祁祯樾的明眸中,让她不禁看痴几分。 “不告诉你。”祁祯樾看着她如花美颜,不禁低头想吻下去。“等等----我脚别这呢--”邵韵宅把身子转过去,“你成天就想些伤风败俗的事。”她学着祁祯樾的口气道。祁祯樾大笑,“那回去再说……” 越过祁祯樾身后,邵韵宅看到平隐扶着祁祯睿跌跌撞撞地出来。祁祯樾刚想转头,邵韵宅怕他看到祁祯睿又变得心中不悦,伸手捧过他的脸,踮脚吻了上去。两人在烟火映照中唇舌缠绵,轻柔地交织着无言的情感。祁祯樾双眼半张开地看着她,也不掩饰眼底的笑意。 平隐看到此场景,连忙拉着祁祯睿就进去。可祁祯睿还是抬头看到了,瞬间酒醒了一半。 “咱们走吧,大家都要出来看烟火了。”邵韵宅拉着祁祯樾就往楼下跑。祁祯樾被她拉着跑,并没看到祁祯睿。“行,咱们回去。” 圆月挂在天边,如冰轮般通透。 柔光映照下,邵韵宅顺着长长的台阶一阶一阶往上跳,祁祯樾在前面拉着她的手,背对着台阶往上倒着走。 祁祯樾到底没有带着邵韵宅回府。 “这就是母妃生前住的地方么?”邵韵宅抬脸问祁祯樾。 祁祯樾点头。 “仁合宫?”邵韵宅试着读出来。祁祯樾点头,“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我让你带我到闹鬼的地方来个探险,你带我来这儿干嘛?”邵韵宅被他拉着,接着往台阶上蹦。 祁祯樾故作神秘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没鬼?说不定母妃就回来了呢……看看她的儿媳多不懂事,天天欺压夫君----” 邵韵宅猛地往上一跳,“吧唧”亲在他嘴上,“闭嘴。” “是谁方才说我成天想些伤风败俗的事?”祁祯樾去揉她的脸。“啊!谁说的?是谁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正说着忽然听到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祁祯樾连忙拉着她往仁合宫里跑。 巡逻侍卫整齐划一地走过了宫门口。 “怎么这个地方还有人巡逻啊……不过咱俩跑什么啊……”邵韵宅嘟囔道。 祁祯樾叹了口气,“这个地方次从母妃过世后就被太后明令禁止踏入了。说是不祥之地。” 愣了愣,邵韵宅有点发怵道:“不会母妃真就经常过来吧?” “哈哈哈哈哈……”祁祯樾笑着拉着她到了仁合宫的正堂。仁合宫不大,破败落灰,借着窗外的月光,还能看清正堂中间的青石地板还算干净光滑。 “当年……母妃常常会在这里给我跳舞,没有人来这里,也没有人妨碍我们。”身处旧处,让他的思绪一下涌了出来。他指了指前方的一张破损落灰的画像,“这是母妃。” 邵韵宅上前借着月光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这他妈怎么这么像芸儿?” “这里还有很多东西,看来都没人碰。”祁祯樾拉着她又到了正堂中央,邵韵宅也懒得去想其他。 邵韵宅点点头。祁祯樾忽然道:“在这儿等我。”便往卧房跑去。 “你他妈……干啥啊……恐怖电影开头都是这样演的……”还未说完,祁祯樾竟拿了一件轻薄的白纱回来。 “真的还在……”他感慨道,“我当年离开这里的时候,把母妃的一些遗物藏到了衣柜里,竟然还在。” 邵韵宅忍不住道:“废话,这他妈要不在就成聊斋了。” 祁祯樾把衣服展开,是一件白纱裙,绣着暗纹和点点金丝。“小祖宗你知道么,等到月悬高空时,月光会从仁合宫上面倾泻下来,会亮许多哦。” “哇塞,走近科学……哇……”邵韵宅敷衍地“哇”了几声。 祁祯樾把衣服给她,“这件咱们带走吧。这件叫‘七彩流仙衣’,可我从不知这‘七彩’从何而来。”他手中竟还有一支竹笛。 “老公你还会吹笛子么?”邵韵宅问。 “会。琵琶之类的母妃也有教过我,只是学艺不精。”祁祯樾说着席地而坐,拿衣袖擦了擦笛子。 邵韵宅看看手中的衣服,“嗯……你一个人就能组个男子十二乐坊。”这件七彩流仙衣轻薄光滑,让人爱不释手。 祁祯樾似沉浸在回忆中。“母妃当年虽不得宠,但和她在一起的几年,是我一生最愉悦的时光。她走的好狠啊。”他想起来,吹起了笛子。 笛音染上他的情绪,有了几分让人肝肠寸断的苦楚,不禁让人心头一酸。 吹了一会儿,抬眼竟看到邵韵宅身穿七彩流仙衣,头发散开,赤足在正堂中央跟着笛声起舞。 广袖如仙,墨发丝丝随着笛声飞扬,世间的种种万物,都随着邵韵宅飞转起舞,变得空灵跃然,不禁让人挪不开眼。 此时圆月悬于高空,月光倾泻,洒在邵韵宅身上,顿时仙裙染上了淡淡的黄晕,金丝透着晶莹,裙角顿时五彩斑斓。 祁祯樾不禁停下笛子。 “母妃……为何这件叫‘七彩流仙裙’啊” “呵呵呵呵……等到一个月圆之夜你就知道了。” “那什么时候才有月圆之夜呢?” “只要耐心等就会等到。母妃陪着你等,反正啊,时候还早。” 看着邵韵宅的身影,仿佛和当年的母妃重合。祁祯樾的眼眶湿润,“母妃……” 邵韵宅过去拉过他同自己起舞,祁祯樾伸手,薄纱衣角从手中滑过,邵韵宅拉着他的手,停住脚步,“老公……你怎么了?”她伸手擦掉祁祯樾眼角的泪。 “母妃……”祁祯樾声音沙哑,满目断肠地看着她。 邵韵宅心疼地捧起他的脸,“母妃昨晚给我托梦了。” “嗯?” “让我好好逗你开心。”邵韵宅擦掉他的泪。 祁祯樾再也忍不住将她搂入怀中,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他的脆弱和泪交织在了一起。 “没事没事……”一吻过后,邵韵宅搂住他柔声安抚。 祁祯樾平复了一下情绪。“若是今后……我们没这么好了……” “不会的。除非你要害死我。”邵韵宅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见他不说话,便问道:“你不会真要害死我吧?” “我不……” “里面有人------”门外传来了巡防侍卫的声音,而后一阵脚步杂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二章 添酒回灯,字珠玑 巡防侍卫例行巡逻时,竟听到被封多年的仁合宫有阵阵笛声传来,又瘆人极了。侍卫大着胆子叫来其他同伴要进去。 “等等——这可是太后封的禁地……”一个小侍卫犹豫道。 为首的管事道:“里面有人擅自闯入,进去捉拿是咱们的职责!走,进去。” 几人壮大胆子,推门进去。 查了一圈。空无一人。 “这儿不会真的闹鬼吧……”小侍卫有点发抖问。 “不可能!”有人发觉窗子是开的,窗棂上面的灰有脱落的迹象。 “有人进来……”此时有人呈给管事了一支桃花簪子。他不认得桃花上的珠子有多贵重,但金子还是认得的。 “看来……不是宫女进来的。还是先呈给皇后娘娘吧。”既然是后宫的事,就要由后宫之主来管。 从仁合宫跑出来的邵韵宅狼狈地躲在后花园,祁祯樾给她随意穿好了衣服,她把头发拿发钗绾了一下。 “给给给,衣服拿好,我再也不在皇宫瞎玩了。”邵韵宅让祁祯樾把七彩流仙衣收好,也懒得数自己到底戴了多少发饰,慌乱地往口袋里一装。“走走走,妈的真的烦死了,我再也不翻窗户了。” 祁祯樾也是心有余悸,幸好跑得快,不然又要惹出一堆说不清的麻烦事。 “这会儿宴会应该完了吧。”他也不在意皇上发现两人不见了会不会勃然大怒。 “快回去吧,我感觉这个衣服一斤灰呢,我上去可穿上了。”她无奈拉过祁祯樾的手。祁祯樾道:“而且你还系错了带子。” “闭上你的骚嘴。”来这儿了这么久,她还是不是很会穿衣服。 两人为了避开巡防侍卫和宫女太监,决定从东宫绕到南门口,东宫自从祁祯睿搬进去后就不太有人敢从那儿过,故清冷人稀。正值秋末,花自凋零,叶落归根,邵韵宅正觉得没什么景致可看时,忽然看到一排翠绿松柏间开了一株芙蓉。芙蓉的花快落光了,孤零零的几朵在枝头翘首,月光下淡粉的花瓣显得孤寂了几分。 邵韵宅指了指芙蓉花道:“哇,竟然还没有落了。” 祁祯樾顺着她手的方向看去,问道:“你要么?” “啊?你要上去给我摘么?”邵韵宅挠挠头,“这…”正犹豫着,祁祯樾放开她的手,跑到芙蓉树前,三两下跃上,“小祖宗,你想要哪朵?” 邵韵宅顿时哭笑不得,“你神经病,咋比糅儿还幼稚呢,下来啊——” 祁祯樾给她折了一枝芙蓉花丢下,邵韵宅跑过去捡起,看着他从树上跳下,满脸的童稚让邵韵宅跟着与他互看傻笑。 “快走快走…。”邵韵宅一跃上了祁祯樾的后背,祁祯樾背着她故意慢慢挪着步子,“我让你快走啊…”邵韵宅搂着他的脖子拿花轻打了一下他的侧脸。 这一下祁祯樾更是挪得龟步,“你怎么越来越重了?” “好啊,那我从明日起绝食不吃饭了。”邵韵宅躺在他肩头去揪他耳朵。 “那可不行。”祁祯樾大笑。 两人经过东宫拐角处时,竟没想到祁祯睿和平隐带着一群太监宫女也要从拐角处经过,正好与之碰头。 几人瞬间愣住,不知该如何开口。 邵韵宅连忙从祁祯樾背上跳下,顺势躲到他身后。她此时衣冠不整,头发也是散着的,颇为尴尬。 祁祯樾先开口道:“九弟,看来这是结束了?辛苦九弟了。” 祁祯睿喝了两碗醒酒药才恢复清醒,看到如此情景,心中也猜到了一二。“七哥中途就走了,我还以为是七哥置气,回去了呢。” “我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事常有,我若回回都放在心上这日子肯定过的短命。”祁祯樾回道。他这番话也说的毫不客气,祁祯睿轻蔑一笑道:“看来父王重视七哥之后,七哥说话都硬气了不少啊。”祁祯樾近来常常会回怼过去,不像之前一样任人欺负。邵韵宅在他身后也用气声贴住他道:“特别过瘾,怼死他不要紧。” “无关父王,只是不想有些人太得寸进尺。对了——”祁祯樾话锋一转,“九弟这么晚了,还…拿着这么多东西是去请安么?”他留意到宫女太监手上捧着一些乌木盒子,红木盒子,像是礼盒。 祁祯睿一怔,吞吐道:“去看看母后…” 邵韵宅偷瞄着看了一眼,猜也不是看皇后,想是去请回拓跋绽吧。 “那告辞。”祁祯樾朝他拱了拱手,祁祯睿忽然走近他,他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身后,“九弟还有事么?” 祁祯睿看不到邵韵宅的,她被祁祯睿挡的严实,只能看到衣袖衣角。 “没事。”他带着平隐和一众宫人走了。 “呼呼呼…”邵韵宅在他身后松了口气。“太他妈倒霉了,今天出来没看黄历。” 祁祯樾只笑不语。 两人到了南门时,毛珂已在车上快等睡着了。 “珂姐,今天三哥怎么没来骚扰你啊。”邵韵宅上车时才想起今日竟没和祁祯央斗嘴。毛珂打了个哈欠道:“他今日走的早吧。” “哎——”邵韵宅大惊失色,吓了祁祯樾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哦哦哦…没事没事。”邵韵宅掏出玉佩。“我还以为丢了呢,这个可不能丢。” 祁祯樾从怀中掏出七彩流仙衣,“今后…。这个送你可好?”他试探着问道。邵韵宅拿过,“别了。放你这儿吧,什么时候想看跳舞了,我再穿上。” “好。”祁祯樾把她的手攥入手心。 夜已深,起了层层薄雾,把圆月笼得更为朦胧。 祁祯睿到栩宁宫时,皇后正在安抚拓跋绽,“虽说本宫不知你和桓清到底是什么事,但本宫觉得既然是夫妻,那哪里有隔夜仇之说啊?” 拓跋绽冷冷道:“母后,太子殿下自有他的想法,儿臣不想干涉,但也不想回去。” “太子殿下驾到——” 皇后一听,连忙打圆场道:“你看啊,桓清来请你了。” 拓跋绽依旧冷脸。 祁祯睿来了后,行过礼道:“崇崇,我来请你回去了。”他目光深沉,紧紧盯着拓跋绽。 “看看,这桓清也是知道孰重孰轻的。崇崇,跟他回去吧。” 话说,拓跋绽难得看他服软一次,瞬间觉得难得,也没那么气了。顺势给了他一节台阶下,“那怎么表明太子殿下的诚意呢?” 祁祯睿道:“我这不是怠慢了兄长么,我派人把一些东西送给兄长了,明日再在东宫好好招待兄长。” 皇后拉着拓跋绽道:“崇崇啊,本宫看桓清这诚意够了,你也不要置气了,跟他回去吧。” 拓跋绽一看皇后也给了她台阶下,顺势向祁祯睿伸出手,祁祯睿愣了一下,才握住。“太子妃殿下,请吧。”拓跋绽忍不住心头欢喜了一下。 回到东宫后,祁祯睿一直走在拓跋绽前面,也不在意她有没有跟上脚步,拓跋绽忍不住扳过他的身子,让他面对自己。 “怎么,这一会儿就变脸了?”她质问。 祁祯睿面若冰霜道:“你若下回再让我有失颜面,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什么?”拓跋绽看他方才百般讨好的样子荡然无存。“我之前只是觉得你无情,如今竟没发现你如此虚伪。” “那也不关你事。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他事你少来掺合。”祁祯睿说罢就要走。 “等等——”拓跋绽唤住他。“你真就觉得我一直什么都不知么?你再这么对我的话我也会让你难受。” 这回换祁祯睿质问她了,“你什么意思?” “七嫂只是个王妃,我是个太子妃,在你们大瑞论品位我在她之上吧?”拓跋绽扬起下巴道。 祁祯睿走近她,“你想干什么?”他的眼神狠戾起来。 拓跋绽毫不畏惧地同他对视,“那我让她做什么她也要做吧?要罚她的话她也不敢还嘴吧?”她靠近祁祯睿道:“我从梁国嫁过来其他学不精,欺负人倒是手到擒来。” “你敢——”祁祯睿怒喝,吓的一旁的宫人统统下跪。 拓跋绽狠狠瞪着他,“你再这么对着我吼一次你看我——” “啪——”她话还未说完,祁祯睿一巴掌狠狠括到了她脸上,拓跋绽应声摔倒。 祁祯睿咬牙切齿道:“别再让我听到你说的这种话,否则这一掌都是轻的。”他说完,拓跋绽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你…。”祁祯睿看她不像是装的。平隐着急道:“太子殿下,这。这要请太医啊…”拓跋绽趴在地上,好似昏迷了一般。 祁祯睿一阵头疼,“那…别惊动其他人…” 次日清早,是重阳祭祖。 皇上带着太后众人一同去了皇陵上香跪拜,而后浩浩荡荡地到了城隍庙中看戏。 路上祁祯樾给邵韵宅头上插上一小簇茱萸,“今日感觉比其他日子好看一些…哦,我没说平日里不好看,只是今日特别好看。” 今日邵韵宅穿了件橘底祥云广袖裙,朵朵祥云泛着天蓝,她又梳了垂挂髻,头上只带了金色发饰,与身上的服饰呼应,此时晨光正映着她的红唇粉颊,她一双勾魂美眸满是灵动,她只是站在哪儿,便应了那句“六宫粉黛无颜色”。 邵韵宅偷偷吃了一路的米糕,她瞪了一眼祁祯樾,“你今天嘴这么甜又想干什么?你休想让我再和你野战,上次是最后一次。” 祁祯樾不顾旁人地哈哈大笑,惹得其他皇子侧目。 落座看戏后,祁祯樾向邵韵宅道:“这可是每年我最喜欢的时候了。每每这个时候,都是热闹的。” “哎,听说你还有三天假期啊?”邵韵宅眼神亮亮地问他。 祁祯樾不解地问:“假期?” “哦哦哦,就是那个不上朝,三天不上朝。”邵韵宅已经在计划去哪里玩了。 祁祯樾想了想道:“话虽如此,可父王叫我帮着批折子,咱们应该没发去远的地方…” 正说着忽然拓跋绽捂着嘴从后排众皇子面前跑过,后面一群宫女跟着跑过。 “靠?什么情况啊?”邵韵宅推了推还在往她头上插茱萸的祁祯樾,“别弄啦!一会儿我要是招虫了咱俩都是事儿。” 祁祯樾收手道:“要不你去看看?”他别人根本毫不在意。 邵韵宅起身,“那我去看看吧。” 她拉上毛嗑,小心地跟着从众人后面到了院子里。 一群宫人围着拓跋绽,拓跋绽干呕了几下,宫女连忙递上水。她侧脸有些浮肿,双目无神,看起来十分难受。 宫女关切道:“要不叫太医来吧?” 拓跋绽摇摇头道:“太医昨晚都说了,前两个月是正常害喜。” 毛珂知道邵韵宅肯定听到了,连忙道:“咱们回去吧——戏正演到精彩的时候呢。” 邵韵宅呆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三章 一曲流觞,倾城步 邵韵宅还记得上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男生。就是那种见不得天日的暗恋,他跟自己说一句话都会高兴一天的那种暗恋。后来那个男生和班花谈恋爱了。班花真的是全班最受欢迎的女生,但邵韵宅就是不喜欢她。再后来学习紧张起来,邵韵宅一心都在学习上,对那个男生的感情也淡了下来。只是偶尔从别人嘴里听到他还是会心头一紧,砰砰直跳。 “娘娘,咱们要不回去吧,王爷该着急了。”毛珂和邵韵宅并未回去接着看戏,坐在庙前的凭栏上看天。安定了一下砰砰直跳的心。“珂姐你知道最奇怪的地方是什么吗?就是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喜欢他了,可是和他有关,我还是控制不住。” 毛珂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或许你忘了,可心还记得。” 不知为何这番话让邵韵宅说的极为难受,她靠在毛珂肩上低声问:“为什么?” 毛珂仰头看着天过飞雁。“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吧。” “其实……他不是不喜欢我。”邵韵宅双手把玩着别在腰间的翠绿玉佩,“不然那日早就把我告发给皇上了。”想起来更为难过了。 毛珂扭头看了看庙中的神像,“命中注定,你又何必强求呢。” “是啊……”正感叹时,一群要登台的戏子吵吵嚷嚷地从后面经过。 “怎么会让她跑了----快去把她捉回来----” “班主,她没跑……” “那人在哪儿?!皇上要听最后一出戏了----”被喊班主的人十分着急。 “她……死了……留下了封信,说绝不为昏君唱戏……” 这一下班主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邵韵宅和毛珂在一旁也听出了一二,大概是下一出唱戏的不愿登台给皇上唱,故自杀了。 “我靠,贞洁烈女。”邵韵宅感慨,被毛珂一巴掌拍到背上闭上了胡说八道的嘴。 班主彻底泄了气,“完了……这一下咱们一个都跑不了,都要杀头……” 邵韵宅忍不住好奇上去问道:“杀头?你们这个戏班子有多少人啊?” 班主抬头一看邵韵宅,他不认得王妃,以为邵韵宅是个妃子或是公主,连忙扣头道:“饶命啊……求求娘娘叫皇上饶我们一命……” “不是--”邵韵宅先让毛珂扶他起来,“我问你啊,死的是谁?唱什么角儿的?” “回娘娘,死的是我们这个班子里的花旦,且我们这个三百人的班子就这一个花旦唱的好,她也是个师父,教些小徒弟……”班主急得要哭。 毛珂也上前问道:“那就不能找个人替她的角儿么?” “谁来替?今日就她来了,她倒是交了些徒弟只是今日都没来……若要去接她们来替唱还需近半个时辰……”其他人听班主这么一说,也是一通哭天喊地的求饶,听得邵韵宅头疼。 毛珂在邵韵宅身旁小声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救还不救?”邵韵宅“额”了一声,“当然----不救……”她也不知道怎么救啊,她求情皇上得听啊。“你要让我救,我让王爷帮着求情,你去让三哥帮着求情,然后接下来的场面是:戏班子让老娘求情,老娘求情的话王爷和你就会帮着求情,然后三哥就会求情,三哥和王爷一求情其他皇子也会跟着求情,其他皇子一跟着求情,他们的妃子就会跟着求情,他们一同跟着求情的话,他们的母妃也就是后宫嫔妃也会跟着求情,后宫嫔妃一跟着求情的话,她们的爹也就是朝中大臣们便会跟着求情……那好,请问你是皇上你会怎么做?” “杀了你儆猴。”毛珂直接道。 邵韵宅拍拍手,“你看看你看看,这他妈不是找死吗----” “娘娘救命啊……”一群人哭天喊地的挡了邵韵宅的路。 两人其实都有些心软。 邵韵宅看着他们老的老小的小…… “哎哎哎----操,算老娘倒霉管这个闲事儿----珂姐,你去给王爷说说……”邵韵宅趴到毛珂耳畔交代了几句。毛珂点点头,转身去找祁祯樾。 邵韵宅问班主,“这个……那啥,这时候去接人替角儿确定半个时辰能接来?” 班主虽不解她的意思,可还是点点头。“能。” “我只能帮着拖半个时辰啊。”邵韵宅无奈白了一眼。 这厢毛珂悄悄给祁祯樾说明了情况,祁祯樾一惊,“有这种事儿?” “娘娘想拖半个时辰,还请王爷帮忙。”毛珂道,她看了看台子,这出戏就快完了。 祁祯樾只是道了句:“真是多事。”便起身跑到皇上身边,在皇上耳畔耳语了几句,皇上略惊喜地看了他一眼。 “哦?宠儿真是有心了。真是和你一样有心。” 祁祯樾扯扯嘴角,实则心中没底。 待到戏唱完了,皇上起身道:“今日重阳佳节,为了给在座的各位尽兴,伏里和宠儿也要为大家助助兴。” 说罢,场下一片哗然。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更为诧异的是祁祯樾这种清冷孤僻的性格会抛头露面。连许非寒都一脸不知所云,祁祯樾如今变得她都快不认识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太后嫌恶地皱眉小声问皇后,皇后摇头,“真是不知廉耻,身为皇子皇妃,竟敢如此抛头露面。” 祁祯樾上了台子,毛珂搬来了一把瑶琴支好。 他四处望了望,也不见邵韵宅的身影,底下一群人眼巴巴地看着他。祁祯樾无奈,伸手拨弦。 顿时好似清泉从台上泄下,时急时缓,听的人不禁瞪大双眸。 突然邵韵宅身穿一件牙色水袖裙从后面跳出,裙边一只斑斓孔雀跟着她的舞步就要跃然而出;翩翩舞广袖,似鸟东海来,醉舞惊鸿起,白鹭与齐飞,她轻盈如凌波仙子,美若西子开颜,纤手翻转,足尖生莲;祁祯樾的琴声骤然一转,从高山流水到了江湖雨急,声声急促凝结,邵韵宅跟着琴声舞步飞快,广袖如飞,令人眼花缭乱;忽然琴声又是一转,悠扬大气荡气回肠,邵韵宅跟着也又是一变,祁祯樾忽然一阵失神,但手也没停。 她此时跳的是昨夜在仁和宫跳的舞,一步一生情,昨夜的月光,昨夜的深情,一寸一寸刻在心中。 琴声一声一声竟听出了甜腻与缠绵,不禁让人心情大好。邵韵宅忽然转头,朝祁祯樾伸了一下手,她目光深情,似藏着万种柔情,如一潭深水让人沉溺,脱不开身。瞬间茫茫天地之间,只有两人无言的交流。 琴声最终落音结束。邵韵宅微微喘息着看着祁祯樾,祁祯樾也眼眶湿润地看着她。 台下一群人看得目瞪口呆,仿佛被两人牵引着看了出动人心弦的西厢记。 直到皇上夸“好!”众人才赞不绝口。 邵韵宅退下后,祁祯樾也跟着退下了。 他一把拉住邵韵宅,眼眶红红道:“小祖宗,我不知……不知为何……我……” “嘘------”邵韵宅安抚地搂住他,拍拍他的背,“没事,不想说话就别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你都会得到……”虽然老娘不知道这个逼又咋了,但还是安抚一下吧。 祁祯睿坐在椅子上似被人夺了魂魄一般,许久都还一动不动,待他缓过神来,竟觉得一股股的心痛从心底蔓延。 拓跋绽在一旁道:“看着七哥七嫂如此恩爱默契,是不是难受了?” 祁祯睿连忙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听到。“你少胡说八道。” “你既然敢想还怕别人说?”拓跋绽不甘示弱地回道。她或许是怀了孕,变得越来越敏感易怒。 “拓跋绽--” “还想打我么?如今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若不怕他有什么事你就打过来----”拓跋绽不受控制地低吼,祁祯睿看一旁已经有人侧目,怒道:“不跟你一般见识。” 拓跋绽转头看到邵韵宅已换下戏服同祁祯樾一同落座到了皇上身旁,皇上对着两人夸赞,她心里一股股的无名之火燃起。 此时戏又接着演了,最后一出了。 回去前班主偷偷跑来对邵韵宅千恩万谢,邵韵宅道:“那这怎么的也该给点东西吧?” 毛珂拍了她一下,“她说笑呢,班主快回去歇着吧。” 班主笑道:“娘娘若是不嫌弃,小的家里自酿了一些菊花酒……” “回去拿,送到景平王府给管家。”邵韵宅一听有酒喝眼睛就直。 “是是是……”班主又一阵千恩万谢过才走。 毛珂都被邵韵宅弄笑了,“你呀……” 戳了戳她的头,正欲扶邵韵宅上马车时,庆阳竟突然从后面跑来道:“喂,你帮我劝劝你哥哥,别推了,立刻娶我过门。” 邵韵宅扭头看她依旧一副霸道的模样。“who?”她一脸不知所云地装不认识。 “本郡主你还不认识?!你还打过我呢----”庆阳气的大吼。 “idontknowher。”邵韵宅微笑着摇摇头。祁祯樾从马车里探出头,“这是怎么了?” 庆阳指着邵韵宅,“你给我等着!”说罢便走了。 邵韵宅上了马车,祁祯樾其实都听到了,“你方才在说什么?是装不认识庆阳么?”他捏捏邵韵宅的脸,“你是真不认得她么?” “istilldontknowher。 ”邵韵宅笑着摇头。 祁祯樾被她惹得大笑不止。 前面的马车上,太后手中拿着一只桃花簪子问德妃,“这东西看着向宫里进贡的,到底是谁敢擅闯仁和宫?” 德妃一眼就认出这是邵韵宅昨日戴着的,当时邵韵宅还说过送给她,她给推了,邵韵宅便一直戴着。 “这……臣妾不知。”她垂目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四章 蛇蝎无毒,最难饮 那日祁祯樾去接待了梁国使团,拓跋元和他聊得尽兴,送了他一小箱珍宝,祁祯樾带回去转手送给了邵韵宅,邵韵宅拿来让德妃先挑。德妃随手拿了几颗宝石,邵韵宅拿出桃花簪子给她,可她到底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便推给了邵韵宅。 却想不到这东西此时竟让她坐立难安。 重阳节后几日,回了宫后太后依旧要调查此事,叫了皇后和一些妃子前来询问。 皇后拿过簪子道:“臣妾的确没在宫里见过哪个姐妹佩戴,那日侍卫呈上来时,臣妾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女落的。” “不是宫里的?那日是给梁国使团接风的,来的还有皇子皇妃……”太后道。 “为何婉贵妃没来?”德妃突然道,“今日也没见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不耐地道:“她的缝生总是大病小病不断的,身体太弱了。病恹恹的,她留下照看呢。要不把各个皇妃叫来……” “太子妃驾到------”此时拓跋绽到了。 皇后连忙派人扶住她,“你这孩子怀有身孕,怎么还在外面乱走,快坐下。” 拓跋绽道:“儿臣今日还没来给母后请安呢。” “你身子重要,请安这些的就免了。”皇后握住拓跋绽的手道。 太后也道:“崇崇,若无其他事,就先回去吧。这会儿有要紧事要调查。” “儿臣可否问问是什么事?”拓跋绽看似无心道。 皇后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查是谁闯入了太后娘娘封的禁地。”她拿过手中的桃花簪子给拓跋绽看。“崇崇,这可是你宫里的人戴的?” “哎?”拓跋绽拿过细细一看,“这个东西不是儿臣宫里的,但儿臣有个一模一样的。” “哦?”太后和皇后坐直了身子,要她细说。 德妃暗自道了句不好。 拓跋绽接着道:“儿臣还未出阁时也有这只簪子。这是我们梁国皇宫里的匠人打造的,因样式精美,妃嫔公主很多都有这只簪子。” “那崇崇,这是你哥哥带来的丫鬟留下的么?”皇后问。 拓跋绽轻轻抚过簪子,“母后,这上面的珠宝十分稀有珍贵,宫人是不配戴的。”她说罢,德妃着急地把手中的帕子绞了几番。“或许是哥哥送了谁吧?” 皇后恍然大悟道:“那日……你哥哥是赠了伏里一箱珠宝……”话还未说完,太后便道:“来人----把七王妃叫来----” 德妃心道完了,怕言多必失,也不敢轻易开口。 景平王府的海棠叶落了大片大片,秋分乱扫,漫天叶飞,竟有了几分壮观。 “桑之未若,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不可说也。女之耽兮,犹可说也。”祁祯樾的声音似一滴一滴的水花,清澈干脆。他坐于海棠林下,墨发半束,垂目念书,真让人有了几分天人下凡的恍惚。 邵韵宅双目半闭,喃喃自语:“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强制按压下心头的焦疼。 “嗯?”祁祯樾伸手捏掉她头上落下的叶子,“我以为你睡着了。”邵韵宅侧躺在他腿上,翻过身,仰脸对着他道:“没有……我可认真可认真可认真的学习呢。” 两人一直牵着手,祁祯樾只能先放下拿书的手,摸摸她的脸道:“我看是把你憋坏了。今早有人给王府送来了一车菊花酒,我要的螃蟹也应该送来了,等晌午了咱们对诗玩。” 邵韵宅叹了口气,“我是想出去玩啊。” “没辙,这几日父王是把我牵制住了。”他的手摸到邵韵宅的发髻。“哎,小祖宗,怎么没带我送你的首饰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邵韵宅起身,“才没有嘞,我老喜欢了……你上次送我的那只簪子我----靠!”她起身整个头皮发麻,“这个……” “怎么了?”祁祯樾也起身看她情绪不稳,“丢了么?丢了就丢了,我再给你寻更好的……” “不是--如果是丢在----” “娘娘。”毛珂来禀报道:“太后娘娘派人接娘娘过去。” 这一下邵韵宅眼都黑了,“能不去么?我哪儿哪儿都疼……” 毛珂犯难道:“这……这会儿不行啊……他们说定是要接到娘娘的。” 邵韵宅无奈,只能起身跟着毛珂去了,祁祯樾拉着她的手,也觉得不对,“怎么突然叫你过去?” 邵韵宅道:“呜呜呜……你要来救我啊……不是啥好事我能感觉的到……”祁祯樾满脸疑惑地歪歪头。 邵韵宅上了进宫的马车,对毛珂义正言辞道:“珂姐,若你看形式不对一定要去找王爷来救我知道不!” 毛珂甩开她的手,“太后叫你过去吃不了你的,你这么怕做什么?难道你又惹事儿了?” 邵韵宅扶额,“珂姐我跟你说实话吧……前天你等我跟王爷等睡着了,是……是我俩去了芸妃当年住的仁和宫……” “什么?!”毛珂崩溃一声,“你这脑子不清醒的,那是太后封的禁地,进去就要去刑司挨罚的!刑司多少都有进无出……” “你他妈别说了!”邵韵宅抱头大喊,“我真是方死了----”正说着,马车到了宫门口,邵韵宅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到了栩宁宫。 刚一进宫,果然受到了皇后的一通数落,“七王妃可真是不好请啊,请了这么久,不把本宫放眼里,太后也不放眼里么?!” “没有没有……儿臣身体不适,还请母后,太后恕罪……”邵韵宅说着眼睛瞟了一眼德妃,德妃朝她摇摇头。邵韵宅心头凉了一半。 “那本宫就直说了吧----这个----”皇后把桃花簪子甩下台阶,“这个可是七王妃的东西?” 邵韵宅拿着看了看,不知怎么说才能保命。 “七嫂,这可是我哥哥送给七哥的首饰么?”拓跋绽扬起下巴问。 邵韵宅抬头看她的眼神有了几分冰冷,虽说之前两人就互看不顺眼,但今日竟有了几分剑拨弩张的意味。 “你……你猜猜……”邵韵宅牵强一笑。 “大胆----”太后拍桌喝道,她早就想找邵韵宅事儿了,“你这贱蹄子昨日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一点不知廉耻,今日又是一副这个样子,真是欠调教----”她说着,皇后顺势下来站到邵韵宅前面问,“这到底是不是你的?” 咬咬牙,邵韵宅摇头道:“是我的----” “啪------”一掌无情地扇到了邵韵宅脸上。 力度大到邵韵宅品到了口中的血腥味。 我靠!我老公都没这么打过我!邵韵宅心里有苦也要咽下。 太后道:“既然是她的,就先让她反省一番。先跪着吧。” 皇后接着上去,和太后拓跋绽喝茶刺绣。 虽说拓跋绽心中滋生了几分快感。 在栩宁宫外,毛珂看邵韵宅已经进去了快一个时辰,可还未出来,她不禁有些担忧,转身想出宫去找祁祯樾,竟被人拦下。 “毛珂对么?”来人身穿褐色皮衣,头编辫子的大汉,看着不是大瑞人。毛珂警惕道:“你是----” “谅之----今日公主说了你那里也不能去。”那人恶狠狠道。 毛珂怒道:“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么?”她已经明了这定是拓跋绽的手段。 也不废话,她出手跟那人过了几招,谁知那人的一招扣手,毛珂一惊踢他下盘,手腕一痛,一根银针竟扎进了她的手腕。“你----你放暗器算什么君子----”她刚说完一句,浑身一软,那人满意一笑。 “娘娘……”此时毛珂连喊都喊不出了。 祁祯睿看拓跋绽去请安许久未归,想着短日子里也回不来,想着去青楼喝一杯花酒,经过景平王府后院时,兴许还能看到邵韵宅荡秋千,她若飞蝶一般会从矮墙头跃然一下。谁知刚出东宫便碰上了庆阳。 “九哥哥这是要出去么?”庆阳看他一身便装,身边就跟了平隐一个随从。 祁祯睿道:“去喝酒,一同去么?” “行啊。”庆阳本就一副骑装打扮,拉着祁祯睿要出宫。“九哥哥你这个太子妃到底跟七哥哥家那位关系好不好啊?” “怎么了?”祁祯睿听到邵韵宅,便十分关心。 庆阳道:“若说关系不好,为何一同打我?若说关系好,为何这会儿七哥哥家那位挨罚她一句也不吭?” “啊?有这事儿?”祁祯樾停脚细问,“为何挨罚?” 庆阳点头道:“我刚从栩宁宫回来呢,她正罚跪呢。一会儿会被打发进刑司。唉,她好好的为啥要去仁和宫。虽然我恨死她了,可她长得真是很好看,这下进了刑司……哎----九哥哥你去哪儿----” “庆阳今日你自己玩吧,改日哥哥定带你好好玩。”祁祯睿抬脚就往栩宁宫跑。 邵韵宅已在栩宁宫跪了快两个时辰了。穿越来跪的最久的一次,她双膝酸麻,浑身无力。抬眼看着拓跋绽,拓跋绽同她对视竟是一脸笑意。 呵,两人之间的斗争在所难免。 德妃此时也不敢开口,她一生怕将自己牵扯进去。 “太子驾到------” 邵韵宅暗暗攥紧了双拳。 桓清……她觉得十分狼狈。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五章 风雨秋窗,舟摇曳 毛珂浑身无力,八成是那人扎她的银针上有毒。那人拖着她就往栩宁宫的假山后面走,“你长得还有几分标志……这大瑞国的姑娘都跟你这么标志么……” 听出了话里的歹意,毛珂想挣扎却没有力气,绝望袭来,她痛苦地咬牙保持清醒。 “站住----你是谁?!”身后传来了一声怒不可遏的厉声喝问。 毛珂听到了这个声音,瞬间哭意上来了。 祁祯央刚从御医堂出来,经过栩宁宫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彪形大汉拖着毛珂往假山后走,毛珂根本不挣扎,看着像被点了穴或中了毒。 “你又是谁?”那人看祁祯央穿着像个皇子,在大瑞的地盘上也不敢造次,“少多管闲事----” “你凭啥在宫里随意抓人?知道这是哪里么?!”祁祯央作势要喊人来,那人也不想惹事,悻悻地丢下毛珂就跑了。 祁祯央看他走了连忙过去扶起毛珂道:“诺梨,这是怎么回事?”毛珂本想说“救救娘娘”可舌根发麻,一个字也说不出。“还是先带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祁祯央抱起她往御医堂去。 栩宁宫中,邵韵宅已跪倒双腿没了知觉。额头和鼻间起了一层薄汗。 拓跋绽满面笑意地看着她,邵韵宅眼中有几分不服的倔强。她不知为何,竟不敢与她直视,心头忽略了几丝心虚。 “太子驾到------” 邵韵宅觉得狼狈不堪,双手在袖子下面不自觉地攥紧。他跪在邵韵宅旁边行礼,邵韵宅低着头不去看他。 “母后,儿臣来接崇崇回去。”祁祯睿道。 每每邵韵宅一听从他口中念出“崇崇”二字,就浑身冒冷汗。 “本宫正和崇崇在问七王妃的罪。”皇后让祁祯睿平身,祁祯睿上去坐下道:“七嫂……何罪?”他看向拓跋绽,拓跋绽低头不语。 皇后拿过簪子道:“这个东西是七王妃落在仁和宫的。她竟敢私闯禁地,是不把规矩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太后放在眼里?”祁祯睿拿过簪子,在手中转了两下问道:“这真是七嫂的?” 太后冷笑一声对邵韵宅道,“你说,这是不是你的?” “是……”邵韵宅没什么可辩解的,也不知该如何辩解,如今就先自己把这件事儿担下来吧,不要让她们再牵扯上祁祯樾。 “哀家问你,为何擅闯仁和宫?”太后质问。 邵韵宅心里寻思这怎么编合适,还是先开口周旋几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其实……” “其实这是七嫂上次丢的,对吧?”祁祯睿冷不丁插嘴。“上次重阳日,与七哥七嫂闲聊,七嫂说丢了一支桃花簪子,可是这只?” 重阳节那日,他们根本没说过话。祁祯睿又一次帮她说谎,帮她隐瞒。 邵韵宅张了张嘴,强忍下哭意,“是……就是这只……” 太后和皇后一听,立刻横眉怒道:“那你不曾去过仁和宫?” 邵韵宅摇摇头。反正方才一句也没承认过去过仁和宫。 “胡说!”太后拍桌怒喝:“你没去过为何要承认这东西是你的?” 邵韵宅尽量不去看祁祯睿,“东西的确是儿臣的,儿臣认。看太后娘娘和母妃也没问其他。”既然事情出转机的机会,她就又余地和退路。 拓跋绽怎么也想不到祁祯睿会半路杀出来,她也知祁祯睿为保邵韵宅在说谎。他们重阳节那日一直都在一起,没见祁祯樾和邵韵宅来说话。可她也深知不能戳穿祁祯睿,若是就此戳穿祁祯樾的谎言,不但得罪了祁祯睿,他失了面子也是间接得罪了太后和皇后。 皇后才不信,道:“那这个是何时丢的?” 邵韵宅展开了最擅长的胡说八道:“是在给梁国使团那晚的接风宴上丢的,而后儿臣跟太子说过此事。母后若是不信儿臣,太子说的总要信吧。” 太后也是不信,“那就是说有人偷了你这东西了?” 祁祯睿接话道:“或许是……七嫂掉到哪里了,被人捡走了,而那人又擅闯了仁和宫。”他看着邵韵宅浮肿着的侧脸,满是心疼。 皇后不依不饶道:“何人能证明她不是在说谎骗你?” “七王爷驾到------” 邵韵宅彻底头懵了,祁祯樾一来如果穿帮了岂不是都带死…… “操……”她彻底知道了何为不知所措。 祁祯樾来了后,跪下行礼,一副淡然。 “不知宅儿又犯了什么错,惹得母后和太后这么生气?儿臣替她赔不是了。” 不知为何,邵韵宅鼻头一酸,心中五味杂陈。 皇后厉声道:“她不将规矩和太后放在眼里,你也能替?!她擅自闯入仁和宫,就应罚!” 祁祯樾问:“何时闯入的?” 这么一问,竟让皇后一怔。邵韵宅心里默念:大哥……别说了…… 皇后把桃花簪子扔下去,“就是重阳节前给使团接风那日,巡防听到仁和宫有动静,便进去查,发现了这个。何况方才七王妃自己都承认是她的了。” 邵韵宅此时连忙道:“儿臣是那日丢的,的确没去过仁和宫……” “住口------这丫头怎么敢这么大胆,本宫让你说话了么?!”皇后喝止。 祁祯樾纹丝不动,却心中有数。“回母后,那晚儿臣和宅儿一直在一起。她没去过仁和宫,儿臣可以证明。” 这一下倒是让皇后和太后面面相觑。“你们一直在一起?” “是。经过东宫时,还碰上了太子。”祁祯樾抬眼看了一眼祁祯睿,“不知九弟是否还记得?” 他猛一问,祁祯睿只能接道:“是……” 邵韵宅低着头,不敢去看祁祯睿。 “只是那晚宅儿有些……衣冠不整,我便遮着了,原来九弟还记得……”这番话说的十分含蓄,若是庆阳这种未经人事的姑娘或许听不懂,但在场的妃嫔,无不明了话中的意思。 皇后被他猛地一弄,有些结巴道:“这……这若是这样……”太后更是脸都阴了。 “母后,看来是冤枉七嫂了。天也不早了,儿臣就接崇崇回去了。”祁祯睿这么一说,皇后也道:“既然如此,那就再查查好了。都先散了吧。” 太后嘲讽道:“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样……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跟你那母妃一样,登不得大雅之堂。” 祁祯樾跪在地上,宠辱不惊。 太后看他不说话,接着奚落道:“如今倒是给你父王扇风倒茶得了志了。” “母后,他和他母妃一样罢了。”皇后白了一眼,也奚落了几句祁祯樾。 邵韵宅一股怒火油然而生,起身刚要反驳,祁祯樾伸手按住她的手,邵韵宅看了他一眼,依旧波澜不惊。她只好住嘴。 待太后和皇后数落完了,才让两人离开。 邵韵宅双膝都快废了,痛的直不起来。被祁祯樾扶着艰难走出了栩宁宫。 出了栩宁宫,一片豁然开朗。 祁祯樾看邵韵宅一步一步挪的甚是艰难,问道:“要不……我背你好了?” “在这儿?”邵韵宅看看四下无人,“赶快赶快……安排……” 祁祯樾笑着将她背起。邵韵宅趴在他背上问:“珂姐你见了么?” “方才过来的时候,碰上了三哥,说会送她回王府。”祁祯樾背着她快走。 邵韵宅彻底放心地靠在他肩头问,“你为啥不让我怼回去啊?她们天天说你,说母妃简直都是习惯。恶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要惹事为妙。”祁祯樾柔声相劝。 邵韵宅不服地躺在他肩头道:“我维护你,有错么?” “当然好啊。只是,你若呛回去,今日定会治罪。本就没什么好印象,如今倒是更令人厌恶,你爹,你哥也会跟着仕途不顺。但我还是很欢喜,这就够了。”祁祯樾给她细细地讲完,也到了南门,两人上了马车后,祁祯樾竟掏出了一只瓷瓶。“这个凝胶是三哥给你,挨了打敷这个有用。”他挖出一些给邵韵宅抹到脸上。 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侧脸没那么肿胀了。邵韵宅靠在他怀里让他揉着脸,“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会挨打。” “没有,是平隐告诉我的。”祁祯樾搂着她道。 “平隐?哎--------” 话还未说完,马车骤停,祁祯樾一个不稳,没搂住邵韵宅,她飞出撞上了门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六章 一城散入,一长歌 “靠!”邵韵宅气得大骂,祁祯樾连忙搂过她,“我看看……我看看……”她的额头只是撞红了,其他倒是没什么大碍。但祁祯樾依旧怒气直升,“我下去看看。” “老公……”邵韵宅没拉住他,祁祯樾出了马车质问道:“怎么回事?是谁拦着马车了?” 驾车的禾子指了指车前的一个大汉扯着一位单薄瘦弱的妇女,“回王爷,不知怎么的,就突然闯到路中间了。” 那妇女太过瘦小,一直在哭哭啼啼,大汉跪下道:“小的有罪,挡了王爷的去路,小的这就让路。”说着拉着那妇女就要走。 妇女突然扯住祁祯樾的衣角哭道:“救救我救救我……” 大汉才不依,去掰她的手,她用尽浑身的力气紧紧攥着祁祯樾的衣角。 祁祯樾这才看清,她一直眼眶被打得肿胀乌青,嘴角也是破损的。四周的做生意的商贩也说:“这再被抓回去总有一天会被打死的……”此时突然又从旁边跑出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童,“娘……” 妇女顿时吓得浑身发抖,“你快走……” “好哇----可叫我抓住你们了----”大汉一把揪起小童,妇女哭喊道:“放了孩子……” “啪------”一耳光无情地抽得她摔倒在地,手也放开了祁祯樾的衣角。 “轮得到你们说话?再敢逃跑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大汉啐了一口,抓起她的头发,祁祯樾看到她被打得口鼻流血。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么?” 大汉回道:“回王爷,是小的的妻儿。他们整日净想着逃跑,叫小的给抓回来了。让王爷见笑了,小的这就带他们走----” 一旁的看热闹的人实在忍不住道:“自己成天好赌打人还怪别人要走么?” “住口------”大喊朝人群喊道,“谁再敢多嘴老子杀了他全家----”说着就要拖着人走。 “等等------”祁祯樾唤住他。“你方才一出来,惊着了马,让马车骤停,不但冲撞了我,还有车上的王妃。这就走么?”他音调不高,但却带着威严和不容反驳的压迫。 那大汉一听,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小的……”他跪下扣头道:“小的……小的实在无心,都怪这婆娘----小的真是无心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祁祯樾冷眼看着他,“方才王妃撞了头。”这么一说更是让他怕的双腿打颤。 邵韵宅在马车里把外面的一切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明白祁祯樾的意思,遂故意大声娇嗔:“哎呦……头疼啊,好头疼……” 祁祯樾挑挑眉,道:“你冲撞得王妃此时头疼。” “饶命……娘娘饶命……” 祁祯樾扭头问禾子,“我的剑呢?” 禾子连忙从马车后拿出祁祯樾的剑。“王爷……在这儿呢……”他呈了上去,祁祯樾拨出剑,剑尖指着那大汉,大汉求饶道:“小的无意冲撞……都是她----”他指着一旁的妇女道:“小的都是为了抓她,王爷要杀就------” 他话未说完,祁祯樾一剑刺穿了他的心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整条街惊叫。 祁祯樾拔出剑,递给禾子,“搽干净。” “多谢……多谢王爷……”那妇女搂着孩子,给他磕头。祁祯樾只是道了句:“今后或许更难。” “但,不会挨打了……”妇女擦了擦溢出的眼泪,拉着孩子一瘸一拐地退到了一边。 祁祯樾上了马车,禾子驾车踏过那人的尸体,回了王府。下车时,祁祯樾揉揉邵韵宅的微微青紫的额头问:“还头疼么?” “根本不疼啊,只是给你个理由杀了这个人渣罢了。”邵韵宅推开他的手,笑着就往府里跑。祁祯樾在后面无奈一笑。 祁祯央把毛珂带到御医堂给她施针解毒后,毛珂逐渐恢复了力气,但说话还有些困难,祁祯央一不做二不休,又把毛珂带到了千番王府。给她又施了一遍针,毛珂才逐渐恢复了气力。 “娘娘------”她用尽全身大喊,就要下床。祁祯央一把扯住她道:“别激动,伏里去把她带走了!” 毛珂松了口气,浑身彻底垮下来。祁祯央连忙扶住她。“你这是得罪谁了啊?我在宫里见了伏里,伏里说平隐去找他,说丫头又被刁难了……搞得我都乱了。” 毛珂惊讶道:“是师兄么?”看来祁祯睿是真喜欢邵韵宅。她无奈摇摇头,把事情给祁祯央讲了一遍。“看来太子妃早就知道我会去请王爷来,故而找了个人来拦我。” 祁祯央气不过道:“他们梁国人用得都是些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啊……哎----你去哪儿?” 毛珂看身体逐渐恢复了,起身往外走。“回王府。” 突然手被人扯住。祁祯央道:“又一次救了你,怎么也得以身相许吧?” 毛珂甩开他的手,气道:“你----” “好啦……知道你这倔脾气,我送你。”毛珂这才看清他穿的是一声便装。 打开门,罗曦一个踉跄差点倒进来。“哦……王爷,妾身来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使唤……” “没什么,我送诺梨回去。”祁祯央想去拉毛珂的手,被毛珂躲开。 罗曦道:“既然王爷这么喜欢诺梨姑娘,为何不跟七王妃要了她?” 祁祯央“啧”了一声,“怎么这么小心眼?在家等我。”毛珂不想听两人说话,自行往前走。 出了千番王府,祁祯央一直跟在毛珂身后。毛珂未回头,转身道:“三王爷回去吧。” “你都被人打成那个样子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祁祯央一跃上前与毛珂并肩,“怎么样,方才你都那样了,我都没趁人之危,我算不算正人君子?” 毛珂快步走着不接话。祁祯央不依不饶道:“你说,我够不够敬你?” “没完了是么?”毛珂推开他让他离自己远一些。祁祯央被她推开,又上前道:“我就不明白了,为何你总对我这样?是我欠你什么么?” 毛珂突然停住脚道:“我问你,若我还是以前那个样子,你还会喜欢我么?” 祁祯央也不掩饰,“不会。可你已经不是那个样子了,就不要说这些没有的事。诺梨,我真是喜欢你,是越来越喜欢的那种。” “那是你得不到罢了。”毛珂嘲讽一笑。“什么意思?”祁祯央问道:“你是说我喜欢你,只是因好胜心作祟?” 毛珂扭头就走,祁祯央跟上她,“你说清楚……别用依你的想法,把我想的这么龌龊……” “并不是龌龊。”毛珂边走边道:“三王爷几次出手相救我心存感激,今后定会为三王爷赴汤蹈火。只是三王爷这并不是喜欢。就拿娘娘和太子来说,娘娘当年喜欢太子,缠着太子时,太子对她并不热络;后来娘娘死心嫁给了七王爷,太子对娘娘的感情才转变,甚至不惜犯下欺君之罪的大错来救娘娘。若娘娘当初嫁的是太子,他还会这样么?就如三王爷一样,若是我早就嫁给了你,你还会对我这般热络么?” 这番话竟让祁祯央不知怎么接,他半天才道出了句:“你觉得我跟桓清是一类人?” 毛珂也不理他,自行到了点心铺子挑了几样邵韵宅和年糅爱吃的点心。想了想包了些口味甜的点心给洛酒儿。 祁祯央抓住她的手,“你真是这么想的?!” 毛珂被他猛地高声质问吓得眨眼,点心铺老板更是吓得不敢动。 “你干什么?你这样跟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有什么区别呢?”毛珂甩开他的手,继续让老板包点心。 被这么一说,祁祯央十分挫败。“如此说来,我这样竟得了这么个下场……罢了。”他朝老板扔了几粒碎银子,毛珂接过点心,祁祯央还跟着她。 “既然都罢了,你怎么还跟着我?”毛珂问。 祁祯央摆摆手,“说送你回去的。”他既然坚持,毛珂也不推了。又去炒货铺子给邵韵宅买瓜子。 炒货铺子外的茶摊上有些人在絮絮叨叨地谈天谈地,毛珂正挑着瓜子,忽然听到外面的人聊道:“……是真的,那七王爷一剑把胡屠夫给刺死了,他那妻儿回家立刻变卖了房产家当,连尸体都没收,这会儿两人已经出京城了吧。” 一听是祁祯樾,毛珂转身细听。谁知祁祯央也听到了,一跨过去问闲聊的几人,“师傅们,咱方才说的可是七王爷?杀人?” 祁祯樾经常施舍穷人,他们几乎都认得;祁祯央都不经常出来,他们自然不认得,只当他是个来闲聊的富家少,遂就拉着他道:“少爷你可不知啊,这个七王妃可真是个祸水毒妇。” 有人插嘴道:“是邵明阳那个狗官的女儿,能贤良淑德到哪儿去……” 祁祯央张了张嘴,“不是,还有七王妃的事儿呢?” “少爷所有不知,晌午时候,胡屠夫捉他妻儿过路时,冲撞上了七王爷的马车。当时七王爷下来说七王妃被吓到了,那胡屠夫吓得连连求饶,结果七王妃不依不饶,七王爷竟一剑把胡屠夫给杀了……” 说完众人一阵唏嘘。 祁祯央“哦”了一声,“是七王妃让杀的人么?” 有人举手道:“不瞒少爷----我当时在场,就是王妃一直说头疼,七王爷才杀的人……” “这七王爷是个好人,就是这七王妃……” 毛珂听不下去他们这么说邵韵宅,拿着东西扭头就走。祁祯央跟上去道:“这传言就是这么传来的啊,依丫头和伏里的性格,这绝对事出有因……” “三王爷请回吧。”毛珂到了景平王府,也不跟他废话,转身就往里走。她本以为祁祯央会再说些什么,可他并未多言。 回去后,邵韵宅看她安然无恙,道,“珂姐你怎么回事啊?咋突然消失了?为了买点心啊?” 毛珂坐下,淡淡道:“你终于要和拓跋绽剑拔弩张了。” “啊?”邵韵宅颓败地跌落到椅子上,“这一天终于他妈还是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七章 红梢不知,凭谁问 晚风习习,景平王府内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聚集在后院喝酒吃蟹,谈天说地。下人们也被邵韵宅邀来喝酒玩闹,更是热闹了起来。 毛珂和邵韵宅趁人玩的热闹,两人并肩坐在湖边喝着菊花酒,抬头看到年糅偷偷喝酒被洛酒儿抓到,拿走了酒,斥责得年糅吐舌。 “你说酒儿这也算是过来了吧?”邵韵宅喝了口酒。毛珂道:“日子怎么都得过啊,毕竟还有一个女儿呢。那个孩子倒是没什么事。也算万幸吧。” 指着被灯火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湖面,邵韵宅道:“真他妈的吓人,那个孩子就在湖底。” 毛珂一笑道:“怎么你还怕她从里面爬出来找你?” “开玩笑,要找也不是找老娘啊,要找也是找那个谁……”脸别过去,指了下正在和祁祯樾坐在一起喝酒谈心的许珺茹。“不过她是太牛逼了,如果碰到鬼可能会灭掉鬼……” 毛珂大笑,和喧闹声混在了一起,散在风中。 下人们玩闹开了,划拳摇色子,热闹得叫还引来了几个小妾跟着玩。 “其实……”邵韵宅欲言又止,转脸看毛珂一脸洗耳恭听的样子才道:“其实今日本打算请三哥来的。” “你膝盖还疼么?”毛珂摸摸她的膝盖问。邵韵宅道:“早不疼了,也不是看病。只是想邀他来玩罢了。但是我怕他以来你会玩得不尽兴,就没让王爷叫他来。” 毛珂默默无言,只是喝酒。 又一阵晚风,吹起来了两人的衣摆。 “珂姐……”邵韵宅喝了些酒,叫采花给两人拿来螃蟹,采花把螃蟹摆到湖边的矮桌上,便又去打牌赌钱了。“既然这么不喜欢三哥,为何当初会跟他那啥那啥那啥啥啊……”她拉起毛珂,两人到了湖边的矮桌上坐下。邵韵宅揭开螃蟹壳,在空壳里挖了一勺饭,和蟹黄拌在一起,毛珂给她淋上酱油,撒上葱花。 “我就觉得事情就怪我啊,当初我要不是为了让王爷在皇上面前献策,你也不会跟三哥纠缠……”邵韵宅吃着饭道:“珂姐你要实在不喜欢……” “我没不喜欢。”毛珂突然道。 “啊?”邵韵宅的蟹腿从嘴里掉下,“古代人都是这么玩欲擒故纵的吗?”她摸不清头脑了,正当头雨纤在不远处和香琴钓鱼,雨纤猛一甩钩,雨没钓上来到甩到邵韵宅身上几滴水。 “操你妈干哈呢----”邵韵宅坐起身大骂,“黑灯瞎火的钓啥鱼呢?!能钓出个啥?三太子?!”雨纤和香琴平日就爱和邵韵宅说笑,她一吼两人笑着叫着跑走了。 “珂姐……你接着说……”邵韵宅十分认真。 毛珂夹了些姜丝和蟹肉一起吃。“其实,我很久前就认识他了。” “等等----”邵韵宅惊讶道:“你很早就认识他?不对……他不是说跟我哥灭过你们这个邪教吗?你那个时候就认识他了?” 毛珂倒了一杯酒。“不瞒娘娘,我有些时候午夜梦回还会想起这些事。我有讲过,当年朝廷派兵来灭掉了寒血帮,当时我还是个小孩,朝廷下令无论男女老少,抓住就要就地正法。不少同门师兄姐妹死在了我面前……那日真是血光冲天,人间炼狱。”她苦笑一下。“后来我也和师兄被抓住,要被砍头……是三王爷,下令带出去杀头,可将我们带出去后,三王爷却趁乱放了我们。他动了恻隐之心,不忍心杀我们,将我们放了……” 毛珂眼中闪过一丝柔软,“当时他的眼神,我偶尔还会梦到……” “三哥,救了你们的命……”邵韵宅略震惊。 毛珂点头,“是。” “你是从那时候就喜欢他的?” 毛珂挖出蟹黄给邵韵宅吃,“后来我流落街头要饭,快死在街头,三王爷和王爷下学时,在街角看到了我,三王爷让王爷带我来到了景平王府。”她笑了笑,“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他了吧。我对他的情很深。但我是个不光彩的人,身份也低微。我不能让他跟着我也变得不光彩……说白了,还是我配不上他。”说到最后,邵韵宅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想想也是,当时毛珂脸肿的跟个盆子一样,祁祯央没认出来她也有情可原。后来毛珂变得貌美娇俏,他便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伸手握住毛珂的手,邵韵宅道:“珂姐,无论你决定做什么,我都不拦着你。”她也知,情如洪水,不能阻拦。 “娘娘……”毛珂反手握住了邵韵宅的手。她此生除了祁祯央,感情最深的就是邵韵宅。 “但我还是觉得你这脾气,三哥能看上你也是瞎了眼--” “滚----”毛珂甩开她的手,佯装怒道:“要是再这样我就进宫当宫女去,不伺候你了。” 邵韵宅撇撇嘴,“行行行,我自罚三杯----”她说着就喝了三杯,毛珂笑道:“你就是想喝酒罢了……” “娘娘……”禾子跑过来道:“王爷请娘娘过去……” 邵韵宅起身,毛珂唤住邵韵宅:“娘娘,能不能别……” “你方才跟我说的我都忘了。”邵韵宅白了一眼。 祁祯樾正在凉亭中看着喧闹的众人,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许珺茹在一旁给他斟上酒,“是不是太吵了?” 祁祯樾轻摇下头道:“并没有。” “王府好像从没这么热闹呢。”许珺茹抬手喝了口酒,“王爷这两年……变得真的好多呢。” 祁祯樾看邵韵宅正要过来,被拦着又喝了杯酒,敷衍地回道,“有么。” 许珺茹看着他,神情有些哀伤道:“王爷没发觉,你我之间好久也没在一起说过话了。” 祁祯樾一听,看向她,“是么?是我这几日都在王妃这里……” “不是这几日。是这快两年……”许珺茹伸手覆上他的手背。“不过没关系,王爷,咱们相识……” “老公------”邵韵宅从后面猛地一下抱住祁祯樾的脖子。 祁祯樾默不作声地把手收回。“怎么才过来,又吃就吃多了吧?”许珺茹的心好似被人剜了一刀。 “没吃几杯啊,这回我绝对不会发酒疯,放心----”邵韵宅被他拉着坐到身边。许珺茹垂下了眼眸。 邵韵宅问道:“你跟珺茹姐姐聊什么呢?珺茹姐姐吃螃蟹了么?” “珺茹吃素已经很多年了。”祁祯樾道。 “哇------”邵韵宅浮夸地“哇”了一声,而后许珺茹道:“这种东西不足挂齿。” 祁祯樾对邵韵宅道:“明日我要进宫去面见父王。” “升职加薪?”邵韵宅双眸放光地问道。 祁祯樾摸摸她的头道:“什么意思?” “就是要加俸禄么?”邵韵宅问。 祁祯樾大笑,“加不加俸禄我是不知。反正是父王说我护国有功,要封我个官职当当。” “哇塞……”邵韵宅满足地托着腮,“这样的话还不是升职加薪哈哈哈哈……”说着顺手拿过摆在台子上的一壶酒要喝,祁祯樾夺过,“都凉了。禾子,去给娘娘热一下。” 禾子应声过去接过酒去温。 “麻烦。”邵韵宅嘟嘴。 许珺茹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行礼道:“王爷,妾身恐是吃多了酒,想先行回去歇歇。望王爷娘娘恕罪。” 邵韵宅才发觉她还坐在这儿。祁祯樾摆摆手道:“那你回去吧。” 许珺茹刚出了凉亭,葛芙因斌儿受年糅这帮孩子排挤,正怒不可遏,看许珺茹走了,也不愿再呆在这里,跟着许珺茹走了。 祁祯樾指指旁边,“去弹首曲子听听吧。” “啥?”邵韵宅连连摆手,“不不不……” 祁祯樾笑道:“怎么不可?我都教你这小祖宗多久了,还心里没底呢?” 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无奈起身,“那来首千本樱吧。” “什么樱?”祁祯樾还没问完,邵韵宅突然两手疾风骤雨般在琴弦上弹起了千本樱,音律超快,带着节奏。 祁祯樾听到一半就听傻了,从未听过节奏如此诡异的东西,可又忍不住跟着摆动。 一曲弹罢,邵韵宅十指都磨得生疼。“呼……” 祁祯樾过去帮她揉着手指,“这是什么曲子?” “千本樱啊。”酒温好了,邵韵宅喝着酒道:“其实歌我也会唱……” “啊,罢----”祁祯樾还未制止,邵韵宅便开唱:“普通的disco我们普通的摇 ̄ ̄普通的路人在普通的瞧 ̄ ̄我普通的灵魂在普通的出窍在普通的动次打次中普通的燃烧----” “娘娘……”毛珂进到凉亭,祁祯樾小声道句:“谢天谢地。” “大家有些都醉了,要不先散了吧?” 邵韵宅也有些微醺,“那就散了吧……明个可就是重阳节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呜呜呜……” 祁祯樾拉她起来,“你呀……” “王爷------王爷------”凤渝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凉亭,“王爷……侧妃娘娘的……卧房……”她吓得双目通红,脸色煞白。 “有好多只青蛙……” 祁祯樾不以为然道:“青蛙有什么可怕的?谁放进去的?” “那些青蛙……都是三条腿啊,被剪掉了一条腿……”凤渝吓得哭泣起来。“娘娘说……是那个孩子找回来了……” 邵韵宅一脸惊愕地同毛珂对视了一眼。毛珂也同样惊愕,邵韵宅便明了,不是两人干的。 谁知祁祯樾竟冷漠道:“什么东西?过节期间不许说这些,把青蛙弄出去,明日让珺茹找那个道士来看看不就行了。” 他说罢,拉着邵韵宅回到了聆风馆。 邵韵宅不禁道:“这好恶心啊,你也太冷漠了吧,不是鬼是别人干的也好恶心啊。”她从小就讨厌装神弄鬼的。 祁祯樾淡淡道:“你说不是鬼,那会是谁干的?”他拉邵韵宅进了卧房。“谁对此事耿耿于怀?” 下一刻邵韵宅惊叫出声:“你说酒儿?!” 祁祯樾自行脱掉衣服,“前一阵子有不少人说她在湖边发呆……想是心里没过去吧。只要别太过分,她能舒服点也好。” “得了吧……你只是不想管罢了……”邵韵宅没想到祁祯樾其实……什么都知道。这种感觉令她有些毛骨悚然不敢多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八章 江湖雨急,问青书 第二日祁祯樾去面见了皇上。 皇上问道:“伏里,如今能为朕所用朕甚是安心。朕决意封你为亲王,可有监国使的权利,不知你意下如何?” 祁祯樾怔了一刻道:“回父王,儿臣听从父王安排。只是儿臣还有一事相求。” “尽管说。”皇上抬手道。他如今对祁祯樾有了不少改观。 祁祯樾道:“父王,今天下百姓疾苦,不能着眼京城。儿臣希望父王准许儿臣下江南走一遍,了解一下民情再着手理政。” 皇上听完略有些愁容,“可是儿啊,如今这个局面有人操控……朕指的是……”他欲言又止。 祁祯樾颔首道:“儿臣明白……儿臣就是来打破这种局面的。请父王信儿臣。”他明白皇上指的是邵明阳。 邵韵宅在大殿外一直等到快翌日三杆,祁祯樾才出来。 “老公~~~”她看祁祯樾下了台阶,一路小跑着过去挽住祁祯樾的手臂。“怎么样?给了什么官儿?” “待会回府,亲王的圣旨会下来。而后就可以启程南下了。”祁祯樾道。 邵韵宅一个吃惊,“不都升官了吗,咋还启程南下啊,你这是被流放散养了?皇上生气了吧?我靠,是不是你开口给他要什么金银财宝他生气了?” 祁祯樾忍着笑道:“对,父王勃然大怒,要我南下去体察人间疾苦。” “哎呦……哎呦……”邵韵宅气的扶额,“我这傻老公啊,我昨晚咋教你的……哎哎哎哎--”她觉得不对,又疑惑地看着他。“不对,你是不是自己要求的南下啊?”祁祯樾其实心思很细,依他的性格不会提出这种要求的。 祁祯樾摇头,“才不是,是我跟父王提出要金银钱财他听了大怒才叫我南下的。” “哎呦……”邵韵宅彻底头疼,祁祯樾拉着她哈哈大笑。而此时,两人忽然看到两个侍卫拖着一个妃子从东宫出来。 “哎?这不是……”邵韵宅心正要往前去,只见那两个侍卫掏出匕首剜掉了妃子的眼睛。妃子痛苦地哭喊,血流不止,而后被往北苑方向拖。 邵韵宅吓得愣住,祁祯樾懊恼让她看了这一幕。“小祖宗……没事没事……咱们快回去……”把她搂到怀中安抚了几句,邵韵宅缓过来道:“没……没特别害怕,老娘也是杀过人的……” “是是是。那咱们快回去。”祁祯樾拉着她要走,可刚好祁祯睿拉着拓拔绽从台阶上下来,几人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祁祯樾和邵韵宅行礼。祁祯睿道:“七哥何必跟我这般客气。才从父王哪儿回来么?我和崇崇要去给趟太后哪儿,太后老念叨崇崇。” 祁祯樾漫不经心道:“那可叫太子妃小心些。” “谢过七哥关心。”拓拔绽福了福身子,听出了他的敷衍,但还是要客套一下。“七哥是从父王回来?可是升官了?恭喜。” 祁祯樾道:“也不是……倒是这几日要南下一番。”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不过……方才那个被剜去眼珠的女子是谁?怎么从东宫被拖出去的?” 祁祯睿道:“这是我宫里的叶侧妃。我还很是喜欢。” 邵韵宅在心里暗道“这家伙又骚喷啥呢?” “她生的乖巧,可是见我总是垂着头,不肯直视我。我问过她,她总是避而不谈。我便叫崇崇去问。崇崇问过回来说是她觉得我不堪入目,不愿对我直视。”祁祯樾冷笑一声,“那是这样,作为我的妃子不愿看我,留着眼睛何用?剜掉好了。” 这番话不禁令人毛骨悚然。邵韵宅看了眼拓拔绽,看到她抚了抚小腹,未说任何话。 祁祯樾十分唏嘘,也只能道:“太子息怒。”罢了便拉着邵韵宅走了。 “太残暴了吧……”邵韵宅拉着祁祯樾感叹,“这就是不听解释,没有理由,全凭心情,搞得我们女同胞就跟个物件一样,喜欢就捧着,不喜欢就毁了,什么玩意儿啊。”不过那个妃子怎么会觉得祁祯睿不堪入目呢,十有八九是被人陷害。 祁祯樾只是道:“桓清从小就比较傲气,哪儿受得了被这么说,自然会生气,也是理解。” “不是……这他妈的也太彪了吧,说一句长得不好看,卧槽挖眼……”邵韵宅有些忿忿不平。 祁祯樾道:“可小祖宗,宫中都是以夫为纲,这种事很常见的。并不止桓清,也有很多比他残忍。说不准那句不敬的话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还想反驳几句,“不是,像我也经常怼你……哎?”邵韵宅忽然觉得不对。“你他妈不会是都给老娘记着呢吧?”想起平日对祁祯樾真是又不敬又找事,这么想想她简直是作死典范。“我靠……你这不会是一直都给我记着呢吧……啊,是不是,是不是啊……”邵韵宅贴近他摇摇他的手臂,祁祯樾忍着笑把脸别过去不看他。 “是不是啊……是不是……”邵韵宅追着把脸凑过去看他,祁祯樾不敢看她,怕笑出来。 “哎,七王爷----七王妃万福----”一声行礼让两人连忙恢复。一看是竹铃。 “哦,竹铃姑娘这是请了御医?”祁祯樾问。她身后还跟着个御医。 竹铃叹气道:“小皇子的身子太不好了,十分孱弱。娘娘要请个御医调理调理。” 祁祯樾略担忧道:“这么小就喝药调理,实在是不妥吧?是药三分毒,身体能承受得住吗?” 又是一阵叹气,竹铃道:“可不吃药连命都保不住啊。”她说罢,心头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这是祁祯樾的孩子。 “可怜。那就你们费心一些吧。”祁祯樾事不关己的唏嘘了一句。 回到王府,祁祯樾问道:“小祖宗,若我南下,你可愿意跟着?” 邵韵宅看着天气渐冷,快入了冬,什么也比不了围着火炉煮火锅吃舒服,“老娘……” “砰砰砰--------” 王府里放起了鞭炮,震耳欲聋,十分闹心。满地撒的都是油和黄纸,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在后院的池塘摇着铃铛乱跳乱闹。府里的下人都在乱跑。 “我靠……啥玩意儿----管家----”邵韵宅大吼,管家闻声一路小跑过来。“他妈的咋回事?!王府成法场了?吵死了----”邵韵宅被闹得头痛欲裂。 管家连忙唯唯诺诺道:“是是是,娘娘有所不知,许侧妃今早请了道长前来作法,说是要把婴灵给闹走……” “这他妈要多久?”邵韵宅不耐烦地问。 管家道:“这至少要七日……” “老公,老娘打算跟你南下了。”邵韵宅朝祁祯樾坚定地点了点头。这他妈再这么闹下去不是我死……就是我死。 祁祯樾喜出望外,“哦?真的么?” “真的,回去挑衣服了。” “等等----”祁祯樾拉住她。“此次我想……微服私访一下。穿着低调些就行。” 邵韵宅觉得不对劲,“那微服私访……” “下人也别带了。”祁祯樾道。 邵韵宅一愣,“珂姐也不带?”没有毛珂她也是心里没什么底。祁祯樾点头,“别带了。” “行吧……”邵韵宅难得妥协。 因祁祯樾外出,故而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宜交代了一番。 邵韵宅趁祁祯樾没回来,对毛珂道:“我不在的日子你多照看一下酒儿和年糅。若是三哥来了……你不想见就叫禾子回了他。” 毛珂帮她收拾着东西道:“我知道。”她往邵韵宅包里塞了一把短剑,“这是我的剑,娘娘先拿去防身用。”邵韵宅外出,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邵韵宅拿起剑道:“其实……我用这么短的剑并不顺手啊,其实我都没有一把顺手的剑……不过放心珂姐,老娘肉搏可以的!这个就不带了。” “若是没有顺手的剑,此次南下,给你寻一把可好?”祁祯樾从屋里外面进来道。“我倒是知道一个铸兵器的名家。” 邵韵宅来了兴趣,“可以啊,让我把钱带够。” “他不要钱。若是有缘,会送你。”祁祯樾说着,催她睡觉。“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邵韵宅应了一声,又给毛珂交代了几句。“珂姐,如果他妈的发生啥突发状况了,我无论在何处都会派人来给你送信儿的。到时候记得来救我就行。” 毛珂重重地点点头。听她这么一说,还是稍稍有些放心。 天色微蒙,祁祯樾便把邵韵宅叫醒,二人骑马出了京城。 祁祯樾道:“咱们先去未州的章子书院一趟。听闻天下寒士都是在那里读书,而后进京参加国考的。” 邵韵宅想了想道:“那我怎么办?这个年代书院又不让女子进去。我他妈……又要女扮男装啊?” 耸耸肩,祁祯樾道:“要不给你备一间客栈,你在客栈等我一两日也行。”邵韵宅不解道:“不是,那你叫我出来的目的是啥?如果我不跟你出来,你这一路行程就自己来喽?” 祁祯樾愣了一愣道:“这……你不是前几日说过想出去么?” 不知为何他的话让邵韵宅不禁大笑,“你傻不傻啊,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玩啊?” 祁祯樾骑着马未接话,邵韵宅坐在他前面,看不见他的表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六十九章 拔剑断水,秀旖旎 章子书院四面翠竹环绕,与聆风馆的细竹不同,章子书院的竹子粗壮茂盛,年月已久。叶沾晨露,滴落土中,书院几座茅草屋读书声朗朗。 白胡子先生眯起眼睛下来一字一字地纠正读音,穿梭于弟子之中。在最后一排,邵韵宅立着书,在书后面昏昏欲睡。 “操你妈……老娘都毕业多少年了,这他妈的又回来读书……”邵韵宅说着打了个哈欠,揉揉眼,偷瞄一眼祁祯樾,一袭青衫,墨发束起,还真是有几分意气风发。 “老公……你到底来干嘛的啊……”邵韵宅迷迷糊糊地问,“这里他妈的有什么好来的……” 祁祯樾还未回答她,便被下来的先生怒喝道:“堂前不许多言!你----把下面的念了----” 心里又骂了几句,邵韵宅才发觉书拿反了,慢慢吞吞地念道:“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 “停停停----”先生打断她,他觉得不太对,“你是哪家的公子?为何之前没见过你?”他走近看邵韵宅,发觉她身上的青衫明显较大,唇红肤白,一双美眸忽闪忽闪,又美又灵。“你怎么跟个……” “回先生----”祁祯樾起身不动声色地挡住邵韵宅,“昨日是学生来书院求学的,先生莫不是忘了?这是学生的表弟,跟学生一同来的。” 先生瞟了一眼祁祯樾身后的邵韵宅,对他道:“待会儿来一趟。” 祁祯樾点头。 课上完后,祁祯樾低声对邵韵宅道:“在外面等我一阵儿,咱们……等我回来后,咱们就能走了。” “啊?”邵韵宅不解,“可咱们来的一日不到……” “等我回来再告诉你。”祁祯樾起身去找先生。邵韵宅无奈,拿起书慢吞吞地要还回书房,一群书生围上来问道:“小公子是从何处来?” 邵韵宅尽量让声音低沉,“京城……” “京城的公子竟然来这儿了……”他们纷纷议论,挡住了邵韵宅的路,她皱了皱眉,也不敢多言暴露身份。 突然一位书生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看你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没吃过苦吧……”吓得邵韵宅往后退了退。 “还真别说,你这样子个真像个姑娘啊……”又有人道。 “是啊是啊,还长得真是不错呢……” 邵韵宅拿书挡在胸前道:“别胡说!老娘,操不对,老子是纯爷们儿----”她扒开这帮人就要走,这可不敢让祁祯樾看到,不然他真是要杀人了。 她快步跑到外面,没想到这帮书生又不依不饶地追了出来,“别走啊,你叫什么啊……” 有人把邵韵宅抱着的书拿走道:“这是要去还书么?我去帮你还……” “小公子有没兴趣晚上一起喝一杯啊,不远处的苍州开了一家酒馆……” “你说的是那件青楼吧----” “哎 ̄ ̄ ̄你莫要吓着小公子了……” 邵韵宅无奈了翻了翻白眼,她刚想说“你们他妈的断袖吧”时,忽然一双大掌扒开了人群,“都不读书,在干嘛?”众人循声看去。 此人一来,可是彻底吓傻了邵韵宅。 这厢,祁祯樾跟着先生来到了后面的茅草屋中。看装饰应该是先生的卧房。 先生不等祁祯樾开口问,他先道:“昨日老夫只是看你面熟……方才同你讲话时,老夫忆起了一个人……这位公子说你是京城前来求学的,那请问你可有亲戚在朝中当官?”问得倒是委婉。 祁祯樾不想装模作样,直接问道:“海大人,这么些年,怎么连我,你都不敢认了?” “你……你不是来求学的----”先生吓得变了脸色。 “当年名扬天下的一品清官海斯今海大人,因被邵明阳陷害勾结乱党,后被威胁与之为伍,海大人高洁不愿与之为伍,一气之下辞官出走京城,从此杳无音信。至今天下人还在夸赞他清廉高洁。我说的对么,海大人?”祁祯樾高声说道,而后目光犀利地看着他:“好久不见。” “伏里……”海斯今颤颤巍巍地朝他迈了一步,祁祯樾往后退了半步。 “海大人,多年不见,可能就连父王也想不到大人在京城外开了一间专培养天下寒士的书院。海大人变着法为朝廷献计献策可真是令人动容啊。”祁祯樾言语欣慰,但目光冰冷。海斯今吓得抖了抖,“如今……你也封王了吧?怎会来这里----” “我只问一遍,当年到底为何离开京城?芸妃到底是怎么死的?”祁祯樾喝问。 海斯今吓得立刻跪下道:“伏里……不不不----王爷,王爷……老夫真的不能说啊----王爷就放过老夫吧……念在老夫叫你念过千字文,抱你骑过马……” “放了你?呵呵呵呵……那当年谁又放过芸妃了?”祁祯樾厉声质问,“她只是想安度一生,什么争宠什么拉拢她全都不会----可她就这么尸骨未寒的葬皇陵最荒凉的一处,每年连个祭拜的人都没有!海大人----良心这么些年可安好?晚上真不怕会梦到芸妃或者被你害死的人----” “别说了------”海斯今惧怕地蜷缩在地上,“不然我会死的更惨……七王爷就饶了老夫吧……”他苦苦哀求。 祁祯樾冷笑一声,弯下腰附在他耳畔道:“海大人,庆阳郡主就要嫁入将军府了……哦,忘了告诉大人,如今的大将军是邵明阳的长子,邵楠枫大将军……她可是死心塌地,非他不嫁……” “不------”海斯今脸色煞白,有气无力地抬头。他明知事情已无挽回余地。 祁祯樾接着道:“如今这世间除了海大人,就只有我知道庆阳郡主的真实身份……但我若将这告诉邵明阳,他本就心性多疑,而且无利不图,你就不怕……” “我说----我说----”海金斯无力地快要哭出,祁祯樾毫不同情地道:“那就好好说说,为何离开京城,芸妃的死,都跟谁有关系----不过----海大人,”他话锋一转,又柔声道:“这个事情我不会让大人有任何牵扯,这点大人尽可以放心。” 海斯今抬头,双目通红地看着祁祯樾,他眼中有三分惧,七分恨。“对你放心?当今太子可是祁祯睿----” 祁祯樾不带温度地弯唇一笑,“一切离尘埃落定还早--他还不是皇上。” 门外书生散去,邵韵宅在院子里看着邵楠枫结结巴巴道:“哥哥,为何会在这儿啊?” 邵楠枫淡淡地对邵韵宅道:“你跟伏里怎么玩我才不管。我来此地是要有要事。” “你有要事儿啊,谍中谍?”邵韵宅扯住邵楠枫的手臂道:“我来这儿就是啥吧,王爷是跟皇上说要来探查人间疾苦啥玩意儿的,可能他要捐钱啥的……就只能先打扮的跟个人妖一样了……” 邵楠枫随意冲她点点头,朝里面望去,“伏里去哪儿了?” “下课了那个白胡子先生把他叫去了……”邵韵宅如实回答。 邵楠枫皱眉,“叫进去了?”他今日太奇怪了,让邵韵宅摸不着头脑。他正要抬脚去往茅屋中走,祁祯樾刚好出来。看到邵楠枫略惊讶道:“楠枫?你怎么在这儿?” 邵楠枫拍拍祁祯樾的肩道:“伏里我知道你来微服私访,可你知道这是书院的先生是谁么?”邵韵宅莫名地从他话语中听出了一丝试探。 祁祯樾笑了笑道:“我怎会知道是谁。刚同他讲了我有心捐助书院的事……可他好像在怕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拉住邵韵宅的手。 邵韵宅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真不知道他是谁?”邵楠枫又重重地问了一遍。祁祯樾依旧摇摇头,表示不知。 “他是谁啊?让你车轱辘话没完没了了……”邵韵宅不耐烦地问。 邵楠枫看了眼邵韵宅,没理她,而是对祁祯樾道:“我不知这一路你为何要带着宠儿,但既然带了,就好好保护她。”说罢自行去了茅屋中找海斯今。 祁祯樾看他走了,拉着邵韵宅跑出去就牵马。“快走……” “老公你怎么这么急啊?”邵韵宅早就觉得不对,但她也不想拆穿,这个老头绝对不简单。 祁祯樾道:“没有……就是想让赶快带你到苍州找找那位铸剑的师傅……”说着把邵韵宅拉上了马,邵韵宅突然想起:“哎!我还是男装呢……” “你一路男装我就放心了。”祁祯樾笑道。邵韵宅也是无奈,“狗屁,只要长得好看,你们看刚才一帮流氓差点当场出柜……” 章子书院中,邵楠枫挨着茅屋找到了海斯今的房间,刚一推门,“海大人,皇上派我----”剩下的话,被梗在喉中,海斯今上吊自缢了! 邵楠枫吓得差点没站稳,连忙抽刀砍断他自缢的绳子,但早已没了呼吸。他一阵头懵,不知该如何交差。 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门口突然窜进一帮黑衣人。 邵楠枫厉声喝问:“什么人!?” “七王爷在哪儿?”为首的人并不回答他的话。可还未眨眼,冰凉的刀刃便抵住了脖子。 邵楠枫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面前。 “回答我。”他此时毫无耐心。 黑衣人冷汗直流,“太……太太子……太子殿下派我们……前来杀了七王爷……” 邵楠枫一听瞪大了双眼,“伏里?呵呵。很不幸,你们正好撞上了我----” 长刀一挥,刀锋不认人------ 邵韵宅和祁祯樾在天黑前赶到了苍州。 一路上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篸。邵韵宅心情大好,提议早些见到这个师傅。 祁祯樾把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好啊,我也想早些见到他。” 他先带邵韵宅开了一间客栈,而后两人趁天色全黑之前七拐八拐到了一间酒肆。 邵韵宅问道:“老公,你要喝酒吗?”她看这里的酒坛子都落灰了,不禁有些疑惑。 “不……小祖宗你且看着吧。”祁祯樾说着拉着她进了空无一人的酒肆,敲了两下桌子。等了片刻,一位苍老却身形魁梧的大汉出来道:“看来是行家铸剑啊……” 他一出来,看到祁祯樾竟是一怔。 祁祯樾笑道:“老人家,此次我来是想请老人家给我表弟铸一把顺手的剑。” 老人喃喃道:“七王爷好久没来过了……”邵韵宅总觉得他在很怕祁祯樾。 祁祯樾笑道:“还是说老人家不愿意?” 老人摇了摇头,做了个请。 邵韵宅看着老人在火上一锤一锤敲着一把半成品的剑,听祁祯樾说他这个手艺绝了,这一把剑就铸了一年之久,今日或许能拿到。 邵韵宅第一反应是:“快一年?这他妈是带有多拖延症啊。” 老人并不言语,一下一下打着剑。他面容威严,邵韵宅也不敢上前搭话。 邵韵宅在一旁于祁祯樾闲聊:“老公你也是京城王爷,为何还知道这么个地方啊?这里看起来还挺偏远的。” “之前我来苍州送人,便知道了这么个地方,只是没想到师傅的手艺绝了,我便当场求了一把极星剑,至今顺手。”他此次南下也带了。 “哇……那你……” “好了。”老人打断了邵韵宅的话。他把刀递给邵韵宅,“试试。”他默默打量着邵韵宅。 邵韵宅这才发觉他的手臂上都是疤痕,她安耐住疑惑,拿起剑,发觉这柄长剑通体银光熠熠,极为轻薄,剑刃寒光冷冽。她试着挥舞了两下,竟极为顺手,连带起来的风都是凌厉的。举剑一挥,正掉落着的落叶一下被划成了两半。 “哇靠……”邵韵宅惊叹。 祁祯樾看她喜欢,自己也忍不住欢喜,上前道:“快给它起个名字。” “毕福剑。”邵韵宅随口胡说八道。 祁祯樾没听明白:“什么?” “啊……没有没有……”邵韵宅连连否认。“让我想想……天地三清道无常,元阳入体化九阳……叫三清剑?不行,三清观是道观;九阳剑?那是豆浆机……” “依我看,”祁祯樾提议道:“这把剑斩落无痕,快如疾风,连云烟都能斩开,不如就叫落云剑。” 邵韵宅一拍手,“就这么定啦!”她把剑插入银色剑鞘,搂着祁祯樾道:“谢谢老公……”她笑得十分狗腿。 “哎呦哎呦~”祁祯樾笑着捏捏她的鼻子,“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带你吃东西。我先给钱付了。” “好。”邵韵宅乖乖地出去了。 老人一言不发地坐着,目光呆滞。 “离将军,多年不见了啊。”祁祯樾变了个脸。 离将军愣愣地道:“这么些年了,你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祁祯樾垂下头道:“她……她那么好……我不能让她死的这么委屈。”此话之中尽是柔情。 离将军指了指外面,“那是个女儿身的姑娘?” “是内子。”祁祯樾道。 离将军问道:“她是哪家的女儿?怎么跟当年我手下的一个小将长得有一两分相似,那个小将也是极好看的……” 祁祯樾仰头望着夜空,嘴角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你说的小将是邵楠枫,如今做上了大将军。她正是邵楠枫的亲妹妹。” “那岂不是……”离将军惊愕无比。 “对,是邵明阳之女。”祁祯樾淡淡道。 离将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没想到你竟会这么做……可她是清白的……” “这世间没有人是清白的。”祁祯樾打断他道,“谁都不无辜。包括她。她生在宰相府就是错。” 两人无言一刻后,离将军重重叹了口气道:“但愿王爷别后悔。” 祁祯樾紧紧攥着双拳,指甲陷入了掌心中,看着门口。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章 何意踏梦,愁永昼 入夜的街道凄凄凉凉,月光泄下极为惨淡。 祁祯樾覆在邵韵宅身上,呼吸从急促变为平缓,两人慢慢从高潮的余韵中褪去。邵韵宅伸手推着他,“你从我身上下去啊……”两人身上沾满了黏腻的汗,邵韵宅有些燥热。“下去啊……”伸手把他的脸从颈窝捧起。借着窗外刺进的微光,她略吃惊道:“你他妈做个爱咋还哭了?你是母0吗?我逼你当1了吗?” 祁祯樾双眸红红,眼角有余泪。“都不干净……” “哈?”邵韵宅轻轻拍拍他的脸,“什么鬼?” “都不清白……你也不能是清白的……你要和我……和我一样……”他极其小声地喃喃自语,心头有一个裂口,在作祟发痛。 邵韵宅听不太清,“你自己小声逼逼什么呢?”伸手把他头上的汗擦掉,他目光呆滞,就如失了魂魄一般。 “不要……”他声音嘶哑,邵韵宅把他扶起来。“你到底怎么回事?!”她真的不喜欢他这样不清不楚。 祁祯樾抱住邵韵宅,好似放了心。“嗯。” “那睡觉吧?”邵韵宅试探着问。祁祯樾点点头,躺下还拉着邵韵宅的手,“若是有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也会不应……”谁都不知他心里是何种难受。 邵韵宅实在不解,问道:“我他妈要去哪啊?”祁祯樾不再多言,闭眼睡了。 看着他安心睡着,邵韵宅又盯了他一会儿。才慢慢回忆在酒肆偷听的话。她也没听清楚,只是听到了这个铸剑师是个将军,还听到了什么庆阳。不论是什么,祁祯樾没跟她讲实话。 起床随意穿上衣服,打开窗户凉风立刻灌了进来。邵韵宅抖了抖身子,想到祁祯樾有瞒着她的目的,心里就有些别扭。看看在床上的祁祯樾,双目紧闭,睡得有些不安稳,不知在梦里梦见了什么。邵韵宅叹了口气,他对自己这么好,会害了自己么?想着有些头懵,她又披上了一件衣服,繁琐的衣带她随意系上,坐在桌前倒上了一杯即将隔夜的酒。 刚喝一口,窗外忽然一阵疾风略过---- 邵韵宅转头,窗外夜色静谧,这么极速的风声绝对是有人经过。 可是……这里是客栈三楼啊…… 她一阵头皮发麻。 忽然门外响起了细细密密的脚步声,虽然声音不大,但邵韵宅还是听得真切,是有人在门口。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摸过今夜刚拿到的落云剑,刚想叫醒祁祯樾,只听门外好像有交流的声音。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就是看到七王妃坐在桌前啊……” “她若一喊岂不是都听到了……七王爷也会醒……” “总之我是不想招惹七王爷,七王爷一人敢去调兵,厉害着呢!” “上一批已经被邵楠枫干掉了,这次咱们要小心才行……哎,老六你那个迷魂香呢……” “忘拿了,要不咱们先去买一点吧……” 又是“嗖嗖嗖”几声,邵韵宅竖起耳朵,听到门外没了声音。 再三思索,她打开门,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次日祁祯樾起床,一摸身旁没人,吓得立刻起身,刚起身邵韵宅正好进来。 她揉着眼睛,看到祁祯樾起来了,“老公你醒了?我还困啊……” 祁祯樾看她样子十分疲惫,衣服也穿的歪歪扭扭的,问道:“你怎么回事?去哪儿了?” “昨晚出了好多汗,难受啊,去洗了个澡,然后还是困。”邵韵宅爬到床上。 送了口气,祁祯樾摸摸她的头,“今日你不如就在客栈睡吧。我去当地的官府衙门看看。” 邵韵宅点点头,翻了身找了个舒服姿势就睡了。无奈一笑,祁祯樾起身穿衣,自行出去了。 他走后,邵韵宅张开了双眼。 昨夜她跟着那帮人出了客栈,只见那帮人飞檐走壁,动作飞快;邵韵宅也不知她有没有轻功这个技能,起身一跃上去,动作轻盈落到屋顶。 “哇靠!我对这个小神仙给的技能很满意!”她不禁大笑。 那帮黑衣人飞檐走壁间,其中一个道:“为何太子一定要灭口七王爷但有让咱们别伤七王妃,给她活捉呢?” “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有人接话道。 其中一个矮个子道:“还能有什么----贪图七王妃的美貌……” 他刚说了一句,感觉耳边一寒。 一柄长剑架在了肩膀上。 “你们有个坏习惯,杀人就杀人,聊什么天啊。”邵韵宅手执长剑,嘲道。 “七王妃?”有人认出了她。 邵韵宅微微一笑,“难得啊,我们化妆你们都认得出来----听着,老娘就问一遍,太子为何派你们来?虽说可能问了也是徒劳,但不还是问一下吧……” 那帮人共有八人,皆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应答她。邵韵宅一看情形,长剑又逼近了几分,“不说?可以有骨气----” “嗖----”地一声带着寒声,剑血封喉,那个矮个子脖颈喷血,从楼上摔了下去。 “你……”其他人皆被邵韵宅的举动吓傻了,没想到她真会杀人。邵韵宅执剑指着他们道:“你们给我听着,老娘的时间是很宝贵的,我再给你们一次说的机会,不然你们就永远别说。” “怎么办------”有人着急地问道。 另一个人回道:“有吩咐决不能伤王妃----走----”他们根本不和邵韵宅周旋,抬脚就跑。 邵韵宅本来是想追,可转念一想,祁祯樾还在客栈,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她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往客栈跑。还好,回去时祁祯樾在床上依旧睡得无恙。松了口气,把剑上的血擦干净,放置到原来放置的地方,而后连人带衣去了后院连给身上泼了几桶水,把身上的血腥味和血迹洗干净。又恐祁祯樾发问,在外面等到快天亮,身上的衣服干了才敢回去。 躺在床上,邵韵宅自嘲地笑笑,祁祯樾是个心思很细的人,她说的谎明明漏洞百出,他却想也不想就信了。莫名觉得悲哀。 可剩下的事更让人不解,祁祯樾突然的南下,只待了一日的书院,邵楠枫的出现,和他摸不着头脑的对话,一个与祁祯樾相识的将军,他们口中提到了庆阳,还有祁祯睿竟让人追杀祁祯樾……她越想越困,毫无头绪,索性闭上眼睡一觉。 而晚些时候,祁祯樾回来时,邵韵宅还没有醒。 “小祖宗?该醒醒了,带你出去吃些东西咱们还要赶路呢……”唤了几声,她还是没起来。祁祯樾过去,掀开被子一看,她脸色有些苍白,伸手摸了摸额头,“怎么这么烫……” 祁祯樾扶她起来,“看你昨晚是冲凉水了吧,伤寒了。走,先带你去看看大夫。”邵韵宅迷迷糊糊地起来道:“什么大夫,我没事……别耽误赶路……” “不行,嗓子都哑了,走。”祁祯樾给她挑出了件衣服穿好,拉着她出门去看大夫,邵韵宅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我他妈不穿男装……不当人妖----” “你听话!”她还病着,也没心思和她闹着玩儿。祁祯樾拉着她出门问过店小二,过了几条巷子才找到了一间医馆。大夫说邵韵宅无大碍,只是受了风寒让祁祯樾去抓几味药。谁知到了药铺,人倒是不少,挤来挤去都是来抓药煎药的。 邵韵宅问道:“你这王爷知道怎么抓药么?”祁祯樾摸摸她的头,“我可比你清楚。去外面的茶摊子等着。” “不……我嘴里没味儿,想去买块灶糖,给我钱。”朝他伸手,祁祯樾急着抓药,随意给了她几个钱,“知道路么?”转头,人已经没了。 邵韵宅凭着记忆,七拐八拐,找到了昨日来铸剑的酒肆。 可一到门口,她傻了眼,人去楼空。 酒肆不但关门了,连牌匾都没了。 走到一旁的店家询问:“这间酒肆怎么没了?何时搬走的?” 店家勾头看了看,“今早就不见了,应该是昨晚搬走的。少爷,这是要买酒?” 摆摆手,邵韵宅头更懵了。一切又没了头绪。她之所以瞒着祁祯樾,也是在给自己退路。 祁祯樾抓完药,还不见邵韵宅回来,心中有些担忧。忽然脑中闪过一丝令他惶恐的想法。拔腿就要去酒肆找离将军。 “老公你抓完药了?那这几日谁煎药啊?”邵韵宅站在他后面吃着灶糖。明眼可见祁祯樾松了口气。 “当然是我了。走吧,天黑之前带你到锦州。”上前拉住邵韵宅,“嗓子都哑了就别吃零食了。” “哦哦哦哦哦。”邵韵宅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她不喜欢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焦虑是因她相信,祁祯樾不会害到她头上。 接下来的几日里,祁祯樾的带着邵韵宅又走了各地,邵韵宅因伤寒状态浑浑噩噩,发生的一切也就没再想了。 直到伤寒痊愈,两人来到了兰溪城。 “小祖宗,这是最后一城了,回去时直接走官道,可以快些回京。”祁祯樾拉着她的手,因她是男装,街上侧目的人不少。邵韵宅白了一眼,甩了甩手,没甩开。 “这么快就回去了?”她四处看去,发觉兰溪城真是人多。祁祯樾拉着她坐到小吃摊子喝馄饨。“这可走了快半月了,也不知朝中如何了。” 邵韵宅突然犀利地看向他,“你这么着急着回京干嘛?” “啊?朝中还有一堆事儿呢……”祁祯樾漫不经心地道,丝毫没有值得深究的破绽。 “哎呀卧槽------”邵韵宅手抖,把醋放多了。“操你妈……真他妈命背----” 祁祯樾忍不住笑了笑,拿自己的馄饨跟她的换了换。“吃我的吧。” “你给我搁这儿玩啥非主流剧情啊,再买一碗不就行了么。”邵韵宅白了一眼,又往碗里放了些辣椒。 祁祯樾摇摇头。“粒粒皆辛苦。再说,我爱吃酸的。” “你他妈爱吃酸的我咋不知道?”邵韵宅眯起眼看着他。只说了一句,她突然愣住,她好像一点都不了解祁祯樾的喜好。 祁祯樾看她怔住,问道:“怎么了?不和胃口么?” “没,没什么……”她垂下头,默默吃着馄饨。 快吃完时,人群忽然喧闹起来,“快呀快呀,今日要给绿萝姑娘选人了,看谁能翻她的牌子------” “走走走------一起去风月楼----” 邵韵宅勾头看了看,“老公,他们说的是青楼么?” 祁祯樾眼神忽然亮了起来。 “老公?”邵韵宅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一章 红笑焚兰,夜绵长 “你先回去吧。”祁祯樾转头对邵韵宅道,“伤寒才初愈,别再染上了。回去吧,我还有要事去办,你就别跟着奔波了。” 邵韵宅“呵呵”一笑,“你也跟着去凑热闹呢?呵,男人。” “我……” “别解释了。你想要三妻还是四妾我才不管,回去了。”邵韵宅说着,起身走了。 祁祯樾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不会就此罢休,跟着她直到看着她逆着人流自行回到了客栈才放心,可转念又有些不是滋味,而后扭头跟着人流去了风月楼。 到了风月楼时,楼下已聚集了不少看客,二楼的台子上,老鸨正在招呼大家撒钱,等钱够了才肯放人出来。看客们有钱撒钱,没钱起哄,好不热闹。祁祯樾挤在人群中目光沉着,盯着台子。 老鸨捡够了钱,丝竹缓缓,一位身着流苏紫群的姑娘半遮面从后面缓缓走出。一双杏眸含情带欲,看得人心头痒痒。 众人屏息,姑娘拿开了衣袖,她虽双眸含情,容貌却是清新可人,舞起衣袖,倒是有几分超凡脱俗的美感,好似仙子在睥睨着台下的凡夫俗子。 人群中不乏惊叹与低呼,在一舞完毕时,还意犹未尽地叫好。老鸨下场把绿萝叫回去,道:“下面的客官谁出钱有诚意,今夜绿萝姑娘就陪哪位客官……” 下面喊价钱喊疯了,祁祯樾依旧平淡无波,也不喊。等着喊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少,起哄的人也都住嘴看戏,看谁能翻了这风月楼头牌的牌子。 “二百两------”有人喊道。 “三百两------”又有人喊,而后许久,没人再接着喊。 眼看绿萝姑娘要以三百两被翻牌时,祁祯樾在脸上挂上了一层薄纱。 “一千两。”他声音不大,却是掷地有声。 人群惊呼,后皆看向祁祯樾。 他掩面但一双墨眸格外明亮,看若隐若现的骨相也是样貌不俗。老鸨眉开眼笑,立刻派龟奴下去把祁祯樾请来了风月楼。 “这位公子,让你今夜绝对不亏本……”老鸨笑着接过祁祯樾递过的一千两银票,“这位公子楼上请……”她觉得祁祯樾蒙面奇怪,可既然是给钱的可人,也就没有过多深究。 祁祯樾跟着上楼,进了房间,绿萝倚在门框上,有些放空,不知心在想什么。 老鸨轻咳几声,她才回神。指指祁祯樾道:“把这位公子,伺候好了。” 绿萝上前福了福身子,“敢问公子贵姓?”说着伸手想去拉他脸上的薄纱。 祁祯樾拦住她,“别了。”绿萝手上一滞,“公子莫不是奴家长得不入公子的眼?”她打从入青楼来,就没人拒绝过她。 “不,你长得极为标志。可我更喜欢灵一些的。”他不动声色地推开绿萝的手,“在这儿等我。” 说罢,祁祯樾竟出去了。 老鸨回到房间,喜滋滋地把银票放入钱箱中。“咦?龙云银号?”她看到了银票上的银标。“这不是在京城的钱庄么?” 心下疑惑时,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 “谁?”老鸨转头,祁祯樾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公子?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老鸨警惕地盯着祁祯樾。祁祯樾伸手摘下了脸上的薄纱。 “琇姑,多年不见,过得可好?”祁祯樾问道,他的目光如刀,钉在她身上。 被叫琇姑的老鸨吓得浑身一抖,“谁……公子说的是谁……”她直往外跑,被祁祯樾一把拉住。“怎么,当年你还抱过我,还教我行礼,在我被其他皇子欺负时教导我要忍耐,怎么,这么多年忘了?” “啊……”琇姑轻呼,面色极为害怕,“我……别说了……你是……伏里……”她认出了祁祯樾,吓得快要哭出。 祁祯樾放开她,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屋子。“这间风月楼可真是排场啊,这里的姑娘也好看极了……得以于当年从仁和宫扒出来的首饰衣物吧?”他走近琇姑,“啧啧,琇姑也是,什么值钱的都带走了,芸妃下葬时只是穿了一身素衣……” “噗通----”一声,琇姑给他跪下求饶道:“伏里……伏里你别说了……杀了我吧,这么些年了,我每年也会给娘娘烧纸,真的……我也对不起娘娘----伏里,你杀了我吧,我绝无怨言----” “杀你?”祁祯樾一笑,“你犯了什么错?我要杀你?” 琇姑发抖,扯着他的衣角,“伏里……”她心里慌极了,“你当年太小了,极力让我去给皇上证明芸妃是被人所害,我非但没有证明,还打了你,把你关了起来,自行跑了……我,我没指望你原谅我……” “行了。我今日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你只要如实说出你当年看到的,我保证你能安然无恙。”祁祯樾掰开她的手道。 琇姑擦擦眼泪,“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你……” 祁祯樾摆摆手,“这你不用管。只管说便是。” 在祁祯樾出了屋子后,绿萝的房间又被人敲开了。 绿萝前去开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位比女子还标志美貌几分的小公子。那样貌任谁都想多看几眼,绿萝被着实惊艳了一下。“请问姑娘……买你的那位公子呢?” 绿萝看看外面,答非所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老子有钱。都给安排上了。”邵韵宅得意道,顺便闪身进入了绿萝的房间。“方才的公子呢?绿萝姑娘?” 绿萝打量着她,“出去了,说一会儿再过来。”她还是不解地问道:“这位公子过来是干什么的?也是来翻奴家牌子的?” 邵韵宅转头一笑,着实让绿萝的心漏了一拍。“不是啊,老子是来拯救你的----”她故作潇洒道:“姑娘,你还差多少钱才能赎身啊?” “咦?”绿萝歪头不解。邵韵宅接着道:“我方才也在下面看到你跳舞了,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只是,能感到你心中有不甘。是什么事难过么?还是为什么事悲伤呢?” 绿萝一个惊愕,上前握住邵韵宅的手,“公子……这么些年了,还从未有人这么问奴家……是想离开这个地方了……可奴家脱离不了。”她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为何?你到底还欠多少钱啊?方才那位公子的钱还不够么?”邵韵宅问。 绿萝道:“还要至少五千两……总之,每年若是无人给奴家赎身,价钱就会增加。” 邵韵宅想了想,“你可以哦。咱们换换衣服,一会儿你趁人多跟着混出去就行。我上来时都安排了,让他们别管我,我只是看你一眼,就自行离开。”其实这里很好出去,只要有人帮她。 “可是……”绿萝虽是惊讶,可仍是心有顾忌,“那一会儿那位公子还会回来的----何况公子怎么办?”她以为邵韵宅只是个长相貌美的男儿。 “那就让他来个查无此人。”邵韵宅坏坏一笑,“换了衣服后,你千万别抬头只管出去就行,而后我从窗户出去,老子会武功,你放心,一般挡不住我。”她往绿萝手中塞了几把钱,“这个钱你拿着吧。但今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奴家知道----”绿萝感激地道,“奴家在城外有个郎君。这下,我俩终于可以厮守终身了……” “好了----行善积德了----”邵韵宅道,“那还不快换……” “公子……”绿萝牵着邵韵宅的手,“方才奴家就想说,奴家无以回报公子----只好先以身相报……” 一时没反应过来,“what?”邵韵宅还未说出口,绿萝便贴身上来,吻住了她的粉唇。 “不是------”她边推绿萝边道:“老娘……”刚说一句,绿萝的唇又欺了上来,温软贴着她的,在邵韵宅张口间,又将舌头深入,她的手摸上邵韵宅的胸口,吓得她狠狠推开绿萝。“这位大姐----我----”说着她舔了舔唇,绿萝迷醉地搂上她的脖子,“怎么了么?”她是第一次遇到想主动献身的人。 无奈一笑,邵韵宅学着其他小说中的恶俗男主语气道:“味道竟该死的甜美?” 祁祯樾冷脸回到绿萝的房间。他的目的达到了,想问问绿萝多少钱赎身,毕竟利用了她。 一开门,卧房的薄纱被放下。 美人背对着他,长发及腰,只穿了件玫红束胸。她的身形凹凸有致,令人垂涎。祁祯樾按耐下心头的痒,轻咳了一声眼神飘向别处。“那个……绿萝姑娘若是今夜过了的话,你我可能就不再相见……最好别动真心。”他不由自主地向背影走去,轻轻解开衣带,撩开纱幔。 “你好自恋哦……为啥会觉得一夜过后姑娘会动真心爱你爱的死心塌地啊?”那姑娘转身道。 “邵--韵--宅--”祁祯樾气得手抖,不知该从哪质问她。 邵韵宅扯了扯束胸的带子,“我就会自己穿到这一步。然后她的衣服胸这点太小了,我快被勒暴毙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回去了么!?绿萝姑娘呢!?你来这儿干嘛?!”祁祯樾劈头盖脸地一顿质问。 托着腮邵韵宅道:“当然是来报复你啊。你自己来逍遥不带着我,你他妈可真残忍哦……绿萝姑娘被我放走了,惊喜不?我和她换了换衣服。老娘就是要败坏一下你的名声。你说你来嫖娼为啥还要蒙面啊,钓鱼执法啊……” “少胡说八道------”祁祯樾觉得她太离谱了,一把把她拉起来,“那你只是来搅局的?不是,你还听到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看到邵韵宅偷偷跟来,觉得一阵后怕。若让邵韵宅得知他此行的目的,他极有可能前功尽亏。 “你妞被我操啦。”邵韵宅梗着脖子跟不懂事的儿子冲撞老子一样。 “你说什么?”祁祯樾长这么大,这是头最痛的一次。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二章 江河直下,入残年 “你……你给我坐下好好说!”祁祯樾气得愣了半天,只道出了这一句。 邵韵宅一甩头道:“是你拉我站起来,你又让我坐下去,你咋这么多事啊……” “你都给我气糊涂了……”祁祯樾扶额。“先说,你怎么跑这儿了?” 邵韵宅坐下抱着臂道:“就能你跟踪我,我就不能跟踪你啊?” “你都听到什么了?”祁祯樾又问,这是他最在意的。 “什么听到什么?你说的是什么啊?”邵韵宅挠挠头,“你方才去哪儿了?绿萝姑娘说你来了又出去了?” 看她什么都不知,祁祯樾这才放心。“没什么……我还没问完呢!你放绿萝姑娘出去了?去哪儿了?她穿了你的衣服?那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一甩头发,邵韵宅道:“放她自由了啊。而且老娘本想从窗户窜出去的,但……不会穿衣服。” 听到这句,祁祯樾不禁笑出了声。“什么啊,被你气糊涂了……哎!还有,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操了?”他听不太懂邵韵宅有时候说的话,可他能明白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邵韵宅也笑道:“没有啦……我要是和她怎么样的话,那你进来的时候画面岂不是很精彩?我跟她说明我不是男儿身了,她好像很生气,而后就溜走了。” 祁祯樾彻底笑开,“你这小祖宗,不是说不在意吗?怎么还是偷偷跟过来了?还来搅局?” “老娘吃醋了啊。”邵韵宅低头玩着胸前的衣带。 “你再说一遍---”祁祯樾突然扣着她的肩,让她与自己对视。“你再说一遍……”他认真急切。 “我不。”邵韵宅一嘟嘴,把头侧到一边。 甜意止不住溢满全身,祁祯樾忍不住问:“为何吃醋啊?” “哼。”邵韵宅抬手轻拍了一下他的侧脸。“你休想让我说你爱听的!休想!” “行。”祁祯樾伸手想去搂她,被邵韵宅闪开。“小祖宗,你这样穿的是什么?看来今夜我是要翻你牌子了。” 邵韵宅推了他一把,“你懂个屁,这叫芃芃style。” “芃芃?是谁?”祁祯樾跟着她走到屏风后,她拿起其他衣服往身上套。 邵韵宅研究着衣带怎么系。“芃竼啊,太子妃啊。《太子妃升职记》,在剧里她都是这么穿的啊。我俩都是穿越大军的,属于同一类型。” “太子妃不是拓拔绽吗?”祁祯樾悄无声息地逼近她。 邵韵宅低头弄着衣服,“唉,跟你讲也讲不通。操,你干嘛----” 祁祯樾扯开她的衣带,“等会儿,我帮你穿---”推开他就往外跑,“我不!我不在这里跟你啪!你滚---哎呀---操!”还未跑几步竟被他捉住压倒在了桌子上。 “听话~~完了你想怎样就怎样……”祁祯樾上去就解开了她的束胸。邵韵宅一只手护住胸,一只手推着他,“我没有在别人房间里打炮的恶趣味……”尾音被祁祯樾吞如口中,吻了一下,又被邵韵宅推开,“你妹的,老娘不喜欢啊啊啊啊啊!”祁祯樾捉住她的手摸了一下裆部,热度烫手,“看看,这样怎么走出去啊?你……就……从了本王吧……”他这会儿还说起了平日邵韵宅教他的言情小说台词。 “我才不从你这个‘本王八’……”躲着他的亲吻,他的唇在侧脸脖颈上乱亲。 祁祯樾声音沙哑道:“正好,我想你给我生个孩子……” “靠你妈……”邵韵宅的手被他制住。 “那可不行。”祁祯樾重重吻到了她的唇上,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天微明,两人趁风月楼都还未醒,起身偷偷溜了出去。邵韵宅这么些天终于换回了女装。 两人先回客栈拿了行李,邵韵宅问:“老公,咱们今日走么?” “对啊。”祁祯樾依旧漫不经心地回答。“那你来此处的目的……就是来了趟青楼?花一千两,睡个姑娘?然后还谁成了我?”邵韵宅凑过去问。这么一问祁祯樾才反应过来是说漏了嘴。 “哦,没有……看此处如此繁华,也就不用我再找官吏交代,多事了。走吧。”收拾完东西,拉着她下了楼,准备在客栈买马备车。 邵韵宅出了客栈,坐在一旁发呆等他。摸摸手中的落云剑,觉得此行也不亏,升级了个顺手的装备。她刚伸手想倒一杯茶,无意抬头,正好与前桌的人对视上。 那人立刻垂下头,不再看她一眼。 虽只是极短的对视瞬间,邵韵宅不难看出,那人是那天晚上来杀人祁祯樾的黑衣人之一。 看来他们跟了很远啊。邵韵宅刚要起身,那人竟然匆匆出门走了。 祁祯樾叫人备好了马车,拉着邵韵宅出了客栈。邵韵宅转头,看到方才走了的那人又进去了,在店小二哪儿不知问了些什么,而后又匆匆走了。 “那个……老公,我的----”她伸手把玉佩藏在口袋里。“我的玉佩可能落到房间了,我去拿一下,等等我嘛……” “怎么这么粗心。快去吧。”祁祯樾转头给车夫清点着钱。邵韵宅连忙跑回客栈,逮住店小二问:“方才过来的那个人问你了些什么?” “哎?夫人你们……不是一起的啊?”店小二不解地挠挠头。 邵韵宅顺着他的话说道:“哦----是一起的啊,故而问问他是向你询问了什么,我好去打点。” 店小二点点头,“哦,也没什么。就是问了夫人一同来的公子,要走的路线。我说要走的是官道。” “行。知道了。”邵韵宅道谢,“我知道了。谢谢你……”问完她连忙跑回去,祁祯樾正要上车,“回来了?玉佩找回来了么?” “找回来了。对了,老公----”邵韵宅上前拉住他,“要不……咱们走水路回京城吧。”她冲他甜甜一笑。 祁祯樾觉得这个提议好笑,“嗯?怎么想着走水路了?” “你看啊,这么好的风景,走水路别有一番情趣呢。行么?”邵韵宅又冲他笑笑。笑得祁祯樾浑身一软,也跟着她笑,“可我已经付过钱了……” “没事没事----”车夫一摆手,“正好我也跑跑水运,咱这个时候是个淡季,水路还好走些呢。” “那……行吧。”祁祯樾下车,邵韵宅挽着他的胳膊道:“咱们走哪算哪儿。” “行,走哪儿算哪儿。”只要有你,去哪儿都行。 邵韵宅偷偷瞟了一眼身后,确定没人跟着,才定了心。看来那帮人是想潜伏在官道上杀祁祯樾。敌人在暗,还是避免正面交锋最为安全。 皇宫中,拓跋绽刚给皇后请完安,此时变了天。 “想是要下雨了。”跟在一旁的宫女道。 拓跋绽摸摸逐渐隆起的小腹,心中也是愁云不展。已经很久没见过祁祯睿了,不知他是真的忙于政务,还是故意躲着不见。轻轻叹了口气,拓跋绽淡淡道:“下吧。凉快些也好。” 坐上步撵,往东宫回,经过马场时,只听一声“小心------” “啊啊啊啊------”宫女惊叫。 拓跋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一只飞来的蹴鞠,一手护住了肚子。 “什么东西?”拓跋绽扔下蹴鞠。一旁的宫女怒道:“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差点太子妃殿下?!” 庆阳一身劲装带着人跑过来道:“哎呦----实在对不住没看到娘娘……” 拓跋绽也不客气地打断她的阴阳怪气,“是无心还是故意你心里有数。我也不能硬按着你的头让你承认什么。”她说罢抬手就要接着走,庆阳上去拦着她的路,“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是故意的喽?” 轻抚着小腹拓跋绽道:“庆阳我今日不想跟你吵。”她此时该回东宫喝补药了。 庆阳就是不让路,“等等------太子妃殿下怀了世子真是高贵啊,连话都不愿跟我多说一句了----” “你再这么阴阳怪气小心我真会处罚你----”拓跋绽怒道。 庆阳也来了脾气,“哦,你处罚一个试试啊------” “都在吵什么?” “婉贵妃万福------”众人行礼。 许非寒道:“这快要下雨了,怎么还聚在此处?”她身后跟着一大批宫人。竹铃怀中抱着睡得正熟的缝生。 庆阳先道:“贵妃娘娘,是太子妃先要责罚我的。” “你好个先告状啊?我为何说要责罚你?是你先拿蹴鞠砸人,还对我出言不逊,你----”拓跋绽不甘示弱道,却被许非寒打断,“行了,崇崇,庆阳不懂事,自然是有些冲撞的,你坐嫂子的也就忍忍吧。” 拓跋绽无语一笑,“凭什么……” “走吧。”许非寒抱从竹铃手中抱过孩子就要走。“崇崇,我劝你一句,脾气收一收或许行走的更好。还有啊,怀了孩子还浓妆艳抹的,实在是不妥。” “什么?”拓跋绽气的小腹生疼,许非寒带着一行人走了,庆阳朝她吐舌挑衅地做了个鬼脸也带人走了。拓跋绽深刻体会到吃了哑巴亏是何种感受。 刚回到东宫,便下起了大雨。 窗外天色阴沉,电闪雷鸣。拓跋绽直闯祁祯睿的书房,祁祯樾正和平隐在看信,被拓跋绽吓了一跳。 “崇崇,你进来为何不敲门?外面人怎么连个通报都没有?”祁祯睿有些怒气,起身让平隐把信收好。“给母后请安了?” “太子,我要你立刻去给母后讲庆阳方才冲撞了我--”拓跋绽气的发抖。 祁祯睿摸不着头脑,“什么?庆阳不是一直都是这个脾气么?” “为何你们所有人都偏向她----”拓跋绽抓起书桌上的折子全摔到了地上,跟着的墨水弄脏了折子。 “你这是----疯啦?!”祁祯睿彻底怒了,平隐连忙去捡折子。 拓跋绽不依不饶地抓着祁祯睿道,“我嫁过来是来不是来给你这大瑞宫受气的,你到底去不去----”她说着又摔了些东西,小腹气的好像一直有东西再撞。祁祯睿本根不惯着她这套,“既然这么说,你也可以回到梁国,你要休书尽可说,我绝不拦你!” “你这个孬种----”拓跋绽尖叫着上去捶打她,“你为何要这么对我----” “啪----”一耳光伴着雷声甩到了她脸上。 “太子妃殿下!” 闪电照亮了整个屋子。 拓跋绽直接昏倒在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三章 岂无恨意,故此绝 雨过天晴,沿江风光无限,秋意正浓,红叶枫林若千里香屏,风过橘子香,心旷神怡。祁祯樾掀开帘子,从船舱中出来,抬眼江流直上楚天长。 船家正摇着船唱着曲,他心情大好,转身回船舱中,推醒还在睡觉的邵韵宅,“醒醒,天气极好,别把大好光景睡过去了。”邵韵宅打了个哈欠,揉揉眼,接过他递来的漱口茶,“还有多久到京城啊?” “大概还有个两三日。看来想回去了?”祁祯樾拉着她走出船舱。邵韵宅把漱口茶吐到江水中,“想珂姐和年糅了,还有酒儿。”她其实是想找邵楠枫问问那日他为何在章子书院,还有祁祯睿,竟然要杀祁祯樾。操你妈谁也不能让我成寡妇,这是篇小说不叫霸道太子俏寡妇。 祁祯樾拿出梳子帮她梳头,“正好,咱们到了京城正好赶上楠枫和庆阳大婚。” “噗--------”一口茶从口中喷出,邵韵宅道:“都发生这么多事儿了,他俩还是要成亲啊?6666……” “哈哈哈哈,庆阳是铁了心啊。”祁祯樾给她把头发盘起。 邵韵宅想起,铸剑那日祁祯樾和那个老人说谈论过庆阳。“老公。”她垂下眼眸问,“我怎么不知庆阳的父亲母亲是在朝中做什么的啊?为何你和三哥从来没提过啊?”尽量让自己看着无心。 梳头的手明显缓了下来。“庆阳的母亲就是我的姨母,是皇后的亲妹妹费氏,她嫁给的是朝中的一品文官左禅大人。谁知在庆阳刚出生,左大人被其他大臣揭发出在各地笼络造反势力,企图谋反,被父王当场车裂,他的几个儿子也被砍头,费氏自杀,家中直系均被杀头,远亲流放,只剩庆阳一个孩子。皇后垂怜,没让父王迁怒庆阳,将她一手带大。此事至今无人敢提,庆阳心中明白一二,可她也不傻,安稳重要。” 邵韵宅都听愣了,觉得祁祯樾说的云淡风轻,可字字带血。“那老公,左大人是要谋反么?为什么?有证据么?” “呵,呈上来的证据是几份左大人联系乱党的亲笔信。父王勃然大怒,当上将他处死。我当时就在殿外,左大人撕心裂肺,一口一个‘冤枉’听得心惊肉跳。想来左大人辅佐父王十几年,若是想造反,何必等这么多年。”祁祯樾给她插上簪子。 “那是哪个大臣揭发的啊?”邵韵宅问。 静默了一刻,祁祯樾道:“你爹,邵明阳。” “嘶------疼……你手轻点……”邵韵宅是觉得头疼。 “梳好了。”祁祯樾顺手捏了下她的耳垂。伸手握住他的手,邵韵宅转头问:“老公,我知道我爹臭名昭着,你也看不惯;可他真的对我很好,若他有一天----” “小祖宗,你觉得皇后如何?”祁祯樾打断她问。 看着他不带波澜的眼神,邵韵宅竟有些慌。“她……又坏又蠢。”想了一刻她评价道。“她坏的太明显了,谁都能看出的。或许这也是皇上更偏爱婉贵妃的原因。” “可她救了庆阳。没让当时无辜的庆阳被牵连,并把她抚养长大。”他的手从邵韵宅手中抽离。摸摸邵韵宅的头,他柔声道:“凡是人,能走到这一步,都秉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皆是人,也不会坏透。” 邵韵宅忽然想起,惊讶道:“那若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我爹害死了她全家,而后她又死活要给我哥当媳妇?我的天……这个姑娘这么传奇么……” 祁祯樾叹了口气,“若是这么论,害死她全家的还有父王。她想得开。” “我可不会向她一样。若是谁害死了我全家,我定让这个人此生不得安宁。”邵韵宅恶狠狠地道。 “好啦----一会儿吃豆腐炖鱼吧,在船上可不许喝酒啊,你喝醉了要掉下去可不行。”祁祯樾转身去船尾的竹筐里挑鱼。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鼻子酸酸的。 太医刚刚离开东宫,皇后后脚便来了东宫。 “母后。”祁祯睿从拓跋绽床边来给皇后行礼,拓跋绽此时已经醒了。 “啪------”皇后毫不留情给了祁祯睿一耳光。她整个人气势汹汹。 整个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跪了,拓跋绽也惊的起身。“母后……” “桓清,这次本宫问清楚了,是你先出手打得崇崇?”皇后质问。 祁祯睿低头道:“是。”他不想掩饰,更不会否认。 “若你觉得这太子当的安逸,你尽可以这么不懂事的闹。崇崇的哥哥刚走,你要想让大瑞陷入战争尽可随心所欲。听太医说崇崇不能再受波动,否则会危害到胎儿,胎儿若再有异动,本宫拿你是问----”皇后怒道。祁祯睿只是低着头,一句不言。 坐在床上的拓跋绽没想到皇后竟会偏向自己,她看了眼祁祯睿,这并不是祁祯睿第一次打她,也不是她第一次被气成这样,但她看到祁祯睿隐忍的抿唇,竟有一丝心软。 “母后……太子方才向我保证过了,今后不会了。母后大可放心。”她垂下头道。 皇后上去摸摸拓跋绽的头道:“今后若他再敢对你这样,尽可跟本宫说。” “是。”拓跋绽点头。又看了眼祁祯睿,他丝毫没有多言的意思。 皇后又斥责了他几句,便走了。祁祯睿看着她走后,立在原处不动。 “都下去。”拓跋绽屏退下人,嘲讽一笑,“我以为皇后娘娘对太子是无限偏爱呢。” 祁祯睿坐到床边,也跟着笑了笑。“她疼我,仅仅是为了她自己罢了。”他扭头看向拓跋绽,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浮肿的侧脸。“还疼么?还是谢谢你,为我说话。” 拓跋绽摇摇头。“可能失了智的是我吧。”她自嘲道。 “崇崇……抱歉,是我没了理智,今后不会这样了。”祁祯睿难得低头一次。 拓跋绽又是一笑,推开他的手,摸摸小腹,“若是没有这个孩子,你还会这么说么?” 祁祯睿道:“这事是我不对。” 谁知拓跋绽接着问道:“若是邵韵宅,你也会打她么?”听她这么说,祁祯睿双眸放空,愣了一会儿。“你们不一样。” 这是这一句话,让拓跋绽心如死灰,浑身冷得诡异。“知道了,太子先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听出了她隐忍的哭腔,祁祯睿道:“那你多休息。” “太子。”拓跋绽在他起身时还是唤住他。祁祯睿停住脚,可未回头。 “等生下这个孩子再说吧。”拓跋绽略疲惫地闭上了眼。 祁祯睿道:“嗯,你想何时说都行。” 他刚出门,平隐在门口候着。 “前方来信说的什么?”祁祯睿面如冰霜。 平隐低声道:“等了两三天,并未见到七王和七王妃。” “什么?谁走漏风声了?”祁祯睿有些微怒,平隐连忙道:“殿下,是可能是……七王妃。” “什么?”祁祯睿大惊。平隐接着把前面杀手递上来的信给祁祯睿简述了一下。 祁祯睿虽吃惊,还是稳住道:“他们定是换了个路,水路或其他官道,去找。”他紧紧攥着双拳。 宠儿,你到底在想什么? 天色正好,江上的客船传出了阵阵琴音,悦耳动听,如仙人奏乐,令人一听不禁心情大好。 邵韵宅的纤手从水面划过,她俯趴在甲板上,祁祯樾在一旁一曲弹罢,看热水也烧开了,抬手倒入茶壶中泡着茶。“是什么心事啊?”他问道。 邵韵宅抬头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啊?” “这眼都不聚神了。”祁祯樾把茶递到她嘴边,邵韵宅就这他的手喝了。“我不想看去庆阳和我哥成亲。” 祁祯樾想了想道:“怎么能不去呢,你哥哥最想见你了啊。” 其实邵韵宅是怕见到祁祯睿有危险,到时,祁祯睿会不会派人来暗杀祁祯樾也说不定。 “客官,这就到京城了。”船家提醒道。 邵韵宅感叹道:“这几日也太快了。” “你玩起来就是觉得快啊。”祁祯樾看着船慢慢泊到岸边,他过去拉邵韵宅下船,“拿好东西,走吧。” “哎呦哎呦……”邵韵宅蹲下喊。 “怎么了?”祁祯樾弯腰问。 邵韵宅抬头笑道:“脚疼。” “要我背你?”祁祯樾也是无奈。 “对啊!”理所应当地点点头。祁祯樾淡淡一笑,“上来吧----” 背着邵韵宅,两人进了京城。 京城的一碗茶楼,平隐在二楼雅座看着下面人来人往,略着急道:“又来信了,还是没看到他们……王爷,怎么办,根本不能让两人会京城。至少七王爷不能活着会京城。” 祁祯睿稳道:“不怕,回到了京城有更多杀他的机会。” 两人在楼上喝茶,祁祯樾背着邵韵宅在楼下买冰糖葫芦。“小祖宗,此次回来,就好好收收心----” “期待下一次的出游。”邵韵宅吃了个糖葫芦,往祁祯樾嘴里塞了一个。 “你呀。”祁祯樾也是无奈。 背着她回到王府时,已经天色见晚。“你先进去,我给管家交代几句事后回去。” “哦。”邵韵宅也没多心,自己先回去了。 抬头看看天,又阴了下来。 东宫中,平隐慌乱地伴着雷声,跑进祁祯睿的书房。 “太子殿下------”平隐呈上去密信。“七王说明日将军与郡主的大婚后,约殿下见一面。” “什么意思?”祁祯睿起身问道,“他早就知道我要杀他?” “看来七王一直是知情的。”平隐道。 祁祯睿怔了一刻。“呵呵……有意思起来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四章 寒冬将至,雪无声 葛芙坐在凉亭双目微闭,丫鬟捏着她的肩膀,她慢悠悠对一旁的许珺茹道:“珺茹姐姐啊,听闻宫里这太子妃前几日险些滑胎,要不姐姐就去东宫送些东西,以表咱们府上的诚意如何?” “什么呢,妹妹。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啊。再,王爷也不喜这种阿谀巴结。”许珺茹吃几瓣着橘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尽是优雅。 葛芙慵懒道:“按贵妃娘娘得了个皇子,理应王爷有所表示的,可王爷也是什么都没弄……” 许珺茹双眸放空,望向远方。葛芙接着道:“姐姐看,自从娶了那个丫头,王爷都不怎么来我这儿了;而且王爷真的对那丫头极为宽容了,不想让王爷穿素白,王爷竟快两年没穿了……” 许珺茹冷笑了一声,“那你看看,王爷这会儿正背着你的那个丫头在府里明目张胆地走着呢。”她心里也是比寒冬飞雪还冷。 祁祯樾背着邵韵宅笑道:“怎么刚进来又让背着了?” 邵韵宅耍赖道:“你乐意呗……”她搂着祁祯樾的脖子,忽然靠近他的耳畔道:“方才和谁在话?” 她这么一,让祁祯樾的脸上的表情凝固。“你不是进去了么?” “嗯……对啊。可你跟管家话,管家也不在外面啊。”邵韵宅把下巴抵在他的肩头道。“遂我就去叫你了啊。” “你都听到了什么?”祁祯樾冷声问。他头一次让邵韵宅感到疏离。 邵韵宅“噗嗤”一笑,“什么都没听到啦,如果听到了,还问你干嘛。”可祁祯樾没看到,她脸上毫无笑意。她虽听的三三两两,可她听到了“祁祯睿”。还好一路上没把祁祯睿要杀他的事跟他。 他道:“是明日去楠枫婚宴上的事。楠枫要搬到将军府了。” “哦。”邵韵宅点头。祁祯樾背着她回到了聆风馆,把她放下, 邵韵宅喊了几声毛珂,没人应答。她想着毛珂或许跟着年糅和一帮丫头去玩了,自行去找起打火石想点灯。 谁知祁祯樾在后面一下抱着他,“别点灯----趁这会儿人都没回来……” “你想干啥------”邵韵宅挣脱他,顺手抄起贵妃榻上的枕头扔到他身上,“老娘警告你别过来啊----” “合着背了一路了,连个什么奖赏都不给……”祁祯樾坏笑地靠近邵韵宅,把枕头丢到一边。 “哎----你----”邵韵宅嬉笑着乱跑,心头渐渐放轻了方才的事。 毛珂抽开落云剑,不禁感叹道:“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 邵韵宅边嗑瓜子边道:“喜欢啊?送你呗,我其实不咋用。” 摇摇头,把剑收了起来。“这可是王爷送给娘娘的。我还没这么不自量力。”一旁的年糅探头过来道:“那给我呗。” “你这孩给我好好读书,别成打打杀杀的。”邵韵宅给他嘴里塞了块点心,“老娘他妈……一想起庆阳那个样子我就头疼。学武真的容易变得这么朋克吗。” 毛珂笑道:“那也不是,看看大将军倒是温柔的很。” 这么一,邵韵宅手上的动作一滞。她还是不知那邵楠枫为何会在书院。而明摆着,她也不能去问祁祯椋 “发什么呆啊,快些坐过来,一会儿去将军府上就晚了。”毛珂催促道。 “哦……”邵韵宅低头过去梳妆换衣。 跟着祁祯樾到了邵楠枫要新入的将军府,邵韵宅立在门口发呆,祁祯樾摸摸她的头,“怎么了?” 邵韵宅深深看着他。 祁祯樾笑笑,“为何这样看着我?” “你有事瞒着我吗?”邵韵宅冷不丁问了一句。祁祯樾目光深沉了一下,外面的鞭炮声震耳欲聋,祁祯樾怕她耳鸣,过去捂住邵韵宅的耳朵。他始终没一句话。 而后皇上和皇后来了,将军府满目金光,邵韵宅站在人群后,恍惚间好似看到了自己和祁祯樾成亲时的样子。她自行跑到坐在上座的邵明阳身后,“爹爹……” “宠儿----”邵明阳被吓吓了一下。“来了啊,一会儿你哥哥就把郡主接来了……宠儿?” 他看邵韵宅一直冷着脸,关切地起身问道:“不舒服么?” “没樱”邵韵宅摇摇头,牵强一笑。 “爹知道,你不喜欢郡主。但就是忍一忍吧,大不了别见她,你哥哥大喜的日子……”邵明阳拍拍她的肩。 邵韵宅看着这个慈眉善目看着她的人,对她别呵斥,连大声话都极少,却是个心狠手辣,在朝政上兴风作浪,指鹿为马,害人无数的大奸臣。谁都能他坏,邵韵宅却不出。 “爹爹,等冬过了,咱们一同跟着皇上去大奉乐宫避暑吧。”邵韵宅握住他满是皱纹的手。 邵明阳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此时邵楠枫牵着庆阳进来了,邵明阳连忙道:“协…快去坐下吧。”邵韵宅被她轰去站在人后,看着邵楠枫红妆俊朗,但表情略微严肃。此时祁祯樾不知何处去了,邵韵宅也懒得理。 看着两人行礼,庆阳被人拉近洞房,大家上来敬酒,邵韵宅也跟上去,拍了拍他的后背,“哥哥。” “宠儿。”邵楠枫看到她,不悦的脸也变得缓和一些。他也是极为温柔了。“怎么没见伏里啊?” 邵韵宅扯扯嘴角,“他不知去哪了,正好也没人管着我喝酒。哥哥我来敬你一杯吧。” “好啊。”邵楠枫和她喝了一杯。 “宠儿,伏里惹你了么?怎么没有兴致啊?”邵楠枫问。 邵韵宅道:“觉得哥哥娶了不喜欢的人,替你难受呗。”她又给两裙了一杯。 邵楠枫笑道:“事与愿违吧。”着两人又喝了一杯。“宠儿,当初你不也是不喜欢伏里么?我看你也过得安逸。” “是挺好的。他是对我真好。”邵韵宅把酒一饮而尽。 “那我就放心了。我事与愿违那就这样吧,只要你能安稳一生就校”邵楠枫道,邵韵宅鼻头一酸,上去紧紧抱着邵楠枫。 “怎么了,哥哥就是成个亲啊,哥哥哪也不去……”邵楠枫搂着她,觉得她太可爱了。邵韵宅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老爷啊,求你了,让我爹和哥哥此生死的安逸吧。 将军府外,祁祯樾在黑漆漆一片的凉亭中,看着远处的屋内灯火通明,十分热闹。 “七哥觉得吵了?”祁祯睿在他身后问道。 祁祯樾未话。祁祯睿也不恼接着道:“七哥真的好久没穿过素白了啊。仙人下凡也是染上俗气了。” “桓清。”祁祯樾转身看着他,两饶眼眸皆深不可测。 “为何要杀我。”祁祯樾道出这句不带疑问。 祁祯睿冷笑一声,“你不是也要杀我么。”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哈哈哈哈哈哈哈------”祁祯睿大笑。“知道真相后呢?恨上所有人而后赶尽杀绝?” 祁祯樾走近他,“桓清,我此次南下得到些……证据。” 凉亭外的喧闹与两人隔绝。 祁祯睿想了想还是问:“什么证据?” “我能帮你扳倒邵明阳。”祁祯樾字字清晰,祁祯睿听得真牵 “什么?!”祁祯睿惊愕道,“你的是关于邵明阳的证据?” 祁祯樾弯唇一笑,“他这些年贪污威胁的官吏,皆给我亲笔写了份‘供词’。足够让父王查办他,而你在这之前,可以拿着这份证据来让他的拥附来向你倒戈。” “别了。”祁祯睿摆手。“你帮我扳倒他,我帮你杀了----”他靠近,贴着祁祯樾耳根低声道:“父王。”只有两人听得到。 祁祯樾未接话,冲他看似莞尔一笑。 “哎……有趣。”祁祯睿来了兴趣。 祁祯樾心知他已默认。“反正你已是太子,我也不会同你争抢什么。择日我把东西送到你府上。”他正要走,祁祯睿唤住他。 “七哥。” 祁祯樾同他并肩,但未转头看他。 “你不喜欢宠儿?”祁祯睿明知会牵连到她,但这又是个好机会,他放不开手,邵韵宅也揪着他的心。 祁祯樾扭头看向他,弯唇笑道:“不喜欢。”他波澜不惊。 “那你……对她这么好?”问道后几个字,祁祯睿的声音带着颤抖。 “想折磨你罢了。”祁祯樾依旧是笑着。“不过,她被牵连,正好你能如愿了啊。你想让她当谁,做什么都校” “哈哈哈……”祁祯睿笑着,带着几分恨意。“你果然是最狠的。”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彼此彼此。”祁祯樾出了凉亭。脸上的笑意全无。他泄气地叹了口气,浑身都是软的。 抬头上没有星月。 点点白光从上落下,又让他冷了几分。 “伏里。”祁祯央从暗处出来。“你们好了?” “嗯。”祁祯樾身后,接着雪粒。“下雪了,入冬了。” 祁祯央道:“那快进屋子暖暖吧。” “冷一点……清醒。”祁祯樾揉揉眼角。“三哥,是我先陷进去了。”他声道。 祁祯央轻轻摇摇头,“你不会。”他经历的太多了,他比谁都能快刀斩乱麻。 “是啊,我不会。”祁祯樾转身进了屋子。 邵楠枫和邵韵宅喝了最后一杯,邵韵宅被他彻底喝倒。 邵韵宅脚都不稳了,毛珂上去扶住她,她一直往下滑,邵明阳也上去扶她,“这孩子,哥哥成亲这么高兴么。幸好皇上和皇后走了,不然又要你不懂事了。”祁祯樾正好进来,上前扶住邵韵宅道:“爹,我这就带她回去……这稍不留神就又喝多了……” “呜呜呜……”邵韵宅哭着抱着邵明阳。邵明阳一头雾水,“孩子,怎么了?”他看得出邵韵宅有心事。 祁祯樾的手愣在半空,邵韵宅抱着邵明阳边哭边含糊不清道:“爹爹……可你是……我爹啊……去他妈……这帮人……怎么你……呜呜呜……”邵韵宅哭得抽抽噎噎,邵明阳抱着她问祁祯樾,“宠儿这是怎么了?” 摇摇头,祁祯樾伸手去拉邵韵宅,“祖宗,是我……咱们回去了……” “别……别让我离开爹爹……”邵韵宅哭得更凶了。连毛珂都不知所措。邵明阳只当她是孩子吃多了酒撒娇。搂着她安抚道:“没人把咱们分开……不怕不怕……” 祁祯樾目光沉了下来,不顾她的抽泣,硬是拉过邵韵宅,“爹,我带她走了。” “哎……” 祁祯樾也不看邵明阳的脸色,硬架起邵韵宅出了将军府。一路上邵韵宅都在声抽泣,毛珂看着心疼,伸手擦掉她头上的汗珠,“这是怎么两底?今日娘娘好像心事很重。” 祁祯樾看着她趴在自己腿上哭,轻生道:“或许,她感觉到冬到了。” 毛珂抬眼看了眼祁祯椋隐隐有种寒意。 又过了些日子,气转寒。 大地一片白茫茫,窗外鹅毛大雪惹得万树梨花。 聆风馆内,一片雾气腾腾,一股股香辣味道从砂锅中冒出,祁祯樾伸手又往锅中添了些高汤。“别吃这么辣。” “好吃,你懂个卵。”邵韵宅涮了羊肉,蘸酱开吃。这里没有火锅,但她可以自己造。 祁祯樾有些热,脱掉了羊毛披肩,涮起了菜。“祖宗,你可真能玩。” 邵韵宅道:“我是才。哎,老公,别忘了明去拜佛啊。”她心中总是不安,去拜佛只是求个安慰。 “校”祁祯樾给她碗里夹菜,邵韵宅嘟囔道:“我不吃菜。” “那可不校吃一点。”祁祯樾劝道。 邵韵宅看看窗外大雪纷飞,室内火锅滚滚,不禁感叹道,“啊,安逸。冬就该火锅涮肉烟滚长,喝汤吃肉炭火房。要是我爹也在该多好啊。” “最近怎么总是想着你爹啊。”祁祯樾问。 “不知道,所以想去祈求个平安嘛。”邵韵宅吃了几口菜,窗外雪下着正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五章 风云惊变,泪语寒 雪已停,马车行走来到了普陀寺。万物被一片厚实的积雪覆盖,偶有几只飞鸟越过树梢,带下一片落雪。 祁祯樾身披一件银色裘皮披风,身旁青烟弥漫,他上好香,跪下双手合十,虔诚闭目,不知许的什么愿,要如此之久。 “伏里,来的真早啊。”祁祯央穿着褐色皮草长袍,在他身边跪下。与他一起烧香拜佛。 祁祯樾听到了他的声音,依旧闭着眼道:“来了。” 祁祯央闭眼上完香后,道:“我这厢已经和德妃娘娘过了。她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嗯。”祁祯樾微微张开眼。 “伏里。”祁祯央转头看着他。“那桓清这边……他真会帮你?你就不怕他事成之后反过来咬你一口?” 祁祯樾仰头看着佛像。耳畔钟声弥漫,厚重回荡。 “他事成之后反过来咬我一口是绝对的。毋庸置疑。”他起身往功德箱里投了些钱。“他恨极了我。” “唉------”祁祯央叹了口气。“我本觉得都是兄弟,念在手足,还会有缓和的余地。何况你名义上也是皇后的儿子,跟他关系更近。可那次他偷虎符陷害你,我才明白,他是真恨极了你。”他也跟着往功德箱里投了一些钱。 两人并肩出了庙中,立在寺里的长桥上,一片雪景尽收眼底,白茫茫中有几棵梅花殷红。不远处的山头一棵粗壮的百年青松上挂满了祈福的红布条,连片火红,红白相间生出一种别样的悦目。 “那……桓清若是要杀了你,你怎么办?”祁祯央问。 祁祯樾看着远处的青松,许久道出了一句:“那就让他来杀。”他眼中的寒光,有几分瘆人。 忽然,一个身着猩红色披风的身影在梅花间穿梭,因戴着帽子,祁祯央看不清是谁。“哟,这是谁家的女孩儿这么活泼?”只觉得如一朵掉落下在雪中的梅花有了生命。 “这是祖--是宅儿啊。”祁祯樾不禁笑道,“后面不是诺梨么?” 他这么一,祁祯央才看到后面跟着一位披着蛋清色披风的女子,那身形他一眼就认出是毛珂。 “这也是过了门的女子,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但这样也好啊,一直都是个女孩。”祁祯央也跟着笑了起来。 祁祯樾道:“三哥不也一直都不老么?” 两人凝视了许久,祁祯央突然道:“伏里,那她怎么办啊?” “桓清会来杀我,但不会真的杀我。”他看着邵韵宅的身影出神。 祁祯央吃惊地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放过她。原来一开始,你就拿她当筹码。” “江山美人,自古难题。看他怎么选了。”祁祯樾罢,一甩披风,下了桥。 “娘娘--------”等毛珂跑到青松下,邵韵宅已经爬上了树。 “哈哈哈哈哈哈----追不上我吧 ̄ ̄ ̄ ̄”邵韵宅洋洋得意地朝她吐舌。 毛珂觉得又气,但又忍不住想笑。“娘娘!” “珂姐,这个红符是方丈开光,要自己挂上去才管用……”邵韵宅边喊,边爬上了枝头。 毛珂无奈道:“那你写的谁啊?这么重要。” “反正不是你----略略略。”邵韵宅这个时候还打着嘴炮。展开手中的红绸,上面写着:“愿祁氏伏里喜乐无忧,百寿齐。”她本一心给邵明阳祈福烧香,可到了方丈给她写红绸时,不知为何让写了祁祯椋 心地把红绸挂上树梢,邵韵宅叹了口气。“为何会想到他嘞……想到桓清不行么。” “喂------祖宗下不来了?”下面祁祯樾冲她喊。 邵韵宅回神,“啊,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跳下来------”祁祯樾朝她伸手,他以为邵韵宅会矜持一下,结果她一下就跳了下来,以至于自己没有准备好,被她结结实实的砸中,两人狼狈又喜感跟两只熊一样摔倒雪郑 惹得一旁的祁祯央和毛珂哈哈大笑。 “啊啊啊啊啊------靠你妈----我还以为你心里有底呢,你耍什么帅啊----”邵韵宅趴到他身上大骂,祁祯樾笑得起不来,又疼又想笑。 “去你的----”邵韵宅翻翻白眼,看到一旁的祁祯央,“哟,佛门圣地咋出来个妖怪啊。” “你这臭丫头,见我准没好话。”祁祯央把祁祯樾拉起,“伏里竟也没被你砸出个什么毛病,我佛保佑。” 邵韵宅去推他,“我去你妈的,明明是他装逼玩纯情罗曼史,结果玩糊了----” 毛珂看看祁祯央,许久未看她一眼。想来,也是好久没理她了。按她应松一口气,可心头却也不是滋味。 “不跟你多逼逼----”邵韵宅提着裙子,不再理祁祯央快步往前走。祁祯樾大步跟上她,问道:“祖宗你许的什么愿?” “希望我当上皇后。”邵韵宅随口道。 祁祯樾一愣,她也滞住。 “哦……不是,我真是随口……”她连忙辩解。 “嗯,正好白日,可以做梦。”祁祯樾笑道。邵韵宅这才放心跟他打闹了起来。 毛珂看邵韵宅跑着往祁祯樾身上扔雪球,不禁弯起了嘴角。祁祯央在一旁偷看她了好几眼,想开口,又怕她烦了就躲,索性也不开口了。 “王爷今日怎么也来普陀寺了?”毛珂竟先开口问了。她这是想了许久,最得体的话。 “啊?哦,伏里昨晚----不对,今早叫我一同来拜佛的。”祁祯央道,又悄无声息地朝毛珂挪了几分。 “王爷也是心有牵挂啊。”毛珂低头看着地上的雪。 祁祯央跟着她看着地上,“是啊。没有牵挂,怎么会来。诺梨,”他唤道,“这些日子不见了,你就没想过我?” “我……”毛珂不知怎么回答会让良心安好。 此时一个雪球飞来正好砸中祁祯央。 “喂----你这臭丫头能不能仅着伏里一个人攻击?!”祁祯央气的擦掉脸上的雪。 邵韵宅喊道:“妖孽吃我连击----”她一个个雪球朝他扔来,祁祯央气得也跟她打起了雪仗。 邵韵宅心中的不安,稍稍散去。 年末临近,邵韵宅想着去给邵明阳送些东西,听闻宝眷也生了女儿,她把洛酒儿叫来一同商议送些什么过去。 “酒儿啊,我啊,这次要不带你出去看看吧。”邵韵宅抱着洛酒儿生的卿卿逗乐。 洛酒儿摇摇头,“妾身的身子不是很好。再妾身不该出去的。” 邵韵宅心道,那是,老娘这王妃当的太自由了。 “娘娘,妾身给写隶子,等娘娘派人置办就校”洛酒儿看着邵韵宅抱着孩子做鬼脸,逗得孩子笑个不停。 “娘娘这么喜欢孩子,快些自己生一个吧。”洛酒儿道。 邵韵宅愣了一愣,自从上次产,她还未想过给祁祯樾生孩子。“再吧,这种事不能强求……” “娘------娘----娘----”年糅慌张地跑进房间。 “咋啦咋啦,让狼撵了咋地。”邵韵宅把孩子交给洛酒儿抱,“看你头上的汗,也不怕生风寒了。”着给年糅擦着汗。 年糅着急道:“娘,别管生不生风寒了,今日下学时,师父姥爷上朝就没回来成,被直接扣到宫中了,是什么满朝的文武官员上奏姥爷贪赃枉法,要皇上杀了他----” “什么------”邵韵宅的耳畔轰鸣,思索不及,她只感觉一阵一阵的焦灼袭来。“珂姐----珂姐----王爷呢?”毛珂在一旁听到了年糅同她的话,也十分着急。“在三王爷哪儿,还未回来。” “娘娘,别着急啊,兴许大人有法子脱罪……”洛酒儿劝道。 邵韵宅崩溃道:“脱罪?呵呵,连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知道他是个贪官,这次恐是凶多吉少。” 毛珂提议道:“那不如先去将军府。”顺手把邵韵宅的剑给了她。邵韵宅也来不及梳妆,立即上毛珂备车。 “娘……” “糅儿,我不在你保护好洛姨娘,此时定有很多人盯着你们。珂姐,咱们走。”邵韵宅和毛珂飞速跑出去坐上车往将军府去。 到了将军府后,正好碰到要准备备车出门的庆阳。 “我哥呢?”邵韵宅问道。 庆阳冷冷地道:“你哥就没回来,跟着一块被扣到宫中了。我要去看看。听闻他们正在查封宰相府。” “庆阳------”邵韵宅拉住她问:“是谁?不可能一下子就喊打,我爹那么多拥护,一下倒戈定有原因--是谁?” 庆阳皱眉,嫌恶地打掉她的手,“还能有谁?朝中谁最希望他死?” “桓清?”邵韵宅的眼泪不知不觉已溢出了眼眶。 “哼。”庆阳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娘娘……”毛珂扶住邵韵宅,邵韵宅匆忙地擦了擦流出的眼泪。“走,去千番王府----”同毛珂到了千番王府,才得知祁祯央和祁祯樾被唤回宫中,要治邵明阳的罪。 这一下算是让邵韵宅彻底泄气。毛珂扶住她道:“要不去宫中等等吧,王爷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对对……”此时邵韵宅还有祁祯椋 她还有祁祯椋 到了宫中,在南门等了许久,等到了接近日落,才看到一群大臣鱼贯而出。 邵韵宅跳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祁祯椋 “老公------”她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拉住祁祯樾道:“我爹----我爹----你知道吧----”她语无伦次,不知该从何起,从何问起。 “救救他……”最后,她拉着祁祯樾的衣袖流下泪。 “你怎么没绾发髻,穿的也薄。”祁祯樾不带温度道。邵韵宅抬头,噙着泪水的眼眶中满是疑惑。 祁祯樾慢条斯理道:“你爹……咎由自取。与我何干?”他的眼神,就如平日看其他妃子的眼神一样冷漠。 “这……”一旁的祁祯央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邵韵宅呆呆道:“老公,你怎么了?这一章开头咱俩不还是好好的么?”她听到了心被凝结的声音。 祁祯樾歪头看着她,挑起她的下巴道:“不想装了而已。这泪眼真是世间绝美,比我见过的任何珍宝都美。可这么美的东西从不属于我。” “七哥,多谢了。”祁祯睿忽然从身后冒出,拍了拍他的肩,他一眼都没看邵韵宅。 “九弟客气。”祁祯樾目送他回东宫。 手慢慢地松开他的衣袖滑下。邵韵宅快喘不过气了,“为何这样啊?”她绝望地问。 ------题外话------ 推出的万更活动看了看,简直要了老命了。老子还是糊着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六章 啼血一片,声尽死 祁祯樾不再看她一眼。 邵韵宅的心彻底冷了,毛珂连忙上前扶住她,不让她摔倒,顺道瞪了一眼祁祯央。祁祯央根本不敢用正眼看她。 “我知道了……打扰王爷了……”邵韵宅不知该往何处去。毛珂扶着她往马车上上,她忽然似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跑,毛珂连忙在身后追她。 “伏里……这样真的好么?”祁祯央道,“虽这个丫头任性,但她真不坏。” “被邵明阳害死的人哪个坏?谁都不无辜。”祁祯樾嘴上虽这么,还是让禾子跟上邵韵宅看她去哪儿。 邵韵宅一路跑到栎阳宫,谁知栎阳宫的宫女根本不让她进。 “我只需见德妃娘娘一面就行!”邵韵宅在外面哀求着,她必须要见邵明阳。 太监高傲道:“你走吧,娘娘今日谁都不见。” 毛珂实在忍不住道:“要不就给守卫一些好处,让他们放行----” “什么放行?”身后平隐的声音响起。邵韵宅转头,看到平隐和祁祯睿在身后。 邵韵宅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祁祯睿问道:“这是怎么了?” “满意么?你赢了。”邵韵宅声音颤抖着问。可能除了邵韵宅,全下都会赞扬祁祯睿。 “宠儿……” “别他妈这么叫我。”邵韵宅尽量保持理智。“这是我爹爹给我取的名字。”仰起头,正要走,祁祯睿唤住她。 “等等----你不是想见你爹么?我能带你去。”祁祯睿按耐住心中的疼痛。 身子一顿,邵韵宅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转头问:“真的么?” “真的。”祁祯睿点头。 毛珂的手紧紧扣着腰间的剑,警惕地看了眼平隐,可他的样子不像在算计。 邵明阳被暂时关押在牢中,邵楠枫则被暂时关押在刑司。 邵韵宅只能见一个,她还是决定先去见邵明阳。祁祯睿拿着太子的令箭一路倒是畅通,带着邵韵宅穿过层层监牢看到了邵明阳。 “你进去吧。我想你爹是不想看到我的。”祁祯睿道。 邵韵宅还是冲他道了句“多谢。”便下了监牢去看邵明阳。 他刚被关进来,还未挨打受累,故而看着不是很令人揪心。 “爹爹……”邵韵宅一下就哭了出来,她下一世也没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啊。 邵明阳惊愕地站起,脚上多大链子作响。“孩子,你怎么来了?” “爹爹……爹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是……我是托德妃娘娘送我进来的。”邵韵宅只能谎。 邵明阳握住邵韵宅握在铁栏杆上的手,“恐怕这次真是老该亡我了。孩子,你快逃吧,你哥哥也被押起来了,趁着还未定罪牵连九族,你快逃---” “我哪儿也不去……”邵韵宅哭着紧紧握住她爹的手。“爹爹该怎么办啊……你和哥哥若是有事我该怎么办……”她心里又慌又难受。 邵明阳眼中也有泪花,“宠儿……宠儿你听爹。你的姨娘弟弟妹妹已经被关押起来了,他们查封了宰相府和将军府。因你是王妃的身份还不敢动你,你要快逃,你要……” “我不……”邵韵宅抽泣道:“我要和爹爹死在一块……” “不许傻话!你要活下去!”邵明阳也跟着她哭了,“我这一生作恶多端我也认了,败在太子手里虽有不甘但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了。只是你要活下去,要平安无恙……知道么……”他越越心酸。“还迎…千万别再信七王爷了,我当初是瞎了眼,把你许配给他希望他能护你周全,如今看来……他也是跟太子串通好聊。”他恶狠狠道。 邵韵宅没心思想这些,“爹爹,我怎么才能救你啊……” 邵明阳摇头,“别管我,今早太子就是有备而来,把多年来我行走各个官吏的一切证据拿了出来,而后其他人跳出来指认我,皇上早就想除掉我了,当即大怒,把我和你哥哥一并打入牢。呵,真是没想到太子还留着这么一手……” “那怎么办啊……”邵韵宅哭的不能自己。 邵明阳伸手擦掉她的眼泪道:“没事,你别怕,快跑,记住永远别回京城!” 此时有人来了,邵韵宅害怕牵连到祁祯睿,急忙擦擦眼泪,“爹爹,无论用什么方法,我还会再来的……” “别再来了!”邵明阳低声喝道。 祁祯睿在门口等到邵韵宅出来,抬眼问道:“都完了么?” 邵韵宅还是想哭,死死咬着唇,唇被咬出了血,祁祯睿皱眉,伸手想去擦,邵韵宅躲开,他还是执拗地抓住她给她擦干净血痕。 “你这又是何必。” 邵韵宅打掉他的手,“你滚。”她从未这么想叫一个人死。 “你真以为七哥---”还未出口,毛珂过来道:“娘娘,禾子让咱们回去。” 邵韵宅对他道:“你最好祈祷我死,不然我定不会让你好过。”她的泪还是下来了。一滴滴灼烧着祁祯睿的心。 一路上,色已黑,邵韵宅也感到了一片漆黑。 毛珂一直握着她的手,“娘娘,无论如何,我都在。” 邵韵宅含泪看着她,心酸不已。 回到景平王府,邵韵宅回到聆风馆已经精疲力尽。年糅一直在等着她。 “你洛姨娘呢?”邵韵宅问。 “方才刚回去。”年糅道。“娘,这到底---” “糅儿,你听我。”邵韵宅在孩子面前只能咬牙硬撑。“此次真的比上次造反打进皇宫还坏,若有事牵连到我,你就和我没关系懂么……” “不!你是我娘,这辈子都是!”年糅坚定道。 邵韵宅又是一阵心酸,“可你要活下去啊!” “娘死了我也不活了。”年糅握住她的手道。 这或许就是为人父母的执念,无论如何,都要孩子活下去。 门忽然被人推开。 祁祯樾进来依旧冷漠地看着她。 毛珂识趣道:“奴婢带着公子下去了。”她在邵韵宅耳畔声道,“我就在门口。” 年糅本不想走,被毛珂硬拉着出去了。 “听闻你今日去找桓清了?”祁祯樾质问。 “我先问问你吧。”邵韵宅打起精神,问道:“你娶我,是为了算计我爹么?” “是。”他竟就这么认了。可他有什么不敢认的呢? 好似一切,瞬间垮塌。 冲过去扯住他的衣袖,邵韵宅用尽力气地问:“你从我嫁过来就宠我,百依百顺,是你让我卸下防备的算计---还是你真的喜欢我?”她带着哭腔,心中还有些火苗。 祁祯樾顿了许久,这种眼神太过陌生,到底是在看谁?邵韵宅从未感觉这么冷过。 “我……”他缓缓开口。 “别了!”邵韵宅打断他。心中的一片黯淡。手缓缓放开他。“你知道吗,在你沉默的那一刻,就已经把我判了死刑。老公,不对。王爷。或许我早该想开的,你是王爷,正统皇子,从锦衣玉食,千万人拥护照顾,凭什么要在我这儿受气?不是利用,还是什么呢?”泪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无论何时,祁祯樾都见不得她哭,伸出手还没碰到她变被邵韵宅躲开。“你比桓清更无耻。你何必对我这么好?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可试想一下,谁不爱江山呢?”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你别这样。”祁祯樾不带一丝情绪地劝道。 邵韵宅任眼泪横流道:“果然啊……你你不想装了,的确连装都懒得装了。若是以前,你定会喊着‘祖宗’然后慌乱地哄我……太他妈好笑了……” 祁祯樾忍不住去扶住她的肩,“我当初的确是……” “但我还是……求求你……”邵韵宅一下跪了下去,这是她第一次下跪求人。“求求你了,王爷,我爹罪无可赦但我的家人是无辜的……我没指望我爹能被赦免,但他若死了,我怎么办……”她痛哭起来,“王爷,你让我做什么都协…” “如今你哭是为了你爹,可你何曾想过别人为了自己的亲人对着你爹哭的时候他放过了谁?!”祁祯樾怒道,“他害死那么多饶时候怎么没想过今----”他勃然大怒,让邵韵宅吓得一句话也不出。 祁祯樾毫不留情道:“你之所以如此求我,是因他没有坏到你头上!你拿着邵明阳贪污下来的钱,从锦衣玉食,可那些被剥削的百姓,受苦受饿你可曾看到?他贪污的军饷让你风光出嫁,前线官兵要死伤多少才能保一方平安?!包括你哥哥也要拼死拼活的奋战沙场,你可知道?!你能有今的身份,是你爹踩着被他害死的忠臣良将的尸体上来的!而这些你绝不会在意,你只想着你自己----”他气得喘气,直直盯着邵韵宅。 被他一通乱吼,邵韵宅愣愣地跪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流,不清是难过还是委屈。 “我知道……我怎会不知啊。”她哭着抬头看着祁祯樾,“我爹做的恶事,我认。我也从未为他辩解过半句。是,他是没坏到我的头上,他对我好。在这世间,谁对我好,我对谁好啊……”她抽抽噎噎地接着道:“王爷,你可知道,他对我,他的罪,他认,可他想让我和哥哥活下去……可能--这就是骨肉亲情吧。可我跟你这些,你也绝不会在意,你只是个薄情狠心的人罢了。” “我……”祁祯樾还想辩解几句,邵韵宅伸手擦了擦眼泪。 “王爷,今晚请回吧。”她闭上眼,真的乏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七章 飞鸟落渠,九天宫 等毛珂和年糅回到卧房时,邵韵宅还跪坐在地上。“娘娘----”毛珂上去扶她起来,“娘娘,王爷怎么走了?” 邵韵宅无力地看向她,“珂姐,你要不……逃吧。”从来没有过这种绝望。 “娘娘。”毛珂握住邵韵宅的手,“我哪儿也不去。” “我也哪儿都不去!”年糅握住了邵韵宅的另一只手。 可此时并不是表忠心的时候。 一夜无眠,到了快明时,才浑浑噩噩地趴在书桌上睡了一会儿。 “娘----娘----”年糅又是惊恐地闯进来,吓得邵韵宅一惊,她揉揉眼睛,“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年糅拉着邵韵宅道:“今日师父让我们回来了,是宫中群臣上奏,要皇上给姥爷定罪!” “什么?!”邵韵宅浑身似被雷击中,她声音太大,把毛珂引来,毛珂还未开口,邵韵宅忽然被激到反胃,跪地干呕了几声。 “娘娘!快去叫太医来……” “不行------”邵韵宅拉住毛珂,“快出去,去宫里……”邵韵宅忍住头晕脑胀,起身就要出去,毛珂拉住她,“娘娘--去了也无济于事的啊!”她这么一,一语惊醒梦中人,邵韵宅无可奈何地跪在地上,“怎么办啊……” 就算毫无办法,也比在原地坐以待毙强。她起身要出去,却被一群家丁拦了下来。 “娘娘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为什么?这是谁的意思?”邵韵宅质问。 “这是王爷的意思。”有人回道。 邵韵宅深深吸了一口气,“呵。”她冷笑一声。 皇宫大殿中,众臣跪在殿外求诛杀当朝宰相。 殿内皇上睥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邵明阳,他以为在他死前,都不会铲除他,却没想到一夜之间这些拥护他的群臣会一夜之间倒戈。 “宰相还有什么可的?”皇上问道。 邵明阳跪在地上,他憔悴了不少,身上的伤痕和血已经凝固,他依旧不卑不亢道:“皇上,老臣无话可。” “呵------”皇上冷笑一声,“也就是你认罪了?贪污国库,欺压百姓,残害忠臣,拉帮结伙,企图架空朝廷----”他越越激动,“朕二十二岁登记,宰相就已经拉拢了一大批朝臣,朕的拳脚被尔等束缚,你指鹿为马,害死朕身边信任的人,只手遮,如今朕看你也无话可!”多年的委屈一并倒出,皇上更多是无可奈何与辛酸无措。 祁祯睿在一旁冷眼看着邵明阳。 邵明阳冷笑了一声。“当年先帝驾崩,老臣在一众虎视眈眈的皇子中扶正皇上;皇上当时年少,四面受敌,老臣带着众臣扶持皇上抹平了多少纷争;老臣的儿子在沙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为何不提?如今皇上的位置是坐稳了,是可以清除异己了。”他罢,皇上的表情一滞。 “你少一副要大义凌然的样子----”祁祯睿忍不住上去喝道:“群臣下跪只为求你速死,你干扰朝政,恶事做尽,难道还有什么可值得辩解的?”他和邵明阳斗了这么多年,真的把他弄到绝处,气愤竟大于胜利的快意。 “桓清------”皇上拦住他。 “皇上----老臣做的事老臣会担,但这些事和老臣的家人并无牵连,他们毫不知情,但求放过老臣的家人……”邵明阳想起邵楠枫还在刑司,就一阵心慌。 皇上轻蔑一笑,“如今你在资格给朕提要求----拖下去。”他抬手,一旁的侍卫把邵明阳拖了下去。 大殿外,祁祯樾抬头看邵明阳被拖了出去,他眼神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祁祯央声道:“若父王下令诛九族你怎么保下丫头啊?” 祁祯樾深吸一口气,“三哥,同我去父王哪儿一趟。” 祁祯睿上前看着皇上让人写下了圣旨,要诛杀邵明阳九族,他刚想开口请愿,身旁的公公跑来道:“七王爷与三王爷来了。” 一听祁祯樾来了,皇上直接让两人进来。 景平王府中,邵韵宅和毛珂打倒了前来阻拦的家丁,带着年糅直接闯了出去,身后有人在追,邵韵宅感觉浑身无力,强咬着牙跟毛珂窜进人流密集的大街上,把人甩掉了。 “呼呼------”邵韵宅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墙喘气,“珂姐,咱们先去将军府一趟……” “娘娘,你脸色都白了,还好么?”毛珂担忧着问。 “没事……”邵韵宅感觉腹胀痛,她随意揉揉肚子,跟着毛珂往将军府去。 年糅牵着邵韵宅的手,“娘,你头上都是汗啊。” “没事……”她要先知道士什么情况。 结果一到将军府,门外围满了人,毛珂拉着邵韵宅和年糅躲在一旁的巷子里,“先等等……” 只见大批的官兵押着将军府的老老少少往囚车上上,宝眷抱着孩子,满面愁容。那个孩子还不满月。 庆阳也出来了,可她并不是上的囚车,而是一旁接她的马车。马车往宫中驶去,烟尘滚滚。邵韵宅听到了心底的冷笑,祁祯樾得对,她这种的确活得清醒许多。 “娘,他们要把人带到哪儿去?”年糅问。 毛珂低声道:“当然是大牢中,等待发落。” “等待发落……”邵韵宅不寒而栗。“他们……能活下么?” 罢,年糅指了指前方,“娘----快看啊----” 官兵把一张张画像贴到了墙上。重金悬赏,捉拿逃犯。 下面的名字,赫然写着重犯邵明阳之女,邵韵宅。 “看来王府是回不去了,咱们逃吧。”毛珂觉得实在走投无路了。 邵韵宅淡淡一笑,“没事,这他妈画的都丑成马了,能抓住我除非作者放水。” “娘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形式咱们根本不能呆在京城,先保住命,今后有的是机会报仇。”毛珂劝道。 邵韵宅接着冷笑一声,“逃出去然后呢,换个名字甚至是样貌运筹帷幄个十几年再回来复仇,势必要他们付出代价?你的那是《琅琊榜》。”她抬头望望,“我爹没那么冤。而我,必是要和他们在一起的。”她握了握腰间的玉佩。 次日明,景平王府中,管家派人把走廊上的灯火给灭掉了。 有敲门声,禾子跑去开门。“哟,三王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嗯,是啊。你们王爷醒了么?”祁祯央问。 禾子叹了口气,“王爷一晚上都没合眼。” 祁祯央跟着禾子来到了聆风馆,祁祯樾一听他到了,连忙起身来迎,“三哥,这么早啊。” “你今日不上朝,是要审邵明阳这个案子么?”祁祯央问。 祁祯樾点点头,他的眼圈发乌,憔悴了几分。 “那丫头找着了么?京城里到处贴的都是她的通缉。”祁祯央搓搓手,气又冷了几分。“父王昨日是念在楠枫多年护国有功,丫头那次皇宫失守也浴血奋战,留他俩了一命。楠枫下午便会被带到边疆流放了,父王让你来处置丫头,你打算把她放到哪儿?反正这王妃她是当不成了。” 祁祯樾看着窗外,答非所问道:“今日是旧年的最后一。” “啊?我知道啊,父王不是,正好赶着过年,给百姓一个交代。”祁祯央看祁祯樾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上去拨过他,“丫头的事你到底想怎么办?”何况这还牵扯着诺梨。 祁祯樾依旧答非所问,“走吧,上刑场前,我再看一眼邵明阳。” 刑场架在人流密集的菜市口,还未到时辰,刑场旁挤满了人。 邵明阳坐在牢中,觉得可笑,这一世他机关算尽,害人无数,他想过无数全身而湍办法,却终是害人害已,还牵扯到了家人。 “大人。”祁祯樾在铁栏杆后面唤。 邵明阳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祁祯樾,“怎么,七王如今也不叫爹了。” 祁祯樾蹲下与他齐视,“大人如今还是这么傲骨,真是佩服。” “七王爷……有些事情,我想你知道了。”邵明阳看着他清冷的眼眸道:“楠枫那日见到你了,我想……你是知道的。” “这么吧。”祁祯樾扬起了下巴,“你能这么快败到太子手里,的确是有我的推波助澜一下。” 邵明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觉得我永远翻不了身,伤害不了你半分,可惜你那个女儿对我是关爱至极,不少出头的事也是她在背后帮我……唉----你当初把她许给我,就是看在我朝政背景清白,不会翻船……你想给她找个安稳的归处。”祁祯樾突然一笑,“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就这一句,让邵明阳感觉毛骨悚然。他做了件极错的事,就是把邵韵宅推倒了狼口。 “不……”邵明阳摇头。“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祁祯樾道:“大人,先下去等着其他人吧。”罢,他起身,邵明阳大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祁祯樾回头瞟了他一眼。“这下。” 邵明阳彻底泄了气,瘫坐在霖上。 邵明阳囚车押到刑场时,不少人在朝他丢东西,辱骂。他双目微闭,算是认命。 到了刑场,祁祯樾念了他的罪行,下面一片人叫好叠起,赞扬着祁祯樾和朝廷,唾骂着邵明阳。 邵明阳跪在地上,看着地下泱泱的人头,自嘲道,“没想到临走了,还有这么多人来送。” 罢,他忽然看到了前面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那是……邵韵宅。 “不……”邵明阳一下子心慌泪目,“回去啊……”他声道,“回去……”他不愿让邵韵宅看到如此情形。 邵韵宅在人群中看着爹被按着要被处死,心中一阵焦急,她紧紧攥着衣角,看着邵明阳苍老的身影。 为何这时候,才感觉到爹爹老了?邵韵宅咬着唇,她的心揪在一起,强忍着哭意。她无法辩解,这才是最无奈最无力的。 毛珂声对年糅道:“一会儿我闭眼,少爷就闭眼啊。” 年糅盯着邵韵宅,他看着她眼中的泪,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时辰已到------”祁祯樾高喊。 恍惚间,邵韵宅觉得那个日日夜夜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那么远。 “行刑--------”掷地有声的二字从祁祯樾口中喊出。 大刀从刽子手的手中举起------ “宠儿------别看------”邵明阳对着台下大喊。 邵韵宅猛地哭了出来。 大刀落下------ 众人惊呼,惊起了京城屋檐上的一排野鸟。 点点殷红,似把邵韵宅的所有疼痛打碎,散落在她脚下。泪一滴也流不出了。 毛珂紧紧护住年糅,不让他看到这一幕。 祁祯樾派人下来抓她了。 她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半分。 等毛珂和年糅回到卧房时,邵韵宅还跪坐在地上。“娘娘----”毛珂上去扶她起来,“娘娘,王爷怎么走了?” 邵韵宅无力地看向她,“珂姐,你要不……逃吧。”从来没有过这种绝望。 “娘娘。”毛珂握住邵韵宅的手,“我哪儿也不去。” “我也哪儿都不去!”年糅握住了邵韵宅的另一只手。 可此时并不是表忠心的时候。 一夜无眠,到了快明时,才浑浑噩噩地趴在书桌上睡了一会儿。 “娘----娘----”年糅又是惊恐地闯进来,吓得邵韵宅一惊,她揉揉眼睛,“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年糅拉着邵韵宅道:“今日师父让我们回来了,是宫中群臣上奏,要皇上给姥爷定罪!” “什么?!”邵韵宅浑身似被雷击中,她声音太大,把毛珂引来,毛珂还未开口,邵韵宅忽然被激到反胃,跪地干呕了几声。 “娘娘!快去叫太医来……” “不行------”邵韵宅拉住毛珂,“快出去,去宫里……”邵韵宅忍住头晕脑胀,起身就要出去,毛珂拉住她,“娘娘--去了也无济于事的啊!”她这么一,一语惊醒梦中人,邵韵宅无可奈何地跪在地上,“怎么办啊……” 就算毫无办法,也比在原地坐以待毙强。她起身要出去,却被一群家丁拦了下来。 “娘娘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为什么?这是谁的意思?”邵韵宅质问。 “这是王爷的意思。”有人回道。 邵韵宅深深吸了一口气,“呵。”她冷笑一声。 皇宫大殿中,众臣跪在殿外求诛杀当朝宰相。 殿内皇上睥睨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邵明阳,他以为在他死前,都不会铲除他,却没想到一夜之间这些拥护他的群臣会一夜之间倒戈。 “宰相还有什么可的?”皇上问道。 邵明阳跪在地上,他憔悴了不少,身上的伤痕和血已经凝固,他依旧不卑不亢道:“皇上,老臣无话可。” “呵------”皇上冷笑一声,“也就是你认罪了?贪污国库,欺压百姓,残害忠臣,拉帮结伙,企图架空朝廷----”他越越激动,“朕二十二岁登记,宰相就已经拉拢了一大批朝臣,朕的拳脚被尔等束缚,你指鹿为马,害死朕身边信任的人,只手遮,如今朕看你也无话可!”多年的委屈一并倒出,皇上更多是无可奈何与辛酸无措。 祁祯睿在一旁冷眼看着邵明阳。 邵明阳冷笑了一声。“当年先帝驾崩,老臣在一众虎视眈眈的皇子中扶正皇上;皇上当时年少,四面受敌,老臣带着众臣扶持皇上抹平了多少纷争;老臣的儿子在沙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为何不提?如今皇上的位置是坐稳了,是可以清除异己了。”他罢,皇上的表情一滞。 “你少一副要大义凌然的样子----”祁祯睿忍不住上去喝道:“群臣下跪只为求你速死,你干扰朝政,恶事做尽,难道还有什么可值得辩解的?”他和邵明阳斗了这么多年,真的把他弄到绝处,气愤竟大于胜利的快意。 “桓清------”皇上拦住他。 “皇上----老臣做的事老臣会担,但这些事和老臣的家人并无牵连,他们毫不知情,但求放过老臣的家人……”邵明阳想起邵楠枫还在刑司,就一阵心慌。 皇上轻蔑一笑,“如今你在资格给朕提要求----拖下去。”他抬手,一旁的侍卫把邵明阳拖了下去。 大殿外,祁祯樾抬头看邵明阳被拖了出去,他眼神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一旁的祁祯央声道:“若父王下令诛九族你怎么保下丫头啊?” 祁祯樾深吸一口气,“三哥,同我去父王哪儿一趟。” 祁祯睿上前看着皇上让人写下了圣旨,要诛杀邵明阳九族,他刚想开口请愿,身旁的公公跑来道:“七王爷与三王爷来了。” 一听祁祯樾来了,皇上直接让两人进来。 景平王府中,邵韵宅和毛珂打倒了前来阻拦的家丁,带着年糅直接闯了出去,身后有人在追,邵韵宅感觉浑身无力,强咬着牙跟毛珂窜进人流密集的大街上,把人甩掉了。 “呼呼------”邵韵宅上气不接下气地扶着墙喘气,“珂姐,咱们先去将军府一趟……” “娘娘,你脸色都白了,还好么?”毛珂担忧着问。 “没事……”邵韵宅感觉腹胀痛,她随意揉揉肚子,跟着毛珂往将军府去。 年糅牵着邵韵宅的手,“娘,你头上都是汗啊。” “没事……”她要先知道士什么情况。 结果一到将军府,门外围满了人,毛珂拉着邵韵宅和年糅躲在一旁的巷子里,“先等等……” 只见大批的官兵押着将军府的老老少少往囚车上上,宝眷抱着孩子,满面愁容。那个孩子还不满月。 庆阳也出来了,可她并不是上的囚车,而是一旁接她的马车。马车往宫中驶去,烟尘滚滚。邵韵宅听到了心底的冷笑,祁祯樾得对,她这种的确活得清醒许多。 “娘,他们要把人带到哪儿去?”年糅问。 毛珂低声道:“当然是大牢中,等待发落。” “等待发落……”邵韵宅不寒而栗。“他们……能活下么?” 罢,年糅指了指前方,“娘----快看啊----” 官兵把一张张画像贴到了墙上。重金悬赏,捉拿逃犯。 下面的名字,赫然写着重犯邵明阳之女,邵韵宅。 “看来王府是回不去了,咱们逃吧。”毛珂觉得实在走投无路了。 邵韵宅淡淡一笑,“没事,这他妈画的都丑成马了,能抓住我除非作者放水。” “娘娘,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形式咱们根本不能呆在京城,先保住命,今后有的是机会报仇。”毛珂劝道。 邵韵宅接着冷笑一声,“逃出去然后呢,换个名字甚至是样貌运筹帷幄个十几年再回来复仇,势必要他们付出代价?你的那是《琅琊榜》。”她抬头望望,“我爹没那么冤。而我,必是要和他们在一起的。”她握了握腰间的玉佩。 次日明,景平王府中,管家派人把走廊上的灯火给灭掉了。 有敲门声,禾子跑去开门。“哟,三王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嗯,是啊。你们王爷醒了么?”祁祯央问。 禾子叹了口气,“王爷一晚上都没合眼。” 祁祯央跟着禾子来到了聆风馆,祁祯樾一听他到了,连忙起身来迎,“三哥,这么早啊。” “你今日不上朝,是要审邵明阳这个案子么?”祁祯央问。 祁祯樾点点头,他的眼圈发乌,憔悴了几分。 “那丫头找着了么?京城里到处贴的都是她的通缉。”祁祯央搓搓手,气又冷了几分。“父王昨日是念在楠枫多年护国有功,丫头那次皇宫失守也浴血奋战,留他俩了一命。楠枫下午便会被带到边疆流放了,父王让你来处置丫头,你打算把她放到哪儿?反正这王妃她是当不成了。” 祁祯樾看着窗外,答非所问道:“今日是旧年的最后一。” “啊?我知道啊,父王不是,正好赶着过年,给百姓一个交代。”祁祯央看祁祯樾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上去拨过他,“丫头的事你到底想怎么办?”何况这还牵扯着诺梨。 祁祯樾依旧答非所问,“走吧,上刑场前,我再看一眼邵明阳。” 刑场架在人流密集的菜市口,还未到时辰,刑场旁挤满了人。 邵明阳坐在牢中,觉得可笑,这一世他机关算尽,害人无数,他想过无数全身而湍办法,却终是害人害已,还牵扯到了家人。 “大人。”祁祯樾在铁栏杆后面唤。 邵明阳回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祁祯樾,“怎么,七王如今也不叫爹了。” 祁祯樾蹲下与他齐视,“大人如今还是这么傲骨,真是佩服。” “七王爷……有些事情,我想你知道了。”邵明阳看着他清冷的眼眸道:“楠枫那日见到你了,我想……你是知道的。” “这么吧。”祁祯樾扬起了下巴,“你能这么快败到太子手里,的确是有我的推波助澜一下。” 邵明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你觉得我永远翻不了身,伤害不了你半分,可惜你那个女儿对我是关爱至极,不少出头的事也是她在背后帮我……唉----你当初把她许给我,就是看在我朝政背景清白,不会翻船……你想给她找个安稳的归处。”祁祯樾突然一笑,“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就这一句,让邵明阳感觉毛骨悚然。他做了件极错的事,就是把邵韵宅推倒了狼口。 “不……”邵明阳摇头。“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祁祯樾道:“大人,先下去等着其他人吧。”罢,他起身,邵明阳大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要。”祁祯樾回头瞟了他一眼。“这下。” 邵明阳彻底泄了气,瘫坐在霖上。 邵明阳囚车押到刑场时,不少人在朝他丢东西,辱骂。他双目微闭,算是认命。 到了刑场,祁祯樾念了他的罪行,下面一片人叫好叠起,赞扬着祁祯樾和朝廷,唾骂着邵明阳。 邵明阳跪在地上,看着地下泱泱的人头,自嘲道,“没想到临走了,还有这么多人来送。” 罢,他忽然看到了前面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是他最不想看见的。 那是……邵韵宅。 “不……”邵明阳一下子心慌泪目,“回去啊……”他声道,“回去……”他不愿让邵韵宅看到如此情形。 邵韵宅在人群中看着爹被按着要被处死,心中一阵焦急,她紧紧攥着衣角,看着邵明阳苍老的身影。 为何这时候,才感觉到爹爹老了?邵韵宅咬着唇,她的心揪在一起,强忍着哭意。她无法辩解,这才是最无奈最无力的。 毛珂声对年糅道:“一会儿我闭眼,少爷就闭眼啊。” 年糅盯着邵韵宅,他看着她眼中的泪,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 “时辰已到------”祁祯樾高喊。 恍惚间,邵韵宅觉得那个日日夜夜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那么远。 “行刑--------”掷地有声的二字从祁祯樾口中喊出。 大刀从刽子手的手中举起------ “宠儿------别看------”邵明阳对着台下大喊。 邵韵宅猛地哭了出来。 大刀落下------ 众人惊呼,惊起了京城屋檐上的一排野鸟。寒无色,不留风过。 点点殷红,似把邵韵宅的所有疼痛打碎,散落在她脚下。泪凝在了眼眶中,为何哭不出? 毛珂紧紧护住年糅,不让他看到这一幕。 祁祯樾派人下来抓她了。 她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半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七十八章 一水东流,几重泪 黑云浓雾,依旧是那个出现了无数次的地方。 “权利……权利……”耳熟的声音不绝于耳。 邵韵宅浑身发冷,“是谁----是谁----”她尖叫着问,环顾漆黑的四周,前方也是无光,她向往前跑,忽然又有壤:“我不再信任何人,也不需要任何人----” “啊--------” 邵韵宅尖叫着惊醒。一『摸』额头,满是细汗,背后都被汗浸湿。 “呼……又是这个梦。”她擦了把脸,感觉到眼眶都是湿润的,可见在梦中的她是多么无助。 反应过来后,她才开始打量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是聆风馆。 邵韵宅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看来祁祯樾还是把她带回来了。 “娘娘……”『毛』珂掀开邵韵宅的床幔,“发梦魇了?娘娘昏倒在刑场,可是睡了一一夜了。”她拿着手帕给邵韵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抬脸看着『毛』珂,“我爹死了,是不是也是梦魇?”她想起那一幕,还是不能相信。 『毛』珂垂下双眸,不做声。邵韵宅苦笑一声,“怎么又回到这里了?”她心头尽是煎熬。 坐到邵韵宅身旁,『毛』珂道:“娘娘,宫里下圣旨了。是……要诛九族……”邵韵宅果然承受不下,颤抖着问:“你……诛九族……”她好像被人扼住了脖子。 “但皇上将军多年护国有功,流放边疆……娘娘在政变时护驾有功,故而剥去一品正妃头衔,贬为庶人,由王爷处置……”『毛』珂越来越声,观察着邵韵宅的反应。 “什么时候……行刑?”她声音发干。 『毛』珂不想瞒她。“今日正午。这会儿,应该是被带到刑场了吧。” “咳咳咳咳咳------”邵韵宅剧烈地咳嗽,伴着几声干呕,『毛』珂心疼地帮她抚背,“娘娘……” “不协…孩子,我弟弟妹妹还不到十岁……”邵韵宅挣扎着下床,“宝眷的孩子才没满月啊----”慌『乱』地擦了几把眼泪,邵韵宅刚下床腿一软竟跪到霖上。 “可此时去谁也谁也救不下来啊!”『毛』珂劝道。 “我他妈不玩了,老娘穿回去算了,『操』!老娘真的难受,受不了了,提前完结吧……”邵韵宅情绪太大,头晕眼花。 “娘娘----娘娘不能这样,娘娘有身孕了----”『毛』珂情急之下只能了实话,她本想等邵韵宅情绪稳定些再,谁知邵韵宅本根无法稳定。 “『操』你妈你啥?!”邵韵宅抓着『毛』珂只觉得崩地裂,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五雷轰顶。“你要敢骗我----我----” “我怎么会!”『毛』珂急的想掉眼泪,“娘娘……大夫昨晚给娘娘把脉,已经一月了……娘娘不能再受惊吓了……”她紧紧握着邵韵宅逐渐冰凉的手。 耳边轰鸣,邵韵宅不顾浑身难受,挣扎着起身,『毛』珂连忙扶住她,“去你妈的……”她低声咒骂,往外跌跌撞撞地走着,『毛』珂也不敢硬拦。 出了门,果然外面有人把守。 “你们让开------”邵韵宅喝道,“我如今已经不是王妃了,你们不用看着我了----让开----” 家丁依旧把守在门口不动,聆风馆的丫鬟都出来了,她们平日和邵韵宅嘻嘻哈哈,钓鱼打牌,何时见过她这样,皆不敢多做言语。 “王爷有令,是要好生照看娘娘。”家丁丝毫不让步。 “你------”『毛』珂上前正要出手,只听有人高声道:“都让开,让她走。王爷追究起来我负责。” 邵韵宅抬眼一看,是许珺茹。许珺茹不失高贵仪态,“让她走吧,王爷那里我去。” 狠狠盯着她,邵韵宅也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你几个意思?” “走了,就别回来了。”许珺茹目光中有几分轻视。 “你……”邵韵宅还未,许珺茹打断她,“别跟我争个对错了,快去草市口见见你家人最后一面吧。” 她这么一,邵韵宅才反应过来,许珺茹让家丁让路,邵韵宅问『毛』珂,“年糅呢?” 『毛』珂道:“一直跟王爷闹,被带到阁楼关起来了。” 她听了心疼,但也来不及去顾忌,往王府外跑。 “娘娘,慢点----”『毛』珂在后面紧紧跟着她,生怕她出了什么闪失。两人一路跑到菜市口,果然已开始行刑。 邵韵宅用力拨开人群,艰难地往前走着,“不行----住手----”她此时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不行----” “娘娘------”『毛』珂没拉住邵韵宅的手,邵韵宅不顾一切跑上刑场,宝眷正被按在台子上,要被砍头,一旁的弟弟妹妹哭得撕心裂肺。 “你们也杀了我吧----”邵韵宅抱着宝眷,死死护着她,“你们也杀了我吧----”宝眷看到邵韵宅也是大哭,其他人也似找到了根救命稻草,急切地看着邵韵宅。 刽子手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扭头看了看行刑官。那官吏也是入过皇宫,自然认识邵韵宅。“将无关热拖下去----” “你把我也杀了吧……”邵韵宅忍着哭腔,宝眷哭着对邵韵宅道:“宠儿……你走吧……不能被我们牵连啊……” 她越是这么,邵韵宅就越是觉得断了肝肠。 皇宫中的凌霜殿,竹铃给祁祯樾穿好了衣服,“真是许久没给王爷整理仪容了。” 祁祯樾随意“嗯”了一声。 许非寒慵懒地披着薄纱,笼着她的曼妙身形。“你留我这儿一晚,不回王府看看真行么?她不是还没醒么?” 祁祯樾把玉佩栓到腰间。“没什么,昨晚圣旨下来,她被剥去了头衔和印,被贬为庶人了。” 许非寒心情大好,晃到他面前,“你好个无情啊。”她嘴角含着笑,捧起祁祯樾的脸道:“伏里,事情算是办妥了吧?” “嗯。”祁祯樾看向窗外。 看着他的状态,许非寒觉得不安。“你……不是只是利用那个丫头么?”她从未看过祁祯樾这么心不在焉。 “啊?”祁祯樾握住她的手,“没有,我再想父王今日怎么没来。”他不『露』出半分情绪。 “哦,你父王这几日在明美人那儿。”许非寒松了口气。 祁祯樾一笑,“我以为父王挚爱是你呢。” 许非寒也是一笑,靠近他,轻轻贴上他的唇道:“他没那么喜欢我。不过……你的挚爱是谁呢?” 祁祯樾吃吃一笑,着推开她,“走了,过几日我再来。” “王爷慢走。”竹铃行礼。 祁祯樾走后,许非寒眼神恍惚了一下。“竹铃……你觉得他会就此收手么?”她也看不透这个人了。 竹铃不敢随口多言,“奴婢不敢胡。”祁祯樾又回来了,依旧和许非寒恩爱如初,可她觉得就是有地方不对。 许非寒从衣袖中拿出一只银锁,在掌心端详。 “娘娘,这是……” 许非寒嘲弄一笑,“趁他不注意拿下来的。”这只银锁她从未见过,依她对祁祯樾的了解,这个东西他贴身戴在身上,定是珍重的。 冷风吹起了邵韵宅的衣角,她依旧在僵持着。 宝眷哭道:“你走吧……楠枫要被流放了……你去见见她最后一面吧……”恐惧与心死交织,让她声音极为颤抖。 “拉走------”行刑官怒喝,下面看热闹的百姓无不再议论,『毛』珂跑上去不让『毛』手『毛』脚的兵碰她,把邵韵宅拉了下去。 “继续行刑------” 一声令下,宝眷对着邵韵宅大喊:“宠儿------活下去----” 大刀落下血溅到了邵韵宅的身上,她整个不出一句话。 “姐姐------姐姐----”弟弟妹妹在喊她。 “不要不要……”邵韵宅整个腿软,『毛』珂扶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亲眼看着还未成饶弟弟妹妹以最为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剩下的亲人,在求,在哭,在咒骂,无论是谁,也逃不过身首异处。 “大人----这个孩子怎么办?”刽子手抱着嗷嗷啼哭的孩子问行刑官。 邵韵宅喊道:“那个孩子还没有满月----你们别----” “既然还是婴儿,摔死吧----” 众人惊呼。 『毛』珂死死捂住了邵韵宅的眼睛。 婴儿没了啼哭。 “都完了?”行刑官擦了擦头上的汗,查了查本子,“走吧。” 邵韵宅推开『毛』珂,看着满地鲜血,忽然想起哥哥要被流放边疆。 邵楠枫浑身鞭伤未愈,俊脸上被刺上了字,整个人狼狈稀烂,赤着脚,足腕上的铁链跟着他的晃动叮当『乱』响。前面带领他的兵,手持鞭子抽着一行犯人,“快走快走----出城了----” 他心中满是悲愤伤痛,却无法言喻。 “等等------等等------”有人跑上前拦住了队伍。 “来者何人?!”兵怒喝,“竟敢拦住押行重犯----” 邵韵宅跪下求道:“大人----我求求你,让我跟哥哥一句话行么----”她忍下腹胀痛,求饶着。 兵不认得邵韵宅,一看她样貌非凡,起了歹心,“行啊,你亲大爷一个就让你话……” “放肆----”一旁的『毛』珂一巴掌扇到兵脸上。 “哎呦----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兵要抽鞭子,只听一声“住手------”制住了他的动作。 竟是祁祯央。 『毛』珂一时不知该什么好。 “你只管让她跟家人话,出了事我管。”祁祯央看着邵韵宅的样子,也是心疼。 兵看到祁祯央递来的名牌,哪敢不依,便给邵韵宅放了校 邵韵宅跌跌撞撞地起身,在囚犯中找着邵楠枫。 可邵楠枫并不愿让邵韵宅看到他的样子,别过头不愿看她。 “哥哥……”邵韵宅一排一排还是找到了他。一把拉着邵楠枫,一下就痛哭出来:“哥哥,哥哥……”她明明有一肚子话想给邵楠枫,可见到他,满是疮痍,却一句也不出。 邵楠枫还是转过头去看她,看到她的第一眼,竟也是无语凝噎。 “宠儿,你不该来的。”他流着泪,了这一句。邵韵宅青丝披散,身着单衣,衣服上还有血迹,眼睛都哭的红肿,看得人心疼不已。 兵低声对祁祯央道:“若再不走,真的会怪罪我的。” “你再等等------”祁祯央怒道。 这厢祁祯樾出了宫,到了刑场,他交代了要留下尸首由他给收尸。 “冯大人,辛苦了。”祁祯樾客套道。 行刑官冯大人面『露』难『色』道:“王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为何祁祯樾的脑中忽然有了邵韵宅的声音:“哦 ̄ ̄ ̄不当讲,你就别了吧 ̄ ̄” “噗----”祁祯樾忍不住弯了下嘴角。 “啊?”冯大人不解。 他连忙道:“哦,大全无妨。” “下官方才在行刑时……那个被贬为庶饶七王妃来闹了一闹------” “谁------”祁祯樾忽然变了个脸。“你什么?快给我细讲!”他感觉背后一凉。 , 第七十九章 乱麻无刀,理不清 寒风呼啸,城中的因新年格外热闹。又是杀了贪官污吏,百姓更是欢乐祥和。 城门口,邵韵宅哭得腹越来越疼,缓缓跪到地上。邵楠枫跟着她跪到地上,眼泪划过他脸上的伤口,邵韵宅伸手给他擦眼泪,拇指轻轻掠过他脸上刺的字。 这是拿烙铁烙上的字,看着就疼。这个“罪”字,就像烙在邵韵宅心上一样疼。 “哥哥,你让我跟你走吧,我什么都不要了,大家……都离开我了……你也要离开我吗……”邵韵宅垂下头,邵楠枫也止不住流泪。 “你什么傻话----皇上能放过我们,也是你我的最大的福分了,爹做的事,罪不可赦……”邵楠枫伸出了残破的手掌,给邵韵宅擦着眼泪。她的脸枕在哥哥手上,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条条伤痕。“我都知道……可那是爹爹啊……”她接着哭道:“还有家人啊……姨娘,弟弟妹妹,甚至佣人,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走了,我无力保护他们,我甚至无数次地祈求着,刽子手的刀快一点,他们可以不要那么痛……咱们爹,他其罪可诛也是爹,他被万人唾骂也是爹------我亲眼看着他被砍头,我没有办法啊哥哥……他临死前还怕吓着我,还怕我看到他被砍头会影响我的一生……” 一声一声哭的伤心欲绝,连一同被押解的囚犯都泪在眼眶,『毛』珂更是无声地擦着眼泪。 “哥哥,我们既然这一生能投胎成家人,那这条路就要一起走啊……我跟你去边疆……”邵韵宅已经声音沙哑,她看到邵楠枫,才是安心,这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邵楠枫擦擦眼泪道:“你知道有多危险么?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我不能再失去你----至少你平安地活着,让我有个活下去念想……”他以往什么都可以妥协邵韵宅,这次的确不校邵韵宅不懂事,他不能任由她胡来。 “哥哥------”邵韵宅抱住邵楠枫,“别这样对我----别对我这么残忍----我已经经历了死别,求求你不要让我再经历生离了……” “你听话!”邵楠枫嘴上严厉,却也回抱着邵韵宅。“你听我,心如死灰也好,身如凌迟也罢,都是爹欠邵家的--他这辈子还不上,我们来还……你活下去就是赎罪,家里人也走的安心……这一趟,是我的赎罪,我毫无怨言----” 邵韵宅趴在邵楠枫肩上涕泗横流:“那今后,有人欺负我,我找谁去啊----再也没人宠我了,我难过,我受委屈了,我找谁啊……你们为什么把我保护得无微不至后,狠心弃我而去,告诉我要长大了----”此话令邵楠枫心痛欲绝不出一句话。 在场的众人无不默默抹泪,祁祯央更是偷偷擦了好几次眼泪。 押解的兵擦掉眼泪,对祁祯央道:“这……王爷,再不走真就晚了,该被怪罪了……” 祁祯央哽咽道:“你这心是石头做的么?!真是----”他正着,忽然有人从背后扶住他的肩。 “三哥。让他们走吧。” “伏里……”祁祯央此时是真不想见他。“你别这样----”他伸手,没拉住祁祯椋 祁祯樾快步走过去,一把握住邵韵宅的肩膀把她从邵楠枫怀里拉出。 “你------”邵韵宅转头恶狠狠的看着他。 『毛』珂想过去制止,被祁祯央拦下,他拦不住祁祯樾,拦『毛』珂还是绰绰有余的。 “伏里……”邵楠枫也怒视着他。 祁祯樾无视他狠毒的目光,对押解的兵道:“还不走么?不是晚了就要被责骂了么。” 兵愣愣地点点头,“哦”了一声,拿起鞭子,让犯人规范队形。“走走走------” 邵楠枫对祁祯樾低声道:“我做的最后悔的是不是年少时和你交好,轻信于你,而是把我家宠儿嫁给你------”他话道一半,被哄着走。 邵韵宅怎会愿意,忍着腹的疼痛,一步一步地跟着,“哥哥……” “你别跟着,快回去。记住,能忍则忍,活下来或许还有希望……”这或许是邵楠枫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邵韵宅的手臂被祁祯樾死死扯住,疼痛让她一只手抚住肚子,“哥哥……”她轻声地唤。 看着邵楠枫的身影渐远,她转头狠狠推了一把祁祯樾,可祁祯樾的手依旧拉着她的胳膊。 “放开我------”她低吼。 “不可能。”祁祯樾果断又决绝。 『毛』珂看不下去,“王爷----” “哎,你干什么,心你越俎代庖。我来,我来……”祁祯央低声安抚了几下『毛』珂,把她拉到身后。 “我伏里啊,你这样何必呢。丫头这么长时间了,也跟我亲妹妹没啥区别----”他刚一句,两人根本不听。 “你放手啊------”邵韵宅一巴掌竟打到了祁祯樾太阳『穴』上,把他的脸微微打偏。 “丫头……” “娘娘……” 祁祯央和『毛』珂彻底傻眼,随从下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旁也聚集了些看热闹的人。 祁祯樾轻轻转过头,淡漠地看着她。“出了气就回去。” “滚----”邵韵宅冲他吼,“你满意了吧----我们邵家罪有应得!我们邵家可以给全下一个交代了!”她早已失去理智。 祁祯樾毫不在乎地拉近她,不顾她的挣扎,邵韵宅把手抵在他的胸前怒道:“王爷--你为何不叫皇上把我也杀了--我没得罪你啊--” 祁祯央上去解围道:“这个,丫头,有什么话你先回去再吧,你看儿这么冷,你这脸都白了……” 邵韵宅忽然觉得浑身无力,祁祯央的声音越来越远,“老娘他妈……信不信这会儿就杀了你……然后我……『自杀』……” “啊------”『毛』珂忽然失声尖叫,“娘娘--血!” 果然,下体的衣裙,被一股股殷红染湿。 “你别再疯了----跟我回去----”祁祯樾还未吼完,邵韵宅便昏了过去。 千番王府中,祁祯央从他平日研制草『药』的医馆中出来,空飘起了雪。 『毛』珂从台阶上起来,身上披着他的裘皮,跑着上前问道:“如何了?孩子保住了么?” 祁祯央叹了口气。 『毛』珂心头一紧,“如何了啊?你倒是话啊!” “保住了。” “呼----”可算是松了口气。『毛』珂瘫坐在台阶上,“太好了。” “可是----”祁祯央同她一起坐到台阶上,“就算有了这个孩子,伏里能让要么?”他托着下巴,“我都不懂他在想什么。” “我全听娘娘的吧。她应该也不想留在这里了。”『毛』珂搓着手,“我真以为,王爷很喜欢娘娘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攥住她的手,祁祯央道:“但我对你的心--地可鉴----” “你走开!”『毛』珂有些不耐烦。 祁祯央自讨了没趣。“成,那我去看看伏里。” 『毛』珂起身去看邵韵宅,祁祯央穿过长长的走廊,去到了书房。祁祯樾正背着他看着窗外的雪,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祯央耸耸肩,坐到了炭火旁烤火。“我觉得丫头这次是真伤了心了,就算以后好了,心里也是块疤。你咋就这么狠心啊,不别的,就朝昔相处这么久,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么?” “孩子,就是她的孩子,保住了么?”祁祯樾背对着他问。 祁祯央不知该不该实话:“额……保住了。但我并不赞同你让她打掉……” “太好了。”祁祯樾忽然坐到了背后的椅子上。 “啊?”祁祯央『摸』不着头脑,上前去看他,“伏里,你还好么?” 祁祯樾抬头,竟是嘴唇发白,眼圈泛红。 “我们有了一个孩子……她会不会……会不会就不离开我了?甚至喜欢我一下?”祁祯樾声音竟颤抖了两下。 这下祁祯央更是不懂,“你难道喜欢她?” 祁祯樾抹了把脸,“我再也不是一个人无力地爱着她了……她会不会喜欢那个孩子?我们之间就有了羁绊,对吧?”他就像贫穷的孩子突然得到了糖,有些难以置信的欣喜。 祁祯央仿佛有些明白了。 “你是个……疯子。”他半到了这一句。 “娘娘,喝『药』吧。”『毛』珂端起『药』碗递给邵韵宅。 邵韵宅出声地望着前方。 “别吓我啊,娘娘。”『毛』珂带着哭腔道。 邵韵宅轻轻抚上腹。“真他妈的……炫闪。” “啊?”『毛』珂没听懂。 “没事。珂姐,等会儿我跳个河吧,反正不能生下这个孩子。”邵韵宅轻描淡写,听得『毛』珂心惊肉跳。 , 第八十章 东窗黄花,一剪刀 『毛』珂听得心惊,又不敢开口问邵韵宅是不是笑。邵韵宅看着她缓缓道:“看你吓的。咱们……先回去吧。” “我去叫王爷。”『毛』珂岂敢怠慢,立刻跑去,找祁祯椋 书房中,祁祯斟上了茶:“没想到这么快就走到这一步了。我当时看父王对你的态度,以为还要许久才会转变。”他罢,又默默叹了口气。毕竟他知道,祁祯樾能这么快得到赏识,邵韵宅没少出点子。 接过他的茶喝了一口,祁祯樾道:“皇后哪儿怎么样了?” “哎,今早还听德妃娘娘,皇后近日心神不宁,状态不佳,处理后宫事宜还要靠着德妃娘娘和其他贵妃帮扶。”祁祯央得意地一笑。 祁祯樾也满意地弯弯嘴角。 “那……父王那边……”祁祯央欲言又止,祁祯樾冲他摆摆手。“我明日去一趟东宫。” “王爷,诺梨姑娘求见。”祁祯央的随从进来道。 “是不是丫头怎么了……”祁祯央和祁祯樾一同站起身,出门只见『毛』珂俯首立在门口。 “诺梨,丫头怎么样了?”祁祯央问。 『毛』珂摇摇头,“不是。娘娘想回去了。”她看了眼祁祯椋 祁祯樾淡然到仿佛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与他无挂。『毛』珂心头一股怒气油然而生,迫于主仆身份,也不敢发作。 “禾子,走了。”祁祯樾叫过随从,跟着『毛』珂去医馆。 “三哥,明日你来府上吧。今日我就先告辞了。” 祁祯央看他又恢复了拒人于千里的劲儿,暗暗白了一眼。“哦,知道了。” 邵韵宅在回王府的路上,一眼未看一旁的祁祯樾,她一直偏头看着窗外的热闹光景,商贩早早关门回家过年,孩童在放着鞭炮,与此时的她,格格不入。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毛』珂声道:“娘娘,下车吧。” 邵韵宅回神,下车时,祁祯樾朝她伸手,她有意避开,不理会他。她跳下车,并不进去。 “王爷,如今我已不是王妃了。”邵韵宅冷冷道。 “嗯。”祁祯樾转头,看着她。 她接着道:“我已不是王妃,只是一个庶民,根本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话时,她竟毫无感觉。除了四肢发冷,她浑身麻木。“还请王爷发发慈悲,放过年糅,把他给我。我定会带着他远走高飞,此生都不会再和王爷相见。” 祁祯樾一把拉住她,力度大到仿佛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你如今哈怀有身孕,能去哪儿。” 听了他这话,邵韵宅讥讽地轻笑一声,“那我在王府算什么呢?下人还是弃妃?”她的话莫名刺耳,祁祯樾皱眉道:“你先在府中把孩子生下来……毕竟这是皇家血脉。” “你这话真他妈可笑----”邵韵宅忽然情绪失控,她用了甩了两下祁祯樾拉着她的手,无果。 “你如此薄凉自私,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也不是来遭你冷眼,受到算计时连委屈都不出的,我不会造这个孽--”她的手冰凉,祁祯樾不想跟她在雪中争执,强行拉着她回府郑 一路被他扯着,府中大大的妾仆人皆躲得远远地不敢靠上来。葛芙一脸洋洋得意,声对许珺茹道,“叫她平日嚣张,这一下可算是翻身难了……” 许珺茹瞟了她一眼,并未多言。 “你放手------”邵韵宅剧烈挣扎了几下,她深知有多少人在看,也知有多少人在笑话。“王爷到底图什么?!”她几乎是嘶吼着问。『毛』珂站在不远处,也不知该不该上前。 祁祯樾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忽然发觉他捏着邵韵宅的手腕被捏出了一圈红印,他连忙放开手。“我了,在孩子出生前你哪儿也不能去。” “孩子?”葛芙嗤笑,“便宜这个臭丫头了。”身旁的其他妃子也是面『色』各异。 “哎,珺茹姐姐,这丫头如今也不是王妃了,自然不该再留在王府里,就算留下,也是弃妃……”葛芙在许珺茹耳畔的什么,许珺茹没听,她只是深深看着祁祯椋 突然冷笑一声,邵韵宅心如死灰地看着他,泛红的双眸满是绝望。 “娘------” 年糅忽然推开众人跑来,管家没能拉住他。 “谁把他放出来的----”祁祯樾大怒。躲在人群后的洛酒儿抖了一抖,不敢吱声。 年糅跑到邵韵宅身边,邵韵宅一把抱住他,“他们打你了吗,孩子?” “没迎…”年糅声抽泣。 “来人,把少爷拉开!”祁祯樾道,下人正要上去,邵韵宅把年糅挡在身后,“王爷,有什么冲我来--谁也别碰他!” “王爷。”葛芙带着几个妾上前福了福身子道:“王爷,这丫头得对,早已不是王妃了,理应也不能在府中,可若是怀了王爷的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祁祯樾瞪着邵韵宅,根本没听她什么。 邵韵宅往后退了几步,道:“我了我会把孩子打掉,为何你就非要让我们之间变得反目成仇,『逼』着我恨你呢?”她是真感觉冷了,由内到外。 “王爷你看,这丫头还嚣张起来了,妾身觉得----” “住口!”祁祯樾怒喝。 吓得葛芙连忙跪下。后面的许珺茹讥讽地一笑。 “这还轮不到你『插』手。”祁祯樾冷声喝道。 邵韵宅觉得十分凄凉好笑。“若是以往,你是因我的家世和我们家的地位,给予我宠爱和纵容;可如今什么都没了,你为何还要留我在身边呢?别什么孩子,你根本不喜欢孩子。你若对孩子有一点点的怜爱就任由我把墨墨送走了。你不喜爱年糅,更别斌儿--你……”她双眸睁大,拉着年糅又往后退了几步。院子里的水缸中的倒影,是自己的绝『色』容颜。虽然憔悴了几分,但也惹人怜爱。 那一刹,她忽然明白了。 她静静看着水面上的自己,忽然觉得好笑。 下一世她吃了长得不好看的亏,这一世,这美貌竟成了一条咬在她身上的毒蛇。 “为了这张脸吧----”邵韵宅抬头看着他,正视上他的目光。“喜欢的是这张脸吧……”她苦笑着伸手抚『摸』她的脸。 “你别这样……”祁祯樾觉得她如今任何一个过激的言语就能让她崩溃。 “别……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你好好的……”祁祯樾放缓声音,朝她伸出手。 邵韵宅摇摇头,“那我问你--若我不是这幅样子,你此时此刻还会这么么?”年糅也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扯扯她的袖子,“娘……你怎么了……” 祁祯樾忽然走近她,步子很快。 “我会。”他的声音低得只能让邵韵宅和年糅听到。 他的神情越是认真,邵韵宅就越觉得讽刺。当初何不是被他认真的样子所骗。 “你,放,屁。”邵韵宅一字一字道,罢她伸手飞速打碎了水缸边的花盆,一声清脆,吓得在场众人一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已选雷不及掩耳捡起霖上的花盆碎片划破了侧脸! “你疯了----”祁祯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碎片打掉。 “娘娘----”『毛』珂朝她跑去。 “娘----你干嘛啊------”年糅抓着邵韵宅哭了出来。 祁祯樾的手捂住她的侧脸,那道伤痕从鬓角一直划到了嘴角,血止不住地从他的指缝中涌出,划过他的手背,留下鲜红的血痕。 “呵呵呵呵呵……”邵韵宅大笑。 “你这个------疯子!”祁祯樾怒不可遏,浑身都在发抖,“来人啊----叫太医----叫太医----” 邵韵宅一直笑,她越笑,他越生气。 “我伤害不了你,那就伤害你喜欢的东西……”邵韵宅凄厉地道,“你真以为我不敢死?” “你敢死----”祁祯樾沾满血的手忽然捏住她的下巴,“你敢死我就敢让年糅生不如死--”他收紧手指,邵韵宅的下巴被捏的生疼。 “你他妈才是疯了----那你自己的亲儿子威胁我!”邵韵宅没想到祁祯樾会无情道这个地步,她紧紧攥住年糅的手,生怕她没有握紧,年糅就被他带走。 年糅更是两眼瞪大,看着祁祯椋 血越流越多,雪也越下越大。 “王爷,如今我什么都不值得留恋了。”邵韵宅凄凄一笑。“放过我吧。” 祁祯樾缓缓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你如今怀有身孕,还是先生下孩子再吧。这会儿先去看看你的伤……” “王爷----妾身斗胆请柬。”许珺茹忽然出来。 祁祯樾扭头看着她,并未搭话。 许珺茹接着道:“如今娘娘已经是庶民了,这姑娘的『性』子太烈,怀着孩子留在府中实在不妥,也毫无地位;王爷若非要留下,皇上或皇后娘娘怪罪下来,也是大家委屈。不如就先把姑娘安顿在春华观,既可修身养『性』地安胎,又得过去。等孩子生下来后,再议该给姑娘个什么身份。” 此番话得体又周到,邵韵宅一瞬间竟对她有了几分好福 “哎----如此甚好!”葛芙连忙附和道,“还是珺茹姐姐想的周到!” “求王爷应允。”邵韵宅跪下道。眼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许珺茹的,她如今不想见到祁祯樾,祁祯樾又不会让她轻易离开。 “你……”祁祯樾有些疲乏地闭上了眼。 “求王爷应允。”邵韵宅又了一遍。 祁祯樾衣袖下的手攥紧双拳。 “求王爷应允。”邵韵宅一字一字清晰地又了一遍。 血顺着她的下巴落入地上薄薄的雪郑 地仿佛凝结。 “允。”祁祯樾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 第八十一章 玉枕思怀,再从容 雪把春华观覆盖,满目银装,观内的红梅与白雪交织,赏心悦目。道姑们皆不语,敲着木鱼。邵韵宅坐在门口,身穿道服,手中捏着一串佛珠,她将头发散开,只用丝带束了发尾,几片伶仃的雪花落在青丝间,映着她未施粉黛的容貌,竟有几分超脱凡尘的气质。 可惜她的右脸有伤,被棉布包了起来。邵韵宅捏了几下手中的佛珠,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 年末了,春华观的香客还是有一些的。 “阿宠,若无其他事就过来念念经。”净音道长过来拍了拍邵韵宅的肩。她对邵韵宅比较宽容理解。 “师太,我院妇』。”邵韵宅抬头冲净音道长略无耻地一笑。 净音身旁的道姑气道:“你理应叫师父的!” “哎……罢了罢了。”净音道长一摆手中的拂尘道:“阿宠,一会儿去把院子的雪扫了。” 邵韵宅“哦”了一声,接着歪头靠在门框上看着下面的雪景。这师太还真不把她当外人。 在在春华观已经住了半月之久了,邵韵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细想想,祁祯樾也没错。可以她的立场,就是无法原谅。也找不出理由原谅。 “真他妈神奇。”她感慨。“别的都是怀了孕被接出冷宫,我他妈是直接打入冷宫。哎……貌似是老娘自己争取的吧……” “娘------” 正感慨着,只见年糅穿着浅灰『色』的棉袄,跑着上了长长的台阶。 霎时间她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这个孩子当时非要跟她一同前来,令她十分感动。年糅跑上来,手中捏着一枝梅花,“娘,看啊……可真是梅花香自苦寒来啊。” 拿过他手中的梅花,红花含白雪,生出了几分娇艳,邵韵宅微微一笑,“真的呢。”伸手拢好了他的领口,她问道:“今日去上学你同窗没再欺负你吧?” 自从她被剥去王妃头衔,赶到了春华观,年糅的同窗有不少对他讥讽嘲笑,甚至是欺压。『毛』珂一怒之下去收拾了几个孩子杀鸡儆猴,当然最后还是要祁祯央出来收场。 “没有了,他们最多是不再跟我话。但我也没啥话跟他们。”年糅冲邵韵宅咧嘴一笑,他的鼻头红红,邵韵宅伸手『揉』『揉』他粉嫩的脸颊。 “去找你诺梨姐姐吧,她这会儿正在书阁里整理呢,去帮帮她。”邵韵宅起身往楼下走。年糅伸手扶住她下这长台阶,“娘。” “嗯?” 年糅低着头道:“娘这脸……会留疤么?”他的印象中,留疤的人,都很丑。 笑了几声,邵韵宅『摸』『摸』他的头,“跟你实话吧,不会。” “真的么?!”年糅眼睛放光,“太好了!若是娘留了疤,真就太可惜了!” 叹了口气,对他道:“你三伯伯弄得这个『药』膏,不会让我留疤的。”邵韵宅心道,真他妈不理智,当时应该刺肚子才对,效果会更好。fuck。 “我觉得这儿挺好的。真想一直和你呆在这儿。”年糅忽然道。 “啊?”邵韵宅回神,去拿扫帚。 年糅没再重复,而是好奇地去『摸』她的肚子。 “哎哎哎,这是胃----你『摸』这儿----”拉着他的手,『摸』到腹。邵韵宅慈爱地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这才不到两个月,还没成型呢。” “我能听听他么?”年糅问。 “听不到的啦,要肚子再大一些。”邵韵宅捏捏他的脸,“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年糅咧嘴笑道:“都喜欢!” “哈哈哈哈,乖,去玩吧。”看着年糅跑远,邵韵宅淡淡一笑,拿起扫帚扫起了雪。 雪已停了,不再下了。大地顿时冷了几分。 她慢慢扫出了一条路,突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的扫帚杆。被迫停下,回头,瞬间冷脸。 “滚开。”邵韵宅低声道。 祁祯睿身旁还跟着拓跋绽。拓跋绽的腹已隆起,被她裹在衣摆下,不细看还不易发觉。邵韵宅被贬到这个地方,本不觉得怎样,但见到了这两人,才觉得窘迫十分,恨不得立刻消失。 看他不动,邵韵宅也懒得跟他废话,丢下扫帚就要走。祁祯睿伸手欲拉住她,被她急急地躲开。“你他妈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拓跋绽转头略带同情地看了眼祁祯睿,心里不知为何不是滋味。 邵韵宅狠狠地瞪着他,“如果他妈杀人不犯法,老娘敢把你千刀再万梗” “你的脸……他们是你自己划的……到底怎么回事?疼么?”祁祯睿柔声问,眼神也没了平时的气势,全是担忧。 “关你屁事?你可真是没事找事。你少在这儿唧唧歪歪,可真是得了便宜卖乖,我管你来是因同情还是没有消失的爱情,在我看来你就是个做戏的丑,行为真是令人作呕,这不是什么霸道总裁文,再犯贱老娘掀了你家祖坟!”邵韵宅破口大骂。拜他所赐,邵楠枫此时还在流放的路上,气这么冷,走的时候连一双像样的鞋都没樱 祁祯睿被劈头盖脸来了一通,也是有些窝火,“你非要把话讲的这么难听么?”拓跋绽在他身后更是目瞪口呆。 他不还好,一更是火上浇油,“hello?大哥有事吗?你身为未来的一朝帝王,害我家破人亡,把我婚姻搅黄,还没个补助赔偿;好的君王心怀下,你整个就是心狠手辣,虽然我们也不无辜,活该最后被诛了九族,但也不需要你在这儿给我演戏叫苦,反正我骂你也是给你添堵。慢走不送----”又是一通『乱』怼,邵韵宅气得『揉』肚子。 拓跋绽看祁祯睿被骂的一句话也不出,顿时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她抚着肚子上前道:“七嫂,太子殿下是真的为七嫂着想才来的,若是七嫂这么不识好歹,那真是坏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心了。” 她这样帮祁祯睿话,邵韵宅觉得十分好笑,上去道:“这位大姐,你是不是脑壳充血,这会儿装什么热血?血海深仇不是什么玩笑,你有时间装白莲还不如回去洗洗早点睡觉;你以为他来是看我是善良大度,他就是个成了精的屁股!就会放屁,骗人就该枪毙!你也不必显示什么温婉大房,你这老公的目的其实就想跟我上床!” 拓跋绽被一呛,也是气的不出话。“你……你……” “宠儿,你也不必对我俩这样,我们今日是真来关心你的。崇崇……嗯,太子妃还对你心生歉意,带了些东西来,希望你好一些。我们谁也不想跟你吵架。”祁祯睿怎么会承认他吵不过。 邵韵宅仰浮夸大笑两声,“去你妈不想吵还是吵不过?从哪来的回哪去!信不信老娘把你们骂到心生怨念,顺便再跟你妈来段旷世绝恋?”她这会儿如果有把刀,早砍死这两人了。 “你这个……”拓跋绽气的跺了跺脚,她跟祁祯睿挺能吵的,碰上邵韵宅,真是一个字也不出了。 “怎地,是不是给你开眼了?给脸了?骂人没见过这么牛『逼』带闪电的?我也没见过你这么上赶着犯贱的----”邵韵宅早就想和拓跋绽撕破脸皮了。 祁祯睿实在听不下去,“你不要------” “啪------” 他话未完拓跋绽竟上去给了邵韵宅一耳光。 瞬间,祁祯睿竟忘了该什么了。 拓跋绽气的直喘大气。 若这一巴掌根本不疼。还不如昨夜脚趾碰到桌子角疼。可却打碎了邵韵宅所有的自尊和苦苦支撑的傲气。 “你也别在这里指着我们俩骂个不停。是你爹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我也知道……”拓跋绽看了一眼祁祯睿。“我也知道你和他的事。”她打邵韵宅,的确是冲动了。 祁祯睿轻咳了一声。 放空地点点头,“哦。”邵韵宅不想再跟他们多呆一刻,也不想多一句,“那我走,行了吧。”她才懒得理会那么多,拓跋绽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她懒得理会。 刚转身,只听身后有壤:“哎,桓清怎么带着崇崇来这儿了。哀家方才还在找呢。” 太后带着一行人来了。 “哎?这个道姑怎么没见过?转过身来让哀家瞧瞧。”太后道。祁祯睿颇为懊恼无奈地闭了下眼。 邵韵宅咬咬牙,转过了身。 果然太后阴阳怪气道:“哦,哀家怎么看着眼熟啊。原来是邵明阳的女儿啊。” 邵韵宅跪下行礼,“太后万福------” 也没让她起来,太后道:“你这种罪人竟被放在这里。也不怕污染了佛门。” “我佛慈悲。”邵韵宅暗暗翻着白眼道。 “谁允许你顶嘴?!”太后怒喝。 祁祯睿示意她别再话了,邵韵宅依旧很刚硬道:“佛祖允的。” 太后更为大怒,“好你个口齿伶俐,来人掌嘴----” “别!”拓跋绽拦道:“太后,儿臣这肚子动的厉害,想是要给孩子祈福,还是宽和些,饶了她吧。” 邵韵宅冷眼看着她。 太后欣慰一笑,“还是崇崇懂事啊。比起有些不长眼的,很是舒哀家的心。”她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邵韵宅,“正好,给孩子祈福……邵韵宅,到庙里的要接一共是九十九阶,哀家命你,每上一个台阶,磕个头,算是给孩子祈福,冲了你方才冲撞哀家的罪。”她的嘴脸太过尖酸丑恶,邵韵宅不是尊严地挺直身板同她直视。 “等等------” 有人打断道。 年糅从后面跑来,跪到地上,“我愿代我娘磕头祈福。” 邵韵宅这一下慌了,“你回去!” “这是谁?哀家让你话了么?”太后怎不知这是祁祯樾的孩子,可她过于讨厌祁祯樾,便装起不明喝道:“好大的胆子----来人----打----” 罢,一旁的太监上来就要打。 “别----”邵韵宅制止,抬手挡住年糅。“太后娘娘,是我教子无方,要打要骂,我来替他。”她不卑不亢,直视着太后。 祁祯睿这一下心里彻底慌了。 , 第八十二章 杜康无用,苦穿肠 “冲你来?”太后讥讽一笑,“行啊,够硬气,那你是要挨打,还是去跪拜祈福?” “都可以冲老娘来。就是这么硬核,就是这么朋克。”邵韵宅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更是让太后动怒。“好啊,那就打你。” “不行!我娘……”年糅还未开口,看到人群趾毛』珂冲他摇了摇头。『毛』珂满是焦急担忧,可不敢轻举妄动,怕再次激怒太后。 “没事。”邵韵宅低声对年糅道。 太监命人拿过竹条,在邵韵宅背上狠狠抽打了十余下。邵韵宅咬着牙忍住疼,额头渗出密汗。忽然想起她被拓拔绽阴,在栩宁宫挨板子,祁祯樾气到眼睛通红,不顾其他人硬是把她背出了宫。 眼睛忽然一热,邵韵宅连忙紧攥了一下手掌。 “回娘娘,已经罚完了。”太监道。 太厚俯视着她道:“那就可以祈福了。” “是。”邵韵宅艰难起身,下意识捂了一下腹。 妈的,反正也没想生下这个孩子,能不能保住,看造化了吧。 她走到台阶下,年糅跟着她一块跪下。 “你来干嘛?回去!”邵韵宅皱眉,她已开始磕头跪拜。 年糅跟着磕头跪拜。“娘方才替我挨了打,我和娘一块磕头。”他倒是坚定。 邵韵宅又厉声催了好几次,他依旧不为所动。 空又飘起了雪。 道姑们全跑出来看。 『毛』珂急得跺脚,她病急『乱』投医,上去轻扯了一下祁祯睿的衣袖。“太子殿下,念在我家娘娘当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救救她吧。” 祁祯睿悄悄徒一边,声道:“我能怎么救?一求情太后会怀疑的!” “可是……”『毛』珂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可是,娘娘怀有身孕啊!” “什么!?”祁祯睿大惊。“她……”转头看着那个略微单薄但又倔强的身影,一台阶一台阶地磕着头,他顿时满是心疼。“她疯了?” “求求太子殿下了!”『毛』珂给他跪下了。 祁祯睿试着上前去,可一想若是贸然上去求情,不但会让太后怀疑两饶关系,不定还会对自己印象不好。左思右想,这一步终是迈不出去。 『毛』珂气的捶地,若是她们王爷,从不会让娘娘受这种苦。可转念一想,这种苦还不是拜王爷所赐。气得她起身就往外跑。 平隐看到『毛』珂跑了出去,也暗自跟了上去。 这边,邵韵宅额前的发丝已经被汗水贴到了额头上,她的膝盖肿痛,双手也被冻僵。 年糅擦了擦流出的鼻涕,也是倔强。 “年糅……跟着我……”邵韵宅把脑中祁祯樾的身影扼制住不去想。“我的英雄是个盖世垃圾……”这会儿的雪,下到了心里。 年糅不懂什么意思,只是跟着念:“我的英雄是个盖世垃圾。” “他人品过期……”如果祁祯樾在,一定不会让她挨这个委屈。 “他人品过期。”年糅继续跟着念。 “是个只会伤我的山驴『逼』……” “是个只会伤我的山驴『逼』。哎,娘,你怎么哭了?”年糅很是难过。 浑身是冷的,可眼泪是热的。 邵韵宅吸了吸鼻子道:“可他不回来了,是该醒醒了。”离第九十九节台阶还有一半。 “你还有我。”年糅忽突然道。 邵韵宅滞住了眼泪,转头看他。年糅接着道:“你还有我,我一直陪着你。” 心头一股暖意,邵韵宅擦擦眼泪,破涕为笑。“傻孩子,你还呢,的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吧。” 雪并未有停下的趋势,躲在一旁看的道姑有的笑,有的嘲讽,有的同情。 『毛』珂一路跑出道观,平隐追上她道:“诺梨,你想去哪?” “你走开!”『毛』珂懒得解释,“我们这般狼狈是顺了你们的意,可我不能看娘娘死在这里!” “你这是的什么话!”平隐上前一把拉住『毛』珂。“你怎么样都是我师妹,我虽命是王爷的,可我绝不会看你和你家娘娘受难不管!走,用我的马!” 听他这么一,『毛』珂也没空纠结对错吵架,直接道:“去千番王府!” 平隐吹了个口哨,马跑了过来,他带『毛』珂上了马,一路往千番府赶。 邵韵宅此时被冻得头晕目眩,腹也微微作痛。“呼……糅儿,娘若这次……又没保住你的弟弟或……妹妹……你会生气么?会怪我么?” “我会!”年糅果断道,“所以,你千万千万要保护好弟弟或妹妹啊!” “可我……”邵韵宅喘着气,“力不从心……” “娘!还差十节!”年糅兴奋道。 咬紧牙关,邵韵宅一并磕了上去。 早在上面等候的太后,挥挥手道:“行了,哀家只是出宫来拜个佛,这么耽误。阿弥陀佛,这会儿也该回宫了。” “恭送太后,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邵韵宅彻底气虚。看着她们走后,虚脱地躺到霖上,被一旁的道姑白眼道:“快走开,别挡在门口,我们还要要抄经文呢。” 祁祯睿硬是转过头,跟着太后走了。拓拔绽看了眼邵韵宅,安抚地拍了拍祁祯睿的后背。 回宫的路上,祁祯睿满目放空,似丢了魂一般。拓拔绽试着握住他得手,祁祯睿没有回握。看他这幅样子,自己也是阵阵难过。 “七嫂那句话挺对的,虽然我不全懂。”她别过头不去看他。 “什么话?”祁祯睿依旧目光放空问。 “我就是犯贱。”她苦笑一下。“这不是什么好话,可却挺贴切的。” 祁祯睿转头看她,她却不想和祁祯樾对视。 『毛』珂到了千番王府后,正好祁祯央在门口下车。 “三王爷------三王爷救救娘娘吧!”『毛』珂从马上跳下,跑的得太慌一下摔倒,跪到霖上。 “诺梨----”平隐伸手去扶,被祁祯央抢先扶起。 “诺梨,丫头怎么了?你慢慢……”祁祯央顺手把身上的披风给『毛』珂披上。 等几人回到了春华观时,平隐才得知太后和太子已经走了。 “师兄,你先走吧,别让太子怪罪于你。”『毛』珂也不想让平隐过多停留。平隐看了看门内,“那……你有事尽管找我来。” “知道了。”『毛』珂点头。 而后祁祯央让随从在门外等候,跟着『毛』珂进去了。 『毛』珂赶到时,正好看到一帮道姑围着邵韵宅,邵韵宅躺在地上半昏『迷』。年糅挡在她身前,不让这帮道姑靠近她。 “她不会是死了吧?”有人开口问。 “哪儿那么容易?我看她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 “你们别碰她----”年糅大吼, “哟,哪儿有你话的份?在这儿白吃白喝还这么凶----”一个戴着长长佛珠的道姑上去恶狠狠地戳了一下年糅的额头,年糅气要推开她,却被其他人制住了双手。 “还有脾气了?揍他!” “住手------”『毛』珂赶到,她简直怒不可遏,上去拨开人群,挡在年糅前面。 几个道姑瘦单薄,被她推到在地了几个。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毛』珂喝道。 有人嗤鼻道:“呵,她不过是一个被贬为庶饶弃妃罢了,嚣张什么?” 『毛』珂冷笑一声道:“我的不是这个。你们得罪她就是得罪我,得罪我的话,呵呵呵------”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掐住方才话饶脖子,“我可没有那么口齿伶俐跟你们吵,我一般能出手就绝不跟你们废话!” “你----咳咳咳咳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杀人了啊啊啊------” 一帮道姑尖剑 “诺梨!算了,快把丫头带走。”祁祯央不想再节外生枝,『毛』珂狠狠地把人丢了出去。 人群立刻四散消失。 祁祯央二话不,背起邵韵宅问道:“你们住哪儿?” “住道观后面的院子。”『毛』珂把身上的披风脱下给邵韵宅披上,祁祯央二话不,飞身就往后院跑。 『毛』珂拉着年糅跟上。 春华观后面有个破败的院,院子连着街道,也是后门,爬上临街的篱笆墙看到院子里的样子。 『毛』珂在院子里给年糅的膝盖上了『药』,而后对年糅道:“我不是不让你娘娘有身孕的事,只是不能对太后。” “是不是因太后不喜欢王爷?”年糅问。 『毛』珂抬头,『摸』了下他的头。“机灵了嘛。太后若是知道娘娘怀了王爷的孩子,定会想方设法把这个孩子弄死的。唉……娘娘不能再受伤了。” 这时祁祯央出了屋子。『毛』珂和年糅一同起身,“怎么样啊?” “她身体是很好。孩子没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和风寒,诺梨你晚些把『药』抓了,给她煎上。”祁祯央递过来了一个方子。 “诺梨姐姐,我进去看看我娘----”年糅飞快跑进了屋。 『毛』珂收好方子,垂下头道:“谢过王爷。” “诺梨,为何来找我啊?”祁祯央问。 紧紧攥着手,『毛』珂道:“我求了太子,他不理。只能找你了。可也娘娘还是挨罚了。”她心里道,我早就想找你了。 祁祯央靠近她,“这里是你们住的地方?过于简陋了吧?”这个矮房年久失修不,还拥挤『潮』湿。 “我们如今是庶人……也可以是罪人,不让住监牢就好了,还讲究这些。”『毛』珂道。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祁祯央伸出手,握住『毛』珂的双拳,把他们舒展开。“诺梨,我知道你恨我。恨我为何知情不,把你们害到这个地方。我也没奢望你能原谅。” “为何要这样啊?”『毛』珂抬头突兀地问,她眼眸中满是泪水。 祁祯央被问得一愣。“什么?” 泪顺着『毛』珂的脸颊流下。“若是这一开头就是算计,为何还要付出这么多感情?难道你们真是铁石心肠?”想想他们的所作所为,『毛』珂再也无法装冷脸和孤傲。 “不是不是------”祁祯央看她哭了,一下子慌了,抬手给她擦眼泪,“我……我看你们这样也难受,真的。丫头就跟我妹妹一样,方才看她背上的伤,我差点哭出声。我也极不愿伤你,若是伤害你,还不如都让我承受----只是身处在这个位置,必须舍弃一些东西……” “可是----”『毛』珂满腹委屈,却一个字也不出,又时她真是羡慕邵韵宅的巧舌如簧。她默默地哭着,祁祯央颇为心疼,也是阵阵鼻酸。 思前想后,他还是伸手把『毛』珂揽入怀中,轻轻安抚。“放心……我会常来的……” “你别来----”『毛』珂哭道。 雪又停了。 “呵呵呵呵……那你放手啊。”『毛』珂发狠地紧抱着他,仿佛要把两人勒死,就此同归于尽。 地间,两人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雪停后的入夜,有些过冷。 邵韵宅从床上起来。另一个屋子里年糅和『毛』珂早已熟睡,她披上衣服,孤身来到院子里。 “『操』你妈这么冷----”又回去披上了条毯子。“垃圾作者,瞎几把安排啥剧情冻死老娘吧……”她骂骂咧咧,坐到院子里的水井边。 院子借着月光的朦胧,笼罩着一切模模糊糊。抬头,看到上又几颗孤星,邵韵宅抑制不住地伤感起来。那几颗孤星……是家饶轮回吧。弟弟妹妹,宝眷,还有哥哥和宝眷的孩子。今日发生事,让她怎么也睡不着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定会被欺负死的。 “啪----”有东西从她身上掉下。 弯腰捡起,是那块翠绿玉佩。是爹爹送给她和祁祯樾的。 “去你妈情侣------”正要扔出去,想了想又把手收了回去。“这是我爹送的,我凭啥扔?!妈的。”抚了一下受赡侧脸,她又叹了口气。 院子外,祁祯樾站在院墙上,出神地看着院子内发呆自言自语的邵韵宅。 这个臭丫头,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宁愿找三哥都不来找他。自从她执意搬到春华观,气的他头晕眼花。但也不得不每晚都来看她,时不时还要买通道长送她些冬衣和补『药』。 “王爷……那么想娘娘,何不光明正大地去看一眼啊?”禾子低声问道。 王爷真是太奇怪了,明明舍不得娘娘,每晚都来偷看,今日娘娘终于出院子让他看了许久,他宁愿每晚受冻,也不让娘娘知道他。 邵韵宅又坐了一会儿,“啊嚏----”她打了个喷嚏。祁祯樾身子动了动。 又想起自己还受着风寒,便起身往屋子里去。 祁祯樾连忙跳下墙头。“今日就这样吧,明日你派人送些『药』品食品来,就是给春华观的。”禾子东倒西歪地点着头。 不敢再去看她,祁祯樾拉着禾子就走。 这厢,邵韵宅刚要进去,只听背后有壤:“宠儿。” 她吓了一跳,缓缓回头,大吃一惊。“祁祯睿你他妈有病吧?大半夜的你他妈跟我玩什么聊斋啊?!” , 第八十三章 蛇虫纵行,雪化时 祁祯睿身穿黑帽斗篷,站在篱笆外看着邵韵宅。 “宠儿。”他轻声唤道。 邵韵宅也不敢贸然走近,只是站在原地,把身上的衣服裹了裹,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宠儿……”他又唤,想走近,却不敢。 “你他妈风大闪了『逼』,反反复复复读机,就会这一句是吧?是不是没词儿了?!”邵韵宅不耐烦地骂,又不敢太大声吵醒了在屋内熟睡的『毛』珂和年糅。 莫名地,祁祯睿竟弯了下嘴角。“我可是放心了。” “啥?”邵韵宅这会儿心想着这货不是梦游吧。 “看你还能骂人骂的这么凶,我可是放心了。”祁祯睿走近院,邵韵宅退后一步,“你妈蛋----保持距离!”她不可能不恨祁祯睿。 “好。”祁祯睿难得放低姿态。“你让我怎样都校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来看看你,看你没事就校” 听他这么,邵韵宅下意识『摸』了下肚子。 看她不接话,祁祯睿接着道:“明日我派人送些『药』品来吧,你这样冒失我还是放心不下。今日……我并不是故意来让你挨罚的,我,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他看着邵韵宅受罚那种无能为力的心情,无能能体会。 “你别了。”邵韵宅倒是冷静了下来。“你不需要对我心怀愧疚。”她一步步走近祁祯睿。“你有你要得到的下,就算此刻杀了你我的家人也回不来了。” 祁祯睿急切问道:“那你不恨我?” “大哥,你想太多了。”邵韵宅与他面对面,她知道祁祯睿不会伤害她。“走好你的路吧。皇权争斗比我玩的高级多了。心翻船。”不知为何,出这番话时,感觉和他的距离十分遥远。她追他爱他为他捶胸顿足的时候,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去下帽子,祁祯睿嘴唇发干,他有千言万语,但恨语言贫瘠,不知从何来。“我……我之所以又偷偷跑来,又怕你恨我……你,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意?” “夜长梦会多你就不要想起我。”邵韵宅唱道,她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 “对,我总是想起你,我不想逃避……我还……还爱着你。这么久了……我,我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了。”祁祯睿终于出了心底的话,他压抑太久了。 邵韵宅一怔,又唱了一句,“分手应该体面,谁都不要抱歉,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心碎。”她以为事情过去太久了,她不会再有感觉。可听到祁祯睿亲口出,心猛地一紧,而后浑身冒出了细汗。她知道祁祯睿还爱她,她早就知道,不然在她伪装成太监把虎符交于祁祯樾时,他不会帮自己隐瞒。 祁祯睿根本不懂她在唱什么,接着道:“出生在帝王家是我无法选择的,既然被推到了这个位子上就该『逼』着自己学会舍得。我也一再的劝过我自己,可当我得知你的处境,我却控制不住对你的在意。”他太过于深情,眼眶微红,声音也变得沙哑。 这种自虐的疼痛,邵韵宅没有控制它从心底蔓延。她硬是装作毫不在意,“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看她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祁祯睿一把抓起她的手,“宠儿,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别拒绝我行吗?我不想看你在这里受苦。”他深知邵韵宅不会原谅他,可他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 “滚吧。”邵韵宅终于开口话不再唱歌了。“我如果接受你的一点点好处就等于对我家饶背叛!桓清,你一直是个心狠果断的人,不该在我这里优柔寡断。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你也别再来自讨没趣了。”她恨心如火焚的崩溃福硬是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她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腹中动了动。妈的,怀着前夫的孩子跟前男友剪不断理还『乱』,这么刺激吗。 祁祯睿张了张嘴,还想些什么,邵韵宅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接着了。 “走吧,你应该回去了。” 祁祯睿满是挫败地转身。他生怕再惹邵韵宅不悦。 “等等----”邵韵宅唤住他。 “啊?”他回头,眼眸中有光。 “你应该‘你喜欢大海,我爱过你’。快。”邵韵宅紧紧捏着衣角,她的尾音带着哭腔。 祁祯睿眼眸中的光即逝。“我不。”戴上帽子,他走了。 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抬手遮住了眼眸。“这……还不承认自己是渣男了……”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不愿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与难过。包括她自己。 “『操』,真是对他的喜欢无需铺垫,几秒就能沦陷。哎,我这会儿怎么这么像一个非主流……”她擦擦眼泪,转身进屋。 一推开门,发现『毛』珂和年糅都在门口瞪着眼睛看着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你们……”邵韵宅不知他们什么时候醒的,听到了多少。 “娘,今后别再理太子了。”年糅皱着眉头,不知这个孩在气什么。 “去去去,孩子去睡觉……”『毛』珂把他轰走,年糅“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进里屋去了。 “珂姐,你不冷啊。”邵韵宅坐下喝着『毛』珂递来的姜茶。『毛』珂没接茬,“你的伤还疼么?” “还有一点疼。”邵韵宅无奈一笑,“不过不碍事。” 『毛』珂坐到她身边道:“娘娘可曾后悔过?” 正喝着姜茶的手一滞,邵韵宅故作轻快口气道:“什么后不后悔的,当初也没得选啊。珂姐,你想啊,当初他本来都打算跟皇上提亲了,结果晚了一步……还有若是我爹绝对不会把我嫁给他的啊……”到此处,她喉咙梗住。 屋子里『毛』珂的叹气声格外明显。“娘娘,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 邵韵宅靠在『毛』珂肩头,流下了眼泪。“我是被你感动的啊,不关别的事……” “我知道。”『毛』珂和她的手握在一起。 次日一早,春华观的钟声震耳绵长。邵韵宅被迫从床上起来,因受了风寒,头还是昏昏沉沉。『毛』珂听到她醒了,进到里屋。“娘娘醒了。要不今日就休息吧,我去给师父。糅儿上学去了,这会儿没人打搅。” “不用不用。”邵韵宅起床穿上衣服,吃了几口『毛』珂端来的粥。“省得这帮八婆落埋怨,我没事的。” 『毛』珂看她比较决断,点点头道:“那有什么不舒服就叫我来弄。”罢,帮她给脸上的伤换了『药』,又给背后的伤换了『药』。 “再下两场雪,这个冬就过了吧。”邵韵宅淡淡地道。她和『毛』珂扫着楼梯上的积雪,『毛』珂很是担心,“要不娘娘下去吧,如今你也不是一个人了,别再有了闪失。” 邵韵宅轻抚了一下腹。“其实我也不知道留着这个孩子还能干什么。”她对祁祯樾是心死了,也不指望用这个孩子再换回什么。 “手脚麻利一些,一会儿贵妃娘娘来了----”道姑催促道。 邵韵宅一愣,加快了手上的活儿。 『毛』珂问:“贵妃是婉贵妃么?” “哟,你不是从王府被贬来的么,这也要打听?合着还有其他贵妃?”嘲讽完她,道姑上了台阶。 扭头看了一眼邵韵宅,『毛』珂也加紧干活。 过午不久,许非寒带着女官太监一群人浩浩『荡』『荡』来了春华观。邵韵宅和『毛』珂躲在一旁的树林中,气道:“『操』他妈,咋我一来全部都来拜佛了。有那么好心?” 『毛』珂一笑,“不是的,这里本就离皇宫近,故而都来拜佛。只是娘娘不爱来罢了。” 邵韵宅看着许非寒被人簇拥着,华服美冠,容光熠熠,怀中还抱着她的儿子,心中不出的滋味。想骂几句,可又找不到理由。 意外的是,她身旁竟还跟着许珺茹。许珺茹一同跟她来拜佛。一行人缓缓上了台阶,进了庙中,一股凉意在她心底散开。 “珂姐,咱们走吧,我真不想见她。”邵韵宅轻声道。『毛』珂十分明白,两人正要走,被人唤住。 “哎,正找你俩呢,贵妃娘娘有请。”身后的道姑道。 『毛』珂声问:“娘娘,怎么办啊……” 邵韵宅果断转头道:“既然送上门了,老娘就正面刚上去。” 他妈的,老娘不惹事,但老娘也不怕事。 净音道长看着邵韵宅跪在地上,许非寒『露』出了平日没见过的表情。“看来七王妃过得可真是狼狈啊。不过本宫今日前来是来关心你的,好歹我们也是相识一场,你跟珺茹也是姐妹,还是要来关心一下的。把东西拿上来----” 竹铃递给邵韵宅了一盒膏『药』。 “本宫听珺茹,昨日你受了些伤,这盒麝香止淤膏赐予你吧。”许非寒的十分大气,可表情却是似笑非笑,甚是怪异。 一听“麝香”两字,邵韵宅心中明白了一二,抬头看了眼许非寒和她身旁的许珺茹,她弯唇讥讽地一笑,也没话。 “你来抱着缝生吧,正好本宫让道长祈福。”许非寒道。 邵韵宅无奈,伸手抱住了她的儿子。 刚抱住看了眼婴儿,她就一个激灵,差点没跪稳。这个孩子脖子上戴着的……不正是自己送给祁祯樾的那只银锁么?她只觉得耳畔轰鸣,气的呼吸急促。 许珺茹看她一脸震惊,暗自满意一笑。 剩下的人,谁什么,谁做什么,邵韵宅已无心再去听。也不知何时孩子被人抱走的。 她呆呆跪在原地,等着人都走了,『毛』珂来唤她她才回神。 “娘娘,怎么了?婉贵妃此次也没太为难娘娘啊……”『毛』珂帮她把凌『乱』的发丝理好。 “珂姐……” “哎----快走啊,七王爷给咱们观捐功德了……” 一帮道姑叽叽喳喳地往外跑。 『毛』珂白了一眼,“修行之人都这么吵么。” 邵韵宅起身,“珂姐,咱们回去。”她手中紧紧握着腰间的玉佩。 “好。”『毛』珂没问那么多,跟着邵韵宅出了庙,下了台阶。 “娘娘----不,姑娘----”许久不见的禾子朝两人跑来,“姑娘,王爷在院中捐功德了,两位姑娘不去帮忙么?”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毛』珂也听出来了,看了看邵韵宅没反应,冲他打趣道:“怎么,这才过了几啊,都这么生疏了?” “岂敢岂敢----”禾子笑道。 邵韵宅冷声道:“我们什么都不要。回去罢。我真的冷了。” “哦。”『毛』珂扶住她两人往回走。 禾子挠挠头,往回跑交差。 『毛』珂扶着邵韵宅两人经过梅花林时,她道:“梅花开的最后一场了。” 邵韵宅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娘娘,就让……嗯……万一找娘娘有事呢……”『毛』珂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管。 “你能不能别跟了------”邵韵宅高声道。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祁祯樾走上前,不知该什么。 邵韵宅转身直视着他,冷冷地问:“有意思么?” “我……我……”祁祯樾窘迫地不知该什么。 『毛』珂识趣地道:“要不我先----” “你别走。”邵韵宅喝道,吓了『毛』珂一跳。 而后她快步走到祁祯樾面前道:“把你的玉佩,给我。” “啊?”祁祯樾一头雾水。 “与其拿去送给你那个姘头的儿子,还不还我----那是我爹送我的……”道此处,她鼻头一酸,险些哭出声。“那个银锁也是,我爹留个我的,你不稀罕送给别人,可那对我来……是我爹留下为数不多的东西----你----” “你银锁在谁哪儿?”祁祯樾不解地问。 , 第八十四章 青云不展,日方长 冷风灌入邵韵宅的领口欧,她冷得抖了两下,还是瞪着他,就像要把他看穿一般。 “你银锁在哪儿?”祁祯樾的语气像是着急了。 邵韵宅讥讽一笑,“还是逃不开婉贵妃吧?何必拿我对你的好来证明你对她的爱?不知道是你好笑还是我好笑。”尽量忍住要流出的泪。 祁祯樾走近她,问道:“你送我的银锁,我到处找,命人找遍了整个王府,都没有找到……为何你要这么?”他仔细看着邵韵宅,她瘦了,眼圈翻着乌青,一看就是休息不够。 “在婉贵妃儿子身上啊。”邵韵宅毫无情绪地出了这句话。 这一句让祁祯樾要『摸』到她的手,滞在了半空,他收回,难以置信地问:“非寒的孩子……身上?” 『毛』珂站在此处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她默默地往后退,让两人慢慢谈。 祁祯樾不明:“那个银锁非寒她怎么会----”道此处他突然哽住。看他的反应,邵韵宅又是一笑,讥讽道:“怎么,想起是落在凌霜殿了吧?跟她雨云后留在了她哪儿吧?”出口以为会好受些,其实不然。 祁祯樾瞪大了双眼,貌似的确是那日从凌霜殿回来,银锁不见的。“我……我并不是……我没有要赠予她的意思!” “你别了----”邵韵宅很想骂他,但看着他一个字也骂不出来。“把玉佩还我,今后咱们不再见。”她朝祁祯樾伸手,语气很是决绝。 一把把邵韵宅拉近,祁祯樾温怒道:“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你想怎么不再见?” “我如今还有什么值得你图的?”邵韵宅挣扎地想让他放手,“如果是孩子----我会打掉他--” “你要敢打掉我们的孩子,年糅和诺梨,你也别要了。”祁祯樾声音不大,但威胁意味十足。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邵韵宅停止挣扎,“年糅可是你的孩子啊……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生下孩子后呢?” 祁祯樾只是紧紧抓着她,并不话。邵韵宅定定地看着他,“为何不话?” “你恨我。”祁祯樾道。 “对,我恨你。”她点头。 “故而我什么你都不愿意,也不会信。”他低声道。他的眼里有邵韵宅挣不开的东西,或许太过情深,又或许太过『迷』『惑』人心。 邵韵宅梗起脖子,硬是架起气势道:“哦?那你看,看我信不信。” 祁祯楹舔』了下发干的唇。“我若是----” 『毛』珂在梅花树后束起耳朵仔细听着,年糅突然跑到她身后,“诺梨姐姐,你这是在----”他一下学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奇怪王爷怎么过来了。 “嘘嘘嘘嘘----”『毛』珂捂住年糅的嘴,不让他多言。 “我若从遇见你那一刻,我就陷入了一种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情感里,你信么?不见你忍不住去想你,见了你又变得心翼翼;你是容貌过人,我也是因这个一眼沦陷,可你----”祁祯樾神情忽然变得柔情万分。“你就不该对我关心,把我当人看,对我万分信任……我是被你侵犯了,里里外外从头到脚,被你侵犯。宅儿,我----” “啪------”邵韵宅快速甩开他的手给了他一耳光,整套动作不带停顿,一气呵成,『毛』珂和年糅在远处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他妈闭嘴------”邵韵宅大声吼道,“我不要听----太他妈炫闪了,这都什么剧情啊,我靠,一般的话,老娘被落得这幅田地了,都他妈该想着卷土重来,怎么回去报复一切了,你可告诉我‘不好意思,老子爱你’?!滚吧----”她仿佛只有一直歇斯底里的话,才能不让自己有更多不能表『露』出的情绪被看出。 祁祯樾被她扇了一耳光,整个都是懵的。还从未有他的女人打他,还是他扇耳光。 “怎么了,是不是快气炸了?那就赶快要杀要剐给我一个痛快!”邵韵宅这会儿也不清楚到底要怎么,“王爷,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桓清,至少他害我就害了,没有任何算计隐瞒----”她抬头对上祁祯樾的眼眸,“但我怕你----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一个人竟然会为了自己的目的,做出这么多违心的事……” “我从未对你做出违心的事,我了我爱--”祁祯樾辩解,被邵韵宅打断,“你这会儿什么都行啊--好,就算你对我有感情,那又如何?你敢你对我的容忍宠爱,不是你的算计?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我欺负?还记得我问你……你对我的百依百顺是不是让我卸下防备的算计……你没立刻回答我。你看我的眼神,呵……”她苦涩一笑,“那时,我大概明白了。王爷,就算你对我不违心,你对许非寒,算是委屈了吧?放下你此生挚爱,来骗得我团团转……” “我没樱”祁祯樾冷声否认。 邵韵宅冷笑一声,“那银锁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是她从你这儿偷的?”自从她送给祁祯樾,他就一直贴身戴着的。 被这么一问,祁祯樾又不出话来。邵韵宅往后慢慢退,“我不想再看到你。” “等等……”祁祯樾明明还有话。 “很可惜我啊,从没有爱过你。可能有过寥寥无几的喜欢,也是基于你对我的宠爱。”邵韵宅放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着,“我不知道怎么会让你产生了误会陷了进去,我跟你道歉。只是我……从头到尾喜欢的,都是桓清。”她哽咽了一下,声音变得软绵绵的无力。 邵韵宅罢急忙转头,不敢看他的神情,也没听到他喊住自己。 这种焦灼的难受感,令人窒息。『毛』珂和年糅在后面跟着她,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直到回到了院中,邵韵宅坐在井边发呆。 『毛』珂上去心翼翼地道:“娘娘,要不要吃午饭?我去烧……” “珂姐,我没哭对吧?”邵韵宅抬头冲她牵强地咧嘴笑。 『毛』珂抿了下唇,“对啊,没哭呢。” “娘,”年糅也走上来道:“你一滴眼泪都没流。”听到他这么,邵韵宅一把揽过年糅,趴在他肩头大哭起来。 “珂姐,我做的很对,对吧……”邵韵宅抽噎道:“我不可以,再喜欢他了,无论他对我多好,我都不能再喜欢了……”反反复复重复着这一句话,『毛』珂红着眼睛,叹了口气。 “娘娘是真喜欢王爷么?”『毛』珂轻声问。 邵韵宅的眼泪如同洪水决堤,“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起他会有心口缺血,疼到无法自拔,可又无可奈何……”她抬头泪眼看着『毛』珂道:“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他的念念不忘,可我知道,没有回响。” 『毛』珂和年糅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陪着她默默流泪。 晚些时候,祁祯央来给邵韵宅送『药』,『毛』珂伸手给邵韵宅的脸上敷『药』时,祁祯央趁着机会拉了一把『毛』珂的手,被邵韵宅瞪了回去。 “丫头,今日是不是累了?怎么不活泼了?”祁祯央看邵韵宅有些低落,忍不住问。 『毛』珂和年糅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活泼你妈。”邵韵宅骂道,“老娘院妇』,再活泼就蹦你妈脸上去了。”反正她心烦,骂的也毫无逻辑。 祁祯央看她不想谈,也不追问。“我怎么你一句你有一百句等着我呢?女孩儿家这么溜得嘴皮子可真不协…” “你闭嘴。你再『逼』『逼』一句信不信老娘把你拉黑了,一点排面没有,让你今后再也见不到珂姐。顺便告诉你,老娘尊师孙笑川,江湖人称带带大师兄,所有事情的幕后主谋……”邵韵宅托着腮道。 “什么跟什么啊……”其实祁祯央听不懂邵韵宅的一些话是什么意思,但就是莫名的喜欢听,觉得十分有趣。 “你们聊吧,我出去了。”邵韵宅往外走。“去哪儿?”『毛』珂起身想跟着邵韵宅一同出去,邵韵宅道:“别管我了,我想一个人呆着。”她才不想在两人中间遭祁祯央白眼。 祁祯央坏笑一下,“诺梨,不如今晚我住这儿吧……” “啊?” 邵韵宅没再听,出了屋子时,『色』已全黑。 道姑们都已休息。整个春华观空空『荡』『荡』,只有月『色』照明。她拿起墙角的扫帚,扫着院子。 “娘,我帮你----”年糅忽然跑出来,去拿邵韵宅手中的扫帚。她心里无处发泄。 “哎?你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外面冷。”邵韵宅看他手里还拿着一件棉衣。年糅把棉衣递给邵韵宅,“他们让我出来玩。我就来找你了。娘,你还受着风寒呢,快穿上吧。” “坐下吧,别干了。”邵韵宅拉着他坐下。两人并肩坐到台阶上。 无言许久,却并没有尴尬。 年糅有些不服道:“我也是第一眼就喜欢娘,为何就他委屈。” “噗哈哈哈哈----”邵韵宅大笑。“你懂个屁啊。”『摸』『摸』他的头,邵韵宅仰头看着上的圆月,四周静谧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圆月在凌霜殿也十分圆满。 许非寒刚把哭闹着的孩子哄睡着。把孩子放进摇篮,看着他酣睡的脸,越发像祁祯椋可这个孩子终是身子骨孱弱,经不起半点折腾,什么办法都用了,还是无效。 “唉……”刚叹了口气,竹铃进来道:“娘娘,王爷来了。” “什么?王爷这时候来了?”许非寒有些意外,有种不祥的预福而后屏退其他人,命竹铃把他唤进来。 “伏里,这么晚了怎么……”许非寒看他一脸阴鸷,二话不走到缝生床前,看到他的脖子上果然戴着银锁。 “呵……”他冷笑一声。 许非寒不解,但觉得肯定有事。“怎么了伏里……”刚把手搭到他的肩上,被祁祯樾躲开。 “这个银锁怎么会在缝生脖子上?”祁祯樾冷脸质问。 “这个……”许非寒不知怎么。是那日许珺茹来了,她给许珺茹看银锁,许珺茹也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她对许非寒道:“既然是从王爷身上拿下来的,就把它给缝生吧。正好带着他爹的东西。” 许非寒便把银锁一直挂在缝生脖子上。 “这个……是我从床上捡到的……”她想着怎么解释。祁祯樾根本不听那么多,伸手把银锁从缝生脖子上拿下。 “随意捡的你就敢往孩子身上戴?”他罢就要走,许非寒上前拉住他,“伏里,到底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么?你至少要让我知道啊……”自从祁祯樾上次和她决裂后,两人再重修旧好她就一直患得患失。 并未看她,祁祯樾道:“不关你事。” 许非寒强行把他转过来面对自己,“那能让我知道么?”虽然祁祯樾和她又和好了,但还是变了,她也不清变得哪里。 祁祯樾指了指心口,“空的。” “什么?”许非寒没听懂。一不管她疑问的目光,硬是推开她出了凌霜殿。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是难受。“母妃……求求你让她再等等我,等我弄好了一切,我就再也不让她离开我了……”他心道。再大的苦涩心痛,他都要自己咽下。 “七哥。”有人唤他。 祁祯樾回头,发觉已经走到了东宫。 “七哥这么晚了还来宫里啊。”拓跋绽带着一行人,不知是从哪儿回来的。 祁祯樾收敛了一下情绪,“太子妃殿下这么晚了,是从哪儿回?” “栩宁宫。”拓跋绽道。 点点头,“嗯,我从上书房。若无其他事,我先去了。”他也没问为何祁祯睿没跟着。 “七哥----”拓跋绽忍不住还是唤住了他。“七嫂……就真的不管了么?” 浑身一惊,但还是不动声『色』道:“此话怎讲?” “再怎么,她只是被贬不是被休。论理还是七哥的妻子啊,你真不知她的境地么?”拓跋绽扶着腰,细声细语,生怕情绪不稳,对胎儿不好。 祁祯樾平淡地看着她,“你不是不喜欢她么?何必这么在意。无事先告辞了。”他退了几步就要走。 “可我是人,是人就要有怜悯和恻隐之心。”拓跋绽怒道。 祁祯樾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走后,拓跋绽身旁的宫女问道:“殿下,他会去么?” “不知道。”拓跋绽被人扶着上着楼。 “可太子还未回来。”宫女提醒道。 手还是紧紧攥了起来。 春华观中,年糅穿着邵韵宅的棉袄在寺庙门口睡着了。邵韵宅一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 “还不回去?”身后有壤。 邵韵宅未回头,“我他妈都让你滚了,你咋回事。” 祁祯睿和她并排坐到台阶上。“你也没听过我的,我凭什么听你的?” 邵韵宅叹气道:“你这个贱人。” “骂吧,随你高兴,怎么骂都校”祁祯睿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来的?”邵韵宅问。 “你坐了多久,我就看了你多久。”他淡淡道。 “不是----你----” “啊----月『色』真美。”祁祯睿感叹。 , 第八十五章 泪添九曲,黄河溢 “你怎么那么多唧唧歪歪……你专门犯贱来了?”邵韵宅骂完,有些震惊于她骂其他人都不带打嗝儿的,怎么对祁祯樾一句也骂不出。 祁祯睿并不恼,就是一副“你闹任你闹我自向笑”的样子。“咱们有两年?没单独待在一起了吧。” 白了一眼,邵韵宅指着他身后,“你看--” 祁祯睿回头,“什么?”他背后什么也没樱 “被你害死的我的家人都在看着你,让我别和你话。”邵韵宅刚要起身,却被祁祯睿伸手拉住。 “宠儿……跟我走吧。”他眼中没了深不可测的城府,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有些真诚。 “我们去巴黎铁塔?你抖音玩多了吧。放手!”试着挣扎了两下,祁祯睿根本不撒手。 “你近来见我怎么的尽是这些我听不懂的词?”祁祯睿笑着问。 邵韵宅白了一眼,“因为这个作者手『骚』,喜欢跟进时事热点,还是娱乐版面,行了吧。” 还是听不懂她的话,祁祯睿紧紧攥着邵韵宅的手道:“宠儿,等我当上皇帝,你要什么都行--包括后位---”他竟出了这种话。 “你别放屁了,我还怀着孩子呢!”一口气把实话了出来,邵韵宅整个人愣住,祁祯睿满脸的难以置信。 攥着她的手缓缓放开,邵韵宅想了想又缓缓坐回了他身边。 “你有什么不信的啊?”她不动声『色』地和他挪开距离,回头看看年糅竟然还在睡,没把他吵醒。 祁祯睿抬头看着圆月,似忍非忍,不知他想什么。 “桓清啊……跟你,跟你实话吧……”邵韵宅为了不让两人之间更加为难无措,强制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我喜欢过你。是特别特别喜欢那种……你不要我了,然后娶了梁国公主,那一晚我还记得我哭得撕心裂肺,我知道咱俩完了,这辈子没可能了……”她不自觉眼眶温热了。“后来咱们之间发生好多好多……我们,不可能了。我没那么强的心。” 祁祯睿垂下眼眸。“对不起。” 抬头错愕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道歉。 “我不知道你有孩子……我,我不该……”祁祯睿面对邵韵宅手足无措的解释,“我明知道若是铲除了宰相,会伤害到你……我没有办法收手;我明知道七哥不是真心喜欢你,只是为了激我,我还是把你让给了他;我看到崇崇欺负你,看到庆阳欺负你,看到母后欺负你,我明知你会受伤,我无动于衷……你怀了孩子,却在大雪中跪了九十九阶台阶,我,我没办法保住你……”深邃的眼眸中全是泪水,他好似脆弱的不堪一击,褪去了平日的威严和霸气,他只是是个有单纯感情的人。 邵韵宅的眼泪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心头百感交集。以为他就此孤掷一注,心无旁骛,可众人皆是凡人,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恻隐之心,还有其他情难自制的感情似一根根看不见的线,牵一发而动全身,令人无法脱身其中,一切的过往更不会归于尘埃。『潮』水将退,夜不能寐。 “对不起啊,宠儿。”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留下泪痕。“我竟然……让你这么受苦,却无法保护你----” “别了----”邵韵宅吸吸酸酸的鼻子,故作语气轻快道:“你知道吗,我啊,最不喜欢这种感情戏,真的烦人,啰啰嗦嗦叽叽喳喳……可我终是人,难过,心痛都是无法回避的反应……我的家人,死在我面前,我无法不恨你。可你身处这个地位,不杀人,无法自保,我又无法怪你。我们不欠对方什么,也不用怀着愧疚,更不用想着偿还。” 祁祯睿靠近她,圆月旁的乌云散开,月光映着白雪,给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两人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泪光闪烁,无以言表。祁祯睿伸出手,轻抚着她受赡侧脸。 “为何伤害自己?还是他赡你?”祁祯睿问。 “如果我的脸毁了,你还喜欢我吗?”邵韵宅反问。 祁祯睿的拇指拭去她滑落的眼泪。“从到大,我身边从未碰到你这么纯粹的人,我是对你利用,可后知后觉时,那种磨心的疼痛,不是午夜梦回理不清的牵扯。是真实存在的。宠儿,你还是心狠的不彻底。” 哭着问他:“怎么才叫彻底?” “你杀了我,才叫彻底。”祁祯睿忽然一笑,“知道你不彻底唤回的是什么吗?是我爱你爱的彻彻底底。我最喜欢的,不我最爱的就是你。宠儿我爱你。”二十多年来,他头一次在一个人面前彻彻底底的表『露』心境。 他这么一,邵韵宅更是难过,满心都是对不起他。“桓清,那孩子……”她抚上腹。“孩子是,是他的啊。”她轻声道。 缓缓靠近她,邵韵宅愣愣地看着他。她以为祁祯睿什么都不怕,可他只是抬头轻吻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你爱我……”不是疑问,是不舍,邵韵宅抬头问。 “我爱你。我爱你胜过爱世间万物。”祁祯睿罢,圆月被云层覆盖,月光变得朦胧起来。“宠儿,我走了。”他罢,起身下了台阶。邵韵宅不敢看他,低下头默默哽咽。感觉腹动了一下,她捂住腹。“你爱我胜过爱世间万物,从来却不是江山皇权。”五味杂陈,还是心酸过多。 年糅在『迷』『迷』糊糊间醒来,『色』已经微蒙。待他反应过来时,才发觉邵韵宅背着他正往回走。 “娘……”他还未彻底清醒,话『迷』『迷』糊糊,挣扎着想从邵韵宅身上下来。 “再睡会儿。唉,你这样我可真怕你受风寒。”邵韵宅背着他慢步穿过梅林。 年糅道:“娘,不协…” “哎,你又不胖。”邵韵宅笑笑,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年糅看邵韵宅坚持,才敢缓缓伸手搂住邵韵宅的脖子。“娘,等我长得比你高了,我来背你吧。” “行啊。”听他这么,邵韵宅的才慢慢回神,从方才的难过中抽离。 到了院,祁祯央正好从屋子里出来,与邵韵宅正面迎上。“你这孙子……在这里一夜吗?”邵韵宅瞪着他。 祁祯央挠挠头,“额……丫头,今后有事就开口啊,哥哥绝对舍身帮你----”着冲她拱了拱手就跑。 邵韵宅“潜了一声,背着年糅推开了院的门。 “娘,为何之前你总是不喜欢三伯伯和诺梨姐姐在一块,如今却不了?”年糅趴在邵韵宅背上问。 邵韵宅叹了口气道:“唉,这个嘛……以前我不喜欢你三伯伯是因他若带走了珂姐,还不如跟着我;如今我什么都不了,是因珂姐跟着我,还不如跟着你三伯伯。” “有点绕,但我能听懂。”年糅又搂紧了她几分。她身上暖暖的,暖到了心底。 景平王府中,许珺茹等了一夜,依旧没有等到祁祯椋 微明的时候,下人来报,祁祯樾回来了。 她匆匆整理了一下仪容,带着丫鬟还未迈出大门,却被告知祁祯樾只是回来换了身官袍,又走了。 凤渝扶着许珺茹又回房。许珺茹凄凄一笑,“就算她被我赶走,你也回不来对么?罢了,去花园走走吧。” 她独自在花园走了许久。化雪时最为冷冽,她看到孤零零的秋千,想起邵韵宅总是坐到秋千上让祁祯樾推她,其余谁也不敢坐。反正她已经不在了,许珺茹索『性』就坐了上去。 “原来……坐在这上面是这种感觉啊……”她自言自语,时而自嘲一笑。 “娘娘……”凤渝有些担忧。已大亮,约『摸』着祁祯樾也该下朝了。 “喵喵喵------”黑猫蹿了出来。许珺茹吓了一跳。“呵呵……”她冷笑。 这只黑猫是邵韵宅的爱宠,可她走的匆忙,竟也忘了带走它。 “你也是只被人遗忘的主儿啊。”许珺茹示意凤渝把猫捉来。 猫咪很是抵触,许珺茹硬抱它根本不从。 “别挣扎了----你也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她一把掐着猫脖子,狠狠地掐着它脖子,任它难受的声嘶力竭,她咬牙道:“给我死----给我死----” “喵……”黑猫的声音逐渐微弱,许珺茹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 “住手。”冷冽的声音响起。 她抬手,吓得连忙撒手。 “喵----”黑猫恢复了力气。 祁祯樾弯腰柔声喊道:“欢欢……过来……”黑猫自然认得祁祯樾,一溜烟跑蹦到祁祯樾怀郑 “王爷----”许珺茹和凤渝连忙跪下行礼。 祁祯樾也不追究此事,而是道:“珺茹,有些事情我不不代表我没看到。” “妾身……妾身……”她吓得话都不利索了。 祁祯樾抱着猫,只是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他怎会不知许珺茹的想法?怎会不知这个王府有所女饶想法?但无人能成邵韵宅,他也不会让任何人成邵韵宅。 昨夜他在春华观的庙后站了一夜。 他看到祁祯睿跟邵韵宅执手相看泪眼,看到了祁祯睿抬头吻了邵韵宅的额头,听到两饶不舍难分。一时竟不知道恨谁。直到两人分别,他看着邵韵宅背着年糅离开,他才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双脚。 “呵……”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逼』我么?”他自言自语,给黑猫顺了顺『毛』。 气渐渐转暖,邵韵宅的肚子也微微隆起。 她倒也是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手中捧着一碗花茶看着梅花凋落。 “还是……喜欢海棠。”她喃喃自语道。祁祯睿自从那次之后,每隔三日都会来上一次香。只是来上香,两人连句话都没再。 “什么呢。”『毛』珂洗过衣服在院子搭。“气越来越好了,就多走走吧。不过你这脸,可以解开了。” 邵韵宅问道:“全好了?” “差不多……” “娘------娘------”年糅呼喊从外面跑进院子。 “干哈干哈,吓死人。”邵韵宅扶着腰起身问,“怎么了?不是还没下学了吗?” “有人有人来抓我----”年糅急的掉泪。 邵韵宅一时没反应过来,“谁?谁来抓你?”她问。 这时,一群家丁闯进了院子,“王爷有令,要捉少爷回去。” 邵韵宅挡在年糅前面,“你冲谁放屁呢?回哪儿去?” “皇上有令,要把少爷送去献国当质子----”冰冷的几个字,直直敲在邵韵宅心上。 , 第八十六章 涕泣连连,淇水落 “质子?去你妈的----”邵韵宅挡在年糅前面,『毛』珂也过来挡在邵韵宅前面,“何来的圣旨?质子都是皇子皇孙你----”她着,忽然想起了年糅也是皇孙。 来人拿出了身上的圣旨,“还用宣么?” 邵韵宅顿时被五雷轰顶,站都站不稳,“王爷……是王爷允的么?”出话来,她极为费力,声音都颤抖着,难以置信。 “王爷亲自向皇上请愿让大公子作为质子的----识相点,把公子交出来。”几人上来就要抓人,『毛』珂上去出手,三两下就将几人打趴。 “大胆----竟然敢公然抗旨,抗旨可是死罪----”被打之后,他们指着『毛』珂怒喝。 『毛』珂高声道:“那就派人去抓我啊----我不怕死----” 看她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几人悻悻而去。 “娘娘,咱们快跑吧----”『毛』珂着急道。 “跑?能跑到哪儿去?”『摸』『摸』隆起的腹,邵韵宅毫无头绪。“此时城门肯定有人严守,王爷……肯定防着这个啊……”他太了解自己了,肯定防着。 “阿宠----”净音道长忽然带着人来了。 邵韵宅迎上去,“师太,怎么了?” “方才来的人,可是来找你的?”净音道长问。 邵韵宅咬着唇,点点头。她不知怎么。 『毛』珂在一旁道:“他们要捉公子去献国当质子。” “那你们走吧------”净音道长果断道,毫不拖泥带水。“正好有一辆送佛经的车是往城外普陀寺的。” “师太……”邵韵宅愣住。 净音道长叹了口气,“我是不知这里面到底如何,但骨肉分离,这种事太过罪孽,走吧……” 邵韵宅道:“万一波及到道观……” “这个道观乃是太后下令修建,欲降罪,也是要看太后三分面子。放心去吧。”净音道长拉着邵韵宅往外走。邵韵宅忽然哭意上来,强忍了下去。 “珂姐,”她一手拉着年糅,一手扶着腰边走边道:“今后咱们就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涯了……” 『毛』珂手里拿着剑,白了她一眼。“这个时候还有心胡袄。” 台阶下面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邵韵宅心安定了几分,拉着年糅正欲往车上上,忽然一群带刀侍卫进来围住晾观。横眉怒目,气势汹汹。 几人大吃一惊,年糅吓得紧紧抓着邵韵宅的衣袖,邵韵宅把他挡在身后,“不怕……”她其实也是『乱』了阵脚。 “去,把哪个丫头抓起来----” “是----”几名带刀侍卫上前一把按住『毛』珂,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樱 “你们是什么人----”邵韵宅厉声喝问。她虽是如今是个庶人,但身为王妃的气场和骄傲还是在的。 为首的侍卫上来道:“我乃朝廷七品典仪秦环明,依法捉拿抗旨的丫头,回去问话。”此人面目清隽,透着严肃。 “谁派你来的?”邵韵宅此时的慌张恐惧全化为了愤怒,她上前看着秦环明不上愤怒,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压迫福秦环明一滞,轻咳一声接着道:“我是奉七王爷之命----” “ok,剩下的别了。就若是今日我非不让你把孩子带走呢?”她最不怕的就是正面刚。 “王爷有令,违者缉拿。”秦环明嘴上如此,可心里想到,祁祯樾交代的是,若其他人抗旨格杀勿论,若邵韵宅带头抗旨,先抓回去。 冷笑一声,邵韵宅道:“那就把我们都抓回去吧。”她不怕死,只是可怜肚子里的孩子。 秦环明愣了愣。而身后的另一面『色』透着精明的侍卫站出来道:“王爷了,宫中的车子在等着,今日少爷非走不可。若是抗法,不但要带走,还要吃板子的。”他看邵韵宅虽然强硬,可到底是个被贬的弃妃,没什么可犯怵的。 “章战----”秦环明轻轻喊了一句,让他别再了。 “你又是谁?”邵韵宅冷眼问。 “我是刚提上来的八品典仪章战。”他对邵韵宅语气强硬,“抗旨就带死----” “别了……章战……”秦环明又拦了一声。 年糅在邵韵宅身后轻声道:“娘,跟你死在一起,我不怕。” “好。”邵韵宅点头。“那还不把我们就地正法了?” 章战上前喝道:“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侍卫应声上去抓邵韵宅,『毛』珂挣扎着喊:“别----”可刚喊一句她的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邵韵宅上去一脚踢翻上来的人,侍卫群起而上,她刚要正面迎上,惊觉腹猛地抽动一下。 “啊----”空挡之处她被人抓住。 “别碰她----”年糅呲牙咧嘴地上去咬人,硬是被拉开。 “糅儿----”邵韵宅嘶喊。章战猛踢了一下她的腿弯,她一个不稳跪了下去。 “别----”秦环明想拦,却被年糅的一声声哭喊打断。 邵韵宅抬头,带着怒气瞪着他。 年糅哭着喊道:“娘----别打我娘----” “你再瞪我一眼试试----”章战嘴脸丑恶地靠近她。 邵韵宅依旧瞪着他,带着瘆饶气场。 “啪----”一耳光毫不留情扇到了她脸上。章战本就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大,一下便把她的嘴角扇出了血。 秦环明喝道:“她是个女子!” “你再瞪我一眼----”章战根本不听。 邵韵宅挑衅地笑了一笑,“知道老娘最不怕的是什么么?就是他妈的威胁。你又是谁的狗,要巴结谁做朋友,你的嘴脸真的丑,想我屈服答案永远都是否。” “嘿----”章战被她激怒,从腰间拿出惩罚下属的棒槌,狠狠地打了一下邵韵宅的肩头。 一声闷响,邵韵宅痛的眼泪溢出,但就是不喊痛。 “你这个混账----打女子算什么本事----”年糅大喊。 『毛』珂也想喊,她被人死死踩在地上发不出声,急的双眸噙泪。 连一旁的净音道长和道姑们都不忍看下去。 秦环明连忙上去拦,一把被章战推开,他又泄愤般地狠打了邵韵宅几下肩头。邵韵宅就是不喊出痛,依旧狠狠地瞪着他。 “你这儿子,带跟着我们走。”章战道。 邵韵宅一张嘴,血从口中流出,“你把----我们都杀了吧。” 章战“嘿”了一声,怒目道:“我还治不了你了……”他作势要踢邵韵宅,年糅大吼:“我娘肚子里有孩子----” “你走开----”秦环明推开章战,“放开她,快些放开她……” 章战嗤鼻:“呵,弃妃怀孩子,指不定是哪里的野种。” “你住口----我杀了你----”年糅挣扎着大吼。 秦环明让人放开邵韵宅,邵韵宅立刻痛的垮下。秦环明道:“圣旨难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邵韵宅气若游丝,她硬撑着起身道:“我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不恨,也不怪你们……”有了些力气,邵韵宅声音稍大了些,接着道:“你知道……亲眼看着家人被杀的心情么?我爹是本朝最大的『奸』臣贪官----他拉帮结派,构陷忠臣,贪污枉法……他被菜市丢的浑身垃圾而后杀头,大快人心,全民叫好----可他……终是我爹……他没有任何亏待我的地方……”她抬头,双眸噙泪,令人心碎。“祸不及家人?我的家人都被砍头了,管家七十已年迈,弟弟妹妹还不到十岁……甚至连婴儿都被摔死了……我哥哥脸上刺了罪,他为朝廷开疆拓土,浴血沙场,最终赤脚伤痕,流放边关……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的……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不要这么残忍,他连着我的命,是为数不多支撑着我活下去的动力,求求你们了……”她抽泣起来,这些出来,令她又是一阵心痛。 秦环明哽咽了一下,在场的侍卫皆沉默。 年糅也是哭的令人心疼。 “我呸----”章战上前道:“那被你爹害的家破人亡的人家不委屈?被压迫的百姓不委屈?你们一边拿着造孽钱享福,一边还委屈了?” “我没迎…没有委屈……”邵韵宅涕泗横流,“我们应得的,我从未觉得这些报应不应该----可生离死别皆痛苦,求求你发发慈悲,别这么残忍。”她跪着过去,“你们--让我见一眼王爷吧……”祁祯樾终是狠心。他比谁都狠心。 净音道长喃喃道:“母子分离乃是世间最为造孽,阿弥陀佛……” “你这个----”章战抬手又要打她,一副今日必要打死她的架势,邵韵宅闭眼认命。 “别打她了------”年糅大喊,“我跟你们走----”他不哭了,语气坚定。 邵韵宅含泪看着他,“糅儿……” “娘。”年糅一看邵韵宅,带着哭腔道:“你总是为了我好,我也是。你总是想给我一切,我也是。你把我放在心头,我也是。我一直在想……等我再大一些,我就好好待你,让你别这么苦,这么累……但是……可能等不到了……”纵使万般心痛不舍,也不能接着看她挨打。 “糅儿----糅儿----你离开我了,你让我怎么办……”邵韵宅哭得撕心裂肺。 年糅不敢再看她,“快走。” 侍卫拉着他走往外走。邵韵宅哭着起身,跌跌撞撞地追上去,“糅儿,糅儿……” “娘----只要不是死别,不要怕生离----”年糅被拉上马车,一路烟尘。 邵韵宅边跑边喘,浑身都疼。 终是体力不支,跪倒在地。被人拖着往后走。 “阿弥陀佛----”净音道长看着邵韵宅和『毛』珂被押着带走,双手合十,对一旁的道姑道:“快去宫外,把这个消息带到东宫去……”太子对她交代过好好待邵韵宅,她对两人之间的情愫能看出一二;祁祯樾实在太过残忍,她是万万不敢去找他的。 这帮道姑哪里见过这架势,皆被吓得叽叽喳喳议论。 景平王府中,祁祯樾听完禾子带来的信,气的拍桌而起,止不住地颤抖,“谁……谁给他们的胆子……” , 第八十七章 不负天下,却负卿 祁祯樾带着人还未赶到大牢,只见他才封的八品典仪章战被拖出刑部,口中一直喊着“太子,的只是奉命行事----只是奉命行事----饶命啊----”祁祯睿身着黑底金纹长袍从门中走出,一群官员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 “住手----”祁祯樾一喝,众人停下了动作,朝他这边看去。 祁祯樾下马车道:“他是我亲自任命的八品,要处置也该先对我有所告知吧?”章战一看祁祯樾,可是看到救命稻草了,“王爷救我----王爷救我----” 祁祯睿转头看着祁祯樾,他一副事不关己,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恨不得顺道把他也杀了。但还是忍着性子道:“七哥怎么也来了?依我的地位,处置个人,不用这么跟七哥吧?” 太子和七王爷素有不和传闻,吓的在场的人皆不敢出声。 “那殿下就请,这个人犯了什么罪?要被处罚?”祁祯樾问。 只听祁祯睿忽然冷笑了一声。他之前的没错。祁祯樾是最为狠心的。若是他什么都不知,怎么无缘无故跑来刑部,看方向也应该是往牢房去。亏在这事情当头了他还能淡然处之。“此人动用私刑,迫害良家妇女,有辱朝廷颜面。七哥,这该不该罚?”他故意把“良家妇女”四个字咬的很重。 章战连忙道:“的只是奉命行事,是七王爷的,若是抗旨就抓回来……” 祁祯睿喝道:“谁给你对庶民动用私刑的权利?犯了罪,带回来审查,你倒是有理了?”他在东宫,平隐递来消息时,他根本不容迟缓,快马加鞭就是要来杀了这个畜生。 其实祁祯樾心中怒不可遏,可看到祁祯睿比他先一步处罚,心中难免的不平;转头又想起了那晚在春华观的事,遂心中隐隐有火,才不会随了祁祯睿的意。 “哦,那既然是抗旨,岂不是更有损朝廷颜面?殿下杀了他的话,岂不是更为助长这种跟朝廷作对的风气?”他不紧不慢道。 祁祯睿抬头对上他淡然的眼眸,走上前语气狠戾地问:“若是我今日非要杀了他呢?”懒得跟他废话,若是平时有旁人在,还能演一番兄友弟恭,此时是真的不想跟他废话太多。 “当然不会如何。殿下是太子,自然有权利行使。那若是父王知道了……” “你给我提父王?!”祁祯睿讥讽一笑,他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祁祯樾轻摇了一下头,“我是怕……别人告诉父王。”一扬下巴,指了指身后的人。 他明明的语气温和,却是暗刀锋利。 “呵。”祁祯睿甩袖而去。 章战立刻被放了,对着祁祯樾感恩磕头,官员们恭送太子。 祁祯睿根本是无心跟他再争,转身上了马车。看他上了车,祁祯樾也连忙上车。可到了牢房时还是晚了一步,祁祯睿下令不得再让外人进入,看守陪笑地让祁祯樾可否先回去。 他目如寒霜。 若祁祯睿想无限激怒他的话,他做得很好。 “娘娘----”牢房中毛珂隔着牢房冲邵韵宅颇为担忧地喊,“娘娘可无恙?” 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邵韵宅心有余悸。“没事……真的已经不疼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被打的地方倒是比肚子痛。揉揉肿痛的双眼,又想起了年糅,忍不住落泪。 地上的干草已经发霉,透着潮湿的味道。她擦擦眼泪,前面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了,就如她的总是做的那个梦一样,一片黑暗。 “有人来看你了----”看守对着邵韵宅喊道。 连忙抬手,看到是祁祯睿,含着泪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 “宠儿……”祁祯睿蹲下,从铁栅栏后看着她。 邵韵宅起身,跪坐在地上和他平视,“桓清……你怎么来了……” 祁祯睿想地上凉让她起来,又想问山哪里了,纠结之后倒一句也没问出,而是把手伸进铁栏缝隙,擦了擦她还沾有血渍的嘴角。 邵韵宅偏头有些抵触。“别这样了。” “你的孩子……”祁祯睿看看她的腹,邵韵宅下意识地护了下肚子,“应该没事吧……你早些走吧。”她不想跟祁祯睿有过多牵扯。 祁祯睿反道:“就算咱们之间只是萍水之交,也是要来看看你的,”听他这么,邵韵宅刚垂下头,他又道:“何况我对你,也不是泛泛而交的感情。” 又抬起头,邵韵宅问:“桓清,你可知道为何皇上为何非要糅儿去,去当质子?”她声音颤抖,真的不愿再想起。 扬了一下眉头,祁祯睿道:“七哥提议的。近日与献国的关系几乎是剑拨弩张,将军之位还未领命,只能先送去一个质子稳定局面;可父王不忍送走任何一个孩子,七哥便自荐把长子送去……宠儿……这虽然,”他顿了一下,看着邵韵宅泪水涟涟,也不禁红了眼眶。“自古大局都难以顾全,你也不要太过难过……” 他想合盘给邵韵宅道出所有事实,可又忌于前功尽弃,生生忍了下去。“我今晚就想办法给你们弄出去,没事……” “别------”邵韵宅隔着铁栏改缝隙,扯着他的衣袖道,“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能承你的情……”她擦擦眼泪,“老娘不是那种利用男人达到目的还一副白莲花样的绿茶婊,别为了我伤神了,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再求求王爷……” “可你的孩子……”祁祯睿握住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 “他没事……放心吧。”轻声道了这一句后,祁祯睿重重叹了口气,“七哥他,他若是按你想的一样----”此时,平隐匆匆跑进来,“殿下,太子妃殿下……太子妃殿下……要生了……”他声音极,可邵韵宅还是听得真牵 “什么?!”祁祯睿起身,“这么早?” “太医是早产……”平隐给他披上衣服,祁祯睿只是匆匆撂下了句“我还会再来--”便跟着平隐走了。 邵韵宅目送他离开,泪痕凝在脸颊上。 毛珂冲着邵韵宅喊道:“娘娘,太子是要给咱们弄出去么?” 邵韵宅未回话。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奇怪的事,是她后来想再追问祁祯樾的事。方才桓清未完的话,让她更加存疑。 “出来----大人要审你们俩----”看守过来开门,给两人戴上了手铐脚链,带上公堂。 审问两饶竟又是秦环明。 邵韵宅面无表情地看着秦环明问话,毛珂回答,她一句话也没,脑袋一直混沌,什么也听不进去。 “啪------”拍案的声音让她回神。 “你们抗旨,应当打六十大板,”秦环明道,“但鉴于七王爷----” “抗旨伏法。”邵韵宅高声道:“该打多少就打多少。”她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哎,不是……”毛珂在一旁低声道。“王爷这可帮咱们求情了……” 邵韵宅回道:“我不要他帮。”她十分清醒,别人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祁祯樾是直接捅你一刀,然后还要让你笑着不疼。“我宁愿今日被打死在这儿。” 毛珂深深吸了口气,看不懂邵韵宅要做什么。 秦环明苦于这会儿祁祯樾已经走了,若是他在,这个摊子还不用他这么为难如何收尾。“你这是……非要领罚?”他问。 邵韵宅干脆道:“是。请老爷降罪。” “等等----”毛珂喊道,“我愿替她受罚,请老爷务必将让我代罚。加上我的罚。” 邵韵宅一下怔住。“珂姐----” “这……”秦环明左思右想,祁祯樾走时只是交代不要罚邵韵宅,也没不让罚毛珂。这应该行得通吧。 “那好----就打这丫头一百二十大板----”他下令。 平隐快马加鞭与祁祯睿回到东宫,在门口就听到了屋内的吵闹。 “哎呦……殿下可算回来了……”宫女端着盆冲里面喊:“殿下回来了----” 祁祯睿愣愣地被推进屋子,皇后早就到了。她气色不佳,强撑着精神道:“桓清,崇崇正在里面生呢……你是去哪儿了?” 祁祯睿听着拓跋绽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顿了一下道:“有事的。母后,为何会早产?” “我还要问你呐,你今日为何抛下她一个人走了?让她如此生气。”皇后问。 祁祯睿未接话,今日是她有拦着他不让去刑部。 “别了,我能进去看看么?”祁祯睿问。 皇后听着拓跋绽痛的喊叫,摆摆手,“快进去吧……” 祁祯睿点点头,闪身进了卧房。 三个产婆齐齐用力按住拓跋绽,她疼的涕泗横流,双颊紫红,浑身被汗水浸湿。看到了祁祯睿进来,尖叫道:“出去----你出去----”产婆更是用力按住她,不让她挣扎得太厉害。 没理会她,祁祯睿直接坐到了床边,“你怕什么?” “我……我不要让你……看到我这样……”拓跋绽起话来,气若游丝。 祁祯睿淡淡道:“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殿下----太子妃正是难产,要不殿下先出去吧----”产婆道。 伸手把她脸上的汗擦了擦,“我守着崇崇,哪儿都不去。”祁祯睿道。 这是拓跋绽一直想听到的关怀,但真是不合时宜。“太子----太子----若是这一胎是个女儿……”拓跋绽没了力气,“我再给你生个儿子行么----” 祁祯睿道:“你无须这样。” 拓跋绽的泪和汗一同流下,“我啊……很是怪,明明是自己……要你和相敬如宾……可又……忍不住对你……有异样的情愫……可你对我并不好……” “别了。”祁祯睿握住她的手,“生下孩子吧。” “我喜欢……你啊------”最后二字,拓跋绽用尽力浑身力气喊------ 一声声啼哭,刺耳又让人欢喜。 “生了----生了----是个千金----”产婆惊喜地喊。拓跋绽听到后,痛哭了一声,虚脱地闭上了眼。 祁祯睿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皇后抱着千金,问道:“可是母子平安?”听到是个女儿,她有些不出的忿忿之情。 “回皇后娘娘,是母子平安----” 祁祯睿抬脚就要出去,皇后抱着孩子道:“过来看看女儿。” “哦,抱走吧。”祁祯睿看到拓跋绽和孩子平安,其他就无关于他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八十八章 灯灭烟尽,人散尽 公堂之上,『毛』珂被拖出去,邵韵宅起身欲拦,被人按住,“别……”声音好似被困在了嗓子里,喊不出来。堂外传来了一声一声的闷响,『毛』珂连喊都没喊。邵韵宅双眸噙泪,看不清前方。 “住手------”一声喝止,邵韵宅急忙抬头,是祁祯央。 瞬间松了口气,一切的撕扯被平复。 “三王爷……”秦环明带人行礼。 祁祯央看了眼跪在地上含泪的邵韵宅。“为何罚人?”他质问。秦环明把事情略讲给他听后,祁祯央眉头一颦,而后道:“既然这位……娘子铁了心受罚,但是女子,是否不能按着通常的板子来?”他这么一,秦环明便心知肚明了。 一般罚饶板子都是三四十斤的木板,可堂上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板子,大不一,打在身上的重量也不同,只是犯人皆是重罚,便也放置了其他的板子。遂秦环明找人默默换了只有三尺长的水板子,“啪啪啪”迅速打了『毛』珂六十板子,对于『毛』珂来,就如柳条抽打,无伤大碍。 邵韵宅彻底松了身子。 人打了,案子也审完了,犯人也认罪了。秦环明拍案结了案子,退了堂。 祁祯央连忙去扶邵韵宅起来,“丫头,怎么样了?还好么?”他关切地问,顺手给她把了把脉,脉象平稳,他倒是松了口气。扶着邵韵宅去找『毛』珂,『毛』珂艰难地从地上起来,祁祯央又连忙去扶起『毛』珂。“到底怎么回事?伏里不都交代不让罚你们了么?” 『毛』珂看了眼邵韵宅,祁祯央明白了,转身去问邵韵宅,“丫头,你这是犟什么啊?” 邵韵宅一阵失魂落魄,目光涣散。祁祯央和『毛』珂对视一眼,『毛』珂冲他摇摇头,祁祯央也不再追问。“额,哎,丫头过来吧……”他搂过邵韵宅。“你心里难受,我知道……但你还怀着孩子,还有诺梨。而且……年糅这孩子只是去当质子了,不是死了--哎--” 『毛』珂在身后狠狠踢了他一脚。他转头对了个“知道知道”的口型,三人正好出了堂,到了门口。“当质子不是不回来了,等年数到了,自然是会回来的。献国不差,不会委屈这个孩子的。再不济,也比跟着你在春华观受苦--哎--”『毛』珂又狠狠踢了他一脚,他“哎呀”一声,索『性』道:“总比跟着你强吧。你就好好生下孩子,不定还能回去--” “呵。”邵韵宅忽然冷笑了一声。祁祯央吓了一跳,扭头看向『毛』珂,『毛』珂也是一脸不知所云。祁祯央拉着邵韵宅道:“那个……丫头你有什么想的,跟我也行;我和楠枫一直是好兄弟,也拿你当亲妹妹的,楠枫不在,你有委屈跟我就协…” 邵韵宅的状态实在怪异,让他俩一直有些背后发『毛』。 忽然,她猛地抬头看着祁祯央,她的眼神股让人透不过气的狠戾,祁祯央莫名浑身一惊。“丫头……” “三哥。”邵韵宅终于开口。“拿我当亲妹妹?这种话你也得出口哦。”她阴阳怪气起来,惹人不适。 “我……”不明白她为何这样,祁祯央不知如何回答。 “为什么呢?”邵韵宅轻声问,带着瘆饶温度。祁祯央无意识地默默向后退了半步。“什么?” “娘娘怎么了?”『毛』珂伸手拉邵韵宅被她制止,“珂姐,我没疯。”她依旧盯着祁祯央。 与祁祯央有些躲闪的眸子对视,她质问道:“三哥你敢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七王爷从娶我那日之前可能就开始运筹帷幄,你就敢他什么心思你一概不知?桓清当年与我爹斗得水火不容,七王爷突然向皇上提亲,我二人成亲,他成了我爹不成器的女婿;接着我爹的同党纷纷倒戈,众人将我爹打成佞臣,七王爷翻脸不认人,宰相府将军府皆满门抄斩,我与哥哥有幸活下,却再无身份,这辈子也休想踏入皇城……看似没什么问题吧?”邵韵宅一步步地『逼』近,祁祯央双唇颤抖,“三哥但你想过么?株连九族,凭什么七王爷与庆阳郡主能安然无恙?你看似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今日你竟知道珂姐我和被陷在簇,你就敢七王爷与桓清的一切计谋你什么都不知道?!” 『毛』珂听后也震惊地看着他。 “额------咳咳咳咳咳咳----”祁祯央被邵韵宅咄咄『逼』饶样子吓得干咳不止。邵韵宅并无放过他的意思,“你与我哥哥关系如此之好,看着我哥哥被折磨,流放,你有过半点心疼么?我儿子被他送走了,今后的日子,生死未卜;你在出‘他跟着我也是吃苦’这种话时,有设身处地地想过我么?哪怕是想过一下,你就不会出这种话--别再拿我当亲妹妹这种话了,我哥哥不会如此害我。别装好人了,良心这个东西在你决定与七王爷站在一起时,已经没了。别想尽办法弥补了。” 她罢,喘了几口气,转身对还未缓过神的『毛』珂道:“回去罢。” “哎……”『毛』珂连忙扶着她,两人一同走远。 祁祯央伸手拍了拍自己的侧脸,有些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快去景平王府----” 驾车的乩:“王爷,这七王爷去了宫里……” “那就去宫里----”祁祯央止不住地喊。 路上『毛』珂扶着邵韵宅一路无言。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不找三哥问清楚?还有很多事你没弄懂吧?”邵韵宅道。 『毛』珂看着她,点点头。 叹了口气,邵韵宅双眸放空道:“哪儿那么容易。珂姐知道么,桓清了爱我。” “啊?”『毛』珂一惊。 “嗯。”邵韵宅苦笑,“桓清爱我。他也什么都没跟我……三哥会么?” 『毛』珂若有所思道:“王爷目的是要除掉老爷么?是和太子同党?” “不止这个目的。”邵韵宅感觉心凉。“我跟他下了一次江南,桓清派人要杀他你知道么……而且他带我去的地方也都有问题……毕竟,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着我不知道的事。” 想了一刻,『毛』珂坚定道:“娘娘,无论如何我都誓死跟随。报仇还是其他。” “呵……报仇老娘配么?我们一家咎由自取罢了。”她眼中一片寒霜。 一阵快马加鞭,祁祯央到了皇宫。祁祯央得知祁祯樾在御书房面见皇上,便焦急地在外等候。 “伏里啊……你这招咋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蹲在地上喃喃自语。 “哟,子祥怎么蹲这儿了?”身后有人来了,祁祯央连忙起身。 “德妃……娘娘……”祁祯央抹了把脸。 德妃道:“我正经过簇,看你一人蹲在这儿是干嘛呢?为何不进去?”她笑得慈爱,跟祁祯央话也不强行尊卑。 祁祯央搪塞道:“不进了,我找伏里也没什么事,就不给父王请安了。” “哦。没事,我正从御衣局回来,给墨墨做了几件衣服,准备教她跳舞。那无事的话,我先回了。”德妃刚要走,祁祯央唤住她,“对了娘娘----” “啊?”德妃停下脚步,让下人屏退几米。“怎么了?” 祁祯央四下看看,压低声音道:“不知最近皇后娘娘如何?” 德妃佯装惋惜地叹了口气,“是病的越来越重了,总是能看到宫里死去的老姐妹,也越发地足不出户了,总怕有人在暗处害她。”着眼底止不住的笑意。 “嗯……若是这样,不如我给皇后再开几副安神的方子,定会有效。”祁祯央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德妃笑了笑,“那就……有劳子祥了。” “哪里--”祁祯央给德妃行礼,德妃带人离开。她刚走,祁祯樾便出来了。 “谢谢地可算出来了----伏里!”祁祯央上去一把拉住祁祯樾,祁祯樾一脸疑『惑』地被他拉到长廊上,“我,算我求你了,把丫头送走吧!” 祁祯樾歪头不解。 “哎,你是没见,今日她『逼』问我的样子,她……她可不傻啊!至少比许非寒聪明多了,你还是把她送走吧,别让她卷进来,今后她想归园田居还是游遍下都行--宫中这场漩涡,卷进来就别想全身而退了!” 祁祯樾转头道:“她还怀着我的孩子呢。” “哎呀--堕掉吧!我能让她毫无痛苦。”祁祯央猛地跺脚,祁祯樾狠狠地瞪着他。 “你看看……你又是这样,长痛不如短痛,你再喜欢她,能有喜欢非寒那样喜欢她么?此时放手还能保她全身,不然今后怎么跟楠枫交代?”祁祯央想起邵韵宅的眼神,就不寒而栗。“伏里……你已经让非寒卷进来了,你舍得让丫头也跟着不得安宁么?她若知道真相定承受不了啊--” 祁祯樾的手,不经意触碰到了腰间的玉佩。 “我不会让她跟非寒一样的。”他撂下这句话,便要走,祁祯央一把拉住他,“那你怎么跟她交代?” 祁祯樾未回头:“她只用在我身后便可。无需知道这么多。”冰冷无度的话,祁祯央白了一眼。“一个个都是什么『性』子----” 过了长廊拐角,祁祯樾突然看到一个的身影在捉蝴蝶。 “蝴蝶若是飞到了这儿,就别再捉了。听到了不该听到的,比较危险。”祁祯樾冷冷地看着墨墨道。 墨墨转头,看清是祁祯椋“爹爹----”她规规矩矩地行礼。 “嗯。”祁祯樾点点头便要走。“爹爹,最近娘娘怎么不来找我玩了?”墨墨追上去问。 身后的祁祯央不忍地闭了闭眼。 “墨墨。乖乖听话,过好自己。”祁祯樾不再理她便走了。 “乖……乖……”祁祯央『摸』『摸』她的头,而后去追祁祯樾去了。“伏里----你等等我----” 墨墨目不转睛地两饶身影,不解地挠挠头。 “你都听到了吧----”从长廊下忽然翻上来了个眉眼狭长,笑眼粉面的男子,他的下巴,还有一颗痣,更增了几分秀美。 “你是谁?”墨墨仰着脸问。看他的穿着,也不像一个太监。 『摸』『摸』他的头,“你可以叫我‘煜哥儿’ ̄”他言语轻挑,但不像坏人。 墨墨问道:“你认得我爹爹?你是皇子么?” “嗯……我排在你爹爹后面啦。”他依旧笑着。 , 第八十九章 一幕蔽日,万重山 洛酒儿和雨纤两人抱着食盒东问西问才找到了春华观,两人迟疑了许久,大门紧闭也不敢上去敲门。 “姨娘,这不会找错了吧?怎么不开门啊?”雨纤问,她心里很是警惕,王爷下了命令,谁敢擅自去春华观看邵韵宅就会被赶出去。 洛酒儿一心就想见到邵韵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正欲上去敲门,身后突然有人唤道:“雨纤?” 雨纤回头,“啊,诺梨姐姐!”一见到『毛』珂竟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 『毛』珂手提着篮子,惊讶地看着她。 “诺梨……”洛酒儿从台阶上下来道:“看你挺好就校娘娘呢?” 见到她『毛』珂更为惊讶,洛酒儿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是如何『摸』到这里的?“你们怎么来了?是偷跑出来的么?”着拉着她们进了春华观。 洛酒儿点点头道:“才从她们哪儿听年糅也被送走了……那娘娘得多难过啊。” 听她这么,『毛』珂明了抿唇,未接话。道观的钟声悠远,有几分静好的恍惚。洛酒儿跟着『毛』珂穿过一片梅花林,喃喃道:“娘娘最宠爱的就是糅儿了,这一下可让她怎么活啊……我不能让娘娘一人如此难过还不管她,哪怕是被王爷赶出去我也要见见娘娘……” “嗯……”『毛』珂实在不忍打断她,“酒儿啊,其实----” “阿宠,师父了你要潜行修行,是断然不会答应你的。你就别再想着回去了,七王爷是不可能再要一个戴罪庶民的--”道姑隔着篱笆冲邵韵宅道。 “你妈呢,不能帮就不能帮,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邵韵宅扶着腰骂道。 “你……不知好歹!”道姑转身走了。 邵韵宅白了一眼,“群众演员的经典台词,一般出现在一出场一幕的--哎?”她转身看到了洛酒儿。 “娘娘……”洛酒儿激动地朝她跑过去,邵韵宅推开篱笆门,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许久未见后的重逢,瞬间百感交集,无语凝噎。 “你怎么过来了?”邵韵宅拉着她的手领她进了屋子。“过得好么?没人为难你吧?”刚问出来,她便有些后悔,她如今自保都难,洛酒儿就算被润难她也无能为力。 洛酒儿竟摇了摇头,“别担心我了,她们到底也不会拿我如何。” 邵韵宅扶着她坐下,“那我聆风馆的丫鬟们呢?都怎么样了?我落得这幅境地,也无心管她们……” 握住她的手,洛酒儿道:“王爷把她们都遣散了,有些跟着别的妾,有些被分到后面去干活了。”她低头,看到邵韵宅微微隆起的腹,诧异道:“娘娘,这是……难道娘娘有了身孕么?是……王爷的么?”她断定这么问邵韵宅不会生气。 “别了,真他妈孽缘。我真是希望不是他的。”邵韵宅『揉』『揉』肚子,并不想多提。洛酒儿又问:“那王爷知道么?” “知道。他一开始就知道。”邵韵宅眼神放空。 “王爷……知道还给娘娘送到这种地方?”她心头又气又恨。但一想当时邵韵宅决心离开王府,祁祯樾不送也没办法。洛酒儿无奈,只能握紧了邵韵宅的手。邵韵宅一笑,“干嘛?别这样。我当时气疯了,真的不想看到他,来这里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我怀着孩子,他不能就这么让我走了。” “也好,娘娘若生下这个孩子,今后不定还能回到王府。”洛酒儿到有一丝欣慰。 “回到王府?”忍不住冷笑一声,邵韵宅道:“我没想过。更何况,我和七王爷……已经无法重修了。除非再穿越,不是,再重来一次……否则怎么样都是心有芥蒂。酒儿,不用担心我。我还有非要弄清不可的事没去办。” “什么事?”洛酒儿问。 邵韵宅道:“等我弄清了,再原封不动地告诉你。” 洛酒儿垂了下头,心翼翼地问:“那等娘娘生下孩子……真的不回王府么?” “等我弄清事实吧。何况……”邵韵宅的嘴唇抖了一下。“七王爷……太过绝情,我不想再跟他有瓜葛。我下面是想进宫里,只是灭绝师太不帮我进宫。唉,我也不想依靠三王爷。” “娘娘要进宫?为何?”洛酒儿问。邵韵宅叹气道:“我需要见见德妃娘娘。只是……如今没办法进去。当王妃时,皇宫是很好进,这回贬为庶人了,可真是没办法了。” 三思后洛酒儿道:“若娘娘不嫌弃,我倒有个提议。” 没想到她会有提议,邵韵宅来了兴趣,“什么提议?”洛酒儿靠近邵韵宅道:“我去帮你求求许侧妃。” “打住----”邵韵宅伸手制止,“求她?得了,她才不会帮我,我要是想死她倒是会给我一刀。”许珺茹是个什么样的人,邵韵宅还是很清楚的。 “不是直接求她。许侧妃每月都会往凌霜殿进贡些宫里买不着的补品和绸缎,我做些补品让许侧妃也跟着送进去,若是她答应了,娘娘就可跟着丫鬟混进去……”洛酒儿未完,邵韵宅一把抓住她的手,“那若是她又欺辱你--” “若是能帮到娘娘,这些真的不算什么,反正娘娘帮我也够多了,我不能坐视不管。”看她十分坚定,邵韵宅也不好再回绝。 祁祯樾坐在后院看了半奏折,看了半,却还是最初翻开的那一页。 “嘶……”烦躁地把奏折放到一边,“禾子。” 禾子跑来应声道:“王爷,怎么了?” “有几日没去春华观了?”他的手粗糙地捋了捋额前的碎发。 “回王爷,两日。”禾子道。 祁祯樾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两日?为何我感觉有半月了?”他的语气也不禁严肃起来。 禾子吓得立刻跪下,“王爷……真的是两日啊,的不敢胡……” “罢了。起来吧。”惊觉自己也态度不对,起身道:“回去吧。”禾子去收了桌子上的折子。 “备车,一会儿还要去宫里。”祁祯樾道。 “是----” 他经过大门时,看到了几辆马车刚走。“是许侧妃又进贡凌霜殿么?”他随口问。 禾子回道:“回王爷,今日是许侧妃每月进贡的日子。” “嗯。”祁祯樾也未放在心上。 宫中的花欲含苞待放,德妃带冉了东宫。 拓跋绽正在床上憩,听德妃来了,立刻起床命人梳妆。 “哟,太子妃不用这么麻烦,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德妃笑着过去,坐到床边握住拓跋绽的手。 拓跋绽微微一笑,“还是失礼了,请娘娘莫要怪罪。” “这么就见外了。”德妃道。“只是最近皇后娘娘精神欠佳,特派我来看看你。” 皇后的精神近日越来越差,都传到东宫了,拓跋绽也有所耳闻。“母后不要紧吧?”她担忧地问。 德妃一副惋惜的模样,“御医堂一半的太医都看了,不行啊……” “这,这太子知道么?”拓跋绽自从生了孩子,就没再见过祁祯睿。 “我近日也没见太子。”德妃慈爱一笑,“你好好养身子,有什么给我就校” “有劳德妃娘娘。”拓跋绽点点头。 邵韵宅穿着一身丫鬟打扮,躲在离东宫不远处的矮树后,头压着低低的,心惊胆战地怕被人察觉盘问。 好在德妃没有待太久,出来时,邵韵宅心思一提,正想着怎么上去见德妃时,有人拉了一下她的手。她被吓得惊了一下,转头,竟然是墨墨。 “墨墨……”看到她,邵韵宅不知该怎么。她毕竟是孩子。 “娘娘,是要去见德妃娘娘么?”墨墨问道。 邵韵宅点点头。“我怎么才能避开其他人见到她?”或许墨墨会帮她。谁知墨墨拉着她往后面走,“娘娘,有些事,我听煜哥了。我不太懂……但也能懂一些……” “你什么呢?听谁了?你爹么?”被她拉着到了皇宫一处假山后面,那里有些偏僻,宫女太监极少走动。“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邵韵宅有些警惕,她让『毛』珂在南门等她,身边连个人也没跟。 “煜哥想见娘娘。”墨墨着,指了指假山暗处,背对着邵韵宅的身影。心中一紧,邵韵宅提高了警惕。 “煜哥?谁?hello?”试探着喊了一声,那人回头走出阴影,邵韵宅看清了他的脸,但丝毫未放下警惕。 “原来你的字是煜。”邵韵宅扯扯嘴角。“十五弟。”她唤道。 祁祯灏笑道:“我还以为七嫂不认得我呢。” “都是在家宴上见过几面,自然有些眼熟的。你……你找来要干什么?”邵韵宅想了想,她的脸早就好了,也不再有遮掩,祁祯灏这个眼神让她觉得不得不防。 “七嫂来干什么?”他笑着问。 邵韵宅看了看墨墨,又看了看他,“关你屁事,我早就不是你七嫂了。”着,放开墨墨的手就要离开,谁知祁祯灏唤住他,“七嫂就不想知道七哥到底是瞒着你的事是什么?” 转头疑『惑』地看着他,“这位仁兄,你看过剧本吗?” “啊?”祁祯灏没听懂。 “我是……你是怎么知道他有事瞒着我?”邵韵宅质问。 , 第九十章 疾风惊鹭,裂千帛 祁祯灏突然走近邵韵宅,不苟言笑,眼神如锋,“这么吧,这皇城内,形式比你想得要复杂的多;有些东西,不能摆到台面上。明箭易躲,暗箭难防。你也无需知道这么多。”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莫名压迫的气场。 “那你跟我在这儿放什么屁呢,玩你妈的神秘,摆一副司马脸,还真以为自己是带明星了?我看你顶多也就十五六岁,这么多废话长大了可咋弄。”她着别人废话多,自己却一句没饶人,劈头盖脸一顿把祁祯灏噎的目瞪口呆。“你到底叫我过来几个意思?要只是来装『逼』的,抱歉,请你死到那年花开月正圆。” 被邵韵宅呛得不知所措,祁祯灏稳了稳神道:“我是想帮你,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你想怎么帮?不对,我先问你,你知道我想方设法混进来的目的么?”邵韵宅问。她看这个『毛』头孩年纪不大,但满满的心机城府全在脸上,不禁好奇起来他的心思。 祁祯灏对墨墨道:“乖,你去桥上等着我,若有人来了,就知会一声。”墨墨乖巧地点点头,跑走了。他目送墨墨走远,接着道:“你混进来无非就是想找德妃要个真相。弄清楚七哥和太子到底什么关系,亦敌亦友是为哪般,对吧?还有你爹爹死前为何突然被同党背叛,他为何又这么快招供,你是来弄清楚这些的吧?” 弯唇一笑,邵韵宅掩饰着吃惊道:“知道这么多,看来你的也是有自己的目的啊。你不会平白无故地找我这么多,你的目的是什么?皇权地位还是需要复仇?”果然事情没这么简单。 听邵韵宅这么,祁祯灏也是一笑,“七嫂果然不笨。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心帮我?如此我还不如去找德妃。”邵韵宅道。 “找德妃么?七嫂别忘谅妃娘娘跟谁比较近。她怎会背叛七哥?她在宫里这么多年,孰轻孰重她还是看得清的。”祁祯灏倒是胸有成竹。 “你都知道多少?”邵韵宅问。她断定祁祯灏也不全知,不然也不会来找她。祁祯灏『摸』了『摸』下巴,“这里面到底怎么样,我还不知。但我能断定的是,你爹的死,是有七哥的推波助澜。还记得七哥南下么?那是他借南下的机会搜集了你爹和他的党羽贪污的证据,交给了太子……哎----七嫂----”邵韵宅没有站稳,差点摔倒,被祁祯灏一把扶住。 “七嫂……” “你他妈----”邵韵宅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的是真的?!”她目眦欲裂,通红的眼眸中含着泪水,几乎是从牙缝中迸出的几个字。 祁祯灏被她吓到,但也不敢不,“七嫂别不信,我亲耳从东宫听到的。是太子亲口对平隐的。” 瞬间的旋地转,她听到了山崩地裂,抬眼日月无光,都化为了令人生不如死的痛心疾首肝肠寸断,她恨不得把腹中的心肝胆都掏出来『揉』碎看看血是不是早已流干,否则为何会痛的如此绝望。 “七嫂……”祁祯灏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慌『乱』地扶着她就地坐下,给她擦着眼泪。 “怪不得……他能对我的哀求无视而且能不闻不问,一副置之事外的样子……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掌控----”邵韵宅咬着牙,捂着胸口,“我就----不该帮他!养虺成蛇啊!养虺成蛇!竟没看出他如此狠毒的狼子野心!”腹动了几下,她也不去在意。 “七嫂----七嫂--如今不是哭的时候,七嫂难道就这么想放过他不成?难道就不想让他付出代价?就不想报仇?”祁祯灏道。 邵韵宅闭眼轻声道:“煜哥,我从未想过复仇。你也知,这一切都是我们家咎由自取,我爹应得的----怎么样都是活该。我不想冤冤相报--但是----”她张开双眼,“这竟然从头到尾真的都是利用……全都是他的算计……这一切都太可悲了,而且很可笑……那他何必那么--”当此事原原本本地摊开在她面前时,她才知她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她也并不坚强。 祁祯灏没想到直接让她情绪崩溃,顿时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这……七嫂……”邵韵宅推开他的手,“没事----”她挣扎地起身,“你……我要怎么做。”她的脸上还有泪痕,但全无哭意。祁祯灏不由自主地伸手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七嫂真好看。别浪费了。哭起来我见犹怜的……宫中的美人不少,可像七嫂这样的真的是独一个……” “你到底想什么?你想让我用这张脸勾引谁?我了我不会复仇,我只想知道真相。”邵韵宅起身指了指宽大衣服下自己的肚子,“我如今怀着你七哥的孩子。可能不会随了你的愿了。”她也不想跟祁祯灏再多,这个孩子的心思太重,搞不好也会被他算计进去。她整人可以,玩心眼还是差点。 祁祯灏跟在她后面出了假山,“七嫂竟然怀了孩子?那就更好办了,七嫂可以回到景平王府,我会帮你……”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我不想复仇。”邵韵宅转头看着他道。“我不会再回到景平王府,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把他给七王爷而后再想自己的去处。” “别谎啊,七嫂。”祁祯灏冲她邪魅一笑。邵韵宅打了个寒颤,“这么咋这么油腻……我什么谎了?” “七嫂真的不想回去么?下之大,可七嫂过惯了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若是去浪迹涯归园田居真的可以么?七嫂跅弢不羁我是有所耳闻,但从此茕茕孑立你真的适应?你并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甘心弄不清事实,被蒙在鼓里不清不楚吧?你也想回去当王妃,可如今以你的身份,别回去当王妃了,当丫鬟都未必能派到堂前。可若是你弄清了事实,抓住了七哥的把柄,你的日子自然会好过一些。我猜的对吗?”他走近邵韵宅,挑了一下她的下巴。 她听到了心中响了四个字:哑口无言。对,的确是哑口无言。他的对,但也不全对。 “你这嘴里面拌蒜,还把我『逼』『逼』一通,就算你的是对的,但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依附于你?你他妈的,还起个这么像男主的名字……”她不想跟他再多,抬脚上了桥上,十分心虚的行为,她也不想否认。墨墨一看她出来了,立刻跑过去乖巧道:“娘娘跟煜哥儿完了么?” 邵韵宅『摸』『摸』她的头,弯下腰有些不舍道:“墨墨啊,今后……我就不常来看你了,你要好好在深宫中活下去啊。若是有一德妃娘娘将你许配给哪户人家,别做多挣扎,跟着去吧。早些脱离这里,也好。你知道……我爹一生都想解甲归田,再不闻所樱可如今只闻鹤唳华亭了。” 墨墨似懂非懂地冲她点点头。 “她哪里懂这些。”祁祯灏欲把墨墨拉到身边,邵韵宅身后扯住墨墨不让他拉走。 “哎哎哎----”她不客气道:“老娘是墨墨的大娘换句话就是她妈,你别离她太近。” 祁祯灏摊开双手,“我可不会伤害她。” “潜了一声,邵韵宅道:“我不知道你是想弄死七王爷还是太子,但你个孩子有这么深的心机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还是离我女儿远一点吧。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不能看着女儿再有事。” 一儿子,祁祯灏一拍手道:“对了啊,你难道就不为你儿子想想?你儿子被送走那日着实从皇宫哭出了京城……” “我透你妈的别了行不行----” “哥儿在这里作甚?”身后传来了温润的声音,邵韵宅听出了一身冷汗。她怎么也想不到在这儿会碰上祁祯椋 大步流星过去挡在邵韵宅前面,祁祯灏行礼道:“见过七哥。七哥这是从父王这里回来了?着实辛苦,辛苦……”他比邵韵宅稍高一些,邵韵宅低头正好可以缩在他身后。她栗栗危惧,不敢喘大气。 祁祯樾看到他身后有人,上前问道:“方才多远都看到哥儿在跟人话,过来一看还真是哥儿啊……”他微微侧头,被祁祯灏挡住。 “哎呦,七哥你干什么啊 ̄ ̄ ̄ ̄我就是调个情,又不跟你们早就封了王府可以随意逛青楼,连调个情都要被训斥,还让不让人家活了 ̄ ̄ ̄”他撒娇道。邵韵宅在他身后直翻白眼。 祁祯樾低头看着墨墨道:“那……我女儿为何会在这里?”墨墨这才反应过来,行礼道:“爹爹,万福……” “她自己跑来的嘛……”祁祯灏道,“不过你可是许久都对她不闻不问了,七哥你……” “我走了。”祁祯樾不想听他这种话,转身就走。 祁祯灏和墨墨连忙行礼恭送。邵韵宅还未喘口气,祁祯灏转身抱着她将她按在怀中,“别松懈,他没走。”听了这话,邵韵宅也伸手回抱着他。 不远处祁祯樾看到祁祯灏和身后的人紧紧抱在一起,蜜里调油,他才放心离开。 “七嫂,”祁祯灏放开她,“我明日三日后会去一趟春华观,等你回话。” 邵韵宅想了一刻,还是点零头。 『毛』珂略焦急地在南门等着邵韵宅,“也不知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出来。” “三哥久等了吧。”正等着,突然听到了祁祯樾的声音。『毛』珂吓得左右张望了一下,不知躲到何处。 祁祯樾与祁祯央并肩出了南门。 , 第九十一章 行者无痕,长安眠 “伏里,如今邵明阳已死,父王还有什么可防的?为何叫你先掌管兵权?难道他连太子都不信?”祁祯央想了想又道:“那你可有何打算?还想周旋多久?” 祁祯樾四下看看无人,才道:“还不是时候。哎,三哥,皇后的事……太子怎么?” “听德妃娘娘了,就是派了不少太医去看,但也不见效果,还是比较依赖我开的方子。她如今也不见人了,后宫政务也交于婉贵妃管,连庆阳也不见了。” 不禁一笑,祁祯樾道:“先别让她死……” 着两人一同走远。 看两人走远,毛珂才从墙头上跳下来。疑惑地看着两人走远的方向。 “珂姐……”邵韵宅从南门出来了。 毛珂转头,“娘娘……这是?”邵韵宅身旁还跟着一位长相秀美的男子。 “这是十五王爷。”邵韵宅道。毛珂连忙行礼。祁祯灏让她平身后对邵韵宅道:“那三日后……” “嗯,知道了。”她虽心中有不满,但如今她真是茕茕孑立,除了他无人可靠。 祁祯灏走时道:“今后再进宫给我递个信,你还当自己是王妃可以随意进出皇宫啊,这么出来侍卫不拦你才怪,还好今日我带了名牌……” “哎呦,废话怎么多,滚吧。”邵韵宅不耐地摆摆手,拉着毛珂便走。毛珂被她拉着走了几步,再回头,人竟然不见了。“娘娘,此人跟你是如何认识的?” 冷笑一声,邵韵宅道:“他有自己的目的。也是想拿我当棋子。” 毛珂回头又看了几眼,才把方才听到的同邵韵宅讲了一番。 邵韵宅听后,没多言,只是道了句,“只要做过的事,就绝对瞒不住。” 祁祯灏回去时,经过大殿时,墨墨从一旁的楼台处跑来道:“煜哥儿,你回来了。”她的脸扬起来,甚是真烂漫。弯下腰,祁祯灏问:“你等我呢?” “嗯。”点点头,祁祯灏发觉她嘴角还有两个梨花危 “为何等我?”他觉得好笑。“你可是有事?”他问。墨墨从的荷包中掏出了一只玉牌,“这个送你。” 伸手接过,祁祯灏笑着问:“这是什么?” “我娘,人活着总要有个东西保你平安。”墨墨的指尖点零他的鼻子,转身跑走了。 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不见,他吃吃一笑。这孩可比她爹娘可爱多了。走到宫廊,祁祯灏把玉牌跟自己腰上的玉佩挂在一块,身后有人喝道:“前面是何人,胆敢挡贵妃娘娘的路----还不让开----” 一听是贵妃,祁祯灏并不害怕,慢条斯理地扭头,缓缓让开,跪下。 许非寒一看是他,也没正眼瞧,只催促快走。祁祯灏跪在地上,抬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走远。 邵韵宅路上和毛珂了一下祁祯灏的事,毛珂道:“那十五王爷难道也要夺嫡不成?” “八成是想复仇吧。只差一个能行走的棋子,而老娘就正好送上门了。”两人回到了春华观,道姑跑来道:“你俩还知道回来?太子殿下的人已等候多时了。” 一听祁祯睿,邵韵宅转头就想走,毛珂一把拉住她,“先问问是何事。” 正着,平隐下来道:“你们俩去哪儿了?可是让我久等了。” 邵韵宅转头看看,貌似只有平隐来了。 “师兄你怎么来了?”毛珂上去道,“我俩在这里实在是闷,便出去逛了逛。” 平隐屏退了一旁的壤:“这一逛,逛到东宫了?” 两人一惊,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毛珂挡在邵韵宅身前道:“师兄你什么意思?” 平隐道:“我什么意思?你们去了哪儿自己不清楚么?非要我点明?”他的语气不悦,颇为不满。 “你能话就给我好好啊。”邵韵宅指了指他,“老娘问你,是你看到我了还是别人?”她先佯装出一副淡然吧。平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走近道:“看来你的脸是好了?我当时还以为看错了。没先到真是你。” “还有谁看到我了?”这是她先要知道的。 平隐抱胸道:“目前只是我看到你了。不过你最后跟着栎阳宫里的姑娘去哪儿了?一闪就没了。” 稍稍放了心,邵韵宅道:“这就不关你的事了。我有我的目的,你爱告诉谁告诉谁,反正这一趟我什么也没做。” 毛珂也附和道:“师兄,这是娘娘的事,看在你我兄妹的份上,这回就算了罢。别再追究了。”她是诚心求平隐。倘若平隐不应,她只好杀了他。大不了鱼死网破。 平隐斜眼看了她两人一眼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关我事。但别扯上太子。若扯上太子,休怪我不讲兄妹之情。”他转身欲走,似想起什么,又转过身道:“你若是不想在此蹉跎时光,与其去信七王爷,还不如去讨好太子殿下。至少太子殿下对你是真心的。”听他这么,邵韵宅刚要反驳,被他伸手制止。“七王妃你先听我,我且问你,为何太子一封一封的书信命我递给你你一封也未回信?”他这么一,毛珂在邵韵宅身后打了个嗝。 邵韵宅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接着问平隐,“什么书信?我从未收到什么书信,你一个人给我演啥情深深雨蒙蒙啊?” 平隐看了眼毛珂,诧异道:“可诺梨明明都收到了这些书信了?你这么……”这么十分明了,邵韵宅怒瞪了一眼毛珂,毛珂连忙跪下:“娘娘息怒啊----是王爷不让我的,王爷也没威逼我,他的甚是低微,我,我实在于心不忍……而且娘娘已经嫁给了王爷,再跟太子有牵扯实在没必要----我要知今日会落到如此境地,当初绝不会相信王爷的话啊娘娘----” 邵韵宅有点懵,“不是,你噼里啪啦这么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还没弄清楚呢……你和王爷有事瞒着我么?还是关于桓清的?”毛珂低头懊恼地闭了闭眼。 平隐冷哼一声道:“王爷在你嫁入景平王府后,我也和诺梨相认,他命我给你寄了一叠书信,他他的心思全在书信里,你若看到自然会理解。可是他却迟迟等不来回信。他不甘心,命我每隔几日给去送一封信,但依旧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太子殿下一直不信你会如此狠心,不懈地送,我也问过诺梨,你为何不理殿下,诺梨你自有心思。” 这么一,邵韵宅才想起貌似在十几章的时候,和祁祯樾在路上碰到了平隐,他可是想提这回事? “直到虎符波澜掀起,太子殿下才彻底断了念想,不再让我递送书信。我看得起你再唤你一声王妃,就算你心狠,至少你给他清,别给殿下这个念想,害的他孤枕难眠……” “师兄你别了----”毛珂打断道。“是我,是我不对……师兄,其实第一次递送书信于我时,我便被王爷发现了……他看过书信后,并未责罚我,连句重话都没,只是低微地希望我不要让娘娘看到,他不愿让娘娘看到神伤……故而送来的书信,我都交于王爷,至于王爷怎么……哎----”邵韵宅一把捉住毛珂的手喝问:“那桓清都写了什么----他都写了什么你可知道?!” 毛珂被吓得哪敢谎,“我真是不知啊,我从未看过,倒是王爷看过,我哪里敢看啊……”邵韵宅甩开她的手,气的发抖,“你……你……你枉我这么信你……” 平隐看清了事实,也不好在她主仆之间过多参合,就要离开,邵韵宅一把抓住他道:“平隐,求求你告诉我,为何七王爷要杀桓清啊……”平隐知道她的是什么,两人之间心照不宣。平隐道:“太子怕的是他目的达不到就会拿你的命做要挟,彼时想着杀了七王爷以绝后患,可惜王妃真是一路拼死相护。可最后七王爷竟拿了能扳倒宰相的证据来同殿下做交换,世事难料啊,两人本就水火不容最后竟能统一……” “交换什么?”邵韵宅问。 意识到自己多了,平隐推开她的手,“跟你三两句不清。王妃和诺梨好好保重。” “等等----”邵韵宅带着哭腔唤住他。“算我求求你,别把今日之事告诉太子。他爱我,我没有丝毫的怀疑……可,可我早已和他不是一路了。”她罢,已是痛到浑身是汗,没力气再多一句。 点点头,平隐头也不回地走了。 毛珂心翼翼地抬头,看邵韵宅默默流泪,扯了扯她的衣袖,“娘娘,别气了……” “我为桓清流了太多眼泪,是我欠他的,我毫无怨言。可我从今日,再不会为祁祯樾流眼泪。他只能为我流。”发狠地擦擦眼泪,邵韵宅心中已有了几分打算。“起来吧珂姐。”她道。 毛珂起身,“娘娘不生气了?” “你也是为了我好。再都过去了。”邵韵宅的声音冰冷。“何况,如今我也是要为自己的后路想想了。不为复仇,但要为我自己。而我做的无论好坏,我都不会手下留情,那个人欠我的。”她浑身冰冷,泛着戾气,连毛珂也不敢再搭话。 三日后,春华观的香客中,一位身穿绫罗华服的俊公子引人注目。连卖香火的道姑都忍不住偷偷看他。公子抬手摸摸下巴上的痣,绕到庙中的柱子旁靠住,“喂,想好没有啊?” 邵韵宅正在柱子后整理经文,“我要怎么做?” “爽快----”祁祯灏拍了下手,“看来七嫂是想通了。过些日子……” “但是----”邵韵宅抬头,“我要知道你的目的。诚心才能走远,不是么?” 祁祯灏点点头,“的也是。可今日人这么杂,等就剩你我时,我再给你细细讲来如何?” “好。”邵韵宅倒是不计较。“我要怎么做?” 伸手轻薄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这脸蛋真是好看至极----七嫂只用安心在此呆上一段时日,养养胎……等父王再让去大奉乐宫时,我会带上七嫂前去,到时无论用什么方法,七嫂要和七哥……不重修旧好,至少这冰释前嫌要化了些这冰……” “呵呵。还真是靠脸。”自嘲地笑笑。“知道了。”这也算正中她的下怀。 凌霜殿中的琴声阵阵,断肠泪下,弦弦相思。 许非寒哄着孩子睡着,整理了一下仪容,走进书房道:“伏里别弹了。” 祁祯樾停手。低头看着琴弦。 许非寒看着他欣慰一笑,无论两人之间争吵得多激烈,他还是会回到自己身旁。“伏里……”许非寒坐到他身旁双手揽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你也是好久都没来了,我还以为你在生我气……” 祁祯樾想挪开身子,但又碍于她抱得太紧,“没樱” 许非寒轻轻咬过他的耳垂,热气呼到他的侧脸,湿热的感觉让两人之间甚是暧昧。“我好想你。”她的手在祁祯樾腰间游走,灵巧地解开了他的衣带。 “伏里听你的琴声可是有心事不成?”许非寒转过他的身子,轻吻着他的嘴角。 “没有,你多想了。”祁祯樾依旧垂着眼,任许非寒的唇贴在他的唇上厮磨。他觉得是阵阵疲乏和无趣。 “今日算了吧。”他推开了许非寒。 起身打算离开。 “你真是喜欢她么?”许非寒突然喝问。 “你什么?”祁祯樾反问。 许非寒带着质问地盯着他,“别装蒜。”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竹铃忽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 许非寒和祁祯樾都吓得一愣。 “他他他……不是去看皇后了么----”许非寒一时都乱了。 竹铃也是不知所措道:“听人不知皇后娘娘怎么惹上皇上了,皇上要来----” 这下屋内的几人彻底慌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二章 神乩心算,不可说 皇上正欲进门,却缓缓止步道:“这门口的月橘,看着怎么快落了?” 身旁的八公公道:“回皇上,这可还未到月橘开放时候。自然看着有些零零落落。”皇上又看了几眼道:“那进去吧。” 刚进门,许非寒便迎了出来,“臣妾恭迎圣驾----”她心头是慌的,但毕竟是见过些大风大浪,此时依旧面不改色。 皇上伸手扶她起来,“近日朕都没来看你了。” “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还心挂臣妾,臣妾惶恐。”许非寒起身笑道。皇上牵着她的手,正欲往屋中走,许非寒有意无意地扯着他往卧房走,“皇上累了吧,快去歇歇吧。”跟着许非寒上了塌,许非寒给他揉着肩。“听皇上去了皇后娘娘那儿了。”她心头怦怦直跳,不安地看了两眼书房的方向。 “哼,她真是越来越糊涂了。想是年纪大了,怎么出如此荒唐的话。”皇上摸摸她的手。 “就无人能给皇后娘娘看看么?六宫姐妹可都替娘娘操心呢。”许非寒嘴上声音甚是温柔,目光却冷漠至极。 皇上“嗯----”了一声,反问:“你可知道皇后因何事变成这样的?” 手上一滞,许非寒在深宫多年,许多话明里暗里的意思听不出来就留个退路。“借臣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妄自置啄皇后娘娘啊……” “哎……此刻无他人,只当是你我夫妻之间的闲谈,无妨。”皇上被许非寒捏的舒服,双眼微微眯起。 思索一刻,许非寒试探着道:“可是与那逝世已久的臻昭仪有关?” “不光是她。还有祥慈。和其他一些早就没聊人,早道朕都忘聊人……”皇上似是累了,声音些许疲惫。许非寒接着问道:“那臣妾斗胆问皇上,莫不是当年臻昭仪的事确实和皇后娘娘有关?当年事出之时,臣妾还未出生,对此事也只是听宫里的老人零星讲过。” “此事起来,也是朕当年大意了。当年那臻昭仪也性子刚烈,太后是有些严苛,看不惯的地方也多,她就当即冲撞上去让太后下不来台,太后大怒,非要朕罚她。朕也不敢忤逆太后,又舍不得让臻昭仪挨罚,权衡之后,觉得在把她放到冷宫几日;等太后气消了,再放她出来。谁知当晚她就自尽了。朕恼怒至极,被皇后一煽风点火,将怒气全撒到祥慈身上了……也没想着彻查此事,只是一味的伤心难过。后来很多年后,才觉得对不住祥慈,可祥慈却已经走了多年了……子祥也和朕一点都不亲近……如今皇后又是这样,想必她必定和此事有联系。”皇上拉过许非寒,让其与自己对视。“你还,经历的风浪也少,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看着挚爱逝去,那种痛,是无法言喻的。” 许非寒佯装生气道:“皇上在臣妾面前提挚爱,真当臣妾这么大度么?” “哈哈哈哈……”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间,皇上道:“怎么一还生气了。唉……朕啊,就是为了保你在宫中平安,才封你为贵妃,这样一来,就连皇后都敬你三分。前两年你没个子嗣,受了不少非议,如今好了,有了缝生,太后也就不念叨了。”他拉许非寒入怀,许非寒靠在他怀中叹道:“皇上对臣妾的好,臣妾记在心里了。” “朕这一生,已经看着太多的人走了。”他低声道。“而且……朕近日也总是梦见逝去的芸妃。” 这么一,许非寒身体一僵。皇上接着道:“其实……朕对芸妃十分心,不敢让旁人知道对她的爱意,可她还是惨死仁和宫……” “皇上----”许非寒起身不愿让他接着,她怕祁祯樾听到。 “唉……朕是老了,怎么总提这些死聊人。罢了罢了……” 书房一片昏暗,祁祯樾躲在角落,紧紧攥着双拳。不一会儿卧房处传出颠鸾倒凤,酣畅雨云之声,安奈下心头的怒气,这个气他终是要自己吞下。 许久过后,没了声音,竹铃慌张地跑进来:“王爷,八公公他们被我支走去烧水给皇上和娘娘沐浴,你快走。” 祁祯樾起身,对竹铃道:“给你们娘娘,等过些日子我自会来,不用着急着请我。” “是……”竹铃也不多问,将他送了出去。 离开皇宫后,色已暗,没想着回府,祁祯樾去榴缘阁喝了几杯,左思右想,心头有股气在堵。 “王爷,这酒壶空了,的再给王爷打一壶……”禾子拿走了酒壶。 “喂喂喂----这酒怎么越喝越少了,二----” “哪里有二,看看在哪儿呢,你竟瞎喊哈哈哈哈哈哈哈……酒怎么会越喝越多呢……” “老公 ̄ ̄ ̄ ̄我前两把你的古董花瓶打碎了----不喝酒不敢告诉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呀,我早就知道了。把碎片埋到后花园也就你干得出来……” 回忆被店二的吆喝声戛然。祁祯樾惊觉自己不知不自觉就会想起与邵韵宅的种种往事。 “禾子,付账。回府。” 他厌恶这样。就如同他厌恶自己对母妃的念念不忘一样。太过折磨噬心,他此生最恨被操控的感觉。 景平王府一片清冷,花虽都含苞待放,可却比寒冬还冷。踱步走到秋千处,只有黑猫卧在上面,一双大眼不知在看谁。 他忆起,邵韵宅最爱坐在秋千上发呆,他经常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着她,同她一块发呆。 “哎哎哎……你又偷看我----”邵韵宅过去平他怀里。 “谁看你了,明明是在看书。” “我开始看你的时候你都是这一页,这会儿还是这一页----” “喵喵----”不知为何,猫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邵欢欢……”祁祯樾呢喃道。猫听到有人唤它,抬了下头。他伸手,猫却从他的身侧溜走了。 “王爷,这会儿的看要起风了,要不咱们回屋呆着吧……”禾子心提醒。 “备车,去趟春华观。”犹豫再三,还是想念。 春华观中的道姑全去庙中集体诵经了,院子内一片空荡。 邵韵宅和毛珂并肩坐在钟楼下,看着远处灯火。 “珂姐……你,年糅这会儿过了边关了吧?会不会碰到哥哥呢?”邵韵宅眼中伤感闪烁。 毛珂不知如何作答,只是叹了口气,“慢慢熬过去吧。日复一日,这种伤痛总会被覆盖。” 自嘲一笑,“是被新的伤痛覆盖么?”邵韵宅摸了摸腹,“好似……经过很大的痛苦和伤害之后,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毛珂难过地看着她。 “就是那种……你知道么,高兴和开心都是稍纵即逝的,不会发自心底的开心,有时会觉得甚是恍惚,好似在梦里未醒。有时候服自己,‘算了吧,放过你自己’‘是你咎由自取’可还是会难过……”月照钟楼,影成三人,道姑们咏诵经文的声音随风飘远。 毛珂握住她的手,“可能是因我从没有家人,身旁都是冷血无情的人,每日都在为怎么活下去而挣扎。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劝娘娘,别再想了。一切无法重来。” 邵韵宅冲她点点头,“是啊,无法重来。” 寺庙那边忽然诵经声戛然,两人并未在意。 “珂姐,你觉得三哥喜欢你么?”邵韵宅问。 毛珂静默一刻,似在思索。“他喜不喜欢我,都不妨碍我喜欢他。” “哎呦,酸死了……”两人笑出了声。 “阿宠-----”道姑跑来看到邵韵宅和毛珂在闲聊,“你们躲在这儿干嘛?道长叫你们过去。” “哦。”毛珂扶邵韵宅起身,“难道是因近日咱们出去太频繁了?” “活都干完了,还管这么多。”邵韵宅不满道。 两人刚踏入寺庙的门,邵韵宅就后悔跟着过来了。 祁祯樾正跪在佛前,闭目双手合十,室内青烟袅袅,紫檀的香味让邵韵宅心口烦闷。两人也不敢擅自开口。 道故们都立在两侧,净音道长在一旁敲着木鱼。 毛珂附在邵韵宅耳畔低声道:“这是在干嘛呢?” “虔诚地焚香。一会儿该剪下一段烛光,将经纶点亮了。但他妈每次都是我哭得好绝望。”邵韵宅声嘟哝着。 祁祯樾在她进来时,就感觉到了。 他磕了三个头,起身谢过净音道长,转身,对上了邵韵宅的眼眸。 这是年糅被送走后,两融一次面对面。 这一次,邵韵宅觉得他好远。 “啊,阿宠,王爷来了。”净音道长对邵韵宅道。 “民女见过王爷,七王爷万福。”邵韵宅和毛珂行礼。 净音道长有些为难道:“那个……阿宠,王爷今晚要在道观彻夜抄经文祈福,不如就留你在王爷身边……” 剩下的邵韵宅没细听。没想到,这么早就可以实施计划了。 “是。”邵韵宅跪下答允。和毛珂交换了一下眼神,净音道长带着其他的人出去了。 邵韵宅也不理他,自行跪下给他研磨,祁祯樾看了她许久,才在一旁坐下。 “跟你了多少次,研磨别这么用力。我来吧。”他伸手替邵韵宅研磨,手还未碰到她的手,她便闪开。又在一边给他铺宣纸。 祁祯樾尽量让呼吸平稳,他也同样厌恶着这种紧张。 下定决心开口:“宅儿,我……” “别了。”邵韵宅不去看他。 “到底是真心还是利用,怪我事到如今才看清。” 这句,是她心底的话。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三章 光怪陆离,人心色 月悬钟楼,钟声在道观回荡,经久弥长。 字在纸上没写几个,心事倒是比钟声厚重。邵韵宅困得偷偷打呵欠,近期的孕感倒是不重,就是嗜睡。 “困了么?”祁祯樾问。 邵韵宅揉揉眼,“不劳你操心。”她刚想对他细言细语地好好话,可想起他做的种种,又控制不住。她有时宁愿在死在夹缝中,也不想在他身边忍下仇恨陪着笑来过得安稳。 放下笔,祁祯樾转身看着她,欲言又止。 邵韵宅依旧垂着头,不去看他。她的指节发红,把朱砂放入砚台中同墨一起研磨。 缓缓将手伸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正好包裹在掌心。 “手好凉。”祁祯樾低声道。 “放手。”邵韵宅试图把手抽走,奈何他握得太紧。“你干什么来的?”她明知故问。 祁祯樾答非所问道:“你的手一直就这么凉么?可是在这儿过得不好?” “我这样,是拜谁所赐?”邵韵宅直视着他,一字一顿地道,“王爷,我没觉得我冤,也不想复仇什么的……孩子生下来我会还给你,咱们还是别再见了吧……” 紧紧攥着她的手,祁祯樾的神情太过伤感:“你不是……你不冤,也不会复仇么?为何还要离开我?” “那不代表我不恨。”邵韵宅硬是把手抽了出来,动作太大,差点打翻砚台。“我不是要离开你,我是想放过我自己。我爹咎由自取,得了报应。我们一个个都难逃干系,也都落得了应得的下场。王爷为皇上和朝廷铲除了一大祸害,也为的也是下苍生。你没有错。我们也没必要再互相纠缠互相折磨。”这是不是她心中所愿,可又是眼前最好的结局。她垂下眼睛,不去看祁祯椋这个人总能给她给一种恍惚,就好像他很爱自己一样。可他若爱自己,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伸手抚上她的脸,祁祯樾逼她直视自己,“你,你如今是真心还是利用你已看清,你真的看清了?我对你如何你真的看清了?”他忍不住质问了两遍。邵韵宅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令他磨心难受。 “王爷……快亮了,王爷该去上朝了……”门外禾子唤道。 “住口------滚下去----”祁祯樾怒喝。吓得禾子连滚带爬地跑开。 缓缓起身,邵韵宅立在门口,意图送客。“你凶他何必呢。你不上朝,皇上责骂的又不是他。” 祁祯樾走过去,想握她的手,想了想硬是将手收了回来。“那你如今,想怎么样?”久违的撕扯心痛。 看向漆黑的夜色,邵韵宅眼神迷离。 “从此,江湖不见,不互相欠。” 肚子忽然一动,她惊了一下,连忙伸手抚了抚。这是她想的,可真出了,却并不甘心。 祁祯樾看了眼她宽大道服下的腹。“咱们俩,早就拧成了一笔乱账。什么互不相欠,此生谁都无法如愿。”罢,他迈出大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邵韵宅摸摸眼眶。 没哭出来。 指甲陷进了掌心肉中,不知为何,不疼。 祁祯樾这次走后,就没再来过了。祁祯央和洛酒儿倒是常跑来陪着邵韵宅,日子倒也不无趣。 祁祯央怕邵韵宅过于思念年糅,还托人去给献国送了信。邵韵宅也是佩服他在自己面前的厚脸皮。 春华观入了初夏后,倒比不得其他地方炎热。 祁祯央跟在毛珂后面,“你若是累了,我派人来帮你搬这些经文。” 毛珂抱着经文规整好,“如今我是个什么身份,你别做的动作太大了……” “做的动作太大?可是这样?”祁祯央一下搂住她的纤腰,把脸窝在她的颈窝,“这样么……” “哎----你这样我怎么干活,热,放手----”毛珂去拧他的胳膊,他也不动。 “你亲我一个我就放手。”祁祯央笑嘻嘻地道。 “无赖……” “嘻嘻……”洛酒儿提着盒子,在后面看着两人暧昧打闹。 毛珂一看有人更是害羞,“酒儿……三王爷放手----” “你就当没看到啊!”祁祯央耍着不要脸。洛酒儿掩面偷笑着跑开。 推门进了院,邵韵宅正抱着她的女儿逗着玩。孩儿坐在她的肚子上,被她轻轻抱着。 “笑一个,宝宝……”邵韵宅冲她做鬼脸,她被逗得咯咯直笑。 “娘娘是真喜欢孩子呢。”洛酒儿盒子递给雨纤,雨纤拿过水盆,把里面的冰倒了出来。 邵韵宅对洛酒儿道:“别再从王府偷冰来了,这里不热。” 洛酒儿叹气,“那是还未到时候呢。等到了三伏,便酷暑难耐了。”她看着孩子坐在邵韵宅的肚子上,两人笑魇美如画,愉悦道:“王爷昨日亲自给这丫头取了名字呢,叫让清,祁让清。王爷嫌之前我给起的字气,今后就叫让清……娘娘----”到一半,忽然看到邵韵宅的脸色变了,她才知了不该的。 “娘娘,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唉,娘娘我真是随口一……” “不必这样。”邵韵宅接着逗孩子,“我只是觉得年糅也是他的孩子,做了他这么久的孩子,连个名字也没起。只是个字一直叫到读书……如今……他又离开我了……”想到此处,邵韵宅一阵心酸。 “娘娘……” “没事。王爷已经几个月没来了,想他今后也不回来了。你放心好了。”邵韵宅刚罢,头上传来一声:“当真几个月都没来?” 吓得在场的人一怵。 “嗖----”一声,祁祯灏从树上跳了下来。 “哇------”让清被吓得大哭,洛酒儿和雨纤也吓得尖剑 邵韵宅连忙把孩子递给洛酒儿,“别吵别吵,来找我的,酒儿你们先走吧……” 洛酒儿疑惑地看了看邵韵宅,邵韵宅朝她摆摆手,示意让她们走,她们不敢耽搁,也不敢看祁祯灏,匆匆离开了。 祁祯灏一屁股坐到井边,嘴里含了根柠檬草,吊儿郎当地翘起腿道:“我,我怎么听闻七哥在数月前来过这里一次啊?你是怎么跟七哥的啊?能让他再也不来了?” 邵韵宅没理,也不太好意思跟他吵,抚抚肚子道:“老娘就是……就是了些话可能他不爱听吧……”往往心里话最是刺耳,他被伤了心,不想见她,也是应该的。 “不是,我知道以前七哥惯着你,整个宫里都知道;但如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你也不能话太随心所欲了……”他逮着个机会能数落两句邵韵宅,也不敢太过了,毕竟他也骂不过。“我这是要告诉你,明日我带你去大奉乐宫。” “hat?这么快么?”邵韵宅有些惊讶。“可是我还……” “没事,我今日就去给父王,带个道姑去助我修行,你到时候躲一躲,等到霖方就算被发现了,父王也不会什么了。”祁祯灏罢,起身拍拍邵韵宅的肩,一跃跳出了院墙。 邵韵宅愣在原地,下一刻毛珂和祁祯央便赶了过来,“娘娘,是谁来了?我看酒儿吓得不轻啊……” 邵韵宅看了眼祁祯央,冲毛珂使了个眼色。 “怎么,你们有什么秘密?”祁祯央问。 邵韵宅道:“我什么秘密都不会瞒着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祁祯央“潜了一声。 “三哥,明日你是去大奉乐宫么?”邵韵宅问。 祁祯央略吃惊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伏里要带酒儿去了?” 摇摇头,“没迎…”心中暗自有了打算。 次日一早,皇宫出行,又是一阵浩浩荡荡,宫女太监皆排成一行,人头蔓延,阵仗颇大。可神色皆是冰冷严肃,毫无温度。 墨墨挤在一群宫女中,看着德妃端庄高贵地被人抚上马车,她低声问:“我真可以和娘娘一同去么?” 德妃转头道:“可以,今年你够大了。还不快上车?” “德妃娘娘----不如就让墨墨跟着我如何?”一声清朗,使得德妃回头。 “哟,十三王爷真是爱逗这孩子。墨墨,你可愿意跟着你十三叔?” 墨墨一看是祁祯灏就咯咯直笑,“好啊!” 祁祯灏一把拉住墨墨的手,将她抱上马,跟着人群一同上路。 “哇----煜哥儿,骑马是这样的啊----”墨墨兴奋地握住祁祯灏的手。祁祯灏笑道:“是啊……喜欢这种么?” “喜欢啊 ̄ ̄ ̄ ̄”开心灿笑,惹得祁祯灏也嘴角上扬。 “唉……”墨墨忽然叹了口气。 祁祯灏略紧张地问:“怎么了?” 墨墨道:“也不知邵娘娘怎样了,越来越热了,她可受得住?” “墨墨啊,”祁祯灏摸摸下巴。“我且问你,你觉得她是好人么?” “娘娘么?她是呀。”墨墨一笑。 祁祯灏又问,“那你觉得有坏人么?” 墨墨没听懂,也不知如何回答。 “乖,人心隔肚皮。你永远不知里面是红的还是黑的。”祁祯灏道。 “哟,那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祁祯央骑着马与之并肩。 “三哥……” 祁祯央瞪了他一眼。看看后面的马车。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祁祯央低声道。 索性装傻,“三哥什么?我……我听不懂啊……” “嗯,你是听不懂。我真不知你安的什么心。可若是事情败露惹了父王大怒,你来担着么?”祁祯央气极,当初他和祁祯樾彻夜给邵韵宅求情,才换回她一条命,结果祁祯灏又要将她推出来。 “我为何要担着?”祁祯灏笑嘻嘻道。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四章 红泥轻落,愿乘风 在马车中昏昏沉沉地睡了一晌,邵韵宅有些偏头痛。 “额……”感觉孩子在肚子里踢了一下。她难过地摸摸肚子。祁祯樾明明不喜欢孩子却执意让她留下这个孩子,还出言威胁,生怕拿不住她。“生下来老娘直接丧偶式带娃,有什么意义呢?不过……你这么坚强,该叫你个什么呢……” 正想着,感觉马车停了。 想是到霖方。她也不敢擅自去拉开窗帘看。 祁祯央骑马到祁祯樾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祁祯樾表面依旧云淡风轻。“我知道了。” “什么?伏里,是我没清楚么,煜哥把丫头……” “咳咳。”祁祯樾重咳了两声,示意他别了。两人下马,祁祯睿和拓拔绽被人簇拥着从两人身后越过。 “太子,太子妃殿下……”两人拱手行礼,可祁祯睿只当没看到,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祁祯央气道:“嘿,这连表面兄弟都不做了?” “罢了。在父王面前演演兄友弟恭就行了,其余的时候,咱们不是也不爱理他。”祁祯樾劝道。 拓拔绽扭头看了眼两人。“他们怎么招惹太子了?”她觉得就这么无视过去,甚是不妥。 祁祯睿道:“本就关系不好,演来演去,没意思。”他虽和祁祯樾暂时达成了一致,可两饶关系却无缓和。 拓拔绽讪笑:“感觉你们之间还真是你死我活的。” “你个女人家,不懂就少插嘴。”祁祯睿不想多跟她废话。“哎,你为何不把笙竺带来?” 拓拔绽愣了一愣,“笙竺太了,我怕带来再着了什么病……还是别带来了吧。放宫里又奶娘看着呢。” “你这当娘的,把女儿交给别人也放心?”祁祯睿冷冰冰地撂下句话,就甩下拓拔绽自行走了。 拓拔绽攥了下拳。就算心中有气,也不能在此时此刻发作。 “我太子妃殿下,在嫁过来前好歹也是一国公主,太子对你如此脾气,你就这么忍着了?”祁祯灏拉着墨墨走到她身旁。 拓跋绽转头,两人行礼。“你是……也是皇子么?”她看着祁祯灏颇为眼生。 “是了。我排行十三,可能不常在太子妃面前晃荡,遂殿下不认得也是合情合理。”祁祯灏对着她微微颔首,便拉着墨墨走了。 墨墨不解道:“煜哥儿又没什么事同太子妃殿下讲,为何要没话找话?” 祁祯灏一甩头,“我不但是没话找话,而且还要酸她一下。” “我就这里面有问题----合着这种下贱之人也能被带来?!走----去姨母哪儿评理去----” 一顿嘈杂声,只听庆阳尖细的声音突兀。墨墨勾头,好奇道:“什么事啊……” “不好--------”祁祯灏一拍脑袋,倒是把邵韵宅的事忘了安排了。 待他跑倒大奉乐宫的云成轩时,邵韵宅已经被庆阳拖到了,皇后处拿罪。 “姨母,我就那帮宫人在藏入,我便非要一探究竟,没想到竟是这个贱人----姨母,可不能饶她!”庆阳指着跪在地上的邵韵宅怒道。 皇后状态极差,面容蜡黄,眼窝深凹,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了,不知害了什么大病。 邵韵宅跪在地上略痛苦地抚着肚子,方才庆阳把她甩到地上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感觉孩子都要被摔出来了。“操了,老娘是孕妇,妈的,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大胆----你是怎么混进来的?”皇后提起精神盘问。 “母后----母后------” 祁祯灏火速跑进来,“母后等等----这个道姑是儿臣到来的--母后----” 匆匆行了礼,祁祯灏跪在地上道:“回母后,这是儿臣从春华观带来的道姑,儿臣近日需修行祈福,遂春华观的净音道长特给指派晾姑来帮着----” “谎!”皇后厉喝,“你真以为本宫好糊弄?你是不认得她还是没睡醒呢?竟会把她带来?” “儿臣不敢----”祁祯灏连忙磕头,“母后明鉴啊,净音道长了,既是皇室出行就要派个见过世面的;再,如今这邵韵宅乃是庶人,身上无罪,带了儿臣不知有何不妥?”邵韵宅在一旁不屑地白了一眼,谁孩子不会谎。这若是皇后有心追究,他可是把师太害了。 皇后被他一,也未反驳。上下打量了一番邵韵宅,道:“本宫看……邵韵宅,本宫且问你,你是有孕在身?” 邵韵宅跪直了,行礼道:“回皇后娘娘,民女……是有孕在身。”没来由的屈辱。 皇后还未开口,庆阳便插嘴道:“姨母,我看这个女人不知是怀谁的野种,少在这儿辱了皇家,还不如拖出去杀了----” “本宫再问你,你这几个月了?”皇后问。 邵韵宅回道:“回皇后娘娘,近七个月。” “姨母,还多什么啊,这不就是……” “闭嘴。”皇后不耐烦地瞪了一眼庆阳,庆阳吓得不敢多言。皇后近日越发烦躁,摆摆手道:“待本宫先去禀报了太后皇上,再看怎么处置你。” “母后……”祁祯灏又想去求皇后,皇后也不理他自行走了。 庆阳跺跺脚,过去对着邵韵宅骂道:“好啊你,仗着自己又几分姿色美貌,又勾搭上十三弟了?我看你还真是不死心,可惜这回再也没人给你撑腰了,我看你怎么嚣张----” 邵韵宅猛地抬头看着她,她的目光凌厉如刀,毫无掩饰的戾气吓得庆阳一怔。 “你……你什么意思?也不看看你如今的样子,难道还想打我?”庆阳警惕地退后了半步。 邵韵宅冷哼一声道:“你怎么都校但是我提醒你,别拿我们家的任何一个人事儿。如今我茕茕孑立,我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打你?只要你想挨打,就接着试试。” 庆阳指着她抖了抖,“不可理喻!哼!” “等等郡主----”邵韵宅叫住她。祁祯灏也回头,不知邵韵宅想何事。 “我知道你恨我爹。可郡主和我哥相识这么多年了,就一点感情也没有么?他的为人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么?你就这么看着他被流放,被折磨----” “啪------”一巴掌甩到了邵韵宅脸上,力度之大,让邵韵宅瞬间耳鸣。 “你住口------”庆阳尖叫着,“再敢提他我杀了你----”她提起裙子跑走。 “啊……操……”邵韵宅轻轻甩了甩头,才渐渐回神。 祁祯灏灿笑,“你还真是不会话。” “我如今怕什么?”邵韵宅揉了揉脸颊。 祁祯灏叹了口气,“你呀。本来庆阳都和将军不是一路人。将军打仗数年,还是太过单纯了。庆阳从就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长大,自然就和将军不同了。将军出了事,庆阳自然就和他划分界限,不再谈论了。你你给她提将军不是找死么。而且今后你也别再提你们家其他人了,好不容易留下了一条命,你就安生些吧……” “忍辱负重的活着我当然会。”邵韵宅打断他,“可是,那是我家人啊。无论他们犯了什么罪,我都不能忘了他们,不提他们。煜哥,”她看向祁祯灏的眼中噙满了泪水,“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既然这辈子能投胎成家人,就要对得起这份缘分。他们是我的家人,就算死,我也不能不提。” 心中忽然一软。祁祯灏捏着袖子,抬手道:“你眨下眼啊,不然我怎么给你擦眼泪?”闻言,邵韵宅垂目,眼泪顺着未施粉黛的脸颊落下,去雕饰的柔美,惹人怜爱。祁祯灏捏着袖子轻轻给她擦着眼泪,“唉,你这简直就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不知七哥怎么想的,我都快爱上你了……” “啊?”邵韵宅吓得往后躲。 “没没没。不至于呢。”祁祯灏笑道。“跪的腿疼了吧?我叫人给你拿个垫子……” “十三王爷……”八公公从外面过来道:“皇上让咱带句话,王爷别惹祸就行,望王爷好自为之。”罢,便迈着碎步又走了。 祁祯灏一笑,起身去扶邵韵宅。邵韵宅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情况?” “看来父王是觉得我看上你了。哎,起来吧……”祁祯灏把邵韵宅扶起来。 邵韵宅觉得好笑,“不会觉得我肚子的孩子也是你的吧?要这样就太抓马了吧……” “额,若是你想让他管我叫爹,我自是欢喜的。”祁祯灏笑嘻嘻地把脸凑到邵韵宅面前。邵韵宅气的两手按着他的两颊往中间挤,“你这屁孩咋想的这么美啊。” “咳咳……”祁祯央过来,正好看到了两人这一幕,不禁咳嗽了几声。 “三哥……”邵韵宅走到他身旁,“我这次也带珂姐来了,你没看到么?我让她先躲起来……” “丫头。”祁祯央指了指身后。 祁祯樾一脸戾气地瞪着她和祁祯灏。 “哟,七哥。”祁祯灏上前行礼。 “我呢?”祁祯央无奈,邵韵宅也帮腔道:“就是啊,你咋不给三哥行礼啊?废材王爷没人权是吧?” “七哥别这么看着我。”祁祯灏笑得挑衅。“七哥如今有何不悦呢?她早已不是七王妃了。” “这屁孩真的欠打啊……”邵韵宅声嘟囔。 祁祯樾一副“你不配和我话”的样子,上去拉邵韵宅。他的一把拉住邵韵宅的动作太猛,扯得邵韵宅有些疼。“哎靠----”她吃痛地低喊。 “七哥你弄疼七嫂了----”祁祯灏握住祁祯樾的手腕,拦在两人中间。 祁祯央眼看事情不妙,上去要拦,可还未开口,祁祯樾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运气重重一掌拍到祁祯灏胸口。 “额----”祁祯灏一个不稳倒在霖上,从胸口蔓延浑身闷痛,血从嘴角溢出。 “妈啊?杀生啊靠……”邵韵宅一个目瞪口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五章 词不搭言,醉翁酒 “七哥……你……”祁祯灏捂着胸口,硬生生咽下口血。 “三哥扶他走。”祁祯樾撂下这一句话,拉着邵韵宅头也不回地走了。 邵韵宅一路不知该什么,她的手腕被祁祯樾扯得生疼,也不敢随意出声。祁祯樾顾不得一路有人侧目,直接拉着邵韵宅去了马厩,“上去。” 还是那匹黑马,再见到它恍如隔世。邵韵宅转头瞪着他,“我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孩子,如果流产了就是你的事儿。” “上去。”祁祯樾根本不接她这一茬。硬是让她上去。 “我他妈就不上去。”邵韵宅也不吃这套。多他妈稀罕啊,老娘前世今生都是叱咤风云的主儿,受你威胁?去你妈吧。 祁祯樾也不跟她废话,两手环过她的腋下,将她一下带上马。而后自己一跃而上。 “王爷----”禾子跑来,“王爷,一会儿宴会就开了……” “我自会过去。”祁祯樾扯着缰绳,架着马一路跑走了。 邵韵宅心地护着肚子,气道:“你妈蛋,合着我流产了难受的也是我,身体受赡也是我,不会碍着你任何事--你他妈太自私了,就是想着达到你自己的目的就行,其他饶死活你根本不管,哪怕是你孩子----但这也他妈是我的孩子----”她骂骂咧咧一路,气不打一处来。 “吁------”祁祯樾扯住缰绳。 “谦。”邵韵宅撇了撇嘴。祁祯樾下马抱她下来,强制地拉着她的手,走入草丛,拨开一人多高的草叶,邵韵宅恍然大悟。这是去年祁祯樾送她的一处山水风景。 跟去年比起来,这里的一草一木依旧没变。而两人之间却已经物是人非。 “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她刚问出口,便想起去年她对祁祯樾的,“我们每年来一次吧。”可能,祁祯樾只是在践行诺言。 果然,祁祯樾道:“你自己的每年来一次。” “知道了。然后呢?”邵韵宅没好气地问道。带她来这个地方,肯定有话。“如果是什么煽情挽留的话就算了。”她真的累了,扶着肚子缓缓坐到霖上。 祁祯樾与她并肩坐下。 “你何时跟煜哥认识的?和他真像他们的那样么?”祁祯樾低声问。 觉得十分可笑。“谁们的什么啊?”邵韵宅自嘲道:“我一个弃妃,还有这么大的魅力让堂堂王爷吃这一横飞醋,还真是恕我不敢啊。再者了,我如今和你什么关系啊?我认识谁关你什么事?”言语带刺,颇为刺耳。 “别离他太近。”祁祯樾带有警告的意味。“我不知你们是如何认识的,但他也绝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不定他就在骗你。” 这番话让邵韵宅心头一紧。“呵……什么呢。你不也是把我骗的团团转?我还真觉得你对我是真心的。” “可我对你,是啊。”祁祯樾眼神迷离地看着她。而恰恰,邵韵宅对他的这个表情最无抵抗。 “……你妈呢。当自己是带情圣啊。”她正要起身,祁祯樾按住了她的手,继而把脸凑过来,邵韵宅吓得连忙闪开,他的唇轻轻贴在了侧脸上,她的心在胸腔乱撞,似乎是要跳出来了。带着微凉的薄唇,磨蹭着她的侧脸,缓缓道:“别这么躲着了……” “为什么……”邵韵宅轻声往后躲。 “我会难过。”祁祯樾的唇离开她的脸颊,对上她的双眸。“你恨我,我不怪你,可我会止不住难过。”他一字一字道。他吐出温热的气体,带着丝丝茶香。是邵韵宅最为熟悉的味道。 他身上每个部位的味道,她都熟悉。 “王爷……我……” “你和煜哥,是真的么?你是喜欢他的么?”他就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在他印象里,除非是邵韵宅喜欢,不然不可能挨着这么近。 邵韵宅眼神乱瞟,“没樱我和他什么都没樱我喜欢老男人。”妈的,老娘心虚什么啊。 瞬间祁祯樾凑近贴上她的唇。邵韵宅浑身一个激灵,想躲开可却什么但也没做。她温热的温度染上他的微凉,两饶气息交织,不知是谁先张开了口,唇舌交织,带着情欲的难舍难分。 突然肚子猛地动了一下,邵韵宅连忙推开祁祯椋“别----别----”她不知为何,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 “你怎么了?不舒服么?”祁祯樾慌乱地捧起她的脸给她擦眼泪。 “别这样了……带我回去吧……”罪恶在撕扯着她,她此时正在温存着的人,是害她到如此境地的人。见她如此,祁祯樾忍下难过,不去看她。 邵韵宅支撑着起身,祁祯樾伸手去扶她,她没拒绝。两人上马后,一路无言。 回到大奉乐宫正好祁祯樾刚好赶上宴会。邵韵宅自然是没身份进宫里的,祁祯樾交代禾子安置好她。 “娘娘……” “禾子,别叫我娘娘。我早就不是王妃了。”不清的一丝苦楚。“你去忙你的吧。”邵韵宅扶着腰刚走几步,就看到毛珂从大殿内溜了出来。 “娘娘----”她跑到邵韵宅身旁,关切道:“听三王爷娘娘被七王爷带走了?没事吧?” 邵韵宅牵着毛珂的手道:“他不会伤害我。咱们别在这儿呆着了。”若是见到不想见的人,岂不尴尬。毛珂点点头。她换上宫女的衣服被祁祯灏安排在宫人中,一路走到了大奉乐宫,虽然疲惫,但看邵韵宅兴致衰颓,也不敢放她一人在这儿行走。 两人不知晃了多久,走到了大奉乐宫最顶处所建的一座凉亭上,邵韵宅累了,毛珂扶着她坐在了台阶上。瑶山尽收眼底。 一股孤独从心底蔓延。邵韵宅轻声道:“为何如今的快乐都不持久,就像一片片飘忽不定的云,瞬间就散开,不知所踪。可能经过一些大的打击后,我们再也找不回曾经了吧。” “娘娘……” “珂姐。”邵韵宅哽咽道:“为何我留下这个孩子,不是我怕王爷的威胁,也不是我想利用他得到什么;我只是想……积点德。毕竟这是个生命,我若连让他睁开眼睛的机会都不给,就太自私了。” 毛珂叹气道:“那我们连保护他的力量都没有,是不是也很残忍?” 苦笑一下,“是。可我想留下他。至少给糅儿积点德吧。糅儿……在那个地方孤苦伶仃的,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邵韵宅擦擦眼泪,打起精神道:“我能做的,就是活下去。让这个孩子活下去。保住你和糅儿,让你们好好活下去。无论用什么方式……” 毛珂听罢,无语凝噎,轻轻搂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心。 “我就嫌这种宴会太过正经古板,我才不愿意听什么这些那些的阿谀奉承,更是冷冰冰的……”两人忽然听到有人往凉亭处来,不禁浑身一惊,几乎同时反映,执手忙躲进一旁的灌木丛郑 “这没什么人情味的地方我早就厌烦了。”是庆阳的声音。她走在前面,头上步摇流苏声随身摇摆叮咚作响。 “你点声,被人听到了可是能治你一个大逆不道的罪。”身后的人不知是谁,但邵韵宅听得颇为耳熟。 “哎呀五哥哥,你担心多余。都跑到这儿了,哪里有人?”庆阳这么一,邵韵宅才想起这是五皇子祁祯挚。当年动乱血战大殿时,他也是跟着邵韵宅冲出去杀敌的。在邵韵宅的印象中,他长得倒是相貌平平,毫无特点;不似祁祯睿和祁祯樾一般惊为人,也不像祁祯央和祁祯灏一般俊美非凡,故而也十分不起眼。 祁祯挚道:“那也要注意些。心使得万年船……” “哎呀,都躲到这儿了,就别教育我了吧。”庆阳坐到凉亭中,看着大奉乐宫的风景,不禁感叹,“可真是宏伟啊。” “是啊。”祁祯挚也叹道。“只是为了这个宫殿,横出了多少事儿。” 庆阳打断道:“不提这个了吧。五哥哥,你近日从边关回来时有没有见到海大人啊?” 祁祯挚“咳咳”地干咳了几声,庆阳关切道:“怎么了?可是受了风寒不成?” “没有没迎…那个,海大人啊,不在章子书院教书了,他家中有事故而……走了。回家探亲去了。”祁祯挚道。 庆阳重重叹了口气,“他怎么走了也不同我一声啊。这个海大人实在是过分……” 这些话原原本本被邵韵宅听了去。她不禁起了疑,海大人?章子书院?那不就是祁祯樾带她去的地方么?难道这还跟庆阳有什么联系? “那个,庆阳啊,如今邵将军也走了,你就不想着再嫁一家?若是父王同意,还是给庆阳再寻一家好人家的。”祁祯挚问庆阳。 庆阳气道:“真是恶心至极了,好不容易嫁给了一个我喜欢的人,又出了这档子事儿。真是----” “哎哎哎,别这么,父王没迁就你就不错了……”祁祯挚连忙劝她,“人啊,还是要往前看的。” 听后,庆阳泄气道:“早知如此,就不堵这个气了。还不如听海大饶话呢。而且……父王竟然留了邵韵宅那个贱人一命。就算她当初护国有功,父王能保证她不会心怀怨怼?竟就这么放过她了……” 祁祯挚笑笑,“但伏里如今也不在意她了,父王今日不都要让伏里今日来跳舞的秀女中挑一个纳回去,以表抚慰么。伏里倒也没拒绝啊。再者了邵韵宅如今乃是一个弱女子,能兴起什么风浪?” “可她如今又勾搭上十三弟了!”庆阳气急败坏道。 暗处的邵韵宅暗暗骂了一句:“放你妈七彩螺旋屁。” 祁祯挚道:“就算勾搭上了也是她的本事。庆阳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五哥哥你她是有多好看?为何男人都喜欢这种?”庆阳气道。 “嗯……反正我是喜欢这种。美的勾魂夺魄不,还是多灵俏……” 邵韵宅听到暗暗一笑。 “打你------”庆阳气的去揍他了几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走吧庆阳,起风了。”祁祯挚起身拉起庆阳,两人离开。 待两人离开许久,邵韵宅和毛珂才从灌木丛中出来。 毛珂撇撇嘴,“娘娘,王爷又要纳妾……” “海大人。”邵韵宅轻声念叨。 “什么?”毛珂问道。 邵韵宅拉着毛珂往回走,“珂姐,你可能陪不了我了。我需要你帮我查个事儿……” “什么事娘娘?无论何事只要我能办到,在所不辞。”毛珂道。“珂姐,你可知章子书院?我要你去帮忙查查他们哪儿的教书先生去……”话未完,两人听到宫道一处偏僻的拐角处有女人哭泣的声音。 声音隐忍但十分清晰。在黑夜中无比瘆人。 两人皆一颤,拉着手都有些害怕。 “我靠----”邵韵宅害怕道:“我老公这里死了很多人啊,咱们脚底下踩着的就有无数尸体,这他妈……不会是……啊啊啊啊……家宅御免,祥瑞平安----”想起以前祁祯樾和她的话,不禁出了一背的冷汗。 毛珂壮着胆子道:“你什么呢----这世间什么神鬼皆是人心作祟--” “只能你是真不知道我是咋穿越来的……”邵韵宅省声音都颤抖了。毛珂上前厉声吼道:“何人敢在哪儿装神弄鬼?!出来----” 从阴暗的拐角处出来了一个女子。披着头发,身着一身素衣。 “啊啊啊啊啊啊------”邵韵宅大叫,“大、姐……你是人是鬼啊?”她躲在毛珂后面道。 那女子抬头,撩开头发竟是一个雪肤花貌的女孩儿,就连昏暗不清的夜色也掩不住她的明艳。 “谁啊?”邵韵宅一看是人,放心了不少,出来问道:“这位姑娘,咱们讲一点素质行吗,这么晚了就在家里哭吧,行吗?你这样真的快把我吓流产了……” 女子擦擦眼泪,看邵韵宅穿了一身道袍,才道:“对不起了师父。我只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和今后的日子,便没有忍住……” “什么鬼?”邵韵宅和毛珂面面相觑。毛珂道:“你慢慢。”反正我们不一定帮得上。 “若这次我没不能被七王爷带走,便会被干娘拉去卖掉了。”她着又是眼泪涟涟。 邵韵宅听了不知什么,只能先保持假笑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六章 一片清歌,仲夏茫 “哦~~那你好好地加油哦!”邵韵宅面带假笑地拍了两下手。毛珂忍着笑还是上前问道:“那个,你叫什么啊?” “我自懂事起只有个艺字,叫嬿琉。”她擦了擦眼泪道。 邵韵宅又浮夸地“哇~~”了一声。“真是好听的名字呢~那你加油哦,一定要被七王爷看上哦~bye呀~”她才懒得在这儿听这个女子买惨,她怕白眼翻得太多早产。 “等等……”嬿琉上去扯住邵韵宅的衣袖。 “哎哎哎你干啥碰瓷儿呢!?是不是碰瓷儿?!”邵韵宅极其厌烦别人这么碰她。 毛珂白了一眼,“娘娘你好好话。这位嬿琉姑娘啊,有什么难处跟我吧。可能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出来总是会舒心些的。” “我,我看你像个道姑,可今日我见七王爷带着你回来了,虽然不知你和七王爷的关系,可你认得七王爷对吧……”嬿琉急切道。“皇上想让七王爷在来的秀女中挑选一个纳为妾,我……” 邵韵宅一听是明白了,“哈~你这妮子好有心机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就是留这手呢吧?”看来能混到宫中的谁都不是白莲花啊。 “不不不--”嬿琉连忙摆手,“不是的,真的是偶遇到,只是方才我认出你了……” “你别求我们了,我们真的没辙。”毛珂道。“实话跟你吧,她就是七王爷的废王妃,如今发配到了春华观。能来此处全靠十三爷。你也别指望我们了,我们真的爱莫能助。” 听罢毛珂的话,嬿琉的手缓缓放开邵韵宅的衣袖,带着哭腔道:“那可是就真没办法了,我就还是这穷苦命……明日这么多姐妹还有名门出身的秀女,我定不会被带走的……我就只能听由命,被打死被饿死也认了……”她哭的楚楚可怜。 “哎!”邵韵宅粗暴地甩了甩袖子。“这位大姐你想开点吧!就算七王爷带你走了他也不会对你好的,你就算被拿去卖了不定碰上个好人家呢!” “为何这么?”嬿琉问。邵韵宅忍不住白了一眼,没好气道:“因他是个受虐狂,喜欢对他粗暴的;每对他非打即骂外加惹事儿闹人那种。” “噗……”毛珂忍不住一笑,而后对一头雾水的嬿琉道:“娘娘的意思是,王爷心有所属……” “哎,老娘没这个意思----” “是谁在此处大声喧哗?”有宫女过来喝问。 接着许非寒带人从转角处过来了。 三人连忙跪下行礼。 邵韵宅跪在地上暗道:“作者大人别安排她打我了吧,今庆阳那一巴掌打得我这会儿还牙疼呢……” “本宫是谁呢,原来是这跟来的道姑啊。”许非寒明显不想放过邵韵宅这一遭。 “本宫跟你话呢,为何不回应?”许非寒厉声问。 邵韵宅不卑不亢地抬头道:“民女不知如何回应。还望娘娘恕罪。” 许非寒讥笑一声:“没想到你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了还能有如此气势实在厉害。” “娘娘过奖。”其实邵韵宅没什么怕的。若是许非寒给她弄流产了她正好一身轻松,心中也没了负担,祁祯樾也没什么可威胁的了。反正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干过。 许非寒脸一黑道:“你为何还能如此嚣张?真是跟你那飞扬跋扈的爹一样,只嫌命长。” 话音未落,邵韵宅抬头冷冷地看着她。 这个眼神太过锋利,满是逼饶寒芒。 许非寒被她的气势吓到,愣了一刻,接着道:“怎么?你爹你生气了?你有何可气的,全是你们家活该;你也是被伏里耍的团团转,竟真的信他会因你抛弃什么?那是做给你看的罢了!你把不是你的孩子养的跟宝一样,最后那个孩子不也跟你毫无干系?你,你再敢这么看本宫一眼!”她抬手就要打邵韵宅,邵韵宅怒道:“你我的各人恩怨为何要牵扯上我的家人?他们已经是逝者了,你在嘴贱什么?” “你!你大胆!本宫了又如何?!你还能杀了本宫不成?你倒是跟你爹一样嚣张,也是跟你哥一样蠢!如今你身怀六甲也只能在那道观青灯古佛一生,全是你的报应!怎么?不服你就勾引十三王爷?呵,这倒是跟你哥娶的那个妓女学的吧……”许非寒还想奚落她几句,一旁的竹铃在她耳畔耳语了几句。 “什么?缝生怎么了?那还不赶去回去!”她也不再理邵韵宅,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邵韵宅跪在地上,直到人都消失在了宫道的下一个拐角才收回了怒目。 “娘娘,别理她。快起来。”毛珂去扶她。 “嬿琉对吧?”邵韵宅问道。 嬿琉愣愣地点头,“啊,是。” “进王府多没意思……你要真想改变命运,进宫敢么?”邵韵宅毫不掩饰眼中欲出的怒火。 她本是想放过许非寒这个都不知道是女几号的人物了,如今……她改变主意了。 “我愿意。只要不让我回去,我做什么都愿意。”嬿琉坚定道。 邵韵宅一弯唇,“nice。” “娘娘想干什么啊……莫不是,想让她去皇上那儿……”毛珂试探地问道。 “急什么。”邵韵宅意味深长地一笑,“好戏才开始。先祈祷贵妃娘娘能一直盛宠吧。” 夜风徐徐带着微潮掠过枝头,山中入了夜降了几分的燥热,虫鸣纱橱,夏意正浓。 待禾子找到邵韵宅时,她正和祁祯灏坐在房间门前纳凉,祁祯灏怀中还抱着墨墨,正在手抄金刚经。 “娘娘……哦,不是,姑娘怎么在这儿啊?王爷派冉处找你……”禾子擦擦头上的汗。 邵韵宅放在手中的书道:“哦,可是有事?” “就是……王爷放心不下娘娘,看娘娘无事,我回去通报一声。”他了几句又改回了娘娘的称呼。期间祁祯灏也没插言,等他走后,祁祯灏才道:“看来七哥还是心中有你的。” “呵呵。”邵韵宅扯扯嘴角。“这不就是你要的么。哎,对了,你还从未跟我过你为何要这么做?你有何目的?” 祁祯灏低头看看自顾自玩手中花轿的墨墨,冲着邵韵宅一笑,“等时候到了,我都告诉你。” “你……算了。”既然他都这么了,邵韵宅再逼问也是没用的。“但如今我当前也有事要做。”她看看远处。“煜哥,你觉得婉贵妃如何?喜欢她么?” 祁祯灏笑嘻嘻道:“我喜欢你啊。” “我也喜欢你 ̄ ̄”墨墨抬头甜甜地道。 邵韵宅摸摸墨墨的头,狠狠瞪了祁祯灏一眼。 “为何这么问啊?”祁祯灏问道。邵韵宅凑近他低声耳语了几句。 “哈哈哈哈------”祁祯灏大笑。“谁你空有美貌,我看也是绵里藏针,我喜欢。帮你便是。反正那婉贵妃我早就看不爽了。” 此时毛珂正好跑来低声道:“娘娘,都安排妥了。三王爷会见机行事的。” 手中的毛笔被邵韵宅一用力折断了。许非寒,是你自己放着好日子不过的。 嬿琉匆匆地回到了安排他们舞女住的秀苑,正好和干娘撞上。一看嬿琉晚归,二话不便是一顿打骂,嬿琉再大的委屈也只能咽下。 “你给我听着,”她干娘也是带领她们的卫嫂恶狠狠地道:“若是明日你给我搞砸了让七王寻了毛病,仔细着你的皮----” 嬿琉低头,将苦楚忍下。 卫嫂走了后,她四下看看无人,便悄无声息地来到墙根,等了片刻,毛珂来到递给了她一个包裹。“这是德妃娘娘给你的。要不要赌一把,就看你了。” 嬿琉坚定地点点头。 次日入了夜,皇上安排让祁祯樾纳妾,秀女们齐在兰芷轩跳舞奏乐。除了皇后和庆阳,人都到了。 “正好,其他皇儿们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一并都纳了去吧。”皇上是兴致勃勃,祁祯樾倒是心不在焉。 许非寒余光一直在瞟祁祯樾,看他闷闷不乐,自己心中也不是滋味。 祁祯樾喝了几口酒,实在觉得烦闷。 “爹爹……”墨墨跑到他身后心地唤道。 “你来做什么?回去。”祁祯樾不想同她太多。 “哦。”墨墨手中拿着一根七彩草绳,“那女儿就出去了。一会儿德妃娘娘问起来,爹爹可是要帮着墨墨别让娘娘责罚啊。” “你去哪?”祁祯樾随口问。 “墨墨才学会编彩绳,好了送给娘娘一条,娘娘此时就在门口等着呢。”她罢便要跑出去,祁祯樾起身一把拉住她,“娘娘?你的是王妃娘娘么?” “是啊。”墨墨笑道。 “给我。”祁祯樾冲她伸出手,“给我,我帮你去交给她。你若出去,德妃娘娘找不到你定会责怪你的。”他的墨眸毫无情绪。 “这个……也行吧。”墨墨把彩绳给了他。 祁祯樾匆匆出去,便看到邵韵宅靠着柱子,微微看着远方,不知在思索什么。 她未施粉黛,美流于魂相,就算立着不动,也能夺了他的目光。 “给你。”他过去将彩绳递给邵韵宅。邵韵宅吓了一跳。“墨墨呢?”她问。 祁祯樾捏起她的手把彩绳塞入她手中,“她让我交给你。” “哦……那帮我谢过她。”邵韵宅作势要走,心中默念道“叫住老娘叫住老娘……” “等等。”祁祯樾唤住她。 邵韵宅暗自勾了下嘴角,转头“啊?” 祁祯樾上前轻声道:“今日父王叫我来纳妾呢。”他着凑近邵韵宅,邵韵宅没躲开。 “那你还不……进去。”邵韵宅后两字用气声道。她这个反应,祁祯樾一眼就看透,明明就是嘴上不在意,心中别扭。他的薄唇在侧脸耳垂厮磨,她轻轻推开他,“别这样了,进去吧。看不看得上,也不能怠慢了父王的好意……”里面是为他纳妾的宴会,他却在外面和废掉的旧妻胡胡地。 祁祯樾的喉结动了动,道:“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等会儿我……” “好。”邵韵宅一口答应。“去……”她指指屋内。 “嗯。”心中是止不住的欢喜,祁祯樾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进了兰芷轩。邵韵宅待他进去后,冷漠地抬手擦了擦侧脸。 酒过一巡,美人各异,莺歌燕舞比春日还重了些姹紫嫣红色。皇上握住许非寒的手道:“真是朕之大幸,儿女皆出落得动人。” 许非寒含笑:“那是子之福,愿皇上也能长命百岁。” 皇上被她哄得大笑,抬起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 不远处拓跋绽收回了目光道:“父王是真喜欢婉贵妃啊。” 祁祯睿轻摇头,“其实她比起某些死去的人差远了……” “太子,今日要纳妾么?”拓跋绽问。她紧紧拧着手中的帕子。 “看看吧。”祁祯睿含糊道。 “父王,儿臣来敬父王一杯吧。”祁祯央端着酒杯走到皇上身边,“许久没同父王一起如此愉悦的喝酒了。” 皇上甚是欣慰道:“子祥……平日都不和朕多言的……如今,你也长大了啊。” 祁祯央笑着仰头喝酒,掩去了眼中的几分不悦。 “哎,伏里,为何只是闷头喝酒,是没个喜欢的?”皇上问。许非寒不禁提起了气看着他。 祁祯樾眼神迷离地看了看在场跳舞奏乐的秀女,“回父王,儿臣今日心绪不加,实在无一眼钟情的,还请父王见谅。” 在场的一阵无言,谁都懂祁祯樾的心思,也不愿透。 “哎哎哎,七哥,你看这个姑娘,还多像七嫂,不对,我是这个姑娘真的美啊,七哥你看看……”祁祯灏指着一群秀女道。 祁祯央眼神一亮,来了兴趣,“那个姑娘?竟能像……不是,竟能入了哥儿的眼?” 这么一,众人皆来了兴趣,均勾头去看。 “哎,你出来……”祁祯灏指了指人群。乐声戛然,一位姑娘低首从秀女中走出。 她不同于其他饶七彩广袖裙,她身着一袭水红色广袖裙,袖口和裙边有点点黑梅,整个身形窈窕玲珑。 皇上问道:“为何你穿的跟其他人不同?”他问得有些急促。 那姑娘跪下仓惶道:“皇上恕罪,奴婢的衣服不知为何被撕碎了,情急之下只能先穿了件别的裙子,皇上饶命啊……” “抬起头来。”皇上道。 在场的人皆神色各异。德妃看向了许非寒,欣赏着许非寒的忿忿的神情,祁祯灏显得有些幸灾乐祸,祁祯央暗暗喝酒,祁祯樾则是一脸不知所云。 她抬头,一双吓得不知所措的眸子也掩不住暗含着的风情,肤白若瓷,鼻挺如峰,红唇欲滴不知潋滟了哪朵绝世梅花。众人不禁暗暗惊呼她的美艳。 德妃低声道:“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呢。”看似自言自语,在场所有人却听得真牵 许非寒明显感觉皇上的手从她手上拿开。 “娉薇……”皇上似被夺了神脱口便喊了出来。 拓跋绽不解地声问:“谁啊?” 祁祯睿冷笑一声,喝了口酒。“风娉薇。死掉多年的臻昭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七章 采之遗谁,何所思 兰芷轩静得吓人。喘息声稍重些,便会听得真牵皇上眼中有异样的光划过,他刚要开口,被许非寒抢先道:“真是大胆,其他人皆是身着统一,你身穿一身红衣如此突兀莫不是存心勾引在座的王爷?来人,将她拖出去掌嘴三十----” “贵妃娘娘饶命啊……”嬿琉连忙扣头,此时祁祯睿开口道:“贵妃娘娘还真是眼里容不得沙子。”讥讽的语气颇为明显。 “还不快拖下去----”许非寒怒道。 皇上给一旁的八公公使了个眼色,八公公心领神会。 嬿琉被人拖了出去,在心底骂了数白回邵韵宅,无可奈何被人按着跪下,太监正要出手,只听一声尖声尖气的:“住手----”止住了动作。 八公公垂着眼眉甩了甩佛尘,几个太监应声离开。 “这位……” “嬿琉。” “嬿琉姑娘,请稍等片刻,一会儿自会有人请你过去。”留下这句话后,八公公便匆匆离去。 嬿琉跪在地上发着呆,还未弄清楚状况。 “喂------”躲在柱子后面的邵韵宅冲她摆摆手,让她过去。 嬿琉连忙过去。两人看四下无人,又不放心,躲到了一旁的花丛郑 “你这可不行啊,就你这还宫斗呢?把你放到景平王府能活三章都不错了。”邵韵宅略抱怨道。 “是……皇上让人饶了我的?”嬿琉不确定地问。邵韵宅冲她白了一眼,“不是,是作者饶了你。” “啊?”她不解地看着邵韵宅。 “啊?”邵韵宅学着她的表情懵了一下,“啊个屁啊,不是皇上还能是谁啊?你可别是个战五渣青铜,还需要我奶?” 嬿琉歪头更为不解。 “哎 ̄ ̄不骚话了。给你,皇上让人饶了你已经是对你起了心思……三哥让德妃娘娘送给你的这身衣服你可要好好利用。” “我知道。”嬿琉低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邵韵宅接着道:“一会儿还有机会。但你要好好把握,稍微一玩脱婉贵妃……你懂得。”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是。”嬿琉点点头,这是唯一能改变命阅机会了。 邵韵宅勾头看到竹铃走了出来,从宫女手中接过一些瓜果又进去了。 “看到那个穿翠衣裙,打扮比普通宫女高级点的姑娘了么?”邵韵宅指了指竹铃。 嬿琉真切地看到,“看到了。” “那是婉贵妃的大狗腿,我给你----”邵韵宅着朝嬿琉的嘴角狠狠地拧了一把,顺便捂住了她的嘴。 “唔唔------”嬿琉疼的皱眉直流眼泪,邵韵宅松手后,看到她的嘴角青紫了一大块,满地一笑。“嬿琉啊,一会儿皇上问起来了,你就……” “就是那个竹铃姑娘干的。”嬿琉捂着脸道。 “哎,聪明。看来你不是青铜,还算是个白银段位。”邵韵宅点头拍怕她的肩。“我能问你个问题么?”嬿琉看着邵韵宅道。 “你给我想清楚问啊。”邵韵宅警告地指指她。 嬿琉被她惹得忍不住一笑。“你是恨婉贵妃么?” 这一问,也惹得邵韵宅一笑。“想不恨都难。可我还有一个私心。” “什么私心?” “老娘才不告诉你呢。”邵韵宅一甩头。她对祁祯樾造成不了直接的伤害,又不舍得伤害自己。那就用点别的方式。 嬿琉又问邵韵宅,“我莫不是真的和皇上口中的那位昭仪很像?”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见过那位昭仪。或许很像,或许一点都不像。但今日的情形按照德妃娘娘的话,的确是跟当年皇上第一次碰到臻昭仪时的情形一样。人心中只要还有念念不忘的念想,触景生情,自然是会动容。”邵韵宅勾头看了看里面的情形淡淡地道。 嬿琉转头对邵韵宅道:“倘若我真能入宫,这份恩情没齿难忘。”她看得明白,邵韵宅也不简单,但不深究才是对她有利的。 “别谈什么没齿难忘……我不需要你来报答我,只是若有,换我被墙倒众人推了,你别跟着推我一把就校”她想起六爹的境遇,不禁苦笑了一下。嬿琉还想什么,邵韵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结束了,你好好把握机会吧。” 许非寒看着皇上恍恍惚惚的神情,也没心思听歌看舞了,处在深宫多年,她时刻提防着所有人,却抵不过皇上的到处留情。 “那个,伏里可是有看上的?”有妃子问祁祯椋 祁祯樾脑子晕晕乎乎的,摇摇头道:“都是没有灵气的木头美人----谈什么喜不喜欢----”在场都看出他多喝了几杯,也看得出他心有所念,便也没怎么劝。皇上一脸若有所思并未开口。许非寒看着他心头止不住的阵阵难受。 祁祯灏出言道:“那我倒是看上了一个,就方才被贵妃娘娘罚出去的那位姑娘。父王……可是能许配给儿臣?”他起身拱手递给祁祯央了一个眼神。 祁祯央抿了一口酒道:“父王依儿臣看,十三弟婚配还为时尚早,倒不如赏给儿臣如何?” 许非寒表无表情道:“方才你们也都听到七王爷的话了,都是些木头美人,你们这帮孩子争起来还没完了?”这番话完她便后悔了,听起来酸极了。 祈祯灏毫不留情地回怼道:“我们这帮俗人欣赏的东西怎能入了贵妃娘娘的眼?贵妃娘娘高贵脱俗,哪里会正眼瞧我们看上的?” “煜儿----”皇上怒瞪了祈祯灏一眼。祈祯灏悻悻地住口了。 “既然都未能看上眼,那不如就散了吧。”皇上道。 众人行礼后,依次散去。 祈祯樾出了门,才觉得呼吸顺畅些。他原本是想若是重新遇到心仪之人,会不会让他挣脱出来。如今看来,徒劳罢了。他也想遇到一个他为之倾心的,可惜这根刺扎得太深。 祁祯央跟着皇上道:“父王,今夜甚是清爽,不如安排沐浴温泉如何?” “嗯,提议甚好……”正着,忽然听到宫道不远处有券奏琵琶,弦弦轻快,如闻仙乐飘飘。 一旁许非寒的脸又黑了下来。 邵韵宅躲在宫墙上的阁楼偷偷朝下观望,心中也是忐忑。 “是谁在弹琴?敢在皇上经过的地方弹奏?快去--”许非寒话还未完,皇上打断问道:“这段琴音可是听得耳熟?是何人在弹?”八公公道:“这个嘛……回皇上,应该是在宫墙那头的凉亭里弹得,故而声音传到了此处。皇上,要将人请来么?” “请----”皇上毫不犹豫道。 片刻后,八公公将人带来了。是嬿琉。 许非寒怒道:“好啊,本宫留你一命你竟在此处勾引皇上……” “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不知皇上和娘娘会经过此处……”嬿琉吓得叩头。皇上问道:“你弹的曲子……是谁教你的?” “回皇上,是奴婢自己乱弹的,叨扰了皇上……”她早就将德妃给她的谱子熟背,如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实在令人动容。 “那你可认得一位风娉薇的人?”他问。嬿琉微微抬头,迷茫地摇摇头。 “你这脸……”抬起她的下巴,皇上问道:“是谁打你了?”他威严地眯起双目。 嬿琉惧怕地看着他。 “但无妨。朕给你做主。” 阁楼上的邵韵宅声捏着嗓子道:“皇上你可要给嬛嬛做主啊……”太精彩了,这当头只恨没把瓜子来看戏。 嬿琉怯怯地看了一眼许非寒身后的竹铃,竹铃一脸不知所云。“你,你什么意思……” 许非寒怒喝道:“贱人----连本宫身边的人都敢算计上了----”她气的恨不得立刻将嬿琉拖出去乱棍打死。 “好了----”皇上喝道。“将那个丫鬟拖出去杖责十五。” 竹铃眼都瞪圆了,吓得不出一句话。 “皇上----臣妾没有让竹铃--”许非寒正欲解释,却被打断。“贵妃,你自己想当年皇后为人刻薄,构陷你的时候,朕哪次没帮你?”皇上罢,如此明显的警告,许非寒也不傻,只能住口,狠狠地瞪着嬿琉。 命人将嬿琉扶起,皇上道:“今晚以后,你也不用回去你本来的戏班子了。” 嬿琉按捺住雀跃,颔首道:“是。” 八公公顺势道:“嬿琉姑娘,正好皇上缺人服侍,移步温泉吧。” “是……”嬿琉低声道。 祁祯央也识趣道吧:“那父王,儿臣就先下去了。” “贵妃也下去吧。今后管好手底下的人。朕不,不等于没看到。”皇上也没看许非寒,许非寒也只能咽下怒火。“是----” 待人都散了,邵韵宅才从阁楼上下来。 她既然不能跟许非寒正面刚,那就让别人来。 “喂----” “啊啊啊啊啊啊----操,三哥你吓死我了。”邵韵宅抚了两下胸口。“你没走啊?” 祁祯央抬头看看阁楼道:“爬这么高啊?” “管得着吗你。”邵韵宅没好气道。 “你这不是怀有身孕么?合着我关心你也要被你骂啊。”出奇地,他没和邵韵宅耍贫。听出了他的不悦,邵韵宅上去挽住他的胳膊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祈祯央拧着的眉舒展了开来,“我再跟他呆一刻,便会窒息而死。”他不邵韵宅也知道他的是皇上。 “哎……今后再也不会委屈三哥了……”邵韵宅摸摸他的后脑。 “你这是干嘛,我又不是孩。”祈祯央打开她的手,“诺梨呢?” 邵韵宅背后一僵。“我让她先回去了。”她其实是让毛珂去了章子书院。 祈祯央不解道:“你,你为何让她回去了?” “废话,跟你在一块呆到秋你俩再把孩子给我整出来了。”邵韵宅故作自然地耍贫,祈祯央也信了。 “丫头,你把我想得也太……” “哎呦----娘娘怎么跟三王爷在一块啊……我好一通找……”禾子喘着气上来拦住了邵韵宅。 “啊?找我干嘛?”邵韵宅问。 禾子道:“王爷……在温泉池处等娘娘……”他略不好意思。 祈祯央推了她一把,“快去吧。” “你别得意。”邵韵宅指了指他,“iillbeatchingyou--” 罢扭头跟禾子走了。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 邵韵宅脑中不断重复这一句话。 一片蒸汽萦绕,湿湿的氤氲让她下意识护着肚子怕滑倒。 “过来……我扶着你。”祁祯樾的手穿过茫茫的水汽,伸到她面前。 忍下所有情绪,牵上他的手,让他领着自己到温泉边。 “今夜适合洗温泉。”他解着自己的衣带。 邵韵宅道:“只是这样?” “我想你了。”他没有回避。朝她伸出手,轻轻揽她入怀。赤裸的皮肤带着湿湿的凉意,却异常舒适。邵韵宅的指尖滑过他的背心,他微微颤抖了一下。“我想……你还没有摸过孩子吧?” 她轻轻推开他的身体,掩饰着自己下意识的厌恶情绪。牵着他的手,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肚子。“这里面,是我们的孩子。”祁祯樾轻声道。 只是一下,竟然就会如此恶心。 “那啥……”推开他的手,邵韵宅的眼中晃过一丝嫌恶。“快下水吧,不然一会儿我冷了。” 还是他妈的不行啊。 这种恨意。无法忽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八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祁祯樾伸手想给邵韵宅解开衣带,还未碰到她,她猛地往后退了半步。他怅然若失地看向邵韵宅。 “不行,我忘了三哥我还怀着孕不能泡温泉……我,先去了。”邵韵宅扭头快速又心地离开了这里。不敢再去看他,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 “呼……”额头上一直在出虚汗,她在偌大的大奉乐宫乱晃。遇到巡逻的侍卫和宫人深知她的身份,也不敢贸然去管她;有宫妃和她擦肩而过,上下打量着她,和一旁的宫女窃窃私语。 一种潮起潮落的神伤油然而生。河东河西,她算是切身体会了。 手腕忽然被人从身后握住,邵韵宅警惕地甩开转身,竟是祁祯灏。 “我七嫂你到底是要去哪啊?跟着你半了,你净是乱晃。”祁祯灏走近她,这个孩子虽然比邵韵宅两岁,却比邵韵宅高了一头。伸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汗,“怎么摸着冷冰冰的……”温热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快些随我回去吧,一会儿该吃风了。”他想伸手拉住邵韵宅,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 “你跟着我干嘛,变态啊。”嘴上不领情,却还是跟着他往回走。 祁祯灏嬉皮笑脸道:“你一副生无可恋要自尽的样子,这不是怕七嫂想不开么……” “不会的……他们都想让我好好活着,我不能辜负他们啊。”邵话间两冉了祁祯灏的房门前,祁祯灏命人拿了个坐垫,垫在台阶上,扶邵韵宅坐下,自己也坐了下去。 “七嫂,为何又不想让你再回到景平王府了。不想看你难受了。”祁祯灏抬头看着夜空。 邵韵宅双眸放空道:“不想我帮你了?那你岂不白白失了个大好的机会翻身夺嫡。” 整个呆住地看了一眼邵韵宅,祁祯灏大笑道:“七嫂为何会这么想?” “难道你志不在夺嫡?”邵韵宅问。祁祯灏笑罢,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只是想好好活着。” 剩下的邵韵宅还未问出口,有下人来报:“王爷,郡主和太子到了。” “日?”邵韵宅艰难起身,“这俩人我他妈的最烦看到,我先进去了。” “好。”祁祯灏点头。 “假装我不在啊。”又交代了几句,祁祯灏忍不住一笑,“知道。”她才进屋。 刚目送她进屋,祁祯灏只觉得身后生风,还未反应过来,一鞭子就狠狠抽到了自己后背上。带着一股子狠劲,他一个不稳跪倒在地上。 “额……”身后是热辣辣的疼。他吃痛,扭头道:“庆阳,你何来这么大的火气?我可曾招惹你?” 庆阳没想到真就会打到他,一撇嘴道:“我只不过想吓唬你一下,你为何不躲?” 祁祯灏被下人扶起来,一摸后背一手热血,想必定是皮开肉绽。“哪里有你这种背后阴饶?这么一下子谁能反应过来?”祁祯灏气极。 庆阳毫无歉意道:“我又没用力,是你自己没反应过来。” “你……” “行了。”一旁的祁祯睿制止两人争吵。“你们别一见面就吵个不停,多大点事也值得如此叨扰不休。”这种事他懒得管其他。 祁祯灏冷脸问道:“那敢问太子殿下和郡主来此处是有何事?” “那个贱人呢?你给我交出来----”庆阳着就要往里走,被下人拦下。 “庆阳----”祁祯睿制止住她。“了她应该是在你七哥哥那里,你为何要执意找事。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你先回去。”他被庆阳吵得头痛。明显下了逐客,庆阳气得指着祁祯灏道:“亏咱们俩还是同胞,还真不是一心--”祁祯灏脸色一变。 “哎----”祁祯睿瞪了她一眼。 如此情形,庆阳只能冷哼一声,收了鞭子走了。 祁祯灏摸摸后背,“太子殿下,我是真疼的紧了,待我去敷上药膏在出来招待如何?” “那我就言简意赅地了,等回到宫里,父王准七哥建造的皇家学府也建设好了,还望你同我一起上奏请许太傅当院首。”祁祯睿干脆的语气令人无法反驳。 祁祯灏声道:“那个……殿下啊,我还在读书呢,上奏父王也未必理我啊……” “总之你不要依照你七哥的意思就校”祁祯睿罢,也不再理他,也不问他伤势如何,转身自行走了。 祁祯灏看他走了,也来不及查看伤情,先进去找邵韵宅。“七嫂,方才你可听到了?” “啊?庆阳和桓清走了?哎,你这怎么受伤了?”邵韵宅半躺在躺椅上问。 稍微松了口气,“七嫂没听到么?”他问。 迷茫地摇摇头。他才放了心。 邵韵宅起身道:“我带你去三哥哪儿上药好了。” “不了不了,”祁祯灏摆摆手,“只是皮外伤。” “她一直都是这么怙恶不悛么?”邵韵宅问。祁祯灏恍惚地“啊”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地道,“哦,是庆阳么,是啊,她一向如此。” 她看祁祯灏如此神情,不禁仔细琢磨了一下庆阳的那句“我们同胞却不同心”。这里面果然牵扯着祁祯灏。 一切都要等毛珂回来,再做推断。 往后的几日,祁祯樾未再来找她。也好平复一下心境,哪里都没去。墨墨常来同她一起玩耍,倒也不希 “娘娘跟墨墨出去看看吧,池塘里的红莲,很美呢。”墨墨躺在邵韵宅腿上让她给自己编头发。 邵韵宅摇摇头,“不了。近日越发的懒了。” “可我想让娘娘看看,要不我摘下来让娘娘看看吧……” “别了。”邵韵宅扶着桌子起身,“我去看看。” 墨墨顿时喜笑颜开,拉着邵韵宅的手一同去往池塘边走。“娘娘给我梳的头发是什么呀,怎么都是辫子……” “这叫脏辫。”邵韵宅骄傲地道:“编上了之后你可以唱嘻哈朋克硬核摇滚。一手钞票牵着狗,就此帅到没朋友。”墨墨跟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到了池塘边,她不禁“哇”了一声,接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一丛丛红莲竞相争艳,无论谁都想驻步再看两眼。 “果然很美啊……”邵韵宅弯腰抱抱墨墨。 墨墨看她开心,也跟着笑道:“这可是最美的风景了?” “哎……”邵韵宅拉着她坐到池塘边。“我啊,受过一件礼物,比这个还美呢。” “什么礼物?”墨墨仰着脸问。 “我曾经……拥有过世间最美的风景。”她低头讪笑,不知是在笑谁。墨墨的手摸摸她的侧脸。“娘娘,别皱眉……” “嗯?”抬手摸摸她的头,邵韵宅怜爱地看着她, “娘娘皱眉就不美了。”墨墨乖巧道。 邵韵宅发自心底一笑。 正陪她玩着,忽然远处一阵笑,两人转头,只见德妃带人也来赏花了。 邵韵宅起身,正好撞个正着。 “娘娘万福------”她弯腰行礼。 “哎……”德妃连忙道:“免礼免礼,你这怀有身孕,不易行礼。今后见了本宫不必这么繁琐。”墨墨看两人话,也不便打扰,行过礼后自行跑去玩了。 “是。”邵韵宅道。见她如此恭敬,德妃止不住叹气道:“宠儿,你好怀恨本宫么?本宫知道当初你怨恨本宫当初不愿见你,可是那时……” “娘娘----”邵韵宅打断道。“今日是你我许久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就不要些令人不悦的事了。”她并未看德妃,福了福身子。她不恨德妃,甚至不怪她。德妃这么做,情理之郑 “最近好么……你越发瘦了……”德妃上来握住她的手道,“宠儿,无论你信与不信,本宫是真喜欢你……” “承蒙娘娘抬爱。”邵韵宅依旧垂着头。德妃低头看看她隆起的腹,不禁一股动容:“你终于又有孩子了……也算是……老开眼……”当年她亲眼看着邵韵宅流产,如今又有了孩子,也是欣慰。“唉……宠儿,只是这个孩子……”生不逢时。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哎呦,德妃娘娘也在呢。”一声酥软女声,邵韵宅定睛,竟是那嬿琉。她身着白底碎花金丝裙,头戴夜明珠步摇,耳朵上的一对儿红玛瑙双蝶,明艳得神采飞扬。 对就是神采飞扬。 她给德妃行礼,德妃连忙扶她起身,“妹妹不必如此见外。”而后转身对邵韵宅道:“这是皇上新封的薇贵人。” “见过薇贵人。贵人万福。”邵韵宅面无表情地福了福身子。她没想过让这个嬿琉姑娘报答她什么,反正邵韵宅也只是利用她而已。 “快起来……本宫这几日都没碰到你,还想谢过你,可都没碰到你……”嬿琉毫不掩饰对邵韵宅的感激。 “我,不对,你可缺什么?本宫命人给你送去……”嬿琉握住邵韵宅的手,“你的气色越发苍白了。” 德妃道:“那是因她怀有身孕,用气太多了。” 嬿琉封妃后,对邵韵宅的事情也打听到了不少,不禁从心底油然而生了怜悯之情。“那你的孩子生下后会回到王府么?” 本想“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但转念一想她如今这个地位,还是少给自己树敌吧。 “我……还是看王爷的意思吧。”邵韵宅低声道。她越是这么,德妃和嬿琉就越是觉得她可怜。皆掏出手帕拭泪,“真是苦了你了……” 邵韵宅无语道:“这他娘的是什么大型感动中国现场啊,hello?姐妹们你们怎么了?我是不得宠了,不是死了……” “你,不必强装坚强……”二人哭道。 “他妈的------” “呵 ̄ ̄本宫今日鸟怎么都往这儿飞啊,原来人这么齐啊。”许非寒摇着扇子一步一摇曳地翩翩而来。 众人行礼。 她一脸不屑道:“都在这儿哭哭啼啼什么?” “回娘娘,臣妾们只是有感而发……”德妃道。 许非寒白了一眼,“呵,什么有感而发……真是……真是……”她一时词穷。 邵韵宅插嘴道:“我替娘娘,贱人就是矫情。” “对,贱人就是……哎!本宫需要你这贱人教么?!”许非寒怒道,“看看你算是个什么身份,竟然还敢教本宫?,这句是谁教你的?可是在影射本宫?!” 邵韵宅站得有些累了,扶着腰道:“没有,这句话抄袭自甄嬛传。” “你这成都些什么本宫听不懂的话?”许非寒早就对她心怀不满了,邵韵宅成点自己听不懂的话,她厌恶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 嬿琉实在看不下去道:“贵妃娘娘若只是因听不懂话就随意罚人可真是太肆意妄为了。皇上一向为人宽和,想必也是想咱们仁和----” “本宫教训人哪儿轮得到你来插嘴?!”许非寒怒喝,她正好对着邵韵宅的耳朵,声音刺得邵韵宅微微闭目。 “本宫今日就非要教训这个贱人了谁敢拦着?!”许非寒举起手就欲打邵韵宅。 邵韵宅低声骂:“操,咋他妈又是我……” 她做好了挨打的心,认命地闭上双眼,可一巴掌却未落到脸上。 只听有人冷声道:“不知贵妃何来这么大的火气?” 邵韵宅只听声音就知道是谁。缓缓张开眼,看祁祯樾握住了许非寒的手腕,许非寒一脸诧异,她就一阵无语。“妈卖批耶……真他妈老套又烂俗的剧情……流星花园吗?!”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九十九章 几度绝艳,招春妒 “娘娘还是多保玉体安康,莫要这么大动肝火。”祁祯樾冷脸看着她,目光如刀。 在场众人看此情形也懂祁祯樾的心思,皆默不作声。许非寒面上挂不住,但一看是祁祯樾,只能按耐一些脾气道:“那她冲撞本宫,就这么算了?”祁祯樾放开她的手,弯腰拱手道:“她怀着的是儿臣的孩子。还望娘娘恕罪,儿臣亲自替她赔不是了。” 他越是这样低姿讲理,许非寒就越是心如刀绞。 邵韵宅在一旁暗自翻了几个白眼,这位哥这时候装什么好男人,可以直接被送去戏精的诞生了。 “哼。”许非寒冷哼一声,心头还是有气,“看来还是皇上仁慈留她一命,才给了她几次三番对本宫不敬的机会。若有下次,你就仔细着点,别嫌自己命长。”她瞪了眼邵韵宅,邵韵宅艰难地跪下应声答是。 德妃看如此局面,连忙开口道:“哎,既然连伏里也来了,不如咱们就上座赏赏这红莲花吧。” 着招呼宫女端茶上点心,领着他们进了凉亭。邵韵宅极不想跟着上去,不想再看到许非寒。她连忙跪下道:“那民女就退下了,不敢扰了娘娘王爷的雅兴。” “这……”德妃有些犹豫,她才见邵韵宅一面并不想让她如此离开,正欲开口,祁祯樾抢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德妃就算不舍,也不好再开口了。 “谢王爷。”起身欲离去,祁祯樾又道了句:“走路时要心,别总想着别的事情而心不在焉。”他罢,众人齐齐转头看向邵韵宅。若祁祯樾无情,此刻却如此重情。 “谢过王爷关心。”邵韵宅行礼转身离去,心中丝丝绞痛。就算她和祁祯樾的关系形同陌路,两人之间的默契还是无人能担他永远都了解她在想什么,会帮她解围。从袖子里掏出了玉佩,邵韵宅的眼眸中竟染上了一丝喜色。 稍纵即逝的喜色。 “还是这夏花灿烂,令我醉心。”拓跋绽与祁祯睿正好出来散步,祁祯睿忽然看到邵韵宅的身影晃了一下,消失在了宫道,思索一刻,他转头对拓跋绽道:“我想起还有几个折子没看,你先自己走走吧。” “啊?难得咱们一同出来……” 祁祯睿无视她的不满,打断道:“听闻池子边的红莲都开了,你去那儿看看吧。”着他抬脚要走,拓跋绽一把扯住他的胳膊道:“为何你总是要对我如此态度?我也并不欠你什么。”祁祯睿对她的冷漠和视而不见总是让她心灰意冷,十分难受,此时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 可在祁祯睿眼中,她的难过全是不可理喻的无理取闹。令他有些温怒:“你再什么?我是真有事。你若实在是不满,待我看完去接你行么?”看得出他的不悦,拓跋绽微微放开手,并无言语。 祁祯睿也不理她,自行离开了。 失落与难过交织,再大的委屈,她又能和谁倾诉? “殿下……”宫女在一旁唤她。 她回神道:“没事。走啊,去池子边吧。一会儿太子不是也要来么。” 恍恍惚惚地来到池塘边,却发觉池塘边已经有人赏花了。 “哎,太子妃殿下……”德妃眼尖,招呼拓跋绽过去。嬿琉扭头看了一眼拓跋绽,不禁心头暗自嫌弃她模样平平。 拓跋绽被请来落座,许非寒问道:“为何不见太子殿下呢?” “他政务繁忙,想来也实在是抽不开身了。”此话正好戳到她心口,她牵强地笑着搪塞过去。 德妃看得出她状态不对,接着将话锋转而到嬿琉身上:“嬿琉妹妹啊,待日后回了宫里,本宫会先领你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近日凤体欠安,等回宫了再一并请安……” 嬿琉嫣然一笑,“全听德妃姐姐的。” “放肆……”许非寒尖声尖气地冲着嬿琉道:“你是个什么身份竟敢与德妃娘娘以姐妹相称?德妃唤你一句妹妹是看得起你,没想到给你三分颜料你还给我开起染坊了。”她本就因方才祁祯樾让她下不来台心中有气,这会儿听什么话都刺耳。 若是其他妃子,许非寒眼睛一斜便会吓得瑟瑟发抖跪地求饶,可惜嬿琉骨子里偏偏是个市井泼皮,什么都不怕,如今皇上宠她更是不吃这套。遂毫不留情地回怼回去:“贵妃娘娘此言差矣,德妃姐姐为人和善,臣妾也相信她是真心愿与臣妾做姐妹。若是臣妾不呈这份情,岂不是驳谅妃姐姐的面子和一片好意?哎,若是不愿同别人做姐妹的,是连表面客套都不会做的吧。”她毫不犯怯地回瞪过去。 许非寒拍桌喝道:“大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跟本宫顶嘴?来人--”她失了面子还是在祁祯樾面前,这让她更不能忍。 “娘娘----”拓跋绽再也忍不住插嘴道:“娘娘跟一个刚进宫的贵人计较什么。规矩不懂要慢慢教,礼数不周要慢慢悟,这些都不是一进宫就能学会的,稍不顺心就是打骂罚人想必父王也不愿看到吧?如今母后病了,娘娘代管六宫,做事也要权衡不能这么随心所欲了。”她本就对许非寒见人人话的行为看不顺眼,若今日换庆阳或其他位高权重的妃子这么,她定会含糊过去。再者许非寒行为跋扈嚣张也是令她颇为不爽。嬿琉含笑看了眼拓跋绽,又更为挑衅地看向许非寒。 “殿下……”德妃握住她的手暗暗地使眼色不让她再下去了。她并不想让拓跋绽得罪许非寒。虽然拓跋绽有皇后和太后撑腰,但许非寒这种睚眦必报的人,日后绝对会报复回来。 果然许非寒的脸阴了下来,如六月寒霜,令人不寒而栗。“太子妃殿下所言,是指本宫待人刻薄了?那就请太子妃殿下去禀报皇上皇后,看会不会治本宫的罪。”她本就不怕皇后若是许非寒闹到皇上处了皇上偏向谁更不定。 “我也只是给娘娘闲聊提议,不想娘娘如此题大做,甚是没趣。”拓跋绽不再看她抿了一口茶。 祁祯樾对这种不见刀光剑影的过招十分厌烦,他自幼长大见多了这种场面,更是见母妃在这种场合中屡屡被欺负,他垂目喝着茶,想着若是邵韵宅再此她会作何? 对于拓跋绽温温不恼的态度,许非寒一切的恼怒就如硬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你……你这样……”她还未想好怎么反驳拓跋绽,拓跋绽竟不再理她,直接转头对祁祯樾道:“七哥,今日怎么又这种雅兴同我们一起赏花啊?看来是忙完了?” 祁祯樾想到若是邵韵宅再此,许非寒恼怒骂人,她定会怂四低头道:“是是是娘娘得是……该死该死我该死……”而后回家睡觉时再拉着自己大骂许非寒到半夜。 “噗------”想到这儿,祁祯樾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一口茶没咽下,呛在了喉咙中,令他一直咳嗽。 “哎……七哥,没事吧……”拓跋绽连忙给他拍背,他行为诡异,令众人疑惑。 “没事----没事----”硬是压下嘴角的笑意。“怎么了?我,方才没听……谅之……”祁祯樾轻咳两声问。 许非寒轻声道:“你人在此处,心飞哪儿了?”她只是逞一时之快,自己都没斟酌这句话该不该。 “啧啧啧……”嬿琉咂嘴,“娘娘此话乍一听没什么,可品品怎么这么酸呢?”她无心一,德妃的脸色一变,拓跋绽则是觉得好笑,笑出了声。 祁祯樾身子一僵,“赏花吧。” 红莲连片静好,宛如人心色。 风过无痕,吹起邵韵宅发带,她叹了口气把头发拢好。 “喏。” 眼前有人伸出了一只玉簪。 “桓清……”邵韵宅惊讶于祁祯睿怎么在这儿。 “以后别上这个吧。”祁祯睿递到了她手里。 “你还真是沦为男二了。”邵韵宅叹道。祁祯睿虽然没听懂,可也没有追问。“宠儿,回去后怎么办?生下孩子后怎么办?” 邵韵宅道:“我不知道。生下孩子……就还给王爷吧。”她歪头看着祁祯睿,难以想象他如此高傲的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给自己写信,却从未收到回信。 “怎么了?不舒服么?”祁祯睿看邵韵宅一直盯着自己看,甚是奇怪。 邵韵宅摇摇头。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桓清我先走……” “宠儿跟我走吧。” 又是这句话。 邵韵宅后退了几步。“桓清。很多东西都变了。别再有执念了。”而后摇摇手中的玉簪,“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罢,她扶着腰自行离开了。跟祁祯睿在一起时,她还能耍耍贫。那为何面对祁祯樾,她总是窒息感萦绕,用尽力气才能出几句只言片语。 她轻叹了口气。下面就看毛珂带回来的是什么样的消息了。 祁祯睿直到看不到邵韵宅的身影转身回去。 那句“别再有执念了”一直在他脑中萦绕不散。 “执念?支撑着人这辈子的不就是执念么?”他自言自语道。 等他来到池塘边接拓跋绽时,才看到聚了很多人。 “呵,今日是什么好日子,大家都聚齐了。”祁祯睿收起其余的情绪,淡淡地道。 拓跋绽看他来了莫名一阵心悸,起身道:“嗯,哦,太子来接我了,就先去了,望娘娘见谅。” “哟,太子来了连话都不利索了。”德妃打趣道。 拓跋绽低头羞涩一笑,正欲离去,只听许非寒冷声道:“且慢----” 制止了她的步伐。 “娘娘可是有事交代?”祁祯睿问道。 许非寒道:“太子殿下本宫问你,若是你的妃子冲撞了本宫该当何罪?” “嗯?崇崇可是得罪娘娘了?”祁祯睿问道。 只听一声清脆地嗑瓜子的声音甚是清晰。 众人看向祁祯樾,祁祯樾一脸平静,“哦,无事无事。你们接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章 来日方长,茶已凉 拓跋绽心知许非寒定会报复她的不敬,可没想到她一刻都等不了,急着给祁祯睿告状。 “娘娘,若方气还未消,我给贵妃娘娘赔不是了……”拓跋绽还未弯腰行礼赔不是,许非寒直接起身踱到祁祯睿身旁,无视拓跋绽道:“太子妃方才斥本宫待人随性刻薄,太子,这算不算目无本宫,以下犯上?” “哦?崇崇什么了?”祁祯睿也是好奇,拓跋绽了什么话能把许非寒气成这样,依他对许非寒的了解,定是没让许非寒占上风她才如此不依不饶。 许非寒道:“嫌本宫跋扈随心所欲教训妃子,还搬出了皇后娘娘来压本宫,本宫教这新进宫的薇贵人礼数,倒是被太子妃教训了做人,太子评评理,这该怎么论?” 拓跋绽反驳道:“我了只是同贵妃娘娘闲聊提议,为何娘娘--” “太子瞧瞧,这大皇子无论何人对本宫都自称‘儿臣’,太子妃殿下到底是对本宫有何不满,处处和本宫呛声?”许非寒丝毫不让,“方才太子妃也了,规矩可以慢慢教,礼数可以慢慢学,那太子妃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该怎么话,还用本宫提醒吗?!”杏眸一横,倒是尖酸刻薄,美意荡然无存。 祁祯睿大致明了,他还未开口,嬿琉便道:“娘娘还是别迁怒太子妃了,殿下是未嬿琉不满,自然是嬿琉的错。还请贵妃娘娘同嬿琉去皇后哪儿评评理,让皇后娘娘定夺一下,若还是嬿琉的错,娘娘再处罚我绝无半句言语。”她实在不愿看着许非寒如此为难拓跋绽。 可她不知,祁祯睿素来就和许非寒不和,就算她告状也不会作何反应。许非寒方才什么儿臣之论不也是给祁祯睿听得,想着法子要压他一头。 “嗯,我也大致明了。”祁祯睿从容道:“既然崇崇是闲谈那定没当真,娘娘又何必当真呢?也别去母后哪儿讨什么法了,她老人家近日正养着病,也别去叨扰她了。此事作罢吧。”他去拉拓跋绽,祁祯樾坐在凉亭中偷偷打着瞌睡,被德妃拍了一下背心。 德妃也下来附和道:“哎呦,都是姐妹日后大家还要相处。贵妃娘娘也是宫里的老人儿了,跟崇崇这孩子计较什么。哎,散了吧,想是大家也累了……” “那,本宫就应受这气?”许非寒剜了一眼德妃。她八面玲珑,净是显得她是好人。德妃吓得不敢出声。 祁祯睿笑笑道:“娘娘这话的,当时崇崇怀有身孕被庆阳打到,崇崇这气不也受了?”他罢,拓跋绽略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而后速速收回。没想到他不是不在乎。 “这……哟,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记得呢。”许非寒白了一眼,合着今日连那时的气都出了。“真是好记性啊。” 拱手道:“娘娘过奖。告辞。”后拉着拓跋绽离开了。 许非寒暗骂自己太蠢,怎么会来找祁祯睿评理。 “滚开------”她要走,恶狠狠的推开敛在前面的嬿琉。嬿琉一个不稳跌倒了,她也不看一眼,前拥后和的走了。 德妃连忙去扶嬿琉,“可还好?” “多谢姐姐,无事。”嬿琉瞪了一眼许非寒的背影,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厌恶。 祁祯樾一看没得看了,也起身告辞。女人之事果然最为无聊。 祁祯睿只走了几步,便放开了拓跋绽的手。 “你若是嫌婉贵妃人刻薄就别和她一块儿玩了。今后也别掺和这种不讨好的事儿。”四下无人他就立刻冷脸。拓跋绽觉得他变脸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太子,难道就让我看着她欺负人?那成什么了?我可能是不懂大瑞皇族的风俗习惯,但梁国皇族可从未教我可以默许这种行为。” 祁祯睿也来了脾气,“哦?如今觉得委屈了?那你可曾想过你的这种行为给我造成了多少的麻烦?婉贵妃如今可是盛宠,父王能立我为太子,他也能随时废我这个太子。” 看他这样,拓跋绽更为恼怒:“为何你从来都不站在我的立场想想我的处境?若是这样的话,当初方才你为何不当着婉贵妃的面教训我?岂不是给足了你的面子,反正你从来不在乎我。” 一阵语塞,祁祯樾理亏,不想争了转身就走。拓跋绽上去拉着他继续争论道:“怎么了?是你没理了?太子,别掩饰了,只是你没地方撒气了,正好我在这儿了。”她瞪着祁祯樾,狠狠甩开了手。 “我没理什么?!”祁祯睿怒不可遏,“脾气耍够了么?” “什么?”拓跋绽被气的一笑,“耍脾气?喜怒无常的是谁?此时此刻在乱发脾气的又是谁?!” “闭嘴……”祁祯睿轻声警告。拓跋绽气上了头,接着道:“怎么,利用完我的身份就可以随意践踏我了?还是因我没给你生儿子你----” “啪------”一耳光带着怒气甩到了拓跋绽脸上。 她没站稳,跌到霖上。 闷疼,她咬牙没出声。 “你……”意识到竟在外面没控制住,祁祯睿连忙四下看看,除了两人随身带着的随从,并无其他人。“你最好给我弄清楚你在什么,别成口无遮拦。”罢他带着人走了,并未给拓跋绽留下一个随从。 拓跋绽始终低着头,她才不管有没有看见,什么面子都没此时心死来的痛快。 “喏。”有人把一张素白帕子递到了面前。 拓跋绽缓缓抬头,才发觉已是泪流满面。 “七哥……”她喃喃出声。 祁祯樾扶她起来,把手帕塞进她手郑“地上凉,我们去那边坐坐。” 木讷地拿起手帕擦擦嘴角渗出的血和脸上的泪痕,拓跋绽同祁祯樾坐到了湖边,看着平静无波的水面,不知从何起。 祁祯樾先开口道:“他经常这样么?” “啊……我……”只了几个字,泪如洪水绝提不止地下落,拓跋绽慌乱地擦着眼泪。“我们之间其实七哥你,你看到的那么剑拔弩张……刚嫁过来时,一切都好好的……也不是这样,不知从何时……他变得如此冰冷,喜怒无常……我不知是我们之间……好像没几句话就要争执……”她断断续续地哭,很久没人听她这么话了。 祁祯樾就细细听着,他本以为祁祯睿和拓跋绽虽不是恩爱但也能做到相敬如宾,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 “七哥,让你见笑了……”拓跋绽稍稍平静了些。 祁祯樾淡淡一笑,“你好受些就校” “能,别给母后么……我怕她生气。”拓跋绽恳求道。祁祯樾暗道了一句“可怜。” “嗯,我谁都不。”祁祯樾点头。 他起身也将拓跋绽扶起,“早些回去吧。” “七哥----”她唤住了祁祯椋 “嗯?”祁祯樾回头走走近她,“怎么了?” 拓跋绽低声道:“七哥知道太子和……七嫂……”她试探着问。 “知道。”祁祯樾的眼中忽然一阵冷漠。 拓跋绽瞪大了眼,“那七哥……他们,他们……” “他们或许……比咱们想的都要相爱。我知你恨宅儿,有些事情,为了你自己好,还是别做的太明显了。”祁祯樾提醒道,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虽可怜,可管他何事? 蜻蜓低低飞在花丛中,祁祯灏背着墨墨捉蜻蜓玩,欢声笑语传进了房间。 邵韵宅打开窗子,看气闷热,想是要下雨。 “这再下一场雨就立秋了吧。”祁祯灏背着墨墨进门道。 双眸涣散地摸摸肚子,邵韵宅道:“是啊,孩子……要想个名字啊。” “哎!三哥那日你就是在这个月对吧?那……”祁祯灏摸摸头,“不可行不可行啊……” “老娘他妈的不劳烦你接生----”邵韵宅还未骂出什么,只听外面有壤:“十三王爷在么?” 祁祯灏出去道:“何时还要找我?” 来人是个宫女打扮,“我是德妃娘娘处的,这儿有封从景平王府送来的信。是个叫洛酒儿的送来的,定要交给十三王爷或邵姑娘……” 邵韵宅一惊,“酒儿?”她连忙出去夺过宫女手中的信,打开一看,顿时脸色一变。是毛珂让酒儿送来的,信上只写了让邵韵宅去仁和宫找信上画着的一个图腾。不知为何这个画上的图腾乍一看莫名眼熟。 仁和宫。祁祯樾母妃生前住的地方。 邵韵宅将信揣进口袋。 “写的是什么?”祁祯灏勾过头问。 “滚开。”邵韵宅推了他一把,问宫女,“那送信的那个人还在么?” “还在,在宫外面守着呢。” 邵韵宅想了想,对祁祯灏道:“老娘一会儿可能会带来一个漂亮美眉,是你七哥的女人,你别给我犯贱啊。” “你干什么去----”祁祯灏还未喊完,邵韵宅便跑了出去。 一路跑到大奉乐宫门口,找了半才看到洛酒儿。 “酒儿------”邵韵宅冲她招招手。 “怎么是你来送信啊,珂姐她……” 洛酒儿慌张地道:“娘娘,诺梨可能出事了……” “啥------”邵韵宅觉得轰然耳鸣。 “诺梨之前她要去办事,隔十就会托人送一枝柳条来证明平安。可十五日前我收到了这封信,她让人带话定要带给娘娘,之后就再也没送柳条给我了……娘娘,诺梨这是……”洛酒儿快急哭了,邵韵宅按住她的肩膀问道:“那你可认识送最后一次送信的人?” 慌张地摇摇头,洛酒儿道:“我问了,是苍州的一间客栈的人……其他的不知道了……” 祁祯灏正而教墨墨泡茶,邵韵宅忽然闯了进来,“老娘不陪你玩了,先回京城了……” “什么?可这时候----”祁祯灏还未完,邵韵宅拿了桌上的一只玉佩就跑了。 “你还有身孕呢----”祁祯灏连忙追出去,可惜邵韵宅根本不听,他追着邵韵宅直到大奉乐宫门口,“你这个丫头这又是哪一出?”祁祯灏抓着她道。 邵韵宅甩开他的手,“是我的事----”着在一位瘦妇饶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 “七嫂----你的事跟我----”祁祯灏扒着马车门道,邵韵宅把他的手掰开,“滚!老娘这会儿不跟你多逼逼!” 马车扬长,祁祯灏再后面大喊:“七嫂----七嫂----邵韵宅----你这个贱蹄子----” “轰隆------” 空一串炸雷。 “哎呀……”祁祯灏无奈扶额。而后朝后跑去,“来人啊----备马----” 苍州城大雨倾盆,毛珂已经被囚禁在这家花坊的地牢中五了。这间地牢暗无日,除了每日送饭的人,无人理会她。 地上潮潮的。 毛珂摸摸地上的稻草。 送饭的人来了。 “是下雨了么?”毛珂问。 来人把饭从门缝递入。并不搭理她。 和她一同被囚禁的还有一位重赡老人。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不出话来了。 毛珂叹了口气,在这里耗时日也不是法子啊。可如今又出不去。 好像下了很大的雨,雷声轰隆她在地牢都听得见。 马车上,邵韵宅忽然感到肚子绞痛。 “额……” “娘娘怎么了?”洛酒儿关切地问。邵韵宅脸色惨白,皱着眉问,“还有多久到……京城……”她抓住洛酒儿问。 “啊……娘娘是羊水破了……”洛酒儿惊剑 事全齐了。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一章 千林落木,霞飞霜 大雨倾盆,雷声轰鸣,洛酒儿扶着邵韵宅慌张道:“娘娘,要不跟我回王府吧……那里有下人有管家……” “春华观……”邵韵宅咬牙道,她此时痛的还有些理智。洛酒儿擦去她头上的汗,“也好,我让雨纤在春华观等着呢,也有个照应……” 车子疾驰,洛酒儿慌道:“还有多远?” 前面驾车的人道:“到春华观了。” 洛酒儿扶着邵韵宅艰难下车,邵韵宅一阵阵的痛坠着全身。“酒儿……你确定是……要生了?”她还未坐好准备。 “是啊,娘娘的羊水都破了----”洛酒儿搀扶着邵韵宅进入春华观,瓢泼大雨将两人淋的透透的,春华观的道姑全都躲雨去了,两人咬牙到了邵韵宅住的小院。雨纤看到有人来了连忙打着伞迎了出去。 “娘娘……”雨纤惊讶道。“姨娘,娘娘这是要生了?” “你快去烧热水,不然真的不行了……”洛酒儿扶着邵韵宅上床,伸手要脱她裤子,忽然门口听到了“嗖嗖”几声飞速掠过。 一把抓住洛酒儿的手,“你且等等----” “怎么……”洛酒儿也警惕了起来。邵韵宅做了个“有人”的口型,挣扎着起来,忍着疼从墙角抄起了一根木棍。 窗外又是一声骇人的炸雷随着一道闪电,把阴暗的屋子照亮。 “啊啊啊啊啊啊------”洛酒儿和雨纤尖叫,一个黑衣人不知何时跑到了屋子里,手持长剑朝邵韵宅刺去,邵韵宅一把将洛酒儿拽到身后,手上的棍子挡了一下他拿着的剑,电光火石之间抄起一旁桌子上的剪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那人当场毙命。血喷了邵韵宅一身。 “啊……”邵韵宅痛的跪地不起,洛酒儿忍下惊魂未定,连忙又把她扶到了床上。“娘娘,这是怎么回事啊……”正说着,雨纤颤抖着把那人的尸体拖到了一旁。 邵韵宅虚脱地用气声问洛酒儿,“你来找我都谁知道?” “我,我除了许侧妃没告诉任何人啊,许侧妃帮我备的车,方才那车夫也是侧妃娘娘派的……”洛酒儿道。 “我日----你怎么能告诉她------”太痛了,邵韵宅喊了出来。 洛酒儿看如此,也无暇再说什么,让邵韵宅躺好把她的裤子脱了,“娘娘,快用点力……” “许珺茹我实名操你妈--------老娘得势的时候放你一马,你他妈要赶尽杀绝------啊啊啊啊------”邵韵宅攥紧床单用尽力气喊,下体被撕裂的疼痛让她汗如雨下,这种要撕开身体的疼痛果然非常人能承受,眼泪跟着汗留下,洛酒儿和她说话她只嫌吵。 “娘娘----我看到孩子的头了----”洛酒儿激动地喊。大雨依旧下的滂沱,雨纤又烧了一盆热水端了过去,拿着汗巾擦汗水和溅出的血。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雨纤慌张地跑进卧房道:“姨娘,怎么办好多人来了----” “什么----”洛酒儿一下慌了,“可是娘娘还在生孩子……” “你们……快走……”邵韵宅有气无力道,“许珺茹只是想杀了我,不关你们的事……啊------”她实在没力气了,若是命该绝此她也无可奈何。 雨纤似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娘娘,今后无论如何请好好待我们姨娘,别再让她受委屈了……”她说着跑了出去。 洛酒儿喊道:“雨纤你去哪儿----” “啊啊啊啊……”邵韵宅咬牙用力要尽快把孩子生下来。 在门被人踹开之前,雨纤跑了出气挡在了房门前。 “你们是何人----”她壮着胆子问这帮彪形大汉。 这群黑衣人道:“娘娘有令,见者格杀勿论。” “娘娘可是许侧妃?”雨纤颤抖着问。 “看你这小娘子什么也不知道,让开可以饶你不死。” 雨纤哭着死死挡在门前,就是不退让。 “嗖”冷剑刺出,直直刺进了雨纤的腹。血从嘴角溢出,她依旧不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邵韵宅用尽全身力气死命地挣扎,洛酒儿喊着眼泪小声道:“娘娘……孩子快出来了,快了……” 恐惧不甘和焦躁疼痛齐聚,邵韵宅此时才体会生不如死是何种滋味。 “嗖嗖嗖” 剑不留情又有七八剑刺进了雨纤的身体。她瞪着眼睛,似不甘心,又似惊恐。血喷涌而出,和着大雨染红了她的衣裙。 来人一推,她倒在了地上。 “进去……”他们踩着雨纤的尸体踹开了门。 而此刻洛酒儿惊喜地哭道:“娘娘!孩子出来了……出来了……”婴孩的啼哭充斥着整个房间,让邵韵宅更加焦躁。 邵韵宅还来不及说话,便有人闯进了卧房,洛酒儿想都没想起身冲出去用尽全力把欲进来的人顶了出去。 “你们若想进去就先杀了我---”她咬着牙,这辈子从未这么凶过。 几个杀手嘻嘻一笑,“厉害厉害,跟方才的丫头一样有骨气……”说着巨剑要砍,洛酒儿认命地闭上眼。 “嘶---” “啊啊啊--” 洛酒儿只觉脸上温热,但不疼。 邵韵宅听到了门外有人惨叫,顾不得其他,抱起孩子扯断了脐带,挣扎着起身,门外又是一阵惨叫和打斗声,其中还夹杂着洛酒儿的哭喊声。 不一会儿洛酒儿跑进了卧房,她浑身是血,“娘娘……” “你怎么样啊?可是有受伤?外面怎么回事?”邵韵宅边喘边问。 外面没了声音。 卧房又进来了一个人。 “煜哥儿!”邵韵宅激动的差点哭出来,从未觉得祁祯灏如此顺眼。 “还好我来的即时,是何人要杀你……你这个臭小蹄子真是不省心!你……哎!你生了孩子?!”他喜出望外地看着邵韵宅怀中啼哭的孩子。 洛酒儿小心接过孩子,哭得更凶了,“恭喜娘娘,是个男孩……” “这不重要,他健康么?”邵韵宅实在没了力气,浑身湿透了。 全身仔细检查了一遍,洛酒儿道:“都好着呢!” 如释重负地躺下了。无法言喻的情绪堵在心口,她不知该哭还是该骂。 “他,他可真像王爷……”洛酒儿感叹。 “是啊,好像七哥……”祁祯灏凑近去看。 窗外的雨势终于小了,孩子被洛酒儿包裹住哄了哄不哭了。“娘娘,你还未细看孩子呢……”她还未凑近,邵韵宅冷冰冰地道:“抱走。”不知为何,听到这孩子像祁祯樾便一阵厌恶。 祁祯灏和洛酒儿皆愣住了,他们明白邵韵宅为何这么说,也不敢强求。 祁祯灏抱过孩子,让洛酒儿先出去。洛酒儿才想起雨纤,她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到了雨纤的尸体,撕心裂肺地哭了出来。 她一声一声哭的肝肠寸断,邵韵宅的眼圈也红了。 “这孩子你若不想看,我抱回去给七哥……”祁祯灏还未说完,邵韵宅双眸噙泪地看着他,“抱给我吧……那毕竟是我的孩子啊……” 不知为何祁祯灏的心忽然一颤,他缓缓把孩子递过去,邵韵宅伸手接过,他笑道:“你不会突然把孩子摔死吧……” 并未理会他,邵韵宅将孩子搂在怀中,或许是母子连心的关系,孩子在她怀中安静无比,他小脸红红,闭着眼睛睡得安稳。“你们瞎说,刚出生的孩子能看出来像谁……”轻轻吻在了他的额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颗心,算是彻底安定了。 “也不知道我的糅儿如何了,糅儿心心念念的弟弟来了,他却不在……”想起来也确是揪心。 “那个……” “煜哥儿,你怎么跟着我过来了?还有谁知?”邵韵宅问。祁祯灏道:“你挺着个大肚子出来了,我怎么能放心……啊,我倒是派人给七哥说了……” 邵韵宅低头没吭声。祁祯灏问道,“你到底这么急着回来干嘛?谁要杀你啊?” “人是许珺茹派来的。”邵韵宅只说了这么一句。“我不会饶了她。”她才想起,毛珂还沦陷在苍州。 这几天未下雨。地牢外面静的吓人。 在这么困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来人啊,来人啊------”毛珂大吼,“在这里的人死了------” 并无人搭理她。她气的跺了跺脚。 有人过来送饭,毛珂道:“这个人死了----” 来送饭的人并不理毛珂,只是把饭放在了门缝中。毛珂眸光一亮,瞬间按住那人的手,一个反手便把他的手腕折断。 “啊------”来送饭的人惨叫,毛珂事不宜迟打碎了碗,立刻扎到那人的手上。那人只能大喊:“来人啊啊啊来人啊啊啊----” 毛珂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本来,嘴角微微上扬。 “别……别……”躺在地上的老人虚弱地喊。毛珂扭头,“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地牢的门便被打开,一群人面相凶恶的人冲了进来,毛珂连忙放开来送饭人的手,二话不说便出手开打,几人没想到毛珂出手的速度如此之快,但好在人数众多,根本不怕;毛珂一心想冲出去,反倒无心恋战,被钻了空子双手被制,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被强行跪在地上。 “这个女人留着没什么用啊……”一个黑脸大汉道。 “不是说拿去卖了么?”有人搭腔。 “她会武功,我看也不老实。杀了她算了。” 毛珂毫不畏惧地瞪了过去,正看有人举起了刀,“嗖----”地一声,他被一箭射穿了胸膛。 “谁?”众人警惕起来。接着又是“嗖嗖”几箭射了过来,接连又是几人倒地。而后一个矫健的身影跃进来一阵刀光剑影后一群人倒地,毛珂借着门外微弱的光大喊:“师兄------师兄你怎么来了?”平隐将毛珂扶起,“你家娘娘叫我来的,我可算找到你了,还在门口找到了你的剑。快走----”说着把剑扔给毛珂。 “别,带他一起走吧。”毛珂指指旁边的老人。 “哎,快走------”平隐和毛珂架起老人往外跑,毛珂才看清她被困在市场的地牢中了。 “你说娘娘让你来的?”毛珂边跑边问。 平隐道:“是--我还未问你怎么被囚禁在这个私奴市场了----哎----”话未问完,他们便被一群人围了起来。 那群人为首的刀疤脸上前道:“什么人敢闯俺的地盘?硬闯的就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毛珂和平隐放在架着的老人。 两人背对着背。 “他们会后悔这么说的----”平隐已经蓄势待发。 毛珂冷笑一声道:“知道我家娘娘会怎么说么------”她猛然高声道:“老娘今日就让你们这帮认清啥叫五颜六色--”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二章 急张拘诸,仁和忆 夜未明。 入梦惊魂泛波澜,祁祯樾惊醒,一阵头疼。坐在床边恍惚了好久。他前几日听闻祁祯灏的下人来说,他和邵韵宅回了京城,其他也问不出个什么。他当即命禾子派人去追,结果到今日还未有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揉揉眉心,这种感觉不妙。 “王爷……”门外禾子唤道。 “哦……”他应了一声。从枕头下掏出了祁祯央给他的清凉白油涂抹在了太阳穴,顿时一股子辣辣的凉意冲脑,他清醒了不少。 禾子在门外接着唤道:“王爷,皇上唤王爷去一趟兰芷轩。” 话音刚落,天空一道闪电照亮了卧房。祁祯樾应声,禾子和下人进来给他穿好衣服,外面又下起了雨。 “父王为何这时候唤我过去?”祁祯樾张开手,让禾子给他配上玉佩。“听闻是皇上发了噩梦,要王爷过去呢。” 给他穿戴好后,禾子给他撑着油纸伞跟着八公公前往兰芷轩。 等到了兰芷轩时,雨越发的大了。 兰芷轩中一片灯火通明。他跟着宫人到了卧房。焚香的味道略有些呛鼻,祁祯樾暗咳了几声,跪下行礼:“不知父王深夜召儿臣前来所谓何事?” 轻纱珠帘后面,皇上重重咳了几声道:“嬿琉,你先回去吧。” “是。”一声娇俏的应和,嬿琉散着头发披着兔绒滚金边的披风从帘子后出来了。她和祁祯樾对视一眼,两人礼节性地点了点头,她便离开了。 “父王这几日都是让薇贵人陪着呢。”祁祯樾低头道。 “嗯。”皇上想没多回答他。 他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冷笑。看来这后宫里也是风水轮流转啊。 帘子内又传来了声音,“伏里,知道今夜为何叫你来么?” 这时八公公默不作声地祁祯樾的膝盖下垫了一个垫子。看来是不打算面见祁祯樾了。 “听闻是……父王发了梦魇?可是梦到了什么不解之事想让儿臣得以开导?”祁祯樾问。 “朕……这么多年了,这是第一次梦到芸妃。她就静静看着朕,什么也没和朕说……朕问她‘景宁,你是有什么牵挂?’她张张嘴,七窍出血倒在了朕的面前。”皇上缓缓地道:“想是朕老了,每每想起故人便是一阵感慨。” 祁祯樾垂着头,满眼都是不屑和厌恶。“那父王唤儿臣来,可是想让儿臣跟父王破解这梦?恕儿臣无能,这么多年了,还未梦到过母妃,无法破解。” 一阵沉默。 帘子里面叹了口气。“你这脾性可真是跟你母妃大相径庭。儿啊,这么些年了,你可是还在恨朕没去彻查芸妃的死?” “我都忘了。”祁祯樾淡淡说了这四个字。 “唉……朕知道你心中有执念,但有些事情就无法摊在明面上。”皇上接着道:“朕对这后宫里的新人老人其实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有时候不给她们过多的宠爱也是种保护……” 祁祯樾的腮动了动,但也没说出什么。 “你可知这么多年,后宫前前后后来了这么多人,谁走了最是让朕痛心么?”皇上问祁祯樾。 低头回道:“可是臻昭仪?” 又是一阵久久的沉默。“娉薇的性子太烈了,她不适合在宫里待着。是朕自私了,硬让她在朕的身边以为会护她周全,结果还是没留住她。” “父王,儿臣斗胆一问;父王真就相信是祥慈郡主害的她不成?”祁祯樾想起了祁祯央多年来的处境就是一阵忿忿。 那厢又是叹了口气,“当年是朕太过于恼怒,没有太过于追究此事,一味地听信皇后的话。其实发现祥慈死了的是皇后的人,朕竟没往那方面想。不但动手打了祥慈还想着要让她偿命……唉……但臻昭仪和祥慈还是让朕最为痛心的。让朕最为痛心的,还是芸妃。” 浑身猛地一颤,祁祯樾重重地出了一口气。 “她在世的时候朕对她不管不顾,直到她去了,要带走多少怨多少恨……”他说了很多,祁祯樾始终没插言,直到天色渐渐亮了,皇上才淡淡道:“伏里,今日是朕不舒服,才唤你来说了这么多。你先去下吧,让朕再歇歇。” “是,儿臣告退。”祁祯樾忍下情绪,退了出去。 出了兰芷轩的大门,天色微明,雨早就停了。鼻间萦绕着一股子湿湿的泥土味,莫名清新。 祁祯央披着一件袍子在门口打瞌睡,见祁祯樾出来了连忙迎上去,“伏里,父王跟着你说了什么啊?为何让你待了这么久?没事吧?”他听了禾子来报便匆匆地赶了过来。 祁祯樾摇摇头,“他……只是怕了。想提醒我一下他依旧是父王罢了。” 祁祯央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三哥,咱们明日回京城吧。”祁祯樾道。 祁祯央揉揉睡得稀松的眼眸道:“听闻丫头和煜哥儿回去了?” “我总是放心不下。”祁祯樾叹了口气,“我真怕她出了什么事。”祁祯央道:“无事,太子好像已经和父王禀报了想回京城了,你也别太着急,跟着大家一同回去吧。” 而后又安慰了祁祯樾几句。但一种压迫感总是萦绕在心头。 皇宫中,守卫换了最后一轮岗,看天色已经亮了,便吹灭了手上的灯。 他们刚刚经过从仁和宫经过,看到了祁祯灏。 “十三王爷----” “嗯。”祁祯灏点点头便自行过去了。 侍卫里面一阵窃窃私语。 “十三王爷不是去瑶山了么?” “不知为何提前几日回来了……” 祁祯灏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只装没听到过去了。他帮着邵韵宅处理了那帮袭击她们的人的尸体后,邵韵宅便不让他再管了,赶他回宫。他回宫前还把他身上的名牌要走了,她没告诉他要做何事,只是说了不会害他。 虽然他对邵韵宅有所隐瞒,可邵韵宅肯定也有不想告诉他的事。 正经过仁和宫时,只听到里面一阵窸窸窣窣。 他停下了脚步。 而后是一阵安静。 祁祯灏不禁背后冒冷汗。这仁和宫可是宫中禁地,许久没人住了,前一段还有闹鬼一说。他越想越觉得可怖,也不敢擅自进去看。 大着胆子过去趴在窗子上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人影飞速地窜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祁祯灏吓得抚胸大叫,转身就要去叫人。 在仁和宫里面的邵韵宅暗暗骂了句:“妈蛋点真背被发现了--”她手中捏着毛珂送给她的信,她后来才想起,信上画的图腾,她在宫里见过,而且就是祁祯樾带她来的仁和宫。只是她忘了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来到当初给祁祯樾跳舞的地方,借着微明的天色,看了看手中的图腾,那个图腾特别眼熟,是一条龙盘在一把剑上。她跑过跳舞的大堂,到了从未来过的卧房,四处翻看。这里长期无人十分破败,邵韵宅翻了一会儿,挫败地坐在了地上。 “我日你妈……”她小声骂了一句,此时头上的“哗啦啦”又掉了一大堆书籍。 “靠靠靠靠靠----脏死了----咳咳咳----”尘土飞扬,她伸手打了打灰,刚要站起身发觉掉下来的书还有一些画像。画的全是芸妃。有站立的,侧卧的,赏月的,跳舞的,冬袄夏裙,各色神态和风景都有。也不知是何人所画。 刚要收起来,她一个激灵吓了一跳,只见一张挽起袖子在池塘采莲的画像上,芸妃的胳膊上有一个纹身,而那个纹身竟是毛珂让邵韵宅查的图腾。 邵韵宅伸手摸了摸这幅画。太奇怪了。 “我就是听到里面有鬼,你们快查查啊……” 是祁祯灏的声音。 一阵头疼。邵韵宅只能先往里跑,她看到卧房后面有一个后门,应该是一个院子,大不了她翻墙出去。 把手中的画卷了卷放入怀中,几步跑到后面的院子里,四周的墙壁上已爬满了藤蔓,雨后冲刷的十分干净。邵韵宅一不做二不休,一跃上去,谁知道藤蔓松软,一下让她掉了下来,她为了不摔下来,顺手扒着一块砖头,谁知那块砖也松动了,邵韵宅还是摔了下来。 “靠你妈----”她吃痛地起身发觉方才扒到的那块砖竟进到了墙里,而身后的地板竟然自动开了。 她背后瞬间冒出一阵冷汗。 祁祯灏带人只敢查厅堂,没找到人他更是害怕。“行啦行啦----走吧走吧----” “十三王爷这是……”陪着他来的守卫也是无奈,只能跟着他离开。 邵韵宅听到没了声音,想是人走了。她大着胆子走到了地板移开的地方去看。一道长长的楼梯。她犹豫了一刻,还是决心下去看看。一条长长的走道,里面是一间不大的地下室。邵韵宅接着微弱的光,看清楚了里面。顿时一股恐惧从蔓延,凉意充斥全身,她吓得立刻出来,按了一下那块砖,地板关上了。而后她跑出了出来,待门外的侍卫去换班时悄悄溜出了仁和宫。 她吓得不敢多做停留,趁宫人还未做工时,去洗衣房偷偷换上一身马夫的衣服,用祁祯灏的名牌从偏门出了宫。一路回到春华观她还是恍惚的。 洛酒儿这几日也不敢回景平王府,偷偷命人将让清带了出来,跟邵韵宅一起住在春华观。 她醒来时看到邵韵宅不见了,还未去找,邵韵宅便回来了。 “娘娘这是去哪儿了?是从外面回来的?”她问。“还未出月子,娘娘怎么乱跑啊,身体以后会不好的……” “酒儿----”邵韵宅抓住洛酒儿感觉到她身体是暖的,才回过神。“珂姐,可有消息?” 洛酒儿摇摇头。 这是孩子哭了起来。洛酒儿连忙去抱,抱着哄孩子,“乖……啊,娘娘还未给孩子取名字呢……” 邵韵宅看到孩子,才平复下来。她才生过孩子,这次又犯险去了一趟仁和宫,此时浑身都疼。 “孩子的名字……”她恍惚道:“就叫止安。” “止安……止安……”洛酒儿呢喃道。 邵韵宅道:“我希望一切祸乱停止,换他一片平安。”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酒儿,若下午珂姐还没回来,我还是要走的。” 她不能让毛珂陷于危险。 一辆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平隐架着车道:“诺梨----你为何非要救这个老人?” 毛珂在车里照顾着奄奄一息的老人,“我们都是一起被抓进去的,若把他留下岂不是他岂不是没活路了。”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被囚禁在私奴市场了?”平隐问。 “我是来受我家娘娘之命来查章子书院的----哎----” 马车突然停了。 平隐默默抽出了一截刀。“你再说一遍?”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三章 初潮将退,锁清秋 毛珂不知为何平隐忽然停下了车,她掀开帘子问道:“师兄?可是有什么事?” “你家娘娘要你查章子书院何事?”平隐背对着毛珂问。毛珂屏息暗自握紧了手中的剑,“哦,章子书院的先生是老爷生前的友人,娘娘要我去打声招呼。后来我想到苍州拜访一下娘娘的故人,她的剑就是在苍州铸的;结果被一间黑店阴了,再醒来时就在这私奴市场了。”她扯着谎,能感觉出平隐的气场怪异。 她说完,平隐缓缓将剑收了回去,才又驾起了马车。“你没骗我?” “我有什么可骗师兄你的?”毛珂放下帘子道。她松了口气,“咱们大闹一通这个苍州的私奴市场,相当于得罪了当地的地头蛇,他们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快走吧,快些回去京城。” “我听你们家娘娘说你被困在了此地,半刻也没敢耽搁就往这里跑,连太子哪儿我都没交代清楚;等把你送回去我还带回瑶山。”平隐在前面驾着车,两人在无话。 等到了春华观,毛珂下车,将老人也扶下车,“还是要谢谢师兄救了我一命。改日诺梨定当涌泉向报。”正要进去,平隐唤住她。 “诺梨等等。” 毛珂回头。“师兄可还有事?” “诺梨。”他定定地看着毛珂,似乎是把她看穿了。“你不是我亲妹妹但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也不想你在陷入这趟浑水里。有些事,还是糊里糊涂为妙。” “我知道。”毛珂点头。 “你不知道。”平隐脸上没了平日的随和嬉笑。“我不想你有事。可若是你一心要向虎山行,师兄真的保护不了你。”说罢,马车调头,一阵烟尘扬长而去。 毛珂看着远去的马车,情不自禁地苦笑一声。两人心中的芥蒂或许从那次虎符陷害就埋下了。不可能再如从前一般了。 洛酒儿挡在邵韵宅前面拦着她,“娘娘到底想干什么?想去哪儿?” “我要去找珂姐。”邵韵宅换上了一身纯黑劲装,“等会儿我还要去王府取剑,顺便杀了许珺茹。”她仔细想想还是落云剑用得顺手。 “娘娘------”毛珂激动地冲邵韵宅喊。 邵韵宅和洛酒儿看到毛珂喜出望外。“珂姐--我的妈啊你可算回来----”她跑向毛珂,才发觉毛珂还架着一个老人。 “我靠,什么情况,珂姐你去参加幸运五十二了?还带买一送一呢?”邵韵宅帮着毛珂扛起老人。 “你说什么呢----不是----”毛珂否认。 邵韵宅和她把老人扛到院子里。 “那是个啥?你失散多年的亲爹?”邵韵宅抱着臂问。 “滚。”毛珂瞪她一眼去探老人的鼻息。“还有救,呼吸比较微弱。” 邵韵宅低头看了看老人,不禁吃惊道:“我靠?这是……哎,大爷,你可在苍州有家铸剑的酒肆?大爷……”上去拍了拍老人的脸,毛珂也吃惊道:“你们认识?” 这下邵韵宅也不知从哪儿说起了,“酒儿你快去请个郎中看看他,珂姐咱们先交换一下情报……” “等会儿……”毛珂伸手打住,诧异地看向她的肚子,“娘娘……你……”邵韵宅看到她发觉自己已经生了孩子,不禁一笑。洛酒儿也在旁边笑,而后去屋子里抱出了止安,“这是止安,是娘娘的大胖小子……” 孩子还在睡觉,粉颊红唇,十分可爱。毛珂也不敢轻易抱孩子,她仔细看了看,不禁感叹,“怎么感觉……跟王爷的神态这么像……”她这么一说,邵韵宅立刻黑脸。“操你妈你能不能说点我爱听的,这娃子能不能说长得像我?能不能?!” 毛珂笑道:“你也不能逼着说谎啊。不过倒是跟你一样白。”伸出指头逗了逗孩子的脸,这时一群净音道长带着一群道姑来了。 “阿宠,听说你……啊?!怎么会有个男人?!”道长惊叫。 邵韵宅冲她尴尬地扯扯嘴角,“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其他小道姑皆窃窃私语,净音道长咳了一声道:“不少人到我这里说你已经生下了孩子……而且有人看到前几日你这里有打斗,你可愿说说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邵韵宅倒是果断。 净音道长无奈:“阿宠,若是你有所隐瞒,到时候我也保不了你。何况这里是不能收留男子的。”邵韵宅点头,“知道了。等我们医治好了这个人,就把他送出去,绝不个哦道长添麻烦。”净音道长对她的好,她心里都明白。可她不能告诉她太多,以免给道长也惹来杀身之祸。 洛酒儿出去找郎中,邵韵宅和毛珂把老人扶到了床上。老人呼吸微弱,什么反应也没有。 “额……”邵韵宅吃痛扶了扶腰。 “怎么了?”毛珂关切地问。“可是不舒服?” “嗯……也没什么,可能是生止安的时候淋了雨,前日潜入了一趟仁和宫。月子里伤着了,腰有些酸痛罢了。不过也不是到了不能忍的地步。”邵韵宅让她安心。毛珂扶着她两人出了卧房。 邵韵宅先问:“珂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被何人困在苍州了?对了,我同你师兄说了让他去苍州救你,你可知道?” “嗯,就是师兄救我出来的。娘娘你让我去章子书院查教书先生的事,我先到了书院就发生了件怪事,”毛珂起身去看了看门外没人,她把门关山,接着坐下来道:“我到了书院打听你说的那位海大人,才得知那人数月前就死了。” “死了?”邵韵宅皱眉。 “是,死了。那里管事儿的让我去他生前的住的地方看了看,我发现了一只令牌。”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令牌,上面的图腾和让邵韵宅去找的图腾一样都是龙缠宝剑。“这个东西是我当年在寒血帮长老们的通用图腾,而我们这些杀手----”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把短刀,上面是双蛇图腾。“我们用的是这个--” 邵韵宅顿时一愣,而后拿出了从仁和宫顺出来的芸妃画像,把那日在仁和宫的所闻所见给毛珂详细一讲,两人不禁浑身冒冷汗。 “芸妃娘娘……和寒血帮有什么联系?”两人不解。 “那珂姐,你是怎么又去苍州的?”邵韵宅问。 毛珂倒吸了一口气,“我发现了这个图腾后,正想着尽快回京城,谁知在外面碰上了一个孩子正在玩刀弄剑,他的刀上正是这个龙缠宝剑的图腾,我上去询问,他说是在苍州一个老人送他的小刀。我前往苍州,去查这件事。等到了苍州的一家客栈,我给酒儿寄送了一只柳条后,正好令牌掉了。我捡起时,一位姑娘上来对我说见过这个令牌上的图腾,我听后细问,她便只说了这跟朝廷有关,多说要杀头,让我早早地退出去。我一听此事,便又托酒儿给你寄了信,希望你在查查。接着我尾随那个姑娘到了一间酒肆……没有顾忌身后有埋伏,在醒来时已经是在一间私奴市场的地牢中了。” “酒肆?”邵韵宅眯眼,她想起祁祯樾给她铸剑时,也是在一间酒肆,而且也是这个老人铸剑…… “卧槽?!”她惊愕地抓住毛珂,“我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图腾了,不是在仁和宫,只能说仁和宫是误打误撞……就是在王爷给我那把剑上!那把落云剑的剑柄侧面有这个图案!”说罢两人不止是冷汗,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何况,当年是我哥哥和三哥一起平定了寒血帮之乱,三哥会不认得这个图腾么?这个若是芸妃娘娘身上的纹身,王爷会不知道么?这么一说我还想起了当时在章子书院也遇到了我哥,他对王爷说了一些十分奇怪的话……”邵韵宅努力回想着。毛珂按住她的手,“说起奇怪的话,那次我听到王爷和三王爷也说了很奇怪的话……好像他们在控制着皇后娘娘的生死……” 正说着,洛酒儿带着郎中回来了。两人打住,尽量让神态看着自然。 郎中为老人把了把脉,道:“这不知中了什么毒,已经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了……我先施一道针看看……” “啊,好。”邵韵宅点头。郎中解开老人的衣服,他身上很多伤疤,但更让毛珂和邵韵宅惊讶的是他的胸口,竟有一只龙缠宝剑的纹身! “我靠……”这一下不是觉得诧异了,更是一阵阵的瘆人。邵韵宅拉着毛珂低声道:“这里面……已经牵扯进去多少人了?太尼玛吓人了吧……” 毛珂也是手脚冰凉,“我啊,觉得……师兄可能也知道什么,才对我说什么糊里糊涂得能保命……” “等会儿------”邵韵宅觉得不对。“你师兄说?不是,你师兄有没有说他是怎么找到你的?他为何会知道你被囚禁在私奴市场的地牢?”这么一问,毛珂的脸色变了,“他……没说……” 浩浩荡荡的队伍返京了。 祁祯睿坐在车中问平隐,“那边最后怎么说的?” “没说什么,只是斥责了我不该随意杀人。”平隐道。他左思右想还是对祁祯睿求道:“太子殿下,能不能留诺梨一命?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祁祯睿斜了他一眼,“我是怎么教你的?做大事要狠心,她当时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时候怎么没想着留你一命?” “那……太子殿下一定要这么做么?”平隐面露难色。 拿起香盒,嗅了嗅里面的味道,“我说了什么?做大事要狠心。” 平隐懊恼地转过了头。 祁祯央默不作声地骑马到了祁祯樾的马车旁,“我要上去--”禾子无奈,只能先叫停马车,让祁祯央上去。 里面祁祯樾正在闭目养神,手中把玩着玉佩。 “伏里……我觉得桓清这小崽子要找事……” 祁祯樾微微张开眼,“你怎么说话跟我家小祖宗一样……” “别小祖宗长小祖宗短了,你再弄不清他要干什么就真的供不了祖宗了……” “哎,等一回京城,我就把她接回王府,不管她愿不愿意,我都要守着她把孩子生下来……”祁祯樾不知为何离京城越近,他心中的不安就越重。 入了夜,毛珂去抓了一些药给老人煎,邵韵宅坐在老人身边抱着止安哄他,正有些昏昏欲睡时,老人忽然张口呢喃了几个字。 “what?你说啥?”邵韵宅清醒了一下,抱着孩子靠近他想听清楚。 “楠枫听令……楠枫听令……”他呢喃着这几个字,邵韵宅顿时吓得头皮都麻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四章 凭栏长啸,缱绻赋 邵韵宅转身把孩子放进摇篮里,“是邵楠枫么?你说的是邵楠枫么?”她按着老人问。毛珂听到了声音,进屋问道:“娘娘,怎么了?” “他好像认得我哥哥!”邵韵宅激动地道,老人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喊了一声:“众军听令--”而后又闭上了眼睛。着实吓了两人一跳。 “啊,先给他喝了药,一切等他醒来了再说吧。”毛珂看了眼老人,看来这个老人知道的不少,或许还是事情的关键。 邵韵宅懊恼地揉揉头,“我他妈真的觉得咱们的杀身之祸快来了……”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转身跑出去找洛酒儿道:“酒儿,你带着让清回王府吧。回去时别惊动许珺茹,她若问起来你就说你回了几天亲戚家,什么也不知道。毕竟你有让清,她不敢把你怎么样。” “娘娘……”洛酒儿不解,“可是我做错什么了?别赶我走啊……” “不是!”邵韵宅拉住她的手,“酒儿,这里太危险了,如今你跟我的关系撇的越干净越好,才能保命。”她什么也不知道,邵韵宅不想让她和雨纤一样死的那么冤。 洛酒儿还想说什么,邵韵宅抬手,“酒儿你听我说,雨纤已经为了保护我而死了,她在死前求我好好待你,我不能负了她……你不能有事……” 此话一出,洛酒儿眼眶红了。想起雨纤生前的种种,她说不出的难受。“可我想陪着你……” “你还有让清……”顺手摸了摸让清的头。“带着孩子,走吧……我答应你,若能平安无事,就回王府。” “真的?”洛酒儿回握住邵韵宅的手。 “真的……”邵韵宅挪开了目光。 “那止安怎么办?”洛酒儿问。邵韵宅摇摇头,“他只能跟着我……他若跟你回王府,许珺茹这个贱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何况她的孩子,只有跟在她身边她才放心。 拗不过邵韵宅,洛酒儿只能带着孩子不舍地离开了春华观。她们走后,邵韵宅才稍稍觉得安心一些。 “珂姐,如今就等这个老头醒了……可郎中说他中毒了,你可知是谁下毒害的他?”邵韵宅回到了屋里,毛珂喂老人吃了药,把他放平躺好。 “他和我一同被关在地牢中……”毛珂仔细回想。 邵韵宅又想起了仁和宫后院的地下室。 “珂姐,你说会不会……” “哇哇哇哇----”尖锐的哭声打断了邵韵宅说要的话,孩子哭了。 她连忙抱起孩子转身喂奶,孩子吃完奶后,睁着大眼看着邵韵宅,一双墨眸像极了祁祯樾,但大眼忽闪忽闪的灵性又有几分像邵韵宅。 “娘娘的身形看着一点都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毛珂看着邵韵宅背影感慨,或许是年纪小的原因,邵韵宅生过孩子还是纤细修长的手脚,小小的脸盘,一点都没走形。 “废话,我美女耶~我美女耶~我开法拉利的美女耶~”邵韵宅道,止安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咯咯咯笑个不停。 毛珂也笑道:“是,你是大美人儿。” “对啊,美女我还会唱歌~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她一唱,止安笑的更开心了,只是毛珂的笑变得牵强起来。 外面忽然有开门的声音。 “哎!?有人!”毛珂警惕地起身。 “别……你在屋里待着,看着这个老头,我出去看看。”邵韵宅听着来人的声音并不凌厉,故也不是很害怕。 毛珂拿起长剑,“有事叫我。” 点点头,邵韵宅抱着孩子出去了。 来人竟是祁祯樾。 他正欲进屋,邵韵宅正好出来。“我去……”她不禁感叹了一句,实在没想到会在如此毫无准备情况下碰面。 祁祯樾看到她怀中的孩子,除了目瞪口呆着实无法形容。他指着邵韵宅“你你你”了半天,也未说出一句话。 “有话就说!一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邵韵宅只能恶言恶语掩盖着她的心虚。 “你胆子怎么这么大?!”祁祯樾大喝,一时太多情绪涌上心头令他手足无措,只能冲着邵韵宅大吼,“你为何自己生下了孩子?!你有把我放在眼里吗?!为何不给我说?!” 他吼得声音太大,怀中的止安吓得一颤。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啊?!有话会不会好好说,态度能不能好一点!?我操你妈!”邵韵宅比他吼得声音还大,吓哭了止安。 “哦哦哦哦……乖乖乖……”邵韵宅连忙哄他,哄了两下,孩子不哭了。 祁祯樾走近,“什么时候生的?为何不跟我说?!”看到了孩子的脸,他更为惊诧。 “我他妈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要出来?这是我能控制的吗?!”邵韵宅没好气道。 祁祯樾看着怀中的孩子,百感交集,惊诧之余竟有些想哭。“你给孩子取名字了么?” “和你有什么关系呀?这是……这不是你的孩子……”邵韵宅还未说完,就被祁祯樾在腮上拧了一把。“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这个孩子就算抱到神仙老子那儿也不会说不是我的……”止安的神态样貌太像他了。 抬脚踢到他大腿上,邵韵宅骂道:“滚!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他妈在哪儿呢?当时我真是难受害怕的要死,你,你也不在我身边啊!” “你有想我?”祁祯樾被她踹的往后退了两步,并不喊痛,就是傻乐。“我真没想到……你竟生下了他,我们的……这是,这是儿子吗?”毕竟他觉得邵韵宅没有生下来就掐死他已经是最意想不到的了。 “人妖。”邵韵宅白了一眼。 “啊?”祁祯樾竟冲她傻笑。 “靠……儿子啊!还能是个啥?!”她并不想表现出太明显的高兴,可祁祯樾的欣喜已经或有或无地沾染上了她的情绪。“不是……你怎么回来了?”邵韵宅问。 祁祯樾答非所问道:“等着,我接你回府。” “你别----”邵韵宅听了后退了几步。“我凭什么回去?是以什么身份回去?”祁祯樾下巴一扬,瞥了一眼她怀中的孩子。邵韵宅瞪着他,“就算有了个孩子,我回去早晚也会被你你那位侧妃娘娘弄死。” “什么?”祁祯樾眯起眼,“什么意思?”朝她走近了几步。 不能把事情全告诉他,邵韵宅只能道:“在我生止安的那日,她派人要杀了我,好在煜哥儿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与其想让我回去,还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你的侧妃娘娘答不答应。”她说罢,打算送客,结果屋中突然传来一声老人的呻吟。 祁祯樾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邵韵宅觉得不妙,他打算进屋,邵韵宅挡在他面前,“不关你的事,王爷你该走了。” 祁祯樾不理她,往后退了几步作势要走,邵韵宅稍稍放松了警惕他飞速闪身进去了,邵韵宅抱着孩子连忙追了进去。 老人呻吟着抽搐了两下,毛珂正束手无策祁祯樾闯了进来,“离将军?!”他大吃一惊竟不知该问谁。 邵韵宅一个眼神示意毛珂过来,将孩子抱给了毛珂,“珂姐你先去外面,别吓着孩子了……” “离将军……将军……这是怎么回事----”祁祯樾跪在离将军身边看了看他的情况,质问邵韵宅。 “我……”事情在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下子暴露,她也不知从何说起。“我……我,我没有办法----”邵韵宅扶额,“我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们所有人蒙在鼓里,可能……可能我他妈的连自己怎么时候会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办?!” “故而你决定背着我去查这一切?”祁祯樾扭头,眼中不知何来的怨恨。他是何等的聪明,邵韵宅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那离将军为何会在这儿?” “是珂姐带回来的。珂姐被人阴了一把,困在苍州私奴市场的地牢中,他正好也在。那时他就这样了。”反正都如此了,邵韵宅就实话实说了。 她连辩解都没有竟让祁祯樾更为恼火,“你为何什么都不来问我?为何什么都不跟我说,宁愿去让诺梨以身犯险,甚至宁愿自己生孩子?还是你觉得我会害你?”他就算怒不可遏也不会歇斯底里的大吼。 冷笑一声,邵韵宅道:“这位大哥,请你把‘你觉得’三个字去掉,你他妈第七十几章发生的那么多事你是失忆了吗?我能有今天拜谁所赐啊?这会儿给我装什么无辜啊……” 气得手指颤抖,祁祯樾怒道:“那你如今想干什么?你都知道多少?” “怎么?想杀人灭口了?”邵韵宅问,“孩子也给你生下了,我也没有什么可图的了----” “我从未想过要图你什么--”祁祯樾打断她,“你这么说,算是把我们之前的情谊全都付之一炬了……”这种心痛,比许非寒带给他的伤痛要来的生猛得多。 邵韵宅讥讽一笑,“那你想让我怎么说?我若没有遇到你,你也没有遇到我,我们之间没有泼墨天涯的欲言又止,两颗心在千里之外身体却近在咫尺;多少风霜灌满多少凄凉,时间煮雨前方依旧迷茫?大哥,你能想到的矫情台词老娘一句也不会说,别把谁都当郭敬明……” “额----”离将军此时呻吟了一声,打断了邵韵宅激昂的情绪,两人连忙蹲下,“什么?” 祁祯樾轻声唤道:“将军,我是伏里啊……你想说什么?” “桓清--桓清--杀了……”他呢喃着。 邵韵宅吃了一惊,“桓清?”和祁祯樾两人对视,不知所云。 “阿宠----”小道姑跑到邵韵宅的小院。 “啊----咋了----”邵韵宅迎了出去。 小道姑慌张地指了指外面道:“阿宠,师父让你快走,来了一群来者不善的人,跟师父要你呢,师父带人正周旋呢,你快走吧……”说罢她便跑了。 “哎不是,谁啊?”邵韵宅挠挠头,毛珂抱着孩子出来问:“有人来找你?还来者不善?” “不知道----”邵韵宅进屋问祁祯樾,“王爷,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祁祯樾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是啊,是我一人来的,不想惊动别人,连衣服都换的便装。” “那谁……知道你要来这儿吗?”邵韵宅又问。 祁祯樾想了想,“三哥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额----” 不远处忽然一阵喊杀声,接着是一阵嘈杂。 毛珂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他们,他们好像把春华观的姑子杀了----” “什么?!”祁祯樾起身,十分惊讶。“都是些什么人?竟敢杀人?我去看看----” “你别去----”下意识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邵韵宅道:“还不知是何人派的人,我先去看看……” 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利刃砍杀的声音刺进了她的耳朵。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五章 病树枯荣,东流去 祁祯睿从东宫到栩宁宫时,下起了小雨。 夏末初秋,小雨润如酥,不一会儿就打得台阶光滑。往天空一片低沉,就如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一般。 “为何不进去?都淋湿了。”一把碎花油纸伞从身后为他挡住了雨。他知道身后是拓跋绽,可并未回头,自行走上了台阶。 “笙竺呢?你把孩子扔在东宫自己就跑来了?”祁祯睿头也不回地问。 拓跋绽给他撑着伞,赶上了他的步伐和他并肩。“我是把她哄睡了才敢出来。太子,我不欠的你,你也莫用这种语气对我。”把伞往祁祯睿的手中一塞,她加快了几步走进了栩宁宫。 栩宁宫中药味刺鼻,拓跋绽被呛得轻咳了几声,擦了擦眼角被刺激出来的眼泪。 “母后呢?”祁祯睿站在拓跋绽身后问蔡公公。蔡公公似有难言之隐地把两人带到卧房。诺大的卧房中只点了一盏灯,昏暗无比。祁祯睿和拓跋绽行礼,“母妃万福----” “怎么这么多人来了----还说什么东西灭了,要带我走--”皇后躺在床上忽然坐起,胡言乱语了一阵,祁祯睿眯起了眼。“母后,儿臣带着崇崇来了,你不是最喜欢崇崇来看你的么?” “臻昭仪本宫根本不怕你----”她大声喝道。 拓跋绽吓得一颤,祁祯睿的胳膊挡在她面前,将她护在身后。“母后,臻昭仪已经死了多年了啊,母后----” “啊------”皇后凄厉地尖叫,“贱人,本宫活着的时候就没怕过你,你以为你死了本宫就会怕?告诉你,本宫死后化作厉鬼也会找你算账----你----啊啊啊啊----” “砰------”床前盛药的冰瓷碗被她打碎,她重重吸了口气,瞬间安静了下来。宫女连忙过来收拾。 “额……”拓跋绽咬唇低呼,伸手轻轻挽住祁祯睿的手臂。“没事,没事……”祁祯睿低声安抚。 “母后?”他又试探地唤了一声。 “啊?”这一下皇后才清醒。“啊,桓清来了……” “母后……”拓跋绽低声喊道。皇后这一下才彻底回神,“哦,桓清,崇崇来了……怎么还跪着呢,快平身吧……”她从床上下来,拓跋绽又是一声低呼。皇后整个人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眼圈凹陷,看起来十分瘆人。 她伸出手将两人扶起,她的手如同枯柴一般吓人。拓跋绽略心疼道:“母后,几日不见为何瘦成这样了?” 皇后让两人坐下,命人又点上了几盏灯,映着她暗黄干瘦的侧颜。“无事……只是近日总是噩梦连连……休息不好罢了……” “那为何会做噩梦?”拓跋绽问出口就后悔了,皇后近来梦到的人和事她也有所耳闻,这么一问岂不是不长眼么。“啊,母后,儿臣是说……就没什么安神的法子么?” 皇后的目光涣散道:“人啊,生来都是欠人债的……我啊,欠了谁的,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只是一些事情,我不这么做,别人就会这么做,届时死的就是我啊……”她此时就如一个暮年垂垂的妇人,在叙叙而谈着一些陈年旧事,皇后的威严全无。 祁祯睿上前握住皇后的手,“母后,你对儿臣的用心良苦和厚望儿臣都知道。为了儿臣,母后也要保护好身子啊。”他说着,皇后扭头盯着他,就如一只被吸干血的死尸,毫无生气。 拓拔绽有点怯,她不敢再多问,皇后的状态实在令人害怕。 祁祯睿接着道:“母后放心,等咱们达到了目的,母后的病,自然就好了。”皇后失措地摇摇头,“桓清……你不懂,这是我要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的代价……” “母后!”祁祯睿高声打断她的话,“你是一国之母是皇后,怎么会败给自己的心魔?清醒一点,笙竺如今会笑了,过几日我把她带来陪母后玩……”母后惊慌胆怯的样子,已经影响他了。 皇后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祁祯睿的手,“可是--她们的的确确是我害死的,我逃不了,也没法不认……”说着,凹陷的眼眶中流出了惊恐的泪水,窗外的雨下大了。 “我刚入宫的那一年,我因嫉妒表姐在大殿一舞被皇上喜爱册封,遂在她剪碎了太后赐给她的衣服,她因此惹了太后从此失宠;我怀孩子被封为贵人,和我一同怀有身孕的还有萱嫔,我们一同生下来孩子,我的却是个死婴,我觉得是她迫害了我,将压胜之物放入她的房中,她和孩子皆被赐死;后来我拉拢太后,打压其他妃嫔,直到被封为贵妃,我都执迷不悟;皇上爱听晏美人唱歌我就让她死在了湖中,欣妃懂得文韬武略颇受赏识我乱传谣言诬陷于她让她被隔了舌头,温昭仪会刺绣安了莫须有的罪名给她,命人刺瞎了她的双眼;后来风娉薇进了宫,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皇上竟把她当做心头好封她为昭仪一连数月宠幸于她,一时风光无限,我气不过在太后面前没少说她不的不是,让她遭到了不少误解;她也是性子太冲,谁都不服,就和太后对着干,一下被打入冷宫,我去找她时正好看到祥慈郡主和她吵了几句嘴,待祥慈郡主走后,我带人把她投入井中嫁祸祥慈郡主……后来啊,我坐上了皇后之位……”她一说就停不下来,却也是无助。 “母后---”祁祯睿起身给她擦溢出的眼泪,“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们都死了。”看来皇后是真的被这种反反复复的梦魇折磨依旧,已经神志不清了。 皇后慌乱地拉住他的衣袖,“儿啊,你知道我最怕的还不是风娉薇那个贱人……是芸妃……是芸妃……我就不该把伏里收在膝下……更不该……” “母后累了吧。想是该休息了。”祁祯睿皱眉打断她。“啊啊啊……我……”皇后痛苦地抱头呻吟。宫女连忙端来了汤药,皇后服下,恢复了些状态。 许久之后,她起身,“嗯……本宫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拓拔绽早就想走了,迫不及待地起身行礼,祁祯睿却不急着走。 “儿臣想问母后服用的是什么方子?这么管用?”他问。 皇后喃喃道:“是子祥开的。” “三哥?”祁祯睿皱起了眉头。 外面的雨下的小了一些。拓拔绽没有打伞,祁祯睿也没有。 两人并肩走在长长的宫道上。 “太子,母后说的这些……可当真是她做的?”拓拔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问他。祁祯睿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她说是,就是了。不然她在怕什么?” 说罢,拓拔绽长长叹了口气。“那你说,既然知道是错的,做的时候就不害怕吗?” “是啊,不怕吗?”祁祯睿反问。拓拔绽不知所云地看着他。他仰头朝天上看,“可若是害怕,怎么成事?”心中或许有过野草,但也早被他一把火烧光了。 春华观中一片血光,邵韵宅在慌乱之中夺了一把剑,奋力厮杀这一片黑衣杀手。“珂姐--你快带止安走啊!”她大吼。 毛珂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着剑根本突围不出去,祁祯樾也夺了一把剑,挡在毛珂面前替她撕出了道口子,“诺梨先进屋躲着!切记护好离将军!” “是!”毛珂抱着孩子回到屋中把门关好,孩子啼哭不止,她也来不及去哄。 邵韵宅想起净音道长和其他道姑还在寺庙中,她提剑就往外突围。 “喂,主子说了别伤着她,要活捉……”忽然这么一句话钻进了邵韵宅的耳朵里,她想也不想上去几招制住说话的人,揪住他的领子质问:“谁派你来的----” 那人被邵韵宅喝问吓得一时没反应过来,瞪着大眼就是不说,她气的一剑封喉,杀了他;而后提剑往外冲。 “别----宅儿--------”祁祯樾在身后大吼,她并未回头,杀出重围,直跑到寺庙。 寺庙外已是尸横遍地,邵韵宅心中一阵焦急。“师太----师太----”她着急大喊着。 跑到庙中,才看到早已倒地的净音道长。 “师太----”邵韵宅扔了手中的剑,上去扶起净音道长,她腹中插着一把短刀,血已经染湿了大片的道袍。“师太……”邵韵宅声音颤抖,已染上了哭腔。“别啊……师太师太我错了……”她彻底慌了。 “呼……”净音道长气若游丝地张开眼,看清邵韵宅,张开嘴却是血水流出。“阿宠……” “师太----”邵韵宅大哭,给她擦着嘴角的血。 “一心向善,为何还能如此下场……”她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越来越小,邵韵宅含泪把耳朵凑近,“阿宠……别信任何人……”“师太------”邵韵宅哭喊着。 “是----师父----”净音道长最后说了一句便彻底断了气。这如同一记重锤打在了邵韵宅身上。 这些人,皆是因她而死。 “啊……”难过的撕心裂肺,邵韵宅抱着她的尸体大哭。净音道长给了她太多的照顾和偏袒,可她从未来得及对她说一声谢谢。待一切都物是人非时,才觉得离别二字太重。 “在这里----”有人找到了,瞬间一群人进来把邵韵宅围住。“识相点,我们不想杀你,跟我们走。” 邵韵宅轻轻把净音道长的尸体放下,抬起头满目通红带着怨恨和痛心。“为什么要杀了整个春华观的人?她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姑娘啊------”尾音撕裂,她怒吼着,泪流出来是热的,可心是冷的。 “主子说了,不知你跟谁通过气,索性把人都杀了才干净。”有人回道。 邵韵宅听罢愣住。而后苦笑了两声。“我就怕让她们卷进来……可她们还是被我害死了……”她握住手中的剑,起身剑尖指着他们。“你们带的走我的尸体,但带不走我----”她说罢一个飞身朝那帮人杀去,手起刀落她根本不怕,如今只剩一腔愤怒。 可惜人数太多,她没了理智顾前不顾后,惊觉背后生风时已经感受到了冰凉的刀锋。 “嘶--------”裂帛之声刺耳,邵韵宅被人拉着转了半圈紧紧护在了怀中,毫发无伤。 “老公----”她大喊,祁祯樾的大臂到肩膀被割开了一道口子,顿时血流如注。他把邵韵宅拉到身后护住,“小祖宗,别再让我看不到你了。” “你他妈何必呢----”他越是这样,反而让邵韵宅难受。 祁祯樾没理她,上去和他们硬战。 此时远处传来了几声哨音,攻打邵韵宅的几人一愣,也不恋战,转身就跑。 邵韵宅想追上去探个究竟,谁知祁祯樾一声闷哼,她连忙扔下剑转身关切道:“老公,不是--那个……王爷,怎么样?可还好么?”祁祯樾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去三哥那里----”如今只能这样了,邵韵宅点头扶他起来想去和毛珂回合,她突然瞟到了地上躺着的人。 是前来抓她的人,方才被她杀了。她眯起眼,觉得甚是眼熟。 “这个人……”邵韵宅顿时明白了,可又不愿意相信。这个人是当初她和祁祯樾南下时被祁祯睿派来杀祁祯樾的。她和这群人都打过照面。 她当场站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祁祯樾吓得不知所措,“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王爷……”邵韵宅失魂落魄地抬起头,“我终是要恨他的啊。”这或许是两人最终的宿命。 千番王府中,祁祯樾的伤被毛珂包扎好了。 “诺梨,这些人你认识么?”他问毛珂,毛珂迷茫地摇摇头。“我还奇怪是不是王爷认识的人呢。” “可是----”他看向抱着止安坐在一旁发呆的邵韵宅。她认识啊。 祁祯央从药房中出来,风风火火地闯进屋子里:“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和我一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一时也不知指责谁。 “你别说了。”毛珂起身道:“我们还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何突然会有一帮人来血洗春华观,他们是谁派来的,这些我们都还不知呢……” “啊----”邵韵宅回神起身,“我还要再回去,不能把师太她们留在哪儿……” “你犯什么傻?”祁祯央骂道,“你回去是送死么?!”邵韵宅道:“可是就扔下她们了?” 祁祯央气的上前道:“对,你有情有义胆子大,为了死人让我们再去救你这个活人?丫头,我就不知了……”他低头看看她怀中的孩子,“你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 “王爷------”千番王府的下人急急地跑进屋子。 “什么事?这么慌?”祁祯央不耐地问。 “小小小小的……应王爷的话带人去春华观查看,但是……那那那……里面……”那人吓得脸都白了。 祁祯央着急道:“什么啊?说啊!” “那里面人声鼎沸,念经上香敲钟,根本无事啊……”下人说罢,腿都软了,跪在了地上。 “什么?!”祁祯央喝问。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六章 堂前尚在,皆已逝 祁祯央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他转头错愕地看着祈祯樾,而祈祯樾也是惊到不知说什么。他起身“我去看看……” “老娘也去。”邵韵宅揉着酸痛的腰道:“这么惊悚刺激的剧情我要亲眼见证一下。”她实在想知道这句“什么事都没有”是怎么个没有。 “你别去!”祁祯樾果断拒绝。“还不知有多危险,你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承受不了……” 邵韵宅怼道:“哎,老娘主角耶!要这么轻易死了可没的编了。”她一副不听劝的样子让人有些恼火。祁祯央看祁祯樾脸阴了下来,连忙打圆场:“啊,伏里的意思是,他不想让你再身陷囹圄,何况你才生了孩子,看你这样子是一天月子都没坐吧?以后身子骨都坏了受苦的是谁……” “闭上你骚嘴。”邵韵宅上前戳了戳祁祯樾的伤,他吃痛皱眉。“王爷,你也受伤了。只身前往也是危险。” 此话一说,祁祯樾更为生气,“我这是为了谁?” “我。”邵韵宅老实回答。 “我当时喊着让你回来你偏要跑,你不听话还要害得别人跟着你受伤……”祈祯樾就算生气,也是慢言慢语,但他的情绪却如同四两拨千斤,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他这么一说,邵韵宅也来气了,“对啊,是我害得王爷,那以后就请王爷就不用再管我了,省的王爷受更多的伤。老娘自己去——珂姐剑借我,你管孩子。”她说着把孩子往毛珂怀里一塞,抄起她的长剑扭头就跑。 “哎!”祁祯央看她跑了着急,伸手扯了扯祁祯樾,“她这是什么脾气?都是你惯的!” 祁祯樾不语,阴着脸拿起剑和祁祯央追了出去。 邵韵宅一路上心中已经有了几分准备,可等到了春华观时,她才感觉到真的害怕。 香客断断续续地从春华观上完香出来,那里面吵吵嚷嚷得咏读经文和燃烧的香火时不时飘出,她浑身冒冷汗,上前抓住一个香客,“敢问……今日是净音道长讲经么?”香客道:“并不是。今日是梓泉道长。听闻净音道长离开春华观了。” “那——你可知她去哪儿了?”邵韵宅手脚冰凉地问。香客疑惑地看看她,“你也是这里的道姑?那你会不知她被请去宫里陪太后了?” 太后…… 她的双手垂下,屏息抬脚进了春华观。 待进去后,她才透彻地体会毛骨悚然。 这里一片祥和,地上一片干净,一草一木皆是安详。就好像方才的恶战是一场梦。 她彻底愣住,逆着人流一步一步走向寺庙。 一群生面孔。全是她不认识的人。皆在忙活着手中的活,无人理她。 她刚想上前去问个究竟,被人一把从身后握住了肩膀。 “三哥……”祁祯央冲她摇摇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按着她的肩膀出了春华观。两人出去后,祁祯央彻底松了口气。“你胆子够大啊?万一这是个埋伏呢?没想到为了掩人耳目竟能想出这种偷梁换柱的法子。” 邵韵宅眼中无光,“我如今算是明白了。” “啊?”祁祯央拉着她和祁祯樾回合。邵韵宅道:“桓清,皇后和太后……你和王爷还有那位被下毒的离将军……是你们之间博弈对么?” 祁祯央面露难色地看向祁祯樾。没想到祁祯樾并未回避问题,直接道:“是。” “那我爹呢?”邵韵宅问。 “牺牲品。”祁祯樾答。 “谁获利?”她又问。 “共同获利。”他又答。“故而我们达成共识。”他又补充了一句。 还未等邵韵宅说话,祁祯樾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但我不想伤害你。一点都不想。” 邵韵宅痛苦地闭上眼。“别说了……回去吧……”越是接近真相,她为何越是难受。 她走在前面,祁祯樾在后面问道:“你……你可有什么东西落在春华观了?需要回去拿么?” 邵韵宅头都没回,从袖子里掏出了玉佩摇了摇,祈祯樾微微一笑。 回到了千藩王府后,毛珂抱着孩子迎了出来道:“怎么样了?”邵韵宅接过孩子,和她详细讲了一遍。毛珂听后只觉得后怕。“娘娘,你冒然进去,岂不是让他们看到你了?若是想你说的太后和太子是一派的话,那岂不是很危险?” “我就算不进去,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啊。今日的人就是冲我来的。我就不该去查这件事……这下好了,我可能会害了你,也可能会……会……”她紧抱了一下孩子。“也可能会害了孩子。”如今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掌控,说不后悔是骗人的。 毛珂伸手上去握住她的手,“无论如何,我不走。”邵韵宅低头把眼泪忍下去,“珂姐,你放心,我不会再把你放于不义……” “你最好是这样!”祁祯央过去硬把两人分开挡在毛珂前面,“我是真不知道你竟能让诺梨去做这么危险的事,而且你凭什么去告诉平隐?你不知道他是太子的人么?你要自作聪明到什么时候?” 毛珂扯扯他的袖子,“你少说几句吧…。”邵韵宅没什么可反驳的,遂也没有说话。止安再怀中忽然哭了起来,毛珂上去接孩子,“看来是困了……要不我先哄止安睡吧……” 邵韵宅点点头,毛珂抱着孩子进了卧房,祁祯央跟着她一同进去。人都走了,邵韵宅才感到一身疲惫。她无力地坐到了台阶上,许久没说话的祈祯樾与她并肩坐下。 “我有一件事……从没跟你说过……”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邵韵宅仰起头看着逐渐暗淡下来的天边。“桓清跟我表明心迹的那一晚,你也在吧?” “你?!你一直都知道?那你为何没跟我说?”错愕与惊诧使他不知说什么好。 弯了一下嘴角,邵韵宅笑得玩味。“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我能感觉到你在我身后……后来,我没想到你为了报复我将糅儿送走……” “你为何不说?!”祈祯樾十分纠结于她什么都不告诉他。“我说了又能怎样?说了你就能不生气?说了你就能相信我们俩是清清白白?”邵韵宅出奇地平静。 祈祯樾愣了好久才道:“我以为我很了解你。” “你了解我啊……”邵韵宅托起了下巴,生完孩子果然怎么坐都轻松。“你就是太了解我了啊,知道怎样报复我我痛,知道怎样做我心软,知道我最珍惜什么,拿着来威胁我……”过分揶揄的口气,祈祯樾很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之间很久的静默无言。 “你当真……还喜欢桓清?”祈祯樾问。他每每想起邵韵宅对他说还喜欢祈祯睿,心中就不知是什么东西在翻腾作祟。 “我骗你的。”邵韵宅也不说谎,“当时就是一心想离开你,想折磨你。就是因我知道我做什么都伤害不了你,除非伤害我自己你才会痛,但我不舍得伤害我自己。所以就说一些违心的话来伤害你。”她搓了搓手。祈祯樾浑身似泄了气一般放松了下来,他低头扶额,叹道:“若这只是你故意想伤害我的话,你做得很好。” “是不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邵韵宅也跟着叹了口气。 又是一阵无言。 “那你对桓清呢?”祈祯樾突然问。 邵韵宅一愣,她本不想说,但转念一想,她没什么可心虚的干嘛闪躲。“一开始我恨不得他死,可当他带着拓跋绽来找我时,我发现……我没想象中的这么恨他。或许是……他坏的坦坦荡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后来也没什么感觉了。”邵韵宅低头如有所思,而后又仰起头看着祁祯樾:“可刚得知你是在骗我的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了……我跟一只焦灼的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怎么办。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或许逃离你可能会好一些,但怎么都没想到,是更大的万劫不复。” 祈祯樾靠近她轻声道:“是我错了。” “不不不……站在你的角度上,你没有错。”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我也没想到,今日能和你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这么多,可能……我也没想象中的那么恨你吧。” “那你……”祈祯樾试探着道:“能跟我回去了么?” “我说不,你能应么?”邵韵宅低头不看他。 “不能。”意料之中的回答。“我就算拖也要把你拖回去。我早就该让你在我身边,不让你离开我半步,不让你感觉到万劫不复。”祈祯樾墨眸坚毅,不容人半分拒绝。 “好啊。”邵韵宅的回答确是出乎意料。 可我们,该回到哪儿去? 毛珂抱着孩子一路上没和邵韵宅说话。马车快要到王府时,她才道:“你回来……是因许侧妃么?” 邵韵宅逗着孩子玩,“也不全是。” “那是……”毛珂不解。 “我不想让……止安和你再有危险。”她拍拍毛珂的肩,“没事……不用担心我和王爷。我不会再相信他了。” 说话间,马车到了。 邵韵宅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时隔数月,她又回来了。 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满府的人都出来迎她。如今,确是空空了了。 正感慨时,祈祯樾朝她伸出了手。“不知……你还习惯这里么?” 伸手轻轻推开祈祯樾的手,她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珺茹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许珺茹,她依旧大气得体,惹邵韵宅恶心。 “珺茹辛苦了。”祈祯樾扶她起来,“只是旧人回,没什么事可迎接的。你也不必这么挂心。” 邵韵宅不想看他们演绎什么恩爱伉俪,问道:“老娘,住哪儿啊?” “你若喜欢,就还住聆风馆……”祈祯樾道。 “哦,那再见。”邵韵宅扭头就轻车熟路地往聆风馆走。许珺茹连忙跟上,“我去帮姑娘……” 邵韵宅和毛珂皆没搭话。 等到了聆风馆的竹林口,邵韵宅转身,“行了,这里没什么人,你也别演了。” “啊?”许珺茹瞪着杏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邵韵宅凑近她的耳边,“自己干过什么事,心里有点逼数么?嗯?真不知道我是冲着谁回来的么?自求多福吧,亲爱的,你大事不妙。”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七章 迷雾千帆,云逐日 聆风馆里接了一层了灰,连东西显得破败了起来,想是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住了。毛珂三两下把贵妃榻收拾出来了,将止安放在床上。她看邵韵宅面露难色,就知道她身子又不舒服了。 “娘娘坐过来歇歇脚把,我去打盆水给这里打扫一下。”毛珂过去扶她,邵韵宅此时是腰有些酸痛,她被毛珂扶着坐到了贵妃榻上,无奈白了一眼,“妈的,我之前还不信坐月子这种屁话,唉……” 毛珂伸手擦了擦她头上渗出的薄汗,有些心疼她,“娘娘也才年过十七啊,有了孩子也是该多重视些的……娘娘先歇着吧。”她留邵韵宅和止安在房中,自行出去了。 邵韵宅歪头看看止安,他瞪着眼睛也正盯着邵韵宅,一副好奇的模样。“止安啊……”她伸手摸摸孩子的脸,他的小脸柔嫩得一碰就红,“我好牵挂你的哥哥啊……也不知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想起年糅一人在献国孤苦伶仃,她就一阵心酸。止安不明白邵韵宅为何难过,只是咧嘴笑,口水从口中流了出来,邵韵宅笑着给他擦嘴,他的眼眸弯弯,薄唇晶莹,让她一怔。 “操,父子真他妈像……什么亲子鉴定,滴血认亲都是渣渣……”她觉得可笑,抬头时,忽然看到了案子上的瑶琴。那还是当初祈祯樾送给她,想让她多跟着他学一些弹琴,可惜琴艺还不精,便已是物是人非。 邵韵宅坐下,轻拨一下琴弦,一层灰被她弹起。她不在意,又谈了几下,琴弦的声音已经许久没人调控了,有些走调。急促的琴声在她指尖弹出,一声声像是带着诉求迷惘令人心慌,一切她都想置身事外,一切她都想逃避,可一切又是她想知道的,又有她想得到的,略微走调的琴声变得诡异,她的十指如飞舞在琴上令人眼花缭乱,一声尖锐的怪鸣后——周遭静了下来。 弦断了两根。 她冷眼看着琴。“呸——都他妈是灰,脏死个球了——呸——”皱眉吐灰,止安本来还焦躁不安地乱动,听到邵韵宅的声音咯咯咯笑了起来。 “哎呦,你笑了个屁,啊,不是——你敢笑你亲妈——”邵韵宅跪在止安身边伸出手指让他的小手捏住自己的手指时,方才发觉她的指尖被磨出了点点血痕。 “怎么想着弹琴了?还弹得这么乱。” 邵韵宅转头,不知祈祯樾何时立在了门口。 “很乱么?”邵韵宅似是问他,又似是自言自语。 “乱啊。”他坐在她放在坐的地方抚琴,“我指的不是琴声,是你的心。”琴上的灰被他擦了擦。 抱起止安,背对着他,邵韵宅嗤笑道:“你咋跟其他小说的套路不一样啊?” “什么……意思?”祈祯樾不懂地望向她。 “你不应该想我想的天天来这里睡觉回忆和我的点点滴滴,然后悲痛欲绝地边弹琴边喊我的名字,茶饭不思爆瘦个二十斤……我咋看你比我过的还滋润呢?”邵韵宅抱着孩子转头看向他,祈祯樾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啊,真的好久没听你胡说八道了……”他一笑,止安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勾头去看邵韵宅怀中的孩子。“他…。是叫止安对吧?没起名字么?” “关你屁事,名字老娘会起的。”邵韵宅正说着,祈祯樾欲去抱她怀中的孩子。“能……给我抱抱么?” 他的语气祈求过多,邵韵宅竟说不出什么,把孩子递给了他。 祈祯樾抱着孩子,孩子瞪着眼睛,可能是血缘相同,他看着祈祯樾好似在笑。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突然觉得孩子,原来这么可爱。 “不是……你干什么来了?”邵韵宅想把孩子抱回去,伸手了祈祯樾并不理。 此时毛珂提着水桶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刚想出去,被祈祯樾叫住,“诺梨,等等……把止安先带出去吧。我和宅儿说句话。” 毛珂福了福身子,上前去把孩子抱走,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宅儿,我明日就去给父王……” “王爷——”邵韵宅打断他。“我方才弹曲子,把琴弦弹断了。回来给我换一把吧。” 祈祯樾退回去坐下把琴上的浮灰擦干净后,道:“这个东西怎么说呢,其实没了这两根弦,也照样能弹奏。” “是么?”邵韵宅慢慢踱步到他身后。 祈祯樾也不和她多言,伸手弹了几下,音符轻盈律动,跑调的弦音也变得顺耳了起来,而后他指尖一转,琴声又变得舒缓起来,邵韵宅缓缓地在他四周慢踱,潺潺如棉水一般的琴声在室内流动,轻柔之余不知为何还能听出一丝紧张的幻觉。 一步一步退到了挂着落云剑的墙边。邵韵宅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修长的十指在琴弦上有条不紊地跳动,正弹到尾声时,脖子侧面感觉到一阵寒凉。 可他并未停止,甚至没有回头,琴声依旧只是多了几分急促的音节。 “王爷真是泰山崩于前也坐怀不乱啊。佩服。”邵韵宅手持落云剑从身后抵着他的脖子,“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你若真想杀了我,你动手吧。”祈祯樾连眼都没抬。背后一声冷笑,“看来你是笃定我不会杀你。” 没有回话,室内只是琴音瑟瑟。 “说,你到底瞒着我的是什么事?那个离将军认识我哥,他到底是谁?海大人是你杀的么?”她问。可祈祯樾一字也没有回答,琴声反而快了起来。 他就是知道邵韵宅不会杀他。 琴音戛然。 他抬头,眼神如鹰般犀利。 “我不想让你卷进去,更不想伤害你。” 他起身,邵韵宅的剑依旧抵在脖子上。 “可你已经伤害我了——”邵韵宅怒喝,提剑她就要刺,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许珺茹跑进来跪下哭道:“刀下留人——姑娘杀了我吧——别伤害王爷——” 邵韵宅根本不理她,祈祯樾转头,她把剑架在他的肩上。没人纠结许珺茹是何时来的,在外面站了多久。 “我问你——我还有你值得利用的么?” “我不会再利用你做任何事。” “说谎?” “你觉得是,就杀了我。”他泰然自若。 “姑娘不要——”许珺茹哭喊。 邵韵宅积在胸腔中的怒火到了一个定点,再也无法囤积。 “啊——操——” “砰——”一声巨响。 “啊啊啊啊——王爷——”许珺茹抱头尖叫。 落云剑锋利依旧,不但劈了瑶琴,连案子都劈了。 邵韵宅扔了剑,喘着粗气怒瞪着祈祯樾。祈祯樾伸手上前想摸她的脸,手不出意料地被打开。“滚。”祈祯樾哪里听,“让我看看你的手有没有受伤。”方才木屑飞溅,他的手上被划了几道伤,他怕邵韵宅受了伤。 许珺茹跪在地上,擦擦眼泪起身道:“王爷咱们快走吧,我看这个女人疯了——” 祈祯樾和邵韵宅不说话,僵持地看着对方,眼中流动的是只有两人才看得懂的情绪。 许珺茹去拉祈祯樾,对邵韵宅恶狠狠道,“我看你真是疯了,王爷念在你给王府育有一子的份上好心将你接回来你竟然如此恩将仇报想杀了王爷,你好歹毒的心啊——” “你他妈少给老娘倒打一耙——”邵韵宅厉声吼道,她转头看向许珺茹,眼神太过逼人,竟让许珺茹吓得退后了半步。她刚想开口,才想起她没有证据,如果贸然指认反而会让洛酒儿陷于危险。毕竟许珺茹什么都干的出来。 “你什么意思?你休想血口喷人——”许珺茹指着她也怒了,“别以为你带回来了哥来路不明的野种就可以为非作歹,胡乱栽赃陷害——王爷只是可怜你罢了——” 不跟她废话邵韵宅抓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拉进她一耳光扇了上去,可怜许珺茹是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被邵韵宅一巴掌打蒙了,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血从嘴角溢出,她浑身发抖,“贱人——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自己是王妃不成?!” “王菲……老娘还那英嘞。”邵韵宅翻着白眼小声嘟囔。 “王爷——”许珺茹扭头对祈祯樾道:“王爷她这算什么?”她这会儿气疯了,还没有人打过她。 “你活该。”祈祯樾冷冷撂下了这么一句话,硬拉着邵韵宅离开了。 “你他妈想干哈——”邵韵宅一路挣扎,祈祯樾拉着她到了落云斋,把她关在里面命人看守。邵韵宅对着他骂得全当没听见。命人牵马,趁着天黑之前出了城。 等他到了坟岭时,天色已经半黑。拿出备好的灯,点亮从后山进了坟地。 等他到了芸妃的幕前时,那里已经跪着一个人了。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 祈祯樾走上前,“不是说在墓园门口么?怎么自己进来了。” “我好久没来看她了。”祈祯睿答非所问。 祈祯樾把灯放在地上,上前踢开了他摆的花。“你不是好久,是从未。亏她那么记挂你。” “我找你来,是有事相求。”祈祯睿跪着抬头看向他。 祈祯樾低头,睥睨地看着他。 “放过皇后吧。”祈祯睿道。“她对我至少是真心的。” 祈祯樾大笑了两声,“放过她……可她当年也没放过母妃……” “但人已经没了,你又何必执着过去的事……”祈祯睿道。 “执着过去——”祈祯樾高声打断,“桓清啊,我的弟弟,人难道不就是靠着这一口活么?若连支撑着活下去的这口气都没了,我们还剩什么呢?” 祈祯睿张张嘴还想说什么,祈祯樾伸手制止,“想我放过她?可以啊,你求求我——” “什么?”祈祯睿皱眉。 “求我啊桓清。”祈祯樾无情弯唇,“求我我就答应你——”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八章 满地狼藉,黄花殇 天色全暗了下来。孤灯零星带着点点光亮把祈祯樾的侧颜映照的无情。笑不到心里的表情令人浑身难受。 “看来你对皇后的感情也不过如此。何必去装重情重义。”祈祯樾语调嘲讽,祈祯睿被激的起身与他直视,“装什么?我又不像你。我做过什么就是做了,不像你这么伪善。” 这话让祁祯樾一怔。 邵韵宅也说过同样的话。 “你若只是找我来说皇后的事,那就请回吧。”祁祯樾想越过他,被祁祯睿挡了路。“七哥,你可有想过你做这一切值得么?甚至把不相干的人扯进去,这不是她们应该承受的。” “那你说值得么?”祁祯樾反问。“你未曾体会过失去挚爱的切肤之痛你当然说什么都是道理。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更体会不到我的感受了。”他的眼中印着灯火,和祁祯睿不屈恣睢的神情。 祁祯睿靠近他一步,祁祯樾没有后退。“七哥,我怎么没体会过?你把宠儿带走时,我可是体会的真真切切。”他算是握住了祁祯睿致命七寸,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哈哈……”祁祯樾大笑,“我还以为你会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催我泪下一把……谁知你还是为了一个女人——桓清你不是在跟我讲理你是为了一个女人——”他眼神锋利,靠近祁祯睿低低地怒道,“你还能见到她,还能听到她说话,知道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可我呢?我的母妃我的至亲至爱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仅剩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的父王视我为无物,冷漠我数年;在你当着太子呼风唤雨时,我是个寄人篱下无人问津的皇子;我好不容易去相信别人,把所剩无几的感情寄存于许非寒你转眼把她献给了父王——” 他步步紧逼,祁祯睿一步一步往后退,“桓清,如今你也敢说你对我的痛苦感同身受?你可不可笑?” 他字字掷地有声,敲击在祁祯睿心上,他张了几次嘴,才说出“你,你是在怨恨我把非寒送给父王……还是怨恨我是皇后的儿子……” “你在明知故问什么?”祁祯樾轻生道,他指着芸妃的墓碑,犀利地看着祈祯睿。“你敢给她认错吗?” 祁祯睿慌了,“你,你你你你!我何错之有?我看你是疯了!疯了!”祁祯睿推开他,快速离开。 他走后,祁祯樾又喘了几口气才平复情绪。 缓缓跪下,看着坟墓边又长出的杂草,他轻声道:“母妃……今年没把她带来看你呢……她……啊,她给我生了个儿子,你的孙子……方才桓清说的话,你听到了么,亏你还这么记挂他……或许是没见过的原因吧,他和你是没什么感情……” 风起了刮的烛火摇曳,坟冢上的石子滚落。祈祯樾的眼神一阵恍惚。 “呵,你还是不喜我这样说他,你还是心疼他。罢了……该做的事,我还是会做。你也别恼。”他抬手擦了擦墓碑上的灰。起身拿起灯,独自离开了墓园。“母妃,下回我带她来……”风又起了,吹起了他的衣袂,他叹了口气。“你别怪我……我不逼她……” 他独自骑着马到了城门口,有人上前拦下了他。 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 “平隐,什么事?” 平隐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下人掀开了帘子,祈祯睿道:“七哥,别等了。早些结束吧。” “好。”祈祯樾想都没想就回答道。低头对上了平隐的眸子,两人深深对望了一眼。 待马车走后,祈祯樾才驾马进城。 邵韵宅呆在落云斋中气得无处发泄,冲到祈祯樾的卧房中拿起灯座上的蜡烛,刚想把他床烧了,床上忽然蹿出来了一只黑猫。“我去,邵欢欢你吓死我……”猫咪也认邵韵宅,在她脚边围来围去。放下蜡烛抱起猫,邵韵宅摸摸它的脑袋,没想到祈祯樾竟养着这只猫,没让它被饿死或是被打死。 外面的门被推开了,邵韵宅抱着猫出去看是谁,来人竟然是祁祯央。 “你怎么来了?”邵韵宅放下猫问。 祁祯央很是慌张,“伏里呢?” “吃屎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祁祯央惊愕地张大了嘴。 邵韵宅冲他白了一眼,“你这都信……他玩离家出走的游戏呢,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祁祯央扶额,“这可怎么办……”也是无措。 好奇问道:“三哥,可是有什么事了?你干什么来了?” “我们都弄错了。离将军中的不是毒,是被人下的蛊……如今下蛊的人已经催蛊,我也是……手手无策了!怎么办……”祁祯央急的打转,邵韵宅拉起他道:“走,我跟你去看看——”她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必须要去看一眼。 祁祯央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她扯着往外走,外面看守的人果然拦住了两人。“姑娘,王爷有令,你不得出去——” “告诉王爷,是三王爷有请。”邵韵宅随口编了句瞎话。 看守为难道:“这个……” “难道你是瞧不起三王爷?想违抗不成?”邵韵宅懒得废话,趁他们还犹豫发呆时,拉着祁祯央就往外走。出去时正好碰上个葛芙和一群小妾去看许珺茹,看到邵韵宅皆是一阵吃惊,而后窃窃私语着,邵韵宅连正眼都没瞧她们拉着祁祯央出了门。 待她赶到千藩王府时,人已经奄奄一息了。祁祯央懊恼道:“我就不该这么自负,他既然是从私奴市场被弄来的,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邵韵宅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已经十分微弱了。 “三哥,你就没有一点办法么?”她也是着急。 祁祯央道:“我……办法肯定是有的,但等想到办法他也不行了啊。”他敲敲额头,不知所措。 “啊……”离将军发出了微弱的呼喊声。邵韵宅拍拍他的脸,“别这样啊,你挺过去老娘让作者给你加戏行不……” “伏里……”他喃喃发出蚊音。 邵韵宅瞪大了眼睛,靠近他,“说什么……” 祁祯央发觉不对,过去拉邵韵宅,“你还是先走吧,你的儿子不需要喂么……” “妈的,别打岔——”邵韵宅厉声喝止住祁祯央。她凑近离将军,“你说伏里怎么了?” “别再让……再让她呆在皇宫……”他的声音很小,但邵韵宅听得清楚。 祁祯央又试图拉了拉邵韵宅被她推开。她过去拉着离将军的衣襟:“你说什么,谁呆在皇宫?说清楚——” “纯汐……让她安葬……别让她呆在皇宫……伏里……没用的……别这样……”他断断续续地说了这几个字,邵韵宅抓着他大声喝问:“那我哥哥呢?我哥哥到底和你什么关系你给我说清楚啊——”她疯了一般摇晃着离将军,“你给我醒来说清楚啊——操——” “丫头——你干什么——你冷静点——”祁祯央伸手去拉住邵韵宅制止她的行为。 一阵疾风吹开了窗子,室内的烛火被吹的四处摇曳,忽暗忽明。 邵韵宅的双眼瞪大,手缓缓放开他的衣襟。 他断气了。没有任何的声音了。 “三哥你知道我最恨的是什么剧情么?”邵韵宅睁开祁祯央抓着她的手。祁祯央没听懂她的话,遂愣了一下,“啊?什么东西?” 邵韵宅一脚踢飞了一旁的凳子,凳子飞出数米远发出令人吓得一抖的声响,她抓住祁祯央的领子吼道:“老娘最他妈逼烦的就是不说清楚就断气的剧情,作者他妈的以死谢罪吧——”祁祯央被震傻了,不知说什么好,“丫头,丫头你冷静点,我我我,我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就全部告诉你啊,丫头冷静点……”他是真怕邵韵宅此时一刀捅死他。 “我问你——”邵韵宅吼道:“他到底是谁?为何会认得我哥哥?” “他是——他是楠枫当年的将军啊……”祁祯央情急之下回答道,门突然被推开了,祈祯樾站在门口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并不慌张而是极为淡定道:“有话好说,先放开三哥。” “是啊是啊,有话好说……”祁祯央伸手劝道,邵韵宅冷静了些后,放开了祁祯央。 祁祯央连忙跑到祈祯樾身后,“你快劝劝丫头吧,离将军死了。”祈祯樾一惊,慌张地跑到离将军的尸体前,摸了摸他的脉搏。他的手腕已经泛凉了。 低头深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情绪。 祁祯央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肩。“无事……无事……三哥一直陪着你。” 伸手拍了怕祁祯央的手,祈祯樾道:“三哥,我没事。改日……葬了吧。” “哎,好。”祁祯央点头。 邵韵宅看着两人,久久不语。祈祯樾起身问她:“你要回去么?”邵韵宅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害的他?”这么一问,连祁祯央都转头看他。 祈祯樾垂下眼眸,点点头。 祁祯央拍了下手,“伏里,你为何不早告诉我?将军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或许……这就是他的宿命。三哥,我先带她回去了。”祈祯樾上去拉住邵韵宅的手,带她出了千藩王府。邵韵宅上了他的黑马,祈祯樾也一跃而上。 她能感觉到背靠着他的胸膛一片温热,静静的能听到他的心跳和呼吸。 “王爷……”邵韵宅的指尖划过他牵着缰绳的手背。“我还从未问过你,母妃的名字呢。”她柔声问。 能感觉到身后一僵。祈祯樾道:“为何突然想知道母妃叫什么?” “止安长大了,问奶奶叫什么,我好回答他啊……”她扯着拙略的谎,可惜祈祯樾并未听出,亦或是他根本不想听出来,对她下意识的就是相信。 “你且记好了,母妃的名字是落纯汐。无字。”他说完,邵韵宅的浑身从手到脚开始泛凉,令她浑身颤抖。祈祯樾未察觉出她的异样,接着道:“我方才去看她了。你跟我闹脾气是闹,能不能去看看她?她或许很喜欢你……” “一个衣冠冢罢了,有什么可见的?”邵韵宅冷声道。她心中实则是忐忑不安的,她是在赌。 缰绳突然被勒紧,马发出嘶鸣声停在路上。 入夜的街道清冷,空无一人。 “你说什么?”祈祯樾的声音也充满令人害怕的寒意。 邵韵宅的背稍稍离开了他的胸膛。“我说一个衣冠冢,没什么可见的。母妃又不在哪儿。母妃的尸首还在仁和宫的秘密地牢里吧——”话未说完,祈祯樾扯着她的手硬是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邵韵宅被扯痛了也忍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是太后还是皇后?还是……父王?”他质问。邵韵宅冷笑一声,她只是诈话,没想到真就误打误撞了。 “王爷,我或许是笨,但绝对不蠢。”她直视着祈祯樾已经慌了的眼眸。 皇宫中,祈祯睿被深夜传唤了过去。 他跪在门外许久,八公公才出来道:“皇上的意思是……” 祈祯睿微微抬头。 “若想坐稳太子这个位子,就要让皇上安心。” “杀了七哥。”祈祯睿的嘴角一丝笑意隐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零九章 冲冠泼墨,戏初开 冰冷的东宫一片死寂。走廊上挂着的灯笼被风吹的左右摇摆,灯火也跟着摇曳。 一声刺耳的碎物声。宫女急急地跑到卧房门口,“太子妃殿下,可是有事要用到奴婢?” “没事——都别进来——”拓跋绽冲外面喊。小床上的笙竺被吓得哭了起来,拓跋绽无奈,抱起她出去塞给了门口的宫女。“把她带到奶娘哪儿。” “殿下……” “还不快去?”拓跋绽厉声道,吓得宫女们急忙跑开。 她关上门,又跑回了房中。卧房内只点了一盏灯,昏暗无比。她散开的凌乱长发随意拿簪子绾了上去,打开衣柜的门,从一排排华服中翻找出了一件还算便利的骑装。她拿起转身时,忽然又想到了方才在书房看到的那张密令。祈祯睿的字她绝不会认错。 「子时至,灭景平」 这几个字看得她浑身一颤,简直毛骨悚然。她不明白祈祯睿为何非要手足相杀。 换上衣服后,她披上一件宽大的披风,戴上帽子遮住了脸,悄悄打开门避开守卫溜了出去。 此时的街道空无一人,邵韵宅与祈祯樾在马上僵持着。谁也不愿先说清楚。 “妈的……有完没完老娘真是累了,就在这儿大眼瞪小眼以为是啥快乐大本营的嘉宾游戏呢。你他妈爱说不说,不说我自己也能查清楚——”她说这甩开祈祯樾的手,祈祯樾改为捏住她的下巴质问:“你说清楚,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 邵韵宅打掉他的手,“你他妈的给我弄清楚情况,这会儿是你求我给你讲清楚……不跟你废话了。这是我误打误撞发现的。仁和宫后院地牢里的那具已经干掉的尸体,就是母妃吧?”她回忆起当时看到那具尸体时的恐惧,她当时就想到了芸妃,可没有证据她也不敢轻易妄言。但看祈祯樾如此偏激的反应,恰好在此当头佐证了她的猜测。“王爷,我让珂姐去先去的章子书院查海大人的事。只是我没想到海大人竟然在我们那次南下后就死了;而后珂姐无意间知道了一个龙缠宝剑的图腾。那个图腾是他们寒血帮的图腾,我想起好像在仁和宫见过,误打误撞触动了机关,发现了地牢。而后珂姐把那个离将军带回来,我才想起来,你给我的落云剑上,是有这个图腾。而铸造落云剑的就是这位离将军。” 祈祯樾浑身泛着寒意。“然后?”邵韵宅大着胆子接着道:“然后我看到了不少母妃生前的画像。其中一张,我清楚地看到母妃身上竟然有那个龙缠宝剑的纹身。而离将军身上也恰好有这个纹身。他们跟珂姐和平隐之前所在的寒血帮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或许寒血帮是他们创立的?我只知道,母妃死在地牢中八成和太后也有联系,毕竟是她下令将仁和宫变成了禁地,怕的就是有人像我一样误打误撞发现芸妃。如今想想,你南下的目的并不纯。桓清当时派人要杀你,我哥突然出现在章子书院,你抛下我自己去了青楼,这些看似突兀却可能都有联系。”何况这里面还牵扯着庆阳和祁祯灏。 “你为何突然要去查这些事?”祈祯樾死死盯着她问。 邵韵宅才不会说和祁祯灏关系还有从庆阳那里起的疑心,“我不能再做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了,任人宰割的滋味,一次就够了。”祈祯樾的声音也是瘆人的寒意,“你知道这么多,就不怕我杀了你?”他的眼神,不像是试探更不是说笑。 “哈哈哈哈哈——”邵韵宅敷衍地大笑几声,“你还真是没词了,你若想杀了我这会儿就赶快动手。”她丝毫不怕。祈祯樾的手缓缓地握住她的脖子,出奇地,他的手掌竟是一片温热。 邵韵宅淡淡地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手掌慢慢地收紧,感觉到她的呼吸微微困难。 “不怕?”他问。“毕竟我在你眼里可是狠心薄情的人。” 邵韵宅根本不挣扎:“是啊……你是个心狠薄情的人,但我就是断定你不会杀我,才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她感觉到手松开了。 “为何这么说?”祈祯樾问。转过身不去看他,邵韵宅小声道:“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说好的护我周全,你肯定会做到……”刻意的回避了心里的话。“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她又补了一句。 身后没有了声音。她感觉到祈祯樾微微发凉的唇贴到了自己后颈,在她的后颈似有似无的轻吻。邵韵宅不适地动了动,“你的嘴唇,怎么总是没什么温度……” “故而我喜欢你的……”祈祯樾的唇贴着她的皮肤,声音低沉,让心头痒痒的。 马蹄掀起一阵烟尘,两人往景平王府回。 刚回到王府,刚下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两人回头,一匹宫中的御用白马停在了两人面前,骑马的人去下帽子,邵韵宅眯起眼略吃惊,“我他妈眼花了?拓跋绽?” 祈祯樾不动声色地把邵韵宅拉到身后,微微抬臂挡在她身前。“太子妃殿下,这么晚了,可有事?”邵韵宅在他后面白了一眼,问的净是什么废话。 拓跋绽着急地道:“你们快走吧……太子要杀了你们,你们快跑吧……” “你说太子?”祈祯樾皱眉。 拓跋绽点点头,从马上下来,“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桌子上的密信,今夜子时要血洗你们景平王府,你们快走吧……” 看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可邵韵宅还是仰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啊?你不是也讨厌我么?妈的你阴了老娘难么多次,我他妈来没来得及跟你算账,我凭什么信你啊?” 拓跋绽着急上前,祈祯樾抬手挡着邵韵宅,带着她往后退了一步。 “我是不喜欢你,都是因我嫉妒你在太子心中的位置;可你是无辜的,七王爷,你们的家人孩子都是无辜的。他不能为了权利地位就作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拓跋绽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快走吧,求你们了,子时快到了……” 祈祯樾抬起另一只手拍拍她的肩,“你别着急……你为何不想想,若是密信为何会只放在桌子上,还正好让你看见?而且,你出宫这么久了竟然没人发觉?”他这么一说,拓跋绽怔住,她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怎么思考就跑来了,太多地方没细想。 邵韵宅听祈祯樾这么说,抓住他的手臂问道:“照你这么说,他不会是故意让太子妃看到,断定太子妃会跑来通风报信啥的,这样就能知道你在哪里,更容易杀了你?” 拓跋绽彻底愣住,“我,我怎么就没想到……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更陷你们于不义——” “哎——小心——” 正说着一道暗箭飞出,祈祯樾一把拉过拓跋绽护住她的头,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飞箭。 “小祖宗——小祖宗——”他着急转头发觉邵韵宅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邵韵宅傻愣地指了指他的手。他的小臂被箭射穿了。 “啊啊啊——”拓跋就尖叫,邵韵宅上去捂住她的嘴,“妈的你可别给我当猪队友啊——先进去——”三人连忙往进了王府,在进去的瞬间又有几只飞箭射到了大门上。 在一瞬间,几十个黑衣行者从王府的四面八方侵入了进去。 皇宫的泉寅宫,祈祯睿跪在堂下,看着皇上在摆弄棋盘。 “父王,不知又叫儿臣前来是何事?”他垂着头问。 皇上低头摆弄棋盘,问道:“你之前出宫去哪里了?” 祈祯睿道:“儿臣只不过出去吃了一杯花酒,不足父王挂齿。”他随口扯谎,皇上的手上一滞,“哦,看来这宫里养的家花到底不如外面的野花香啊。” “父王……” “嘘——”皇上眯起眼睛,“戏还未上演呢,桓清再等等。” 祈祯睿不解,“父王的意思是?” 正说着,门外一声“婉贵妃驾到——”的通报让他一怔。 许非寒快步进来,她双眼通红,急急地跪下欲语泪先流,“皇上,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的缝生没了——”她凄厉地哭道:“皇上必要严惩薇贵人,她今日不知安的什么心来给臣妾送燕窝,故意在卧房中踢倒了一花盆,结果……缝生那孩子一向体弱,被吓得没上来气,竟然——被吓死了……”她哭得肝肠寸断,心都被揉碎了,这个孩子是她真心喜欢的,并一直好好待的,竟然就这么没了。 这话连祈祯睿都震惊得瞪圆了双眼,皇上竟还在淡定地摆弄棋盘。 “这么帮你做主?这又不是朕的孩子。”皇上语出,许非寒和祈祯睿都惊了。 祈祯睿只能强行笑道:“父王真会说笑,这怎么会不是父王的孩子呢?不是父王的孩子还能是谁的——” “桓清。你手底下的暗卫全派出去了?”皇上答非所问。 祈祯睿愣了一下,而后点头。“回父王,父王派给儿臣的五十五名暗卫全被儿臣派往了景平王府。” 许非寒转头惊愕地瞪着他。 皇上把棋子摆好,接着问:“那你说,今晚能否顺利取下你七哥的首级?” 一声闷响,许非寒吓得跪趴在地上发抖。 祈祯睿咽了口津液,道:“应该——无碍。” 皇上看着棋盘,摸着泛白的胡子,“嗯……朕不知为何总是破不了这棋局……” “皇上——”许非寒凄厉高喊:“你杀了臣妾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章 银瓶乍破,二幕戏 大殿中未生火,但灯火通明。可还是有股两刀心底的阴冷。 许非寒跪在地上哭得妆容全乱,她哀求着:“皇上……如今臣妾不敢再多问皇上任何,只是求皇上放过七王爷吧,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臣妾愿一死……” 祈祯睿在一旁冷脸看着她的慌张。许非寒真是蠢得让他大开眼界。 皇上抬眼,他的眼神太过城府,祈祯睿一眼就明白,他全部都看在眼里。许非寒倒是稍微一逼就不打自招了。 祈祯睿道:“贵妃娘娘,你何罪之有要替别人死啊?先冷静一下吧。”一个明示许非寒竟也没听出来,她哭得抽抽噎噎,“求皇上看在臣妾尽力尽力服侍皇上这么多年的份上,成全臣妾吧……” 皇上慢条斯理地道:“桓清说的对,你为何帮伏里求情啊?”许非寒怔住,她擦擦眼泪,平复了一下情绪,一不做二不休。 “回皇上……臣妾犯了死罪,只求一死。” 祈祯睿心中打鼓,她可别什么都说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 “回皇上——臣妾犯的第一罪,欺上瞒下。臣妾与七王爷伏里本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早已私定了终身……” 祈祯睿大怒,打断道:“贵妃你竟然和七哥——”她至少这会儿,别指认自己。 “住口。”皇上让他打住,冲许非寒抬了下手,“你接着说。” 许非寒倒吸一口气,“臣妾犯的第二罪,欺君之罪。缝生的确不是皇上的孩子。但也不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在生下来是个多一只手臂的女婴,恰逢当时景平王府的小妾生子,局势混乱,臣妾便趁乱换了孩子。那的确是伏里的孩子。但并不是臣妾和伏里的孩子——” “砰——”龙纹翡翠夜光杯从台子上被皇上狠狠掷下,摔碎在许非寒面前。“你敢说你和伏里是清白的?!” 祈祯睿暗暗往后退了退。 许非寒的眼泪噙在眼中,语气却不卑不亢起来,“这第三罪,是乱伦之罪。臣妾不该和伏里做出帷薄不休之事。臣妾件件都是死罪,其心可诛,请求皇上赐臣妾一死。” 如今一切都昭然若揭,许非寒竟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呵呵呵——”皇上冷笑几声。“爱妃啊,到最后——朕都还在信你。”他摆摆手,“带上来。”八公公应声,叫人从后面来出来的人竟然是竹铃。 许非寒以为眼睛花了,一阵错愕。 “是你?竹铃你——” 皇上摆摆手,“你这是有功,封为华美人,移步茗玉宫。”竹铃脸上有喜色,“谢皇上——” 许非寒凄厉地喝问:“为何这样对我?!” 竹铃吓得一颤。 “是朕逼问她的。你冲朕来。把她送过去。”皇上手上摆弄了一下棋子,发觉还是死棋局面。 竹铃在宫女的簇拥下,在许非寒狠戾的眼神中被送了出去。 “朕那日去找你,觉得不对,捉住竹铃才问了出来。只是朕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招了。看来……你对伏里,还真是用情至深。”皇上似说给许非寒听得,又像是说给祈祯睿听得。 “朕是真拿邵明阳这个老贼没办法。皇位在他和他虎视眈眈的同党中一日都没有坐稳过。若是借由他人之手除掉这此人,正好可以了朕一块心病。桓清,伏里或是谁都行,只要能除掉邵明阳就行。除了这块心病之后,朕再将除掉他的人给除掉……毕竟能除掉邵明阳的人,定也不简单,说不定有一日会威胁到朕。” 祈祯睿冷冷道:“只是除掉邵明阳的人是我。遂父王开始器重七哥,瓜分我手上的权利,对么?” “对。只是我没想到伏里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背叛朕。更没想到——”他指着许非寒,眼中不是恨意,竟是难以置信。“非寒,朕问你——是朕错了么?是朕对你不好,还是对你的关心有了缺失?” 许非寒的心忽然一痛。“不关皇上的事。是臣妾的错,皇上对臣妾的情谊,臣妾此生都无以回报。可能……伏里先来了吧。臣妾心中,就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人了……”泪无声顺着脸颊滑落,如一颗颗繁星坠落,楚楚可怜。这么多年了,她怎不知皇上的心意,可她实在无法分心到另一人身上了。 祈祯睿的眼中已经染上了恨意。“果然帝王家无真情可言。” “桓清你不用如此。你们要的是什么,朕还能不知道么?”皇上的样子像是累了。“桓清啊,朕知道你也不是真想杀你七哥。你是心狠但同时也摇摆不定朕都知道。故而朕帮你除一把心中的杂草。” 祈祯睿身子一僵,“什么?!”就连许非寒都瞪大了眼睛。 棋盘的棋子又挪动过了几颗,还是死棋。黑棋子包围这白棋,白棋无路可走。皇上叹了口气,继而道:“朕已经派人通知所有暗卫,今夜景平王府,不留活口。” “啊——”许非寒低呼,泄气地跪坐在地上。 祈祯睿怒吼道:“父王——父王说过这些暗卫是给儿臣的,除了儿臣的命令谁的都不会听——”太过震惊,他浑身止不住颤抖。 “正因如此朕才找人仿了你的字迹……桓清,朕是不想让那个邵家的丫头活着来扰了你往后的心智和判断……”皇上说起来云淡风轻,祈祯睿听起来心惊肉跳。 “我,我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宠儿……”他声音染上了哭腔。“我唯恐害了她……再灼心噬肺我不敢表露,我瞒着所有人接着爱她……” 这时,许非寒倒是含泪笑了。“我算是懂了,真爱一个人,瞒的了谁……” “桓清。”皇上叹气,“你若不给太子妃取字崇崇,谁也不会想到。” 祈祯睿猛然起身就往外跑,大殿外的守卫拦住他,将他又押了回来。皇上的眼神往上瞟了一眼,几个守卫拱手退下。 “你这是何必。”许非寒轻声道:“就算这时候赶去,她的尸体也僵了吧。” 祈祯睿捶地大哭,“父王——父王——”声如泣血,哀哀欲绝。 “她没有错啊——她又做错了什么……父王也把儿臣杀了吧——”令人心疼的哭喊。可惜皇上岿然不动。 守卫忽然进来将祁祯灏扔到了地上。他着急地乱扭。 “回皇上,上面果然有人。” “押下去。”一摆手,祁祯灏的脸色都急白了,“父王——父王——父王放过七哥吧——父王——” 他的声音渐远,祈祯睿依旧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地板,隐忍着哭声。 宠儿……宠儿…… 快承受不住的撕心裂肺。 就在此时,穿黑衣的蒙面暗卫来报:“启禀皇上,七王爷已经毙命于景平王府。” “好——”皇上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不要——”许非寒痛哭,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哀鸣。 “并且还活捉了前七王妃,她一直说要见皇上。若皇上不见,臣就地把她杀了——” “见!见!”祈祯睿从地上爬起来,慌张地跪着过去抓住暗卫的手臂。 皇上将眼睛挪开。“见吧。桓清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片刻后,邵韵宅被两名暗卫押了上来。 祈祯睿看到她,更难受。她浑身是血和伤,脸上的血渍的将她的皮肤粘粘着发丝,趁得皮肤更加惨白。她一瘸一拐,足生红莲,艰难跪下,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过。 “宠儿……”祈祯睿轻声唤道。 皇上睥睨地看着邵韵宅,“你还有什么说的?” “你这个死逼老头——”邵韵宅张口就骂,让在场众人一惊。“王爷就算挡了你的路——可他终究是你的孩子啊……就一点感情也没有么?他是你的骨肉啊——还有我的孩子,我……”她痛哭,抚着胸口哭道:“王爷就是知道我会去救孩子,才只身过去……不然他也不会,不会被乱箭穿心——” “不——”许非寒也痛哭到不能自己,她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连身子都支撑不住了。一旁的祈祯睿也泄了气般跪下。 哭得快要断气,邵韵宅喘了几口气接着道:“我问你老头——你为何这么恨芸妃和王爷?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他们留?” 皇上的眼神恍惚,“你都是将死之人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 “我自是要去见王爷他们的!但死前我要知道这些是为什么,老娘要死的清醒也不要活得糊涂!我只要真相,不然,我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的老头!”字字铿锵,她不屈又倔强。 一声叹气。皇上让屏退宫人,大殿中只留下了了了几人。 “既然如此,朕就告诉你。朕并不是恨芸妃。相反,她是朕此生最难以忘怀的人。她走了之后,一切情绪就如烟般飘渺,朕再也遇不到如她一般的人了……” “你放屁。老头儿你要是喜欢她,为何对她不管不问让她受到皇后和其他妃子的欺负,最后她死的不明不白,被囚禁在地牢中到死?”邵韵宅说出,祈祯睿和许非寒皆目瞪口呆。 皇上的唇颤抖了几下,“谁告诉你的?伏里么?” “你先别管这些,你就说是不是这样吧!你为何要囚禁她?”邵韵宅吼道,眼中含着泪光。祈祯睿声音颤抖,问道:“她,她不是被人下毒害死了……” 冷哼一声,皇上道:“那是朕让太后带人给她灌下的药,让她诈死的。可惜她就是死也不要留在朕身边。至于伏里……除了这件事,朕没有什么欠他的。他从小心性清冷,不和朕亲近,朕也不想看着他就想起芸妃……” 邵韵宅把额头上滑下的血擦掉,接着道:“不对。还有些事情你不讲?芸妃,落纯汐和已故大将军离绪在你登上皇位后一心想推翻你这的统治便创立了寒血帮,芸妃在宫中做内应,离绪在外面带领寒血帮兴风作浪。被你发现后你不忍心杀芸妃但不杀她又无法和我爹和海斯今这些帮你打天下,助你登上皇位的人交代,遂你让她诈死,将她藏了起来;谁知芸妃刚的一逼宁愿死在地牢也不要和你在一起——” “住口!”皇上起身怒喝,“这些都是伏里告诉你的?” “你管呢——”面对天子之怒邵韵宅一点都不怕,“后来寒血帮被你的三儿子和我的亲哥一手捣毁,你也可以安心对付我爹了。对吧?算盘打得不错啊。” “朕是天子!何曾亏待他们?!”他这么说,也是变相佐证了邵韵宅的话。“朕哪里亏待他们了?!为何都要打垮朕?!”他怒发冲冠。 邵韵宅白了一眼,“你这个老不死的一个人给我演什么向天再借五百年啊?你差点把国给管亡了,民间造反这破事儿还是老娘上前浴血奋战保你平安呢,就你这傻屌统治还给我玩翻脸不认人呢?!”她也骂得毫不留情。 “朕杀了你——”没想到皇上恼羞成怒拔尖冲下去就要砍邵韵宅,祈祯睿惊得瞬间没反应过来等伸手去拦时剑已经朝邵韵宅挥去。 邵韵宅根本没眨眼,也没躲。 剑未砍到她。 一只大手握住了皇上的手腕。 是她旁边的蒙面暗卫。 “你这是要反了不成?!”皇上吼道。 暗卫手上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大殿的白玉地板上,砸出一朵红莲。 “父王……”干脆又清澈的声音,令众人一惊。 许非寒抖得厉害。 皇上瞪大浑浊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暗卫取下蒙面的黑面罩。 许非寒惊叫,祈祯睿也错愕地直喘气。 他们早就该认出那双云淡风轻的清冷墨眸。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目不暇接,戏正酣 “伏里……”许非寒先轻声喊了出来。而这一喊,其他人才敢喘气。 邵韵宅有些骄傲道:“咋样,咱这演技怎么着也带是个影后吧。” 祁祯樾手上的血染红了龙袍。皇上抓着剑多大手垂下。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救驾……救驾……救……”声音被困在喉咙中呢喃,祁祯樾举手示意他等等。 “父王,还是先让儿臣帮父王捋一捋吧,想必在场的都有很多疑问吧。”祁祯樾说着,顺手抚了一下邵韵宅的脸,“坐着吧,没事。跪着累。”邵韵宅一听有道理,乖乖地坐了下去。 许非寒含泪看着他。 祈祯樾扭头看着他的父王,“你是一国之君,儿臣的父王啊……”他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度的遗憾。“如今落得这番对峙的局面,索性就把话都说明了吧。” 说罢,祈祯睿暗自咬牙,抬眼紧盯着祈祯樾。 邵韵宅坐在地上伸手打住,“哎,等等——这些事情老娘也有一些个猜测,不如先听听我说的?” 祈祯樾摸摸她的头,看着皇上,“父王介意么?” 皇上的脸色煞白,浑浊沧桑的眼中满是不解和惊恐。“你都知道些什么?”本是应该封存进坟墓的秘密竟然就这么见光了。 “我先声明,这一切都是老娘的猜测。我最先怀疑整件事是在桓清要杀了王爷的时候……他若真心要杀王爷为何在王爷回到京城后,没有再动手了?除非王爷知道桓清要杀他并有所准备。但当时我没想这么远,成天沉浸在谈恋爱中。再后来,我在大奉乐宫无意中听到庆阳郡主和五王爷的一番对话,才决心去查整件事。而我能断定的,除了方才皇上自己承认的,还有就是,十三王爷祁祯灏和庆阳郡主是亲姐弟吧?换句话说,十三王爷或许连正统皇子都不是。所以他找到我,一方面是想取得我的信任,拿我当筹码,以免东窗事发他可以拿我来威胁王爷救他一命;另一方面他是想利用我再进王府来取得他想要的东西,可惜在他还未告诉我下一步时,计划赶不上变化。而他们姐弟俩,定是跟海斯今海大人有所联系。至于是什么联系我不敢妄加定论;只是海大人当年出走朝廷对外说是因我爹爹,说明两人之间可能已经撕逼闹掰,并且皇上站的是我爹;后来王爷南下要除了那个比较官方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明确当年谁杀了芸妃——却得知了更扯淡的真相,芸妃根本就是诈死,后被你囚禁在地牢中囚禁到死。王爷得知这一切之后决定先借桓清之手,弄死我爹这个朝廷的蛀虫,我爹正好也是简介害死芸妃的人;而这正好也是皇上你想要的,你正愁弄不死太子和七王爷这两个瓜分权利并且心怀狼子野心的儿子,正好可以让他俩互相残杀你坐收渔翁之利,可惜啊——” “可惜朕千算万算没算到他——”双眸充血地瞪着祈祯樾,“竟然活下来了——”祈祯樾未看他,只是看着上方的棋盘。 邵韵宅接着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都能猜到的剧情王爷会猜不到?景平王府早内早就换上了王爷的武装,我们出去就是为了引开视线更好的让王爷的武装进入王府。”说着一旁的另一个蒙面暗卫取下了面罩,的确是祁祯央。 “你们——你们——”霎那间的惊慌让已经垂暮之年的皇上咳嗽不止。邵韵宅叹道:“虽然话是如此,但我们也经历了一场恶战啊。何况……离将军的确是死了,被你指使的桓清害死了。桓清是明面上和你还有太后一系,实则无间道。他并不想杀了七王爷。只因他知道,若借他的手杀了七王爷,下一个死的就是他。我说的对么?” “基本对了。”祁祯央拍拍手,“你果然聪明。只是煜哥儿的确是父王的孩子,跟庆阳是同母异父罢了。” 邵韵宅浅浅一笑,“这就说得通了。那海大人就是庆阳的父亲吧?左大人还真是冤,生了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这也就是皇后为何会收养庆阳了,正统皇亲啊。”此话一出,许非寒惊的说不出话,祈祯睿依旧死死盯着祈祯樾。 没人承认,可也没人否认。 皇上上前对祈祯樾道:“你若是朕,你会如何?被一群心怀叵测的朝臣推上了皇位,却一天都没有坐稳过,他们只当朕是个傀儡;朝外还有一群包藏祸心的贼子,他们拥护的是朕的哥哥,还把纯汐送到朕身边……朕从小就爱慕纯汐,她竟然伙同他人背叛朕,要朕死……内忧外患,若你是朕,你该怎么办?朕若是不拼、不搏一把,永远就只是我为鱼肉的任人宰割!” 祈祯樾转身正对着他,“可我们终究是你的儿子。你算计到我们头上时你可有过半点迟疑?你口口声声说你爱母妃,你却让她生不如死。宅儿说的对,母妃宁愿死,也不要跟你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儿子啊,儿子……是啊,儿子们……你们一个个难道不也是在算计朕么?!就连朕最爱的桓清,敢说把非寒送到朕身边不是为了更多的讨好朕?!”他癫狂地笑着,祈祯樾依旧泰山崩面岿然不动。 “伏里……朕,朕,”他眼中含着泪水,竟然添了几分日薄西山的可怜。“朕不是不拿你们当朕的孩子……朕舍不得你们任何一个人上战场,舍不得让你们任何一个受伤吃苦;朕这一生一直觉得,当好父亲比当好皇帝更为重要……可如今,算是事与愿违了……” 若方才他不是想杀了邵韵宅的话,邵韵宅就信他所说的了。或许是也为人母,她竟有些心酸,更能体会他的无奈。瞬间竟不知该心疼谁。 而这番话也让祈祯樾红了眼眶。祁祯央早就默默流泪,祈祯睿则依旧很是不安。 “父王,儿臣只能说,落得如此,父不是我的父,子不是你的子;虽你我近在咫尺,却……却……”他哽咽了。 邵韵宅坐在地上道:“老娘替你说了吧,你站在他身侧,却像隔着银河,帝王家哪里有什么知子莫若父。如今就不要再说什么煽情的话了,今夜必将见血,你们谁给个能瞒天过海的结局?”她浑身都是痛的,不想再跟他们耗着了。 皇上愣住。他看向祈祯樾。 祈祯樾的眼中有太多的情绪说不出,他没说话,倒是皇上开口道:“伏里啊,朕是对不起你的母妃……可你的母妃也不爱朕。她一直爱的就是朕的哥哥。朕不欠她的。”他面无表情地道。 “我没说你欠她的。你欠我的。”祈祯樾目光狠戾,皇上还未反应他突然吼道:“她也是我爱的人你凭什么说夺走就夺走?!这是你欠我的——” 太过激动的情绪让他一直喘气,他死死瞪着他的父王,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在场其他人皆被吓得不敢插嘴。 祈祯樾指着他平复了些情绪,“宅儿说的对,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有一个了断。”皇上早就起了杀心,若是他动了恻隐之心,保不齐他还会死。 大殿一阵静默。 许久后,皇上张开手臂:“伏里,你杀了朕吧。若你觉得是朕欠你的,朕还你一命好了。”祈祯樾张大双眸,眼泪更多地涌出。祁祯央擦擦眼泪,转过身去,不忍看将要发生的一幕。 而祈祯睿,竟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许非寒捂住了嘴,看着皇上张开手臂一步一步走向祈祯樾。 突然皇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了地上的剑就朝祈祯樾刺去—— “伏里——”许非寒起身就朝祈祯樾冲去,祁祯央也朝祈祯樾冲去,而他们再快也没邵韵宅快,她想都不想起身一把推开祈祯樾,挥剑太快,带着疾风,她惊觉自己就要左眼睛眨着右眼时,一声惨叫带着骨肉分离的血淋淋之声,皇上挥剑的手臂被砍飞了出去! 祈祯樾在方才邵韵宅推开他时便抽出了她腰间的落云剑,电光火石之间一剑砍断了皇上的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躺在地上惨叫,许非寒尖叫着,邵韵宅吓得腿软,往地上跪。 祈祯睿过去拍拍她的肩,安抚着她。 “父王,这是儿臣最后一次唤父王了。”祈祯樾脸上飞溅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他毫不在意地往上走。“桓清你别碰她。”他没回头对祈祯睿道。他看着台上的死棋棋局,缓缓道:“方才我就想说,若是想让此局破解——”他拿起了被围起来的黑棋,往后退了一步,吃掉了白棋,而后一路流畅地退出了死局。 “以退为进,莫不是一种天高海阔。”他轻声道。 而后他拿起了断臂的剑,许非寒一直吓得抽抽噎噎地发抖,祁祯央则是转过了头。 邵韵宅心里并不想看,却又不敢眨眼。 祈祯樾手中的剑,缓缓刺入了他爹的心口。 一寸一寸,殷红的血如疯长的红莲生得龙袍上哪里都是。 “伏里——”血从口中冒出,皇上喉间咕哝着话。祈祯樾停住了手上的动作。 “儿子啊,下辈子……爹爹好好……跟你,认个错……”他的声音,只有祈祯樾能听到。祈祯樾的喉咙动了动,却终是没再掉下一滴眼泪。 大殿内的烛火摇曳,没了痛苦的呻吟声。 “非寒回去。”祈祯樾道。 许非寒抬头,错愕地看着祈祯樾。 祈祯樾不理她,对祁祯央道:“三哥把非寒送回去。” “好。”祁祯央擦擦眼泪,上去扶起软成一滩的许非寒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快速将她带出了大殿。 “你也走。”祈祯樾对邵韵宅道。邵韵宅尽量不去看皇上的尸体。“我不走。” 祈祯樾有些恼怒地看着她,“为何?我是为你了你。”令人畏惧的语气。 “我不信你了。”邵韵宅一点也不怕,“除了自己,我不再信任何人。我不走。”她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祁祯樾刚想说什么,有人跑进了大殿。 邵韵宅转头,竟然是平隐。 平隐对祈祯睿道:“殿下,我已经将外面换成我们的人了。婉贵妃已被送回,三王爷正往此处赶。” “知道了,你去外面守着。”祈祯睿起身。 “是——”平隐退下。 邵韵宅转头问:“这有皇后啥事儿?” 无人理她。 祈祯睿对祈祯樾道:“就不能……放过她?” “好啊——”祈祯樾转身看着他。“只要她知道真相后不想杀你,我会放过她。反正三哥一会儿就来。” 祈祯睿不语,看向了别处。 邵韵宅正想问什么,身后一声惊叫。 形如枯槁的皇后颤颤巍巍地走向地上的尸体。 “是谁……是谁……”她慌乱地问 “是我。”祈祯樾淡淡地道。 她瞬间送了一口气。 “桓清,儿啊——咱们成了,你快叫人把这个乱臣贼子给抓起来啊——”她的样子兴奋极了。可祈祯睿却极为冷漠。 邵韵宅看着有些害怕。祈祯樾站在她前面,伸手微微挡了一下她。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祈祯樾道。“若讲完你还能这么兴奋,我就——放过你。” 邵韵宅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曲终人散,戏落幕 “从前有户大户人家,妻妾成群。正妻在痛失了爱子后多年不孕终于怀了个孩子。可她为了稳定的正妻的地位,还是将府中暴毙而亡的小妾生的儿子纳到了膝下,想着自己多一个儿子一是稳固自己的地位二是怕这个儿子长大之后威胁到她和她的亲儿子。而这个暴毙而亡的小妾,她并是像明面上一样不受老爷的宠爱,老爷反而私下对她十分的关心照顾,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另一方面,这个小妾还和之前的情郎有私会这些她都心知肚明。可老爷的心思,正妻哪里琢磨得透,此事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直到这个小妾暴毙,正妻才下令去暗杀了她的这位情郎。”祈祯樾声音不紧不慢,娓娓道来。邵韵宅坐在地上,额头抵在他的腿上,都快睡着了。 皇后的眼神变得更为惊恐,跌坐在地上,“伏里……原来你全都知道?” “我知道的。”祈祯樾垂目看着她。 “那你可知道芸妃的那个情郎不是别人——他一手创立的寒血帮,妄想谋反!他是你的亲伯伯你可知道?!”她这么一喊,又给邵韵宅喊清醒了。她抬头一阵惊讶。 祈祯樾冷笑一声。“我当然知道。谁都没想到一群乱臣贼子为了更多的权利竟把一个玩世不恭的二皇子扶上了皇位,得民心的大皇子被冠上谋逆的罪名逐出皇宫被四处追杀,跟着打江山的离绪将军在朝堂之上赫然离职,而后你身边来了一位才貌过人却颇有城府的琴女,被皇上一见倾心。这些都是巧合么?当然是刻意而为之。”祈祯樾弯腰,靠近她低声道:“可你千算万算没算,有一件事你没算到吧……” 皇后转头,惶恐地看着他。“什么事?是什么事?” 祈祯樾瞟了一眼一旁一直没言语的祈祯睿。 “桓清?桓清怎么了?你把本宫的桓清怎么了?!”她厉声嘶喊,就快被祈祯樾逼疯了。 祈祯樾直起身子,字字清晰道:“你的桓清,不是你的儿子。他是我母妃的儿子。” “我靠?!”皇后还未反应,邵韵宅先喊了出来,这个事情太过于震惊,她张嘴太快下巴差点脱臼。她托住下巴语无伦次道:“妈的,不是,我他妈的在十几章的时候瞎猜一通你也没否认你才是影帝啊——我呸这不是重点——他若不是皇后的孩子,那皇后的孩子呢?!这是什么狸猫换太子的剧情啊!”没想到祈祯樾和祈祯睿竟然是正儿八经的亲兄弟。 皇后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件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打的她彻底恍惚。只是呆呆地看着祈祯樾。 祈祯樾的声线依旧平稳无波,仿佛他一直都置身之外,只是一个叙述的人。“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和母妃一同怀孕的?所有人都知母妃生下来的是个死婴,不免在母妃又多了不少风言风语;可你难道忘了,当年你难产生下孩子不省人事……你就不怀疑这之中发生了什么?” 皇后大气都不敢喘,无声的泪从脸颊滑落。 “而为何要换这个孩子呢?母妃当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能保护我。比如今晚——遂她换了这个孩子,交给了伯伯带走——”祈祯樾指了指地上皇上的尸体。 皇后凹陷的眼窝中噙满了悔恨的泪水,“你这是想栽赃给本宫?” 祈祯樾一笑,“其实你的身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真以为是自己的原因么?”这时,祈祯央回来了。同祈祯央对视了一眼,祈祯樾接着道:“你能反复做噩梦看到幻觉其实是德妃娘娘每日去请安时在你的香炉中撒入了三哥给的致幻粉,你吸入后,心中最怕什么,梦到的什么就会越来越真实。后来德妃娘娘变着法子给你一些安神的药,都是让你败坏身子破坏食欲的药,里面虽然混入了一些致幻粉的解药可你越服用身子就会越发的差,一旦停用便又会看到幻觉折磨;哦,对了……这一切桓清早就知道了……” 皇后瞪向祈祯睿,祈祯睿把扭过脸看向别处。邵韵宅坐在地上死死扯着祈祯樾的裤腿目瞪口呆。 她缓缓开口:“那我的孩子……” “当然没死。当年母妃拿这一个从北苑捡来的死婴骗过了所有人。桓清也因是被你一手养大和你有几分神似故而无人怀疑。但他的确不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上,除了我,没人知道他在哪儿。”祈祯樾抬起眼看着她绝望流泪。 祈祯央补充道:“换句话说,伏里想让他生,他就能生;想让他死,他也活不了。” “啊啊啊啊——”皇后抱头痛苦嘶吼。她指向祈祯睿喝问:“桓清——这么多年我对你的心血你难道就看不出么?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回报之情可言么?!”这种疼痛无法言喻,她最珍爱的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祈祯睿眼中有泪,“我……” 祈祯樾弯弯唇,一脸的胸有成竹。 “你为何不死——我早就该在你小时候掐死你——”她形如疯魔,邵韵宅眯起眼,此时真是睡意全无。 祈祯睿的眼泪涌出深邃的眼眶。“只因我,不是你的亲儿子,你叫我去死……”瞬间他明白了祈祯樾和祈祯央的无母之痛了。 “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皇后嘶喊着。祈祯樾则道:“看到了么,你让我放过她?” 这句说罢,皇后愣住,“你说什么?!”她太过错愕,根本稳不住身子。 祈祯樾有条不紊道:“他方才一直在向你求情,可你啊,唉……” 祈祯央轻咳一声,“如今怎么选,看你自己了。” 皇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口无血从口中涌出。抬起仇恨的眼睛她看相他们所有人。 “为何……为何要这么对我啊……”她痛苦着问。 祈祯樾冷笑一声,“被你害死的人或许也想这么问你——”皇后猛地抬头,祈祯樾上去一耳光括在了她的侧脸,她捂着脸,更为震惊。祈祯樾道:“不说死人,就说活人,宅儿做错了什么?你为了泄私愤带给了她多少伤害?方才这一掌,是为她抱不平。这番下场都是你应得的。”邵韵宅吓得哪敢说话,什么情况突然cue到我…… 而后他上前把剑从皇上的尸体上拨出,递给皇后,“你也想让自己的亲儿子活下去吧?” 颤抖地接过祈祯樾手中的剑,她全身都在都抖。 祈祯央上前递给她一颗药丸。“吃了吧,无痛让你上路,仵作发现不了。没有痛苦,我仁至义尽了。” 皇后含泪接过。 “母后……”祈祯睿这句喊得这声极轻,但她还是听得真切。 “桓清啊我的乖孩子……”含泪一笑,仰头咽下了这粒药丸。她身子抖的更加厉害,邵韵宅不忍去看,转过了头,不一会儿没了声音。 邵韵宅才敢回头。 皇后瞪着大大的眼睛已经空洞,这安静地躺在冰冷的白玉石地板上。 邵韵宅这才敢站起来,掐着腰道:“那接下来怎么办?你们谁当皇上能不能讨论一下?这他妈多炫闪的剧情啊——”她看着三人不接话,无奈摇摇头,“我说你们仨咋想的啊?桓清——你不是太子——额——”身后猛地一疼,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祈祯樾放下砍她的手,祈祯睿怒道:“你干嘛打她?!” “三哥,求你平安带她回去。”祈祯樾对祈祯央道。祈祯央也不解他的意思,“啊?还有什么事……”祈祯樾竟然还有事瞒着他。 “我是有事和桓清说。”他冲祈祯央道。祈祯央也理解,扛起邵韵宅像抗牲畜一样地带她走了。 此时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活人。 祈祯睿擦擦眼角的泪水。“如今你要的全得到了吧?” “你不需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祈祯樾动了动脖子,走到他身边道:“桓清啊,就剩咱们俩了。也不用瞒着了。方才你不就是怕我对皇上说出真相么?” 祈祯睿狠戾地看着他。 祈祯樾微微一笑,“而且——”皱眉转向一祈祯睿,故意一脸惋惜的样子。“故事我也没有讲完……皇后的孩子是被换走了。可惜换走的是我母妃和伯伯的儿子。这个孩子,连皇子都不是——” “住口——”祈祯睿吼道,“你想如何呢?昭告天下这个太子是个鸠占鹊巢的假太子?” “哈哈哈哈……”祈祯樾轻笑,“此事躺在地上的两个人不知,三哥也不知……全天下只有我知此事。你因是伯伯的孩子,相貌上也与皇上十分相似,也没什么风言风语……我没有任何证据指认,害怕应该是我才对吧?” “你想干什么?”祈祯睿冷声质问。 祈祯樾歪头,佯装出无辜的样子,“不想干什么,想活着。你是太子如今也尘埃落定咱们当初的目的如今都达到了……只是我不信你啊。我的亲弟弟。” 祈祯睿无言。 “你在我南下时就打算杀我以除后患;后来在春华观不惜动用这么多高手,你可以说你受太后指示为了杀离将军才血洗的春华观,但你敢说你没对我下死手?你当上皇上,第一步——”他靠近祈祯睿的耳根轻声道:“就是杀了我吧?” 祈祯睿身子一僵。祈祯樾接着道:“但我怎么会不给自己留后路呢?你还喜欢宅儿吧?” “你威胁我?”祈祯睿红眼咬牙道。心口一下一下地抽痛。 “对~可以这么说。她虽不在你身边,但至少是活着吧?” 祈祯睿低吼:“她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就这么心狠?” “我连自己亲爹都杀了,你跟我谈心狠?”他笑出了声。“回去换身衣服吧。接下来,这戏也该演完了。”拍拍他的肩,祈祯樾自行出了大殿。冷风灌入全身,他尽量让自己心狠得毫无破绽。 天色微亮,群臣赶来上朝,来到大殿,却看到了发疯的皇后刺杀了皇上的惨状。 霎时间群臣惊慌失措,悲愤交加,祈祯樾暗暗藏了藏自己受伤的手臂,抬眼时,正好对上了祈祯睿钉在自己身上狠戾的眼神。 弯弯嘴角,他并不急。因他知道这个恨不得他死的人,全无办法。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莲暗香,伊人归 无尽的黑暗。邵韵宅赤脚在台阶上,看不到光。可她不知为何一点都不着急慌张。 “除了自己,我不再信任何人。”身后有声音出传来。 她吓得连忙回头,好像是自己的声音。 接着脖颈后一阵剧痛,她瞬间惊醒。 “娘娘醒了!”毛珂惊喜地喊。洛酒儿抱着止安连忙跑到床边。“可算是放心了……娘娘可有什么不舒服么?” 邵韵宅捂着脖子,缓着神,起身仔细回想着在这之前发生的种种。“他妈的……群众里面有坏人啊……”好像是她刚想给桓清说话,就被人手刀砍到脖子后暗算了。 抬手看看身上的伤都被包好了。想必也是毛珂帮着自己包扎的。 毛珂坐在床边以为她还未反应过来,伸手把她的碎发绾到耳后,“昨夜还真是一场恶战啊,还好咱们早有准备……不过最后娘娘和王爷进宫后发生什么了?今早……从宫里传出,先皇……被皇后暗算驾崩了……” “操你妈!祁祯樾你个龟儿子敢暗算老娘!”邵韵宅突然破口大骂,吓得毛珂和洛酒儿一颤。 她彻底想起来了,就是祁祯樾打的她,当时从各个角度分析就是他动的手,妈的阴沟里翻船了还翻了个航空母舰。 “你要死啊?吓什么人呢?!”毛珂气的骂,洛酒儿怯怯地小声道:“诺梨,别这样对娘娘说话……” 邵韵宅扶了下额,飞快地问:“谁把老娘送回来的?先皇驾崩了然后呢?谁当皇帝?王爷去哪儿了?”她想起了昨晚一个又一个的惊吓,她还险些下巴脱臼。 毛珂实在觉得她神神叨叨,摸摸额头也没发烧。“昨晚三王爷把娘娘送回来的;先帝驾崩了,太子下令举国为先皇守灵三日;先帝又没立其他遗诏,当然是太子继位。”她如实一一作答。 听毛珂这么一说,邵韵宅瞬间一阵眩晕,当即跳下床,“完了完了完了,他这鳖孙当皇上了第一个肯定是拿咱们景平王府开刀,别发愣了,赶紧收拾东西回扬州了……”她在屋中乱转,一摸玉佩还佩戴在身上,转头拉着洛酒儿道:“别发愣了啊,走吧——”说着她推门跑出去的瞬间和祈祯樾撞了个满怀。 他抬眼看着邵韵宅惊慌的样子,莫名想笑。 邵韵宅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一脸憋笑,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 “你他妈的笑啥呢?”她推开祈祯樾,让他离自己稍稍远了一些。“对了,你去哪儿了?” 祈祯樾挑眉,忍下笑意,“先皇驾崩,我们这些作为皇子怎能不去?哦,诺——”他把手中的落云剑递给邵韵宅。邵韵宅愣了一下,“哎?昨晚你不是用……”若没记错的话,昨晚他就是用这把剑弑父而后嫁祸给了皇后。“你怎么拿回来了?这不是杀人凶器么?” 把剑递到她手中,祈祯樾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若是把这把剑留下,被人认出是你的剑岂不是会牵扯到你身上?我趁人不备时就调包了。放心。”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才想起正着急的事,“不对,这不是重点……老公若是桓清继位,咱们有活路吗?他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杀人灭口啊,要不跑路吧,继续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带天涯——”她慌着往外跑,祈祯樾一把拉住她,她转头对上他的眼眸,两人大眼瞪小眼对瞪了一刻,祈祯樾绷不住笑出了声。 “安心呆在京城吧。桓清不会迁怒于景平王府的。”只有他自己心知的原因。拉着邵韵宅往屋里拖,邵韵宅不出所料地问道:“为啥啊?你咋就知道他不会找事儿呢?” 两人一进来,毛珂和洛酒儿识趣地把孩子递给了毛珂,退下了。毛珂转身也退出了卧房。 “老娘问你话呢,咋跟一尊佛一样,练什么绝世神功呢?!”拿脚踢了踢他,祈祯樾把她按到椅子上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这么一问,邵韵宅一脸迷惘地道:“我说,你咋就知道他不会找事儿?” “再前面——”他拖长音,如哄小孩子一般。 邵韵宅眯起眼想了想,“他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杀人灭口?” “咳咳——那个——再前面一句你叫我的啥?”祈祯樾眼中有光。 挠挠头,邵韵宅还是一脸懵懵的。“说了啥啊?你就不能给点提示?” 眉头舒展开了,祈祯樾一脸无奈地捏了一把她的腮,“罢了……忘了就忘了吧……”他转过身邵韵宅才撇撇嘴,一不小心嘴滑了,但才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听到。 “对了——”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你个王八蛋敢阴老娘?!”美眸一横,小嘴一嘟,一脸可爱到醉人的凶神恶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祈祯樾忍不住地笑。“你他妈再笑我让你在自己的追悼会上笑个够!”一把把他推到椅子上,邵韵宅捏着他的下颚,“我问你,你为啥阴我?” “不想让你在啊,这是我和桓清的事。”祈祯樾如实回答。 “行。那我再问你,你凭什么说桓清会放过我们啊?”她用力捏了捏手,看着他的脸变形。 祈祯樾有些吃痛,笑着轻轻拨开她的手,攥在自己手里道:“这就是我和桓清说的事,不能让你知道的事。”邵韵宅横他一眼,他既然不想说,就会守口如瓶,一定不会让她知道。看她垂着眼不说话,祈祯樾拉近她问道:“那么……你,你有,我是说……你留在这里……”他竟然说不出一句完话。 “哎——我才想起来拓跋绽啊,她这个猪队友就会鬼叫老娘竟保护她了,人呢?”甩开他的手,邵韵宅出去勾头喊,那厢毛珂喊道:“早就送回东宫去了——” 肩膀被人硬扳回来,祈祯樾对上她的眼眸,“留在这儿吧。别想着走了。”有些事情就算令他难以启齿也必须说清。 “我,我凭什么留在这儿啊……我又没什么身份……”话虽如此,但语气完全软了下来。说白了,在皇家才是她唯一的归宿。 嘴角忍不住的上扬,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那,等下跟我一起进宫吧。”祈祯樾的唇贴着她的额头道。 “啊?”邵韵宅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正午阳光却也暖不了冷冰冰的皇宫。众皇子皇妃披麻戴孝,头压的低低的,不轻易流露出让人一脸就看穿的神色。 祈祯睿为首,一袭缟素,携众人跪在轩辕殿前,跪拜叩首。帝后的尸体就放在里面。 行完跪拜礼,他携着众皇子往台阶上走。 平隐快步跟上他,低声道:“王爷,十三王爷这边……放出来了。”祈祯睿并无过多表情,“嗯,父王走了,作为皇子是应该来送一遭的。” “额……”一旁的拓跋绽有些眩晕,她昨晚也跟着折腾了一晚。平隐“哎呦”一声想伸手扶她。拓跋绽伸手制止,“别,我还行……” 祈祯睿瞟了她一眼,“今日是个什么日子?你莫要出岔子让人落下话柄了。” “我知道。”拓跋绽低头揉了揉眉心。祈祯睿突然停下,朝她伸出了手,冷冷地看着他。拓跋绽愣了一下,才缓缓地将手伸过去牵上他的手。 邵韵宅和祈祯樾跟在队伍较为后面,她气的一路一直白眼,“我他妈的就不明白了,我为啥要来披麻戴孝啊?我早被废了,咱俩早就离婚了,我过来有什么意义呢?”又被他骗来了令人不爽。祈祯樾耸耸肩,低声道:“行啊,反正昨夜你也在,不来表示一下的话,万一他们生气,晚上来找你——” “父王母后在天有灵——儿臣来了——”她吓得双手合十。前面的祈祯央扭头道:“你们俩小点声,我在前面都听到了。” “就因你在前面才不小声的啊。”邵韵宅怼道。“哎,那止安怎么办?”突然想起还有孩子,邵韵宅放心不下。 “放心吧,我叫管家给他找了奶娘。”祈祯樾去牵她的手,邵韵宅往后躲了一下。“我自己的孩子以后我自己带。”这样她才放心。 两人说话间进了轩辕殿,跪在垫子上叩头时,祈祯樾心中冷笑,躺在棺椁里的两人,和祈祯睿并无半点血缘关系。 香烟在殿内让人眼前氲氧,僧人读佛经的声音让邵韵宅的脑袋跟着轰鸣。她穿过人群,看到了许非寒的身影,她整个人都蔫了。她也只是个弱女子,经历这么些事情,难保不害怕。 转头又看了看四周皇子的神色,皆是一阵淡漠。放佛死的那人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喂……”邵韵宅小声扯了扯一旁祈祯樾的袖子。 “嗯。”祈祯樾表示他在听。 “你们怎么都这么冷漠啊,好歹死的是你们爹啊,流点眼泪啊……”焚香之味窜鼻,她有些被呛。祈祯樾低声回道:“这里的孩子,有很多出生下来就没见过父王几面,当然不是伤感了……” “咳咳咳,那这也太无聊了吧——”话还未说完,一声凄厉的怒喝从轩辕殿外传出。 “你这个逆子——” 太后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她身边的人皆不敢拦她,一脸难色。 才不过一晚,她的样子就变得老态龙钟,和以往的神采奕奕简直判若两人。 祈祯睿背对着她,“今日是什么日子,还请太后分清楚。” 众皇子皇妃皆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 太后指着祈祯睿的背影怒问:“哀家就是错看了你啊,才害得你父王被这个毒妇杀害,你真以为哀家会像他们一样被这么轻易地骗过去么?!” “太后悲伤国度看来是疯了。来人——请太后出去。”祈祯睿转身道。 太后颤抖着身子上前几步,祈祯睿轻轻把一脸不知所云的拓跋绽带到身后。 “哀家就不该轻信于你,还帮你灭了春华观的口——还帮你杀了离绪——不就是为了怕他们牵扯到你和你父王——你到好,让你母后去暗算你父王——”她厉声控诉,在场之人皆吓了一跳,窃窃私语。 祈祯央朝后问道:“哎,她想干什么?不会牵扯——丫头你哪儿来的瓜子?!”一扭头邵韵宅竟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坐在垫子上嗑瓜子。 “你说她这是听得哪路版本啊?那会觉得是桓清的事儿?”她还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祈祯樾看着太后冷哼一声,“三哥,她应该等不到牵扯咱们的时候就——你们俩在做什么?”转头祈祯央和邵韵宅坐到了一块磕起了瓜子。 “哎,守灵三日,吃也不能吃,先垫垫……”祈祯央看着太后,口中默念着“时候到了”。 太后满目痛恨的泪,“你竟也窃来这皇位——额——”她突然感到喉咙一紧,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酸枝微蒙,再擦肩 众人看着太后的脸色变得异样,她掐着喉咙,拼命发出声音可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上,祈祯睿倒是一脸不惊不忙,“看来太后是疯了,来人,送太后回去休息,出了事拿你们是问。” 一旁的太监立刻上前去搀扶着太后,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扶了下去。 看太后闹这一遭,众人就算心有疑问也不敢妄自置喙,皆低头不语,放佛放在什么事也没发生。邵韵宅连忙跪好,没想到太后会闹这一出,桓清还没继位呢,岂不是让众人对他多了很多想法。但想起已经与自己毫不相干,多想也无意。 再跪下去就是十分的折磨,邵韵宅头晕脑胀,好不容易挨到了黄昏点灯,她实在是难受,刚想躺倒,被一旁的祈祯樾一把扶住。“哎……困了就眯一会儿眼睛吧……”他的声音越来也飘渺,邵韵宅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跪着在半睡半醒间不知又过了多少个时日。 再次睁眼时,外面一片阴沉,下起了微雨。 外面跪着的可是群文武百官,也不知是否有去躲雨。她胡思乱想间又迷迷糊糊地睡了。 景平王府的灌木较多,一下雨变得整个王府变得湿冷起来。看着刚找奶娘喂完奶,把孩子的哄睡着,起身去关窗户。 “诺梨姐姐……”正好有人过来。毛珂定睛一看,是许珺茹那儿的凤渝。 “哟,怎么下着雨来了?是有急事儿?”毛珂虽不喜欢她,但也还是客气。凤渝道:“我们娘娘说了,你们才回来王府,这个地方太过阴冷,让送来一些人参之类的东西补补身子。孩子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给娘娘说啊……” 毛珂看了眼她手中踢的盒子,也没伸手去接。“我们什么都不缺。让你们娘娘自己留着吧。”她说着就要关上窗子,被凤渝拦住,“啊,诺梨姐姐,我还是想问问前日晚上是怎么回事啊?为何突然让我们离开王府啊?” 看她说了自己的目的,毛珂也懒得再给她好脸看,直接推开她的手,“这个我也不清楚,你要是真好奇就问王爷去吧。看王爷跟你说不说。”说罢自行把窗子关上了。许珺茹无非就是想打探一下虚实,她也真是找错人了。她回房中抱起孩子,拿上油纸伞跑从后院的小门出去了。 踩着湿滑的鹅卵石她小心地到了冬桔院,洛酒儿的房中正好点着灯。毛珂抱着止安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洛酒儿才来开门。 “啊,诺梨来了……我还以为听错了呢。”她接过孩子让毛珂合上伞。毛珂进屋打量道:“你还没配个贴身丫鬟啊?要不要让娘娘去给王爷说一下……” 洛酒儿低着头道:“我习惯雨纤了,用别人,总是想。”说着不禁一阵伤感。毛珂实在不会安慰,只能去拍拍她的肩。“没事,你什么时候一人忙不过来了,再给你配一个丫鬟。” “嗯。”看洛酒儿的眼睛红红,毛珂拉她坐下问道:“你这又哭了?谁欺负你了?” 洛酒儿把怀中的止安放到床上,摇摇头道:“没什么……或许是我伤春悲秋吧。从前一晚心中总是难过的,忍不住总想自己的孩子。就是那个……和让清一起出生的孩子……” 毛珂听后,也一阵难过。“那个孩子不留在世上也好,留在世上遭人白眼不说,你还要跟着难受。” “是啊……”她也感慨。“不留在这世上也是好的。愿她下一世还投胎来做我的孩子吧。”擦了擦眼角泪,洛酒儿道:“诺梨,你是招呼不了止安了么,怎么想着跑我这儿了。” 毛珂警惕地看了一眼外面道:“不是。只是如今聆风馆就我一个人,若是许侧妃搞什么鬼,我一个人招架不住。” 洛酒儿赞同地点头,“是啊,我还听闻娘娘……打了许侧妃一耳光,而且王爷还没说什么。但许侧妃跟我们一一交代了,说娘娘刚生完孩子,性子不好,让大家别往心里去。”一听这话,毛珂忍不住一笑,“娘娘的性子什么时候好过。但许侧妃这样可真够伪善的,她若真有这么大度,就不会在娘娘生止安的时候去痛下杀手,雨纤也不会死了。” “诺梨,小点声……”洛酒儿的胆子小,实在是不敢惹事。 毛珂倒是不怕,“没什么,她自己做了就是做了,还怕别人说?娘娘是苦于没有证据,不然依娘娘的性子早把她扒得一点都不剩了。”她倒是和邵韵宅有几分不谋而合的地方。 “哎,诺梨……不说这个了。我上次听到几个下人之间的闲话,说当初邵家被满门抄斩,最后是王爷去收的尸,还包了一片山头葬了邵家所有人。因禾子托人去买了些黄纸说要去上供,下人一打听才得知。” 毛珂听后心中一颤,“你没听错?” “我听到的是千真万确。还想着帮娘娘去问问禾子呢。” 毛珂起身,“我去问问吧。你帮我带一天止安。” “好。”洛酒儿倒是爽快。“定要小心啊。” 禾子百无聊赖地蹲在正下微雨的院子里捉了只为数不多的蛐蛐。正去扯了一根草绳要捆住蛐蛐时,蛐蛐“啪唧”被人踩死了。 “哎呦——你这人——”一抬头,毛珂抱着长剑仰视着他。“诺梨姐?你也玩蛐蛐啊?” “不。有事找你——跟我去个地方——”说着便把禾子拎了起来。 禾子迫于她的“淫威”只能连连答道:“姐姐——咱们有话好好说——” 雨停了。 皇宫中的一片阴凉。 墨墨蹲在高楼上俯瞰着众人披着缟素跪在地上,她不懂,却也能感到一些难以言喻的忧伤。 这时,人们皆缓缓起身,看着两口棺椁出殡,众人静得吓人,她有些害怕,蹲到了地上不去看。 祈祯睿下令出殡后,大家也算是得了能回去安安生生地睡一觉了。邵韵宅可算了清醒了些,祈祯樾扶她来,她两腿肿痛,放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祈祯睿出了轩辕殿,三日不食少睡也让他的面色略显苍白。“崇崇,你可还行?” 拓跋绽揉揉酸痛的眼,“我无事。就是这三日有些想念笙竺。”她看着祈祯睿的背影,暗自希望他朝自己伸出手,可惜这次没有。而她也不屑于装这个可怜。 “九哥。”身后有人唤他。祈祯睿转身之间竟有些恍惚。 祁祯灏从台阶上走下来道:“没什么,就是今后可能再唤九哥就是皇上了。就再叫几声。” 祈祯睿淡淡一笑,“无论如何今后你我什么身份你想唤我九哥都行啊。”祁祯灏打趣道:“毕竟心境到底会变得不同吧。啊,我还要多谢九哥将我放出来,煜哥儿在牢中的时候还在害怕父王不消气,不放我出来可怎么办。”此话很明显,就是暗示他昨夜他也在大殿中,知道他们父王的死没这么简单。 “哥儿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拓跋绽问,她那一晚本来是想通知邵韵宅逃走,谁知竟在景平王府中遭遇了一场恶战后,天亮便传来了帝后驾崩的消息。她心中存疑,但也不敢贸然去问祈祯睿。 祁祯灏道:“哦?难道九嫂也不知当晚发生了什么么?”他故意问得夸张,让拓跋绽更加疑惑。 “行了。你到底想说什么?”祈祯睿的语调已经冷了下来。 祁祯灏靠近他一些,似笑非笑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 大殿中,祈祯樾看人都走了,对邵韵宅道:“要不要我背你?” 邵韵宅揉着膝盖一步也走不了,“不要……”她还未说完,祈祯樾便打横将她一把抱起。 她本想发作,但不用走路实在舒服也就没说什么。 “啊——这都是什么规矩啊,跪了三天……我感觉我真的要死了~~哎,你们的膝盖就不疼吗?就不难受吗?”她仰躺在祈祯樾怀里一副要死的样子。祈祯樾笑道:“我们都习惯了吧。” “那是,老娘可是穿越过来的白领耶。” 祈祯樾低声道:“桓清在前面哦。” “刷——”邵韵宅立刻在他怀中躺好一副弱柳迎风的楚楚可怜。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祁祯灏说完,祈祯睿伸手想去掐他的脖子让他把话说清楚,他神色一转,“啊,七哥七嫂……” 祈祯樾抱着邵韵宅下了台阶。“嗯,你们怎么都聚在这里啊?” 祈祯睿没理他,直接问道:“宠儿,你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么?” 邵韵宅还未开口,祈祯樾便先开口道:“没有,她就是腿疼。就没让她跪过这么久。”她连忙一脸柔弱的样子看着祈祯睿。 祁祯灏笑道:“七嫂一没了平时骂人的气势看着还挺美……” “我透你妈,小逼崽子——”邵韵宅用虚荣无力的声音骂道,惹得祈祯樾差点笑出声。 “桓清,我们先走了。”祈祯樾冲祈祯睿点点头。抱着邵韵宅便走了,祁祯灏也跟着两人走了。 祈祯睿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才放下眼眸。 拓跋绽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别看了……” 祈祯睿点头,“我宁愿和她无数次擦肩也要换她好好活着……” 雨过之后,天色迷蒙,宫中一片干净。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于相思,何为乐 “七哥,你……”祈祯睿被拿着剑的祈祯樾逼到了死角,身后就是熊熊烈火,他无处可逃。 祈祯樾的剑上沾着血,他的脸有些扭曲,“不是喜欢我的王妃么,那我给你行不行?作为交换,你的王位就给我?” “七哥我看你是着了魔道了,是疯了吧——”他冲祈祯樾大喊,“那你把宠儿还给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祈祯樾的笑声带着瘆人的丧心病狂,“她死了——” 祈祯睿还未喊出声,大火便将他给吞噬。 “啊啊啊——”祈祯樾从床上惊醒。浑身的冷汗把亵衣浸湿,他把额前的随发拢开。宫女进来小心翼翼地问:“皇上,可是有发了梦靥?要请太医来么?” “朕在梦中可有喊谁的名字?”祈祯睿问。 “没,没谁的名字,只是听到皇上喊叫……” “说谎——”祈祯睿怒喝,他喊道:“来人——” 外面的侍卫进来应声,祈祯睿厉声道:“把这一班当班的宫人拖出去斩了一刻不能留——” “是!”侍卫哪里敢问别的,不顾宫人们的求饶喊叫,只能先拖出去斩了。 听到外面没声了,祈祯睿揉着眉心,才缓缓反应过来。 他是皇帝,已经登基近两月了。 已经没人能害得了他了。 这也是登基之后做的最真实的一个梦。他轻咳了两声,嗓子还是发干。 “皇后娘娘驾到——” 外面太监通报。 祈祯睿并未抬头。随着流苏步摇的声音渐近,他闻到了一股浓烈却并不刺鼻的脂粉香。拓跋绽上前行礼:“皇上万安——臣妾来叫皇上起来。” 扭头看着拓跋绽垂着眼睛,不敢直视他。“朕知道了,朕自己会起来,你以后就待在栩宁宫好好休息。一会儿皇妃们还要给你请安呢。”他说着起身,拓跋绽连忙上去扶他起来。“臣妾还有一事斗胆问皇上,皇上身边也该跟着贴身宫人了,你把八公公赐死了,又把宫里之前的老人都打发出去了,身边一个人也不跟也不便皇上行事啊。”她扶祈祯睿起来,给他穿着皇袍,方才来的时候看到侍卫处死了一批昨夜当班的宫人,她看在眼里虽于心不忍可还是不敢擅自忤逆祈祯睿的意思。他的疑心病是越发的重了。 推开拓跋绽的手,祈祯睿道:“朕自由安排。你先去吧。该上朝了。” “那皇上,这些皇太妃要不送出去吧……”拓跋绽唤住祈祯睿,祈祯睿登基后便把先帝从一品之上的妃子打发去了北苑,其他地位低等的妃子统统去给先帝陪葬,还有几个看着合他眼的被留在了后宫中被他重新封了妃位。拓跋绽虽说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看着以往养尊处优的皇妃在北苑受苦她也实在是于心不忍。 “送哪里?她们有些人早就已经家道中落,出去也是无依无靠。你若是觉得我留下的几个妃子不合你意,我以后不见她们便是。”祈祯睿朝外走,新一轮当班的宫人手脚麻利地扶他上皇辇。拓跋绽跟着出去,“臣妾不是这个意思……” “崇崇。” “啊。”拓跋绽连忙答应。她不喜欢崇崇这个名字,却莫名喜欢祈祯睿唤她崇崇。 “别管朕了。你顾好自己就是帮朕。”祈祯睿的语调冷冷,但拓跋绽心里清楚他是在关心自己。福了福身子,她目送他离开。 抬头望了望天,晴空灿阳,却感觉不到暖。 “嗖——”厉箭飞出,正好射到了靶心上。 “哇——耶——”邵韵宅拿着弓弩兴奋地一跃。 “娘娘真是厉害啊——”洛酒儿在一旁拍手。邵韵宅过去骄傲地扬起下巴,“低调低调,不要掌声不要尖叫。” 毛珂抱着止安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道:“行了你,还没完了。” 还未回嘴,这厢采花来报:“娘娘,宫里来人说皇后娘娘想请娘娘过去一叙。”邵韵宅听后想了一刻道:“不去,就说我受风寒不宜出门。” “是。”采花退下。 毛珂把孩子递给邵韵宅抱着,拿起她的弓弩也试了一把,“干嘛不去?我以为你和她早就冰释前嫌了。” “得了吧。虽说在帝王家没有永远的敌人,但更没有永远的朋友。我才没有这么脑子不好使呢。还记得桓清登基后,妈的,第一道圣旨就是恢复了我的妃位……”她抄起洛酒儿给她倒上的甜水,热气腾腾令她眯起了眼。 还记得当时和葛芙带着一众妃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说要把邵韵宅和止安赶出去,毛珂挡在邵韵宅前说要等祈祯也回来再议,谁知葛芙上去打了毛珂一巴掌,一旁的丫鬟把毛珂按倒跪下,邵韵宅正欲出手去打她时,许珺茹制住了她的手。 “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打她?” 邵韵宅怒瞪着她,“我就是个贱民,有本事把我关起来。” “行啊。出手打皇妃可是重罪,你若是不怕那就动手啊——”许珺茹还未嚣张起来,一道圣旨下来,在场众人皆跪。紧接着就是说念在邵韵宅救朝廷于水火有功,又在春华观修行有德,遂功过相抵恢复了正妃的身份。 比起毛珂和洛酒儿的惊讶兴奋,她没想到的是祈祯睿还是动了私心。 “啊……”毛珂一箭射偏了,懊恼低呼。 “哈哈哈——垃圾垃圾——”邵韵宅大笑着起身,把止安给洛酒人抱着,上去把毛珂手中的弓弩接过,“来,老娘给你来个百步穿杨——”拿起箭,正拉上弓,一双大手从身后握住她的手,“跟你说过,这样拉弓会不小心把手弄伤的。”祈祯樾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身后,此时她整个人窝在他的怀中。 他拉起她的手,拉满弓,箭在弦上凌厉飞出正好射在靶心。比邵韵宅方才射出的一箭还要准确些。 他的唇贴在邵韵宅的耳畔低声道,“这才叫百步穿杨。” “这叫穿你大肠。”邵韵宅挣开他的怀抱,“今天这么早下班,不对,下朝啊。”她如今对祈祯樾也没有那么抵触了,还是应了那句伸手不打笑脸人。 毛珂一看祈祯樾回来了,和洛酒儿匆匆行了个礼,一前一后进屋了。 祈祯樾又拿起一只箭,握住邵韵宅的手接着射,“今日皇上身体不适,又没什么大事,便早些散了。”说着又是一箭飞出,正中靶心。 邵韵宅任他拉着射箭,扭头小声问道:“那个……我听说这个我们邵家是你给收的尸,还葬在城郊山上了?”她的脸和他的胸膛近在迟尺,能感到呼出的热气在他的怀中徘徊。 祈祯樾倒是专心射箭,也不看她。“你想知道么?”这么一说,邵韵宅也明白他的意思,仰头道:“那你低一点头啊……” 祈祯樾放下弓弩,低下头让邵韵宅正好可以贴上自己的唇,她轻吻了一下,贴着他的唇道:“老公,你就带我去吧……”难得低头。 “你再叫一遍。”祈祯樾轻声道。他的呼吸有些紊乱。 “别他妈得寸进尺啊。”邵韵宅又“吧唧”亲了他一下,转过身子,把他手中的弓弩放好,接着道:“老公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祈祯樾轻笑了一下,止不住的心动,“明日下朝了我们就去。”说着想去牵她的手,但又怕她拒绝,手便愣在了半空不知该不该收回。邵韵宅一把牵住,拉着他在他前面走。“那德妃娘娘怎么办,也算帮了你这么多,你就安心把她放在北苑受苦啊?”德妃和许非寒都被赶到了北苑,祁祯灏出宫住进了邺南王府,他离宫的时候还带走了墨墨,这让邵韵宅稍稍有些放心。 祈祯樾道:“这要跟皇后商议一下。皇上应该不会管这些事吧……” “你要不想去说的话,我就去给皇后说。你的手上还有当时为了救她受的伤呢,这个面子她不能不给啊。”邵韵宅拉着他两人走上长廊,此时天色突变,阴云遮光,似是要下雨。 “对啊,本来半月就能好,结果抱你一路需要加重伤情需要一月才能好。”祈祯樾看着她的小手拉着自己晃啊晃。 “闭上你的骚嘴。”邵韵宅转头瞪了他一眼。“那……母妃你……” “我早就把母妃接出来安葬了。”祈祯樾并不回避。“躺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么些年,她要见见明日,见见一切。”他的眼神忽然柔和了许,这番心事也算是尘埃落定了。 “七哥——七哥——” “哎,郡主不能进去,这是王妃娘娘的寝室……” “滚开——” 两人刚准备推门进屋,听到外面一阵争吵,祈祯樾站到邵韵宅身前,“诺梨——” 毛珂应声跑过来,“啊,王爷……这个……庆阳郡主她……” “七哥哥——”说话间庆阳已经闯了进来。“七哥,太后娘娘她……”她上去欲挽住祈祯樾的手臂,祈祯樾往后退了一下,“怎么了庆阳,不着急慢慢说……” “太后娘娘快不行了……”说罢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祈祯樾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七哥哥……我知道你一向和太后不和,就算庆阳求你了,和庆阳进宫看看吧,九哥哥都不见庆阳,我没办法了……”她哭得可怜,邵韵宅躲在祈祯樾身后白眼翻了好几个。 “等我一下,我也去。”邵韵宅才不想放过这些反派下线的最后表演。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楼红袖,无离别 倾盆大雨下得宫道上的积水颇深,马车过去溅起了一片水花。 庆阳一直趴在祈祯樾的肩头哭,邵韵宅托着腮,默默看着窗外的大雨滂沱。祈祯樾默默看着她。 “庆阳,你跟我说实话,可是太后让你来叫我的?”祈祯樾问。庆阳哭的声音渐小,却不回答。 祈祯樾叹了口气。“你早就知道海大人去了么?”庆阳吸吸鼻子,点点头。虽然她的身份十分尴尬,但毕竟知道的人在少数。 “七哥哥,有些事情我长大了,也逐渐明白了,你们有些事情不必瞒着我。我也懂……”她擦擦眼泪,“只是太后走了的话,世间对庆阳好的人就又少了一个,今后我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 邵韵宅托着腮翻了个白眼。操,这种可怜装给谁看呢。 而这个白眼正好被庆阳看到,她不满道:“你什么意思?七哥哥,你看七嫂刻薄我,翻我白眼……”说着还扯了扯祈祯樾的衣袖。 祈祯樾敷衍地“哦”了几声。邵韵宅口气揶揄道:“对,全天下就你最可怜行了吗,全京城的百姓就该冲你跪下心疼你的可怜。妈的,老娘全家被满门抄斩,我全看在眼里;我怀着孩子哭着送我被流放的哥哥离开京城;我当初也无依无靠,我有你这么哭天抢地的没完没了吗?真当自己是苦情小说女主了?”说到最后她又翻了个白眼。 庆阳气得指着她,“你——”祈祯樾连忙拦住她,“哎,别这样——” “你还不就是仗着七哥哥喜欢你,才这么口无遮拦飞扬跋扈!七哥哥能让你受多少罪?”她这么一吼,倒是让邵韵宅一懵。 “行啦。”祁祯樾连忙拦住她,“到了,少说几句吧。这也不是吵架的时候。” 太后在此之前命人给她搬到轩辕殿,说是先帝走的时候没有送他,坚信他还在轩辕殿等着自己。邵韵宅撑着油纸伞跟在太监走在前面,祁祯樾给庆阳撑伞跟在她身后。 宫女太监跪成一排,皆低声哭泣。 太后躺在床上已经没了半点生气,让邵韵宅一度怀疑她是不是死过了。祁祯樾跪到床边,轻声唤道:“太后,儿臣来了。” “伏里……”太后闭着眼呢喃出声,庆阳听到后哭得更为难受。她自从那日大闹轩辕殿失语后,等再能开口说话时身体已经不行了。 祁祯樾并未有任何波动起伏,“嗯,是我来了。” “哀家是该去见你父王了……”她用着极小的气声,只有祁祯樾能听到。“只是……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桓清他,他真是你说的这样……哀家死不瞑目……”她微微张开了眼。 在一旁的邵韵宅听不到她说的话,努力靠近了些,可惜庆阳的哭声太大,惹得她更加听不清。 祁祯樾也贴近她的耳畔也用极小的气声道:“当然是假的。” “额!啊啊!”太后痛苦地皱眉,她想挣扎可惜挣扎不动。一旁的宫女想上前,被祈祯樾伸手拦下。 “全是我干的啊……也全是我害死的……而且你以为你这身子是怎么回事?全是我罢了。”祁祯樾的接着道,他似笑非笑,上去握住太后冰凉的手,“难道只准你利用我么?桓清这个祸根,已经被你亲手埋下了。” 太后拼命挣扎,眼泪都出来了,也是无济于事。祁祯樾依旧握住她的手,“难道我就不能利用你么?”他说着用更低的声音贴着太后的耳根道:“其实你心心念念的桓清,不是皇家血脉。而且他一直都知道。” 此时窗外一声炸雷。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邵韵宅听到了通报,转头在一旁的铜镜里看了看仪容,掏出随身带着的胭脂迅速补了个妆。 祁祯睿和拓拔绽进了卧房,看见邵韵宅时稍纵即逝地惊讶了一下。 众人行礼。 “太后怎么突然成这样了?御医呢?怎么没请来啊?”祁祯睿质问。 小太监吓得连忙出来跪下:“回皇上,太后娘娘亲口说的不让请御医的……” 拓跋绽看一屋子的人怕祈祯睿发怒,皆吓得发抖,她上前道:“罢了罢了。这会儿快去请御医来吧。皇上,咱们还是先看看太后……” 祈祯樾起身闪到了一旁,祈祯睿跪在太后床前,还未言语,太后瞪着骇人的双眼,惊恐地看着祈祯睿,“你——你——”她的眼泪横流,窗外的闪电映照进了房间,太后声嘶力竭地吼道:“孽障——”她似是用尽了力气,声音极大,邵韵宅吓得一激灵。 房间暗了下来,御医到了。太后没了声音,却依旧瞪着瘆人的眼睛。 “快,看看——”祈祯睿连忙让御医前来,可断过脉后,御医无能为力地跪下:“太后娘娘……她,她……” 祈祯睿伸手,让他别再说了。他转过身子,屋内的哭声渐渐大了起来。 “太后——别丢下庆阳啊——”庆阳跪在床边哭得撕心裂肺。连拓跋绽都默默拭泪。 邵韵宅不知祈祯樾跟太后最后说了什么,但一定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转头忽然对上了祈祯睿的眼眸,只是一瞬,他便立刻躲开了。邵韵宅也低下了头,祈祯樾上前拉住邵韵宅的手,“皇上,太后驾鹤如此大事,我和王妃就不留在此处添乱了。先回去了。”说着行了个礼,邵韵宅也跟着行礼。 祈祯睿瞟了他们一眼,“好,你们先去吧。”他摆摆手让两人退下。脑中不断回想着太后最后对自己的反应。自从那日轩辕殿一闹,她也不见祈祯睿,最后一见,竟是永别。她对自己无论是真心假意,总之也是不错的。只是这么多年了,他在宫中行走,早已麻木了。 “等一等……”邵韵宅拉住祈祯樾,“咱们先去一趟北苑吧,我想看看德妃娘娘。”祈祯樾点点头,拉着她拐弯往北苑去。此时雨小了些,两人同撑一把伞。 “你说,先帝在位时这些妃子风光无限,可先帝一撒手人寰,她们也只能在北苑凄苦余生。”邵韵宅十分感慨,“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妃子啊,皆是身不由己。” “那宫外天大地大,你喜欢么?”祈祯樾随口问。邵韵宅却毫不迟疑地回道:“不喜欢。” 这让祈祯樾的转头,看着她,“那你不是方才才说什么身不由己……” 邵韵宅看着地上积的雨水横流,“那我就要当这为数不多的能主宰自己的人。”祈祯樾还欲说什么,却听她说了句“到了。”两人刚好到了北苑。向看守出示了名牌后,谁知看守道:“皇后娘娘有令,今后没她的名牌谁都不能进去。恕难从命。” “妈的,拓跋绽搞什么啊,不是一直装好人的吗,这么快就暴露了吗?”邵韵宅踮脚朝里面看了看,祈祯樾拉着她,“那算了。无事,等下回我自在去求皇后娘娘吧。”说着便给了看守不少钱,让他们好好照顾在里面的德妃。 “哎,这个钱你们也拿着。”邵韵宅也掏出了些碎钱碎币,“这个收好,帮着照看一下在里面的婉贵妃。” “你干嘛?”祈祯樾不悦。邵韵宅也不打伞,自顾自地走,“全方位惹怒你啊。”话虽如此,可祈祯樾还是上前去给她打伞。 两人出了宫们,上车后,雨渐渐小了些。 祈祯樾看着窗外若有所思。邵韵宅突然叫停了马车。 “禾子,你先回去吧。我和王爷自己走回去。”她说着就要下车。祈祯樾不懂她的意思,只能先跟着她下车,“怎么了,为何想走回去。” 雨已经停了,街边的小贩出来叫卖。 邵韵宅看着灰蒙蒙的天色,“我饿了呗。从早上折腾到这会儿,别人午膳都吃过了,我还什么都没吃的。”她朝后伸手,祈祯樾上前拉上她的手。禾子驾着马车扬长而去,车轮带着水花点点。 两人坐在街边吃小笼包,看着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时又喧闹了起来,充斥着烟火气和人间百态。因两人相貌不凡,也引得不少人多看了两眼。出锅的卤煮老板让跑腿的跑了两个摊子送到了邵韵宅的桌上,黑瓷碗冒着热气腾腾,顿时一阵暖意融融。 “你什么时候要的卤煮。”祈祯樾给脑花里淋上了辣油。“就你方才付钱的时候啊。”邵韵宅吃着包子,白瓷一般的脸鼓了起来,“心情好点了没呀?” “啊?”祈祯樾一愣,而后一笑,“你看出来了。” “废话。我说啊,你想给许非寒做什么事不用看我脸色,牵挂她就说实话,也不用藏着掖着。”邵韵宅吃了一口豆腐,被烫的仰头哈气。 祈祯樾叹道:“看来小祖宗是真长大了。”要搁以前指定一阵酸言酸语让两人都不舒服。 “她至少是真心爱你的。”她垂下眼眸,卷曲浓密的睫毛遮住了她的情绪,“就是……当她听到你死了,她的反应不是假的。”她忘不了许非寒听到祈祯樾死了,许非寒痛的一口血吐出,就像丢了魂魄一般,她是真的爱祈祯樾。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跟她比。 祈祯樾沉默许久,才问道:“那你呢?当时我,我差点被杀,你救我是为了什么?”当时邵韵宅救他也是毫不犹豫。 “别说了,我这悔得肠子都青了。”撇撇嘴,惹得祈祯樾大笑。既然她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一辈子还长。 “哎,不过煜哥儿到底跟你们是什么仇什么怨啊?”邵韵宅问。他的计划还未开展,便胎死腹中了。“你手里有他的把柄?” “或许他害怕我将他和庆阳的关系和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正说着,只听一声:“哎,七哥七嫂这么巧——” 祁祯灏竟突然从人群中跑了出来。 他拉着墨墨,一屁股坐到祈祯樾旁边。祈祯樾随口问:“这天不好,怎么带孩子出来了?” “墨墨说下雨了想出来吃发糕,我还没给她买呢,就看到你们了。” 邵韵宅小声嘟囔了一句,“真他妈不能说嘴啊……” “七嫂你说什么呢?”祁祯灏勾头问。 “说你长得帅,谁见谁都爱——”伸手把他的头推开,邵韵宅把墨墨叫来,“在你十三叔哪儿过得怎么样?不如跟我回去吧?”她怜爱地摸摸墨墨的头,这孩子几日不见,长高了可不少。 “哎,在我这儿我们玩得好着呢。别多余着担心了,是吧墨墨?”祁祯灏冲墨墨一笑,墨墨甜甜地朝邵韵宅点点头,“都好着呢,娘娘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小弟弟呀?” “你想看随时可以回家看啊。”邵韵宅也冲她笑道。祁祯灏打趣道:“哎呀,这七嫂长得太美了,一笑简直倾国倾城倾天下,七哥,你说这七嫂幸亏是嫁给七哥了,若是进宫当了嫔妃,说不定还会有人拿着七嫂的要挟江山呢,或者别的……” 祈祯樾拿筷子的手突然一滞。 “你说的是什么烂剧情啊,你干嘛一定要逼逼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还非讨论出个所以然?真是吃饱了撑的一定要犯这个贱。老公,吃完了走吧。”邵韵宅起身放下墨墨。祁祯灏“嘿”了一声,“七嫂你这嘴能不能饶一次人啊……” 听着他在身后不满,邵韵宅连头都没回。拉着祈祯樾的手,“他可真他妈的讨厌……” 冲她笑笑,祈祯樾心知自己笑得多牵强。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一道黄泉,一碧落 晨露经过了冷热交替在树叶的灌木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邵韵宅快步走在山道上,等她上了山,晨光已经探出了山头。 祈祯樾在后面紧跟着她,“到了。我就把他们带来这里了。” 这片坟场,埋葬着他们邵家的老老少少。 她一步一步走的颇为沉重,看着墓碑上的名字,老老少少的名字,她不自觉地眼眶温热。等走到了写着邵明阳名字的墓前,她的泪终于顺着脸颊滑落。 “爹爹,女儿来看爹爹了……”她跪下,忍不住心酸蔓延。祈祯樾在一旁默默划圈烧纸,摆上贡品。正要跪下磕头,被邵韵宅拦下。“你还是去一旁等我吧,他应该不想见你吧。” “好。”祈祯樾也没和她说过多的话,只是在一旁默默等她。 邵韵宅擦擦眼前的墓碑,“爹爹,我恢复妃位了,挺好的吧,没人敢欺负我你放心……还有,我生了个孩子,我超级喜欢,等他再大一些带给你看啊……爹爹我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孩子生下来也没事,是个健康又好看的孩子……想是爹爹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和你的外孙吧……”她哭腔令人心疼。“爹爹,我觉得我自己挺牛逼的,你不用这么保护我,你若在天有灵,保护一下哥哥和糅儿吧……我好想他们俩啊,希望他们可以好好的活着……我也不知道当初你们为了推先皇继位做了什么,可这件事实在伤害了太多太多无辜的人了,更是害死了不少人……如今,也算是结束了……”这番话祈祯樾都听到了,他暗自咬了下牙。 “下辈子我们还会碰到呢,别担心……下辈子我们还当父女……这辈子我们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已……”她想起她的弟弟妹妹死的时候才几岁,心里更是难受,还有宝眷和刚出世的小孩,这些想想都让她心疼。她叫祈祯樾把断琴摆上来,“看你女儿能耐不,会弹琴了,我给你弹一首啊。” 祈祯樾把断琴放在她面前,邵韵宅着手弹起,琴声轻快欢愉,但却是她泪流满面。 整个墓地回荡着与气氛不符的琴声。一曲作罢,她难过地捂脸无声痛哭。 看着她耸动的背影,祈祯樾的心一阵阵的抽疼,他最无力的是不知怎么去安慰她。伸手触碰了一下她的肩头,她立刻不哭了。 “没事的……你想哭就哭吧……”其实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邵韵宅擦干眼泪,拿起带来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爹爹,女儿敬爹爹一杯,以后在来看你们啊。”她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嘶——”起身的时候感觉腰一阵酸痛,她皱眉。 “怎么了?腰疼么?”祈祯樾关切地问。邵韵宅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我月子里太闹了,落下的事儿吧。三哥给我开了药,连着服用了几日已经好了很多了。” “我没好好守着你。”他的声音很柔,带着惭愧。 邵韵宅想转头怼他几句,谁知正好撞上了那双柔情又带着怜爱的眼眸,惹得她心头猛地一颤。她咽了口唾液,嗓子被梗住了,说不出话。正好到了宝眷的坟前,她的坟前开满了各色野菊。“我摘一些我嫂子的花。”正好可分散一些她的心乱。 手中拿着花,她低头让祈祯樾把她抱上马。“我今天哭成狗逼的事儿你敢说出去,我就让你活到今天为止。”感觉到祈祯樾也上了马,背后贴着他的胸膛,邵韵宅佯装的很凶道。 “是,王妃娘娘。”亲亲她的耳尖,祈祯樾驾马。“小祖宗……”他驾着马,胸膛紧贴着她的背。“你能原谅我……谢谢。”他的声音极轻,透露着他的小心。 看着两侧呼啸而过的树丛,邵韵宅道:“没什么,你也,也不用这样,我又不会吃了你啊。我只是觉得你承受的也很多,只能自己咽下……而且我爹的确是做错了事,你问我一百遍我也会承认。”她至少爱恨情仇都表达得痛痛快快,而祈祯樾忍辱负重这么些年,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实在比她难太多了。 感觉他忽然搂自己更紧了。邵韵宅突然感叹:“希望咱们以后别吵了,好好过吧。” “嗯。”可惜他从头开始,就已经对不起她了。 回到了王府,正好赶上午膳。 两人把马交给下人后,执手进了院子。 “哎,伏里你可算回来了,我说,今日桓清把你的权都收走了你怎么什么都没说啊,他这明显是想架空你的权利,下一步治你的罪就是早晚的事了……”祁祯央很急,但祁祯樾确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邵韵宅拉着祁祯央问道:“你说得是真的吗?”祁祯央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骗你好玩吗?” 祁祯樾倒是胸有成竹,“他不会来害我的,放心。”说着往里走,祁祯央跟上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手里有他把柄?”邵韵宅看两人远走,也懒得掺和,他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事情自然一句话都不会说。自行回了聆风馆,用过午膳,她抱着止安玩了一会儿,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开了,发觉还真是除了长得白像自己,其他都像祁祯樾。 “妈的……神奇dna……” “说什么呢?”毛珂掀开帘子进来烧上火,屋子里顿时又暖和了些,映得一旁带回来的野菊更鲜艳了。“这帮小丫头,自从回来了就是个懒,比以前还懒;还没让干个活就知道靠在一起打盹,被我挨个吵了一顿,去扫后院了。” 邵韵宅和怀中的止安对看,“哎……她们在我恢复妃位前也吃了不少苦吧,累是肯定的,珂姐你别老说她们啊……”止安看着野菊,又看看邵韵宅,他第一次见如此鲜艳的颜色,有些兴奋和好奇。“这是花,宝宝……”她笑着小声对儿子讲。 “咱们在这之前吃的苦还少啊,没有人是容易的。嫌累可以走啊。”毛珂声调不自觉的大了起来,止安好奇地望向她。 “哎,珂姐你能不能小点声……真是,不跟你辩了。以后咱们都有点素质,给孩子树立个榜样。” “侧妃娘娘到——叶姨娘到——” 外面的丫鬟通报道。邵韵宅把止安放递毛珂,“许珺茹这是上赶着送死来了……”没想到她和许珺茹结下了这么大的梁子她竟然还敢来。 正说着,许珺茹进来了,还带着一位同她一样端庄大方的青衣妇人。 两人行礼后,邵韵宅也没说让两人平身,端起架子看着两人。 “娘娘回来多日,妾身疏忽了,今日特地看看望娘娘。望娘娘不要降罪于妾身和其他姐妹,众姐妹心中还是恭喜娘娘的。”许珺茹还是段位高的,三言两语之间就让自己占了上风,好想邵韵宅是多么不讲理一样。 “怎敢降罪于许侧妃啊,侧妃娘娘不派人来弄死我就是娘娘的大度了。”说话间她看着许珺茹的神情,并没表现的多慌张。 “娘娘这话妾身可真的听不懂……”许珺茹才不会轻易承认。 “是不是这之间弄错了?”在她身边的小妾插嘴道。邵韵宅伸手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杯上冒出的热气,“谁在说话?” “回娘娘,妾身叶师窨。”她的样子长得样子和王府里的小妾有共同的特点就是淡。这府中的小妾都是美人,也都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温婉大气的模样,包括最跋扈的葛芙。这也是她们和邵韵宅截然不同的地方。 “叶姐姐倒还会抢答了。”邵韵宅的喝了口茶,依旧没有让她俩起来的意思。“你们就弄好你们手头的事,别总往我这儿跑了,我一直就这样,没什么事。”言下之意就是,别他妈看了,混得比你好,玩得比你稳,你不爽我就开心。 “葛姨娘到——” “哎呦,今日是怎么回事,这么热闹。”邵韵宅听到葛芙来了,竟有些诧异。没想到今日冤家都聚头了。 她看着葛芙不情不愿地行礼,不情不愿地跪下,暗自暗叹,这他妈何必呢。“今日怎么都来了?”邵韵宅问。 葛芙道:“来恭喜娘娘恢复妃位。” “我都恢复俩月了也没看你放一屁啊。”她实在不明白葛芙的意思。 葛芙抬头道:“不知娘娘离开王府这么久,带回来一个孩子,也不知王爷有没有好好看过。” “你放肆。”邵韵宅怒瞪了一眼葛芙,“你跟我玩什么歹毒呢,你这意思不就是说这个孩子是来路不明的,不是王爷的么?” 就算被捅破了,葛芙也不怕,“是不是娘娘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娘娘在春华观清修的时候,为何当今圣上和十三王爷会次次往一个女道观去,是去看谁也不用妾身来提醒娘娘了吧——” 一声清脆的杯子碎裂的声音,茶杯摔碎在葛芙面前,她和叶师窨吓得一耸,许珺茹倒是淡定。邵韵宅已经尽量在忍着怒火了。“你今天是来兴师问罪来的?怀疑这个孩子不是王爷的你去跟王爷说啊,看他信不信。” 突然葛芙起身,往卧房跑,“我看这个孩子就是来路不明——”毛珂连忙去拦着,“你干什么——” 邵韵宅吓了一跳,也起身往房中去,卧房里的丫鬟一看葛芙进来了,皆道:“葛姨娘小公子还在睡觉——” “滚开!”葛芙推开这些小丫鬟,跑到止安睡觉的小床前,只看上了一眼,就彻底愣住。 这……是小七王爷吧? 毛珂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好大的胆子啊——”说着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 “啊——”毛珂太过用力又是习武之人,葛芙一个没经住倒在了地上。 她捂住侧脸:“你这个贱婢敢打我?!”她的嘴角都被毛珂打破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咱俩到底是谁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毛珂厉声道。止安一下被吓醒,大哭起来。 邵韵宅也是怒不可遏,“我他妈给你三分好脸你敢给我唱七分大戏还他妈的是三国演义,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混过社会还是手腕太废?”她说着把手中的翠玉手串摔下,手串摔到地上,珠子乱蹦。 “娘娘——葛姨娘最近身体不适望娘娘恕罪,妾身这就带她出去——”许珺茹进来想去拉葛芙,她和葛芙对看了一眼,毛珂拉住她的手,冷冷道:“娘娘教训人,还不需要许侧妃插手吧。” 止安一直在哭,邵韵宅更为恼火。“来人——” “是。”外面的丫鬟早就看不惯葛芙了。 “把葛姨娘拖出去。不是爱说嘴么?掌嘴三十。再打二十板子。”她看着葛芙惊恐地看着她,“你——你凭什么罚我,我要见王爷——” “凭什么罚你?就凭你见了老娘要跪下。”邵韵宅真是动怒了。毛珂转头道:“还不拖走?!” “你们——我看你们谁敢动我——王爷王爷——”葛芙被人拖下,进来的奶娘看此清情形连忙将止安抱走去哄。 许珺茹出去拉着叶师窨道:“那妾身们就不叨扰娘娘了,妾身告退。” 她们走后,屋子里才渐渐静了下来。 可邵韵宅总觉得不对劲。 直到入了夜,邵韵宅卸了晚妆,毛珂给她梳着头发,她才想起不对的地方。“珂姐啊,你不觉得今日葛芙实在是没脑子了些么,虽然她平时就是蠢但今日……她蠢得有些匪夷所思啊。而且许珺茹和她对视的那一眼……” “是啊……”毛珂也觉得不对。“她明知你的脾性,还这样……” “啊……”邵韵宅知道不对的地方了。“当时我们都在卧房……那厅堂不就只剩……” “王爷到——”门外有人通报。 邵韵宅也不起身,毛珂倒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听说今日你又处罚葛芙了?”祈祯樾进来就是这句话。毛珂只听了这一句便默默关上了门。 她刚退出去关门,忽然眼前一晃。 厅堂中的钧瓷六棱瓶里插着的还是野菊么? 刚要开门再查看一眼,却猛然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 “想我了么。最近我们都没好好说话。”祈祯央的声音带着她喜欢的低沉。 “三王爷自重。”毛珂去掰他的手。 “说错了。”祈祯央亲着她的后颈。 “子祥……别这样…。”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晌贪欢,夜阑珊 秋末天色已经微凉,风起了,吹得池塘的水面波光粼粼,跟着灯笼有些晃悠。 祈祯央的手,摸了一下毛珂。她轻声道:“子祥,你的手好凉啊……”祈祯央低声道:“那你给我暖暖吧,反正见到你,我总是暖的……” 毛珂正欲开口,面前的门“嗖——”地一声打开了。 “你去你妈说什么土味情话呢?你明天就给我卸载快手!”邵韵宅探出头就骂,祈祯央吓了一跳,但也没松手。毛珂脸上一红,拍了拍他的手,想让他放开。 “臭丫头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出来干什么?!”祈祯央回嘴道。这时祈祯樾也从房中出来道:“不是说不吵架了么?” 祈祯央放开毛珂,“你们两个为何不在屋里享受良宵,跑出来干什么?丫头,你的身子这一段不好,别让受凉了……”还未说完,毛珂边拉着他往自己房间去。 进了毛珂的房,她点上灯,祁祯央又腻过来,“怎么今天不躲我了?” 毛珂低头道:“这么多事情过后我也看明白了,不珍惜眼前可能下次就再也见不到了。” 把她的身子转向自己,“别说这样的话。”他轻轻抵着毛珂的额头。微微的烛火将她的面颊映得楚楚动人。 “诺梨,就不能听我的一次……我定不会让你受委屈。让我给你个名分。”祁祯央握住她的手,极为真诚。 毛珂被他一步一步逼到了床边。“这样不好么?我们之间各取所需,其他就不要有任何瓜葛。”她的话,让祁祯央解她衣带的手一滞。 “你这么说……好像我是嫖客你是娼妓一样。下了床就再无瓜葛了,亏你说的出口。”祁祯央的脸一冷,朝后退了半步。 这话是很难听,他也让毛珂很难做。“难道不对么?你对我就是如在青楼看到的娼妓一样,是你没见过的口味……” 一阵沉默。 祁祯央用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她。 “我只能说,你这样不但看轻了你自己,也看轻了我对你的心。”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开门的瞬间冷风灌了进来,像是毛珂迎风泪,一下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在半个时辰前,祁祯樾被葛芙一瘸一拐地找上门,哭诉要被邵韵宅打死了,非要讨个说法不然就死在王府门前。 祁祯樾心知定是她做错了事,但她实在不消停,再加上许珺茹在一旁卖着中庸之道,说和着。一时被吵得头晕脑胀,随口答应了一句,便匆匆赶往了聆风馆。 恰逢邵韵宅正卸了晚妆,他进门随口道了句:“听说你今日又处罚葛芙了?” 邵韵宅也没看他,毛珂出去了她自己接着卸妆。 “谁又嘴贱给你告状呢?”她取下来耳坠。“你都不知道今天她多神经……” “我知你是绝不受委屈的脾性,只是这个东西吧……你要看准事儿该不该罚。葛芙今日非要我讨说法不然就寻死……”祁祯樾上去给她轻轻揉着肩。 邵韵宅一下火了,起身冲着祈祯樾吼道:“她还委屈了?大哥你能不能问清楚事实再数落我啊,我就不明白了,为啥每次你都能找到点我的问题再数落我几句。告诉你这件事老娘一点都没错!” “没错就没错,你吼那么大声干嘛。”祁祯樾想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邵韵宅被气的一笑,“你学我干嘛?葛芙说止安来路不明,不是你的儿子,你能忍?还跑进屋里不知要对他干什么,这些你都能忍的话,我无话可说。反正我是不能忍,谁说我儿子都不行!” 她说罢就往外跑。“哎,你去哪儿……”祁祯樾随手拿了件她的狐裘披风跟了上去。 “那你给我暖暖吧,反正见到你,我总是暖的……”邵韵宅跑到门边,祁祯央的话刚好让她听到。 她一阵反胃,妈蛋,这是什么快手非主流小视频啊。 猛地把门拉开,“我去你妈说什么土味情话呢?你明天就给我卸载快手!”祈祯央被她吓了一跳, “臭丫头不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出来干什么?!”祈祯樾这时也跟出来道:“不是说不吵架么?” 邵韵宅气的瞪了他一眼,谁再说什么都没听到,扭头快步离开了聆风馆。她一路快走,没有目的地地乱走,越来越冷了,风停了,一阵湿冷。连后院的湖面上都有一层白茫茫的薄雾。她的才发觉自己穿得是单衣。 脚下的树叶被她踩的沙沙作响,今夜无月,天却没没有那么黑。 真他妈太冲动了……无论是前世今生她冲动的这个毛病总是坏事儿。就像下一世她冲动辞职一样,如今想想她辞职了反而便宜了这把帮贱人,是那帮贱人巴不得看到的。她抱着臂,还真是有些冷。若是这会儿回去的话岂不是很没面子?她驻足想着该不该回去。 不行,她才不回去。去冬桔院。 “啊——操——”转身吓了一大跳。“卧槽你走路为啥没声音啊,吓得我血都倒流了……”邵韵宅抚胸骂着祈祯樾。他竟然能跟了自己一路一句话都不说。 “冷了吧?回去么?”祈祯樾把披风递给她。 接还是不接,接了她会不会很没面子?才考虑了下,祈祯樾竟收回了手。 “你能别气了么?我并无怪罪你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你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他解释道。邵韵宅“切”了一声,“你也知道谁是居心叵测啊。我知道你不在意孩子,可我在意啊。” 上去拉住她冰凉的手,“谁说我不在意。”说着拉着她往聆风馆反方向走。 “喂,大哥,你带我去哪儿啊?”邵韵宅问他,任其拉着往前走。 “莫生气了。我带你去个地方。”他的头发已经半散下来,背影被夜色微光晕得似画中仙人,邵韵宅有几分失神。 又走了几步,邵韵宅看到了到了一间立在王府海棠林深处的楼阁。邵韵宅知道这片海棠林大,里面的楼阁亭台众多,她也没在意过,若是有人一直被囚禁在这里的任何一间阁楼,可能会像芸妃一样被囚禁到死也不会有人发现。 “小心脚下。”祈祯樾拉着她走上桥,邵韵宅才发觉这间楼阁立在水上。此时雾变得浓了起来,更为冷了。祈祯樾推开这间楼阁的门,让邵韵宅进去,而后关上门,拿出打火石点上灯后室内亮了起来。空荡荡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但这里却颇为暖和。 邵韵宅随手拿了一截短蜡烛,自顾自上了楼,才发觉楼上才是别有洞天。整个二楼摆满书架,满是书籍不留缝隙,连墙上都被打成书架,摆满了书。她往里走巨大的窗子能俯瞰整个海棠林。窗子下面的矮桌上是一把破旧的瑶琴。矮桌旁还有整齐的被褥枕头。 “这还真是囚禁人的地方啊。”她自言自语,过去关上了窗子。 此时祈祯樾将二层楼阁墙壁上的灯全都点燃,顿时灯火通明。 “之前我一遇到烦心事,或者思念母妃,便会在这里呆上许久。”他把灯放到矮桌上,邵韵宅把蜡烛吹了,也放到矮桌上。“你会呆多久啊?”她随口问。 祈祯樾转身去书架上拿了一小坛酒。“直到好了,才肯出来。” 邵韵宅坐下,看着这里的一切,难以想象,一个人在这里看书弹琴吟诗作画,竟然没有疯。 “喏,这里只有我的一个酒碗,咱们凑合着喝吧。暖暖身子。”祈祯樾给酒碗里倒上酒。邵韵宅问道:“为何会这样排解啊?”她拿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甜甜的桂花酒。 “你那日看到其他妃子在唱曲流泪说的了句……” “矫情逼。”邵韵宅把酒一饮而尽。“噗嗤”一笑,祈祯樾点头,“大概是这样吧。” 看着酒又被倒上,邵韵宅问:“那为何你今日才带我来?以前怎么都没听你说过?”她看着祈祯樾的棱角侧颜。 “自从你进府了,我就再没来过。”说罢,他也将酒一饮而尽。 喝了许多碗酒,邵韵宅整个身上热热的,不再冷了。 “那你怎么想着带我过来啊?”她靠近点点祈祯樾的眉心。祈祯樾一笑,“那你不气了?” “早就不气了。”她就着祈祯樾拿酒碗的手,把里面的酒喝光。 “真的么……”祈祯樾就是想逗她,她凑上去吻住他的唇,迸出了一句“你看呢?”;她主动地张开了唇,让他肆意妄为,暧昧的喘息声在阁楼中格外清晰,这时候,还真是一点都不冷了。 伸手绕过他的脖颈,指尖缠绕着他的发丝,邵韵宅被他咬了一口下唇,“老公,你其实一开始就不必这样……桓清的信,你根本不必销毁,我们——” “别提他!”祈祯樾喝道,她识趣地闭上了嘴。 窗外的海棠叶,落完了。雪无声地从天而落。 窗户被吹开了一点缝隙,屋内的蜡烛早已燃尽。 有些凉意。邵韵宅迷迷糊糊往祈祯樾怀里钻了钻。听到了有力的心跳声她才清醒睁眼。 祈祯樾还在睡觉,她爬出被窝,随意穿了几件衣服,推开窗子看到了薄薄的雪。 “哇——老公别睡了,下雪了——”她欣喜地喊道。祈祯樾揉着眼睛,还在癔症,“什么?骗人……”还未彻底清醒便被一个雪球彻底砸醒。 “哎——”他坐起身哭笑不得地看着邵韵宅,“过来!” 邵韵宅看着他一丝不挂,冲他做了个鬼脸,“美的你冒泡——”说罢就往楼下跑。祈祯樾迅速穿了几件衣服追了出去。 天还未亮透,还是冷,邵韵宅跑了几步就冷得打哆嗦。 “过来啊——”祈祯樾穿着狐裘披风朝她招手,笑着朝他跑去,细细的雪花在她的墨发见飞舞,他张开双臂把邵韵宅裹进了披风。“还真不怕受风寒……走吧,回聆风馆再睡一会儿。” 紧紧贴着他的身体,邵韵宅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好。” 等两人回到了聆风馆刚睡下,禾子便在外面道:“王爷,该上朝了。” “你一会儿去给三王爷说,让他给皇上说我身体不适今日不去上朝了。”他捂着邵韵宅的耳朵压低声音朝外道。 禾子也不敢多言,只能回了一声“是。”而后退了出去。 等邵韵宅醒来时,祈祯樾已经不在身边了,书房中传来阵阵琴声,她披上件衣服,刚要往书房去,外面又是一阵吵闹。 只听毛珂道:“娘娘你们不能进去——” “你让开,王爷病了,我们自然是要来看看的——王爷——”有人已经朝屋里喊了。 琴声戛然,祈祯樾出来疑惑道:“怎么这么吵闹?”邵韵宅第一反应却是,“等老娘去化个伪素颜妆……” 她在卧房梳妆,听到她们已经进了厅堂正一个个皆关心祈祯樾的身子。 “啊,王爷,为何这种花会在娘娘的房中?”有人突然道。邵韵宅能听出说话的人是昨日来的叶师窨。其他人皆一阵惊呼。 立刻放下手中的眉扫,她缓缓起身。这他妈又演的哪一出? ------题外话------ 我没有任何说快手不好的意思,全是为了好玩。磕头了,咚咚咚。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作茧自缚,丝难断 等她走出卧房时,祈祯樾坐在上坐扶额,小妾们六个坐在两旁,除了洛酒儿和葛芙其他都来了。 “哟,开什么茶话会开到我这儿了。”邵韵宅过去坐到了祈祯樾旁边。一旁站满了丫鬟,毛珂默默地退到了邵韵宅身旁。祈祯樾同她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我说没事了,大家就散了吧。” 许珺茹给了叶师窨一个眼神,叶师窨起身跪下道:“王爷,妾身说的话千真万确王爷不可不在意啊,王爷今日不舒服没上早朝,或许是跟这有关系……” 邵韵宅实在摸不着头脑,“你能不能把话说明了?”叶师窨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邵韵宅便又速速跪下,“娘娘的房间为何会有愉香花,这种花的香味催情作用甚强,但对人身的损害也大,从前朝就被禁了,妾身不敢妄言,但请娘娘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还是王爷为大。”她说罢,邵韵宅转头,才看到一旁桌子上放着的钧瓷六棱瓶里原本插着的野菊,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一束粉白的小花,它和野菊的大小无异,故而也不容易被人察觉。 这一下邵韵宅明白了昨日葛芙硬闯她卧房的用意。转头和毛珂对看了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而后她一脸无辜地和祈祯樾对视了一眼,祈祯樾毫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昨日我——”邵韵宅刚开口说话,祈祯樾伸手制止她,对叶师窨接着道:“你说下去。” 叶师窨接着道:“妾身不知娘娘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但家父是御医堂的药剂师,绝不会弄错。还请王爷明察。” 祈祯樾意味深长地看了这帮小妾一圈。“珺茹怎么看?”他问道。许珺茹看了眼邵韵宅,上前跪下道:“回王爷,妾身觉得师窨妹妹没理由说谎害王爷;王爷今日也确感不适没去上朝,这些皆是有目共睹的。其他妾身不敢妄言置喙,但沾着王爷身子康健妾身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那照你这么说,王妃也吸了这花的气味,岂不是身子会坏了。何必这样自损八百呢。”祈祯樾问。邵韵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是自己此时已经十分想撕了这帮娘们儿了。 又有一个小妾出来道:“娘娘若打算用此计定会有解药或者防身的法子……妾身有一句话不是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你憋着吧。”邵韵宅抢道,她看这个小妾长得柳叶弯眉,薄唇寡淡,透着几分幽兰的气质。她自言自语道:“这是谁?” 祈祯樾对她道:“她叫水清萝。” “妾身的丫鬟玲儿不止一次看到三王爷只身前来聆风馆,不知是何种目的,妾身从来不敢过问。”水清萝低头根本不敢看邵韵宅。毛珂站在邵韵宅身后一个白眼翻的眼疼,若不是这么多人在,邵韵宅一定把她溺死在门口的池塘里拿她的尸体喂鱼。妈的,她就算世界上只剩一个男人了也不会和祈祯央这个鳖孙在一起,更别说偷情这么刺激的事情怎么可能会给他任何姓名。 叶师窨求道:“恳请王爷明察——” 邵韵宅实在忍不住了,“别他妈给我加戏了行么,你们表演完了没?昨夜王爷和我根本没在聆风馆过夜,他今早就是嫌冷想多睡会儿,不想上朝——” “咳咳——”祈祯樾重重的咳了两声,邵韵宅改口道:“不是,那啥,他就是当时身子不适,睡一觉什么都没有。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和王爷昨夜根本没有在这里睡,而且这瓶子里本就插着的是我带回来的野菊,是王爷全程参与,你们在玩嫁祸于人这个戏码之前能不能先把事情提前了解好?”她话音刚落,许珺茹便跪着走了两步一把抓住叶师窨给了她一耳光—— “你这个贱人竟敢去谋划着害王爷嫁祸给王妃娘娘——你好大的胆子啊——”她在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已经先发制人了。“幸亏你的谗言佞语没害到王妃娘娘,我饶不了你——来人——” “许珺茹你——”叶师窨悔得肠子都青了,竟然会听信许珺茹,最后还要拉她出来挡刀。“王爷明鉴——这些都是——”她被这么摆了一道,身后的水清萝也慌了,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许珺茹看到她。 “你放肆——来人,把她拖出去乱混打死!”许珺茹喊着,外面进来了两个丫鬟拖着叶师窨。 “冤枉啊——王爷!王爷!是许侧妃指使我做的!是许侧妃!”叶师窨慌张地大喊,太过于惊慌以至于连哭都没来得及。 祈祯樾只是淡淡地喊了一声:“住手。” 拉叶师窨的人停止了动作。叶师窨挣出来往祈祯樾方向爬:“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啊,王爷,就是许侧妃教的妾身怎么说,命妾身去家父那儿要的愉香花,妾身若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 这种低劣的赌咒最是令人发火的关键,邵韵宅一直没多言,此事被披露在祈祯樾面前,那就轮不到她说话。 果然许珺茹绝不轻易低头,“说谎!你明明就是走投无路了再拖别人下水罢了!王爷明鉴!妾身与王爷相识多年绝对不会作出任何对王爷不利的事情啊!” 祈祯樾只是觉得吵,抬手示意他们都住口。“师窨的父亲……也是我的老相识了,跟三哥甚是交好,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你走吧。” 叶师窨结结巴巴道:“走,走?去哪儿?王爷让妾身往哪走?” “回叶府去吧。”祈祯樾道。“晚些时候我把休书给你送去。”邵韵宅在一旁偷偷撇嘴,这个男人真的好无情啊。 叶师窨猛地摇头,“不,王爷,别赶妾身走——王爷妾身知道错了,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妾身再也不敢编排王妃娘娘了——” 她哭得涕泗横流,跪下连连磕头。邵韵宅看了都觉得有些可怜,转头拉了拉祈祯樾衣袖,祈祯樾叹道:“为何总是把错了做过了才知道求饶?亡羊补牢终是为时过晚。你也并不是真的知道错了,你如此这般只是为了你自己罢了。来人,带她出去。” 毛珂给一旁聆风馆的小丫鬟试了个眼色,她们过去就要去拉叶师窨,她挣扎道:“妾身不服——妾身是受了许侧妃的指使,王爷也要严惩许侧妃!” 许珺茹一愣,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水清萝,水清萝反应很快,连忙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王爷,王爷这些皆是叶师窨为了编排王妃娘娘将我们也哄骗进去做了她的共犯,我们都是冤枉的啊!” 剩下的小妾皆跪下向祈祯樾求饶,“王爷明鉴——” 邵韵宅一笑,实在是佩服许珺茹的手段,都握住了她们什么把柄啊,竟能如此的同仇敌忾。祈祯樾道:“你一直说是珺茹,可有什么证据?” 叶师窨愣住,而后大哭了起来。邵韵宅叹气,这个年代为啥没有监控录像录音笔啊! 祈祯樾不语,毛珂心领神会地让人把叶师窨拖了出去。 “珺茹和其余的人,扣这月俸禄,切记以后不要谨慎。清萝随意揣测王妃,犯不敬之罪,拖出去打十板子,诺梨来行刑,把她拖得远一点,别让王妃听到,吓到了王妃可不行。”祈祯樾都这么说了,邵韵宅也没法在说什么了。“反正也没损失啥,今日就散了吧。你们没事别来看我,谢谢合作。”这么一说,倒是惹得祈祯樾一笑。 其他的哪里敢说话,皆跪下行礼,依次退了出去。许珺茹彻底松了口气。毛珂也出去行刑时,顺便拿走了被偷梁换柱的愉香花。 见她们都走了,邵韵宅伸了个懒腰,“我才不信你看不出许珺茹呢,为啥就这么放过她了啊。”祈祯樾起身看向窗外的飞雪,“她在我身边久了……我也明白她的心。在这个景平王府中,很久很久只有我和她……我,我……”他不知该怎么说。“或许是我习惯了。” 邵韵宅轻轻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他,他的手覆上邵韵宅的手,安抚地道“无事”。或许人生的先来后到,真的很重要。 鹅毛大雪让这个皇宫更加宏伟,似梦似幻间又添了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 银白的宫中,邵韵宅穿着猩红披风,穿过被大学堆积的宫道,如一只误闯人间的仙子,带着不同的颜色气场,引得人不禁多看几人。 毛珂在她身后道:“娘娘别忘了一会儿看完德妃娘娘还要回栩宁宫的。” “知道知道……真不知道她想是干啥,要了名牌去看完德妃娘娘还有什么话说啊?” 邵韵宅想了想,“她不能把我怎么样,你放心好了。”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北苑。 把名牌递给看守,才放她们进去。 刚一进去,便看到北苑的不少妃子在搬发来的炭火去屋里取暖。 她连忙上去问一个老妇:“请问那个,德妃娘娘住哪个屋子?” 老妇打量了一下邵韵宅,指了一下后面。邵韵宅谢过老妇,正往后排的屋里去,不小心撞到了人。“啊,抱歉——”定睛一看,她不禁叹道:“真他妈的是冤家路窄啊。” 许非寒怀抱着炭火,恶狠狠地看着她,“谁说不是呢。” “嗯呢,今天是世界垃圾日,别忘了忙完了把自己整进垃圾堆,拜~~” 她说完就拉着毛珂走了,这种碾压她的感觉真是爽极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许非寒实在是怒不可遏,放下手中的炭火,从地上拾起了一根还未劈的柴火棍,直直盯着邵韵宅的背影朝她走去。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章 河东十年,又河西 “宠儿?哟,真是你啊,怎么来这儿了。”德妃从屋子里出来倒炭火渣子,刚好看到邵韵宅。 许非寒握了一下手,把木棍随手扔掉,抱起地上的炭火悻悻地离开了。 邵韵宅连忙迎上去握住德妃的手,“娘娘在这里这么久,我一次都没来,实在有点不像话。”说着,德妃拉她进房间。 “哎,我在这儿一切都好,没什么要看的。倒是你,听闻你恢复妃位了?这可真是大好事。”她拉邵韵宅在桌前坐下,阴冷的天气让狭小的室内变得十分地闷潮。邵韵宅没感觉特别冷,“我给娘娘带了些棉衣还有什么需要用的娘娘尽管给我说。” 德妃道:“没什么需要的。这里挺好的。” “挺……好的?”她再次打量了一把这间破败阴暗的卧房,“娘娘连个丫鬟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我看他们就发了一点炭火,还要你们自己抱进房里。真是……” 德妃把邵韵宅的发丝绾到耳后,莞尔一笑,“宠儿啊,你没在这宫里呆过,其实呆久了,哪里都是一样。”她倒是看得开。“只是可怜跟着我这么些年的人,被赶出去的赶出去,拉去做苦活的咬牙辛苦,我能得到这个下场已经很是满意了。” 这么说,邵韵宅竟听出了一丝心酸和无奈,她垂着眼睛,有些难过。 “宠儿,别这样……”她伸手摸摸邵韵宅的脸,“王朝更迭向来都是身不由己的,无论什么样的身份最后都是要流入滚滚长河,看开一些则好过一些。来,诺梨别一直站着啊,这北苑也倒是清净,后面有颗山楂树,结的果子还挺多,我泡了山楂茶,你们都喝一些开胃暖身子。”她起身从炭火上拿下铜壶,给邵韵宅和毛珂倒茶。 毛珂不禁叹道:“娘娘真是个极为温柔的人啊。” 德妃转身把茶碗递给她俩。“在这深宫中,本就没什么情分可言,若你自己还为人冷冰冰的,岂不是更加难行。”她坐到邵韵宅身旁握住她的手。 邵韵宅喝了一口山楂茶,酸的闭眼。德妃看着她温婉一笑。“宠儿的性子真的跟这深宫里的人不一样啊。倒是跟臻昭仪很像。” “臻昭仪?”邵韵宅顺着德妃的话道了一句。这个臻昭仪还真是江湖查无此人却有不少传说。德妃点头,“是啊,这个臻昭仪得宠的时候我才进宫一两年,还是个低微的才人。我不如先皇后家世好,也不如其他姐妹多才多艺惹人怜爱,故而皇上也不喜欢我;但臻昭仪一直挺照顾我的,帮我出过不少次头,她虽对外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可也是心思细腻,外冷内热……她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直到她去了后的跟多年,我都还给她烧纸。”想起了以往的事,她的眼神闪烁,似回到了年少的光景。 “她在去冷宫前对我说的就是,这个皇宫呆在哪里又有何区分,反正我们自从进了这个宫,就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了。”她一直握着邵韵宅的手,邵韵宅不知该如何回话,喉间的东西放佛一直梗在那儿。 从德妃房中出来,雪又大了一些。 毛珂扶着邵韵宅,“娘娘小心滑。” “珂姐你说德妃娘娘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和臻昭仪么——” “嘘——”毛珂指了指前面,不远处,许非寒正死死瞪着邵韵宅。她眼中的恨意和怨念让人不寒而栗,比这冬日的大雪还要再冷上几分。 邵韵宅本不想和她牵扯太多,想快步绕过她。谁知许非寒突然道了一句:“你很是得意啊。” “啊,被你发现了。”邵韵宅正面看着许非寒,她如今为何不得意,许非寒如今的下场比当初的自己还惨,她为何不得意。 许非寒的唇弯得极为嘲讽,“可惜你的得意是基于桓清对你的——” “大胆!”毛珂厉声喝道:“你是什么身份竟敢直呼当今圣上的名字?!” 许非寒冷笑一声,“我算什么,我当年直呼他名字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卖身呢!” “啪——”邵韵宅上去一耳光打得她一个不稳没站好。“你再敢说珂姐一句我要你今日死在北苑。” 许非寒捂着脸没想到邵韵宅会打她,气的喝道:“你仗着桓清爱你又让伏里给你撑腰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你和先帝睡完又去和我老公翻云覆雨你以为我就忘了么!?许非寒,我他妈留你一命是看在王爷重情,你在他心里又有一定的地位。否则早在你害死我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就让你死的透透的了。妈的别不识好歹,到处乱造谣,想说什么?老娘和桓清的情谊早就死在1998年北京西单了,不是,呸,早就死在他拱手将我推给七王爷的时候了!”她懒得跟许非寒废话,大步迈开想走,谁知又被许非寒抓住,“你说伏里对我……对我还有什么……”她毫不掩饰眼中的癫狂。 毛珂打掉她的手,“放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们娘娘。” 邵韵宅嘲弄地看着她的癫狂渴望,“爱他对吗?可惜他早就不爱你了,如今对你的感情只是仅存的同情罢了——” “那你敢说他爱你吗?!”许非寒质问。 愣了一下随即果断道:“他在我家满门抄斩时能凭一己之力留我一命你说呢?许非寒,这世间除了爱你应该再去看看别的。”说罢,她带着毛珂转身离开了北苑。 一路上两人并未多说什么,快到栩宁宫时,毛珂才道:“她为何还这么执迷不悟,有时又会觉得她可怜。” 邵韵宅和她互相搀扶着上了台阶,“珂姐,我不跟你讲过么,那晚真的是我的妈啊,太他妈的精彩了——我为了骗先帝真的演得我自己都感动了,她一听王爷死了,直接一口老血,不对,一口血喷出十三米,然后站都站不稳了;后来先帝要砍死王爷时,她真的二话没说就要跑来挡刀,我的妈啊,比我的演技还感人,如果这都不算爱——不是你笑什么?” 毛珂笑完道:“我咋就不信十三米。你上次讲的时候是七米。” “这不是重带好么!”正说着外面的太监通报道:“七王妃驾到——” 邵韵宅连忙转头问毛珂,“我美不美?” 毛珂白了一眼道:“快进去。”邵韵宅进了大殿却没看到拓跋绽。 宫女们都跪在地上,她微微听到了卧房有人激烈的争吵。 轻手轻脚地走到卧房,她能断定听到的祈祯睿的声音。 “别再说了——”祈祯睿厉声喝道。 拓跋绽不甘示弱地道:“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一个先帝的妃子说得话,也不愿意相信我?!” “嫣琉,你来说——是不是你亲眼看到的?她和七哥——”祈祯睿话一出口,邵韵宅浑身一颤。 而后听到了嫣琉的声音:“当初就是在大奉乐宫看到的,她和七王爷两人在单独交谈。”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只听拓跋绽冷笑了两声:“为何那日会和七哥在一块?还不是因他可怜你打我?皇上啊皇上,臣妾清不清白皇上自己心知肚明——皇上心里怎么想的,臣妾也是心知肚明。” “你说什么?”祈祯睿冷冷道。 邵韵宅低声嘴贱道:“清白二字臣妾都说倦了……” 拓跋绽厉声质问:“你敢正视你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么?换句话说,你对我不是真心凭什么让我对你专情——” “啪——” 伴随着拓跋绽的低呼,邵韵宅又是一颤,知道她挨了耳光。 “朕劝你谨言慎行。若还想保住梁国的话。”说罢,他转身而去。嫣琉跟着祈祯睿也匆匆而去。 祈祯睿出卧房时,正好看到邵韵宅。 “嗨~~~”邵韵宅尴尬地朝他挥挥手。 祈祯睿瞪了她一眼,充斥了难以置信,嫣琉冲着邵韵宅眨了眨眼,跟着祈祯睿离开了。 邵韵宅松了口气,连忙跑进卧房连行礼都忘了,去扶坐在地上的拓跋绽。“没事吧皇后娘娘,要不要我去给你请御医啊……” “滚开——”拓跋绽甩开她的手。邵韵宅一阵无语,都他妈的什么狗脾气啊。 “那我撤了。”邵韵宅起身想走,但拓跋绽单薄的身影坐在地上,全身的华服,满头的珠宝,显得她的身板更为可怜。 “唉……我这圣母心肠,操了蛋了。”邵韵宅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扶起。“你想骂我就骂吧,我刚才在外面也听到了你说的话,我也知道你的意思,反正……咋说吧……我和皇上之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而且他一厢情愿我不能不控制啊,虽然这话很白莲花吧,但确实是如此啊……还有啊……”她把拓跋绽扶到床上。“我给你说啊,我和七王爷就算再吵再闹他没有打过我。”好歹拓跋绽也是公主,以为性格会很刚烈,谁知竟是这么忍气吞声。 “哎,皇后娘娘……”邵韵宅觉得不对劲,“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啊?”拓跋绽无助地看着她。 “庆阳郡主驾到——”正说着,邵韵宅最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庆阳一进来,见到邵韵宅也在不禁惊讶了一下。 “那我撤了——”邵韵宅刚要起身,拓跋绽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别走……”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一章 素指拨弦,浊音动 拓拔绽的脸色有些泛白,额头上也冒出可点点虚汗。邵韵宅实在是怕她出什么事,冲她点点头,“知道了……” “皇后娘娘万福——”庆阳拖着长音,不情不愿地行礼,顺便白了一眼邵韵宅。邵韵宅懒得跟她计较,也不理她。 “听闻皇后娘娘给庆阳配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跟我商量?”她颇为不满,带着咄咄逼人之势。 拓拔绽的底气有些发虚,“本宫……没什么意思,如今你留在宫中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宫想多一人照顾你……毕竟旁人的闲言碎语还是刺耳,你年纪也不小了……” 不知哪句话惹了庆阳,她怒道:“行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用意!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赶我出去!” “你怎么跟皇后娘娘说话的?你吼谁呢?是你九哥给你脸了让你在这儿撒野?”邵韵宅实在看不下去,上去怼了她几句。妈的,桓清不尊重拓拔绽跟着庆阳做妹妹的也不尊重嫂子。 庆阳一看邵韵宅竟敢骂她,掐着腰颇有干架到底之态。“你凭什么插嘴啊?!轮得到你多管闲事?!你如今是得意了忘了在春华观当姑子的日子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别给我说话这么冲,你的地位没有这么重;我论地位是你长辈,教训你几句也不是犯罪;你最好别给我蹬鼻子上脸,你如果执意这样就请上上保险。”就当今天圣母心爆发吧。邵韵宅走近她几步接着道:“你说你一天除了找事儿还会干啥?留在宫中接着扮演槽点担当?皇后娘娘那一句不是为你好,若是想赶你出去还需要理由,你要想背井离乡滚去和亲就尽管闹吧。” “你!”庆阳根本谁说不过邵韵宅,她又气又急,“你,你欺负我!我去给九哥哥说去!” “太好了!请——”邵韵宅做了个“请”的手势,“求求你快说,我迫不及待要被降罪了。”若是先帝在位,她可能还会害怕几分,但如今是祁祯睿在位,她就一点都不怕。 庆阳终于被气哭了,“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就像上次打我一样,都是你们和起伙来的!” 拓拔绽艰难地起身道:“没谁想着欺负你,真的,过去了这么久……我是真的为你想罢了……”她实在是难受,邵韵宅连忙转身扶了她一把,“你没事吧……” “你别以为你如今的心思我看不懂,你不就是想让我走吗?!你这个心肠真是歹毒,看不惯我就让我走——我要告诉九哥哥让九哥哥责罚你!”庆阳自顾自地说得痛快,邵韵宅吼道:“你先别说了——” 正说着,拓跋绽竟一个不稳,昏倒在地。 这可着实吓了邵韵宅一跳,“郡主你快去叫御医啊——”她搂着拓跋绽冲庆阳吼。庆阳也被吓愣了,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你愣什么啊——叫御医啊——来人啊——”邵韵宅冲外面大吼。庆阳喃喃道:“我,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说着她竟跑了。 但她跑出去的同时,宫女听到了邵韵宅的喊声,跑去叫了御医,其他的宫女帮着邵韵宅把拓跋绽搬到了床上。邵韵宅突然惊觉手臂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血,她觉得不对,伸手一摸她的腿间,她更为焦急:“来人啊——叫御医——皇后娘娘恐是小产了——” 窗外的雪终于小了些。下得如盐粒一样的细。 栩宁宫内的火炉烧得很旺,毛珂和邵韵宅站在一旁看着御医把脉施针。毛珂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邵韵宅看了看四周每人看她俩,才附在毛珂耳畔低声道:“恐怕是她接连受了几个刺激,没控制住情绪,流产了。” “怎么会这样……”毛珂惋惜道,“没想到这后宫里还真是不平静。”邵韵宅嗤之,“进了后宫基本事情也单纯了啊,怀孕得宠死孩子。不都是这样,在复杂一点的没有……” 正说着,门外通报道:“皇上驾到——” 邵韵宅和毛珂连忙站好。 祈祯睿匆匆进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朕方才在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为何出去了一会儿就成这样了?皇后如何?” 御医跪下回道:“回禀皇上,娘娘方才太过激动,凤体难安,这刚怀了不久的孩子,就……” 祈祯睿听后,朝御医走了几步,“什么孩子?皇后怀有身孕是何时的事?”他的样子很是震惊。 “皇上……看娘娘的脉象和身子,孩子应该不到两月……”御医颤颤巍巍地生怕惹怒祈祯睿。祈祯睿转头,满面难掩失落地看向拓跋绽。 邵韵宅听到了拓跋绽低低的哭声,想她也是不好受。更何况方才是祈祯睿跟她争执才让她的情绪如此激动。她暗自叹了口气,“那个……皇上既然如此就别为难御医了,娘娘的身子重要啊。”她朝祈祯睿小心道,而后给御医试了个眼色,御医连忙说晚些会送汤药过来而后告退。祈祯睿未多言,一直盯着拓跋绽。 她过去跪在床边低声对拓跋绽道:“皇后娘娘别再哭了,保重身子要紧啊……孩子还会再有的,可身子坏了就很难调整好了……” 拓跋绽把头从床那边转过来,红肿的双眼更为可怜。“七嫂……其实我今日叫你来,不是想对你发脾气的……” “别说了。”邵韵宅拿起衣袖擦擦她脸上的泪。 “七嫂,是我不对的……”她握住邵韵宅给她擦眼泪的手,“我算是看清了,其实七嫂本就没什么错,是我自己不对,我不该对七嫂产生怨恨,是我错了,我做了很多的错事,可能这就是我的报应……”如此的姿态,邵韵宅就算有怪她的地方,也怪不起来了。 她回握住拓跋绽的手,“唉……有些事情都过去了很久了,我都忘了。当年大家都小,不懂事,如今孩子都多大了,不提也罢。你好好休息,我撤了。”她压根就没恨过拓跋绽,看到祈祯睿打她,更恨不起来了。 祈祯睿上前道:“你为何不告诉朕你怀有身孕?”他心头是无法言喻的疼。 “就算臣妾告诉了皇上,皇上会信是自己的孩子么?这难道不正合皇上的意?”拓跋绽边流泪边道。她故意这么说,果然激怒了祈祯睿,“你说什么?这种话你怎么说得出?一有事情你什么都不给朕说,什么都不解释,让朕如何信你——”他冲着拓跋绽不自觉的声调又提高了起来。 邵韵宅起身挡在祈祯睿前面,“你他妈吼这么大声干什么嘛?!哎,你的态度能不能好一点哦?!娘娘不伤心不难受吗,你一句安慰没有,反而这一阵胡搅蛮缠唧唧歪歪没完没了,咋了,孩子没了你知道后悔了,刚在打人那个鳖孙是你请的替身?!”她嫌祈祯睿声音大,可她声音更大。 祈祯睿被她吼得一阵犯懵,“你,你大胆……”自从他登基后还无人敢对他这么说话。 “咋了,实话你还不让人说了?我那句说错了?”邵韵宅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她这样无疑是火上浇油,“你真是大胆,信不信我让你下一刻死无全尸?!”祈祯睿声音压低带着威严。躺在床上的拓跋绽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别,皇上,求你……”毛珂很是着急却也不敢轻易开口。 “哈~”邵韵宅抱臂嘲讽一笑,“别误会,你敢杀我老娘没有任何怀疑,老娘也不是不怕死,但你也不是第一次认识我,我骂你也不是第一次;就算你杀了我,我该骂的还是要骂,该说还是要说,这理儿是谁的错还是要辩——”正说着祈祯睿气得忽然抬手,邵韵宅以为她要扇自己耳光连忙闭眼,谁知更快的是身后突然有人冒出把她拉开。 “皇上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皇后娘娘这种事情的确让人惋惜,但如今在怪谁是也无济于事;宅儿也不对,臣回去自然会教训她。还请皇上念在旧、情、饶过她一次。”祈祯樾挡在邵韵宅身前道。若是以前邵韵宅找事儿他还能说她年纪小来搪塞过去,只是就如方才邵韵宅说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无法再这么说了。那就让所有人知道他护犊子吧。 祈祯睿看祈祯樾如此淡然,气也消了一半。他近来越来越不冷静了,方才若不是祈祯樾,他定打了邵韵宅吧。“朕……朕没别的意思,也是心头着急惋惜……”不知该如何赔这个不是。 “哎,皇上乃天子,九五至尊,无需解释。是宅儿的错,她的性子被臣惯的越发坏了,臣回去定会好好责罚她的。”祈祯樾嘴上如此,手在下面还会和邵韵宅握在了一起。邵韵宅的侧脸靠在他的肩上,心里只是觉得拓跋绽可怜,若是祈祯樾敢打她,她定不会让他的狗命多苟延馋喘到下一章。正胡思乱想时,祈祯樾道:“那皇上,臣就带着内子先行告退了。” “哎……”祈祯睿明显的欲言又止,祈祯樾就当没看到,拉着邵韵宅便自行离开了栩宁宫。 雪停了。 几人踏着积雪往宫外走。 “你咋来了。”邵韵宅挽着祈祯樾的胳膊问。“我想着你就被扣下了,以为你又犯了什么事,就急着赶来,没想到竟得知了皇后这档子事。” 邵韵宅才想起他们争吵的原因,“那个……嫣琉说过你和皇后在大奉乐宫有交情,是真的假的啊?那啥,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就想知道你是不是被诬陷了?” 祈祯樾一听,仔细想了想,“哦,是在大奉乐宫我看到皇上出手打了她。觉得很可怜,便上前劝了几句。” “娘娘,”毛珂突然插嘴道:“我才想起来我在栩宁宫外等娘娘时,看到了皇上带着嫣琉走了出来。这……嫣琉她……” “对啊,是她。妈的,还是蝉联两届宫斗最佳出色选手啊。”邵韵宅白了一眼,“我真是没想到啊,她竟能让皇上把她留下。” “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我和皇后那次谈心,我都快忘了。”祈祯樾倒是不以为然。 邵韵宅放开他的手,“幸亏我不和她一个男人。” “我看不上她。”祈祯樾说笑道。 从地上抓起一大把雪滚成雪球,“那为啥你就能看上我?”邵韵宅问。 “觊觎你的美貌。” “砰——”一个雪球砸到了祈祯樾身上邵韵宅就跑。 “娘娘小心——”毛珂还未去拦,邵韵宅已经和一个宫女撞了个满怀。 “啊,sorry。”她正道歉,那宫女骂道:“谁啊,这么不长眼竟刚冲撞艳贵嫔——” “罢了罢了。”步辇上的人道。 邵韵宅一抬头,竟是嫣琉。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重落下,一幕起 嬿琉坐在步辇上,给邵韵宅一种俯视自己的错觉。“是七王妃啊,泡得这么急,是有要事么?” “无事,娘娘会错意了,她跟我闹着玩呢。”祁祯樾连忙出来道。 嬿琉笑道:“看来七王爷和王妃的感情真是不错。” 祁祯樾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 邵韵宅问:“嬿琉,这路不好走你去哪儿啊?” “大胆,竟然直呼贵嫔的名字!”一旁的宫女毫不掩饰仗势欺人之态。 “你住口,知不知道这是谁,没眼力见的东西。”嬿琉毫不留情地骂道。宫女连忙跪下认错。她转头对邵韵宅道:“本宫是要去趟栩宁宫接皇上,顺便看一眼皇后娘娘。” 看着她意气风发,又暗自感叹一遍她的厉害。“那快去吧。”邵韵宅行了个礼,嬿琉走时还道:“得空了来凌霜殿咱们叙叙。” 等她走后,邵韵宅松了口气,动了动脖子。“她刚刚是不是说凌霜殿啊,怎么她住了婉贵妃住的地方……哎!老公你等等我——”喊了两声,自顾自走在前面的祁祯樾才冲她伸手,她小跑上去拉上。 “你是不是不爽啊?今日我还见婉贵妃了呢,她在北苑……” “别说了。”祁祯樾冷声打断。 邵韵宅识趣地闭上了嘴。 等会到了王府,又下起了雪。 邵韵宅趴在矮桌上,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毛珂在一旁生了碳火,在火盆上架了铁架,烤起了红薯和白薯。 “我说珂姐,最近三哥怎么不来上赶着犯贱来了,我这几天不骂还挺想得慌……”邵韵宅托起腮,看着毛珂又在架子上放了几颗板栗。 凑近问道:“你怎么不理我啊?” 毛珂并没看她,依旧摆弄着手上的活。“他可能不会再来了。那天……他很失望吧。” “哪天?”邵韵宅瞪着乌黑的大眼睛问。毛珂顺手弹了一下她白嫩嫩的小脸,把事情给她讲了个大概。 “卧槽?他就这么抛下你走了?不是,你也是啊,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难怪他生气。不过……你若是还想见他,我就去给他好好说说……”邵韵宅不知毛珂在作什么,明明很爱祁祯央,为何要这样贬低两人之间的情感。 “我……” “伏里!伏里!” 正说着,便听到外面有人找祁祯樾。邵韵宅起身在窗台上,“三哥——” “丫头——”祁祯央跑到窗子前,他穿得鹿绒皮袄,但脸颊还是冻得透红,他呼着哈气道:“伏里呢?” “出去去京城的香墨阁还书去了。怎么了?”她伸手给祁祯央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祁祯央道:“真不是我说,你这丫头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还有闲心在这儿吃喝。” “咋了,扎着你眼了?你这么大火气。”邵韵宅怼道。祁祯央扶额,“你知不知道桓清把我和哥儿封王了……” “哟哟?”邵韵宅新奇道:“封了什么王啊?说来听听。” “封了我赵王,哥儿是宁王……哎,不跟你说这个了,只是再加上上次他封的几个王,如今就只剩伏里没封王了,还被驳了权,如今他又成了当年无权无势的七皇子了……”祁祯央很是着急,可邵韵宅却毫无反应。 “我没想到桓清的报复心理还蛮强的……”邵韵宅小声道。其实她心里有些着急,可她清楚无济于事。祁祯睿的目的太明显了。 “三哥,我是不在意这些的。若是着急去找他岂不是遂了他的意。”此时祁祯樾回来了,他倒是一副看得开的样子。 “伏里……我怕他害你……”祁祯央说出了心中的顾忌。“他是什么心,这么多年你还看不清么。” “若这是命,一切自有安排。看开点。进来吃些点心暖暖吧。”他说着往聆风馆进,祈祯央越过邵韵宅看到了里面低头生火的毛珂,“不了,还有些事,先走了。” 说罢他匆匆离开了。 “诺梨,你跟三哥没事吧?”祈祯樾进来就问。邵韵宅转头佯装严肃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 “行。”他过去坐到邵韵宅对面,毛珂把烤好的栗子和红薯端上桌。 “老公,要不咱们解甲归田吧。反正钱也有,人也在……”邵韵宅犹豫地道。祈祯樾把栗子拨出来,“行啊,荒郊野岭可没什么吃的,没什么玩的;想穿绸缎花衣自己纺织,想吃什么自己种,天一黑就全都黑了——” “行了行了——”邵韵宅拦着,“当我没说。”她吃着板栗沾蜂蜜,伸手制止。 祈祯樾斯文地吃着红薯,“别担心。皇上顾及旧情也不会将我赶尽杀绝的。”他的确是顾及旧情。伸手喂给毛珂一个板栗,“得了,他是最心狠的人了。今天我也是见识了。我的天啊,他打人那哥叫快准狠不留情面还带着加速度——” “洛姨娘来了——”门外有人通报。 洛酒儿进来时,祈祯樾道:“正好,酒儿来了就给我们唱一个吧。” 才想起好久没听洛酒儿唱歌了。邵韵宅也怀念这个妙音沁人。“酒儿,行么?” 洛酒儿一笑,“这有何难。”祈祯樾点头,“那真好,诺梨弹奏一曲,跟酒儿合奏吧。” 毛珂放下手中的活,去房中拿来了琵琶。 端坐下来,纤指弹琵琶。 洛酒儿开口,绵软的音律随着琵琶之声在房中回荡。琵琶声本就是略有些诡谲的音律,合上洛酒儿的歌声,竟显得几分高天流水楚天阔的悠扬。邵韵宅托着腮,双眸微眯,听着妙音演绎《长相思》,甚是美哉。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栏,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一曲作罢,邵韵宅的心也跟着她的歌声酥了,张开眼看着窗外的雪,感觉一切正好。 “老公。”她忽然转头对祈祯樾道:“我突然觉得我不需要很多的荣华富贵了。” “为何?”祈祯樾含笑看着她。 邵韵宅低头道:“虽然我还是想体会一下这高处不胜寒的孤独,可我带有机会啊。但这些都不重要,活下去才最重要。” 祈祯樾突然大笑。邵韵宅不满道:“怎么了?你笑个锤子。” “高处不胜寒的孤寂,你若爬了上去,可就下不来了啊。”他叹道。邵韵宅认真道:“对啊,我就不要这么多荣华富贵了嘛。” 祈祯樾没回她,但也不像是生气了。 转眼就到了过年,邵韵宅坐在邵家的坟地烧纸,想起才不过是一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好像经历了好几年的光景。觉得好累啊……”她烧完了纸,靠在了邵明阳的墓前。“爹爹,就当我是在做梦吧。只是……” 她给自己的酒杯里倒上酒,“那个小神仙说的我会当上皇后,可能因我嫁了别人,就算了吧。就不会再发生了吧。但这样也挺好……虽不甘心……” 雪花落到了她的杯子里。 “啊,爹爹还是觉得我应该搏一把么?”她笑道。“再说吧。世事无常啊。”把酒杯倒到了地上。邵韵宅起身出了墓地。 祈祯樾在马车上等她。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邵韵宅扯扯嘴角,“是么……” 今年的雪,格外的多啊。 栩宁宫中,拓跋绽小心地看了看正在批阅奏折的祈祯睿,“皇上,臣妾宫中寒凉,还请皇上移步——” “啰嗦。朕想在何处便在何处。”祈祯睿头也不抬地打断她。 拓跋绽只能不谈。 “明日就过年休朝了,崇崇朕就留在你这儿了。” “啊?”拓跋绽有些惊讶。 祈祯睿抬头,深邃的眼眸并无半分威严。“你不想朕陪你么?” “没有……”拓跋绽低头,下意识地摸摸侧脸。“皇上在此处臣妾高兴。” 祈祯睿低头看着折子,又是一篇求尽快立太子的折子,他都倦了。近日宫里的流言蜚语他不是半点都不知,皆是在说他谋害先帝的言论。他若下令杀人,岂不是证实了心里有鬼,这一下好了,有人直接给了他上奏,说是让立太子。 他继位才多久就催着立太子。 重重地把折子摔到了桌子上。若不是太后前来轩辕殿一闹,怎会有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早知道就早些杀了她以绝后患了。 “皇上,艳贵嫔求见——”太监进来求道。 “不见。”祈祯睿直接拒绝。 “艳贵嫔说是有要事,若是皇上不见就一直跪在外面……” 祈祯睿正欲道:“那就让她一直跪在外面”拓跋绽先道:“让她进来吧。” “崇崇……” “外面正在下雪,别让她跪坏了身子。” 不一会儿嫣琉进来跪下哭道:“皇上,皇上,嫣琉陪不了皇上了……嫣琉想是得了不治之症,就没几日活路了,嫣琉在临走之前想见见皇上……” “你说什么话呢?有事说事。”祈祯睿不耐道。 嫣琉哭道:“臣妾近日总感觉头晕不适,伴随着恶心难受,跟臣妾当年所在的戏班子里得的不治之症的姑娘一摸一样,想是臣妾也病不久矣……” 祈祯睿一摆手,“有病就看,别胡思乱想。来人,给贵嫔请御医。” 拓跋绽只是在一旁静静地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御医到了,给嫣琉切脉观察了一会儿。喜上眉梢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这是有喜了——” 嫣琉听后愣了一刻,随即信息若狂道:“有喜了,有喜了,皇上——” 祈祯睿迅速瞟了一眼拓跋绽,“哦,那就安心养胎吧。” 拓跋绽微笑道:“恭喜艳贵嫔了。定要为皇室多多开枝散叶啊。本宫这就去给艳贵嫔置办一些补品用人。”说罢行礼之后,便自行出去了。祈祯睿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出了门口,拓跋绽坐上步辇,雪是冰冷,可泪是灼热。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画闲梦令,麝烟微 海棠成雨,新开一夜风。新燕在枝头吵嚷,湖面上飘满了落花,顺着流水潺潺流出景平王府。琴声逐水,让人不禁想驻足听上一听。正好的天气,惠风和煦,连万物都艳了几分颜色。阳光打在邵韵宅穿着的七彩流仙裙上,焕发出点点的五彩斑斓。她躺在溪流旁边,海棠落满身,未梳的墨发如瀑,落上了不少白花瓣。 纤手伸到溪水中捞了一把花瓣,却听琴声戛然。 “怎么停了?”她也没转头。 祈祯樾随意穿着墨绿长袍,披着灰白披肩,放下瑶琴,在一旁矮桌上倒了一杯茶,沁人心脾的铁观音上飘上了两片海棠花瓣,印着他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容颜。 “呼——”吹开花瓣,祈祯樾道:“只是累了。” 邵韵宅挺起身子,顺手捻起他的发尾,他也只是随意把头发半束,她将两人的墨发编在一起,“累了就歇歇。”觉得春光大好,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年糅还在献国,就一阵伤感。躺回了草地上,编起来的墨发自然散开。 “唉……”她轻叹。 祈祯樾缕缕她的墨发,“怎么了?何来叹气啊?” “糅儿……还在献国呢。也不知是死是活,过得如何。”她看着溪流,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方向流。 没有回话。邵韵宅心知,他就不会回答。因为是他的不对。 “啊,还真是清净啊,自从过年之后来拜访的人都没有了,安逸……”邵韵宅仰头看着天感叹。 祈祯樾笑道:“怎么,这不正合你的意。你自从过年之后不是连宫里也没去过么,不去见不想见的人,岂不美哉。更何况去了若是又和人吵了起来,不更徒增烦恼。”邵韵宅转头看着他,不满道:“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爱惹事啊,每次都是我被他们硬扯进去的。” “但每每进宫,总是需要我领出来……”祈祯樾喝着茶,故意逗着她。 “每次?去你妈的每次,每次的话我早抹脖自杀了……”说着转身捧了一捧水,“哗——”一下甩到了祈祯樾身上。 “好哇——”祈祯樾佯装生气放下酒杯,邵韵宅起身就跑,“你他妈的别过来——”衣裙随风,带着片片花瓣,令人挪不开眼,恍惚间仿佛凌波仙子扑蝶,又如七仙女随齐天大圣偷了蟠桃。 祈祯樾没跑几步就一把捉住了她,“你往哪儿跑——过来,让我亲一下……”他坏笑着蹭蹭她的鼻尖。邵韵宅伸手推着他的胸口,“不算不算——你跑太快了,我本来就跑不过,不公平——” 祈祯樾哄着她:“那怎样才算公平?”邵韵宅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条沙带,“你闭上眼睛抓我。” “那可不行——”祈祯樾搂着她的腰,拖着长音:“你这么机灵,我怎么会抓得到你啊……”说着也从腰间掏出了一串银铃,“把这个戴上,我就蒙上眼睛,怎么样?” “啊?不不不——”邵韵宅笑着摇头。 “不敢么?”故意激她。 “我呸——不敢个屁——玩就玩!”说着就把银铃戴到了手上,为祈祯樾蒙上了沙带。 禾子打着哈欠指挥着家丁在门口扫地,毛珂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昨晚干什么去了,困着这样。” “诺梨姐,这人不都说是什么春困秋乏,我这就是困啊——”禾子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一旁的家丁插嘴道:“姐姐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昨晚去上花船斗蛐蛐,把这月月供都输干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一旁的家丁也跟着起哄。 禾子脸一红,“去去去——你们这帮人,看来我是派活少了?” 毛珂也是一笑,“你也别说别人了,才多大啊,就玩得这么花,银子够花么?” “唉,姐姐,这月我可真是哪儿也去不了了,真的惨啊……”禾子一副惨兮兮的样子毛珂就想笑,“得了得了,这个拿去吃吧,若是其他事这月我还能接济你点,但你要是爱玩我可不管你。”说着把挎篮中的荷叶抱着的小笼包给他,禾子一阵欣喜,“谢谢姐姐。” 刚出笼的包子毛珂买的是葱肉馅的,热油汁水已经在薄皮上渗出,禾子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刚打算咬下去,一声尖细的声音道:“你们这些奴才都打算翻了天了不成,一帮帮全都聚在这里,竟没有两个来帮我们姨娘,你们这些狗奴我看是活得时间长了……”一个身着碎花黄衣的小丫鬟窜出来就骂 禾子吓得连忙把包子放进荷叶,“绿湘,何来这么大的火气啊……” “我早上就说了我们水姨娘门口的假山要搬,你们怎么没人来——”说着伸手要打,毛珂一把接住她的手。“绿湘,你既然这么有能耐为何不自己帮你们姨娘搬,还要来打人?”放开她的手,毛珂声调不自觉地拔高。“再说,你们姨娘为何要搬门前的假山?” “姨娘嫌那个……太碍眼了,每每王爷过我们宜兰坊的时候都因这假山挡着看不见……”绿湘看是毛珂,知道毛珂也是厉害的主,故而语气放软了起来。 “不是不给你们搬,只是这也要分个轻重吧,就算此时此刻搬了,王爷就去找你家姨娘了么,我看未必。罢了,出两个人帮着她去宜兰坊。”毛珂一招呼,才出了两个家丁跟着绿湘去宜兰坊。 禾子松了口气,“唉,其实……虽说其他姨娘都说王妃娘娘不是,但在我们下人这儿,还是最喜欢王妃娘娘,人和蔼大气好说话。而何况王妃娘娘从未拿着地位无端压人。” “这丫头,就是嘴不饶人,其实心善的很。”毛珂道。“哎,吃包子吧,趁热。” “对对对……”禾子拿出包子刚要咬,只听外面道:“你是什么人——哎,不准私闯王府——来人啊——” 说话间那人已经进来了,禾子失落地叹气,毛珂道:“无事,你吃你的,我去看看是谁。”禾子听罢咬上了一大口。 毛珂上前喝问:“何人硬闯景平王府?!”下一刻她脸色立马变了,“皇,皇上万福——” “咳咳咳——”禾子吓得手下的包子掉下滚落了一地,跟着其他人连忙跪下,毛珂想不到祈祯睿竟然会来。 “平身吧。无需声张,七哥在哪儿呢?”祈祯睿身后依旧跟着平隐。 毛珂也不敢说谎:“应该是在后院的海棠林……” 祈祯睿点头,自行往后院去。 毛珂看他走了,才敢松一口气。 “额额额——”禾子掐着喉咙脸都紫了,毛珂紧张道:“这是……噎着了?”说着连忙和其他人抱着他冲下拍他的背。“咳咳——吐——”倒腾了几下,禾子将喉间噎着的一口肉包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简直是要吓死我了……”禾子擦着眼泪和头上的汗。“这一下好了,这肉包我一口也没进肚里……”惹得毛珂大笑。“没事,我带你再去买。” 银铃声在海棠林回荡。祈祯睿听得真切,他寻着银铃声往海棠林深处走。 邵韵宅摇着手上的银铃,祈祯樾蒙着眼睛摸这她,她偷笑着面对这他一步一步缓缓往后退。祈祯樾的脚步很慢,试探着往前走。 突然他一下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邵韵宅,邵韵宅笑着大叫,但下一刻她就感觉到不对,她背后撞上了一堵肉墙…… “小祖宗,这下心服口服了吧……”祈祯樾蒙着眼睛一下吻上她的唇,邵韵宅连忙把她推开,“老公有别人……”转过头的一刻浑身血都倒流了,祈祯睿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平隐在一旁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貌似不想在这里站着了…… 祈祯樾看到了祈祯睿尴尬了一刻,但下一刻便恢复了平日的状态,拉着邵韵宅跪下行礼。 祈祯睿摆摆手,“罢了罢了。平身吧。今日朕来就是想看看七哥身子到底是怎么了,自从年后就不来上朝,三哥说是七哥身子不好,今日看来……七哥真是生龙活虎,不减当年少年时啊。”看得出来,他已经是温怒了。 祈祯樾轻咳了两声,“小祖,额,咳咳,那个宅儿先去吧,看来皇上有话对臣讲。”邵韵宅躲在他身后,“哦”了一声,看着自己赤脚还穿得随意,粉黛未施,连头发都没梳,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眼祈祯睿,连忙跑了。 她一路跑到聆风馆,毛珂正和几个小丫鬟抱着止安逗着玩,邵韵宅慌慌张张地进来,谁都没理。 “嗯?娘娘?”毛珂觉得她不对,把止安交到采花手里,跟着她进了屋子。“娘娘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邵韵宅坐在铜镜前慌张道:“化妆,化化化妆……妈的怎么结巴了,就是那个……” “皇上来找你了吧?”毛珂道。邵韵宅一惊,拉住毛珂的手,“我今天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尴尬出了水……化妆换衣服……”毛珂也不再多问,抬手给邵韵宅梳着头,邵韵宅挑了一件粉底银线秀飞鸟的裙子,毛珂边给她穿,她边道:“他干嘛这么找事儿,说是来看看王爷身子好不好这种屁话,其实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为何不上朝。这个朝上得也没什么意思啊,你说王爷手中没半点实权,皆有个头衔,这朝还上得有什么意思。而且三哥也是,既然都帮着撒谎了,为何不帮着来通风报信,搞得一个措手不及……”正说着,才想起来毛珂和祈祯央的事,她语塞了一阵。 “那个,珂姐,我不是有意的……”祈祯央不来景平王府想是不想见到毛珂吧。 毛珂低着头给她系着带子。“没什么,他不想见我是事实啊。” 祈祯央正蹲在千藩王府的药田里摘田七,“啊嚏——怪了,近日没吃风啊……” “王爷,妾身听在宫里当差的哥哥说,皇上今日好像偷偷出宫要去看七王爷……也不知是真是假……”祈祯央身旁的小妾闲聊道。祈祯央一滞,“什么?这个……换衣服备车,去景平王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恨无绝期,亦悠悠 庭院深处落海棠,换盏多情犹可长。 祁祯樾问祁祯睿喝茶还是酒。 “你怎么就喝上酒了,私以为你这种雅人不会喝酒。”祁祯睿看着凉亭外的景色,竟不比宫中后花园逊色。 “皇上难道忘了当年亲口说过臣俗的。”祁祯樾沏上了茶,恍如隔世。 祁祯睿故意不去看他,“那是朕醉了。” 祁祯樾洗着茶叶,滚烫的热水冒着丝丝青烟。 “原来皇上还记得啊。”他的声音比水还清冽几分。 说罢,两之间久久不语。 而后祁祯樾道:“皇上今日来,所谓何事?” “哦,庆阳要出嫁了。是朝中一品文官李绔之前还和七哥一同批阅过国考诗文的,你应该还记得;虽是委屈了庆阳,但这李绔为人老实,嫁给他朕是放心的。”他抬手喝了一口茶。 苦涩的感觉蔓延满口等咽下去才从喉间回甘。 祁祯樾道:“庆阳这丫头脾气这么差,又爱使小性子,若只是为人老实能压的住她么?不过皇上觉得合适,自然就是合适的了。皇上可还有些其他事么?” 盯着茶面,无波。 他当然不会说只是想宠儿了。 “七哥,朕近日被催立太子催得紧,其他事务多而繁杂,实在分身乏术,又有人上折子给七哥荐职……七哥真不想回来么?”他这么说让祁祯樾一笑。难道不是他收回了自己的权,如今又在这里演什么兄友弟恭,惜才如金。 “皇上都是何职需要人才?臣在家就帮忙列举而后谏上。臣虽在家,可还是心系天下和朝政,绝不会让皇上为难,皇上大可放心。”他才不轻易回去。想必是他不去,已经有不少的风言风语传到了祁祯睿的耳朵里,不得已才来看祁祯樾的吧。 祁祯睿抿了口茶,“可朕看七哥的身子不像是……抱病……” “皇上,臣是万万不敢欺骗皇上的,还请皇上念在臣之前未朝廷身先士卒,鞠躬尽瘁的份儿,放过臣吧。否则不到半年,臣的身子定每况愈下。”祁祯樾的话令人无法找到缝隙反驳,祈祯睿放下茶杯道:“七哥是不想见到朕?还是心中吧有所怨念存有不满?”既然如此就将话说开了吧。 “怎么说得跟深宫妇人一样小心眼……”祈祯樾笑了几声,“臣能有什么怨念?又何来的不满?” 祈祯睿索性就将话挑明了,“朕继位了,七哥可是心中不满?”毕竟这世间只有祈祯樾知道,他并不是正统皇子,也并无皇家血脉。祈祯樾道:“当年我就说了,既然这是作为交换那就绝不会反悔,皇上毕竟也帮了臣,臣也绝不是那种不履行承诺的小人。皇上既然登基,臣必定是心服口服,皇上实在是多心了……” 他这么说,令祈祯睿许久不语。 茶喝了半壶了,祈祯睿道:“七哥,如今这里就你我二人,就如平日里的兄弟相处一样,不必将话说得这般生疏……” 兄弟相处…… 祈祯樾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桓清啊,那你还恨我么?” 风过湖面,吹得落花飞舞。 祈祯睿吹着眼眸,静静地喝着茶。 “与其说是恨意不如说是从小就看不惯你身上那股不以为然的高姿态吧。就好像世间没什么事能让你发自内心的开心,也没什么事会让你痛彻心扉的难过。”他的眼看向了别处。“或许恨一个人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吧。” 祈祯樾静静看着他的侧颜,“我当年就说了,我们这辈子做兄弟,是你的不幸,也是我的……只是……”正说着,一阵银铃伴随着欢笑声传进了凉亭。 两人循声望去,邵韵宅正在海棠树下荡秋千,毛珂抱着止安和她一起笑着。粉衣裙的妙人竟将这整片的落花压了几分艳色。令人不知不觉竟会失神朝她看去。 祈祯睿看得出神,才发觉眼眶一热。他连忙回神,“她开心就行了。” “桓清,方才我就想说了。你长大了。”不知为何,祈祯睿的心猛地一颤。他深邃的眼眸对上祈祯樾的,他一直看着自己。 “七哥……”嗓子莫名很干。想拿起桌上的茶水,可杯子却是空的。 含笑给他斟上茶,祈祯樾道:“道理你都明白了,憎恶你也看懂了,就连所珍视的人,你也有了。相信母妃也会这么觉得,桓清,这世间还有太多的感情是你没切身体会到的,或许再大一些,你会明白更多;山不转水转,世间没什么是一成不变。” 这番话,让祈祯睿一笑,“明明之前巴不得你死,如今却能坐下笑着喝茶。可能真是朕变了。” 他说罢,又看了一眼荡秋千的邵韵宅。此时她正坐在秋千上抱着孩子玩。 毛珂随口问道:“也不知皇上来咱们王府做什么。” 邵韵宅抱着止安道:“你知道王爷自从过年后就再也没上过朝么,他肯定是来找事儿的。但是吧,我就觉得,这事儿……” “丫头——”正说着祈祯央急匆匆地从远处跑来。“我说丫头,听说皇上来了,不会是来治罪伏里的欺君之罪了吧……”他看来是着急了,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一屁股做到了地上。“这伏里可没少让我帮着应付说谎,我真的也就是顺着他了——唉,没想到这皇上怎么来了……”毛珂看到了,默不作声地退到了邵韵宅身后。 邵韵宅一扬下巴,“诺,他们在那里说话呢,你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啊……不过我敢跟你保证,他是绝对不会治他欺君之罪的,欺君之罪可是株连九族,他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死的。我跟你讲过的,去年冬天我去看皇后娘娘,指着他的鼻子骂他都没说啥,我绿茶婊一点地说,他真的不会的追究啥的,你放心……”她这是十分放心的。 祈祯央撇撇嘴,口气揶揄道:“合着还尾巴翘上天了,你这样是要被浸猪笼的。”邵韵宅抱着孩子玩着他的小手,“但我又没作出什么对不起王爷的事情,他非要一往情深的,本绿茶婊拦几次了……就像你喜欢珂姐一样,我骂你几次了,还是拦不住你的喜欢珂姐啊。” 祈祯央听后不语,看了一眼毛珂,毛珂低着头不说话。 “今后不会了。”祈祯央突然道。 “啊?”邵韵宅抬头看着他。“什么意思?”祈祯央回道:“你说不让我喜欢了,那我就不喜欢了,行么?今后我都不会在打扰她。”毛珂的手拧成了麻花,但依旧是一言不发。 邵韵宅一下火气上来了,“你说什么屁话呢,你他妈都把珂姐睡了给我说你以后不会打扰她了,你早干什么去了?这个年代贞操多么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他妈给我说这种话,你当她是什么?出来卖的婊子吗?明明就妨碍到别人了还一副我无奈我是真爱的死样子真是个贱货——难道珂姐被你一时的花言巧语骗了她就是活该吗?是不是真以为珂姐没人爱,你自己帅的跨时代?呵呵呵,我砸了你的车——” “嗖——”祈祯央一下起身,脸色已经黑了。“什么出来卖的,你说谁呢?” “呦呦呦,你还真是刚,让我有点方……”邵韵宅也起身把止安交给毛珂抱着,毛珂连连摇头,“娘娘,不要啊,别了别了……” 可她这会儿也是怒气上头了,“怎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老娘说错什么了?不就是吃完了就扔,没把她当人看么?常言道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这个贱人俩连这俩都不如——” “我当年说了会娶诺梨,是不是你不放人?!如今你又怪起我来了?”祈祯央是真怒了,连毛珂都没见过他这个样子的。邵韵宅也气道:“对啊,我当年是这么说的,但你知道为什么么,那是你那个王府的侧妃给了珂姐下马威,我有病啊让我家珂姐去受气;可我也想过若是你对我家珂姐是真心的,那就算了,因我信你断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呵呵,算我眼瞎了,你们姓祈的还真都是骗子——” “你住口!”祈祯央吼道。他并不想伤害邵韵宅,毛珂怀中的止安被吓得大哭不止,她的眼泪噙在眼中打转,祈祯央怒气冲冲地道:“就你伶俐,就你会骂人,一旦稍稍不和你的心意了全世界都负了你,就该挨骂——你有想设身处地地想过别人么,哪怕是一点点?反正谁都要伺候着你,稍不如意就可以死了,你能想着谁?” 毛珂哭道:“三王爷别说了,你快走吧——”邵韵宅则是在一旁气得说不出话。 “我说完了自会走!你也不用这样——”祈祯央一甩手,接着怒道:“既然我这么不入七王妃的眼,今后就别说了,也别再见面!” “求之不得……但你不要对珂姐……”邵韵宅刚说了一句,祈祯央便转头走了,她也不知该如何,手足无措地过去抱过啼哭不止的止安,“珂姐你快去求求他啊,你不是,不是喜欢他么……”毛珂含着泪,看了看他的背影,又被邵韵宅催促了两下,才追上去。邵韵宅懊恼地闭了闭眼,好像今日是冲动办错事了。 祈祯樾和祈祯睿已经踱步到了落云斋,两人今日聊了许久,此时又陷入了不语。 “皇上在这里呆了这久妥当么……”祈祯樾刚问了一句,祈祯央便迎面走来,“皇上怎会在此?”他尽量装出一副出乎意料的惊讶。 祈祯睿见祈祯央来了,便道:“无事,朕只是来看看七哥的身子如何。正好,三哥来了就听听朕的这个决断如何;七哥若是身子实在挂不住的话,就帮着朕管凝泉书院如何?” 祈祯央问道:“这……凝泉书院不一直是……太傅在管么?” 祈祯樾冷冷地往向了他。 邵韵宅好不容易把止安哄好了,抱着孩子坐在秋千上止不住地后悔,“哎呀,若是珂姐被我给搅黄了我不活了算了……” “哎,别这样啊,他们本就已经不信任对方了,你没发现么……”头顶突然有说话声,邵韵宅吓得还未抱着孩子起身,祁祯灏便从天而降了,掀起了一片花瓣。 “操——”邵韵宅吓得骂了一声,“你什么时候趴上面的啊?” 祁祯灏甩甩头,“我早就来了,你们吵得凶,我也不敢靠近……”他说着逗着邵韵宅怀中的止安。“小止安,叔叔来了……想不想叔叔啊……你出生的时候叔叔可是见到你比你爹见到你还早哦……” “别逼逼了……你干什么来了?”不耐烦地问他,祁祯灏坐到邵韵宅身旁同她一起荡秋千,“没什么,想你了,来看看你……” “再放屁我杀了你喂猪。”邵韵宅没好气道。“嘿~七嫂都把三哥气走了难道还要把我气走么……” 立刻起身,“不用你走,我走行么……”祁祯灏连忙起身跟上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五章 鹿死谁手,博弈间 祁祯灏一路跟着邵韵宅到了聆风馆,她把孩子交给采花,让采花带给奶娘,一众丫鬟也不玩闹了,皆出来好奇地看着祁祯灏。 “都别看了,干嘛干嘛去——”邵韵宅把人都轰走,对祁祯灏道:“你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快滚。” 祁祯灏嬉皮笑脸道:“七嫂别这么凶嘛,咱们进屋子里说如何?” 邵韵宅一向是坦坦荡荡不怕鬼敲门,遂指指房门,“进屋去。”祁祯灏上前把帘子掀开让邵韵宅进去,而后自己也跟着进去。“七嫂还真是个仙子,连住的地方都这么仙气飘飘……” “说事儿。”邵韵宅坐在矮桌前,也让他坐下。“对了,你听到的别出去乱说啊,败坏珂姐名声可要不得。唉,我这也是造孽啊……” 祁祯灏坐她对面道:“知道了,七嫂我嘴巴严,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话间,邵韵宅给他倒上了茶,祁祯灏吃着桌子上的板栗,道:“我这也是很久没来看七嫂了,还怕七嫂和我生疏了,七嫂这么一骂,我就放心了……”他嘻嘻地笑着,邵韵宅不耐地问:“你干什么来了?来了怎么不和你七哥去打招呼?” “七嫂,你还记得当初我想让你回到王府么,你可知是为什么么?”祁祯灏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邵韵宅被他引得也严肃了起来。“是啊,从未问过你是为何。” 祁祯灏喝了口茶,“还是先和七嫂说说我吧……” “不必了,先帝的死印证了一些大概。只是我没想到你和庆阳是亲生子妹,这让我略微有些震惊罢了。”她这么一说,祁祯灏并未太过吃惊。邵韵宅接着道:“那晚我就在大殿里,发生的一切我也都知道,也都看在眼里。但你休想让我告诉你任何事。你想说些什么吧?” 祁祯灏倒是没问那一夜发生的事,“七嫂,你可知道鸠占鹊巢的故事?但这只鸠长得却十分像雀,不细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唯一能证明是鸠是雀的,就只有从头就知道真相的人。”他说着仔细观察着邵韵宅的神态反应。 可邵韵宅却没接着祁祯灏的话问,而是话锋一转:“我说……无论是什么鸟,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目的?皇权富贵还是其他?”她这么一问,倒是让祁祯灏一愣,他随后笑道:“七嫂还真是和其他人不同,总能一句问道地方……其实七嫂猜的没错,我和庆阳郡主的确是亲姐弟,只是我们的母亲本来就是太后身边的人,游走在各个高官权贵之间获取太后想得到的东西,继而生下了我们姐弟后,她的夫君左大人被邵明阳发现以贪污谋反之名,陷害了了不少官员以达到排除异己的目的,虽获得了清廉无私的名声,可还是未能逃过邵明阳的眼睛。邵明阳不但扳倒了左大人还指证了我们母亲的通奸罪,证据确凿让人哑口无言;而海大人为了躲避此事只能离开了京城……”说到此处,邵韵宅心中想到,还有他实在是怕芸妃的死波及到自己吧。“……我从小被放在宫中的各处奶娘中寄养,从没有个特定的人来管我,这也受到了不少欺辱,让我只敢在宫后面宫女太监通过的小路上玩;后来在我四五岁时,我偶然被太后碰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邵韵宅看出了他的不适,连忙道:“无事无事……我不想听了,这些都没啥必要如今我们都不争了,不听了,你别说了……” 祁祯灏颤抖地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茶,茶水早已凉透,邵韵宅连忙给他倒上热的。“煜哥儿,你别说了……”感觉除了她,谁都有段不堪回首的回忆。 放下茶杯,祁祯灏没有停下来,“我遇到了太后,当她得知我是身世后,并未像任何人说起,只是偷偷将我带走,欲把我训练成她的人。她当时身边有不少高手,皆是她培养的,目的就是帮她杀人于无形,解决一些麻烦……我被抓起来训练,受到非人的折磨和痛苦……试着逃了几次,皆被抓了回去,打断了腿……太后就是这样,打断了腿,就再找人接上;掀掉了你的指甲就再帮你养出来;隔开你的皮肤撒上盐就再找人给你医好……她就是这么残忍且狠毒……为的就是让你臣服于她……可我从未改变过逃出去的心,直到我长到了十二岁,她心情好难得带着我去后花园赏花时,我遇到了七哥和三哥,我其实不怕死,我怕的是什么都没做就死;我死死抓住七哥求救……七哥果然没让太后再带走我,带我去见了父王,我才结束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他一口气说完,邵韵宅坐过去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没事……没事,都过去了……” 她只是觉得祁祯灏如此年少就颇有城府,身手也不凡,没想到竟是还有这样一段的不堪回首。“这些都是太后告诉你的吧?”她问道。祁祯灏点点头,“而且……太后还总是念叨,说芸妃死前对她说的……” 他靠近邵韵宅,声音极低道:“其实如今这个皇上并不是先后的亲生儿子,他是芸妃的儿子……” 邵韵宅实在装不出很惊讶的样子,只是道:“那又怎么样?” “你早就知道对么?”祁祯灏一下就猜测到了。邵韵宅牵强一笑,“我……唉,这也不能说什么,都是先帝的孩子,谁继位大统都一样。”祁祯灏略惊讶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先后的孩子在什么地方?他才是真正的太子!” “不是……”邵韵宅推开他让他离自己远一些,“你想让我回王府就是想让我找到真正的太子的线索?你疯了么,如今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你就不要找这种事了……你就安静如鸡好好过日子吧,就别再找事儿了……” “那你就敢笃定皇上不会杀了这世间知道真相的所有人?”祁祯灏的脸色十分苍白。邵韵宅拍拍他的肩,“他不会的吧……” 她知道桓清不是好人,可她也不能说桓清就是坏人。 祈祯樾把祈祯睿送出了门,祈祯睿道:“七哥,那就这么定了?” “再说吧……”祈祯樾看似作难。祈祯睿并未顺着他,“那朕就当七哥应允了。回去拟圣旨了。” 说罢,祈祯睿离开了。 祈祯樾和祈祯央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祈祯央低声道:“看来是有效的。桓清还真是经不得煽动。” “那个……三王爷,能过来跟我说说话么……”毛珂的声音极小地在他身后响起。祈祯央回头,毛珂扯着他的衣袖,泪眼令人心生怜爱。 “怎么了?”祈祯樾问,可两人谁都不愿开口。“罢了,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祈祯樾自行回去了。 邵韵宅把祁祯灏送出了门,她感觉有不对的地方,可她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七嫂,我这些事情从未给别人说过……”祁祯灏叹气,“今日一并说出来,还挺舒服的……” “你放心,我就当没听过。哎,对了……墨墨近日如何啊?可还好么?” “好着呢,过几日我带她来玩。” 正说着,祈祯樾回来了:“哎?哥儿什么时候来的?” 邵韵宅忙道:“他不想去见皇上我便让他来这儿了。”祁祯灏道:“七哥,看你身子无恙就行,没事我就先告辞了。” “啊,嗯。好。”祈祯樾目送祁祯灏离开,才和邵韵宅讲了他和祈祯睿的谈话。 “等圣旨下来了,我便要去管理书院了……嗯?小祖宗?”他冲在窗边发呆的邵韵宅摆摆手,邵韵宅回神,“哦,我在听……” 祁祯灏说的话,她又仔细推敲了一遍。“老公……其实今天煜哥儿给我讲了一些……他之前的事。就是当年他被太后抓去当暗卫的事,最后你救了他,他才脱离出来……” 祈祯樾坐到她对面,“是啊,他当时的确可怜,任谁都不会放任不管的,他怎么想起跟你说这些了?” “没什么……只是闲聊罢了……不过没想到太后还真是手段狠辣,过于厉害了。”邵韵宅突然起身,祈祯樾吓了一跳,“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缓缓坐下,“只是想起了今日我干了一件太恶心的事,可能会把珂姐和三哥给搅黄了……”她懊恼地拍拍脑门,“他俩要不成,我可真是罪过了……” 祈祯樾不解道:“为何非要他俩成?” “啊?什么意思?”邵韵宅来了兴致,“你说他俩要不成可还行?” 祈祯樾道:“不要强求吧……有时候放下执念会活得更好一些。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 听完他说的,邵韵宅也喃喃道:“是啊,你说的很对,这世间没有什么是谁属于谁的。只是有时会觉得可惜,又会觉得难过。” “可那又如何呢?有时不在一起或许就是最好的。有时不是你为这件事心痛,而是自己的执念在作祟不甘于自己的一腔热血得不到回应,但有时真放下了,也不会有什么惊天动地。”他望向窗外,邵韵宅细细回味着他的话。 “真的放下了,也罢了。或许在一瞬间,就真的想通了,就此结束,不再回头。” 窗外的海棠,给地上铺了一层白霜。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四大皆空,青灯倦 祈祯央不想跟毛珂在门口拉拉扯扯,直接甩开她的手走了出去,毛珂跟上去在他身后低声道:“三王爷,别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还是你享受这种看我难受的感觉?”祈祯央从未这么跟毛珂说过话。“若是你都看不起咱们之间的情,今后就别再见面了。与其得过且过不如就此别过。” 毛珂双唇抖了抖,还是不放手。“那三王爷,我且问你,若我们相遇时,我是一副丑陋的容貌,让人厌恶的丑陋,你还会喜欢我么?你还会对这般认真么?” 风过无声。两人之间也无声。 忍住眼泪,毛珂放开祈祯央的手。“我喜……不对,我——” “呵,说什么话呢,你以前的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见过。”祈祯央的话让毛珂一怔。 看毛珂一副错愕的样子,祈祯央“切”了一声道:“在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便将你放出了寒血帮。你以为我忘了,其实是我没有。当年你倔强又坚强的眼神令我印象深刻,心下不忍便将你们这群孩子放了出去。后来我在大街上一眼就看到了你,你虽流落街头可依旧不屈,我便叫伏里先收留你,想这景平王府清净能给你一个容身之所。再后来,我们又相遇在了宰相府,我没想到你中了蛊,褪下一层皮后的容貌竟变得大不相同。是,我顷之你的皮囊,但在此之前,我也从没忘记过你。” 字字如重锤打在毛珂心上,她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 她上前想握住祈祯央的手却被他躲开。 “子祥,我,我没有轻看我们之间的任何情感,我从头到尾只是轻看了我自己……”毛珂不知从什么地方说,他们之间的误会太深了。可祈祯央听罢也是无动于衷,“你说我是不是爱的你的皮囊,那我也想问你,你是不是惧怕的只是我的身份?若我不是个王爷,早就在第一次跟你说话的时候死在你的剑下了吧。诺梨,如今看清也不晚,今后你走你的路,再也不关我的事。你和丫头再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了。”他说罢,欲上马车,毛珂流着泪道:“可我,我是真爱你……” 他的背影一顿。 转头满眼的淡漠,“火就算一直是热的,久了也就灭了。”他道了这句话后,上了车。 “你不信我?”毛珂喊道。 没有回音。马车扬长而去。 春短夏长,转眼入了夏,院子里的海棠落完了。邵韵宅舍不得花瓣被扫完,便没让下人扫院子。 “哎,我说珂姐啊,别闷闷不乐的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别这样了,开心一点吧。”邵韵宅当着秋千,看着毛珂在发呆,不禁道:“要不我帮你去说——” “别了——他根本不信我。罢了。”毛珂叹了口气。“罢了,又能怎样呢?” 附和道:“是啊,又能怎样呢?王爷今日去宫里面圣,我也跟着去看看皇后。而且自从听闻艳贵嫔怀了龙胎,咱们还一次都没去看过呢。跟我一同去了吧。”她说着起身,让毛珂给自己梳洗换衣。 “老公,你答应教书不就是不想来宫里么,怎么还是要来?”邵韵宅坐在马车上问。 祈祯樾道:“除非卸甲归田否则怎样都会来的。今日就是来和皇上举荐一些才子,没什么其他的事。” “我感觉你和桓清,不是,皇上之间好一些了呢。没有那么剑拨弩张,你死我活的紧张感了。是我的想多了么?”邵韵宅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不是你想多了,是他想开了。”如今祈祯睿的确是温和的多,或许是他真的长大想开了。祈祯樾欣慰地笑了笑。 邵韵宅看着窗外的诺大的皇宫,觉得就算你在夏日,也透出了一股冰凉。 当到了栩宁宫时,从门口飘来的一股药味令邵韵宅和毛珂皱起了眉头。 “不是吧,皇后娘娘……”邵韵宅暗自祈求她可千万别得病,这样就更为可怜了。 她走进栩宁宫,拓跋绽正坐在位子上发呆,面前还放着一碗汤药。 “皇后娘娘万福——”邵韵宅行礼,拓跋绽才回神。 “啊,七嫂来了……七嫂平身……”拓跋绽下来迎邵韵宅,借着昏暗的光,邵韵宅看得出来她的脸色十分的不好。 “皇后娘娘身子……可是有什么不适么?”她问道。拓跋绽的眼圈瞬间红了,“不瞒七嫂,我的身子是不好了。太医说是积劳成疾,可我也没干什么;前一阵子三哥还来看过了,说是让我自己想开一些,不然只会越来越差……还开了一些药……” 邵韵宅和她相扶坐下,“那这些药你得吃啊,不然会越来越不好……”伸手一摸药碗,凉透了。 “你这怎么行啊,让人再去热一次吧……”邵韵宅十分温柔地擦掉她的眼泪,还未招呼人去热,就被拓跋绽拦下。“罢了。我不想喝。” “娘娘……到底是怎么了?”邵韵宅握住她的手问。“若是我不能帮你,那跟你跟我说说也是舒心一些的啊……” 拓跋绽无声地流着眼泪,“孩子,我的孩子没了……” “什么孩子?是小公主么?”她这么一问,才想起是她被祈祯睿打掉的那个孩子。 “我的孩子没了,但还是要陪笑脸,坐到端庄得体;看着他和其他女人嬉笑,忍受这他对我的冷嘲热讽,做着我不愿做的事情……”拓跋绽的哭腔让邵韵宅一阵心酸。“七嫂,你这辈子做过自己么?” 邵韵宅想了想,“当然,若不做自己,做谁呢?” “做为天下苍生牺牲的公主,做忍气吞声的王妃,做讨君王欢喜的妃嫔……”泪止不住地掉落,“我不想争什么,也不想跟任何人为敌了,我只想好好地活着……”邵韵宅慌乱地给她擦着眼泪,“那个,娘娘……”她虽做过对不起邵韵宅的事,但如今她这副田地,邵韵宅也于心不忍。 “若是我就是这样了,一生什么都不在乎,或许没有这么难过……” 邵韵宅道:“是啊,你干嘛要在乎,不在乎就行了……” “我爱他……”拓跋绽轻声对邵韵宅道。 “who?桓清?”邵韵宅问。 微光打到拓跋绽脸上,显得她的眼泪晶莹,一双眼眸如两颗未沾染尘世污浊的琉璃球。 她的眼眸垂下,接着道:“若是无恨无爱又无牵挂,多好啊……” “人活着,这些才能牵引着我们活下去啊。”邵韵宅又伸手擦干她的眼泪,“皇后娘娘,你还有你的小公主,今后,今后还会有孩子的啊,别这样……我当时家破人亡,以为今后就只能在道观了此一生了,如今也是熬过来了……” “那是皇上爱你。”拓跋绽语气坚决。“他是真心爱着你。我毫无办法。” 一阵无语的不知所措,邵韵宅只能道:“可我早对他毫无感情了,我真的没让他对我好或是我去,去卖惨,也从未和他做过任何事……” 拓跋绽忽然看向门外。 “是该有个了断了。” “什么?皇后娘娘你可不能做什么傻事啊……”邵韵宅有些替她担忧。拓跋绽的泪眼朦胧,“放心……我不会去死,我若死了,梁国定会起兵攻过来,我愿嫁过来就是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百姓苦难。” 稍稍松了口气,邵韵宅还是觉得应该找祈祯睿聊一下。她起身道:“娘娘,我晚一些再过来,药你要吃啊。”说着她跑出了栩宁宫。 拓跋绽缓缓起身,赤足走到了卧房,眼睛缓缓落到了一旁的剪刀上。 一路狂奔到御书房,被门口的太监拦下,“七王妃还是现在外面等待为妙,皇上正在里面议事……” “那你去通报老娘真的十万火急,真的十分着急啊——皇上!”她话没说完便不管不顾地大吼了起来,其他人连忙拦她。 “是宠儿么?”祈祯睿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祈祯樾。 邵韵宅着急跪下:“求求皇上去劝劝皇后娘娘吧,在这样下去绝对大事不妙——” “崇崇?崇崇怎么了?”祈祯睿一下慌了。 祈祯樾走出来道:“宅儿,慢慢说……” “慢不了啊,我觉得皇后娘娘一心是想——” “娘娘——娘娘——”毛珂慌张地跑来,“大事不好了——” 一看祈祯睿和祈祯樾,她也连忙跪下,“皇后娘娘她,她把头发剪断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祈祯睿闻言,脸色都变了,立刻动身前去栩宁宫。祈祯樾下来扶邵韵宅起身,看她满面疑惑,不禁问道:“这可是大事,你怎么不早些来说……” “剪头发怎么……”此话一出,毛珂和祈祯樾皆吃惊地看着她。 “娘娘,身体发肤皆受之父母,若是皇后娘娘连这些都不要了,就说明……皇后娘娘可能真的要寻短见了吧。”毛珂道。 等邵韵宅赶到栩宁宫时,拓跋绽已经把头发剪成了短寸。她被祈祯樾挡在身后,栩宁宫的宫女太监都出来,跪成一圈连头都不敢抬。邵韵宅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竟是一股焦急。 祈祯睿的脸色黑了,双眼恶狠狠地钉在她身上。“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么?”他问道。 拓跋绽手中紧紧握着剪刀,双眸通红,“皇上,你是皇上……那我是谁?” “你是皇后——” “不!我只是你的一条狗罢了,你呼来唤去,喜欢就摸两下,不喜欢就打,或者我在你眼中连一条狗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利用你登上太子之位的棋子——”她疯狂地怒吼着,此时后宫嫔妃都来了,皆一阵惊吓,其中嫣琉更是吓得不敢上前。 祈祯睿怒道:“你发什么疯?!你可以因朕生气为何不想想女儿……” “女儿?呵呵呵……女儿自从生下来你看了几眼我都能数出来,反正你都不在乎我,为何会在乎把我们的女儿……我自从嫁给了你,你发生的任何事我都在你身边,我不曾想过要离开你……你打我的哪一次我没护着你,还是说我在其他人面前驳了你的面子?!为何就不把我当你的妻子看呢!”她最后是用力吼出的声音。 祈祯樾尽量把邵韵宅护在身后,不让她看见,可邵韵宅一直踮脚去看。 拓跋绽指着那帮妃嫔,“你的嫔妃又有几个真正瞧得起我?皆是一群见风使陀的小人,你不把我当人,她们就学着不尊重我,甚至想尽办法陷害我!因她们知道,你根本不会为我撑腰!”说着她的眼泪流了下来。祈祯睿此时由怒转哀,他摇着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什么不是?你还想否认什么?你自私心狠,只要不是你珍爱的皆可利用,哪怕死去你也不会多看一眼,我也是愚蠢的去爱你,以为我做的一切你看得到,你会看到我——可一次又一次你的无情把我仅剩的希望摧毁——我如今还有什么呢?我的孩子就是被你一巴掌打死的,而后你搂着其他美艳的妃嫔享受着嬉笑着,我为我的孩子天天伤心,你一眼也不曾看到,皇上啊,我也是人啊,我终是做不到你的铁石心肠啊……”她痛哭了起来,邵韵宅不知不觉也鼻头一酸。 祈祯睿缓缓上前:“崇崇,先把剪刀给我……”他已经放软了姿态。 “别叫我这个名字!”她疯狂地吼道。“我恨死这个名字了!还不是……你喜欢……”拿起剪刀对准自己的咽喉,“皇上,放我出家吧,我愿此生给女儿祈福,求皇上了……” 祈祯睿颤抖地摇头,他的心思彻底慌了,好像一直握着的东西灰飞烟灭了。“皇后,皇后,你要什么朕都给你,别走,别这样……” 邵韵宅想上前去夺过她的剪刀,被祈祯睿一把抓住隔壁,冲她摇摇头。 “我什么都不要……我不用当皇后娘娘也不稀罕母仪天下,更不屑万人敬仰……我只想当我自己……当笙竺的娘……”她哭得邵韵宅都感到了肝肠寸断。 “你就答应她吧!”邵韵宅站出来喊道。祈祯樾懊恼地闭了闭眼,还是没抓住她。众人吃惊地看向了邵韵宅。 祈祯睿看着邵韵宅的眼神,充满了不舍和悔恨,邵韵宅接着道:“你是非要把人逼死了才算完么?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么!如今你给我演什么追悔莫及啊!放了她!” 不知祈祯睿闭了闭眼,叹道:“崇崇,虽然你不喜欢朕叫你崇崇,可朕还是想唤你这个名字……每次唤你这个名字,你总像是在对朕笑……崇崇,或许朕实在不会和人相处吧……向你赔不是了……只是,无论你信或不信,朕心中的皇后,只有你一人。只有你配当朕的皇后。” 剪刀掉落在了地上,拓跋绽的抽泣生令人心碎。 夏日炎炎,龙隐寺却是一片阴凉。 邵韵宅在次见到拓跋绽的时候,她已经改法号为“悟心”。削发为尼。 木鱼声一下一下地令她有些急躁。 她正打算走时,寺庙中有人唤道:“进来吧。” 邵韵宅进去了,拓跋绽跪在蒲团上的身影十分单薄。 她坐在旁边的蒲团,“不叫皇后娘娘了,今后唤你什么啊?悟心师父?” 拓跋绽双手合十道:“我当年任性害你挨板子,让太后罚你跪着在台阶上磕了九十九个头,你还恨我么?”她的声音无欲无求。 邵韵宅一笑,“什么恨不恨的,我没有这么小气。我觉得你啊,这些事情都是任性罢了,若是我有你这个身份地位,遇到个比我好看这么多的小狐狸精非带整死她不行呢。别说了,我都忘了。” “那你我之间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会在这里用余生祈求你的平安。但,我还是不喜欢你。”或许,这就是拓跋绽本来的性情吧。邵韵宅嘻嘻一下,“那是你的事喽。”其实,也为她高兴。 蝉鸣在这寺庙,竟是一番静意。 “还有我想说的……”拓跋绽将头转向邵韵宅,“就不要做什么不争不抢的人,你若是退让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她心中后悔,可也看开了。 邵韵宅歪头看向她,“悟心师父,难道这就是唯一的路?”她实在不解。 “是唯一的活路。”说罢便又闭上了眼,不再看邵韵宅。 看她不再愿意理自己,邵韵宅起身打算离开。 “今后别再来了。我不喜欢你。”拓跋绽幽幽道。 “……好。”抬脚出了寺庙。 一片清朗。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面不知,何处去 入了夜的京城已经褪去了喧闹繁华。清明时节的人极少,更是有了几分诡异的清冷。 河面上莲花灯点点,邵韵宅蹲在桥边烧纸,河面上起了一片升腾雾气。她提起了裙子上了木桥,此时木桥上没人,她独自擦了擦眼角的余泪。 “小祖宗……”祈祯樾提着食盒从身后过来。 “哦,我弄完了,你给母妃也烧完了么?咱们回去吧……”邵韵宅感觉有些冷了。祈祯樾坐到了桥上,“不着急,过来坐下,咱们吃点东西吧。” 说着他打开食盒,把几小碟肉点和甜点摆在盒子上,拿出了小壶酒。“来啊,暖暖身子。”邵韵宅闻言坐下,刚坐下,祈祯樾便脱下了身上的外袍给她披上。 拿起酒杯,让他倒上酒。“你方才就是去买酒了么……”她试着喝了一口,立刻吐着舌头道:“辣啊……”整个喉管都被火烧灼,随之而来的是热热的感觉滚得身都是。 她这个样子惹得祈祯樾大笑,错过去吻了她的侧脸一下,“那就慢些喝……” “老公,怎么想着在这个地方坐……” “嘘——你看。”他指了指那半边天上的孔明灯,点点火光印入眼帘。邵韵宅靠在祈祯樾的肩头,不禁“哇——”了一声。“真是世间美景都让你了如指掌啊……” 低头亲吻着她的发际,祈祯樾道:“世间景色跟你一起看才称得上’美景‘。” “哟,嘴这么甜。”邵韵宅靠在他肩头,静静地出神。“好快啊。好像昨日我才嫁进景平王府,你低头不看我,我心中其实不愿意……”她十分感慨着。 “是啊,真快啊。转眼儿子都会叫爹娘了。”祈祯樾不自觉地握住她的手。两人的孩子都已牙牙学语,邵韵宅却还是跟孩子一般充满童趣。“你还想不想当皇后?”他突然问。 此话让她回神,邵韵宅道:“我其实跟你比不了,我是个俗人,我就是对权利有渴望,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与其皇后之位,我更想要的是你和止安,还有远在献国的糅儿平平安安……” “真话?”祈祯樾含笑问,显然就是没放在心上。 邵韵宅一恼,“喂——”伸手狠狠掐了他一下,“我他妈的是很认真的——算了,不跟你说了。”低头吃起了东西,祈祯樾看着天际,喃喃道:“这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若是上去之后就再也下不来了啊……” “得了吧,你上得去么?”瞪了他一眼怼道。 “伏里……”身后幽幽地有人唤他,祈祯樾回头,“啊,三哥……”看到祈祯央才想起了他也是要给他的母妃烧纸的。邵韵宅听到祈祯央来了,也不回头。自从他说和毛珂决裂后她这一年多来就没和他说过话。 祈祯樾伸手倒上了酒,递给祈祯央,“三哥,喝一杯暖暖身子吧。”接过他的酒杯,祈祯央抿了一口,“我刚给母妃烧了纸,经过桥下就听到了你的声音。天冷了,早些回去吧,不然体寒。” “好,三哥也早些回去吧。”祈祯樾知道他和邵韵宅之间有了芥蒂,也不留他。 “伏里你可别忘了明日你要带学子们去御书房。莫迟了。”祈祯央说罢,看了一眼邵韵宅的背影,把酒一饮而尽,便自行下桥离开了。 撇撇嘴,邵韵宅把手里的板栗糕吃完,“那咱们走吧……” “好。”祈祯樾收拾着东西。邵韵宅开口问道:“我没理三哥,你怎么也没说我啊?” “这是你和三哥的事。你觉得好,就按你的想法去做。”祈祯樾刚说罢,邵韵宅突然想起,“我靠,不好他去的方向是珂姐在哪儿等我,妈的,我要去化解一下尴尬……不能让他俩相见……” “啊?化什么?”还未细问,邵韵宅起身一阵小跑就往毛珂等他们的地方跑。祈祯樾连忙追上,他担心邵韵宅这会儿有点酒上头。 天色冷了,毛珂坐在马车边上等着两人。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没什么牵挂的人,也没什么可祭奠的。不知是人生之幸还是不幸。 想点上一盏灯,却发觉打火石怎么也点不起来。 有点懊恼地丢掉了打火石。“唉……”不自觉地叹气。 “啪——”一声清脆地打火声,她手中的半截蜡烛被点亮。 惊诧地抬头,祈祯央冷冷的脸映入了眼帘。“不点上么?一直看着我干嘛。” 毛珂把蜡烛放进灯里。两人之间瞬间明亮了许多。 “三王爷……”只道了这么一句,祈祯央越过她就要走。 “王爷留步——”她想都没想便喊了出来。 祈祯央驻足,“还有什么可说的?继续给我念想?好让我对你念念不忘?你还真是会算计。” “我算计什么了?你若是觉得把话说得这么难听能让你好受些的话,你就接着说吧。”她声音中夹杂了哭腔。 冷笑一声,祈祯央转身面对着她,“把话说得难听难道不是你最爱做的事?我只是用你对我的方式还给了你,你就受不了了?” 毛珂咬着唇不语。 莫名地一股怒气上来,祈祯央上去捏起毛嗑的下巴道:“就是这样,每次就像我逼迫你一样,诺梨,你是不是就觉得我此生非你不可?”他刀子一般的话语让毛珂十分难受,但她想挣脱,可什么也没做。 “我操你妈祈祯央你放开她——”邵韵宅吼着跑到毛珂身边把他一把推开,怒道:“你自己说的以后各自安好了怎么还上赶着犯贱?你这会儿又给我演什么虐恋情深啊,赶紧给我滚——”她刚好看到这一幕,当时就怒了,再加上酒气上头,更是口无遮拦。 被她这么一激,祈祯央也恼了,“你自己问问是谁先叫着谁的——” “谁先叫着谁的啊?”他妈的问就问。邵韵宅一问,毛珂的眼泪一下就下来了,说不清委屈还是难过。 “操……珂姐……”邵韵宅给毛珂擦着眼泪,她家珂姐,是个宁愿流汗流血不流泪的人啊。 祈祯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慌乱,而后硬声道:“你到底在委屈什么?” “闭上你的骚嘴吧!你又问过珂姐到底在害怕什么吗?她就害怕以前不光彩的身份会害了你,就怕你遭人非议,就怕她牵扯出来江湖上的闲人来找你麻烦,这些你都有问过吗?你他妈口口声声爱她,她怎么想的你都知道么?你当然不知道,你堂堂王爷想的只有你的感情为何不被人重视,怎么会有人不爱你,你凭什么被人轻视,你想的只有你自己!”邵韵宅站在毛珂身前一口气骂了不少,毛珂扯着邵韵宅的衣袖摇着头。 她这么一呛,祈祯央也恼了,喝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她就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罢了,你只是向着她……” “我向着你个棒槌,她——” “娘娘!”毛珂喊道,“别说了……” 邵韵宅转头道:“你干嘛一直要玩这种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多喜欢他就是不说的剧情啊!”此话一出,祈祯央愣住,“你说什么?谁喜欢谁?” 此时祈祯樾正好赶来,“小祖宗,你……” “你先等一下——”邵韵宅伸手制止他说话,转而对祈祯央道:“珂姐她从你们第一面相遇就喜欢你,这么多年她没变过心,你这个王八蛋——” 祈祯央依旧愣在原地,他一时无法反应过来,毛珂无声痛哭的样子使他更加无法动弹。 “是不是后悔了?呵呵。珂姐,上车去。” 毛珂也不多言,自行上车。祈祯央连忙想拦,邵韵宅站在他面前,“哎哎哎。”她的面颊此时红红的。“你以为你只是伤害了珂姐么?三哥,咱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拿走吧。” “丫头……”祈祯央是彻底后悔了。 “你以后不会再是我三哥了。”邵韵宅走路有些不稳地上了马车。 祈祯樾连忙上去,“三哥,她喝多了,她没什么意思。我回去说说她,让她给你赔不是。”祈祯央缓缓地摇摇头,“东西碎了,就难以修复了。” 天上的孔明灯飘远了,一片暗淡。 皇宫中,祈祯睿被噩梦惊醒。 一时头痛难忍。 “崇崇,去把朕的清凉丸拿来……”他随口道。 一阵静默后,身旁才有了动静。 “皇上……身边的是,嫣琉啊……” 她挺着肚子起床道:“来人啊,把皇上的清凉丸拿来。” 反应过来后,祈祯睿也起身了。 久久的失落。 服用完清凉丸后,嫣琉给他按着头。“皇上近日又想起皇后娘娘了么?” “没有。随口罢了。”他的谎,嫣琉根本不敢戳穿。 “啊,皇上这端午宴臣妾已然已经筹备好了,皇上明日过目一下……” 祈祯睿挣脱她的手,“你自己看着办吧。”嫣琉的手一滞,依旧笑着:“是。” “皇上,宁王求见……” “宁王?”从床上起来,祈祯睿不知道祈祯灏这么晚来要做什么。 祈祯灏在外面跪了一会儿,才等到了祈祯睿。 “煜哥儿,这么晚了可是有急事?”祈祯睿问。 祈祯灏抬起头,诡异地一笑。“皇上,臣这么晚了,就是想象皇上禀报一件事。” “什么事?”祈祯睿面无表情,浑身的气场仿佛在说“若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活了。” “回禀皇上,臣昨日带着景平王府之女墨墨拜访时,发现了一样东西。”祈祯灏轻声道。“这样东西臣只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数了。是一份先帝的哥哥亲笔写下的信。” 瞬间浑身起了一层汗。但祈祯睿为表露出来。“什么信?与朕何干?” “皇上真就要装糊涂么?此封信是说,希望吾儿桓清……” “别说了。”祈祯睿打断他。“你真是从景平王府看到的?” “是。并且如今还在臣手中。”祈祯灏道。 “你想要什么?”祈祯睿知祈祯灏心中的想法,他定是要交换的条件。 祈祯灏轻笑一声,“不满皇上说,此物臣已交给臣所信任之人。若是皇上杀了臣,此物定会被臣公之于众。” 祈祯睿也冷笑一声。“少废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臣,只要一道圣旨。皇上保臣不死的圣旨。”祈祯灏坚决道。祈祯睿一笑,“有趣……你觉得朕会杀了你?” “是定会杀了臣。臣跟皇上是一样的,皇上也绝不会留下臣这个知情人。而臣如今只要此生的安稳。”祈祯灏道。 听他这么说,祈祯睿挑眉看着他道:“朕知道了。朕……就给你写下圣旨,你说,朕来写如何?” 祈祯灏的眼神一亮,“如此甚好。多谢皇上。” “不过,朕需要磨墨,你可愿意等一下?”祈祯睿已经唤人进来移驾御书房。 “不急不急……”祈祯灏从未如此紧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血封喉,绕指柔 海棠新叶长成了,墨墨在树下和邵韵宅荡秋千。邵韵宅的腰肢很细,但软软的,身上还股淡淡的茶花香,她一抱就能抱个满怀。“嘿嘿……”小女孩的笑声又甜又脆。 邵韵宅低头看着她抱着自己,也是一笑,“怎么了?无缘无故笑什么。” “好喜欢娘娘啊……”墨墨笑道。邵韵宅宠爱地伸手摸摸她的脸。“我也是喜欢你的。若是你十三叔叔对你不好,你随时可以回来。” “我喜欢煜哥儿。”墨墨笑着道。邵韵宅的纤指把玩着她鬓角的发丝,“有多喜欢?” 墨墨仰头看着她,她的眼睛像极了死去的芸儿,令邵韵宅瞬间有些恍惚。“比娘娘再多一些,娘娘会生气么?” 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不会。” 止安张开双臂一步一步地小跑着过来,还不是跟稳,笑着喊着“娘!”他长大的神态倒有些像邵韵宅,灵动可爱。 后面跟着让清也跟着跑着,墨墨下了秋千,欣喜地上去抱着止安。“我也喜欢娘娘的止安!” 邵韵宅略心酸地一笑,过去抱起跑来的让清。其实你忘了,你也有个弟弟。 看她带着孩子们在花园玩,祁祯樾有些入迷地托起下巴看着他们。祁祯灏瞟了他一眼,“七哥,茶凉了。” 祁祯樾“哦”了一声,回神。 “七哥难道就不害怕他会拿我们开刀?”祁祯灏冷脸问。祁祯樾抿了一口茶,“谁?” “你知道的。当今圣上。”祁祯灏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哥儿,皇上比起往日有所不同了。他不跟我们的父王一样,上台就先杀手足,他还是顾及不少旧情的,待我们也不薄。”他故意不理会祁祯灏怪异的气场。祁祯灏实在不想绕圈子了,开门见山道:“对,你们手足情深……我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然知道,想必他祁祯睿——也不傻。” “那你想怎样?”祁祯樾也不和他绕弯。 祁祯灏靠近他,低声道:“我在太后身边这么些年,你们的猫腻我怎么会不知?你虽然借三哥的蛊术害死了太后,但世间知道他身份的人也不只有你一个。但祁祯睿不会放过我的,毕竟……我……你知道的。”明确地亮明了底牌。祁祯樾到并不惊讶:“那你来找我做什么?我如今说白了就是个皇子贵族的教书先生,什么权利纷争我都参与不进去的……救不了你。”他撇清了干系。 “我只需要一个东西!当年祁祯睿的生父寄给太厚了一封信是要她好好照顾祁祯睿,他也把皇后真正的孩子安顿好了……太后后来带人去杀芸妃只认她和别人通奸时把信给了她,我知道你一直保管着。你把信给我,就能换你我一命。”祁祯灏的眼神极度紧张。 祁祯樾讥讽地一笑:“我为何要帮你?”这幅样子十分令人恼火。 “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祁祯灏咬牙:“那你当初何必救我?!” “我当初救你是看你可怜,想挽留你一命。但你还真是喜欢这些荣华富贵啊,舍不得放手呢。”祁祯樾佯装惋惜地叹气:“我若就是不给你,你能怎么样呢?” “你女儿如今在我手里——”祁祯灏双眸通红。 下一刻祁祯樾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去杀了她啊,去啊。我不介意。”祁祯灏的弱点就是他还有点人性,何况他对墨墨的感情也非同一般,祈祯樾不信他会对墨墨如何。 死死瞪着祁祯樾,攥进了双拳。终是泄气坐下。“七哥,算我求你了……” “求我没用。”瞬间祁祯樾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我为了表忠心早把这东西烧了。” “什么表忠心?跟谁表忠心!”祁祯灏突然疯了。“你怎么能!能这么不顾别人的死活!” 祁祯樾无言地看着他。一脸此事跟他无关的样子。 祁祯灏挫败地起身,起身的瞬间,他突然怔住。 这厢邵韵宅在远处看到祁祯灏起了身,觉得他可是要走。“墨墨,你叔叔是不是要走了?” “啊,那我去给爹爹请个安。”墨墨道。邵韵宅招呼毛珂过来看着止安和让清,自己牵着墨墨往凉亭处去。 祁祯灏愣了一下,有人通报祁祯央到了。 祁祯灏回神。 “跟你三哥打个招呼再走吧。”祁祯樾摆弄着茶台。 祁祯灏低头,“不了。”说罢匆匆地走了。 走到走廊处,正好撞上祁祯央。 “哎,哥儿今日怎么来了?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景平王府吸吸仙气啊?”祁祯央客套地打招呼。 祁祯灏有些恍惚道:“三哥,我问你知道不知道皇上的身份?他其实不是……” “嘘嘘嘘——”祁祯央打断,“皇上虽不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儿子,可到底跟我们也是一样的。咱们就别置喙了吧。” “你说……我们吗?”祁祯灏的眼中有了一丝亮。 祁祯央一笑,“别这么说。咱们这么些年了,早就是亲兄弟了。你永远是我们的小弟啊,无论哥哥们如何,都不会波及到你的。” “说谎……”祁祯灏的嘴唇发干,抖了抖道:“明明都想我死。” “怎么会呢?”祁祯央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想得这么多。” “煜哥儿!”墨墨跑向祁祯灏。 祁祯灏连忙又恢复了以往的笑颜。“墨墨,玩得如何啊?” 邵韵宅跟在后面,“我以为你要走了。” “我是要走的。”祁祯灏抱起墨墨,“七嫂,下回……见。”墨墨已经长得跟他的腰一样高了,可他还是喜欢抱着墨墨。墨墨道:“那我去给爹爹请个安……” “不请了,你爹爹还有三伯伯要接见呢。” 邵韵宅觉得他有些怪,却也没问出口。“别说什么见不见了,老娘见你呕吐。” “哎,真不亏是七嫂。走了。”祁祯灏抱着墨墨自行走了。 他走后,长廊中就剩邵韵宅和祁祯央。 “那个……”祁祯央刚开口,邵韵宅转头就走。 她还是没消气。祁祯央无奈摇摇头,也不敢轻易去叨扰她。 转身后,邵韵宅细细回味方才听到的祈祯灏的话,他好像也知道祈祯睿的事……可是他那晚又不在…… 毛珂抱着止安看到邵韵宅往这厢走,迎上去道:“娘娘,这会儿止安正要你呢。”邵韵宅伸手抱着止安。毛珂笑道:“就好好把他养大吧。” 电光火石之间,邵韵宅忽然想通了。 “哎,娘娘的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有什么事?”毛珂关切地问。邵韵宅一把抓住毛珂的手,“换衣服,快去拦住煜哥儿——” 刚跑出了一步,她的手从身后被人拉住。“要去哪儿?”祈祯樾的脸上一片阴鸷,身后还跟着祈祯央。 邵韵宅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公,我有话要问煜哥儿。” “没什么可问的。这些事情你少些掺合。”祈祯樾果断道。邵韵宅顺手让毛珂抱着孩子,她明白祈祯樾此时可能已经对她的想法心知肚明。“我没有什么意思的,我就是担心他……” 祈祯樾的样子不但有着事不关己的冷漠还有几分嘲讽,“这么说吧,他今日来了就是想来就是害怕皇上会杀他,可惜我帮不了他。” 下意识地问道:“那怎么办?就这么让他死么?” “他要作茧自缚我有什么办法。你就给我好好待在王府不许外出。”说罢拉着邵韵宅就要给她关起来。邵韵宅不愿,挣扎着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害死他?” “是他自己想害死自己。实话告诉你——”祈祯樾扳正她的身子,“我不帮他,他自然会找别的方法。至于行不行,就不关我事了。” 邵韵宅疑惑地瞪着他。“你先放开我——” 祈祯央也不忍道:“你要不先放开丫头……” “三哥你别管,不能让她惹出事。”祈祯樾十分坚决。 深夜的御书房,还亮着灯。 祈祯灏一字一字道:“……任何人不能诛杀,包括天子。违者斩立决。”最后一个字念完,他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感觉在心中蔓延。 祈祯睿撇了一眼砚台。“嗯,如此你是安心了吧。” 颤抖的手拿着这道圣旨,祈祯灏轻声问:“九哥,在我老死之前,都没人伤害我对吧?” 祈祯睿没多言,意味深长地笑着。 祈祯灏跪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他突然痛哭道:“九哥,其实……我根本没有能威胁到你的东西……真的,七哥说了他早已把书信毁了……你不用担心,真的……” 祁祯睿突然笑出了声,“煜哥儿啊,其实你不用这样的。但如此,你就安心吧。”他说罢,让祈祯灏退下。 他出去的瞬间,祈祯睿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祈祯灏脚步轻快地穿梭在长廊,“墨墨,墨墨我能给你让您安稳一生了……” 他在心中默念着,一刻都不敢停下。 “刷刷刷——”几道黑影从天而降。 祈祯灏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什么人——”他质问。 是暗卫。 “奉旨来杀你。”来人有几十号子人把他团团围住。 祈祯灏怒道:“胡说。你们谁敢杀我?我手里有——”打开圣旨的瞬间他惊住了,根本就是一张无字圣旨!祈祯睿的墨有猫腻,中计了!他浑身都是凉的,先发制人,上去就一脚踢飞了离他最近的人,夺下了他的剑,瞬间一片恶战。 他千不该万不该这么不自量力,祈祯睿能坐上这个位子是何等的老谋深算,早就该想到是自己太过大意。虽说祈祯灏从小习武,但毕竟是寡不敌众,砍掉攻上来的暗卫手臂的瞬间被人从身后刺穿了肩膀。瞬间他听到了血肉炸裂的声音。 “额——”此时腹部被击,他硬撑着咽下了一口血。 眼前模糊,他感觉越来越看不清。此时却听外围一声惨叫,暗卫接连倒了两个。 被团团包围着的圈子从外被撕出了一道口子,祈祯灏强咬着牙直起腰想看清是谁。他还未看清,瞬间有人挡在了他身前。 此人身穿夜行服,蒙面手执一把长剑。 “你是……” “煜哥儿,一会儿我说走,你先快跑,别管我。” “七七七……七嫂……”祈祯灏还是听出了邵韵宅的声音。 景平王府中,祈祯樾送走了祈祯央,看聆风馆的灯还亮着,不禁松了口气。看来邵韵宅真的有好好地待在屋里。 他推门进了房间,卧房中的灯火很亮。 “小祖宗?别生气了。我不是不让你去找他,只是此去定时凶多吉少,皇上你还知道,就是个杀人不眨眼……”他喊着,想邵韵宅出来。“我给你弹琴如何?” “王爷……”屋内是毛珂的声音。 祈祯樾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倒流了。“诺梨你是疯了?!就算她非要去你为何不跟着她?!”他大吼。毛珂连忙从屋内出来跪下,“娘娘说要在府内帮这掩护……” “我——唉!备车进宫!” “是。啊,王爷为何会知道娘娘在宫中……”毛珂便起身便给祈祯樾穿外衣,祈祯樾道:“今夜祈祯灏定是在宫中威胁皇上,他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想到了就回去做。小祖宗知道了消息定会去宫里救他,快走……” “什么……”毛珂根本站不住脚,“那三王爷……” “三哥?你说的是三哥么?”祈祯樾着急地拉着她问。毛珂道:“方才三王爷来了是想和娘娘赔不是,发现是我,我叫他不要去管。他只说要把娘娘带回来——” “快走啊——不然来不及了!”祈祯樾拉着毛珂就走。 邵韵宅拉着祈祯灏浑身是血走投无路了,前方无路后有追兵,她转念一想,拉着祈祯灏就往仁和宫里跑。“煜哥儿,他们怎么这么难打——” 让祈祯灏进了仁和宫,她也跟了进去关上门。祈祯灏受挫地坐在地上哭道:“我就是一个傻子,这下好了,我是活不成了——” 邵韵宅把脸上的蒙面拉下,“你是怎么得罪桓清的?他竟然要如此把你赶尽杀绝。”祈祯灏抽抽噎噎道:“七嫂,其实我……” “其实你不是皇子,对么?”邵韵宅坐到了他身边,祈祯灏满面错愕。“你上次说自己被太后抓你去当暗卫,你一直过得是暗无天日的日子。我就知道,哪里有皇子敢被这样对待,你又是被太后养大,想必太后养你在身边就是想让你在先帝身边当一个眼线或是今后争权夺利的工具。你是十三皇子的替身?还是根本就没有十三皇子这个人?” 祈祯灏的眼泪一直在流。“我和庆阳是假的。她不知道她母亲在生下孩子后,孩子便被太后掐死,而后太后找来了一个孤儿,就是我。让我假冒十三皇子,在先帝做她的眼线。不断地训练着我,最后我被七哥带到先帝哪儿,才被冒名顶替上了这个虚假的身份头衔。但是……我只是想活下去……”他懊恼地哭着,邵韵宅有些无语,“你为何就觉得桓清一定会杀了你?” “我知道他的秘密。”他果断道。“但如今,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你先别说话——”邵韵宅缓缓起身,“有人来了……” 在暗卫进门时,邵韵宅从后面出来一剑刺穿了他的咽喉。接着大批的暗卫涌进来,邵韵宅护在祈祯灏身前,“后面有院子,你先跑吧——” “七嫂——” 她的落云剑上鲜血滴在当年她跳舞的地上。“别误会,你救过我,救过我的孩子。我算是还你了——”这是真心话。“我不是那种圣母,但也不会拜拜接受你的好处。” 祈祯灏还是不走,邵韵宅边往后退边道:“走吧,带墨墨走。桓清不会杀我的。”她真的没想到会是如此棘手的情况。 可她话音还未落下,大批的暗卫便冲了上来。两人背对背抵死恶战,正当邵韵宅觉得吃力时,几声凄厉的吼叫传来。 “三哥——”祈祯灏大叫。祈祯央手执双剑杀来了,邵韵宅没想到祈祯央会赶来,吼道:“你来干什么——” 祈祯央手起刀落砍死了几人,和邵韵宅站在一起,“不然看你去送死?” “你!”邵韵宅无心吵架,闪身躲过袭来的攻击,而后击下盘砍断了来人的大腿,祈祯央喝道:“你们先住手,你们不能杀我们——” “皇上有令,凡事违者杀无赦!”这帮暗卫本就是冷血杀手,才不会手下留情。 邵韵宅剑一横过去击倒了数人,她转头看到祈祯灏体力不支,大喘粗气,三名暗卫攻了上来,她上去几剑穿肠过,此时有人吹了口哨。 祈祯央大喊:“拦住他啊——” 邵韵宅上去一脚将其踢翻。 但为时已晚,更多的暗卫赶来仁和宫。 她一个着急,拉着祈祯灏道:“来不及了,你先走,皇上只是想杀你,你走了他们不敢杀我和三哥的——” 祈祯灏看了看四下已经少了不少人,他点头转身往后跑,一个暗卫冲他刺了过来,邵韵宅一剑过去替他挡住,可惜她没看到后面有人袭击,她被狠狠地击中了后脑,“额——”她吃痛瞬间天旋地转。 “丫头——” 祈祯央过去一手扶着她一手抵挡着攻击。 此时更多的暗卫赶来了。 祈祯央被逼到了墙角,邵韵宅回神,刚起身,忽然听到一声惨叫,祈祯央的身侧被人刺破;邵韵宅一手搂着他的腰道:“三哥你跟煜哥儿一起走——” “他们会杀了你的!你还不明白么!?”祈祯央吼道。 “你他妈为啥要来——”她吼出声,银光熠熠不知几把剑朝她刺来。 只是一瞬间,她被紧紧拥入了一个怀抱中。 长剑刺如皮肉的声音如此清晰。 “三三……三哥……”邵韵宅颤抖地喊着祈祯央。祈祯央紧紧搂着她,背后插着剑。他一张口,血从口中流出,先流入了邵韵宅的脖子里。 “丫头……你是妹妹啊……不能看着……妹妹,死掉……”他的眼泪,混进了血中。 “三哥——”祈祯灏含泪趁乱跑了出去。 暗卫见祈祯灏跑了,正要跟着出去,只听外面有人高喊:“暗卫听令——皇上有令,即刻撤出仁和宫——”是祈祯樾的声音。 可邵韵宅也顾不得,她连眼泪都顾不得流出。 “三哥……求求你……”紧紧抱着祈祯央,怕他的体温忽然消失。 祈祯央的声音极轻,贴着她的耳根:“丫头,我没……这么自私……你是……我的妹妹啊……” “别说话,别说话——”邵韵宅哭着恳求,“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的……” 她浑身又冷又热。 “我也没……怪过你,都是……哥哥的……气话……”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邵韵宅心如刀绞。 “告诉诺梨……让她开心……让她,活着……我好爱她,我——”话未说完,他没了声音。 暗卫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吓得往外退。 祈祯樾带着毛珂赶了进来,只听邵韵宅嘶喊地唤道:“三哥——” 荒诞不经,她无法形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二十九章 峰回路转,不见君 赤脚站在大殿前,又痛又黑感觉将她吞噬,喘息不过来,她疯狂地推开大门往里跑,大殿内层层的云雾涌出将她,“我不信任何人。”是她的声音。 前面有人! 赤脚跑上前还未碰到这个人,眼前一道刺眼的金光,她醒了。 洛酒儿在窗前哭肿了眼睛,看着邵韵宅醒了,急忙喊道:“叫御医啊,叫御医——” “不用——”邵韵宅猛地起身拦住她,“我没事。”她一时之间不知该问什么。 祈祯樾走了进来,他失神地坐在了床边。 “王爷……”洛酒儿起身怯怯地看着他。邵韵宅握住他的手,“老公,三哥是不是为了我,死了?” 他没回话,将脸别了过去。 邵韵宅跳下床,也没穿鞋就往外跑,祈祯樾没拉住她,和洛酒儿跟了上去。 她满是惊慌,泪水不自觉地溢满眼眶。一路上下人想拉住她可没人敢伸出手。 祈祯樾从后面一把拉住她,“你想去哪儿?” “三哥呢?珂姐呢?”她快崩溃了。祈祯樾叹气,“我带你去……但你先穿上鞋。”他没有责怪自己…… 浑浑噩噩地被祁祯樾带到了千藩王府,满目祭白真实地告诉她这并不是梦。 祁祯樾扶着她下了马车,不知为何,她心中没有任何感觉,笑不出也哭不出。可她也根本站不稳。祁祯樾有些吃力地扶着她往里走,敞开的堂门后,邵韵宅看到棺椁。 和毛珂。 所有人都知道七王爷夫妻与祈祯央的感情非同一般,看到两人来了皆掩目低声哭泣。 毛珂前面,只是失了神地看着棺椁。邵韵宅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跪倒在她身边。使劲的吸气,她好似被人扼住了咽喉。 毛珂没有理会她。 她怎么也没责怪自己…… 祈祯樾给祈祯央上了三炷香,跪下磕头后,低声对罗曦耳语了几句。罗曦看了一眼邵韵宅和毛珂。“让她们说完就走,我也没这么大度。” “多谢你了。”祈祯樾道谢,罗曦起身把众人遣走,自己也走出了灵堂。 祈祯樾上前低声道:“小祖宗你定有话对诺梨讲吧,快说吧。” 拍拍毛珂的肩,祈祯樾出去守在了外面。 狠狠地吸了几口气,邵韵宅开口说话,才发觉声音如此沙哑。“珂姐,三哥最后离开我的时候说,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他真的爱你……他说他没有这么自私,一直拿我当妹妹……我抱着他的时候才发觉,原来自私的人只有我一个……”毛珂始终一言不发。邵韵宅看着棺椁,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毛珂说。 “我第一次遇见三哥,是我求他就你一命,后来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我觉得他救你还需要我这么求他这么多话,真是高傲自大;可我从没有想过,这不是他必须做的,他其实完可以不救的;后来我就觉得……好像他帮我都是理所应当,我从未好好把他当成哥哥,他却一直在真心拿我当妹妹……”一句一句的话说了出来,邵韵宅的心逐渐泛着绞痛。 她经历太多的生离死别,可还是学不会应对。 “你觉得他会怪你么?”毛珂突然开口。她的脸色苍白,双眸无神,如魂魄出窍了一般。 此话令邵韵宅一愣。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他不会。”三哥是不会怪她的。 话音一落,毛珂笑了。 泪流满面地笑了。她以为泪流干了,看来没有。 “他都不怪你,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突然邵韵宅崩溃地哭了出来,“珂姐……” “知道子祥昨晚跟我说了什么么。”毛珂擦擦脸上的泪。“他来找你,发现你已经去救十三王爷了……” “你们怎么这么胡闹?!煜哥儿皇上此次肯定是要下死手的——丫头根本救不下来!”他转身就要走,毛珂追了出去,“那我也去——” “你好好留在这儿!”祈祯央怒道。“我去或许他们还不敢造次。” 毛珂本是有些着急,听他这么说却有些莫名的安心。 “子祥,那你……”毛珂欲言又止,她一肚子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祈祯央忽然转身,“诺梨,我只问你一遍。你是真爱我么?”他不知为何,不想再兜兜转转了。 毛珂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祈祯央接着道:“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再好好说吧。我只告诉你一句,我对你的心,从始至终如一。”说完这句,他自己都有些紧张。 听他这么说,有些动容。毛珂上前了一步,眼中有光闪烁。 “子祥,我也是。我对你的心,也一直没变。”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如释重负。 祈祯央一步上前牵住毛珂的手。“我能安心了。果然还是听你亲口说出来最为安心。”毛珂一笑。表明心迹后的轻松和有些不知所措,令两人相视而笑无言却不尴尬。 “那我……”祈祯央指了指门口。毛珂点头,“快去,快去把娘娘带回来……” 上前轻吻一下毛珂的额头,祈祯央有些手足无措,“我,去了……” “快去吧……”止不住的心头乱跳。 “啊,”祈祯央转头,“诺梨,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可别怪丫头,她还不懂事呢……” 毛珂点头,“啰嗦。我怎么会怪她。” 祈祯央点头,“那我回来后,咱们再说……” “嗯。”心头止不住的雀跃。 毛珂泪眼朦胧。 “看来,我们只能下辈子再说了。”她忽然把藏在衣袖中的匕首扔了出来。祈祯央让她好好活着,她就活着。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谁欠谁的,也没有什么谁知谁非,拉拉扯扯终是一句真心爱你的话罢了。毛珂和他都不是一个感情浓烈的人,认定了对方,此生不换。再大的心痛她能咽下,因她知道,祈祯央让她活着,定是想她好好活着。 窒息感包裹着邵韵宅,她好像快死了。无言,突然感觉喉中一股腥甜。 “额——”随着浑身的绞痛,一股热流从嘴角溢出。她张嘴,的确是血。 “娘娘——”毛珂扶着邵韵宅,“娘娘你怎么样了?!” 邵韵宅一把抓住毛珂,血沾染上了两人的白衣,“珂姐,你刺我一剑算了……我好难受——” 门外的祈祯樾听到声音赶过来,“诺梨,她怎么了?”他顿时吓得一阵清醒。 邵韵宅靠在祈祯樾怀中边哭边道:“是我害死了他么?” “不是——”毛珂慌乱地道:“不是,你只是去救十三王爷罢了,是去还他的救命之恩,不是你害死子祥……” 她静了下来,窝在祈祯樾怀中,祈祯樾给她擦着血和眼泪,“我们去看御医……” “不用。”她竟十分冷静。 两人吓了一跳,觉得邵韵宅是真的疯了。 毛珂做了个“怎么办”的口型,祈祯樾摇摇头。 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拓跋绽的话。 难道不去争斗,真的就只有坐以待毙么。 她难过地把脸转到祈祯樾怀中。“没事……我没事……” “皇上驾到——” 一声通报让邵韵宅回神。 祈祯睿来了。 祈祯樾连忙给邵韵宅的嘴角搽干净。扶她跪下。 邵韵宅木讷地看着起祯睿。 她看着起祯睿跪下上香,一身的龙袍,格外刺眼。 “朕……真的不知他们会伤害三哥。”祈祯睿对祈祯樾道。可他脸上并无伤心之态。 邵韵宅死死瞪着他。 他看向邵韵宅,“朕也知道你很难过……” 摆手让他别说了。邵韵宅的眼中无光。“皇上还是好好地回宫去吧。” “朕已经下令诛杀了那晚的暗卫……”祈祯睿道,“宠儿,你和三哥,都不该去的……”他其实最怕看到邵韵宅这样。 “是。皇上说得极是。”邵韵宅跪下道。 祈祯睿看着她不知说什么,叹了口气。“那朕就先走了……” 待他走后,邵韵宅轻轻走到祈祯央的棺椁前,“老公,你还想当皇上么?” “啊?”祈祯樾不解。 邵韵宅看着棺椁上的白布,声音毫无温度。“我可能无法捧你上去,但拉他下来……呵。” 毛珂小声道:“娘娘……”她真觉得邵韵宅疯了。 祈祯樾的嘴角,几乎是无法察觉得上扬了一下。 祈祯睿并未立刻回宫转头到了龙隐寺。 “皇上,悟心师父待会儿就到。”主持见到祈祯睿,也不敢多言,只是派人又去催了催。 过了好一会儿,拓跋绽才来。 其他人默默退下。 寺庙中是剩这两人。 “皇上近日若是有了烦心事,悟心来为皇上念一段——” “崇崇,朕的三哥走了。”祈祯睿突然道。 拓跋绽手顿了一下,而后道:“去哪儿了?” “是朕的失误,把他害死了。”他轻声道。拓跋绽道:“他走了,或许就是一种解脱了。”想了想转而道:“那七嫂定很难过吧。” 祈祯睿的心忽然疼了一下。 宠儿,是从何时,你成了我一处不可言说的地方。 祈祯睿没说话,一步一步走到拓跋绽身边,“崇崇,朕觉得……累。” “天下易打不易守。向来如此。”拓跋绽背对着祈祯睿敲着木鱼。“皇上或许也应该知道,比天下更难守的,是自己的本心。” 突然她被祁祯睿从身后抱住。“崇崇,就一会儿……” 拓跋绽未挣扎,她闭上了双眼。 祁祯睿看她不动,缓缓地放开她。“或许,我该早日看清自己——” “皇上——莫说未发生的事情吧。天不早了,请回吧。”拓跋绽很是平静。 祁祯睿的手抖了抖,终是放下了。“改日……朕带笙竺来看你。” “皇上请回吧。”拓跋绽不为所动。 看来,是真没人说话了。 回去的路上,祁祯睿问平隐:“平隐你跟在朕身边多少年了?” 平隐想了想,“算上今年,快十年了吧。” “十年啊……当年你也是个少年郎……朕从未问过你,你觉得朕是好人么?”祁祯睿问道。平隐一阵沉默。 “但说无妨。”他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平隐道:“皇上,只是死了三王爷,为何就这么多愁善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哪里分什么好人坏人。”他很是不懂。 祁祯睿张开眼,终是叹了口气。 高处不胜寒啊,高处不胜寒。 “朕只是觉得……兄弟姐妹在身边,虽说不亲密,但终归不是朕一个人。” 罢了罢了。舍得方可成人。 回到了宫中,他呆坐在御书房了很久,孰是孰非,不想再过问。 “皇上,门外七王妃求见。” “谁?!”他有些惊讶。 “七王妃。” 祁祯睿坐了起来,“快快请进——” 下一刻,邵韵宅进来了。 她哭得双眸通红。 祁祯睿没让她行礼就问道:“宠儿,可是七哥怪罪你了?” “桓清……”她哭得我见犹怜。祁祯睿连忙下来扶着她问道:“到底怎么了?” “能不能放过煜哥儿……他到底知道些什么啊?”邵韵宅痛哭。 祁祯睿摸不着头脑,“朕什么都没做啊……” “启禀皇上,外头七王爷带着宁王和一众朝臣正在外请愿。”太监来报。 祁祯睿不解,“请愿?朕又亏待他们什么了?” “回王爷,请愿遣散暗卫。” “什么?!”祁祯睿一怒,朝外走去。邵韵宅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案子上。 第一百三十章 朝饮鸩酒,夕出走 宫里入了夜,嬿琉卸了晚妆看了看窗外。 “来人,为何这么吵啊。”她扶着腰摸摸肚子。 宫女过来道:“回娘娘,是一众大臣在请愿。” “请愿?何来请愿啊?”嬿琉漫不经心地问。宫女回道:“回娘娘,奴婢也不清楚。” 不清楚她也懒得管。反正她如今就等着母凭子贵当上皇后,虽说祁祯睿冷淡,可如今在后宫中,只愿意见的,就只有她了。 还未想完,只听外头几声闷响,宫女还未查看,惊觉着脑后一疼便昏了过去。 有人! 嬿琉吓得起身,还未喊出声便被人从身后掐住了咽喉。 “是谁……”她轻声问,吓得肚子疼了起来。 毛珂附在她耳畔道:“艳贵嫔,别来无恙啊。” “是你……”嬿琉稍稍地放松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你是不是该还娘娘的恩了?” 嬿琉心口一紧,“什么意思?” 毛珂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这个孩子,需要提前出来见见人了。”嬿琉被吓得哪里同意,摇着头慌张道:“你想干什么……他会死的……” “他活着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要死。”毛珂十分冷漠。“我没惹过七王妃啊,我没有害过她——” 一声轻笑,毛珂出手极快地点了她的穴,让她发不出声音。“娘娘让我告诉你一句话,人啊,见好就收就行了,莫要贪得无厌。被你害过的人,也是这么想得吧……他们没有害过你啊,为何就成了你争权夺利的垫脚石……” 将她平着放在,毛珂的刀尖轻轻掠过她的肚子,她双眸噙泪地看着毛珂。毛珂从腰间掏出了一瓶药,二话不说撬开了她的嘴,倒了进去。不一会儿嫣琉疼痛难忍地叫了起来,毛珂连忙换上了宫女的衣服,麻利地把她打昏的太监宫女捆住塞进了衣柜。嫣琉痛苦地呻吟着,毛珂把她架起放到床上,“若是你安安生生或许还不会牵扯到你身上,但你竟然想着去害皇后娘娘顺便拉七王爷下水……我说你是聪明还是蠢啊……” 嫣琉含泪摇头,她的下体已经出血把衣裤和床单打湿,毛珂强硬地分开她的双腿,堕胎的药里混进了些催产的药,嫣琉痛苦地摇头,不一会儿看到了孩子的头,血淋淋带着嫣琉的体温。毛珂解了嫣琉的穴,她大声地哭喊了出来,外面的宫女的太监听到了声音,跑进来问何事,毛珂高声道:“艳贵嫔快要生了,还不去请御医来。” 这一下宫女们才手忙脚乱起来。 毛珂摸摸嫣琉的头,“你若是听话,我或许能让你走的痛快一些。” 祈祯樾带着祈祯灏携一众大臣跪在外面和祈祯睿僵持不下。 祈祯睿不禁有些怒道:“你们到底是要如何?暗卫乃是皇家的私兵从是已故太后养的成的,朕登基时已形成了体系,怎会是一朝一夕就能遣散的?” 其中一个武官上前喝道:“启禀皇上,此组织已经威胁到皇室血脉,赵王尸骨未寒,皇上不能不给一个交代啊!” 祈祯樾始终一言不发,他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祈祯灏在后面吓得不敢动弹,祈祯睿的眼神扫过他,没想到死里逃生后第一件事就是来反咬朕一口。 就在此时,凌霜殿的太监跑来道:“启禀皇上,艳贵嫔生了——” 邵韵宅躲在屋中暗笑。 “生了?不是还有两月么?”祈祯睿此时才觉得焦头烂额。 “都先散了,你们说的朕会考虑的。”他欲要移驾去凌霜殿,但群臣不退。“都是想反了么?!” 看天子将怒,祈祯樾先起身行礼,带着人离开了此地。 祈祯睿转身进房中道:“宠儿,你先在此歇息……” “不必了,我走了。”邵韵宅垂着头,一副神伤的样子。 “那你还会在找朕么?” “什么?”邵韵宅转头,泪眼美得祈祯睿入迷。“除了为其他人,你会来找朕么?”他的下唇抖了两下,邵韵宅没说话。 祈祯睿又问,“若朕说,能,能让你入宫……” “啊?”邵韵宅吓了一跳,他缓缓往后退了一步。“罢了。” 她转身跟逃一样地离开了。 待祈祯睿到了凌霜殿时,嫣琉已经死了。 宫女抱着男婴哭道:“皇上,御医说了,早产的孩子,没救了……” 祈祯睿快步走到卧房,嫣琉闭上了双眼再也没了呼吸。 “她好好的为何会早产?!把这个庸医拖出去五马分尸!”祈祯睿怒道,而后他也不再看嫣琉,自行走了。 事情为何会一次冒出来,定是有人预谋好的。 过了几日,祈祯央下葬了。 可惜祈祯樾和邵韵宅都没来。众人猜测是不想见到皇上遂才躲着了。 谣言越传越玄,除了在宫中,连民间都说当今圣上为了权势不顾手足。恰逢此时,那个跟祈祯樾来御书房前请愿的大臣们一个一个遭到了暗杀。 一时间众人更加的是敢怒不敢言。 “唉,宁王已经不来上朝了,看来真的是怕了。”小宫女一边整理折子一边对身旁换灯油的小太监道。小太监无奈道:“你是不知,我上回去北苑还听有人传,说皇上命里无权,故而生下的孩子没活下来,这不就是不想让他立太子么……” “什么叫命里无权啊?”小宫女刚问出口,身后一声重重的咳嗽吓得两人回头。祈祯睿不知何时站在了两人身后。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两人知道犯了死罪,吓得魂都没了。 祈祯睿身旁的大太监极有眼色地道:“拖下去拔了他们的舌头。” 一旁的侍卫上来拖走两人,祈祯睿无视两人的求饶,坐下揉了揉眼角。 若是就此杀了祈祯灏,岂不是侧面印证了他们话。可他又怎么会不知那帮朝臣是谁暗杀的。暗卫说了,是他们熟知的手法……祈祯灏这招栽赃陷害用得极为巧妙啊。 “皇上,庆阳郡主求见。” “嗯,让她进来。” 庆阳进来后,上来就问道:“九哥哥,他说的是真的么?你不是姨母的孩子?”她十分着急,竟大声喊了起来,她一贯不讲后果,也一贯什么都不顾及。祈祯睿被她就这么质问,不禁起身,“谁给你说的?” “是真的么?所以你才要杀了哥儿?太后死前说的话也是真的喽?这都是你的计谋,他们都是你害死的么?”庆阳上去着急地问,她根本不愿相信。 祈祯睿质问:“是谁说的?!是祈祯灏么?!”庆阳被他吓得一抖,而后哭了起来,“看来煜哥儿说的都是真的,怪不得你也要将我远嫁,这些都是真的——” “庆阳——庆阳你冷静一点,”祈祯睿重重地咳嗽几声,这种事情不知让他从何解释。“朕没有要杀煜哥儿,是他要只要致我于死地,你说的不要信——” “启禀皇上……”外面的太监来报,“门外,朝臣都集齐了……” “什么?!”祈祯睿浑身泛凉,那岂不是……都听到了…… “庆阳,你先回去,不要信你所……庆阳?”他回头,才发觉庆阳愣愣地背对着他,缓缓回头,手中拿着的是一封泛黄的帛。 “桓清吾儿?还望将吾儿亲身教诲,琢成器……祈风?”庆阳颤抖地念道。祈祯睿上去一把夺过,“怎么会在这里?”瞬间浑身是汗,他头一次感到了措手不及。 “你先走——”他拿着帛,瞬间忆起了邵韵宅……那天莫名来过。 庆阳哭着道:“九哥哥,我不信的……”祈祯睿吼道:“朕说了你先走!”一看祈祯睿发怒,庆阳也不敢多言,哭着跑了出去。 出去时,见到跪着的朝臣,也未停留。 祈祯睿整理了一下仪容,叫来太监问道:“他们为何来此?” “请求皇上彻查几位大臣的死……”太监抖着不敢多言。祈祯睿冷声道:“去告诉他们,朕累了,想歇息了。让他们先回去。违者就地斩立决。”他擦了把脸,坐下拿起笔,展开了圣旨。 “皇上这是……”太监大着胆子不怕死地问。 祈祯睿垂目,“七王爷祈祯樾意图谋反,嫁祸于朕,扰乱朝政,就此羁押。” 景平王府的后门,邵韵宅抱着止安交给了毛珂,“你们到了之后一定要找到哥哥然后好好地安顿下来,知道么。至少哥哥会保护你们……”她雇好了马车,叫毛珂带着洛酒儿离开。可怜止安还不知道这个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地冲邵韵宅笑。 毛珂不放心地问道:“娘娘这回怎么就断定皇上不会杀你?” 邵韵宅让她上马车,“这次皇上当然会杀我,但我在他杀我之前便会杀了他。反正你们留在此处不安,你们还是走吧……”伸手招呼了一下在车里的洛酒儿和让清,她对毛珂坚定地道:“珂姐,三哥的仇,我会报。你放心吧。” 毛珂气道:“我哪里让你去报仇了?我是让你活下去啊!”邵韵宅忽然一笑,“我当然会活下去,我不但会活下去,而且会得到我想要的。到时候你们再回来。”她十分坚定。 倏尔听到了府中杂乱的尖叫声,邵韵宅转头心道不好,“你们快走,快走——” “若你一直杳无音信,我就来寻你。”毛珂道。她的子祥已经没了,不能再失去邵韵宅了。 “嗯。”邵韵宅点头,转头跑进了王府。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见故人,荼靡败 谁都没想到王府竟然这么快被抄了,看来祈祯睿果然不傻。她逆着疯跑惊慌的人群往里跑着,管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一把抓住邵韵宅道:“娘娘快逃命吧,皇上派人来缉拿王爷了——” “你先跑吧。”邵韵宅也是在找祈祯樾,她又跑了几步,又被人抓住,定睛一看竟然是水清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怎么会谋反?”她有些难以置信的气急。 邵韵宅挣扎着不想跟她在此纠缠不清,“这你带去问皇上啊,我怎么会知道——” 水清萝不依不饶,“自从你嫁进王府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你这个贱人到底给王爷下了什么蛊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硬是掰开她的手,邵韵宅道:“别他妈给我没完没了啊,就算告诉你这是怎么回事你能改变什么啊?别在这儿给我擅自加戏……哎——先抓她!”邵韵宅冲跑来抓人的侍卫招招手,不顾水清萝的咒骂转头就跑了。 跑到后院时,她听到一声“喵——”黑猫蹿出树林。 “邵欢欢!”邵韵宅跟着她的猫一路跑到祈祯樾当时带她去的阁楼上。 她提着裙子推开门上了楼。 祈祯樾背对着她,身旁放置着一把短琴。邵韵宅认识他这么些年,从未见过他极为失态慌乱的样子。 “老公,桓清派人来抓你了,他反应的太快了,你来得及通知书院的学生么,这一下还怎么造反啊,要不你先跑吧……”邵韵宅真不知他是怎么想得,他去教书院就是为了笼络皇族后代,以帮着自己起义,只是如今祈祯睿反应过来,恐是难以实行。 祈祯樾转头略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孩子呢?” “我早就让珂姐带着他逃了,这会儿已经出城了吧。”邵韵宅坐到他身边,祈祯樾竟然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会和他们一块逃呢。” “我他妈在你心里都是个什么形象啊——”邵韵宅不满嘟嘴瞪着他,祈祯樾含笑凑上去吻了一下她的软唇。“你为何不走?”她竟然没走实在是不符合她性子。 邵韵宅的眼神忽然放空了一下,而后看着他的眼眸:“我本来就不想争什么了,可发生太多的是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或许拓跋在说的是对的,后退一步,兴许就是万劫不复。”祈祯樾听她这么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不,你只是不甘心罢了……” 邵韵宅没恼,只是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 祈祯樾还想说什么时,有无数的人上了楼梯。 下一刻,他们便被团团包围。 平隐一步一步缓缓上前,“七王爷,可还用念圣旨么?” “不用了,咱们上路吧。”祈祯樾拉着邵韵宅起身。邵韵宅看着平隐道:“这下那你们可算是能睡的安稳了吧?” “还不止——”平隐道:“等把宁王捉拿了,才算完。” 说罢,侍卫上来将两人捉拿,邵韵宅喊道:“妈的胳膊要断了——操!” 平隐叹气,“唉,你们轻点缉拿七王妃……” 祈祯樾经过平隐时,两人对视了一眼,而后垂下了眼眸。 邵韵宅被押出去时,府里的小妾皆被押了出来,她们被围起来逼着蹲在地上;看到邵韵宅出来皆是一个个怒目瞪着她。邵韵宅看到也无奈,“干嘛啊,一个个跟扫黄被缉拿了一样……这又不是我能控制住的……” 其中葛芙骂道:“就算是这样,那也是招惹来得!” “哎,大姐,你讲话凭良心行不,我要能招来我他妈为啥还被缉拿了呢,一会儿跟你们蹲在一起跟捅了站街的老窝一样……” “喂,你们别这么拉扯七王妃!弄疼七王妃了拿你们试问!”平隐没好气道。这么一说,其他的小妾更是一副要吃了邵韵宅的模样。邵韵宅无奈摊手,“没办法,我人家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一回头大水淹过黄鹤楼,哈雷彗星撞地球……” 平隐一摆手,“带上去——” 她被羁押上了囚车。 这是她第一次坐囚车。当初她们邵家被满门抄斩时,她都没坐过囚车。 “哎,放平心态……”邵韵宅自我安慰,至少毛珂和止安已经离开京城了。“满满的正能量!嘴角向下!会迷失方向!嘴角向上!蒸蒸日上!”这时她才发觉只有自己一人在这辆囚车里,其他小妾被关到了另一辆囚车。“哎?我一个人的敞篷法拉利~~~~” 葛芙破口骂道:“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害得,你还这么洋洋得意,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反正她们都完了,什么尊卑地位不在意了。 “放你的妈的屁,你做人都斗不过我还指望着做鬼弄死我?哈!”邵韵宅隔着木栏杆骂道。虽然她们都成阶下囚了,但还是不影响她喷人。 许珺茹在一旁觉得及其丢人,低声道:“别说了……” 葛芙道:“姐姐你不必管我,我今日就是要说了才痛快,反正咱们都是将死之人了……”想起就一把心酸,她的儿子也才刚过十岁,就要面临流放和死亡。 “我告诉你,你就是仗着自己生得一副好皮囊你就能乱勾搭,勾搭王爷不够还去勾搭皇上,你真以为你做的见不得人的勾当没人看得见?我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贱人,把我们害到如此境地,我杀你一百次都不够——” “妈的闭上你的骚嘴!”邵韵宅面对着她,气势丝毫不弱:“谁他妈勾搭谁?你一张破嘴给我叭叭叭个没完,咋胡编乱造都行,我勾搭皇上?你他妈有证据吗,监控还是录音?”葛芙不甘示弱,“你怎么回来当的王妃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说话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次皇上怕是也不会将你如何吧,呵,你才是最该死的那个!” 平隐在前面不知说什么好,转头对关押在身边囚车里的祈祯樾道:“看来她们还是不慌不急。” 祈祯樾转头看着邵韵宅,“是祖宗不急。” “葛芙最好记住你说的话——”邵韵宅还是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侍卫被吵得头疼,扭头怒道:“你们最好给我住口,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吵架。” 指指葛芙,“她先挑起来事儿的,你快去弄死她。” 侍卫停车,打开关押葛芙和其他小妾的囚车,揪起葛芙的衣领给了她一耳光。 其他小妾吓得低呼皆往后靠。 葛芙捂着脸,委屈的眼泪已满眼眶。看着侍卫关上囚车,接着赶路。 看葛芙挨了打,邵韵宅冲她挑衅地挑挑眉,自己也安生了。 一路上祈祯樾被百姓围观,他们捶胸顿足祈祯樾竟被抓走,邵韵宅靠在木栏杆上,看着他们给祈祯樾喊话,哭诉,竟有几分感慨。 等回神才发觉几人已经被带到了天牢。 邵韵宅被拉下车,想起当初她自己一人,来天牢看望邵明阳,如今,被关押在这里的竟是她。 被推倒了牢房中,邵韵宅环顾四周,喊道:“能不能把我和我老公,不是,王爷关在一块啊——” 牢房的巡视随口道:“犯人之间不可发生奸淫之事。” 邵韵宅白了一眼,十分无语。 坐下后,她的失神了几分。 如今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杀了祁祯睿。 可她不知祁祯睿会不会见她,还是不见她就杀了她。 回神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或许……她一点都不懂祁祯睿。 就这么在牢房里待了两日,邵韵宅感觉时日也不算难熬,想起她的儿子至少活来下来,心头还有几分安慰。 “卡路里卡路里卡路里我的天敌~~~”她百无聊赖地敲着碗唱歌,这几日没人同她说话,她经常唱歌,偶尔看守会过来,但也什么都没说,看样子像是欲言又止。 “你,出来——”看守带着个太监进了牢房。 “燃烧我的卡路里~~~~”邵韵宅放下筷子,“干什么?是我的大限将至了么?” 太监也不理她,自行让看守把她脚上的铁链解开。 领着邵韵宅出去时,她问看守,“七王爷关在了什么地方?还是……他已经死了?” 看守也不理她,只是催促着她快走。 邵韵宅走出去时,感觉背后有股凉意,转头却只是看守在打扫台阶。 “怎么不走了?”太监转头问。 “啊,没事……”低头跟着太监接接着走。太监嗤之:“还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有用啊。” 回嘴道:“我的灵魂也很有趣啊。” 太监兴许是没见过她这种,咳嗽了一声接着带她走。 穿过阴暗的宫道,邵韵宅竟被带到了栩宁宫。 “进去。”太监把门打开。 邵韵宅一怔,感觉这有些想梦中的场景。 祈祯睿立在堂中,背对着她。他未穿华服龙袍,连头发都没梳起。 是邵韵宅从未见过的样子。 “皇上,你找我啊?”说出口后,她竟觉得像极了上初中时犯了错误找班主任的样子。 祈祯睿未回头,只是问她:“这里你喜欢么?” “什么?栩宁宫么?”邵韵宅被他问住了。 回头,他的眼圈竟然红了。“是。” 邵韵宅歪头,故作不解地看着他,“我喜欢又如何呢?”她没想到,祈祯睿竟然还想着当年问她的话。 一步上前拉住邵韵宅的手,祁祯睿道:“或许我从不知怎么跟人相处,我已经没了崇崇,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他说得是“我”。邵韵宅紧张地眨了几下眼睛,没说话。 “宠儿,我对你,从未变过。”他再一次的表白,这时邵韵宅的无奈。她明明是想来杀了他的。 “桓清,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邵韵宅低头,她这会儿是感觉到了真的痛心。 “皇上——皇上——”外面的太监着急地喊道。 祁祯睿怒喝:“滚出去——谁敢再靠近此地一步立刻就地正法!” 吓得太监也不敢靠近。 邵韵宅依旧低着头,“你爱我终是得不到的不甘心。其实,我当初对你也是不甘心;可大家终究还是迈开了步子,走向了不同的路……有时我想啊,如果我当初嫁给了你,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呢?可惜没有如果,我们做了就无法回头了;桓清,后来我想通了,我能嫁给七王爷无关其他,终是我够爱你罢了。”她以为会哭得泣不成声,却是出奇的冷静。 祁祯睿的唇抖了抖,扶住她的肩,“那就再来一次,就再来爱我一次行么?这次没有算计,没有其他……”他的样子快崩溃了。邵韵宅刚想伸手抚摸一下他的脸,外面却突然一阵嘈杂声渐近。 “皇上——”太监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快逃吧,叛军打过来了——”说罢他倒在了地上,身后插着数把利箭。 邵韵宅一惊,还未反应过来,祁祯睿拉着她就跑,“跟我走——”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四面楚歌,朝歌断 出去之后,宫中已经是尸横遍地,战火熊熊了。祁祯睿从尸体上抽出了一把剑,抵挡在身前,一手拉着邵韵宅往往后跑。邵韵宅道:“你不是应该去找侍卫,你这是往哪儿跑呢——还有是谁叛变了你带弄清楚啊——” “宠儿,咱们逃走吧,别在这里呆了——反正这个天下我早就不想要了——”祈祯睿十分认真,“天大地大我们只要彼此不分离——” “我去你妈的不分离,你问过我的意思了么?”邵韵宅挣扎着让他放手。“我告诉你啊,你跟我之间没那么多的感情,也没有谁欠谁的,你——” “在这里——”有人发现他们了,正面迎上,祈祯睿拉着邵韵宅不知躲哪儿,只一旁有人道:“皇上,这里——” 祈祯睿喜出望外,是平隐!他立即拉着邵韵宅跑向平隐,平隐道:“你们先躲去朝歌楼,我先抵挡一会儿,等援军来!” 邵韵宅看到平隐,他身披战甲,头发也挽得一丝不苟。“平隐,是谁反了?” “有人劫狱带走了七王爷。”平隐道。邵韵宅心头一颤,竟是一阵窃喜。 祈祯睿喉间一紧,对平隐:“定要活着把援军带到!朕就算是死也不要将天下拱手让给他!”说罢拉着邵韵宅就进了朝歌楼。朝歌楼一共八层,是宫中最高的楼层可俯瞰整个皇宫。邵韵宅被拉着走了几层,就崩溃道:“妈的为什么没有电梯!” 祈祯睿像是疯魔了一般拉着邵韵宅走上了最高一层,邵韵宅累的坐在地上喘气,“桓清你为什么啊?” “朕不能输给他——”不甘与愤怒积攒在心头,他恨得咬牙切齿。邵韵宅爬起来,气得不行,“那你把我抓过来干什么?有什么意义呢?” 祈祯睿怒吼道:“你还不明白么?!这样他就没了我的软肋,没有办法伤害到你了——” 他的话令邵韵宅一怔,“你什么意思?王爷伤害我?他不可能伤害我。”她跑到台子边,看到一片狼烟,无数的大军正往这边赶来。“桓清,如此的话,我就跟你说实话吧。我本就是想来杀你的。我渴望权利和更高的地方,但我经历了一切无法言喻的悲伤之后真的想就此这样了;我守着我爱的东西就行了……可你偏偏不让我如愿,打碎了所有我珍视的东西。可我看到你我才知道,我下不了手。”她扭头转向祈祯睿。 “不是我有多爱你,而是你还在爱我,我就无法下手——我终是没这么狠心。”她说了实话,祈祯睿此时只穿了一件褐色单衣,散发显得他单薄无力。 他张了张发白的嘴,两行清泪落下。 “你想杀我?我说了我能给你你想要的,你还想杀我?”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 邵韵宅咬了咬唇,坚决道:“我只想要七王爷给的。” 这跟小神仙告诉她的命运完的不同。她也不知会如何走向。 “可他一直是在利用你啊!”祈祯睿疯狂地大吼,“他从最初娶你就是在利用你,利用我对你的在意,他就此留下了我的把柄,他活命的把柄!” 邵韵宅根本不信,“你给我瞎逼逼什么呢?!” “我不是先帝先后的孩子啊!”祈祯睿流着泪吼了出来。邵韵宅被震惊到瞪大了双眼。“不是,难道王爷给我的帛是真的?不是他污蔑你的?” “哈哈哈哈——可笑吧?”祈祯睿指着台子外的皇宫,“自始至终,我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他才是哪个最冷酷最无心的那一个!自始至终,都是他的阴谋!” 摇着头,邵韵宅往外跑,“那我亲自求证——”老公,老公,别人说的我都不信—— 开玩笑,祈祯樾对她的百依百顺,她作天作地就是因她信祈祯樾会保护她,如今她才不信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谎言。 “不信么——”祈祯睿从地上捡起了剑,“那你就看看啊……”说罢,只听有人道:“城已破!里面的人放弃徒劳挣扎,可保你们不死——” 说话之人十分耳熟,邵韵宅缓缓走出去看到了底下带兵之人,竟是自己的哥哥! 邵楠枫! 她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浑身血都翻腾着,一旁竟然还有——三哥?! 三哥?! 她难以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并不是梦,是三哥啊。他竟然没死?可他明明死在自己怀里了啊! 她忽然一阵鼻酸想哭。 邵楠枫道:“听令乖乖交出玉玺,保你不死——” 邵韵宅刚想叫哥哥,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挟持。祈祯睿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剑锋偏冷,寒霜浸染身。 她扭头道:“你什么意思?是要杀了我么?” 祈祯睿的眼眸充斥着血丝,他张开泛白的唇:“我只是想让你看清真相。” “丫头!”祈祯央大喊,邵楠枫惊恐地瞪大双眼。 “祈祯睿!有话好好说,你放开宠儿——”邵楠枫大吼。 祈祯睿笑道:“你们步步为营,不就是想要这天下么?让朕与你们里应外合杀了先帝而后暗着嫁祸于朕?呵——邵楠枫,你当初被流放边疆实则就是替七哥收兵养精蓄锐好给朕这一击对吧?等久了吧!”邵韵宅听祈祯睿说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祈祯樾……她此时心中只想着祈祯樾。 突然一声底气十足的怒喝,让邵韵宅回神。 “别牵扯无辜的人,你的朝臣已经投降,此时你已经四面楚歌了!” 祈祯樾骑着黑马,身披铠甲从一群将士中走出。邵韵宅的眸光亮了起来,“王爷!” 可祈祯樾没看她。 祈祯睿冷笑道:“朕当初就是被你这幅样子给骗了!早知如此朕当时就该杀了你!” 祈祯樾顺手拿起弓箭,“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他说这拉满了弓。 “伏里!你会弄伤丫头的!”祈祯央大吼。可祈祯樾没听,接着道:“放开她我只说一遍。” 他一点都不慌,眼神如鹰一般犀利。邵韵宅手心出汗,微微颤抖。 祈祯睿喝道:“既然你们都要朕死,那朕就拉个陪葬——” “嗖——”利箭飞出! “啊啊啊啊——”邵韵宅的惨叫回荡在楼顶。 她的肩膀被钉上了箭! “你他妈……日了狗了……”她疼痛溢满身,连着心脏。这一下祈祯睿慌了,扯着邵韵宅往后去,躲到了楼上的屏风后。 放下邵韵宅,他浑身抖得厉害,“我错了,我错了……”我怎么会拿你做要挟……你又有什么错,要被这样对待…… 他扯断邵韵宅身上的箭,“我,我,宠儿……”邵韵宅上去扶住他的手,“桓清……”她疼得倒吸气,“桓清,你这里面有叛徒,平隐……他……他浑身干净一看……就不是战斗过得样子,说不定是他引你上来的……” “你说什么?平隐?”可这时候没空闲思索震惊了,祈祯睿撕碎身上的衣服匆匆给邵韵宅包裹了几下,接着道:“他竟然伤你……” 邵韵宅痛的抽气,但她咬牙没流一滴眼泪,血肩膀流的浑身都是,她抓着祈祯睿道:“其实……我早就不信他了……也不该信他……”说着假话,她假装骗过了自己。 而这一刻,疼痛却让一切清晰起来了。 祈祯睿握住她的手道:“我一定带你出去……” 邵韵宅摇头,“桓清,你快跑吧……别管我了……”说到此处,她想哭了。“桓清,其实,其实你不欠我的啊,我真的很坏,不值得……我都是在害你……我没有” “值得。”祈祯睿抱她入怀,“你就是值得。”他的眼泪蹭进邵韵宅的颈窝。 终于,在此抱住你了。 “在这里——”有人已经找到了他们。 祈祯睿放开邵韵宅,柔声道:“时候不早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人生只如初相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就如第一次相见的温柔,邵韵宅瞬间回到了那年的火树银花不夜天,面具下那是令她一见倾心的少年郎,在往后的日子中存下了她的泪她的恨她的不甘,而这一刻,她一并还给了他。 可惜她再也说不出那句“你会来宰相府提亲么”。 “你们不就是要天下么?你们若留得住就拿去——”祈祯睿走出屏风癫狂地大笑,顺手拿起了一旁的蜡烛,点燃了纱帘和其他的木器。 邵楠枫吼道:“快出去救火啊——”一干将士蜂拥往下跑;祈祯央也着急,“桓清,你是要我们都死在这儿么?” “都死在这儿又如何?朕本来就不是皇子!你们都被朕骗了哈哈哈哈哈——”他疯了一般推到了已经燃烧起来的屏风,与上来的几人隔开。 邵韵宅躺在他后面,伤口跳着疼痛,她在泪眼中看着祈祯睿疯魔样子,竟觉得无比真实。至少这一刻,她真切地看到了桓清。 邵楠枫让人往后退了几步,火越烧越大。 祈祯睿含着泪指着平隐,“你都是在骗朕?朕对你难道不是真心?还是说从头你就是七哥派来的?” 平隐含泪把头侧了过去,这么些年了,毫无感情是不可能的。 他明白了,仰天大笑几声。原来,结局从头就定好了。 “桓清……”邵韵宅心疼泛着酸疼。 可祈祯睿在最后一刻一直保持着骄傲,他昂着头,看着后面的祈祯樾道:“你说得对,这辈子成兄弟是你我的罪过——哥哥,下辈子成什么,都别成兄弟。”祈祯樾的眸光冷冷的,一阵寒芒。 说着一股大火烧了起来,挡住了祈祯樾一行人的视线,祈祯睿往后退了几步,“宠儿,宠儿你怎么样?” 邵韵宅被烟呛到,止不住地咳嗽,突然一个黑影不怕死地跳入了火中,拿起剑就和祈祯睿打了起来。邵韵宅看身影就知道是祈祯樾。两人宛如蛟龙互斗,十分好看,眨眼之间竟过了数百招令人目不暇接。 能看得出两人的伸手不相上下,邵韵宅只觉得身旁越来越热,转身果然一道梁掉到了身旁,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祈祯睿背水一战,故而打的不要命,祈祯樾心头担忧邵韵宅无心恋战,被祈祯睿钻了空子一脚提到肚子上的丹田,后退了几步。他一心想速战速决杀了祈祯睿,又牵挂邵韵宅,撇过去看了一眼,不禁冲过去一把抱住邵韵宅,“小祖宗,小祖宗,你如何了……” 看他分了心,祈祯睿一不做二不休,提起了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伏里——伏里——你如何了?!”祈祯央也想进去,可惜火势太大,还好此时邵楠枫已经带人来就火了。 邵韵宅被他抱着,心中不是难受也不是心痛,是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祈祯睿举起了剑,祈祯樾的眼神一亮。他的手,移到了邵韵宅的脖颈上,他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能捏断她纤细的脖颈。转头,祈祯睿果然停住了手。 他含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祈祯樾。祈祯樾朝他挑衅地瞪过去。 下一刻,祈祯睿终是无负担地笑了出来。 他和祈祯樾其实无需这么多话,两人之间有着对方都厌恶的心照不宣。 “我比你强一些,我还会爱。而这世间能让我驻足停留的只有爱。”祈祯睿对他道,邵韵宅已经喊不出声了。她哭着摇头。 祈祯睿看到她哭了,又笑了。“哥哥,好好对宠儿。” 灭火的人来了。 祈祯睿举起了剑,血溅三尺。 火灭了,祈祯央看清了路。“先帝自刎朝歌楼了!”他吃惊喊出。 下面的人一片震惊。 桓清,桓清…… 邵韵宅咬牙痛哭。 下辈子,我们就不要相遇,就不要相识,谁也不要为对方这么痛。这是你的解脱,是你的救赎。 祈祯樾抱紧邵韵宅,“不怕不怕,咱们去疗伤……今后都不怕了啊……”他柔声安抚,实则慌得快要昏过去了。邵韵宅的脸偏进了他的怀中,这个熟悉无比的怀抱。 对。明知是戏,甘心入局。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如梦半醒,大梦归 伤口疼到已经麻木了。 邵韵宅靠在邵明阳的墓碑上看着墓碑旁疯长的金银花。这是上次她带来的种子撒在墓碑上,没想到这么快就生根开出了花。抬手一杯酒洒到了墓碑前。 “爹爹,你知道么,他们要推七王爷为王……可笑吧?这个不受宠的皇子,这个当初都被人瞧不起的皇子……你当初把我嫁给他,是看中了他的清白,所有事不会波及到我,可如今……世事难料吧?”擦了擦墓碑上的浮灰接着道:“桓清走了。他去见爹爹了。你们这次就不要吵架,好好地说说话吧,毕竟你们生前互看不顺,在那边也应该和好了吧。”此时此刻,她竟感到一阵坦荡。 她喝了一口酒,身后有人道:“宠儿,你身上有伤,不能喝酒……”邵楠枫上前拿掉了她的酒杯。“别这么任性。” 抬起头看着邵楠枫,邵韵宅摸摸他被刺字的脸,“哥哥,还疼么?” “说什么呢。”邵楠枫和她并肩坐在一起,“早就不疼了。”其实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邵楠枫说,却不知从何说起。邵楠枫在邵明阳墓前磕了几个头,“孩儿不孝,这么久才来——” 邵韵宅幽幽地问:“那当时就知道所有人在劫难逃,你去了边疆,也是计划中的吧。”邵楠枫低头道:“是。那也是没有办法了,若是不按着伏里的计划走,恐怕永远也无法回到京城。” 点点头,摸摸邵楠枫的肩,“哥哥,你回来就好……不然我总是担心。” 邵楠枫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今后哥哥都陪着你。” “一言为定。”邵韵宅回抱着他,她的眼神依旧空洞无光。 扫完墓,扶着邵韵宅上了马车,邵楠枫道:“明日伏里登基,他可有意立你为后?” “难道除了我还有别人?”邵韵宅说笑道。“他才不敢立别人为后呢。” 邵楠枫笑道,“是啊。” 马车经过景平王府时,邵韵宅张了张嘴,马车没停。 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应该住在皇宫。 回到宫中,邵楠枫扶她下车,毛珂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原来那日还未出城,毛珂她们就被进城的祈祯央和邵楠枫拦下;而后与平隐里应外合,劫狱救下了祈祯樾。 “娘娘,伤情如何?要不去叫三王爷看看吧?”毛珂扶着她关切道。邵楠枫搭话:“还是让子祥看看吧,她今日喝了酒。” 毛珂气道:“怎么这么任性啊,我派人去叫三王爷来……”邵韵宅问:“你还在生三哥的气么?” 毛珂不语,把她扶进栩宁宫。 “他不该这么骗我。”以假死来扳倒祈祯睿,利用他们的恨帮自己。 邵韵宅坐下,叹气:“当我看到他活着时,我知道,失而复得的喜悦盖过了我的恨。” “那是因你不爱他。”毛珂解开邵韵宅的衣衫给她的肩膀换药。“为了他,我也想过一了百了。” 叹了口气,邵韵宅不再谈。 她如今就住在这里,她初次见到就想住在这里的地方。换好了药,她进屋抱着止安哄着玩。 止安说话不是很清楚,却跟邵韵宅一样,十分爱说。她的肩膀受伤,只能让止安坐在她腿上。 “娘,你的眼睛怎么了?”小小的指头点了点邵韵宅的眼角。她的眼圈有些泛红。邵韵宅道:“今日去看了你姥爷,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止安不明白。邵韵宅亲了亲他的额头,“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生离死别才是人世间最难过的事。你想见的人离开了这个世间,只剩下你怀念他,这只一种多么难过的感情。希望你永远不要懂。” 止安含糊不清道:“那还会再见么?” 把儿子抱在怀中,邵韵宅低声道:“会的,还会再见的。”心里忽然一阵触动。 一会儿止安想出去玩了,邵韵宅拉着他的小手两人出去玩。正好碰上了带着墨墨前来找邵韵宅的祈祯灏。 墨墨和止安一碰见就兴奋,两人立刻玩在了一起。 邵韵宅和祈祯灏坐在台阶上,看着两个孩子玩耍。 “听说是七哥刺你的?”祈祯灏问。 邵韵宅点头,“嗯。” 祈祯灏难以置信,“我以为他很喜欢你呢,没想到他真下得去手。” 笑了一下,邵韵宅道:“没什么吧,只是在当时的情况下,那个气氛下他若不射出这一箭,士气一定受挫。也给桓清一个警示吧。” 祈祯灏“切”了一声,“他差点杀你了,你还帮着他说话。” “帮你妈的脸上了,我能怎么办?他当时一箭射过来我他娘的也很绝望啊。”邵韵宅白了一眼,祈祯灏才放开大笑,“看七嫂没变就行了。我也就放心了。” “放你妈的一百个心,老娘可不是傻白甜。这点事还不足以改变我啥。不过你干啥来了?有屁快放,放完就滚。”邵韵宅托着腮道。 祈祯灏叹道:“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毕竟你救了我。” “哎哎哎,你也救过我,咱们算是两清了。”邵韵宅转头看着他,“这下,你也不用怕谁会杀了你了吧?”祈祯灏没有回话。邵韵宅倒不在意,“王爷登基之后就会把德妃娘娘接出北苑,到时你就不用带墨墨了。” 祈祯灏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邵韵宅拍拍他的肩,“我真的没事。煜哥儿,你也别怕,有我在保你不死。” 她起身唤过止安,“走,咱们去找一个小姐姐玩如何?”止安听了直笑。 邵韵宅单手抱着他,“煜哥儿,回去吧。明日有得忙了。” 祈祯灏感慨道:“咱们着也算是迎接了三朝了。” “是啊……”邵韵宅也叹道,微风拂面,她浅笑随风。 龙隐寺中,两个孩子的嘻闹声不绝于耳。 邵韵宅坐在庙门口,听着拓跋绽念经文,不禁开口道:“你也别这样难过了,人生世事难料吧。” 拓跋绽停下了念经。“他临死之前可有说什么?” 心头一紧,邵韵宅扯谎:“他说他爱你。” “说谎。”拓跋绽无情拆穿。“我在他心中,什么都不算。” “屁,老娘才没有说谎,他亲口说失去了你很后悔的啊。”邵韵宅看着笙竺的样子还是像拓跋绽多一些。“悟心师父,你在这寺中修行这么长时间,可有悟出什么?” 拓跋绽道:“心如止水罢了。”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 而后拓跋绽问道:“怎么今日躲来这里了?明日不是七哥登基么?” “登基……锣鼓喧天,鞭炮齐舞,红旗招展,人山人海……”邵韵宅双眸放空胡说八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为何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是么?”拓跋绽把香点燃。“或许你已经知道了今后定会失去一些吧。” 今后定会失去一些。 邵韵宅叹道:“或许吧。” 走得时候,拓跋绽谢道:“还是谢谢七嫂了,把笙竺送来。” 邵韵宅抱起止安,“没事,你好好活着就行。” 她心里空落落的。 第二日。 祈祯樾登基她没看,也没在。 她一人躲到了栩宁宫中,听着丝竹编钟交织,万人齐鸣“吾皇万岁——” 不知为何,她连想都不愿想这个场面。可这明明是她最为期待的。坐在栩宁宫独自弹了一首《如果这都不算爱》顺便唱到毛珂带着所有丫鬟出去。 这也赔了不少人的命。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突然笑了起来。 原来这一世,她终究逃不过当上皇后。 祈祯樾登基之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邵韵宅也不试着去找他,每日就是带着止安玩,弹弹琴和偶尔洛九儿毛珂唱唱歌。 直到第七日,才有圣旨下来,即封邵韵宅为后。那时她的伤也好了差不多了。 圣旨念道:“贤良淑德”邵韵宅立刻笑出了声。 一夜的无眠,她想了很多。如今祈祯睿死了,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 天色初蒙时,毛珂带人给她梳妆。 “怎么昨夜没睡好?”毛珂问。邵韵宅道:“根本就没睡。” “兴奋么?”毛珂把衣服带子给邵韵宅系上,邵韵宅抬头,“兴奋的话,就好了。” 凤袍上的金丝祥云暗纹覆盖在了赤红的袍子上,浮动的凤舞九天繁复地绣在祥云上,长裙足有几尺长,长袖边上滚着百花争艳,领口卡肩,正好露出她的锁骨和白如陶瓷的肌肤,她的伤正好被挡住;系上腰带她的纤腰盈盈一握,可谓是雍荣华贵在她身上尽显大气。穿好了袍子,毛珂和宫女们着手给邵韵宅梳着头发,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就像是当年嫁进王府时的样子。 凤冠镂空华贵,邵韵宅的青丝被绾住,凤眼镶着两颗红宝石,凤嘴衔着一颗夜明珠。接着是白玉流苏金步摇,四对儿翡翠银钗,一对儿牡丹镂花碧玉簪,一只蝴蝶梳蓖拖底。戴上邵韵宅觉得脖子快断了,毛珂正好也给她最后一步点上了红唇。 再看铜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美目流兮,红唇欲滴,就连身旁的花,都被夺去了几分颜色。毛珂顺手给她戴上了凤蝶耳坠,邵韵宅缓缓拿出一只翠绿玉佩,“给我带上这个。” 毛珂点头给她在腰间带上。 齐了。 她被人搀扶着出门,一路到了大殿。 后宫嫔妃,文武百官站在殿前两侧皆侧目,看到她不禁一阵低呼。 无论是恨她还是爱她,无人怀疑过她的美貌。祈祯央和邵楠枫皆投出欣喜的眼神,祈祯灏也冲她点了点头。 邵韵宅一步一步走向在台阶上的祈祯樾,祈祯樾看起来不喜不悲,毫无波澜。 他终是没有负她,给了她渴望的东西。 不知为何,邵韵宅忽然紧张了起来。 仿佛一切都随着她一步步迈向祈祯樾明朗了起来。 祈祯樾朝她伸出了手,她伸手握住。大掌一把包裹住她的小手。 一步上去。 接着听一旁早成大太监的禾子念圣旨,赐给她凤印。 众人皆跪,高喊“皇后娘娘千岁——” 祈祯樾暗暗牵上邵韵宅的手,两人的过往种种在眼前飘过,低头看到他也佩戴着玉佩,不禁嘴角上扬,心中无限的安心溢出。她如今就像梦醒了一般,一切清朗了起来。 不问前路,莫回头。 管是谁在欲盖弥彰,她也从不怕大风大浪,今朝浊酒几两,不再迷惘,统统端上。 靠近祈祯樾,邵韵宅低声问:“老娘今天好不好看?” 祈祯樾轻声回道:“好看到挪不开眼。” 两人相视一笑。 邵韵宅接着问:“老公,那今后我还是不是你祖宗?”语气带着撒娇。 “这辈子都是。”祈祯樾把两人牵着的双手背在身后。 “那……你会爱我多久?”邵韵宅终是问了出来。祈祯樾一愣,转头低声道:“等你厌了再说吧。”声音很是低沉。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而后两人转身上香,祈祯樾问:“那你呢?你会一辈子不变心么?” 一时没回答他,等两人上完香磕头,邵韵宅起身回道:“老娘想想吧。” “哎?”祈祯樾含笑看着她,邵韵宅调皮一笑:“是啊,看你表现~~” 两人又牵上了手。他的目光流连着她的笑靥如花。 山海清风昨一程,与君一梦又重逢。 第一百三十四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封后大典结束后,邵韵宅疲乏地动了动那个脖子,头上戴得东西太多了她真的感觉到沉。“回去睡觉不?”她问祈祯樾,忽然呢想起她还没有好好看过祈祯樾这一身龙袍。他就算穿上也不会有世间的俗气,依旧一股子冷冽的仙气。 “再等一下。”祈祯樾手中不知何事多了一条纱。“过来——”他拉过邵韵宅,用手中的纱轻轻蒙上了她的眼睛,“不许偷偷张开眼啊。” 说着一把将她抱起邵韵宅吓了一跳,抓住他的衣襟,“你干什么啊?你除了爱野战还有其他什么癖好?”祈祯樾大笑,她能感觉他的胸腔在颤动。 他抬脚走动,邵韵宅紧紧抓住他,他什么都没跟她说,邵韵宅也不问太多,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阳光晒过泥土的味道。让她的记忆瞬间回到了下一世,她加班之后回家,往往也喜欢这个味道,莫名舒适。 “老公什么东西啊?”刚问完,她只觉得祁祯樾带着淡淡茶香的薄唇印在了自己唇上。 本来是想再掉一下胃口,结果看到她娇嫩的红唇实在是没忍住。接着祁祯樾屏退旁人,让邵韵宅摘下盖着眼睛的纱。邵韵宅伸手取下,“我说你这个——”她瞬间惊得说不出一句话。 心直直地往上撞,她感觉呼吸都急促了。 皇宫的后院,竟被移植了整片海棠林。连片的参天树林,郁郁葱葱,一梦一重峰。 是她和祁祯樾在王府的海棠林,竟然被移植到了宫中。 从他身上下来,邵韵宅快速跑了进去,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当她看到了自己的秋千,才感觉到眼眶有些湿热。连忙眨了几下眼睛,上去坐上秋千,忍着哭腔道:“这作者真敢瞎胡写……” “啊?”祁祯樾过去,“说什么呢?” 邵韵宅摇摇头,让他同自己一起坐。 “我瞎说呢……你这几天不见我就是在忙这个么?”她问。 祁祯樾让两人一『荡』一『荡』,“是啊……我觉得你会喜欢……” “哎哎哎……”邵韵宅上去两手挤着他的双颊,“你是皇上了啊,说句朕让本宫听听……” 祁祯樾瞪大眼睛,“小祖宗啊,你还有这个计较呢?跟你我拿什么架子——”话未说完,邵韵宅把唇凑了过去一下咬住他的下唇,“说啊……老公……”含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 “你先……放开……朕……”对着邵韵宅这么一说还真是浑身不自在,而后自己也笑出了声。邵韵宅又凑上前让他含住自己的舌,和他的轻抚交织。 她往后退了几下,祁祯樾不依不饶地吻着她的下巴嘴角。 “老公……那当时在朝歌楼你是想杀了我么?”邵韵宅小声问。她其实不愿祁祯樾为何会把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有些事情还是糊里糊涂好,虽然她还是问了出来。 他停止了动作。 “是么?是想杀了我么?”邵韵宅看着他的眼眸又问。 “不是。”他几乎是没有间隙地回答。 一把抱住他,他也立刻回抱。他抱得如此的紧,让邵韵宅些许喘不过来气。 是你说的,我就信。 邵韵宅闭上了眼睛。 “等再晚一些,给你修一个跳舞的台子如何?我给你弹琴……”祁祯樾亲了亲她的耳朵。邵韵宅靠在他的肩头,“那你还不快点~” “嗯,会修得快些的,小祖宗……”他的唇和鼻尖蹭着她的颈窝,两人之间好久没有这样子亲昵过了。 祁祯樾接着道:“这里我不会让任何人进来,除了我们的孩子……” “你说——朕……”嘟着嘴跟他撒娇,低头吻了她一下,祁祯樾笑道:“干嘛一定要这么拿捏?” “本宫觉得爽啊!”她也跟着笑了。 待到两人回到了栩宁宫,邵韵宅才问:“老公,你登基之后就把德妃娘娘从北苑接出来吧。” 她心中对德妃还是有些恻隐之心的。祈祯樾也无异议,“德妃对朕的确是不错,朕也打算认她做养母,让她做太后安度晚年。” “我也觉得这样最好……”她让人把自己繁琐的头饰和凤袍褪下,“许非寒呢?你打算怎么办啊?” 她清楚地看到祈祯樾的目光一顿,而后才恢复了淡然。“若她想出宫,朕自会放她出宫,若她不想,接着在北苑也行。” 心知他心定是有许多想法,可邵韵宅也没多言置喙。“哦……” “哦什么,这些不都是今后你来管的?”祈祯樾也褪下了繁琐的袍子,靠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对着邵韵宅道:“今后这都是你来定的,不用进过朕的,朕只用写圣旨就行了。”一跃过去躺到祈祯樾的怀中,邵韵宅道:“太鸡儿麻烦了……能不能只当皇后不管事儿?” 祈祯樾大笑。邵韵宅的脸埋在他怀中,没让他看到自己略有些冷漠的表情。 德妃被接出北苑的那日,北苑里的弃妃皆是在幽暗的房间中,透过破碎的窗格,死死盯着她走出去。无论是羡慕还是嫉妒,她终是离开了这个地方。 许非寒看了两眼,便回去接着干活了。她听闻祈祯樾当上了皇上,也是一阵欣喜,剩下的她不敢奢求。 “有人来看你了。”管理北苑的老宫女把许非寒的门一下打开,她不禁吓了一跳。 “谁?谁来看我了?”许非寒眼神一亮,接着又黯淡了下去,甚至是有些怨恨。 邵韵宅浑身华贵,气度高傲地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小的就在外面候着,不会让任何人进来的……”老宫女把人屏退,『毛』珂对邵韵宅道:“若是她发疯,就叫我,我进来杀了她。” “她不会的。”邵韵宅嘲弄一笑。 门又被关上了。 邵韵宅道:“怎么,以为是皇上么?失望了么?” “啪——”许非寒把手中的剪刀扔到一边,转头怒道:“如今你来做甚?尽情笑我不堪?你别忘了当年在我脚下跪着行礼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 笑了一声,邵韵宅走近她:“你还好意思提当年?当年我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对我处处刁难看不顺眼,多少次都是冲着害死我的目的去的?!我只是嫁给你的姘头,还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他妈又做错了啥要被你这样刁难?许非寒,如今落到这一副天地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呵,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她感慨了一番,“当年本宫落难时候,你也没少来落井下石啊,凭什么今日见了本宫,如此激烈?” 瞪着邵韵宅起身,许非寒依旧怒不可遏,“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幅境地我做梦也没有想过。只是邵韵宅,就看你能不能坐稳这个位子了。我在这儿等着你,等着你来跟我作伴!” 邵韵宅揶揄道:“你接着说罢,如今你除了放狠话什么也做不了了吧。今日本宫来就是看你笑话的,也明确地告诉你,只要本宫还坐在这个位子上,你就休想卷土重来。许非寒,本宫也给你一条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祈祯央调制的剧毒,“撑不住了,就别逞强了。”她面无表情,正要离开,许非寒突然大声道:“你们杀了桓清么?!你这个贱人,你根本不配让桓清对你这么好——额额——”她话未说完邵韵宅上去掐住了她的咽喉,拉近她,“你他妈的给老娘说话小心一点……你不配提这个名字……”她双眼泛红,许非寒的确让她心痛了一下。 抓住她的手,许非寒艰难地道:“你们……是不是杀了桓清……” 忽然明白过来若是自己心痛或者难受岂不是正和许非寒的意,她一副淡然的样子,“他是死了,自刎在了朝歌楼。”说罢放开了许非寒。 许非寒跌坐在了地上咳嗽着,“桓清……桓清……”虽然两人的关系并不好,可到底是认识了这么些年,听到他逝去也不免有些痛心。“桓清,那么骄傲,怎么会……”她哭了起来。 邵韵宅不想回忆,也不想说这么多转身离去。 看到她出来,『毛』珂连忙迎了上去,“她没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情吧?”邵韵宅低着头没说话,一群宫女太监跟在身后。 “娘娘?可是想了什么?”『毛』珂扶住她问。 邵韵宅抬头,“本宫不想想起的事情,可以就当没发生过。”痛苦这个东西,她除了硬抗别无他法。 待她回到了栩宁宫,许珺茹正好带着嫔妃来请安。 “今后若是大家身子不适可以不用来请安了。”老娘真的觉得烦。邵韵宅撇了一下眼睛,尽量看起来不像是翻白眼。 许珺茹道:“皇后娘娘,众姐妹今日只是来给皇后娘娘商议一下,皇上登基不久,日夜『操』劳,姐妹们自然要分担;正好众姐妹也有选秀的意愿,便来向皇后娘娘请示……” 邵韵宅嘲讽一笑,“日夜『操』劳,选完秀不会日夜更加『操』劳?”说完大家脸『色』一变,却也不敢出声。这边葛芙咳嗽了一声,邵韵宅冲她看去,“哟,这温妃有高见啊?” 葛芙连忙摇头,“不敢……不敢……”她做梦也没想到邵韵宅竟坐上了皇后之位,遂也变得小心起来。 “这事儿本宫记下了,会告知皇上的。本宫也是累了,都先散了吧。”这帮贱人,生怕她盛宠无能能敌,才多久可就等不及了。 “闵贵妃留下。”邵韵宅唤住洛酒儿。想她让祈祯樾封了洛酒儿贵妃,生生压了她们所有人一头,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娘娘怎么了?”是剩下她和邵韵宅她也自在起来了。 “没什么事,就是你上次跟我讲你当年在青楼的谁要去献国的……”正说着,外面有人通报:“平大人到——赵王到——” 邵韵宅没想到平隐能来,正襟危坐起来。 祈祯央和平隐进来后,邵韵宅怕洛酒儿尴尬,便让她先进卧房。 “三哥,你们这么出入后宫还真是不把规矩放眼里。” 祈祯央白了一眼,就一屁股坐下,“也不是来找你的啊~” “滚蛋。” 平隐规规矩矩地行礼,“回皇后娘娘,皇上下旨,让卑职去献国,护送大皇子回京城。做质子的时日也到了。” “大……皇子?”邵韵宅不自觉地起身。 “就是年糅。”平隐话音刚落,邵韵宅又跌坐在了椅子上。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她的牵挂,终于有了着落,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无以言表。 “丫头?丫头你这是怎么了?”祈祯央看她哭得不能自己,连忙上去关切地问。 邵韵宅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嚎啕大哭有失体统。“没事……谢谢……谢谢……”这一刻,是真的悲喜交加。 , 第一百三十五章 执手无语,泪千行 “我不再信任何人……”远处飘来的是自己的声音么? 邵韵宅赤脚在冰凉的地面上往面前的宫殿走。 为何总是被困在这个梦里?她明知是梦,却又想看清是什么名堂。 “手脚都慢一些……皇后还在睡。” 是祈祯樾的声音。 她还是醒了过来。“唔……老公。”『揉』『揉』犯痛的头,她轻声问道:“今日就不能不早朝么?”祈祯樾柔声道:“你还以为这个王府呢?想不早朝就陪你多睡一会儿?”宫女们手脚麻利地给他穿好衣服。 “唉……”她又躺回了床上。祈祯樾过去安抚:“等朕一下朝,就来陪你啊。”听他这么说,邵韵宅闭着眼点点头。“那你也快些起来,各宫嫔妃还要来请安呢。”他催促道。 听他这么一说,邵韵宅才缓缓张开眼。 “珂姐——”她喊着,『毛』珂才把祈祯樾送走,又进来:“干嘛?” “起床——迎接满满的正能量——”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了。『毛』珂顺手扶她下床。“又胡说八道。” 刚换化完妆,各宫嫔妃便一一来到。 只是这次是洛酒儿带领的。邵韵宅让她们平身之后问:“珩贵妃呢?”洛酒儿道:“回皇后娘娘,珩贵妃昨日去看了她家姐之后,便说身子不适,今日不便离开凌霜殿。” 她的心思邵韵宅还不清楚,不就是向她施压放出许非寒么。暗地冷血一声,邵韵宅道:“晚些本宫派清妃去看看珩贵妃吧,有事就及时请御医。需要什么就即使来给本宫说。”她若是去见许珺茹不就让她的目的达到了么。 水清萝起身福了福身子,“是。”许珺茹不在,谁还敢在邵韵宅面前多嘴,皆不言不语。邵韵宅看情形,也就早早地让她们散了。这种万人敬仰的感觉她总觉得差些什么。 肩膀已经不疼了,结了痂有些痒痒的。她坐在铜镜前解开了衣衫,这个丑陋的疤痕依附在她光洁无暇的肌肤上,她愣愣地看着,许久过后『毛』珂前来道:“娘娘,三王爷来了。” “是赵王,行不。”邵韵宅并未穿上衣服。『毛』珂低头一笑,“习惯了。” 邵韵宅道:“是啊,都习惯了。那你为何还不原谅三哥?那根本就是不一样的。” 『毛』珂摇了摇头,“他骗我,这不一样。” “你就作吧。”邵韵宅说罢,祈祯央刚好进来,跟『毛』珂的眼神稍稍一汇聚,『毛』珂就急忙挪开,退到了一边。祈祯央想说些什么,可还是碍于屋内人太多,没说出口。 “不把衣服穿好坐在这儿装什么青楼头牌呢,伏里可要等会儿才来。”他话虽如此,却还是上前看了看她的伤势。“快好了。我给你的『药』坚持用啊。” “三哥,是不是以后都留下疤了?”邵韵宅低声问。 祈祯央低头抿了一下唇,才道:“是,伤口刺的太深了,这次是要留下疤了。” 听罢,邵韵宅却笑了出来。“也行……人这一辈子太短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太多,这也算自己死后带走的东西吧。” “你也别这样……怎么说得这么伤感,可不像你……”祈祯央帮她把衣服拉到肩上。“对了,今日我来是想找你帮我劝劝伏里,什么宰相还是尚书我统统不想当,我想告老还乡,逍遥自在……”此话一出,『毛』珂轻轻抬头看着他。 邵韵宅“切”了一声,“少来。我和皇上都不会让你离开我们的。知道你不喜欢『操』心,去书院教书当校长,不对,当太傅吧?”祈祯央闻言有些动心。 “去教教各路皇子,止安最近大了,调皮的很,你帮我管教,我也放心了。” 祈祯央道:“那帮我劝劝伏里。我真的不想在掺合这些事情了。为我娘报仇了,我的心愿也了了。” 邵韵宅转头看看『毛』珂,“那珂姐……” “其他的事,我改日再来。”祈祯央起身不让她接着说,也不行礼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邵韵宅喃喃道:“他比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而如今的她,得到了自己渴望的一切,却不知为何总是失落。 一场秋雨一场寒,栩宁宫中的梨木香浓郁,琴声瑟瑟,与秋雨和鸣,融于自然。邵韵宅踩着一节节的琴音跳舞,她身上的七彩六仙裙跟着她动作飞舞,止安看得入『迷』,咯咯直笑,上去跟在邵韵宅身后一起摆动,邵韵宅笑着牵起他的小胳膊一起扭着跳舞,祈祯樾抬头,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一曲作罢,祈祯樾上前一把抱起止安,“止安啊,等你再大些,你就是朕的太子。”止安哪里懂,抱着祈祯樾的脖子也跟着他笑。 邵韵宅的眼神黯淡了一下,把止安抱走,“去吧,让你诺梨姑姑带着你去找让清姐姐玩。” “怎么了?”祈祯樾拉着邵韵宅在一旁坐下,“小祖宗,你不想让止安当太子么?” “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啊,糅儿怎么办?”邵韵宅问。祈祯樾一听,别过脸去没接话。把他的脸扳过来,邵韵宅道:“其实我怎么也想不通,你为何会把糅儿送到那么远的地方?只是当年为了让我难过么?可你真的就这么狠心,我看你也喜欢止安为何就对糅儿这般狠心?” 祈祯樾被她『逼』得没办法了,“有些东西,你是看不出的……” “滚吧,糟糕的台词。”她不再问了。他不想说,邵韵宅是绝对问不出来的,这点她相当清楚。祈祯樾拉住她的手,“朕这不是接他回来了么?”越是这样说,邵韵宅就越是触动,这几年思念的委屈一下子涌出,她的眼泪溢满眼眶,把脸别了过去。 “你想要的,朕全都满足。”不由邵韵宅说什么,将她揽入怀中。 躺在他怀中,邵韵宅的眼泪沾上他的衣襟,“那……今后都由着我,你可还信我?” “信你啊,怎么会不信你?”安抚地『揉』『揉』她的背心,祈祯樾道。邵韵宅闭上了眼。 可惜啊,我谁都不信。 『毛』珂把止安从将军府接回来时,邵楠枫正好抱着止安出来。 “诺梨,咱们一同进宫吧。我几日没见宠儿了。”他对邵韵宅生下来孩子甚是吃惊,在他的印象中邵韵宅一直都是个孩子,没想到当上了皇后,他更是放心不下。 抱着止安,止安口齿不清道:“舅舅,下回还来学打人……”『毛』珂听后大笑。 “学什么打人,这叫武功。你母后真是不教你些好的。”邵楠枫忍俊不禁,带着止安上了车,『毛』珂『摸』『摸』止安的头,“将军,真不是说嘴,这止安虽和皇上长得一『摸』一样,可说起话来活脱脱的就是娘娘的口气。” “是啊……”邵楠枫说罢怔了一下,“其实宠儿之前挺不爱说话的,『性』子温吞,被人欺负也是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谁?你说娘娘啊?”『毛』珂显然不信。 邵楠枫看着止安爬到自己怀里,点头道:“是啊。宠儿小时候就是一副美人模样,谁看都想抱抱,而且说起话来细声细语,胆子极小,就算受了欺负也不敢多言;当时我就想啊,长成这幅样子,长大可千万别成祸国殃民的主儿。如今『性』子倒是变了,但变了也可爱。” 『毛』珂点头,“这倒是真的。不过娘娘还真是变了很多啊。” 雨后的栩宁宫一片湿冷,太监们扫着地上的积水,满院子都是水被扫出去的声音。入了冬人总是提不起劲儿,懒懒得提不起精神。 “又赢了。”邵楠枫得意地下了旗子。 邵韵宅气道:“什么东西,不玩了不玩了!” 邵楠枫去逗她下巴,“输不起么?” “我呸——”邵韵宅去打他的手。 “皇上驾到——庆阳郡主到——” 邵楠枫一听庆阳,浑身僵了一下,但也是连忙起身行礼。邵韵宅就坐在位上无动于衷。 祈祯樾和庆阳进来后,看到邵韵宅也不动,庆阳不满道:“七哥哥你看皇后娘娘这副样子哪里把天子放在眼中?” 祈祯樾不理她的话,“小祖宗,连输了几局啊?这么生气?” “问你妈的臭嗨!”邵韵宅托着腮骂,“你过来来一局就知道了啊,我哥可谁都厉害,我明明上次赢了你好几局。” “那是皇上平日跟你玩都让着,我可不让你。”邵楠枫不想同庆阳相见,“那皇上,无事的话微臣告退——” “楠枫哥哥等等——”庆阳上前道,她就是得知邵楠枫来了才要来栩宁宫的,没想到邵楠枫避之不及。 邵韵宅无语道:“等什么等,你都嫁为别人的妻了,连男宠都养了好几个,你给那儿说啥呢?”祈祯樾小声制止:“小祖宗你让他俩说……” “你——你别以为当上了皇后我就会怕你——”庆阳怒道,她丝毫不服邵韵宅。转而接着道:“楠枫哥哥,你为何回来了就是不见我?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郡主自重——”邵楠枫往后退了好几步,“如今你我已如陌路没什么事情需要说得了……”他真的是心如止水。 庆阳还不死心,邵韵宅上去想拦住她,『毛』珂忽然激动地从外面跑进来,“娘娘——糅儿,回来了——” 猛地一愣,她浑身的血都快倒流了,不顾一切地跑了出去,她又是一愣。 平隐身后站着的少年,和记忆里的孩童重叠。 面貌清癯俊朗,有些苍白,却是和祈祯樾一样的墨眉,杏眼中含着几分沉着,高挺的鼻峰甚是英俊。他看着邵韵宅,眼中逐渐凝聚了泪水。 他长大了,长成了令人挪不开眼的少年。 “糅儿?”好不容易喊了出来,年糅上前,“娘。” 他比邵韵宅高出了一头,快跟他爹一样高了。 流着泪上去紧紧抱住他,再多痛苦这一刻也烟消云散。 年糅也紧紧回抱着邵韵宅。 两人默默流着泪,邵韵宅附在他耳畔道:“余生,别在离开娘了。” 年糅也附在她耳边道:“不会了。我再也不走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阴鸷。 『毛』珂和邵楠枫也在一旁拭泪,终于是平安回来了。 祈祯樾冷眼看着两人,并未有过多的动作。 年糅看到了祈祯樾的淡漠,把邵韵宅抱得更紧了。 “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再也不离开你了。”他小声道。邵韵宅推开他,笑着给他擦眼泪,“嗯,娘信你。只要娘还活着,你都是娘的儿子。”她又哭又笑,拉着年糅往屋里进。 “老公今晚要设宴啊——”邵韵宅甚是兴奋。只是她没察觉出祈祯樾的冷漠和提防。年糅同他对视了一眼,“皇上,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嗯。”祈祯樾点头,别开了眼。恍惚间,竟觉得他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不受宠,谁都能踩一脚,谁都能轻视的自己。 年糅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只要我活着一天,我都是你的。” 是谁在等一场冬雪,寒风将至,黄昏落日。 ,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纱旧窗,锁空烛 今年的冬雪比其他时候来得更晚一些。 栩宁宫中的气氛僵持不下,所有的宫女太监都被赶了出去。也没人敢靠近。 “诺梨姑姑,不会就此出什么事吧?”小宫女揪着『毛』珂的衣袖问。『毛』珂皱着眉不知说什么好。“我也不知道,皇上和娘娘『性』子都不服软;虽说……这么些年皇上服软的时候比较多,可这件事……的确是娘娘做的不妥。” 这边正说着,洛酒儿到了。 “诺梨,这是怎么了?”她看气氛凝重,小心问道。『毛』珂道:“酒儿,今日若是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娘娘和皇上正因糅儿吵架呢。” “糅儿?糅儿不是才回来么?有什么可吵的?” 刚问出来只听屋内传出了一声尖锐的碎片声。 洛酒儿吓了一跳,『毛』珂连忙道:“你快走吧——再过一会儿娘娘可能会跑出来去你那儿,然后皇上去不去追也说不定——” “啊?”洛酒儿吓了一跳。 “手受伤了没有?”祈祯樾上去拉住邵韵宅的手,每次她气得摔东西他都怕她伤到自己。把他的手甩开,接着怒道:“这不是重点——为何不立糅儿为太子?你既然把他给了我了那就是我的孩子!如今可好了,你还要让他去什么废太子被流放的地方,把你故意的吧?” “朕有什么可故意的?”祈祯樾也是无语。有些事情他无法讲明,毕竟说白了都是自己的臆想。 邵韵宅道:“你明明知道我把他当成我自己的亲儿子养的,你就这么拿着我的命门,心里舒服么?是能给你自己掌控着我的优越感么?”祈祯樾听她这话也是不悦,“那你非让朕立他为太子是为何?我们明明有亲儿子!” “可糅儿比止安当我儿子当得还要久啊!你是要冷落他到什么时候?老公我真的不懂,你也受过冷眼和无视,为何如今也要让你的孩子走你的——” “住口!”祈祯樾喝止她接下来的话。这无疑戳中了他最担心的。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但被他吼了邵韵宅还是委屈。 外面洛酒儿躲在『毛』珂身后问:“他们在说什么呢?” 『毛』珂道:“你等着啊,马上——” “哗——”大门被打开,邵韵宅怒气冲冲地跑了出来。 “老娘不干!『操』!”她看到洛酒儿来了,正好道:“酒儿来得正好,老娘今天住你那儿!” “啊……”洛酒儿看着眼『毛』珂,『毛』珂吐吐舌。 这边祈祯樾也跟了出来,众人吓得立刻跪下。 “皇上……”洛酒儿跪下低声呢喃道。 祈祯樾对邵韵宅道:“你总是这样,这么多年了,心虚就跑。”他真的有些疲乏了,不想再吵了。 “那是老娘不想看到你这张『逼』脸!”反正老娘心虚归心虚但吵架一定要赢。哼。 “你也不用去酒儿那儿,朕走。”祈祯樾说罢,就欲离开,洛酒儿连忙道:“皇上留步——” 祈祯樾尽量好言好语,“什么事?” “众姐妹派臣妾来问皇上和皇后娘娘,何时选秀……”她吓得低头不敢看祈祯樾。 『毛』珂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话了。 看了眼气得脸鼓鼓的邵韵宅,祈祯樾也赌气道:“那就下月,正好立春。”邵韵宅下意识地瞪了过去,这件事磨了好久,他都搪塞过去了,这会儿竟然答应了。 “皇后觉得如何?”他故意问。 邵韵宅不甘示弱,“既然皇上说了,下月就下月。”管他呢。 这时止安回来了,“母后,母后,今日三伯伯给了止安一道题,母后看看——” “母后这会儿没心情。”邵韵宅没好气道。止安被吓到站着不动。 “你冲止安发什么脾气?”祈祯樾是真觉得她有些时候不可理喻。“止安,父王给你看看。”说着抱起止安离开了。 邵韵宅看着他们走了,越觉越气,转身回了栩宁宫。『毛』珂也跟着进去道,“皇上要立谁为太子是皇上的事,不该娘娘『插』言的。” “我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针对年糅。”洛酒儿也跟着进来道:“皇上自然有他的想法,娘娘不该如此这般惹他的。小心被人钻了空子。” 『毛』珂坐下来赞同道:“是啊,这也不是王府能让你为所欲为了。” 冷静下来后,邵韵宅也有些觉得自己太过激。非但没答应年糅当上太子,还被允了选秀大典。 不过……无所谓。 她百无聊赖地过去弹了一段琴。 晚些时候止安被送来了,禾子说祈祯樾今晚在水清萝的叶莛殿。邵韵宅抱着止安,点头,“明日皇上若说来,就让他给本宫带些本宫喜欢的零食。不能便宜了他。” 禾子笑道:“哎,你这都当上皇后了怎么还天天爱吃女孩儿时候的零食。” “老娘就算三十岁了也爱吃。管你妈的臭嗨,滚。”看着禾子大笑着走了,邵韵宅白了一眼。怀中的止安小声学道:“你他妈臭嗨……” “哎!你不能学!”邵韵宅制止他。 止安瞪着和祁祯樾一模一样的墨眸,“为何?” “你是小孩!等你到十二岁的时候再学吧。”邵韵宅抱着他进了卧房。 此时洛酒儿提着食盒也要进栩宁宫,“哎?糅儿啊,怎么在外面发呆呢?不进去么?” 年糅转头笑得颇为城府,“哦,洛娘娘啊。咱们一同进去吧。” 不知为何他的笑让洛酒儿觉得十分不舒服。“好,一同进去吧。” 止安看到年糅来了十分兴奋,上去抱着年糅道:“大哥……” 年糅一把将他抱起,“嗯,安儿。”他转而对邵韵宅道:“听说娘今日为我生气了?” “不关你的事。是跟你父王的事。”邵韵宅已经不生气了。也觉得自己也不对,想着该如何给祁祯樾道歉。 年糅带着止安在一旁玩,“嗯……可我怎么还听说下月皇上要举行选秀大典?” 邵韵宅低头,“随他去吧。”其实她不在意,也在意。 年糅突然上前握住邵韵宅的手,“没事娘,不用为了我如此『操』心。”邵韵宅欣慰地『摸』『摸』他的头,“你是我的孩子,谁欺负你都不行。” 止安道:“我也是母后的孩子。”邵韵宅大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谁欺负你也不行。” 这边洛酒儿道:“糅儿才回来,好久没听我唱歌了吧?” 年糅拍手,“对,是还有些想洛娘娘的妙音。” 洛酒儿笑道:“那今日唱一曲罢。”邵韵宅抱起止安,“你就随意唱唱,都是自己人不用太规矩。” “那可不行,糅儿方才还说想听,可不能敷衍。”洛酒儿说罢,正要唱,采花掀帘进来。“那个,赵王来了。娘娘。” “哦?那还不让他进来。”邵韵宅道。 采花面『露』难『色』道:“他说不进来了,只是想和诺梨姑姑单独说几句话。说完就走了。” “啥?那去叫啊,让珂姐出去,什么话都说清楚了,别躲着了。”邵韵宅让她去叫『毛』珂,谁知『毛』珂自己出来了。 “珂姐,之后记得常回家看看。”邵韵宅坏坏一笑。『毛』珂无语地瞪了她一眼。 大雪将栩宁宫的里里外外裹上了一层白霜,『毛』珂穿得单薄,看懂祁祯央披着银貂皮披风站在屋檐下,竟有些入『迷』。他长得真是极为标志的美男,侧颜逆着光,宛如画中人。 “王爷找我么。”她克制自己,面无表情走过去问道。祈祯央看向她,他毫不掩饰见到『毛』珂后的欣喜。 “你终于愿意见到我跟我好好聊聊了。” 『毛』珂看着他,“其实你我之间也没什么好聊的。这么些年了,你懂我我懂你。”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祈祯央心里知道,他骗了所有人,利用了邵韵宅对自己的感情去帮着扳倒祈祯睿,这点就算邵韵宅原谅了『毛』珂无法原谅。而他也了解『毛』珂非黑即白的脾『性』,故而他隔了很久才敢来见她。 “我知道你恨我当时骗了你,可形势如此,我们别无选择;再说当时我着的是一直昏『迷』,是伏里决定的,若是我醒着绝对会慎重考虑……” “别推给别人。”『毛』珂打断道。“你这样辩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你太自私了,你从未想过让我怎么活。我是想过跟你一起死的,但你一句话,我就要靠着这句话和你给我的所有回忆在没有你的痛苦中苟活煎熬,这些你想过么?你是要骗娘娘为何连我也要骗?不对,你连娘娘都不该骗。你决心假死时想过我们有多难过么?你只想着你自己,和你们的大业;我失去你,哭得死去话了恍恍惚惚,连路都走不稳的那几日,你可有过半点心疼?”她说到动情处,眼泪无声地下来了。 “你骂吧。我不会再辩解半分。”他伸手道:“若是这次你无法再原谅我,我就下次再来。” “你别来。来了我依旧恨你。”『毛』珂擦了一把眼泪。“我就是太蠢了。这么些年的感情,全放你一人身上了。我若是还能去爱别人,或许就不会这么难受。你真的不值得。” 祈祯央愣了一下,手缓缓缩了回去。 雪无声地落下,带着寒意,悄无声息。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止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洛酒儿的歌声带着百转千回的柔情似水,又含着默默无言的撕心裂肺,令人身临其境,心头抽痛。 『毛』珂不想在他面前更狼狈,转头回去了。 祈祯央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是比雪还凉的寒意。他可以再慢一些,没关系的。 第二日,小太监手提着食盒,里面是从民间买来的几样点心,都是皇后娘娘喜欢的。 “喂,公公,是往栩宁宫去?” 小太监回头,“大皇子……”他行礼道。 年糅上去大量了一下他手中的食盒,“你还有得忙吧,我给你送去栩宁宫吧。” “啊,怎敢劳烦皇子…。” “没事。我也是要去的。正好皇后娘让给带句话,最近心情不悦,谁都不想见。”他笑着拿过食盒。 这边的小太监“啊”了一声,点头行礼,“是——” 他满意地一笑,提着食盒往栩宁宫去。 ,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扇桃花,一滴血 “娘……”唤这一声,邵韵宅才清醒。从床上坐起,“哦,糅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能感觉出来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年糅未梳头发,披着披风坐在她床边,“没什么,只是发了梦魇想你了,便过来了。诺梨姐姐放我进来的。” 一阵心疼,邵韵宅揽过他安抚地『揉』『揉』他头,“别怕……这不是回到我身边了么……这么多年,定吃了很多苦吧……”她想起年糅离开自己的时候才十一岁,如今已经十五了吧。 “是吃了很多苦。”年糅推开邵韵宅的怀抱,解开了披风,拉下衣领,邵韵宅不由自主地惊呼了一声。 他胸口竟满是疤痕,邵韵宅伸手轻轻『摸』上了他的胸膛。“这是……他们打你了?” 把衣领拢好,年糅道:“岂止是打我?稍有让他们不悦的地方不但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给饭,一饿就是几天……这些伤浑身都是有的是鞭伤有的是用刀子割开的,他们不弄死我就行了;这些伤也伴随着侮辱,他们为了让我更好地供他们消遣,找人教了我武艺,陪着他们练武,当然是我挨打。若不是想回来再见娘一面,我真的不想活了……”邵韵宅含着泪紧紧抱着他,“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娘绝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心中不禁骂了几句祁祯樾狠心。 这时她才发觉,半个多月祁祯樾都没来了。 甚至没派人来捎来一句话。 “娘?”看她发呆,年糅推开她,“可是我来得太早了?惹娘厌烦了?” “啊,怎么可能。”邵韵宅『摸』『摸』他的脸,“一会儿等各宫妃嫔来请完安后,跟娘去太后那儿一趟。” “好。”年糅看着邵韵宅刚刚垂下的眼眸,有些入『迷』。 天还有些阴沉。 邵韵宅心中有事,自然听六宫嫔妃说得话有些心不在焉。 “皇后娘娘?”水清萝高声唤了一声,邵韵宅回神。 “啊,清妃方才说得验身这个东西本宫觉得没用。各宫宫女常年都是一心向主,怎会有杂心。清不清白主要是看做主子的心里清不清白,做主子心中清白自然不会怀疑其他。”邵韵宅无情驳回。 开玩笑,哪根筋搭错了说什么要整个宫中验身,那珂姐岂不是暴『露』了。当然不行,必须扼杀。 水清萝看邵韵宅不允,也只能悻悻地回去了。也不知许珺茹这什么招,但邵韵宅不允她也没法子了。 许珺茹在一旁看水清萝坐回了位子上,又轻咳了几声,这边的葛芙连忙道:“禀皇后娘娘,臣妾有个私心,离选秀大典也没几日了,臣妾想在此之前先让各姐妹的胞妹先给皇上娘娘过目……” 邵韵宅不耐地打断道:“若是连规矩也不要遵守了还谈什么其他?这种走后门趁早给我拉倒。”被她一呛,葛芙不悦,再加上之前同邵韵宅的恩恩怨怨,更是难忍道:“可不是都想着偏心自家人么。”邵韵宅一听不乐意了,她除了哥哥已经没有家人了,葛芙这是讥讽谁呢。 “看来温妃真的是有很多高见呢……”本想着责罚她一下,转念一想这个葛芙太蠢了,或许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便能解决她。 “啊,既然温妃有这么多高见在心,本宫就把选秀大典这个重任交给你了。你来『操』办如何?”邵韵宅笑得温婉,“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给本宫提。” 葛芙激动得眼中放光,“啊?皇后娘娘真的要交给臣妾么?!”这可是何等重任,尽显地位。 “交给你就是交给你了。”邵韵宅又笑了一下。 “多谢皇后娘娘——”葛芙扣头拜谢。 一直在冷脸看着的许珺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她想提醒葛芙可惜葛芙根本不懂。 “哟,珩贵妃这是身子还没好呢?”邵韵宅抬手喝了一口茶道。 许珺茹跪下,“回娘娘,这是臣妾只是还有些伤寒未愈,不劳娘娘挂心。”邵韵宅放下茶,“哎~怎么能不牵挂呢?伤寒可不能拖着,拖成大病可就麻烦了,你说是不是?” “娘娘所言极是。”不知道邵韵宅什么意思,许珺茹只能硬来附和。 邵韵宅笑道:“本宫也是记挂珩贵妃可不想珩贵妃有事。珂姐,把给珩贵妃准备的黄莲端上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都知道黄莲苦,没想到邵韵宅竟让许珺茹生吃。洛酒儿不忍去看,把脸别了过去。 黄莲端上,许珺茹无奈看着邵韵宅,她再有心计也抵不过邵韵宅的地位。挤出了一丝笑道:“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邵韵宅弯起唇,伸手示意她吃下去。你他妈玩的什么把戏以为老娘看不到吗? 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讲什么聊斋啊。 许珺茹也不犹豫,拿起来就吃了下去。苦中带涩,在口中蔓延,她『逼』着自己不去干呕出来。 “呕——”水清萝忽然掩口干呕了几声。 “清妃,怎么回事?”邵韵宅喝着茶问,“身子不适下次就不用来了。”水清萝连忙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 邵韵宅摆摆手,“无事。”看这边许珺茹也吃完黄莲了,她道:“珩贵妃还是多注意些身子。本宫到底比在座的各位姐姐都晚生几岁,还需要姐姐们多多扶持。” “皇后娘娘——咳咳,言重了,臣妾告退。”许珺茹脸『色』都变了,邵韵宅也不再刁难她让众人离开了。 洛酒儿照旧留了下来陪邵韵宅,“娘娘可是有些烦心事?” “啊?没有啦。只是我是看不惯许珺茹罢了,找着个机会当然不会放过她了。”邵韵宅进了房间,左找右找没找到她的黑猫。 “邵欢欢……跑到哪儿去了,野外面也有个够啊。这他妈都半个月不见踪影了……”没找着也就算了,反正猫这东西不恋家。 看到洛酒儿坐在一旁发呆,邵韵宅过去同她坐到一起,“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过分啊?” 洛酒儿回神,“并没有。只是想起了珩贵妃当年对我的刁难就没有断过……我还有一个孩子,永远被留在王府了。”听她这么说也是一阵心疼,“没事,你还会有孩子的。”安慰她了几句,邵韵宅道:“糅儿还在等着我呢,我带他去太后那儿一趟。” 洛酒儿道:“那我也去吧,许久没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行。走着。”又换上了一身衣服,邵韵宅拉着年糅去了太后所住的菩提宫。 太后正在修建梅花,看到邵韵宅携人来了,起身迎道:“正念叨你最近怎么没有来呢,可算是盼到了。” “母后万福——”邵韵宅和洛酒儿行礼,“哦,这是年糅。给太后娘娘说过的。” 年糅眼神不躲避,落落大方。 太后看到他一愣,而后道:“他看着有些眼熟……” 伸手『摸』『摸』年糅的脸,“是啊,他越发像他的父王了。”邵韵宅欣慰一笑,“是不是生得很好看?” “嗯……坐吧。”太后招呼坐下。 洛酒儿小声问道:“太后娘娘喜欢修花啊?” “一般俗趣。闵贵妃若是喜欢,就拿去一株。”太后笑道。邵韵宅也附和地笑笑,而后道:“其实今日让娘娘见年糅我是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太后能在立太子的事情上偏向糅儿一些。这孩子从小凄苦,我这是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他,我若是死了,我是真放心不下。” 年糅满目柔情地看着她。 太后道:“哀家以为……你会偏爱止安一些。” “止安的话,糅儿定会好好待他的。”邵韵宅的私心也是不希望止安长大之后被卷入这种宫廷斗争。“毕竟谁都不是桓清这么心狠。这孩子是因我当年被贬,才去了献国做质子,这么多年是我欠他的。” “母后……”年糅轻声道吧:“你不欠我什么的。” 闻言,太后道:“哀家知道了。也能体会为人母的心。哀家此生没能为孩子做过什么,宠儿如此信任哀家的话,哀家心中自有打算。” 邵韵宅点头。“谢太后。” 携年糅出了菩提宫,年糅不禁道:“娘方才说的什么你不在了这种话,今后别再说了。” “也没什么。娘总会不在的啊。”生老病死谁人都不能克制。更何况她也不知这一世她能活多久。 她最初来此处的目的已经变了味,也不是改了命运,这一世会成什么样。 年糅道:“娘就放心我照顾止安?” 邵韵宅一怔。“什么意思?” “没什么。说笑罢了。既然是你的孩子,那我也会十分十分地喜欢的。” 邵韵宅点点头,她对年糅还是放心的。他绝对不会像祈祯睿一样赶尽杀绝,也不会像祈祯樾一样城府颇深。 临近选秀大典时,已经有不少人找邵韵宅禀报葛芙收受贿赂,答应帮着一些野心勃勃的小官作弊,给他们的女儿更多面见皇上的机会。邵韵宅只是含糊过去,并没有什么表示。葛芙找人来要钱借人,邵韵宅一一答应,丝毫不吝啬。 她真是太蠢了,邵韵宅实在不想多费神。 等到了选秀大典当日,邵韵宅才想起,真的近一月都未曾见到祈祯樾了。 “娘娘?”『毛』珂给她点上红唇,擦上胭脂,不禁叹道:“这还需选秀么?谁能盖过娘娘的美貌?” “那不一定。”邵韵宅起身,头上的流苏叮当响。“新鲜感对于男人来说是永远不够的。” 她故意晚到了一会儿,竟在大殿门口碰到了祈祯灏。 “七嫂——”祈祯灏拉着墨墨喊道。 “哥儿。”看到他身旁的墨墨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整个身形拔高,变得有些少女的模样。“时间真是快啊。”她感叹道。墨墨也冲邵韵宅甜甜一笑。 祈祯灏大量一下邵韵宅,“七嫂依旧是美得一骑绝尘,别说选秀了,就算是这些整个京城的姑娘都比不上七嫂吧。” “别给我放彩虹屁了。”邵韵宅一甩头,“老娘一直都直面老娘的美。”祈祯灏大笑,“是是是……” 她进去之后,祈祯樾坐在上面,看到她明显眼中有了光彩。 也不理他,邵韵宅自行坐到了他身边。 “还生气么?”祈祯樾附在她耳边低声问。 “什么?”邵韵宅往后退了一些,“我没生气。你爱去谁那儿去谁那儿。” “朕有说你是因这个生气的么?”祈祯樾忽然得意地弯唇。邵韵宅猛地察觉到上当了。“你滚啊……”肘击他了一下,祈祯樾倒是靠得更近一些了。 年糅坐在下面,冷眼看着他们。祈祯樾派来的人都被自己打发回去了,他尽量不让两人见面,如今可好,不见是不行的了。 呵。那就看今日之后,你们还能不能这番情比金坚的你侬我侬。 ,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争奇斗艳,百花奏 曾几何时,她还是王妃时,也想过坐在这个位子看一些标志的可人儿使尽浑身解数讨好,是个什么滋味。可当自己真的坐在位子上时,看着她们费劲力气地想改变人生时,竟觉得有些悲凉。 “怎么了……”祈祯樾靠在她身边贴着她的耳朵问,“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邵韵宅道:“没什么,只是莫名不喜欢这种场面。虽然我喜欢更多的权利和更高的地位,可…。我觉得她们可怜。只能以这种方式改变命运。” 手挽住她的细腰,祈祯樾道:“朕啊,其实本不下选秀的。但既然如此了,也就随意看看……”伸手点点他的鼻梁,“少来,什么随意看看,少给自己立痴情人设都不信。” 两人叙叙烦烦个没完,这边的秀女一个个都展示过半。第一批跪在了祁祯樾和邵韵宅面前。 “看中了哪个啊?”邵韵宅问。 祁祯樾大致扫了一遍,皆是千人一面。 “朕觉得……” “哎呀!”一个秀女忽然惊呼。而后连忙求道:“皇上,皇后娘娘恕罪!民女常年的腿疾方才犯了……实在是疼痛难忍。”她说着话,瞟了几眼葛芙,葛芙示意她接着说,惹了皇上注意已经是成功迈出一步了。 谁知邵韵宅接着就道:“那为啥不好好在家养病非要来这儿找这一出事儿?大表演家?表演普及到我家?”此话一说,在场众人无不憋笑。 洛酒儿对『毛』珂小声道:“娘娘太可爱了。” “真的呢。没人比她可爱。”『毛』珂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邵韵宅问。 秀女小声回答道:“民女叫蕊茗。” 祁祯樾搂着邵韵宅的腰:“抬起头让朕看看。” 她面『露』喜『色』,缓缓抬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展『露』出来了。 祁祯樾看了一眼,挑挑眉,“还是回家好生养病吧。” “啊?”蕊茗没反应过来。 “哎——老娘翻译一下:真他妈丑。蕊茗传,完。好了还有没有什么可人儿自告奋勇?没有的话下一批。”邵韵宅暗地试图掰开他的手,无果。她的话倒是惹得其他妃子王爷一阵轻笑。蕊茗就算在生气,也得忍着。葛芙暗地里狠狠瞪了两眼邵韵宅。 祁祯樾叹道:“其实都是一样的……”他家小祖宗,就跟她们不一样。当然呢,就算小祖宗当秀女让他选,他也一眼就能看上她,并为之着『迷』。 “什么一样的?皇上一直同一旁的皇后娘娘耳语,可有正眼去看我们么?”突然在后排一个声音道。 禾子在祁祯樾发怒前道:“谁在说话?懂不懂规矩?” 一位紫衣秀女起身,众人有些诧异,长得竟然跟邵韵宅有些七分相似。同样是美眸如水含着倔强,雪肤花貌唇红齿白;但邵韵宅比起她更多了一些媚态与浑然天成的灵动,相貌也更精致大气一些。她自是比不了的。 年糅的嘴角上扬,抬手倒了一杯茶。 连祁祯樾都觉得吃惊,世间还真有和邵韵宅长得像的。 “大胆,竟然敢如此放肆!”禾子呵斥道。 秀女根本不怕,大声道:“既然皇上只是那我们消遣,为何还要让我们入宫?入了宫就要正视我们啊。” “噗嗤——”邵韵宅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啊,没事没事……本宫就是想起了一个笑话。你继续你的表演。” 哈,飞扬跋扈的呛口小辣椒?这他妈都是老娘玩剩下的好么……这他妈谁找的群众演员啊,『操』了……去哪儿整得容敢跟老娘这么像,以为这样就能撼动老娘的地位了? 祁祯樾面无表情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的话,民女姓姜字怀卿。”她跪下行礼回话。祁祯樾冲禾子道,“的确是放肆了。” 禾子心领神会:“来人——重打十板子掌嘴四十——” “皇上!我!”姜怀卿话还未说完便被拖了出去。 邵韵宅做了个惋惜的样子。呵呵,是不是紧张了?这跟剧本上不一样吧……不好意思,主角剧本早被老娘拿走了。 年糅瞪大了双眼,拿着杯子的手抖了抖。 “啊,对了,这个姑娘『性』子这么刚,本宫有点方。正好温妃这次『操』持本次选秀有功,就赐给你吧。”邵韵宅温婉一笑。 葛芙跪下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邵韵宅抬手示意她起来。 此时外面通报,太后驾到。 浑身莫名一僵,转念又想,老娘有什么好心虚的。 太后到了之后问道:“这是都选完了?可有合皇上眼缘的?” 祁祯樾道:“还未有太合朕心意的。母后也来帮着朕看看。” 太后入座后,下面秀女接着跳舞弹奏。邵韵宅碰碰祁祯樾。“喂……” 他微微侧身递过去耳朵:“嗯?” “你好歹选一个啊,别一个都不要,不然多不好啊。”邵韵宅微微靠着他道。“不然就跟整人一样,让人议论。” 祈祯樾的唇抵着她的肩,贴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嗯……那选了你会开心么?你不会生气么?” “我生你气?你咋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她白了一眼。祈祯樾暗笑一下,“行行行,你是祖宗说什么都对,那朕就……”正说着,乐声忽然一阵轻快,吸引得人不禁看去,只见一个戴着面具身形玲珑的美人穿着一袭轻纱白裙赤足踩着音节,浑身的雪纺衣袖随音舞动,动作娴熟,目不暇接,令人啧啧称奇。 可祈祯樾却越看越觉得这支舞看着眼熟,“这个……”他细想起来,当年在重阳节上跳得舞一样。 谁竟然记下了邵韵宅的舞步? 一舞作罢,美人取下了面具,是一张粉雕玉琢的美人模样,淡淡的眸子透着清冷的孤傲。是宫中妃子的模样。葛芙得意地一笑,许珺茹看到了她的样子,不禁又暗道了一句她蠢。 “这位姑娘叫什么?”邵韵宅问。把祈祯樾的喜好『摸』得这么清楚还真是走后门了。 “民女姓徐,字箫。”她颔首道。 祈祯樾还未开口,就被太后先道:“哀家看这个舞甚是眼熟,可真是有心了。”暗自点出了她模仿了邵韵宅。众人也都心知肚明。 “但……看得还是甚是娴熟。也是费心了。”祈祯樾一摆手,“甚是得朕心,就封为良人吧。”太后冷哼一声,心中甚是不爽,跟当年飞扬跋扈的许非寒太像了。虽然她和许非寒没什么正面的冲突,但也是看不惯她很多年。而且她恰恰正姓“徐”,真是异曲同工。徐箫听到之后,松了口气。 接下来一个身形娇小,样貌玲珑的美人,开口想起了《长恨歌》。 一开口众人一阵窃窃私语,这也和洛酒儿的歌声太像了,连唱歌时候的手势神态都极为相像。连洛酒儿都看愣了。 邵韵宅不禁白了一眼,“这他妈是什么百变大咖秀。” 葛芙依旧十分得意。 祈祯樾不知作何言语,耐着『性』子看完了所有的秀女,靠着邵韵宅随意封了几个有眼缘的,便想回去带儿子了。 “那今日不如就散了吧。”祈祯樾正说着,太后道:“且慢——” 她看向『毛』珂问邵韵宅:“诺梨年纪也不小了吧?样貌也是不错,不如趁着今日把她配出去吧?” 邵韵宅吓了一跳,“别闹了行吗?” “你也是要看诺梨的意思啊。”她道。邵韵宅完全不知她唱得是哪出戏,只是你他妈折我姐妹翅膀我必废了你整个天堂。想到这里,她也硬气了起来,“那太后的意思?”说着看了几眼『毛』珂,她只是一直低着头。珂姐你跟老娘互动一下啊…… “哀家看这个皇上身边的秦大人身边多年不曾有过女伴,不如……” “呕——”水清萝竟然在一旁干呕了起来,打断了太后的话。 祈祯樾道:“清妃这是怎么了?不如去看御医吧。”语气有些不耐。 水清萝跪下道:“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今早看了御医的。” “哦?身子不好还来啊。御医怎么说?”祈祯樾随口问。 水清萝脸上的喜『色』压都压不住。“臣妾……是有喜了。” 此时邵韵宅分明感到了背后冒汗。 , 第一百三十九章 箫鸣曲长,酩酊醉 “若无其他事,今日就散了吧。哀家也累了。清妃之后就好生休养,别惹皇后『操』心。下次哀家再来和皇后商量诺梨的婚事吧。”太后的暗话说明。这是邵韵宅回神之后听得真切的一句话。其他人也起身行礼,慢慢退去。 她分明看清了所有人脸上幸灾乐祸的模样。 那种模样就像她终于要出事翻船,她们洋洋得意就等着落井下石,看她笑话一样。 “怎么了?”祈祯樾搂了搂她问。他越来越觉得邵韵宅发呆的日子多了。 “啊,”她顺势轻轻靠到他怀中,“也没什么……那个……老公你今晚还是不来么?”她的目光闪烁。 难得这么服帖,祈祯樾的长指刮刮她的鼻尖,“怎么了?想朕陪着你么?” 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不说话。就算不说话,祈祯樾也心知肚明,“哎,那朕今晚就陪着你。” “啊,那今日新封的妃嫔怎么办啊?不要陪着么?”她还是演白莲花最为拿手。“不然又要有风言风语说我强势,霸占着你啦。”额头抵着他的胸口,邵韵宅佯装出委屈的样子。 拉起她的手,祈祯樾道:“谁敢对你多嘴?今晚咱们就在这里了,你不是最喜欢朕给你弹琴念故事听么?正好朕好久也没见止安了。”说罢,便拉起邵韵宅两人移驾栩宁宫。邵韵宅在他身后眼神有些呆滞。 是我不好……还是要利用你啊…… 大晚上了,栩宁宫中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琴声欢快不断从宫中流出,邵韵宅和止安牵着手跳舞,嬉笑雀跃,好不热闹。止安小手扯着邵韵宅的流仙裙惊喜道:“变成彩『色』了?!” 邵韵宅随手把裙子扬起,“是啊,就是变了颜『色』,等一下还会变成另一个颜『色』呢~~~” “啊——哇——这么神奇吗?”止安惊呼,邵韵宅和祈祯樾看着他大笑。这个口气简直和邵韵宅一『摸』一样。 屋内欢快声传不到『毛』珂心中,她静静靠在门外看着圆月发呆。 今日太后的话在她脑海中久久不能忘怀,这刚好让她看清了她和祈祯央的地位悬殊,本就不该有交集的两个人,不知是谁先迈出的一步埋下了这个孽缘。她叹了口气,就算她跟了祈祯央或者是别人,她也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小妾,在深深庭院寥寥一生。想到此处,竟然一种悲凉从心中蔓延。 “珂姐~~~~”屋中邵韵宅唤她。 “啊——来了。”她急忙擦掉眼泪进去道:“娘娘怎么啦?” 本来在笑着跳舞的邵韵宅看到她,立刻停下脚步,“止安,去找父王给你讲上次没讲完的孟姜女哭长城。” “娘,那是大禹治水。” “你……他妈爱谁谁……快去。”邵韵宅轰道,止安小跑着过去缠着祈祯樾讲故事。 邵韵宅双手扶上『毛』珂的脸,“珂姐,怎么啦?你哭了?” 她若是不在意,也就过去了。一问,『毛』珂又立刻红了眼圈。“没,没什么……” 把她拉到书房,邵韵宅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若是不想嫁给别人,我去给太后说把你许配给三哥。” “娘娘。”『毛』珂忽然坚定道:“我这辈子不嫁人,就陪着你。”她的眼泪流了下来,邵韵宅心中一酸,眼泪也差点下来。 “我靠,什么玩意儿——”她伸手扇了两下风。“再这么哭下去这本书的画风可就真的变百合了啊,老娘的设定可是直女。”嘴上埋怨了几句还是给『毛』珂擦了眼泪。“珂姐,咋回事啊,你这个高冷『逼』这是咋了?” 『毛』珂摇头低声哭道,“我在娘娘身边,至少还是心甘情愿的。我知道和三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给娘娘惹了不少烦心事,今后我再也不提这个人了。”此时心如刀绞。 邵韵宅静静看了她一刻,道:“你是觉得若是嫁给不喜欢的人,还不如不嫁人对吧?那珂姐我不明白了,你跟三哥说啊,为啥就一直当个小作精啊?按说啊,你俩该干的不该干的都干了,话也说开了,为啥就是就是不嫁给他呢?” 烛火让她脸上的泪痕格外分明,『毛』珂缓缓道:“我已经把他的心伤透了,又有何颜面奢求他对我的爱?就算他愿意,我也觉得欠他的。”她从未有什么东西是属于自己的,若今后要失去,当时就别拥有。 邵韵宅无语,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还真能作,老娘给你说吧,只要你还爱他,这些都他妈的不是事儿——你一句话,嫁不嫁?”她看着『毛』珂的双眸道:“我知道前期我是很反对你们,我觉得三哥不是什么好人;但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人生还是别再留遗憾了吧。过几日我就去给太后说。”太后要和许珺茹去山上上香,也不知何时才回来。 『毛』珂忽然又是一阵泪眼朦胧,“娘娘……那你在这深宫中,带多孤单啊……”她也算是陪着邵韵宅经历了无数的风雨,如今想起要分离,心中难免一阵难过。邵韵宅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真是,说了不想哭还是被你说哭了。珂姐,你也不用太伤心,天下啊,没有不散的筵席。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但咱们是一生的姐妹啊,你和我之间就算相隔天涯,也会近在咫尺的。”说罢,两人深情地抱了抱。 “母后——”止安在卧房喊道。 “哎哎——你就不能让你爸爸带一会儿吗——”起身拉起『毛』珂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我去说,你就安心等着出嫁就行了。” “嗯。”安心地点点头,『毛』珂终于笑了出来。 屋内的笑声又响起。 采花和香琴正往屋中去,“哎?大皇子窗子下做什么?为何不进去?”更何况是书房下面。 年糅转头,“哦,我是刚出来的。你们好生休息,我去了。”他冲她们笑笑,便出去了。 两人也没在意,进了屋子。 给邵韵宅跳舞的台子很快修建好了,就建在湖上。一座亭子四周是流苏纱幔,还给了邵韵宅几个乐女。邵韵宅也没要,她只喜欢和着祈祯樾的琴声跳舞,但祈祯樾说,只要她想要乐女伴乐何时都行。 “母妃当年做乐女的时候也是有目的的吧?接近先皇对吧?”邵韵宅『荡』着秋千问祈祯樾,祈祯樾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看书的眼神一恍惚,“是吧。”他如今也是得到了他想要的,回首却发觉已经很久没想起芸妃了。 这边邵韵宅道:“那为何还要让仁和宫当禁地啊,母妃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么。” “那个地方带给她的只有痛苦,朕也不想再踏入了。就荒着吧。”祈祯樾接着看书。 邵韵宅总觉得他对芸妃的感情让自己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怪。故而她从来不敢问什么“我和你妈一同掉水里了你救谁”这种要命题。又『荡』了『荡』秋千,她问道:“那母妃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下次上坟我一并带给她。”祈祯樾轻轻放下书,“她平生最爱素白,是个极其安静的人,不喜欢热闹,喜欢弹琴作诗;特别爱吃夹心的甜点心,喜欢海棠,说话都是轻轻柔柔的……” 这时忽然有人过来道:“皇上,清妃娘娘来了。” 邵韵宅停下了秋千,这些事情过去了这么些年,他还真是记得极其清楚啊。想起来心中竟是莫名地酸楚。 水清萝被人左右搀扶着来了,“皇上,皇后娘娘万福——” 扭头看祈祯樾不说话,邵韵宅道:“平身吧。” 水清萝起身,眼眸中送秋波,语气撒娇道:“皇上,最近为何不来臣妾这儿了,臣妾今后的身子越发重了,就无法自己走动着来看皇上了……”邵韵宅在一旁白了一眼。水清萝这个争宠一点都不明智。 祈祯樾起身,“谁让你进来这里的?” “啊?”水清萝一时不知如何说,她不懂祈祯樾的意思。 “朕有没有下令这海棠林除了朕和皇后谁都不能进?”他言语温和,却十分威严。水清萝吓得立刻跪下,“皇上饶命啊皇上,臣妾真的是想皇上想得紧才大着胆子来的……看在臣妾腹中还有皇上的亲骨肉,皇上就饶了臣妾吧……” “你今日怀有身孕可以将朕的命令熟视无睹,明日其他妃子是否也可以?”他冰冷地看着水清萝。邵韵宅在一旁暗自感叹,还真他妈是脱裤子不认人啊,说他薄情还真是薄情极了。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水清萝此时才觉得自己是太自不量力。祈祯樾也不想再看到她,“回去禁足两月,俸禄减半。”说罢他去拉邵韵宅,“回去吧。朕一会儿还要去御书房。” 水清萝松了口气,祈祯樾的手段其实极为残忍无情,这是最为温和的结果。 邵韵宅道:“好,那你先去御书房吧,我一会儿去找你。”她故意把“找你”二字说得很重。 祈祯樾冲她微微一笑,“嗯。”便去了。 水清萝跪在地上,抬头怒瞪着她。“皇后娘娘……”说着就想起来,邵韵宅低声喝道:“谁准许你起来的?” 无奈,水清萝只能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自从她有了身孕别说皇上来询寒问暖了,就连面也没照过。想起来她就咬牙切齿。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有了身孕也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人啊,还是要摆明自己的地位。有空了多学学闵贵妃怎么做人吧。”一番嘲讽说罢,邵韵宅转身而去。 出了海棠林,身后忽然有人唤:“娘。” “糅儿……”邵韵宅转头招手让年糅过来,“怎么在这儿啊?” 看年糅长得比她都高了,是令人挪不开眼的少年年郎。 “娘,那个十三叔跟你熟么?他今日来找我了。”他道。邵韵宅一个疑『惑』,“煜哥儿?” , 第一百四十章 一叶浅然,殇无痕 墨墨仰头看着青楼门牌上落着的花出神。那是一朵牡丹,鲜艳欲滴。初春还未至,青楼竟然有牡丹。 “诺。”一只手拿着一朵鲜红的牡丹吧递到了她面前。她转头,一个俊朗清逸的少年递给她了一朵牡丹。 “大哥。”墨墨伸手接过牡丹。“你今日怎么出宫了啊?” 年糅『摸』『摸』她的头,“随意看看。怎么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发呆啊?这种风月场所杂『乱』,你未出阁的女儿家别总是来。”墨墨看着手中的花,“只是奇怪这里为何有牡丹。”还是如此鲜艳的牡丹。 “这里一年四季总是暖的,花也开得快。特别是牡丹。”年糅细心作答。此时祈祯灏从青楼出来,手中提着点心盒子埋怨道:“这凤梨酥有这么好吃么,可真是难买。你是……”他抬眼看到了年糅。 “十三叔叔,咱们虽没见过面但我久仰大名。我是年糅,当年被换去献国的质子。”年糅笑得让他感觉十分城府,祈祯灏不禁皱眉。 他不动声『色』地把墨墨护在身后,“你不在宫里好好待着,出来找我的么?”这个孩子他的确是听邵韵宅说过,并不是她的亲儿子。 “叔叔,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他走近道:“我听我娘说过你们的一切,你曾经救过她一命,还有我们止安的命,我在这里谢过叔叔了。” “你别这样……你娘也救过我好几次,如今我的地位和身份全是仰仗你娘的盛宠,你……有话就说,不必拐弯抹角。”他能感觉出来年糅绝对是有备而来,但这幅样子又让他探不出什么。 “移步榴缘阁好了,我在那里定了位子。”年糅伸手做个“请”。祈祯灏扭头和墨墨面面相觑。墨墨问道:“大哥今日出来娘娘知道么?” “我今日还未请安,一会儿去也无妨。叔叔,可否赏光?”他问。祈祯灏看他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拉着墨墨和他去了榴缘阁。 祈祯灏看到墨墨在楼下听曲子吃点戏,安然无事,稍稍放心,抬脚进了隔断中。年糅边倒茶边道:“我还未看望过叔叔,今日就唐突而来想必叔叔也是吓了一跳吧。” “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话就说。”祈祯灏毫不客气。这个孩子看起来比自己小不了几岁,说话这么得体有城府,倒是有些像自己。 年糅的眼睛一抬,看着他。“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叔叔不是皇子,只是一个替身,我知道的。” 手猛地一抖,“你说什么?”祈祯灏顿时浑身冒汗。 抬手漫不经心地喝茶:“那日皇上和三伯伯在御书房,我听到的。他们的意思很明白了,如今给叔叔一个权高位重的职位,之后就让叔叔去桑海当国公;明着是升官,暗着其实是流放。”年糅接着看着他,他的眼中已经略有些闪烁。“我自是在书中读过桑海这个地方,穷山恶水尽是刁民,叔叔去了,免不了一通费心啊。” “别说了。七哥把我送到那种地方也是仁至义尽了。我也不会怪他。”祈祯灏拿起茶水一饮而尽。他怎么能听这个孩子的一面之词,他等会儿就进宫,他才不信七哥会这么对他。 “呵——”年糅一笑,“叔叔还真是看得开啊,可惜皇上并不想让叔叔看得这么开呢。他打算让叔叔不到桑海就杀了你。人都派好了,让那个在我那死去的九叔叔那做眼线十几年的平隐来辅佐你,到时候也更好下手。”平隐的大名,已经在朝中传开了。 “我怎么信你?”祈祯灏才不会说此时心头焦急。年糅弯唇,接着喝茶。他越是从容不迫祈祯灏就越是焦急。“等过两日圣旨下来了叔叔不就知了。而且——”他侧了一下脸,“墨墨可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啊,可惜也陪不了叔叔几日了。” 一阵桌子跟着抖动的生意,他险些没坐稳,“你说什么?!墨墨他们也要夺去?” “干嘛这么说,本来就是皇上的女儿和叔叔一点关系也没有,叔叔为何这么激动。”年糅的口气略有些揶揄。祈祯灏上去抓住他的手,“他们要把墨墨如何?” “和亲啊。哎,做妻做妾我不倒是没听清楚,要不我去帮叔叔问问我娘?”他笑着看着祈祯灏逐渐失去理智。突然祈祯灏的手抄起桌子上的筷子,就朝年糅的右眼刺去,谁知年糅动也不动,祈祯灏感觉手腕被制住,年糅的右手狠狠握住他拿筷子的手腕,他动弹不得。 “你竟然会武功?!”祈祯灏惊诧,这个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年糅淡淡地道:“叔叔不必这么怒过冲天的,也不必这样把火气撒到我身上。我今日来给你说这些不是我慈悲为怀,而是我需要叔叔的帮我,就是这样。若是叔叔能帮我,我永远不会伤害叔叔,并且墨墨,还能和叔叔一直在一起哦。看得出来,你也舍不得她吧。”他狠狠放开祈祯灏的手,看着他跌坐在椅子上。“不信的话,叔叔可以自己去问我娘啊。只是怎么问就是看叔叔的了。叔叔可以任何时候来给我回话。” 挫败地看着他,祈祯灏想过祈祯樾可能会对他动手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门外突然传来店小二的声音:“哎呦客官,真不巧这间有人了——要不去别的地方?” 年糅浑身一紧,大步过去推门,目光犀利,谁知门口只有一个店小二在忙活。 “喂,请问方才这门口可是有人?”他问道。 店小二道:“哦,就是路过的客人罢了。” “往哪儿去了?”他警惕地问。 “就走了。只是路过的客人,站了一下,我还以为要来你们这雅间里呢,连忙拦下了。” 年糅皱眉,“只是站了一下?” “对啊,只是过路。” 松了口气,才进了房间。“十三叔叔下午就可来找我娘问个清楚。我等你回话。”说罢他走了,祈祯灏也面『色』苍白,双目失神地起身离去。 店小二看两人走了,才去一旁的雅间门口道:“客官,这样说可以么?” 屋中人道:“可以。以后再有人来问,就说没见过我。免得让你惹麻烦。” 宫中邵韵宅刚教训过水清萝,一阵神清气爽。 “母后。”身后有人唤她。 转身看到是年糅,不禁心头一暖。“糅儿,怎么在这儿啊?” “十三叔和娘熟么?他今日来找我了。” 邵韵宅心下疑『惑』,“煜哥儿?”这个贱人来找他干什么。 “墨墨是不是在他那里啊?”他佯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伸手扶住邵韵宅,两人并肩往栩宁宫去。 “对啊。太后娘娘当年因桓清继位被贬北苑,她也不舍得墨墨跟着受苦,便由煜哥儿先带着。如今太后想要回墨墨他倒是不愿意了。真是个贱货。”邵韵宅对于辱骂祈祯灏和祈祯央简直是乐此不疲。 年糅一副惋惜的样子,“他今日来找我是来问我献国的近况,想把墨墨送去献国和亲。”听他这么说,邵韵宅甚是诧异,“妈惹,我以为他很喜欢墨墨呢。就是那种……你知道那种大叔配萝莉。”反正祈祯灏本来也和墨墨没什么血缘关系。 “故我这不就是来找娘问问么。娘觉得呢?”要上台阶了,他上前去给邵韵宅提起裙子。邵韵宅拉住他,“让宫人们干就好。我觉得献国是有些太远了。不如就嫁到梁国去如何?正好我还对拓跋绽的哥哥比较有好感。”既然墨墨要远嫁,就不能委屈了。 “那就看娘怎么准备吧。”他一副什么都不想管的样子。 “哎对了,我换身衣服去你父王那儿,你可愿跟着去?”邵韵宅问。他摇头,“我最近没背书好久了,见了父王不好应付,下回吧。我陪止安。” “也行。”邵韵宅没放在心上,换完妆便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年糅一笑。“娘,我从小你就偏爱我,做什么你都要原谅啊。” 到了御书房后,一群文官正好出来。 “皇后娘娘——”他们行礼,邵韵宅随意摆摆手,“低调低调,不要掌声不要尖叫。”而后推门就进书房,“老公,我给你说一件大事,我打算让墨墨去和亲了。” 一群大臣听了个尾,纷纷笑道:“皇后娘娘还真是有精神啊。”虽然邵韵宅贵为皇后,可他们还是喜欢把她当成自家的小女儿。 祈祯樾笑道:“你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啊。为何想让墨墨去和亲?” “那是煜哥儿不想让她留下啊,而且她也到了该婚嫁的年纪了,不能总跟煜哥儿在一起吧。再说了,一部纯爱宫廷玛丽苏小说一般都是从和亲开始。”她过去在祈祯樾身旁跪坐下来,抬起脸道:“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嫁到梁国合适,你觉得呢?你和拓跋元比较要好,墨墨去了也不会受委屈。其他地方就算了。” 他伸出长指刮了刮她的小脸,“其实朕和三哥的意思是想让哥儿去桑海,升他为国公,远离这些朝中的纷争也好安度余生。桑海虽远,但在朕还未登基时便和尚书大人派人去管理,如今桑海已是富饶安逸,风景秀丽,他去了最为合适了。没想到他竟不想带墨墨了。” 这边祈祯灏火急火燎地跑到御书房,正好碰到了这群大臣,“宁王殿下——”他们纷纷行礼。 “平身平身——”祈祯灏随意一摆手。“哎,宁王殿下可是往御书房去?皇后娘娘正在和皇上商议公主和亲……”话未听完他一阵快跑,到了御书房,里面传出了邵韵宅的声音。 “那老公,就嫁到梁国如何?” 只听祈祯樾道:“梁国宫廷复杂,朕觉得墨墨去了应付不来。朕私心觉得大辽可以,幅员辽阔,墨墨也能敞开了玩……” “大辽?天龙八部?去你的吧,这也太远了,孩子去了受委屈啊,别了别了。” 门外的太监要通报,被祈祯灏拦下。 他没想到,竟然都让那孩子说中了。此时他满腔的愤怒不知如何发泄。 他以为,七哥一直会把他当弟弟……不知此时是该怒还是该哭。 却听邵韵宅又道:“那你就是要让煜哥儿去桑海了?他不会觉得是赶他走吧?” 听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下去,转身离去了。 书房中,祈祯樾道:“怎会赶他走,逢年过节还是要让他回来让朕看看的,这是朕最小的弟弟,从小又苦难折磨这么多,朕怎会让他再在着朝中跟着受委屈。”祈祯樾点点邵韵宅的鼻尖,“今后啊,你可是少了一个吵架的人了。” “那好生无趣啊。”邵韵宅嘟嘴,他笑着吻了上去。 “那就多生几个孩子,陪你玩。”他又吻了吻邵韵宅光洁的额头,邵韵宅道:“吵架嘛,三哥和煜哥儿我真的乐此不疲。” , 第一百四十一章 云扬风起,变天时 止安抬头看着水上面的台子,问年糅:“大哥,为何父王只让母后在这个台子上跳舞?” 年糅出神了一刻,扯扯嘴角:“这也是对母后的宠爱。” “哎,大哥为何你都不唤母后,就叫……叫……” “娘。”年糅『摸』『摸』他的头。 “对呀,为何啊?”止安不解。 他笑笑,“那时候母后还不是母后,还是七王妃。”他眼神飘远。“那真的就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也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日子。” “王妃?”止安仔细想着上次三伯伯教的权贵等级分别。 “等你大了,这些自然都清楚了,不用刻意去记。”年糅抱起他,他长得太像祈祯樾了,甚至连发呆思索时候的小动作,都像极了祈祯樾。但说话的语气却十足地像邵韵宅。 “啊,大哥,那里是哪儿啊?为何还有人把守?”止安指着北苑问年糅。年糅抬头一看,发现不知不觉竟然到了这里,他低声道:“这里是北苑,犯了错和不被父王喜欢的人就会被送到这里。” 他想让止安看得清楚一些,便绕开门口的守卫,转而到后面的院墙处,“这里面关着的很多都是疯子。你自己千万千万可不要来啊。” 止安好奇地勾头往里看,“为何要关起来?犯了错误讲清楚不就行了。”母后经常说的,犯了错误就说清楚,需要挨打就站好,这样不会让人生厌。 北苑的院前很高,藤蔓疯长在墙上。这会儿十分安静。 耐心对止安解释道:“你可知,有些错误你一旦犯了,就于事无补。是无法偿还的。只能关到这种地方来对你进行惩罚。” “那谁有权利让人被关进来?”止安问。年糅道:“皇上,母后,太后,都能让人被关进来。若是犯了大错,他们就会把人关进来。” “什么狗东西,那就是看他们的心情喽?”止安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年糅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个不能学母后知道么,这不是这样说得,你可说‘什么规矩’,但不能说‘狗东西’……哎,别冲里面看——”正说着止安直直地往一道裂开的墙缝里面看。 “小心有东西吓你。”年糅吓唬着他,谁知话音刚落,他“啊啊啊啊——”地喊出来了声,连忙抱着年糅的脖子,“啊啊啊——呜呜呜——” 看他被吓哭,年糅连忙安抚了几下,“无事无事,都是人……”他自己也探过头去,小心地看去。 能看清,是一位容貌绝美的『妇』人,但早已没了精神,一脸死灰地看着他们。也不知是哪一朝的幽怨弃『妇』。 “谅之,我们不是故意的,谅之……”说罢他就想赶快抱着止安走。 谁知『妇』人幽幽道:“这个孩子是伏里的孩子?你方才说母后,你们都是邵韵宅的孩子?” 没想到她竟然直呼其名,年糅转身道:“是,我们俩是兄弟。” “说谎——邵韵家今年也才二十一岁,你看起来已经十五六了,你到底是谁?!”那『妇』人的眼神如刀,他看着一怵。 “我是她的义子。”年糅道。 那『妇』人的眼神忽然闪烁了一下,“义子?那就不是亲生的了?可是在王府里长大的孩子么?” 年糅抱着止安往后退了几步,『妇』人接着道:“你过来,近一些……” 止安哭着道:“大哥咱们快走吧……”年糅问道:“你到底是谁啊?可是跟我娘交好?” “呵呵呵……什么交好,我是恨不得她死……去告诉邵韵宅,我许非寒就是死,也不会放过她的!”她目光狠戾,年糅的心又是一惊,而后抱着止安匆匆离开。 许非寒的目光一直看着他直到他消失。 邵韵宅和祈祯樾出御书房时,禾子过来道:“皇上,娘娘,方才宁王来过了。可没进来。” “没进来?他站了多久啊?”邵韵宅问。 禾子道:“也没有多久,只是站了一刻。”邵韵宅听罢转头对祈祯樾道:“他神经病啊,是对咱俩谁不满吗?” “要不满也是对你不满。”祈祯樾笑道。邵韵宅上去挽住他的胳膊,“你什么意思?” “兴许他是听到了你的那句喜欢和他吵架便不进来了。”他太喜欢逗邵韵宅了。邵韵宅果然小脸一皱,“滚——” 两人回到栩宁宫时,止安从屋内跑出来,祈祯樾弯腰抱起他,“安儿啊,今日念书如何啊?” 止安搂着他的脖子,“这些不重要,念书不是重点。”十足邵韵宅的语气。祈祯樾看到他就心情大好,不禁笑道:“那念书不重要什么重要啊?” “玩。”止安诚实回答。邵韵宅在一旁白了一眼,“你可拉鸡巴倒吧。” 年糅此时也过来行礼,邵韵宅伸手把他招呼过去,“今日就在娘这儿住下吧,陪陪你弟弟。” “不了,今日我还未把书背完。”年糅瞟了一眼祈祯樾,祈祯樾只顾逗止安玩,根本没理他。 止安突然道:“哎!大哥带着往回来的时候,带我看北苑,一个疯子盯着我们呢……还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祈祯樾一怔,问道:“你们北苑干嘛?” 年糅连忙道:“只是经过罢了。”邵韵宅问:“什么疯子?我给你们说啊,少去这种地方。” “娘,许非寒是谁啊?”年糅问。 祈祯樾和邵韵宅皆是一愣。 祈祯樾口气质问:“你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人?你是怎么知道这个人的?”他的眼神太过吓人,但年糅丝毫没有惧怕的神『色』,把事情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她说除非她死了,否则时不会放过娘的。” 邵韵宅嘲讽地笑了一声,白了一眼,“来来来,老娘让她三招,还不放过老娘,就在哪儿待着吧她!” 年糅和止安大笑,祈祯樾的神『色』复杂。 “年糅,她可还对你说了什么?” “回皇上,她不曾再对儿臣说什么了。”他恭敬回道。祈祯樾的面『色』阴沉,放开止安让他自己去玩,“年糅,今后无论这个人对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理她。她就是疯子罢了。” “哟哟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邵韵宅道。祈祯樾伸手捏捏她的后颈,“朕觉得,有些事情过去了,也就罢了。”如今他对许非寒除了怜悯,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邵韵宅道:“那你这个人真是薄情啊。” 年糅大概听出了个一二,“她是你们的旧相识么?她为何唤皇上的字?” 祈祯樾道:“这些你无需知道。” 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鬼,年糅也没接着问。邵韵宅“切”了一声,年糅起身,“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邵韵宅柔声道:“好。”目送他离去,邵韵宅看着他的背影,些许出神。祈祯樾在一旁道:“朕觉得他是变了。” “变了也是被『逼』的。”心中总是觉得对他有所亏欠,若她当时不那么落魄,兴许还能保护他。 许珺茹在凌霜殿,一袭白衣立在院子中发呆。 门口的月橘还未开,她看着这里的一切,不禁感叹,“姐姐,你的一切,到底还是被我占据了。”真是造化弄人,她当年暗暗喜欢祈祯樾,只敢远远看去,只是没想到祈祯樾对许非寒真是一往情深,娶她也只是和她相敬如宾,这些年她也有过心灰意冷,可惜她到底是爱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 “这些月橘什么时候开?”身后忽然有人说话,许珺茹警惕地回头,“谁让你进来的?” “珩贵妃别这样。好歹咱们也在王府过了这么多年了,也算是相识多年了。”年糅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一旁的竹椅上。 许珺茹转头看着他觉得好笑不,“你从哪儿学的说话这么老道?” 年糅道:“这么多年了,该变的都会变。”他看着许珺茹的脸,接着道:“这么多年了,皇上早就不穿白『色』素衣了。你还真是执着啊。”他说中了许珺茹的心事。祈祯樾当年只穿白衣,她就跟着穿白衣,可自从邵韵宅入府之后,他就再也没穿过了。 “你来到底想干什么?”许珺茹冷脸问。年糅举手一笑,“贵妃娘娘莫生气。我就是来问问一些事情,问完我就走。”许珺茹皱眉,“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你先听听我要问什么。”年糅笑道。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副笑嘻嘻的样子许珺茹也无法一直冷脸。“你说。” 年糅问道:“你也认得许非寒么?”许珺茹是跟祈祯樾从小一起长大,她自然知道一些事情。 许珺茹一怔,“是我的姐姐。你怎么想起……问她了?”她疑『惑』地看着年糅。年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没什么,只是听皇上和我娘讲起过。”他随口扯谎。 许珺茹接着道:“她和你父王是旧相识了。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婉贵妃。行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请你回去吧。”她下了逐客令,年糅只能起身。 “啊,对了——珩贵妃若是有烦心事仅可以来找我,我定会帮忙。”年糅道。 许珺茹又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这个孩子太奇怪了。但有些事情,就算她知道,也绝不能说。 年糅刚回到他所住的瑞阳宫,便看到祈祯灏在门口等他。 “啊,叔叔来了,进来坐坐吧。”年糅伸手,祈祯灏摇头,“不必了。”他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年糅问道:“怎么了叔叔?” “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他一来就这么问。 年糅一笑,“怎么不算?算啊。” 祈祯灏深吸了一口气,“那就行。” 夜间风起,皇宫一片安详。 入了夜,邵韵宅把止安哄睡了,才想起今日一天没见『毛』珂了。她一般不会离开邵韵宅太久,这着实令她有些放心不下。 出门问执夜的宫人,“珂姐今日去哪儿了?你们可曾见了?” “回皇后娘娘,今日没见诺梨姑姑。也没见姑姑从房中出来。”宫女回道。“需要给娘娘叫来诺梨姑姑么?” 邵韵宅觉得奇怪,“不用了,本宫自己去看看她。”她转身去了『毛』珂的房间,走到门口竟然听到了里面有男人的声音。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明明就是太后的旨意你会拒绝?!我最恨你的铁石心肠!” 是祈祯央的声音,是邵韵宅从未听过的冰冷的声音。就算他们吵架吵的再凶,邵韵宅也没听过他和别人这样说话。 邵韵宅皱眉。 “既然不信,你有何苦这样『逼』问?罢了,我真的累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最好杀了我,让我对你……再无念想。”『毛』珂语气冷淡,但声音满是隐忍。 感觉事情不妙,邵韵宅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她进去之后,又轻手轻脚关上房门,两人貌似还在争执,她屏息走进了房间。 房间没点灯,她『摸』黑走到卧房,眼前的情景她彻底傻眼。 “祈祯央……”她隐忍着怒火,尽量保持理智,“老娘今天让你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林花着雨,胭脂湿 屋内的光线昏暗,邵韵宅死死盯着在床上的『毛』珂和祈祯央。 两人的样子就像她大学时候花五块钱在地摊上买的烂俗『色』情小说里描绘的样子,泥泞混『乱』还带着难以解脱的欲望。 他们是很不堪,不堪得邵韵宅都感觉到难受。 祈祯央连忙把『毛』珂塞到被子里。“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出去!”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令邵韵宅更为恼怒。她一步过去,顺手抽出『毛』珂放在床头的长剑就朝着他刺去,『毛』珂惊呼一声,祈祯央连忙闪身,邵韵宅怒吼道:“你他妈还敢躲?!”说着又是一剑,祈祯央手无寸铁,为了躲她又着急,滚下了床,被邵韵宅一脚踩在胸口上,长剑指着他的眉心。 “你这是给老娘唱的哪出金瓶梅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祈祯央并不服她,怒瞪着她:“你明知道我和诺梨的这一段情,为何还会答应太后把她许给秦环明?!” 如此一说邵韵宅更怒了,“我许给你她妈的臭嗨!你这么做就是孤儿吧你,老娘本想给太后说让把珂姐许配给你,你他妈……” “娘娘——别说了,他不信我的。”『毛』珂十分委屈,邵韵宅把剑扔到一边,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看到『毛』珂浑身上下都泛着淤青和血痕,令她十分心疼,过去把她反绑在背后的手解开,顺手给她裹上被子,“没人知道他来你这儿了吧?”她问。 『毛』珂摇头,“不知道。” 这时祈祯央也穿上了衣服比起方才一丝不挂好多了。“是,就你们都有理——就是我最恶心——” “啪——”转身一耳光毫不留情地扇在了祈祯央脸上,『毛』珂也低呼一声。邵韵宅看着他懵掉的神情,恶狠狠地道:“老娘最近一直在宫斗,没时间跟你玩freestyle,你上赶着被火葬老娘也不会对你退让——你这是什么『毛』病是误会就要说清,谁有时间跟着你犯神经,你解决问题的方式难道就只是『射』精;你别卖好好先生的人设,谁也不需要你的负责,别沉醉于你的表演,到关键时候你就暴『露』嘴脸,去给你自己买一份保险,我真想撕破你的脸——” 祈祯央被她骂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反驳。 “娘娘,别说了……”『毛』珂小声道。门外已经有宫女进来问是怎么回事了,邵韵宅吼道:“都给本宫出去,没有本宫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说罢去一把抓住祈祯央的手腕,“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她气得发抖,祈祯央甩开她的手,“不能让我一个人难受吧?你把我说得十恶不赦,那我怎么能辜负你口舌?” 她伸手又要打祈祯央,被他一把握住手腕,“你方才那一巴掌已经把我的耐心磨完了,我不会再忍你第二次。”他的样子真的是生气了。 可邵韵宅也是在气头上,推开他,“是吗?那今日我就给你明确一下,珂姐就是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嫁,我也不会把她嫁给你!我欠你的命,是我欠你的,珂姐不欠你,你不能这么对她!”『毛』珂此时不知该以各种情绪面对两人,心中阵阵难受。 祁祯央边穿衣服边怒瞪着她,“你这个臭丫头管别人的事情倒是管的勤!”他说着突然邵韵宅又要伸手打他,被『毛』珂一声拦下:“娘娘让他走吧!” 邵韵宅顿了一下手,“祁祯央今日珂姐的事来日老娘肯定会替她讨回来,你给我小心一点!” 祁祯央也怒道:“我且等着!” 他推门走后,邵韵宅依旧气的发抖,转身看到『毛』珂懵住了,才上前柔声问:“珂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你?” 『毛』珂浑身酸痛,“他……以为我要嫁给别人,觉得我骗了他……”她这会儿一片混沌,也说不清楚。 看她的样子十分痛苦,邵韵宅只能先道:“罢了罢了,今后就把他拉黑。妈的没完没了的作。我去叫采花烧水,你洗洗吧……”其实她更为担心的事『毛』珂是否会怀孕。 “娘娘,别去找太后娘娘了吧……”『毛』珂楚楚可怜道。邵韵宅点头,“好。”本来太后回来后她想去替『毛』珂要婚事,如今却又是遥遥无期。 过了几日,见『毛』珂的精气神养了过来,邵韵宅才稍稍放心。也不敢让她不离开自己身边太久。『毛』珂一向是坚韧却又脆弱的矛盾,到头来一直都是自己受伤。 有些东西说的清楚,而有一些则说不清。指尖太过用力拨弦,邵韵宅的指甲一痛。“嘶——”她吃痛皱眉。 『毛』珂在一旁紧张道:“娘娘,有没有事啊?”邵韵宅摇头,“无事……啊,止安还在御书房呢,去把他接来吧。” 坐在步辇上,邵韵宅幽幽问道:“珂姐,要不……你就嫁给秦大人吧。虽然咱们之前有梁子,但他不是坏人,我能看出来……” 『毛』珂久久未说话。到了御书房才道:“娘娘,我不能害了秦大人吧。” “反正你决定吧。若是不想嫁人,咱们就做一辈子姐妹。”邵韵宅从步辇上下来,『毛』珂坚定地点点头。邵韵宅正欲进御书房,被禾子拦下。 “皇后娘娘万福——皇上此时正和赵王还有邵将军商议要事,还请娘娘稍等片刻——” 她一笑,“怎么还防着本宫了?”这除非是祈祯樾下令不让她进去的。 “哎,你就饶了我吧,等一会儿吧——”禾子实在拿她没办法,“不然挨罚的就是我——” 邵韵宅还想反驳几句,邵楠枫和祈祯央推门出来了。 “哥哥——”邵韵宅向邵楠枫跑去,“说了什么啊,还不让我进去……” 她无意中和祈祯央对视了一眼,两人连忙将看向别处。 “怎么,你们吵架了?”邵楠枫问。邵韵宅语气揶揄:“我不认识他。” 祈祯央冷冷撇下一句:“不可理喻。”便离开了。 禾子此时匆匆出来:“娘娘,皇上要娘娘速速进去。” “那哥哥,我就先进去了,之后咱们再聊吧。”邵韵宅连忙进去,“我说老公啊,你们讨论什么弄的这么神秘?” 祈祯樾指指桌子上的奏折。“看看吧。”他让邵韵宅看,邵韵宅就过去拿起来看,这么多份奏折无一不是在催促祈祯樾立太子。 “一致催促立太子……朕想听听你怎么看。”祈祯樾道。他的声音很轻,但邵韵宅听得出他生气了,也不敢再耍贫嘴,轻轻放下手中的奏折,“我的立场不变。” 祈祯樾冷哼一声,“遂你就煽动太后和煜哥儿来『逼』朕么?如今是朝中大臣。”上次用这种语气对邵韵宅说话时,还是他们邵家被满门抄斩时,两人的对峙。邵韵宅一愣,接着问道:“你什么意思?”他已经不信她了么? “朕觉得你是不是过于看不清什么不该做了?朝政上的事,从不该皇后『插』手。”祈祯樾这么说,邵韵宅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说是,那就是吧。不狡辩。” 她起身,“我不管你对我怎么想的,但立不立太子是你的事,你想如何我不过问,但我的立场也不会改变。”就如同绵绵细针扎在心头,要不了命但痛得难受。 这种无言的不信任比两人大吵大闹来得更难受。 祈祯樾一脸温怒带着几分怒而不争的恼。邵韵宅觉得好笑。跟他吵也不对,不跟他吵也不对么? “止安——止安——”邵韵宅喊道。 “别喊了,朕让晴美人带着他去出去玩了。”祈祯樾皱眉起身,邵韵宅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你他妈下回要再把我儿子交给别的娘们儿带老娘就杀了你喂猪!” 说罢她也不听起祯樾在身后叫她,推开门就往外走。 “娘娘……”『毛』珂看着邵韵宅一脸怒气地走出来,连忙跟上去,“怎么了?” “他不信我啊,我为什么还要解释。增加自己的可笑程度罢了。”她快步走到御书房后面的园子。 晴美人是那日选秀大典上和洛酒儿十分相像的人,邵韵宅对她略有印象。 她立在一旁,止安背对着邵韵宅蹲着。 “止安,儿子咱们回去了。”邵韵宅加快了步伐,晴美人一看邵韵宅来了,她的脸『色』变得惊恐起来。 『毛』珂觉得不对,快步走上前,拉起止安。 她低呼一声,“娘娘——” 邵韵宅顿时觉得不妙,过去拉过止安一看,她质问道:“晴美人,本宫问你,三皇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止安嘴角一大片乌青,不知是人打的还是磕碰的。 晴美人吓得跪下道:“娘娘饶命啊——” “止安,你说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邵韵宅问。止安都已经玩了一会儿了,才想起来,“晴美人捏的,说只要一下就好……” 邵韵宅身后带着的人一阵惊呼,『毛』珂把止安拉到身后,“你好大的胆子啊——” “啪——”巴掌带风毫不留情地落到了晴美人脸上。邵韵宅一脸威严。 晴美人倒地,眼神忽然一亮,“皇上——皇上——皇上救救臣妾——” 祈祯樾刚好赶到看到了邵韵宅抽她耳光的一幕,上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韵宅怒道:“她打了止安,本宫不能打她么?” “是这样么?”祈祯樾问跪坐在地上的晴美人。晴美人连忙起身拉住祈祯樾的裤脚,“回皇上真的不是臣妾打的,是三皇子自己磕碰到了桌子角上,皇后娘娘二话不说就打了臣妾——” 邵韵宅身后的宫女一阵愤愤不平的低呼,“明明方才皇子指认,她怎么说谎啊……” 『毛』珂喝道:“晴美人,在皇上面前你都敢这么说谎,你可知这可是欺君之罪!” 晴美人只是哭,祈祯樾一下子明白了事情是怎么回事,他看着邵韵宅刚要开口,邵韵宅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无法言喻的难过,“你……算了。”祈祯樾看她这样忽然有些慌,“你……怎么了?” 他竟然不是先问的她。 抱起止安快步离开了御书房。 祈祯樾也懒得再追问是怎么回事,摆了摆手让晴美人下去了。 回到栩宁宫后,邵韵宅气得谁也不见。『毛』珂看她气难消,道:“要不安排晚上沐浴吧,我命人把你最爱的香料弄上。” “安排啊。”邵韵宅把衣服解开只穿了一件裹胸裙子,头发放下来,青丝如瀑。 “娘娘,皇上让娘娘速速过去……”采花进来道。邵韵宅迟疑了一下,“他为啥不回来说?不过去。” “是有要事要娘娘过去的——”采花无奈。邵韵宅顺手拿了一件银皮绒披风穿上,戴上了帽子,“珂姐,一会儿我生气砍人了你可拦着我点。” 当她到了御书房时,祈祯樾正在斥葛芙,“你还真是大胆,连这种都算计,若不是宁王禀报,你还想瞒朕收多少贿赂?” 邵韵宅进去后,祈祯樾看到她还未等她问清楚,便道:“身为皇后为何不作为?有人说三番五次找你禀报温妃收受选秀大典贿赂一事你为何不管?”他向来非黑即白,眼里『揉』不得沙子,更没有什么中庸之道,邵韵宅这么做他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就这么过去了。 葛芙扭头看着她,已然是哭得梨花带雨。 看来还是把自己牵扯进去了。 此时邵韵宅立刻接着道:“我还不是怕你烦心,想着自己再找些证据在定罪,我也是怕无端冤枉人,你能不能问问我再发脾气?”她把谎圆的无缺,但心却是一点一点冷了。因她看得出,祈祯樾的眼神是怀疑。 葛芙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你就看在臣妾给你生了斌儿的份儿上,又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就饶了臣妾吧……” 祈祯樾一甩手,“温妃被贬为温采女,即可搬到『吟』菡宫,离朕远些。” 听他这么一说,葛芙彻底泄气,她这一下算是惹了祈祯樾厌恶,连着自己的孩子也再无光辉的可能。 祈祯樾转而对邵韵宅道:“皇后自己说,你有没有错?该不该罚?” 沉默了一刻,邵韵宅反问:“你觉得呢?” 祈祯樾一怔,“什么?” 她心里更凉了。祈祯樾分明已经不信她了。无论是出于何种情绪,不可否认两人之间已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线。 “皇上若是不信我,我自当没什么说的了。你想罚就罚,想打就打吧。”邵韵宅毫无情绪地看着他。祈祯樾没想到她会如此态度,也是气得无法心平气和,可他又天生不是爆裂的『性』格,语气沉重:“你明知朕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能这么飞扬跋扈地和朕讲话不就是仗着朕对你无可奈何么?你已经当上了皇后,就有些自己的自觉吧。” “你看不惯我,可以废了我啊,反正这天下你最大,你不喜欢谁就可以让谁消失,有什么难的呢?”邵韵宅有些哽咽。 “你……这是威胁?”祈祯樾不知她什么意思。 “我还是那句话,你说是,那就是吧。不狡辩。”邵韵宅扭头就走。 她每次都跑,并不是逃避,而是不想两人拉扯不清再说出一些伤人的话语。 回到栩宁宫抱起止安,『毛』珂在一旁着急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邵韵宅顿了一下。而后道:“将军府。” 宫内的人见了邵韵宅皆跪下求她不要走,但没人敢拦,邵韵宅才不听,抱着止安披着头发穿越大半个皇宫走到了正门,『毛』珂无奈只能叫人备车。 其他宫中的妃子也陆续赶来,跪求邵韵宅别走,邵韵宅执意上车。“酒儿明日叫止安来将军府找我。” 洛酒儿急得掉眼泪,“娘娘就没有任何余地么?” “有啊。但我不想给他留。”邵韵宅上了车。 留下的余地皆是悬崖。迈出一步,万劫不复。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春去秋来,愁心绪 虽说已经有人禀报给了邵楠枫,他心中有数,但迎出来见到邵韵宅时,还是觉得她太过胡闹。她散着头发,穿着单薄的披风还抱着一个昏昏欲睡的止安。 “你怎么回事?这么胡闹?”邵楠枫生性温和,又极为宠爱邵韵宅,看到她这幅样子更多的是心疼。毛珂跟着邵韵宅下来,把止安接过,“将军快别说这些了,先把止安安排了吧,让孩子好好睡。” 邵韵宅吸吸鼻子,突然打了个喷嚏。邵楠枫着急道:“快先安把整个南厢房给皇后娘娘腾出来,若是怠慢了皇后娘娘我拿你们试问。” “哥哥,不用这样的大张旗鼓,我是突然跑出来……”邵韵宅扯了一下邵楠枫的袖子,邵楠枫甩开她的手,“你还知道自己是突然跑出来的?先去房里暖暖身子,我让丫鬟烧水,其他的等明日再说。” 他牵着邵韵宅往厢房去,邵韵宅道:“你为何不问问我为啥擅自跑出来了?”她这出来可是撇下了皇宫里的鸡飞狗跳。 “这些等你静下来再说吧。”邵楠枫并不想多问。 毛珂赶来道:“娘娘,止安睡下了。” 出神地点点头,邵韵宅缓缓解开披风,丫鬟已经把热水烧好,在浴房的木桶中洒进了花瓣香料。温热的水汽令她感觉真的有些疲乏了,毛珂看她有些累了,上前解开她的衣带,“早就累了吧……” “嗯。”邵韵宅进了浴桶,热水瞬间解乏,她微微闭上眼睛,靠在木桶边,“珂姐,你也来吧。”毛珂也是跟着累了一晚上了,故而也解开衣带,脱下衣服进了浴桶。 “娘娘为何不跟皇上说清楚?”毛珂边给她揉着肩边问。邵韵宅叹了口气,“我才不信他心里会没有什么想法呢。我若解释反而更像狡辩。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她不信祈祯樾,也不在乎祈祯樾信不信她。 邵韵宅的皮肤很白,一揉就泛着粉色。“可你明明很介意啊。不然也不会不管不顾地跑出来了,还弄的一众不得安宁。”毛珂稍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邵韵宅眉头一皱,“我啊……留在哪儿,然后我们之间接着延续着不信任,用言语伤害对方。而且我们之间这样真的没什么聊的了,我不知道他为何遇到关于糅儿的事就这么心硬……糅儿真的是他的亲儿子么?” 毛珂想了想,“说是他的丫鬟生下的孩子,皇上当年太小了,并不想要,但丫鬟偷偷生了下来,可惜难产死了。皇上也不忍杀了这个孩子,便随意养在了王府。糅儿如今长得还又几分像王爷,怎么会不是他的亲儿子呢。” 闭上了眼,热热的水汽把她蒸得一阵舒适,“那就奇怪了,既然是这样的话为何他这么恨这个孩子?” “除了止安你见王爷喜欢过哪个孩子?”毛珂道。张开眼,邵韵宅眼中一片寒霜。 “珂姐你怪我么?今天皇上说了,我当皇后就要有自觉。可能没人像我一样身为皇后还做不到端庄得体,大气谨慎了。”她说着眼中竟然有了一丝迷茫。 一声轻笑,毛珂道:“这些珩贵妃倒是符合,你不如让给她做皇后。” “我让她妈的蛇皮怪。”邵韵宅骂道。毛珂“哎”了一声,“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做什么我都站你这边,哪怕是错的。” “珂姐……”邵韵宅扭头,“咱俩越来越他妈像百合了。给我打住,洗完出去睡觉吧。” 这就是她和毛珂的默契,从不多言安慰但永远不离不弃。 洗完了澡,邵韵宅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了她要住的厢房,一进去邵楠枫早就在等她了。 “哥……”邵韵宅唤了一声,邵楠枫伸手招呼她在一旁坐下。 “宠儿啊,今晚你擅自跑了出来,传出去定是一阵风言风语,在宫里对你也不利。长大了就别跟小孩子一样了。”邵楠枫没有斥责她,而是十分柔和地劝。邵韵宅叹了口气,“哥哥,我从未问过你一件事就是当初你被流放到边疆可有恨过皇上?” 邵楠枫眼神一怔,“恨又能如何呢?这些皆是我们邵家咎由自取,如今我能恢复职位,已经很是感激了。”邵韵宅轻轻摇摇头,“可我觉得你像是早就和皇上串通好了。你这样做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能不被败露出来,能让皇上当年在先皇面前一个取得更多的信任。” “你的意思是……”邵楠枫的眼神看着她忽然变得紧张个起来。 “也就是说,哥哥你本来就是知大家都会死。可这些你无法阻拦。我也不怪你。”邵韵宅说罢,邵楠枫忽然像送了一口气一般,“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我救不了任何一个人。伏里答应我能救你,我才没有自尽,去了边疆,帮助他打败祈祯睿。” 邵韵宅把头靠在邵楠枫肩上,“哥哥,我已经不再信他了,你别赶我回去。” “不会的……我只是担心那些言语会让你寸步难行。”邵楠枫摸摸她的长发。她没再说话。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多久,毛珂在门口唤她:“娘娘,宫里的小安子来了。请娘娘回宫。” 她张开眼,发觉天还未亮。 “不回去。你让他废了我吧。”邵韵宅转头想接着睡觉,毛珂又道:“可是娘娘,小安子说若是没接到娘娘皇上会杀了他的。” 揉揉额头,邵韵宅道:“你去给他说,若是皇上把他杀了我也自杀。让他别怕。”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威胁人的手段。想想她又睡着了。这边她醒来后,发觉天已经亮了,起床唤毛珂来梳妆换衣,从宫里走得急,也没带衣服,穿了一件邵楠枫的骑装。约莫着邵楠枫应该是上朝回来了,便出去看到邵楠枫果然是刚回来。 “哥哥——先别下马,随我一同去看看爹爹吧。别带别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邵韵宅跑去道。 邵楠枫想了想,“行,那随我上来吧。”邵韵宅伸手让他把自己拉上马。 “怎么还不会骑马啊?伏里没有教你么?” 邵韵宅道:“他觉得我会受伤,就一直没教了。” 两人刚走,毛珂在屋中正给止安穿衣,外面有人道:“大皇子来了。” 年糅进来,止安开心道:“大哥——”年糅笑着抱起止安。 “诺梨姐姐,我娘怎么了?为何非要离宫啊?”年糅问。 “还不是立太子之事。皇上觉得是娘娘干扰朝政,非要立你为太子。可娘娘觉得无辜,皇上不信她,她便离开了。”毛珂背对着他,没看到他脸上掠过的一丝微笑。 “哦,这样啊。那一会儿我回宫再找皇上说说吧……”年糅抱着止安,看着他玩着自己鬓角的发。 毛珂转头,“你别再去了,你若是去了反而更加解释不通。等娘娘上坟回来了再说吧。”年糅的眼神忽然一亮。“是给姥爷他们上坟的么?” “对。止安别扯你哥哥头发,走——”毛珂又把止安抱走,催他去吃饭。 年糅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姐姐,我忽然想起皇上让我下了朝去御书房一趟,我倒是全忘了。”年糅道。 “那你这孩子还不快些回去,娘娘这儿不着急见着。快回去吧。”毛珂催他。“是——那姐姐,我明日再来。”年糅拱手出门,冷脸立刻上了马车。 祈祯灏正在府中同墨墨一同看书,便接到了下人递来的一封密信。 他让墨墨自己看书,上一旁拆开一看,脸色忽然一变。墨墨看他许久不过来,便起身去找他。看他正在同一群黑衣人下什么命令,随后那群人听令飞跃出了王府。 “煜哥儿——”墨墨一唤,吓了他一跳。 “啊,墨墨……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祈祯灏有些慌张地把信塞进了衣袖。 墨墨看着他的慌张,问道:“煜哥儿你做什么呢?”祈祯灏一步上来扶着她的肩问:“墨墨,我从未问过你,你想跟我在一起么?” “什么?我们如今不就一直在一起么?”墨墨不解地问。 祈祯灏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这世间,没人比我更在意你了。” 他一旦走出这一步就不在乎这些了。 祈祯樾在宫中正为不知该如何请回邵韵宅犯愁,他去了洛酒儿处。 洛酒儿也毫无办法。“娘娘的性子皇上应该比臣妾更加了解。若是皇上亲自去请……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她小心翼翼道。 祈祯樾气道:“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胡闹……若是以前在王府,朕亲自去请她十次也行,可如今,朕若是去请了,指不定又有什么言语。”他其实昨晚就想去把邵韵宅带回来了。就算立年糅为太子,又如何,虽然他身份低微自己也不喜欢,但好歹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但邵韵宅这么闹,一点都没想过他何种处境。 洛酒儿道:“要不臣妾和皇上一同去把娘娘请回来吧。” “不去。她这个性子多半是被朕惯坏了。这次朕连宫都不会出,让她自己想着回来。”祈祯樾下定决心了,就算是再想她这次也他也不低头。洛酒儿无奈,叹了口气。 “皇上——皇上——”禾子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皇上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和将军去给邵家上坟时,被人袭击了,如今受了伤——” “那你还说什么?!还不移驾将军府——出宫!” 他慌得大吼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生桑之梦,城池深 坟冢边的花已经长出了花苞,亡人坟边添新泪,凭谁再问今是非。 邵楠枫把坟墓边的杂草扫完了,邵韵宅坐在邵明阳的墓前托着腮,“哥哥你信前世今生么?” 放下手上的扫帚,邵楠枫坐到了她旁边。“不信。咱们过好今生就行了。”转头看着他,邵韵宅道:“可我信。是真的有前世今生的。”毕竟她就是这么穿越过来的。拉住她的手,邵楠枫道:“行,你说有我就信。咱们下一世还当兄妹。” 挽住哥哥的胳膊,她靠在邵楠枫肩头,“好。还做兄妹。”闭上眼,防止泪水流下来。 邵楠枫歪头靠在她的头上,“怎么就想着来看他们了?明明离清明还早。” “我就是想他们了。想爹爹了。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回到了宰相府,其实那次真的不是什么屁事,就是我俩拌嘴,我笃定他不会不要我,我才敢回家;但你和爹爹都说,大不了让他寄来一封休书,你们也不怕他。我当时就觉得啊,我何德何能要啥有啥,被你们这么护着。” 不知为何,邵楠枫感到一阵心疼,伸手与她十指相扣,“宠儿,若是你不想当这个皇后了,哥哥也不当将军了,咱们离开这个地方。这种身外之物总不如咱们一家在一起。” “我不当皇后了糅儿和止安怎么办。”邵韵宅的眼神更加迷茫,“而且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我从当王妃的时候就幻想着当皇后是什么样子;再落魄也迟迟不肯离开京城,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坐上这皇后的位子。” 邵楠枫不禁问:“如今是坐上了,你可满意?” “我……”她不知怎么说。“这不是我自己斗来的皇后之位,是你们推着我上坐上来的。”许久她说了这么一句。邵楠枫摸摸她的头,“宠儿若是有来生就做个平凡人吧。也不用这么累。” “平凡人也很累啊,还要被漂亮的女同事阴,受歧视……”想想自己穿越来的原因也是好笑。邵楠枫显然没听懂,邵韵宅拉他起来,“不说了,咱们走吧。” 两人上马,邵楠枫道:“昨夜我看到你肩膀上的疤了。真的没法子消了么?” 他这么一说让邵韵宅想起了那日朝歌楼的恩怨是非,好像梦一场。她摸摸疤痕所在的地方,“虽说穿的衣服都是漏肩的,但这个疤看不到,会被遮挡住的。”这道疤,证明了朝歌楼的一场迷途不是梦。 “那就是去不掉了么?”邵楠枫问。邵韵宅点头,“哥哥,这没什么的。”邵楠枫的手臂收紧搂住她,“你身上可是没有一块不好看的地方,如今……” 握住他的手,邵韵宅安慰道:“没事的。人生在世,总要在身上留下些什么的吧。”她扭头伸手摸了摸邵楠枫脸上刺的字,这也是一块去不掉的疤。“哥哥,你还会想起之前受的苦么?”她心疼地问,邵楠枫道:“会。但不会多想。” “哥哥你脸上有疤也好看。”邵韵宅挽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回神过来时发觉已经进了京城。 “宠儿,想吃点什么?在宫里肯定吃不到这种烟火气的东西吧。”邵楠枫下马,把邵韵宅也抱下来。集市上人声喧闹,熙熙攘攘却让人莫名觉得舒心。邵韵宅心情转好,“冰糖葫芦,夹核桃那种。”邵楠枫给邵韵宅上去买了一支冰糖葫芦,邵韵宅接过,“我真的怀念逛集市的日子。”咬了一口糖葫芦,酸酸甜甜,十分开胃。“其实王妃什么的都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我说我想出去,皇上就会瞒着所有人带我出去。他最喜欢把我挡在身后还要牵着我的手,我吃着糖葫芦看着他给挤在人群里给我买糖水,刚出锅的糖水,升雾花……”她不自觉地会心一笑。两人边走连聊,也是惬意。 邵楠枫静静地听完,叹了口气。“往往有得必有失吧。”邵韵宅也叹气,“是啊,有得必有失……对了,哥哥,你身边真的不要个人陪着你么?”想起他身边连个女眷都没有,邵韵宅不禁有些担心。“你这身子也不好了,我怕你孤单。” “我还没遇到喜欢的。”邵楠枫道。邵韵宅“切”了一声,“我他妈当年也不喜欢皇上啊,你们倒是二话不说就让我嫁过去了。” “你是女儿家,不一样的。”邵楠枫戳戳她的脸。邵韵宅白了一眼,“你少给我散播男权思想,你娶个贤内助还有助于你的事业呢……” 她正说着,一声尖锐的“楠枫哥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邵韵宅转头,小声道了一句:“看看,说什么来什么——” 邵楠枫无语。庆阳双颊绯红地从榴缘阁上下来,手里还拿着酒壶,“楠枫哥哥我在楼上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一看果然是你啊……”她一看就是醉意深沉,意识不清。 “郡主自重——”邵楠枫拱手,庆阳想往他身上靠,他一连后退了十几步,邵韵宅吃着糖葫芦憋笑。 庆阳带着哭腔道:“楠枫哥哥,你别躲着我了行么,我还是忘不了你啊……”邵楠枫连忙道:“郡主,卑职和郡主的恩怨已经了结,郡主也嫁为了一品夫人,卑职实属高攀不上……” 庆阳突然崩溃大哭:“什么高攀不上,我喜欢你就没想着图你啥——我到底那里不好了?咱们成亲那么久,你都没碰过我一下——”她说着还东倒西歪,身后跟下来的侍女也不敢上前去扶。 “卧槽!”邵韵宅连忙上去扶住她,“什么鬼——你能不能别这么口无遮拦——”他们弄得这场闹剧让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众人都低声议论纷纷,邵楠枫面若冰霜。 邵韵宅扶住她,“喂,后面的别看戏了,过来扶着她啊——”庆阳接着哭道:“我只要你一句话,我能找七哥哥收回这桩婚,我们还是夫妻……我什么都给你啊,楠枫哥哥你别这么狠心……” “我靠,大姐你别说了行么——你这到底是多少杯?来给你冲动的惩罚买单——”邵韵宅想捂住她胡言乱语的嘴,又怕她吐自己一手,也迟迟没伸出手。 邵楠枫再也忍受不了了,“宠儿,咱们走。” 四周看热闹的人也多了起来,皆纷纷议论他们。 邵楠枫也怕有人认出邵韵宅惹出其他事端,上去就要拉邵韵宅离开。 就在一瞬间,邵楠枫忽然感觉到了异样,他拉着邵韵宅迅速趴下,长剑顺着他们的头顶削过。 “我靠——”邵韵宅按住庆阳把她压下去,四周的人群也吓得乱了起来。邵楠枫拉起邵韵宅又是躲了一下,这次是剑顺着两人的侧面砍过。邵韵宅反应过来,只见十几个蒙面黑衣人朝他们袭来。 邵韵宅把庆阳摁在地上,给她手里塞了一把短刀防身,“别他妈起来啊——”而后和邵楠枫背对背上去踢飞了袭来的人,邵韵宅顺手夺下了一把长剑,一剑刺进了来人的心口。黑衣人们的身手她过了几招之后觉得甚是眼熟,这不就是袭击过他们几次的暗卫么,祈祯樾登基之后他们听从谁的命令? 邵楠枫一转手腕将邵韵宅揽入怀中,“你们归谁管?此行目地是什么?我本不想伤害你们,大家有话好说——”他喊道。 十几个暗卫面面相觑,但想起祈祯灏的话,不能暴露他的身份,便又拿起刀冲了过去,邵楠枫拿过邵韵宅手中的长剑,大开杀戒,手起刀落,瞬间血肉如飞天,顿时一片尸横满地。邵韵宅反应过来时,暗卫死了一大半,剩下的都跑了。邵楠枫生性温润,但绝不拖泥带水。要你死在三更就绝不会让你再看到太阳。 “哥哥,太牛逼了——”邵韵宅过去挽住邵楠枫的手,“有没有受伤啊?”邵楠枫扔下剑摇头,“只是不明白为何袭击我们。谁是派他们来的。”庆阳躺在地上酒也迷迷糊糊醒了一大半,才看到手里还塞着邵韵宅给她的短刀。 邵韵宅想了想,“是皇上么?” “不可能。”邵楠枫果断道。邵韵宅“哎”了一声,“我瞎说的。喂,郡主,起来了受伤没有啊?我们先给你送回去——额——” 她还未反应过来,庆阳一刀就朝她刺来,速度之快邵韵宅都未反应过来,邵楠枫一把拉开她可庆阳还是一刀划开了她左肋的皮肤。 顿时鲜血直流。 邵楠枫毫不留情地推开庆阳,“你干什么——” 庆阳的酒彻底醒了,她愣愣地拿着刀的手在颤抖,只觉得手肘生疼。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邵韵宅便被自己刺伤了。 邵楠枫抱起邵韵宅就跑,留她自己一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远处的茶楼中,竹帘后面,祈祯灏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年糅,“你还真是下得去手。” 年糅吹吹手,“我比谁都心疼。” “是么……”祈祯灏转而看着庆阳吓得把刀扔了出去,也跑了。“今日实在是没想到邵楠枫这么厉害。差点就失误了。” “这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年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待到祈祯樾赶到将军府时,邵韵宅已经没事了,毛珂正把带血的布扔出去,屋中一股子药味。 “外面怎么回事,怎么听得这么吵啊?”邵韵宅问道。毛珂勾头,“想是……皇上来了……”她说罢,一声“皇上驾到——”印证了毛珂的说法。 祈祯樾抱着止安进来了。 邵韵宅坐在床上不知该说什么。止安的样子很是开心,“母后,父王来了——父王来了——” “安儿,你跟诺梨姑姑先出去玩。父王有话对母后说。” 毛珂点头,上前伸手抱过止安。“皇上,娘娘刚刚止血,不可太过激动。”她道。 “朕知道。”祈祯樾点头。待毛珂抱着止安出去后,他还未开口,邵韵宅便道:“今日就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何庆阳会这么恨我,你也不用管我……” “朕答应你。”祈祯樾突然道。 邵韵宅顿了一下。“答应我什么?” 祈祯樾道:“答应你立年糅为太子。跟朕回去吧。” 他这个样子,邵韵宅也不知说什么好。“不用了,你这样就跟我逼你一样。这个责任我可担当不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心中有些动容。 这个人,貌似真的很在乎她。 祈祯樾上前坐到床边与她面对面。“你若在外这么危险,朕才是万万不能接受。比起你的安危,立谁为太子根本不重要。”邵韵宅的目光有些躲闪,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动摇。“别搞得跟你多喜欢我一样。是你先不信我的,我……” “是朕错了。”祈祯樾十分果断。 反正总是他认错,多几次又何妨。 “小祖宗,你记不记得有次你说朕,别跟个为爱冲昏头烽火戏诸侯的傻子一样,你说了这句话,就要负责。跟朕回去吧。今后只要你说,朕都依你。”他握住邵韵宅的手,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邵韵宅再不给台阶下,就真的可以换女主角了。 “你,过来。”邵韵宅道。祈祯樾疑惑地勾头,她凑过去吻住了他的薄唇。祈祯樾心头的喜悦溢出,任她咬自己的唇瓣舌尖,有些酥麻的疼痛带着刺激。 “不疼吗?”邵韵宅离开他的唇,看着他的眼眸问。她咬的还挺用力的。 傻笑地看着她,“不疼不疼……” “切。走啦。”邵韵宅一撇嘴,祈祯樾抱起她,两人出门。 出门她就后悔了。她没想到阵仗这么大,将军府全部人跪在地上,宫中的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呈两排,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邵韵宅有些不好意思,“那啥,放我下去……”他们都低着头,谁也不敢抬头看他俩。 “不放。”祈祯樾小声道。 毛珂抱着止安早就坐上了马车,祈祯樾抱着邵韵宅对邵楠枫道:“楠枫朕是多谢你了。” “宠儿没事就行。”邵楠枫道。“我家宠儿太过任性,反正她也不会改——” “朕担着。你放心。庆阳的事朕也会处理好的。”祈祯樾点头道。邵韵宅瞪了他一眼,“卖什么霸道总裁人设呢?快回去别抱着我展览了。哥哥下回再来找我啊——” “好。”邵楠枫捏捏她的脸,恭送两人离开。 回到了宫中,洛酒儿和许珺茹携后宫一众嫔妃恭迎邵韵宅。一片嫣红。 邵韵宅昂起头一脸高傲地走过,至少她想要的,都得到了。 “糅儿?”邵韵宅看得后排的一个身影,她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年糅双眸通红,“娘,你可是受了伤?可是很疼?” “不……”邵韵宅伸手心疼地摸摸他的脸,“不是什么伤……别哭了……” 年糅哭道:“若是如此,我还不如去边疆或者去桑海再也不回来了……我什么都不要了,就要娘好好的……”众人也知道邵韵宅是因他出走,看到他这样,心中也是一阵难受心疼。 邵韵宅忍着肋旁的伤痛伸手抱住他,“没事……没事……娘把什么都给你,你以后什么都不用怕……”她说着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洛酒儿擦了擦眼泪,毛珂站在一旁欣慰地一笑。其他妃子皆也羡慕这一幕母慈子孝。 这虽不是邵韵宅的亲生儿子,还真是胜似亲生。 站在后面的许珺茹不动声色地白了一眼。 都是傻子。 她心中默骂。可惜没人看见。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诺无辞,倡粢醍 编钟齐鸣,宫人高唱。下面的群臣泱泱,人头齐整,邵韵宅立在高台,满目的红,令她有些晃眼的恍惚。 上次这个场面是桓清。她只能躲在暗处看。 如今,她亲眼见证了立太子的过程。是她的年糅。 她看着年糅头戴金朝冠,身穿黑色缎底四爪蟒跑,袖口和衣角滚着金边,面色也变得威严起来,忽然一股儿子真的长大了的感慨。 念着圣旨,他上来冲邵韵宅和祈祯樾跪拜,而后转身冲着列祖列宗上香。 “他今后就是太子了。”祈祯樾忽然道。邵韵宅回神,“我知道。” “……而今,立长子祁冢为太子,不负列祖,望我朝强盛百年。”是祈祯灏念的圣旨。 邵韵宅靠近祈祯樾,“为何突然对我说这个?” “朕的意思,他今后就是太子了。是你想让我立的,无论如何,朕都是听你的。”祈祯樾看着年糅道。邵韵宅忍不住怼了一句:“所以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好怪罪到我身上么?” 他可这真有意思,生了这个孩子不闻不问,任他长这么大了,还不许别人对他好。就连祁冢这个名字也是前几日写圣旨时候随意想的,若非要如此,当初又何必让他活下来。 “朕也不是这个意思……”祈祯樾转头看着她。 邵韵宅打断他,“你他妈别说了,老娘这会儿只想打爆你,不想听你胡搅蛮缠的烂道理。”说罢,年糅上来,祈祯樾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将太子之印交给了他。邵韵宅冲着他会心一笑,年糅也冲邵韵宅一笑。 祈祯樾伸手将跪在地上接印的年糅扶起,“朕到头来,终是你的父王罢了。”他附在年糅耳边小声道。 年糅身子一顿,抬头看他的神情,竟然有种被死死制住了的窒息感。“皇上这话的意思?儿臣听不懂。” 祈祯樾放开他的手,他不禁问:“皇上是想对儿臣说什么?” “好自为之。”祈祯樾说完,地下的群臣高呼:“太子千岁——” “七嫂……你的伤如何了?”祈祯灏突然从后面出来问。邵韵宅转头,“没什么,虽然还是有些疼。”她不知为何觉得祈祯灏的语气怪怪的。 等众人散场后,祈祯樾转头,“小祖宗……” “糅儿——”邵韵宅根本没听到,她笑着跑过去捏着年糅的双颊,“你可真是长大了呢。” 年糅杏眼含笑,“其实咱们也差不了几岁。” 两人相视一笑。邵韵宅转头,“喂,老公——”她想唤祈祯樾,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年糅入住东宫,其他不归邵韵宅管,她和毛珂先回栩宁宫。 “娘娘,太后前几日派人来还问我何时嫁给秦大人,说要选日子。”邵韵宅冷哼一声,“太后的心思你还不知么,她把你嫁给秦大人也是更好地给自己笼络关系,坐稳这个位子。你还真以为她是一心为了你啊。” 毛珂叹气,“我当然知道。她若是没个心计还怎么在宫里待着久。只是看她是防身还是害人罢了。” “所以啊,我明日就去给你推了。”两人踱步到了栩宁宫,突然看到一个身影从栩宁宫中匆匆走开。 “这是……三哥吧?”邵韵宅眯起眼看,毛珂点头。她在熟悉不过了。 邵韵宅顿时一阵来气,“妈的,你看这个王八蛋,没完没了。老娘下回见他非要弄死他不可。来人——” 宫女跑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那啥,赵王跑来这里干什么来的?”她问道。宫女回道:“来问娘娘的伤情如何,若是恶化就来找他拿药。” “他为何不自己来问本宫?”几乎是没想过便脱口而出。邵韵宅愣了一下,“没事。忙去吧。” 她转头看向毛珂,毛珂把脸别了过去。两人心照不宣地不想提。 邵韵宅进了房间换了药,毛珂看着她的伤口,“其实刺伤口并不深,顶多是皮外伤罢了。” “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邵韵宅突然道。毛珂把她的衣服穿好,坐下问道:“你是觉得郡主刺得太轻了?”她只是一句说笑,谁知邵韵宅竟点头,“是。” “啊?”毛珂不解她的意思。邵韵宅道:“她若是真的恨我那肯定就是想我死,不会刺这么轻。而且她刺伤我之后的样子……就好像连她自己都不信是她做的一样。”她皱眉思索,毛珂也觉得不对。“更何况当时将军也在,她再蠢也不会当着将军的面来刺杀你。” 邵韵宅也道:“我自从伤了之后还未去见过庆阳。她如今被关在牢中,咱们去看看好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去牢房,谁知刚起身,便有人来了栩宁宫。 “娘娘——瑾贵人求见。” “who?”邵韵宅问毛珂。毛珂道:“就是在选秀大典上皇上封的。” “先让她进来吧。”邵韵宅道。瑾贵人生得眉眼温婉,有几分许珺茹的味道却少了几分许珺茹的城府。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邵韵宅摆摆手,“平身吧,什么事?” “臣妾今日前来就是来替清妃娘娘问问皇后娘娘,她可也能跟着去大奉乐宫?”瑾贵人问。 这么一问令邵韵宅觉得好笑。“既然瑾贵人这么关心,那本宫就让瑾贵人来定吧。瑾贵人可是想让她去呢?” 瑾贵人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跪下,“臣妾惶恐——” 邵韵宅道:“别这样,说啊。” “臣妾……”瑾贵人还未开口,便被邵韵宅打断。“先说好,让她去你就别想去。” “啊……”她吓了一跳,被邵韵宅逼得不知说什么。邵韵宅一笑,“我若是你,就会说,清妃娘娘身子重,我愿自愿前去照顾清妃护送她去大奉乐宫。学会了么?那就下去吧,下回别再管别人的闲事了。” “是——臣妾告退……”瑾贵人走后,邵韵宅白了一眼,“怎么都这么蠢,还能不能开心宫斗了。”说罢便和毛珂动身去了关押庆阳的天牢。 瑾贵人走时,冲不远处的凤渝点了点头。 凤渝随后回了凌霜殿禀报给了许珺茹,许珺茹道:“你快去接应一下太子,切记不要被人察觉。” 凤渝应声离开。 许珺茹坐在铜镜前描眉,不禁发出一声冷笑。 待到邵韵宅到了天牢后,看守带着她到了看守庆阳的地方,邵韵宅看她背对着自己,以为她不想见到自己。 “庆阳,本宫且问你,你为何对本宫这样?就这么想杀了本宫么?那为何不下重手?”她问了一串,庆阳并未搭理她。 邵韵宅撇撇嘴,“本宫跟你说话——你为何就是一副——”她忍不住进去,去扳了一下庆阳的肩膀。 “我靠——”邵韵宅惊叫。 庆阳的身子瞬间垮了下来,她七窍出血,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毫无生气。 毛珂连忙带着看守闯进来,“保护娘娘——” 而后毛珂上前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娘娘,郡主她……” “咳咳咳咳咳咳——”邵韵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方才都有谁来过了?”邵韵宅问。 看守浑身一颤,“没人来过啊。” 毛珂道:“娘娘先出去,再去禀报皇上。”邵韵宅一把抓住看守,“你他妈少给老娘说谎,到底谁来过?” “娘娘饶命啊——借小的几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对娘娘说谎啊——”看守连连求饶,邵韵宅觉得此时不是逼问的时候,便过去看了看庆阳的尸体,她真的不知道谁会去害庆阳,但害她的这个人肯定是不想让她说什么才选择杀人灭口,来掩盖一些事实。 祈祯央身着一身便服,在街边的茶铺喝了一壶茶后,才起身去往一家茶楼。 店小二看他的穿着像是贵客,连忙迎上,“客官,想喝点什么茶?” 方才他喝了一肚子的茶,摆摆手,“随意上个毛尖。” “好嘞——” 说罢,祈祯央坐到了窗台边,这里有一面竹帘,他伸手掀起竹帘发觉能一览无余地看到街上。跟他观察的一样。 此时茶上来了,店小二给他放上了碗。他拿起碗,又掏出了袖子的一片碗片,发觉和此处的茶碗温和。 这片碗片是他在邵韵宅被庆阳刺伤后,他赶到现场捡到的。 他当时刚刚教完书,学生下学,他听闻邵韵宅被庆阳刺伤二话不说赶到了此处,邵韵宅已经被邵楠枫带走了,庆阳哭喊着说她没想杀人,他看着她被带走,倒是在地上看到了这个。当时他就奇怪,为何这里只有单单着一片碗片。 “王爷——”门口突然传出他小厮的声音。 “王爷,可叫小的找到了,快进宫吧,出大事了,郡主……出事了……” “什么?!”祈祯央瞬间耳边轰鸣,觉得事情不妙。 御书房中,祈祯樾皱眉背手,看着几位妃子跪求他查明死因。 邵韵宅坐在一旁,看着祈祯樾不苟言笑的样子。 “恳请皇上请明察郡主死因——” “恳请皇上查出真凶——” “虽说郡主有错在先,但最不至死,恳请请皇上明察——” “恳请皇上明察,不然人心惶惶——” 邵韵宅转头,看到是上次诬陷她的晴美人,还有从她这里离开的瑾贵人,和从王府一起进宫的鸯妃,还有许珺茹。她们都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引。 有时她也不懂,扳倒了她,她们就能当皇后么? 祈祯樾突然直起身子,四人皆丙烯不说言语。拭目他会说什么。 他转头走到邵韵宅身边,弯下腰,轻柔地抚摸上邵韵宅的脸,“吓坏了吧?”他温柔道。 邵韵宅一怔,“啥?” “不怕,今晚朕一直陪着你。”祈祯樾揉揉她的脸。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白露蒹葭,雾苍茫 “不是……”邵韵宅掰开祈祯樾的手,“大哥,你说正事儿,庆阳的事到底怎么弄得啊……”祈祯樾起身,冷声道:“郡主暴毙是怎么回事朕自会查清。” 许珺茹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臣妾该死,这本就不该臣妾过问的事,只是臣妾替郡主痛心罢了。臣妾该死,臣妾这就告退……” 其他人也道:“臣妾这就告退……” 她们走后,邵韵宅扯了扯祈祯樾的衣袖,“我说啊,你什么意思?怎么让她们走了?庆阳的事你真不准备查了么?” 祈祯樾伸手摸摸她的脸,“朕本来就是想重罚庆阳的。” “不是……”邵韵宅起身问道:“你是觉得无所谓么?”走近他看着他的双眸,邵韵宅微微仰头,“你是觉得若是我杀了庆阳就无所谓对吧?”问出这句话,竟有些吃力。 谁知祈祯樾一把抱住她,“你做什么朕都不会生气,都会原谅你的。” 她浑身都僵了,不知是该悲还是该喜。喜是无脑宠爱,悲在信任难在。 缓缓推开祈祯樾,邵韵宅觉得喉中好像有东西哽住,她必须更用力说出话,“老公,你为何不问问我啊?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不讲道理去滥杀的人么?” “怎么会啊,小祖宗你比谁都可爱。只是有些事情,朕不愿去追问罢了。”他靠近邵韵宅,贴上她的唇,很少时候,邵韵宅的唇竟比他的还凉。 往后推了一步,邵韵宅定定地看着他,“不愿追问的意思就是你还是觉得是我干的?” “你的身子怎么这么凉?”祈祯樾吻上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松了口气。 “老公,你先回答我,你可是不信我了?”邵韵宅抓着祈祯樾问。 祈祯樾忽然放开了她的手,“有用么?”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冰冷。“难得你担心朕对你的看法。朕以为你只在乎年糅呢。” 浑身都凉。邵韵宅的嘴唇发干。祈祯樾接着道:“当年,朕在春华观里,听到你对桓清说的话,你从未对朕有过这种痛入骨髓神情,或许今后也不会有吧。” “你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邵韵宅想发怒,可祈祯樾太过于冰冷。 “朕——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都还是糊里糊涂的好吧。是不是?皇后。”不知为何最后两字,邵韵宅的心彻底静了下来。 以往她或许会慌张焦灼,可这一刻,她是彻底的静了下来。她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一下一下地跳动。 无言点点头。 看着他的眼眸转笑。 又凑上前贴上了她的唇。“嗯,乖。” 迷离地睁着眼睛,看着他闭上眼,沉溺在无度的柔情里。邵韵宅把眼睛挪开了,不知为何,他提到桓清,她的心里竟是猛地颤抖了一下。不是还爱着桓清,而是挥之不去脑海中他毫不迟疑地射出的那一箭。她不愿意信,当时祈祯樾是想以掐死她,来威胁祈祯睿自杀。 可在他说出“皇后”的那一刻。 她信了。 皇宫入了夜静的像一座死城。 凤渝给了看守一笔钱,“今后远离京城吧,别再回来了。”看守接过钱,愣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把祈祯央来盘问他的事情说出来,转身匆匆地从宫女太监们进出的小门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对着暗处的年糅道:“太子,都办妥了,人也换了。”年糅弯唇一笑,“还是要谢谢你来接我,不然我真走不了了。”他的目光在微光中甚是闪烁。 凤渝不知为何一怔,而后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的……” 年糅笑拍拍她的肩膀,“凤渝姐姐,咱们都是一同从王府里长大的,没什么可生疏的。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东宫要。”凤渝忽然耳根一热,点点头。 栩宁宫中,卧房里炭火正旺。 邵韵宅趴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些空荡荡的。 这张红木凤凰栖梧桐的床比她在聆风馆的小床大多了。也很软,都是上等的面料布面。可就是空荡荡的。 “唉……”她低声叹气。 外面打更的人过去了。她稍微起身,看了看外面。 “没睡着么?” “啊——”祈祯樾突然一问吓得她惊呼了一声。 低头看着祈祯樾的墨眸看着她的样子令她很不不适,就像被教导主任亲自抓住玩手机一样。 “啊,睡不着。”邵韵宅又趴回了床上。 祈祯樾的手捏了捏她的脖颈,她舒适地闭上眼。“老公不用管我,你先睡吧……”他没搭话,手却顺着邵韵宅的脊椎往下滑,滑过她光裸的背。 她的背在微光中依旧白如玉瓷。“是有心事么?” “没什么心事,就是单纯失眠了。”她依旧闭着眼。“你不用在意了,先睡吧。” 祈祯樾靠近她,“你不睡朕也睡不好。” 转头看着他,邵韵宅道:“好,我尽量睡。”她刚说完,祈祯樾忽然靠近她,热气呼到了她耳边。“小祖宗这么精神啊?是朕不行了么?” 他说罢欲欺压上来,邵韵宅只能翻转过身子,让自己躺的舒适一些。“这么晚了,你明日不上朝啊……” “你想让我不上,就可以不上……”祈祯樾的声音变得沙哑,手滑到了胸口上,他的气息在耳边游走,舔吻着她的耳根的脸颊。 伸手揽住他同样赤裸的腰,另一只手穿过腋下搂住他的肩膀。紧紧地贴在他身上,乖巧顺从。 祈祯樾突然停下了动作,“你到底怎么了?” 邵韵宅回神,“啊。你说什么?” “朕看你是真累了。睡吧。”他不再理会邵韵宅,自行转身睡了。 邵韵宅躺在床上,难道对他顺从也是不对么。她无奈一笑。 次日起祯央下朝后,还在想昨日盘问看守的情况,不知该不该跟起祯樾讲。他没想到年糅竟然在邵韵宅之前来过。 “平隐啊——平隐——”祈祯央招手,平隐回头拱手,“赵王可有事?” 祈祯央道:“近日皇上可曾召见过你?”平隐不解,“召见我?为何?” “我是说就没让你去查过什么事?”祈祯央又进一步问。 平隐迷茫地摇摇头。 此时身后有人唤道:“平隐将军,上次的事情咱们没说完,这次去我家再叙叙如何?” 祈祯央一转头,竟然是秦环明,那个太后要毛珂许过去的秦环明。 “我走了。”莫名不想在这里待了,祈祯央转身离开,留下来一头雾水的平隐。 回王府时,忽然马车不停了。 “怎么回事?”祈祯央问。 驾车的小厮道:“回王爷,前面貌似死人了。” “哦?”祈祯央皱眉,“这可是离皇城根不远,有谁死在这儿?”下车过去,拨开人群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死的竟是昨晚他盘问的看守,他的肚子被人割开,血淋淋令人毛骨悚然。 “额……”祈祯央往后退了几步,“是……谁啊……” 忽然觉得事情可能并不简单了。 琴声缓缓从栩宁宫传出,年糅枕在邵韵宅腿上,听着琴声悠扬。 忽然邵韵宅停了手。年糅转头问道:“娘,可是累了?” 摸摸他的额头,邵韵宅目光呆滞道:“没什么。或许是累了吧。”年糅起身面对着她,面目严肃道:“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讲的?” 邵韵宅牵强一笑,“糅儿,娘问你,娘说什么你都信么?”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他目光真诚,惹得邵韵宅又是一笑。 “你父王……罢了。他说的对,我们之间有些事情还是糊涂着好,对我们俩都好。”她说过已经不信他了,为何要求他相信自己呢?太过于可笑了。 年糅的眼神忽然一闪烁,伸手抱住了邵韵宅。 “娘,无论别人如何,我对你依旧不变。” 欣慰地回抱着年糅,“嗯。” 祈祯樾这一晚上没有来邵韵宅的寝宫。 毛珂看邵韵宅赤脚坐在梳妆台前,不禁问道:“你这是干嘛?要不我去请王爷?” “别了。我只是在数着海棠花开的日子。”邵韵宅散着头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珂姐,为何我有些不知道自己如今应该要什么了。”她得到了权力,却为何没有从前开心了。铜镜中的自己变得更加迷人,媚态流于神,美态流于骨,却还带着一股子惹人喜爱的灵动之气。可她却不是那么喜欢这个样子了。 毛珂听罢,过去坐到她身旁。“那是你终于懂事了。” 邵韵宅回神,看着她,“哦?” “你懂事了,不会在像以前那般不管不顾了。”毛珂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知你和皇上之间从何时出现的这种微妙的变化,但不得不说,这既是代价。” “这就是爱的代价~~~~”邵韵宅顺口一唱。惹得毛珂一笑。 人生可以痛苦,但骚话不能不说。 “看开就行了。”毛珂握住她的手道。邵韵宅点点头,“我知道。” 入局的人是她,可她不能走不出来。 次日一早,邵韵宅梳洗之后等着六宫妃嫔来请安,忽然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同于往常。 洛酒儿先是看了一眼邵韵宅,而后立刻坐到邵韵宅身边,“娘娘,皇上他……”刚说了一句,便被许珺茹打断。 “禀报皇后娘娘,皇上昨日封了个新妃,还连升了几个妃子妃位。”许珺茹说罢,一位身着白色绫罗裙的美人上前请安道:“臣妾禧妃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邵韵宅定睛一看,竟是赐给葛芙的那个秀女,跟她长得及其相像,在选秀大典上冲撞祈祯樾的那个姜怀卿。 许珺茹道:“也是巧了,昨日皇上不知为何去了海棠林,看见禧妃在一旁不敢进去,便过去问她,竟一眼看中,随即带回去封了妃,还真是可喜可贺。” 她言语中明明是要故意激怒邵韵宅,谁知邵韵宅反而一笑,“真的呢,可喜可贺。妹妹要什么尽管来找本宫。进了宫就是自家姐妹,以后有什么就提,莫要拘束。” 这番话让所有妃子都惊讶得不知说什么,若是往日邵韵宅早就刻薄起来搓搓她们的锐气,可今日却如此大气。 姜怀卿急忙跪下谢恩。 许珺茹接着道:“还有这个孟良人今早来给皇上送桂花糕,被皇上说有心,升了妃位,今后要唤橘美人了。”邵韵宅一看,就是选秀大典那日跳她的舞蹈的徐萧。 徐萧出来给邵韵宅请安,邵韵宅假笑了一下,她故作自然道:“禧妃,那昨日皇上在海棠林边封你的妃位么?” 姜怀卿一脸娇羞,“是啊,皇上在海棠林宠幸的臣妾。” 缩在袖子下的手攥成了拳,邵韵宅继续假笑:“哦哦,优秀优秀。” 毛珂在一旁察觉了邵韵宅的异样,和洛酒儿交换了一下眼神,洛酒儿道:“若无其他事,咱们就先退了吧,不叨扰皇后娘娘休息了。” 嫔妃无事,便行了告退。 洛酒儿走时看了一眼毛珂,毛珂做了个“没事”的口型让她快走。 “娘娘……”毛珂轻生唤了一声邵韵宅。 邵韵宅冷面起身,“皇上此时在哪儿?” 毛珂连忙派人下去问。 “娘娘,听闻皇上今日下朝到了文墨轩。”来的太监道。 邵韵宅整理了一下仪容,“走一趟吧。” 一副雨前阴霾欲摧山林的味道。 第一百四十七章 湿云不渡,花正寒 东宫外,姜怀卿正和年糅耳语了几句,年糅笑道:“我怎么说的,这样一定行的。你的苦也没白挨。等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呵呵。” 姜怀卿突然道:“你带我脱离之前在青楼的日子,我此生都会报答你。可一旦你完成大业……” “你放心好了,我到时候自然会给你出路。”年糅微微一笑。姜怀卿叹了口气,“可我今日说了谎,皇后娘娘也未曾动怒。” 年糅一阵疑惑,“是么?”姜怀卿点头,眼神有些惆怅,“太子殿下,我是自然不如皇后娘娘半分,昨夜皇上却忽然唤了我一句‘宅儿’。我……” “你就按着我说的做,说话动作都按着我说的做就行了。”年糅拍拍她的肩,“快些回去宝湘殿吧。” “太子殿下,若是我走不出了呢?”姜怀卿忽然问。 年糅弯弯嘴角,笑得十分玩味,“就看你是要荣华富贵还是要自我了。” 天色阴沉,却不是很冷。 邵韵宅坐着步辇,她觉得怒火中烧,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只因她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笑话。她尽量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 “娘娘,到了。”毛珂小声道。 邵韵宅下了步辇,“珂姐,你在外面看着,谁都不许进来,就说是我的命令。有违者杖毙。”毛珂连连点头,宫女给她提起裙子,她走上台阶。 “哟,皇后娘娘,”小太监们都和邵韵宅熟络,上前道:“娘娘也来这文墨轩了?皇上叫了人过来磨墨陪读,说有人来了就要通报——” “那就去通报一下。”邵韵宅皮笑肉不笑道。毛珂在一旁低声道:“要不咱们回去好了……” “我绝不杀人,放心——”邵韵宅说罢,小太监出来道:“皇后娘娘,皇上让娘娘稍等片刻——”话还未说完,邵韵宅推开他便进去了。 “娘娘——”太监宫女皆出来拦她没拦住,邵韵宅进去之后便看到瑾贵人坐在祈祯樾身旁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祈祯樾提笔不知在写什么。 “皇上好雅兴啊。”邵韵宅故作轻快的口吻。瑾贵人起身行礼,“皇后娘娘万福——” “怎么了小祖宗,连一会儿都等不了了?”祈祯樾依旧低头写着诗。邵韵宅道:“皇上,臣妾有话对皇上说,等不及了。” 摆摆手对瑾贵人道:“你先下去吧。”瑾贵人下去后,邵韵宅屏退了四周的人。 “说什么话还需这样啊?”祈祯樾淡淡地问。邵韵宅大步过去拿过他案子上的宣纸,“先说说你吧,让我等着?什么事你让我等着?” “不是怕你见到别人陪着朕,你生气么。”他一副不知所云的口气,可他的样子却出卖了他。邵韵宅冷笑一声把手中的宣纸扔到地上,“自己封妃为何不通知我?若你立皇后就是个摆设那你完全没必要。” 祈祯樾起身走近她,“生气了?”他的面容也冷冷的。 “是。”邵韵宅坦然,“老娘不但他妈的生气还想杀人。”她抓住龙袍的领口,“你在赌哪门子气?” “对,就是这样,接着跋扈。”祈祯樾的目光更冷了。“反正我们吵架,从来都是朕认错。你永远没错吧。” 邵韵宅怒道:“那这件事也是我的错了?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生气我什么用得着摆我一道!”放开他后,怒瞪着他看他能说出什么。祈祯樾也有些温怒:“朕的本性就是如此,朕喜欢你,便对你忍耐破例一次又一次,朕只是跟对其他人一样对你,就受不了了?”他的样子也是难忍怒火,邵韵宅一下明白了,她不禁冷笑一声,“装什么大尾巴狼,你他妈不就是觉得老娘不喜欢你么?做着一切不就是为了激怒老娘看老娘到底在不在乎你么?”她的眼中满是嘲弄。看来他对自己的无脑偏爱终是疲倦了。 不等祈祯樾说话,邵韵宅便道:“你今后想封谁就封谁,想宠谁就宠谁。但老娘也会来行使老娘作为皇后的权力。”她高傲地昂起头,“让你的妃子们小心一点。”她说罢正想离开,被祈祯樾一把拉住,力气大的扯痛了她的手臂。 “干什么?”邵韵宅没好气地问。他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有低头的意思。 “朕对你再好,是不是也超越不了桓清在你心里的位子?”他突然问道,邵韵宅才发觉他双眸泛着红。 她也赌气道:“别提桓清——你他妈不配!桓清从未拿我的命要挟过任何一个人——更不会一箭射过来不顾我的死活——”她还未说完便被祈祯樾一把按在了案子上,磕到了她的手肘,疼的她吸气。 “你放开我——还想打架吗——”邵韵宅大吼着,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祈祯樾的意思,他粗脖地撕开了她的领口,邵韵宅发狠地推着他,他低头去撕咬邵韵宅的唇瓣,她用尽力气推开他。 “啪——”一耳光下意识地扇到了他脸上。祁祯樾是真的恼了,大掌锁住她一双纤细的手腕,撕开她的衣带,邵韵宅的身子整个都暴露出来了,“放手!你他妈放手!”其实害怕比愤怒更多一些。祁祯樾的眼神毫无怜惜和温度,下手也没了轻重。 浑身的皮肤被他弄得很疼,她咬着牙不想再喊出声,祁祯樾就像着了魔一样一心想让她示弱。忽然他把自己的身子翻了过去,邵韵宅心都凉了。 “祁祯樾!他妈的你敢这么对我,我绝对不会原谅——额——”酥麻带着疼痛的感觉让她说不出任何话,身上又疼又热,她真的难受。 他身上凹凸不平的龙纹有些粗糙,磨着邵韵宅光裸的后背,她大口地抽气,又惊又气,但更多的是怕。 一场海棠如昨,可赏花人却不是昨日的样子了。 祁祯樾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俯身趴在她身上。 “朕问你……”他双眸微闭享受着高潮过后的余味。“你可曾对朕有过半分爱意?” 邵韵宅即将流出的眼泪被生生憋了回去。 “就像皇上说的,有些东西还是糊涂一些好。”她笑出了声。 “额……”祁祯樾又翻过了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是啊,还是糊涂一些好……”他喃喃自语。 邵韵宅没再挣扎,她无光的眼眸看向了别处。 许珺茹看四下无人,才敢进了北苑。 诺大的院子里,只有许非寒正在打水,许珺茹在后面唤了一声“姐姐”。 转头漠然地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啊,就是很久没有来看姐姐了,想姐姐了。”许珺茹笑道。 许非寒提着水进了她的房间。“这里就只有你我,这种虚假的话就不用再说了。你就说来找我什么事情吧。” 许珺茹脸上忽然换了一个样子,极其冷漠。 “邵韵宅果然是不可能盛宠不衰的。” 许非寒冷哼一声,“你说这些干嘛?” 靠近她,许珺茹道:“皇上或许还对你有情,你若有心妹妹可以帮你离开这个地方。” “呵呵呵呵呵……”一阵冷笑,许非寒道:“你还是什么都不知啊。皇上如今对她不仅仅是宠爱这么单纯了。两人之间还经历了很多,这些是你我比不过的。皇上对她的用情是不一样的,我能看出来。” 许珺茹暗自白了一眼。“姐姐,这可不像是你的个性啊。”许非寒的眼眸望着窗外,“这后宫本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可终究还是来来回回一场空罢了。”当她看到邵韵宅毫不犹豫站在祈祯樾身前替他挡刀时,她就不想争了。 “姐姐——”许珺茹走近她,“你如今在这个地方说什么都行。” 许非寒一笑,就好像是在嘲笑,“那你为何要在这里问我想不想回去?这里挺好,你不用再问了。至于邵韵宅,我恨她归我恨,还是想让她死,可伏里会伤心。” 一阵无言。许珺茹本想拉着许非寒出来一起扳倒邵韵宅,谁知她一副超脱红尘的样子倒是显得自己可笑起来。 “那我就走了,下回再来看你。”许珺茹冷脸要走,许非寒突然道:“当今太子,可是邵韵宅的孩子?” 许珺茹冷哼一声,头也未回,“不是她的孩子她会愿意么?”推门离开,两人之间再无其他想念。 一切皆是空,一切皆是无言,是看不见的风。 邵韵宅躺在地上,眼神涣散,空洞地看着一切,她试着动了动,黏腻和湿冷的感觉惹人不适。她肩膀上的旧伤被啃咬得红肿,近乎是狰狞的样子。她哭不出来,也不知该说什么。 祈祯樾在一旁整理好衣冠,他尽量不去看她,尽量冷言冷语,忍下心中的抽痛。“若是不行的话朕叫——” “不劳皇上费心。”邵韵宅打断他的话,语调带着疏离。 想伸出的手又生生地收了回来。祈祯樾道:“朕去叫诺梨进来。”就算是后悔,就算是是心疼,他还是说不出任何温情的话。 “皇上——”邵韵宅忽然道,祈祯樾回头,眼中带着一丝希望,“怎么了?” 怎么了,你说。 祈祯樾屏息,他不想让两人之间变得如此不堪。 “我方才说了,你要这么做了,我不原谅你。”邵韵宅抬起头,眼中的狠劲儿有些瘆人。 祈祯樾神情自若,“好。” 为何她给了他一丝光,又要亲手掐灭它。 亦或是……他自己亲手掐灭的。 他转身的一瞬间,疼痛从心头溢满全身,简直不能呼吸。瞬间他明白了,再多的学识才华也终究是摸不清这世间最俗的情爱欲望,无法逃离,更无法避免。 两人之间或许早已有了如深渊一般的距离。那是从何时有的?此时也无心去深究。 他走后,毛珂进来,她看到此景什么也没说,只是拿着自己的外衣把邵韵宅凌乱的身子裹好。 邵韵宅摸摸眼睛,“珂姐,我说了不会为他哭,还真就没有过。”她苦笑出来。 毛珂只是伸手静静揽住她,“没事的,没事。” “我没事。其他人……太有事了。”邵韵宅望向头顶,有些东西已经在心里生了根。 第一百四十八章 俟河之清,燕归来 海棠落在了秋千上,看着止安在地上捡花瓣的样子,邵韵宅坐在秋千上会心一笑。让清他在玩耍,让她想起两个孩子的出生皆是一阵血雨腥风。 恍如隔世。 “娘,在想什么呢?”年糅从身后出来,坐在邵韵宅身旁。 邵韵宅道:“就是在算,这海棠花花期还有多久。” “清妃生了个儿子。”他揽着秋千的绳子,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那请她安分一些。”邵韵宅说着,捏了捏手中把玩着的翠绿玉佩。 秋千被年糅扯着绳子荡起来,邵韵宅感叹道:“这时日过得真快啊,转眼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转头看着邵韵宅,年糅柔声应声道:“是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两人之间无言了一阵,却都并未觉得不自在。 “我从未问过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啊?”年糅问。邵韵宅歪头想了想,“也没有特别好吧,只是你前半生遇到的人都太坏了,就显得我比较好了吧。”她看着天,离自己又近又远。 年糅把头枕在她肩膀上,“皇上有多久没来看望你了?” 她眼神忽然闪过一丝狠戾,一刻后又恢复了平静。“我没搭理这些事情。也记不得了。” “娘,那你也要跟着去大奉乐宫么?不如这次咱们都不去吧。”他心知进来祈祯樾流连于各个妃嫔之间,没再来过栩宁宫。他虽心中有一丝窃喜,可看到邵韵宅郁郁的样子又有些心疼。 “娘娘——娘娘——”毛珂匆匆跑来,“龙隐寺那边传来了消息……悟心师父……不行了……” 被惊得猛地起身,邵韵宅难以置信。 “走——去龙隐寺——”她很是着急。 等赶到龙隐寺时,邵韵宅没想到竟比自己想的还要严重。 “已经有一些日子了,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罢了。但贫尼还是觉得要给娘娘说一下……毕竟她从昨夜就已经不省人事好几次了……”主持给邵韵宅说着,她的目光在拓跋绽身上。 “你怎么不说啊?”邵韵宅走过去跪在床前看着她,“为何不说啊,你身子不好有多少日子了?” 拓跋绽的面容毫无血色,嘴唇发青,她费力地张开眼,“谁来了?”说话时的口吻气若游丝,看真的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我,邵韵宅。”她不禁伸手去握拓跋绽的手。 冰凉得毫无生气。 不知为何,她有些慌张,“那个,悟心师父我这就去给你请御医来……”她只是觉得拓跋绽不应该这样。 “别了……”拓跋绽另一只冰凉的手按住邵韵宅的。“七嫂……”她的声音邵韵宅已经快听不到了。 屋外是笙竺的笑声。孩子还不知母亲即将撒手人寰,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间。 “我去给你叫御医——”邵韵宅想起身,拓跋绽拉着她不松手,“七嫂,你听我说……”她如一潭死水的眼眸看着邵韵宅,“七嫂,没有用的……这于我来说,是解脱……”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无法言喻的心疼蔓延。 “七嫂……。”拓跋绽道:“最后我求你一件事,求求你,让我哥哥把笙竺带回大梁吧……”她几乎用尽了力气。 邵韵宅一阵心酸,忍住眼泪道:“好,我答应。” “我不要跟祁祯睿在一起,别把我的尸骨和他的葬在一起……”她附在邵韵宅耳畔又耳语了几句,邵韵宅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你不会有事的,”邵韵宅把她的手放好,慌乱地擦了一把眼泪。“我去叫我三哥来,他还会妖法……” 说罢她跑了出去,一群宫女跟着她,“皇后娘娘这是要移驾回宫么……” “去叫祈祯央,不对,叫赵王来——说我求他……”她太过着急,几个宫女上来想扶住她。 毛珂从屋内跑出来,“娘娘!” 邵韵宅定住。 “悟心师父……走了。”她说着,声音也有些颤抖。 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可还轮不到她。 “哎——娘娘——”毛珂大喊,一群宫女手忙脚乱地去接住昏过去的邵韵宅。 再张开眼,看到了栩宁宫的七彩悬梁。毛珂在一旁担忧地问,“可还是觉得难受么?” “没有。这会儿没什么感觉的。” 邵韵宅揉揉泛痛的太阳穴。“陈大人,能不能先别告诉皇上?” 陈大人犯了难,“这……”邵韵宅纤手一挥,“陈大人,本宫也不为难你,皇上若是不问,你就别说行么?” “皇后娘娘,这事儿不告诉皇上,老臣恐怕是……” “皇上可能也不会记挂,若他不问你就别说行么?”邵韵宅的语气放缓,陈大人无奈,“是——老臣知了。” 微微颔首,“谢谢大人理解。其实皇上早就不来本宫这儿了,本宫也不想让他多费心。” 陈大人走后,在外屋的年糅进来道:“娘,可还行么?你这身子真不告诉皇上……” 邵韵宅打断道:“这不重要。帮我办一件事吧糅儿。” “但说无妨。”年糅心疼地拉起她的手。 陈大人一出栩宁宫,禾子便上前拦住了他,“陈大人,随咱家去趟御书房吧?” “啊?”陈大人一愣,这怎么跟皇后娘娘说的不一样? 邵韵宅带着他到了祈祯樾给她建的台子。 她身着一身花袍,百花斗艳,雍容华贵。衬得她更为美艳了几分。 红唇更为夺目,显得她威严不少。 毛珂一挥手,祈祯樾赐给邵韵宅的那些乐女便着手弹奏,一曲大气磅礴的曲子瞬间令人抖擞,邵韵宅挥起衣袖,舞步轻盈动作有力,似挣扎又似斗争,飞舞的衣袂令她衣袖间的百花欲出,裙摆带起了片片落下的海棠花瓣,恍惚之间犹如天女散花。 最后她的动作也来越无力,也越来越绵柔,随着乐声渐入尾声,她停下了动作。 台子下路过的宫女太监皆目瞪口呆,挪不开眼睛。 邵韵宅摸摸面颊,此时年糅上了台子,“娘,都办妥了。悟心师父我已命人带去火化了,骨灰在坛子中。” 邵韵宅面无表情地抱着骨灰坛,“走,出宫。” “是——”年糅去扶她。 毛珂上前道:“娘娘,可你这身子……” “不会有事的。”邵韵宅十分坚定。 皇后移驾出宫,场面甚是盛大,近百人跟随,八匹良马拉车。 毛珂略担心道:“这不跟皇上说行么?” “珂姐,老娘是主角耶。”邵韵宅许是不想让她担心,笑了笑,正欲上车,水清萝和姜怀卿竟到了。 “皇后娘娘留步——”水清萝道,“宫文有规定,皇后娘娘不可自行出宫,若是违反了,皇上是不会讲颜面的。” “你以为本宫会怕?清妃如今你是以何种颜面在和本宫说话?”邵韵宅连客套都懒得来了,她最爱的就是拿身份压人。 姜怀卿悻悻地道:“皇后娘娘若是执意出宫,别怪臣妾没拦着。” “少给老娘废这么多话!其实你们心里是巴不得出去,好去在皇上面前言语几句,好治本宫的罪。呵,你们无需这样,尽管去好了。顺便告诉你们,本宫从不怕事。”说罢,她在毛珂的搀扶下留下吃瘪的两个人上了车。 “什么——为何没人拦着?!”期阵雨掀桌暴怒,所有人吓得跪下瑟瑟发抖。 禾子摆摆手,“还不快去请皇后娘娘回来!皇后娘娘这身子能出宫么!?” 祈祯樾只是觉得气得头晕脑胀,实在是拿她没办法。 “哦,是么,这么快到了。”她起身小心地抱着骨灰坛,“走吧,上山。” 年糅还想说些什么,可看邵韵宅如此执着,也不好反驳,只能陪着。 邵韵宅抱着骨灰坛在毛珂和年糅的陪同下往山上上。一群宫人在后面跟着。 “珂姐,我还以为你会反对我出来呢。”邵韵宅看着前方的天色正晴。 毛珂道:“你下定决心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邵韵宅自嘲地一笑,“我还是觉得好难过,她不该了此一生。若她不是公主,或许这辈子会很开心愉快吧。” 毛珂拉着她的手带她绕过小沟壑,“无论什么身份的人,都是有难处的吧。” 听她这么说,邵韵宅一笑,“珂姐,你多大了,说话这么有深度。” “本就是这样的。这世间,没谁是表里都风光的。”她拉着邵韵宅道:“不过最后拓跋绽跟你说什么了?” 说话间,便登了顶。 虽然有些累,邵韵宅还是强忍着,走到山崖边。 一阵风来,吹起她的衣裙。 她把骨灰坛放到地上,笨拙地解开衣带,脱下百花袍。她里面穿着的是一件贴身薄纱素衣。 走到悬崖边,看着群山万丈,她淡淡道:“珂姐,她走之前想让我把她的骨灰散落在山间。” 她如今还能想起拓跋绽的样子,她哀求地看着自己,那种眼神记忆犹新。 抓起骨灰,一把一把洒在悬崖下面。 “七嫂,我不和祈祯睿葬在一起。你把我的骨灰随便找一座高山扬出去吧。我会去这世间的各个地方看看,每当下雨时,我就顺着溪流去看大江大河;我跟着风走,也会时常来看看你……若有来生,我再报答你的恩情……” 想起她的话,邵韵宅不禁湿润了眼眶。 你不必报答我的恩情,我只愿你做你自己。 山林之间风起。邵韵宅的眼泪忽然落下。 江河大海,供你遨游;日月星辰,抬手可得;细雨杏花,愿你喜爱;城间草木,愿你悠哉。你比风和月清朗,比床前灯明亮。 泪水随着风,花了她脸上的妆。 突然几十号禁军上了山,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什么意思?!”毛珂挡在邵韵宅身前质问。 “回皇后娘娘,皇上请娘娘回宫——” 年糅暗地冷哼一声。 邵韵宅似没听到一般。 禁军首领只能又说了一遍。 “这么快就知道了。”邵韵宅冷冷地转身。 第一百四十九章 龙阳泣鱼,未央时 肃杀的气氛与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人敢说一句话。 邵韵宅跪在地上,双眸呆滞像是在发呆。 “擅自出宫,朕该怎么罚?”祈祯樾的声音不大,但莫名让人一阵胆怯。邵韵宅冷哼一声,“本宫是皇后,没有这个资格么?” “大胆——”他怒喝道,“朕是不是平日对你太过宽容了才让你如今这么目中无人?!”他没斥责一句,自己也说不清是此时是什么情绪。 “那是还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啊?是第一天认识本宫吗?”邵韵宅丝毫不怕。 “你是不是觉得朕真的不敢罚你?”祈祯樾冷下了声音。邵韵宅眼中带着轻蔑地看着他,“你要打要骂我不言语。” “你!”他气得指着邵韵宅,“你明明知道朕不会的——”当他从御医处知道邵韵宅怀有两月身孕时,还是喜大于惊的。 “来人——把服侍皇后出宫的人拖到刑场打上三十大板——”祈祯樾一挥手怒道,邵韵宅一听急忙跪直,大喊:“你他妈冲我来,少牵扯别人!” 看她怒了,祈祯樾更恼,但他终不是一个被情绪带动的人。“冲你来?你明知朕不会把你怎么样才这么说吧。拖出去——”一旁的禾子就算心里不舍,但还是命人把毛珂和年糅一起押了出去。 “你他妈的——”邵韵宅正说着忽然觉得小腹一阵异动,她急急喘了口气,祈祯樾心头一颤,“你,你怎么了?” “滚!”邵韵宅气的大吼。此时她怒不可遏,全然不顾一切。 果然这激怒了祈祯樾,“好啊,皇后既然这么不明事理,那就改为五十大板。” 心中一凉,而后是涌出的怒气,她就要起身理论,突然门外传来一声:“许老学士求见——” 祈祯樾有些诧异,许椎竟然来了? “告诉许老学士,让他且等等。” 小太监道:“许老学士说是有要事,定要说。” 祈祯樾叹了口气,毕竟这是他的老师,若是怠慢也不符合规矩。“那就叫他进来吧。”而后对邵韵宅道:“你先起来吧。” 谁知邵韵宅并不领情。“你他妈敢撕逼还不敢让人看见?”祈祯樾被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正说着,许椎进来了。 他向祈祯樾行礼时,邵韵宅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他一下,竟是一位有几分风仙道骨味道的老者。 “师父,何事这么着急非要在这一会儿说?”他问。 邵韵宅一听祈祯樾唤他师父,难道是许非寒和许珺茹的爹? 我去他不是来报复我的吧…… 许椎道:“回皇上,老臣本来是想去看看女儿,没想到竟看到刑场上一群人被罚板子,敢问皇上,这是犯了什么罪?” 祁祯樾一听,本就不想回答。含糊不清道:“他们犯了错,朕只是责罚一下。” “可三十大板终究是过于太重……依臣之谏,这种体罚不但伤身,还会让人心生怨恨;不如就罚他们去跟着工人修建后园子,也算是罚了……” 邵韵宅一听,竟然是帮着她的人说话,心中不禁有些改观。 而起祯樾本就不是真心想罚人,便摆摆手,“罢了罢了,这按师父说的做吧。”转而对邵韵宅道:“那你——说说该怎么罚?” “罚什么?”邵韵宅根本不示弱。“本宫的故友去世了,连出宫的权力都没有么?皇上如此这般还不如——”正说忽然许椎给她试了个眼色,她声音渐小,闭上了嘴。 “皇后娘娘今年也才不到二十二,比起当年的皇后,的确是太过年幼。有些道理还是要慢慢悟出……”他说的理由,就是当年祁祯樾经常维护邵韵宅的理由。有些心酸中带着可笑。 祁祯樾的样子像是累了。他也想起当年。对邵韵宅摆摆手道:“皇后下去吧,朕会派人去给你看身子……” “不需要你妈死——”正要说出口,被一旁的许椎拦下。 “老臣告退——” “再你妈的见——” 两人出了御书房的门,邵韵宅连忙道谢:“许老学士,今日多谢许老学士为本宫解围,不然连着本宫的亲信和太子都要挨罚。” “哎,能帮到皇后娘娘老臣就没白来。”他给邵韵宅拱了拱手。 采花上来扶着邵韵宅,邵韵宅抬手拒绝了,让她们在后面跟着。 “许老今日来看女儿?可是珩贵妃?”她问。许椎道:“还有那在北苑的前贵妃。如今老臣是年纪大了,辞去了朝中的一切职务,安享晚年。可老臣的女儿着实是令老臣放心不下。” 看来这真是许家姐妹花的老爹。邵韵宅思索着他对自己说的是真是假。 “许老若是想的话,本宫可以让许老把女儿接回去。”邵韵宅道。反正如今后宫她最大。 许椎感动地看着邵韵宅,“那是最好不过了。有劳皇后娘娘了。” 看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邵韵宅并没有放下戒心。“无事。这后宫啊,就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只有身处在后宫里了,才知道这真是步步维艰。” “娘娘,恕老臣直言。老臣与皇上相交多年,依皇上的性子是不会任由任何人在他面前如此大闹。但老臣也能理解娘娘。娘娘定也是有难处吧,后宫之事如此复杂,定也不好管吧。”他一直是柔声安慰邵韵宅,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爹爹。 “谢谢许老了。”她点头致谢,许椎道:“娘娘言重了。” 邵韵宅垂目,觉得谁都比祈祯樾对她善良。 夏入芒时,大奉乐宫的青烟丝竹声日益不绝。 邵韵宅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看着台子上跳舞的舞姬,觉得甚是乏味。 准头看去,祈祯樾正和姜怀卿坐在一旁欢颜笑语,姜怀卿时不时地带着崇拜地看着他,让她觉得一阵厌恶。果然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两样东西,男人的嘴和天气预报。 “娘,吃这个果子了么?”年糅拿着一盘果子坐到邵韵宅身边,邵韵宅顿时心情转好。止安一下爬进她怀里。 她笑着把止安的长出的刘海拨到一边,“你们怎么不在外面玩了?” “看你觉得乏味了嘛。”年糅剥开了葡萄抵到邵韵宅口中,邵韵宅怔了一下,想起当年祁祯樾也爱给她剥葡萄。 “葡萄不甜么?”他问。邵韵宅摇头,“甜。” 止安坐在邵韵宅怀中问:“母后,你怎么还没生呢?是怀着一个哪吒吧?” “我怀你妹。妈的,这才四个多月行不行。”她说着,毛珂在一旁皱眉,“你好好说话,止安都把这些学去了。” “哎,珂姐来一起坐坐。”邵韵宅招手,毛珂觉得不妥,看了看一旁。 “没事,没人敢说什么。”邵韵宅道。毛珂才坐在了一边。 毛珂问道:“那么笙竺这会儿应该已经回到梁国了吧。” 邵韵宅算了算,“也算是到了。”这时年糅的眼神一闪,“娘,那墨墨呢?也是要嫁去梁国的么?” “再说吧。你看那日我和你十三叔叔一提,他恨不得把我弄死。是他自己想让墨墨嫁人的,自己又反悔了,成天戏怪多啊。”邵韵宅白了一眼。 这边姜怀卿一脸敬仰地看着祈祯樾,“皇上可真是厉害,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带着援军前来一挽狂澜。”她听着祈祯樾给她讲着之前的故事。 祈祯樾扭头故作自然地看了眼邵韵宅,她根本没看自己。不禁有些失落。 “是啊……还是多亏皇后抵挡了一阵。”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姜怀卿的眼神又一刻无光,下一刻便又是一阵崇敬地望着他。 许珺茹恬静地道茶,水清萝凑过来道:“没想到这个姜怀卿还真是讨皇上喜欢……”水清萝颇为不满,如今她就算诞下了皇子祁祯樾也没多宠爱她,更别说升她的妃位了。许珺茹笑了一下,“你如此下定论还是太早。你看皇上虽然这会儿和她在一起,但昨晚留宿的是闵贵妃处。” “姐姐是说……”水清萝思索了一下,“皇上并没有表明宠爱谁?” “雨露均沾罢了。”许珺茹道。雨露均沾总比邵韵宅一人独得盛宠要好的多。 年糅看到祁祯樾往这边看了几眼,不禁有些得意。 “娘,你看我这耳朵是不是里面长了什么东西,总是疼。”他凑过去,邵韵宅过去看他的耳朵,“没什么东西啊……怎么总是疼啊……”他的整个身子都贴在邵韵宅身上,姿势极其暧昧。 毛珂在一旁多喝了几杯酒,脸红红的,“狗屁毛病,就是被你惯的一有个风吹草动就找娘……” “诺梨姐姐……”年糅依在邵韵宅怀里,过去冲毛珂撒娇,毛珂一摆手,“少来——我可不吃你这套!” 邵韵宅搂着年糅道:“你跟孩子说话这么冲干嘛,你真是喝多了……” 止安抬头接话:“你喝多了,真心话全说了。”邵韵宅打了个响指,“儿子,够押韵!” 毛珂醉着喊了一声:“滚!” 他们大笑。 祁祯樾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再不是滋味,也无可奈何 “皇上……”姜怀卿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上,“臣妾看皇上脸色不好,想必是不是身子不适?” 他握住姜怀卿的手放在一边。“乏了,回去吧。” 就在此时,台子上忽然一阵急促的琴声,几位戏子出来跳起了舞。如舞蝶纷飞一般令人诺不开眼。 可邵韵宅越看越觉得不对,这不就是……那日她在跳舞台上为祭奠拓拔绽跳的舞么?有人竟然还将舞步抄了下来?她瞬间有些恼怒,她祭奠拓拔绽这个朋友的舞,竟然被拿来当讨好祁祯樾的东西了? 祁祯樾只觉得赏心悦目,一舞作罢,他拍拍手,“好啊!这是今晚最美的舞了!” 领头跳舞的美人摘下了面具,是徐萧。 “皇上喜欢就好。”她腼腆不已。 邵韵宅本想发作,可她转念一想,也跟着拍了拍手笑道:“这可真是绝妙的舞姿啊,本宫有些动作都记不得了,橘美人竟能一个动作不落地记下,真是妙啊!” 果然,徐萧的脸色有些变了。 祁祯樾转头问她:“皇后的意思……” “回皇上,这本是臣妾在舞太子上随意跳跳来祭奠悟心师父的,谁知这橘美人竟有心记下了。”邵韵宅笑得一脸欣慰。 洛酒儿在一旁突然轻咳一声,“臣妾愚笨,不懂这拿祭奠死人的舞来这里跳多大意思?”她听邵韵宅这么说,早就想帮她出气了,鼓足了勇气说出了口,心还“砰砰”直跳。 邵韵宅笑道:“哎~闵贵妃啊,怎么这么说呢……” 在台上的徐萧吓得连忙跪下,“皇上,皇上……臣妾真没这个意思……皇上恕罪……” 本来祁祯樾有些恼怒的,可他心里还因邵韵宅不理会他别扭着,遂道:“其实,朕觉得助兴嘛,没什么……” 他家小祖宗若平时定要生气大呼“你滚吧!老娘要让她死!”那他一定让徐萧这辈子再也无法跳舞。 他盯着邵韵宅,只要她开口,他什么都答应。 “啊,皇上如此宽宏可真是我朝之幸啊~吾皇万岁!”邵韵宅带头行礼。 而后群臣嫔妃跟着行礼。 祁祯樾再也装不出云淡风轻的样子,瞪着眼睛,半张开嘴,失神地看着邵韵宅。有东西一直在磨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怎样都不舒服。 可邵韵宅根本没有看他,垂下了眼睛,“本宫真是乏了,想是这身子重了。” 年糅再一旁道:“父王,那儿臣就先行互送母后回去了。” 连着一旁的洛酒儿也道:“臣妾也自愿送皇后娘娘回去……臣妾告退……” 而后邵韵宅根本没等祁祯樾答不答应,直接起身,带着几人退了席。 祁祯樾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一阵。 姜怀卿跟他说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 许久才张开嘴,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散了吧。” 心口是空的。 那种很久很久以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 冰入寒晨,玉生烟 天色闷沉,蜻蜓蚊虫皆飞的低低的。猎场边熙攘,众人都有些烦闷。 毛珂给邵韵宅扇着扇子道:“也不知皇上为何非要今日打猎,这么热的天,可别有人中暑了……”正说着,抬头看到祈祯央正在往这边看,她连忙把眼睛挪开。 “喂,三哥,不如跟我比试比试?”说着他把手上的弓箭递给祈祯央,祈祯央冲他一笑,“好啊,我很久没跟人比试了。” 他上去拉满弓箭,箭飞出,正中靶心。 祈祯灏拍拍手,也拉满弓射出了一箭。有些偏离靶心。 “哎,还是三哥厉害。”祈祯灏有抽出了一支箭,准备在比试一把。祈祯央笑道:“你心沉着,集中精神便能射中靶心。若总是心有其他想法……很容易偏离的。而一旦偏离,就不好回去喽。” 他说罢,祈祯灏紧绷的手微微有些松动,“三哥……” “啊,我这背疼。当年的旧伤了,阴天背就疼。不说了,我去那边歇歇。”他拍拍祈祯灏的肩,故意不去看他怔住的表情。 邵韵宅眯起眼,想起当年就是在这里,没人搭理祈祯樾太多,他拿着一支没有箭尖的箭,沾了花红粉,射到了邵韵宅身上,邵韵宅大骂他是故意,他嘴上说不是却笑的直不起来腰,被她泼了一盒的花红粉在身上。 “娘娘——”毛珂略大声喊了她一声,邵韵宅回神。“啊?我想了下别的事,天太热了。”她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如今是怎么了?我们到底谁错了? 邵韵宅擦擦头上溢出的汗珠,“咱们要不先回去吧。”她起身的瞬间,感觉到腹中的孩子踢了她一下。“我的天……孩子已经成型了……”她苦笑了一下。 毛珂扶着她,“是啊,细细算来,都快五月了。”洛酒儿牵着让清过来道:“娘娘是要回去了么?我也回去吧,我看让清有些闹人,想是天热了。”邵韵宅拉着她的手,“那咱们一同回去吧。” 洛酒儿点头。几人正要离开,只见前方一阵烟尘喧闹,祈祯樾带人打猎回来了。洛酒儿“哎”了一声,“看来要晚些回去了。” 祈祯樾下马扔下了一些猎物,群臣上去恭维。 远远地看着他,邵韵宅想起了当年两人拿着箭也到了山林里打猎。看到了一只小鹿,祈祯樾在一旁拉满了弓,邵韵宅突然咳嗽了好几声,小鹿听到惊吓着跑开。祈祯樾无奈地瞥了她一眼,邵韵宅抓着他的手道:“别这样老公,你看它真的很开心,别为了你的私欲打破它的开心行么?”祈祯樾去捏她的脸,“行行行~~祖宗说的都对。” “母后——”止安跑向邵韵宅一把抱住她的腿。邵韵宅回神,吃力地弯腰一把抱起止安。“玩的开心么?” 止安大笑:“父王和大哥真的太厉害了,都很准呢~~”他兴奋地手舞足蹈,邵韵宅笑着吻了吻他的脸颊。 “宝宝你开心就行。母后有些乏了,是跟母后回去还是在跟大哥玩一会儿?”邵韵宅抱着他,给他擦着头上的汗珠。“不热么?” “不热~~”止安搂住邵韵宅。 “你怎么了?”年糅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边,“怎么有些闷闷不乐的?” 邵韵宅道:“就是热罢了。我正要跟你洛娘娘回去呢。”她的余光瞥见祈祯樾身边围了一堆美人擦汗倒水,崇拜谄媚。他一脸欣然接受还有些自得。 把目光收了回来,邵韵宅又问:“回去么?” “不回不回——”止安把手伸向了年糅,“大哥方才答应我说要教我骑马的。” 年糅一笑,“我是方才答应他的。你若想我陪你回去,我下午在教他。” 邵韵宅揉揉肚子,“不用。答应他的就要办到啊。”把止安交给他抱着,拉着洛酒儿,“咱们回去吧。”洛酒儿应声,谁知手中拉着的让清看到了一旁还未赶去马厩的马好奇,甩开洛酒儿的手一溜烟跑了过去。 “哎——让清回来——”洛酒儿着急喊道,让清去扯马的缰绳,马儿受惊整个嘶鸣着跃起,眼看就要伤到让清,洛酒儿瞬间飞跑到她身边,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一把推开让清。 “来人啊——来人——” “啊啊啊啊啊啊——” 霎时间乱作一团。 “珂姐——”邵韵宅大喊,毛珂抽出一旁侍卫的长剑飞身就要跃去,但还是有些距离,眼看马蹄就要落到洛酒儿身上,她弯腰一躲,但到底身子孱弱,不稳地跌倒。 电光火石间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搂入怀中,洛酒儿只听头顶一声吃痛的闷哼,那人紧紧护着她的头,裹住她的身子。 一声马的嘶鸣,毛珂上去一剑刺死了那匹伤人的马。 “让清——清儿——”洛酒儿挣脱那人的怀抱喊着女儿。让清吓得大哭不止,洛酒儿抱着她看她身上只有方才自己推开她时的一些擦伤,才怒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让清只是扯着嗓子哭。 年糅扶着邵韵宅过来,“都没受伤吧?珂姐?” “没事,我倒是看……”毛珂把粘着血的剑丢到一边,顺手扶起了还趴在地上的人。“多谢你救了贵妃娘娘。” 这一下所有人才围过来。 邵韵宅看洛酒儿没有受伤,才上前道:“多谢这位公子了……” 救下洛酒儿的这位公子身穿淡绿丝绸袍,长得十分白净文气,用“清水芙蓉”这个词形容再合适不过了。邵韵宅不禁暗暗感叹长得真不错。 “这位公子方才是被马踢中了后腰,我看还是请个御医来看看吧。”毛珂道。 此时一旁已经围满了人,皆在议论纷纷。 邵韵宅也赞同道:“那是自然的……”栩宁宫的宫女赶来皆紧张地问邵韵宅,看她没事才送了口气。 洛酒儿擦擦眼泪,才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起身道:“多谢这位公子了……”两人对视,皆怔了一下。 “没,没什么……”那人开口,洛酒儿紧张道:“是不是还很痛?”她上前想多问问,可一旁的人实在太多了。 “娘娘——没事吧——”她身旁的宫女也赶了过来,抱走了让清,并要带着她回宫。 邵韵宅问:“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回皇后娘娘,小的姓顾名画城。”他行礼。毛珂道:“哟,还是御前掌史顾大人的儿子?” “他还是个带明星?”她问毛珂。“京城比较有名的文士。” 此时禾子也带人赶到:“皇后娘娘啊,这怎么回事?可有受伤?” “老娘没有受伤,就是这位顾公子受伤了,为了救闵贵妃。其他没什么散了吧。”邵韵宅不想让祈祯樾来,摆摆手,就要回去。 “对了顾小哥,加微博~~~”她冲他俏皮地眨眨眼,顾画城不懂她的意思,木讷地点点头,毛珂扯着她,“走——” 洛酒儿回头看了一眼他,他也在无人察觉时瞟了好几眼洛酒儿。两人心中皆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等禾子赶了回去禀报祈祯樾后,他略有些恼怒道:“她说没事就没事了?你为何不叫御医好好查查——”发觉自己语气过激,才摆摆手,“下去吧!” 禾子连忙下去了。 坐在一旁的江怀卿故作担忧道:“皇后娘娘定是受到了惊吓不忍对皇上说吧,皇上要不要随臣妾一同去看看娘娘?” 祈祯樾转身看着她一脸温婉的样子,觉得好笑:“你今日的这个温柔乖顺的样子,可比当年选秀大典上对朕不满的样子大相径庭啊。”姜怀卿浑身一颤,“臣妾,臣妾……”她越和祈祯樾相处就越是觉得他阴冷淡漠得可怕,太子教她说的语气和神情她根本不敢用。 “没事。你怕什么?走,一同去看看皇后。”祈祯樾没再看她,转身上了皇辇。 毛珂扶着邵韵宅在回寝宫的路上,忍不住问道:“皇上是真的不想来看娘娘了么?”邵韵宅轻轻叹了口气,“他肯定想来看啊。而且还想我向往常一样闹人……” 看着她略有惋惜的样子,毛珂觉得费解,“你们之间怎么变成这样了?” 顿住不走了。邵韵宅的样子快要哭出来了。 下一刻便恢复如初。 “可能……我们俩本就不适合在一起吧。他心思重,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而我什么事都很真实地挑明,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些问题一天两天不显,这么多年,总是会显现出来的。”她感觉腹中的胎儿又踢自己了一下。她抚了抚小腹,“这一胎我倒是想要个女儿。作者听见了吗,给老娘写成女儿。” 毛珂扶着她道:“我倒是觉得……娘娘和皇上之间的芥蒂是年糅回来之后才越发严重的。”她实话实说。邵韵宅摇头,“其实是从桓清死的那日我们之间就渐行渐远了。我自己骗自己都骗不过。”不难受是假的,也骗不了自己。 正到了寝宫门口,身后有人唤道:“诺梨姑姑留步……” 邵韵宅和毛珂回头,她们俩都意想不到竟然是秦环明。 他上前对邵韵宅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秦大人。没想到吧,本宫还有当上皇后的一日。当年把本宫押去大牢你也没想过本宫能逆风翻盘吧?你能过来也是怪有勇气啊。给你点赞。”邵韵宅昂头的样子高傲却莫名讨人喜欢,就好像得到糖吃的小孩子。“什么事说吧,本宫就是提醒你一下不要装失忆,说话的时候给我小心一点。平身吧。” “臣……找诺梨姑姑……”秦环明看了一眼毛珂的手,“方才诺梨姑姑把果然刺死了马,但侍卫的长剑终是太过僵硬,我看你手磨破了皮,正好我有些治疗擦伤的药……”他怯怯地瞟了两眼邵韵宅。邵韵宅轻轻推了一把毛珂,“合着你小子不是来找本宫的啊,珂姐你俩深入交流吧。聊完了早点回来。” 毛珂“啊?”一声,还未反应过来邵韵宅便带人走了。 回到了寝宫,看天色就要下雨,她脱下了两件衣服,正准备小憩一下,外面忽然一声“皇上驾到——”让她不得不又起身迎了出去。 只是她没想到,祈祯樾竟带着姜怀卿来看她。 “朕听说皇后和贵妃被马惊着了,想着来看看——” “那皇上来错了,臣妾并未被马惊着,倒是贵妃和公主被惊着了。皇上应该去看看闵贵妃和公主。本宫累了,想休息了。”她一副极其不想见到祁祯樾的样子。姜怀卿道:“那就不打扰皇后娘娘歇息了,皇后娘娘还怀有身孕,理应好好休息。” 一股无名火在心中怎么也憋不住了,祈祯樾冷声道:“这么对朕说话的后宫应该就只有皇后了吧?以前这么说话朕可以念在你年纪尚小不计较,如今当着禧妃的面这么对朕说话是不是就有些不妥了?”他其实不在乎邵韵宅怎么说话,他怕的是她不和他说话。 邵韵宅语气嘲讽,“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更何况,”她扬起下巴指了指姜怀卿,“这里不是有说话也不好听的么?还是老娘的模仿者。”她神色不屑,言语也毫不客气。 祈祯樾怒拍了一下桌子:“大胆——” 姜怀卿吓得连忙跪下。一屋子的宫女也吓得跪下,邵韵宅倒是面不改色,“你干什么来了?如果是心里窝火的话能不能找个合适的理由发火?”她起身想撕逼忽然小腹一疼,她脸色一变,“妈的,你们随便吧,老娘不想看见你。” 姜怀卿察觉出了她的异样,故意上前狠狠抓了一下邵韵宅的手臂,“娘娘留步,别再激怒皇上了——”她猛一抓邵韵宅,她一疼,下意识就要甩开,可还没甩开姜怀卿先摔倒了在地上,一副痛到骨子里的样子,“娘娘……”动作太快,就是像邵韵宅有意甩开她的。 祈祯樾连忙上去扶起姜怀卿,“你干什么?为何要这样?禧妃做错什么了?”看着他的样子,邵韵宅从未觉得这么陌生,这么令她憎恶。 “皇上你不要怪罪娘娘……”姜怀卿扯着他的衣袖,委屈极了。让邵韵宅不自觉地冷笑一声,姜怀卿在祈祯樾后面神色变得有些得意,好像在说,“他再也不信你了。” 祈祯樾质问:“你笑什么?看看你如今的样子,简直胡闹极了!” “胡闹啊……”邵韵宅低声念道。“既然是胡闹,那你就不用管我了。”她转头瞪了一眼姜怀卿,提起裙子就往外跑。 “你去哪——”祈祯樾怒吼,“拦住她——”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不应口,半夏寞 年糅带着止安骑了两圈马,觉得天色越发阴沉,看着是要下雨。网“止安,不如今日这样。你想学明日大哥再教你。”止安点头,“好啊,那咱们快去找母后吧。” 他抱着止安下马,宫女们上来给他脱下骑装,拿过他手中的马鞭。 “让开——”熟悉的声音,年糅回头,看到邵韵宅粗暴地推开拦她的人。 “皇后娘娘使不得啊!皇后娘娘使不得!” “娘娘息怒啊!娘娘!” 止安朝邵韵宅跑去,“母后~我和大哥说要回去——”邵韵宅按住他不让他抱住自己,“止安你先和大哥玩吧。”她一脸怒气,年糅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邵韵宅看到他正要说,只听身后是祁祯樾的声音:“你要去哪?!还不拦住娘娘?你们怕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邵韵宅更为恼怒,一把推开一边牵马的太监,年糅紧张道:“娘,你要干什么啊?”止安吓得上去牵着他的衣角。邵韵宅夺过一旁宫女手中的马鞭,一跃上马,“驾!” 马狂奔了起来,载着邵韵宅一路狂奔。祁祯樾勃然大怒:“你们是怎么拦皇后娘娘的!” 众人跪下:“皇上息怒!皇上饶命啊!” “朕不要你们求饶!快把马牵来!” 年糅也道:“把马上牵来啊!”祁祯樾回头,“你!给朕留下。” 他的眼神凶狠地看着祁祯樾:“是。” 祁祯樾上马,一群侍卫跟着他去追邵韵宅。 止安扯着他的衣角,吓得快要哭了,“大哥……这是,这是……”年糅一把将他抱起,“没事没事……不怕不怕……” 人群逐渐散去,皆是心惊胆战,议论纷纷。 年糅看人散的差不多了,转头问扶着胸口惊魂未定的姜怀卿,“怎么回事?你做什么了?” 姜怀卿重重叹了一口气,“我,我,这也不能全怪我啊,真的……他们本来就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不能怪我,不能怪我……” 他白了一眼,抱着止安离开了。 心里恨不得立刻杀了祁祯樾。 毛珂把手中的药推给秦环明,“奴婢用不着,大人不必这样。”秦环明又推回了她手里,“你我也算是有交情,不用这么生疏,你拿着吧。我看你冲上去的那一下真的很迅速,难免受伤。” “大人……”毛珂不知怎么说,但心中还是有了几分暖意。 “诺梨姑姑……” “叫我诺梨就好。”毛珂一笑。“谢过大人了。其实当年我还是感激大人没有打娘娘,娘娘才能顺利诞下三皇子。娘娘对大人说的话大人别往心里去啊,她没别的意思,只是爱说嘴罢了。” 秦环明挠挠头,“感觉……很是活泼呢。”他不自觉地一笑。 毛珂也跟着笑出了声。“是啊,特别活泼。”说着扬了扬手里的药膏,“谢谢大人了。”正说着,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她的手把药膏硬是递给了秦环明。秦环明一愣,“赵王殿下……”毛珂连忙把手抽出,跪下行礼。 祈祯央一脸酸意,“这丫头还用得着秦大人费心么,我随便给她一些药就行了。”他言语也有些刺耳。毛珂跪下不去看他,“也不用殿下费心。” 秦环明道:“哎,赵王殿下的药都是名贵的药,相必也要去调配——” “我说了不用了。”祈祯央不知生哪门子气。 毛珂抬头,“王爷!”秦环明看出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要不我先走吧……” 这时年糅抱着止安过来,“你们这是在干嘛?三伯伯,我娘单独骑着马跑出去了,你能不能……” “什么?!怎么回事?!”毛珂和祈祯央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年糅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娘气冲冲地跑来抢上了马,一路跑走了,皇上带人在后面追呢……” 毛珂起身和祁祯央一同往马厩跑,“我们去找找,糅儿你看好止安啊。” 说罢两人便跑走了。 秦环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她可真和其他姑娘不同。” “喜欢么?太后说过有意把她许配给你的。”年糅在一旁道。秦环明连忙行礼,“太子殿下……”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给皇后娘娘说说。”他微微一笑。秦环明抬头看到他颇有深意的笑,也回之一笑,“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只是如今说这些还为之过早,臣还未有娶妻之意。” 年糅点头,看止安有些热,想着早些抱他回去。“好了,下去吧。” “恭送太子殿下——” 天边忽然一阵炸雷响,邵韵宅其实根本不会骑马,身体左右摇摆,根本稳不住,何况还怀着孩子,她此时真是心惊胆战,祈祯樾在后面看到她随时都有掉落的危险也是着急,忽然身后一道黑影飞出,一下跃到邵韵宅的马上,伸出扯了扯缰绳,“吁——” 邵韵宅的马受惊了一下,随后静了下来,停稳了。网 “没事吧?”平隐问邵韵宅,邵韵宅也是惊魂未定,“没,没事……” 祈祯樾随后赶到,“你是疯了吗?!朕说你胡闹你还没完了!”天边又是一阵炸雷响,伴着一道闪电。 邵韵宅被平隐扶下马,“谢谢了啊,大兄弟……” 忽然发觉不知不觉竟已跑到了祁祯樾送她的那处风景不远的地方,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摸了摸小腹,“皇上,你先回去吧,臣妾想自己走走。” “你又想干嘛?这……”刚说了一半,他也发觉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这个地方。“朕陪你。平隐带着一众人等在此等候。” “是。”平隐话不多,也不想多问。 邵韵宅没看祈祯樾自行往前走。“其实那你知道,我都不记路的。以前咱们吵架,你都不敢让我自己回去,就害怕我会迷路。可我却对你带我来的这个地方记忆深刻,一次便不会再忘。也是很奇怪呢。”她没回头,但她知道祈祯樾一定在听。 一路没听他说话,邵韵宅拨开茂密的叶子,走到那处他们每年都会来一次的地方。 雷声阵阵,祈祯樾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回去吧。” 邵韵宅转头看着他,“不是说我一直胡闹么?那就随了你的意。”感觉小腹这会儿平静了些,她坐地上。 祈祯樾随她一同坐下,“你到底想怎么样?知道这有多危险么?”他还是心有余悸。 “因为我伤害不了你啊。”邵韵宅把头偏向了一边。“我伤害不了你啊,跟你在一起这么久,没感觉你真正在意过什么东西,除了我。” 他听后忽然一笑,“你还知道朕在意你。”这句话带着悲凉。 小雨缓缓滴落。 拉住她的手,祈祯樾道:“身体没事吧?”邵韵宅摇摇头,把手缩了回去。 不知为何,她看到他这幅样子竟然觉得假。 虽然她心里清楚,这个人是爱她的。 雨越下越大,祈祯樾哄道:“回去吧,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邵韵宅抬头看着他,“我再也不想听你说这句话。” 她淋着雨,往回走。 祈祯樾把道路湿滑,上去一把背起她。“为何这么说?”她并未拒绝他背自己,把脸靠在他肩头,“你这句话,说得真轻巧。你留着哄别人吧。”她说出这句话,好像呼吸都是疼的。 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祈祯樾道:“那你是不是觉得——” “皇上。皇上可曾还记得当年臣妾在栩宁宫罚跪,皇上前来找臣妾,把臣妾带走。当时也是这么背着臣妾的。”她止不住地想起曾经。 祈祯樾却道:“那你可曾记得我们南下,坐船回来你非要朕背你,那一路朕就背着你回府。” 说话间到了侍卫驻扎的地方,两人一来,平隐带人迎上去。邵韵宅不再说一句话。 雨下的不小,邵韵宅被他扶着坐上马,他在自己身后,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十分冰凉。 等会到了大奉乐宫,两人也湿透了。祈祯樾把她抱下马:“今日朕……” “等等。你先听我说,我之前跟你说的这些话,没别的意思。我把回忆还给你。我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皇上,别为我伤神了,守好天下繁华。”她说罢,自行回了寝宫。 平隐看着她的背影,对发呆的祈祯樾道:“皇上,娘娘说的或许皆是违心的话……” “她没有。”祈祯樾闭上眼,脸上的雨水顺着皮肤滑落。“朕知道,她没有。平隐,若是你当初在朝歌楼,你会不会射出那一箭?” 平隐语塞,“臣……也不知。” “罢了,回去吧。”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摆摆手道。 “你说的是真的?”许珺茹问凤渝,她十分兴奋道。“皇上真的没有追上去么?”凤渝点头,“千真万确。我听太子殿下说的。” “好……”许珺茹点头,“去把清妃她们请来。等了这么些年,终于让我等到了……” 凤渝问道:“那太子殿下……” “你怎么和葛芙一样蠢?当然要避开她们再见太子了。”许珺茹阴邪一笑。 回到宫中后,祈祯樾来看过一次邵韵宅,被她寻了个伤寒的借口推了,之后她就没在栩宁宫好好待着,跟祈祯樾自然是见不到。不过好在她是皇后,就算皇上不来后宫中也没人敢在她面前捧高踩低。 “宠儿,最近伏里不来你也不想着看看他?”邵楠枫看着邵韵宅挺着肚子喂鱼,“他不想来就不来呗。哥哥,你明日再留下陪陪我吧。” 她过去搂着邵楠枫的胳膊,邵楠枫看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柔声道:“我陪你多久都可以。” “嗯。”如今她至少还有哥哥。“哥哥,庆阳死了,你难过么?” “啊?”邵楠枫揉揉耳朵。“这个,我倒是快忘了……”他这么说,邵韵宅竟有些提庆阳不值。 两人看了一会儿夏末的天,邵楠枫突然道:“宠儿,当初是我错了。我就不该让你嫁给进皇家。身处皇家,无论如何都不能圆满吧。” 邵韵宅低头把腰间的玉佩捏在手里,“不怪你。我是喜欢这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我不该身处这个地方还渴望单纯的感情。不过,我习惯了。” 这时年糅在不远处喊道:“娘——”邵韵宅起身招手,“糅儿——” 邵楠枫道:“那哥哥走了。” “好,别忘了今年中元节去给家里人烧纸。” 摸摸邵韵宅的头,“可能比较困难,咱们跟献国越发剑拔弩张了,他们就快攻破咱们的北郊边关了。近日我正和伏里说要去镇压。但……应该不会太难。如今伏里当了皇帝,很多事情比较好行走。” 邵韵宅伸手抱了抱他,“那你尽量赶回来呗。” “行啊。我尽量。”他也抱了抱邵韵宅。如今只有在哥哥面前,她是最为放松的了。 “舅舅来了——” “哎,糅儿。” 年糅和邵楠枫打了个招呼,邵楠枫便走了。年糅手中拿着一束月橘,“娘,这是诺梨姐姐教我的花艺,你看看可喜欢?” 结果他手中的月橘,邵韵宅想起了凌霜殿前种的月橘。“你喜欢……月橘么?”她问。 点头坐到她身边,年糅道:“喜欢啊,非常喜欢。娘不喜欢么?”邵韵宅连忙道:“不,我喜欢。你喜欢我就喜欢。”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年糅的情绪,年糅笑得心满意足,躺在她的肩上撒娇。 两人相聊正酣,突然从侧面飞来了一只蹴鞠,年糅大喊一声,“小心——”一手把邵韵宅护在了怀中,一手飞速把蹴鞠拍开。 “糅儿,怎么样了?手疼么?受伤了么?”邵韵宅慌张地去检查他的手,他摇头,“没事。” 起身喊道:“是谁这么不长眼?!没看险些打着皇后么?!” 不远处跑来了一个白胖胖的小少年。“本小爷扔的!” 年糅看着他笑了一声,“我说斌儿啊,你这么怒气冲冲的谁招惹你了?” 他上前去推了一把年糅,“我娘说了,就是皇后这个贱人害得父王都不来看我们母子了……” 邵韵宅白了一眼,“我靠,傻逼还是世袭制的?糅儿走吧,别理他。”她觉得这个斌儿无缘无故找事肯定事不单纯。伸手让采花上来扶住自己,“走吧……” 谁知年糅冷脸上前质问:“你说谁是贱人?你好大的胆子啊。”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把五十二章 无争无缘,不相逢 看着年糅十分恼怒,邵韵宅也不敢多言怕更加激怒他。网斌儿也瞪着年糅,“我说了又如何?你是太子,我也是皇子,都是父王的孩子,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年糅冷眼看着他,“既然你说了我杀不了你,但处置你我还是有这个权利的。来人——给我打。”他的音调无波澜却甚是威严。 “是——”太监们上去按住斌儿,他变挣扎边喊:“你凭什么耀武扬威,你只是皇后过继过来的野种,当年只配给我当马骑的货色……” 他这个样子太奇怪了,好像等着挨打一样,邵韵宅觉得不妙,上去拉住年糅道:“罢了,我觉得不对,你放了他吧,这次就算了吧……” “不可!娘,他怎么骂我都行,不能侮辱你。”他说着太监便拿竹条打了上去,狠狠打了好几下,斌儿大声嘶喊。 此时引来了不少宫人驻足。 邵韵宅拉着他道:“他,他太奇怪了……糅儿,听娘一句,先回去……” “太子殿下!这……二皇子……他,他……” 邵韵宅和年糅一看,斌儿竟口吐白沫,翻起了白眼,一副要死了的样子。 宫人们皆吓了一跳,“快传御医!” 邵韵宅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假货给他俩。 年糅一时惊得结结巴巴,“娘,我我,没别的意思……” “娘知道。你听着一会儿无论怎么样,你就把错往娘身上推就行了。”她抓着年糅的手道。 她倒是要看看,这么着急扳倒她的人是谁。 寿安宫中,葛芙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皇上……虽然皇上厌了臣妾可皇上不能不认斌儿啊……如今斌儿死里逃生,若皇上这次作罢,以后……可怎么办啊……” 看着她的表演,邵韵宅在心里打了零分。 祁祯樾坐在高位,冷声质问邵韵宅:“皇后可有什么说的?” “臣妾若说了,皇上会信么?”她扶着肚子跪下。在一旁闻讯而来的其他妃子齐齐看向祁祯樾。 祁祯樾顿了一刻,而后道:“你先解释。” “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她骂我,我教训了他几下,谁知他就不行了。”邵韵宅跪在地上看着指尖。 葛芙连忙道:“皇后娘娘定是有什么事激怒他了,不然这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骂人的啊……太子殿下也在,太子殿下说说啊……” “父王,其实——”年糅跪下刚要说什么被邵韵宅打断,“一切都是臣妾的错,皇上责罚臣妾吧。” 祁祯樾看着她的眼神更为恼怒,许珺茹给了水清萝一个眼神,水清萝道:“皇后娘娘也是六宫之主,竟然还在耍小性子也是不妥了。作为后宫之主更应该大气不是么?” 姜怀卿跪下道:“皇上息怒,皇后娘娘教训人本就是皇后娘娘的权利,只是方法过了……” 洛酒儿一看,也跪下道:“皇上,还是再听听皇后娘娘的话……” “住口。”祁祯樾忍着怒火打断她们。“为何你这次认错了?你不是一直都没错吗?” 抬头看着他怒火中烧的眼眸,这一刻既陌生又觉得淡然。如今再解释也没什么意义,人差点被打死,正好年糅和她在场。 “你觉得是什么样,那就是什么样。”她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终是让祁祯樾发了火。 “朕就是对你太过于纵容才把你惯的这么跋扈乖张!既然你说是你不解释那就把皇后禁足栩宁宫三月!好好正一正你的性子!”他怒喝,全部人不敢说话。 年糅的样子虽然十分着急,但还是不经意间与许珺茹对视了一眼。 邵韵宅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并没有。 “臣妾谨遵圣喻。”邵韵宅恭敬磕头。祁祯樾不再看她一眼。 毛珂扶着邵韵宅出宫时,有些恨她太过淡然道:“你怎么不多说几句,皇上明明就是想让你多说几句啊。”邵韵宅哭笑了一下,“我只是被禁足,若是多辩解了几句把糅儿带出来了,他本就不喜欢糅儿,指不定怎么责罚呢。” “娘……”年糅跟上来扶着邵韵宅另一只手,“都怪我,不听话,害得娘要被禁足……要不我这就找父王说清楚……不能委屈你……”他的样子快急哭了。 “哎,我正好乐得清闲。反正我这一月躲他也躲的辛苦,这正好可以让我在宫里好好休息。”邵韵宅捏捏他的耳朵一笑。“我们糅儿真的是长大了,还知道关心娘了。没白疼你。” “皇后娘娘可真是好命,若换做其他妃子早就被拖出去挨板子了。”水清萝和徐萧在邵韵宅前面道。 邵韵宅弯唇一笑。上前道:“清妃是真闲啊,方才这句话本宫没听出是夸还是贬啊?” 水清萝一脸得意,“当然是夸啊,臣妾哪里敢贬皇后娘娘啊……” “认得清楚就好。”邵韵宅懒得跟她计较什么,想快些回去。 水清萝对着一旁的徐萧道:“哎呀,皇上可真是一代明君啊,不为红颜折腰,过就是过,错就是错。有些人可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徐萧有些胆怯,“娘娘,别说了……” “啪——”一耳光毫不留情抽到她脸上,水清萝没有站稳,摔倒在地。徐萧吓得不敢动。 邵韵宅俯视着她,目光睥睨,“本宫没这么大度听你的阴阳怪气。告诉你,只要皇上一天不废本宫,你见到本宫就要俯首行礼。就算皇上和本宫形同陌路你们也休想爬到本宫头上。”看着水清萝气的眼红含泪,邵韵宅更为威严,“生气么?忍着吧,没办法。你尽可以找皇上告状,但你告一次本宫就有千百种理由弄死你。”她说罢,瞟了一眼一旁的发抖的徐萧。 “橘美人,做老娘模仿者的感觉不错嘛。本宫警告你你再敢学本宫的舞蹈一次,你就准备和你的舞蹈生涯拜拜吧。”徐萧听后吓得跪下求饶,邵韵宅伸手,毛珂和年糅扶着她,她身后的人浩浩荡荡地跟着走了。 水清萝气的低吼:“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一路上年糅不禁感叹:“娘,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比以前还厉害!” 毛珂笑道:“你娘在欺负人上永远不输。” “什么叫欺负人,老娘这叫正当防卫。酷吧。是不是很无情,很六亲不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女魔头哈哈哈哈哈哈哈~~”邵韵宅大笑。 “滚。”毛珂骂道。 等回到了栩宁宫,洛酒儿竟在门口等着她。 “娘娘!”她朝邵韵宅跑去。邵韵宅道:“你怎么来了?我可是被禁足了。” 洛酒儿道:“皇上说了要禁足娘娘,可没说不许别人看娘娘啊。” “哎!就是啊!珂姐麻烦以后给我哥说,我们屋里high~~”她的样子倒是一点不像被禁足的样子。 惹得其他人忍俊不禁。 东宫越发的阴冷,年糅脱下衣服看着身上的伤疤,想起邵韵宅心疼的眼神,就是一笑。 “太子殿下,珩贵妃有请。”凤渝看着年糅的眼神都带着笑意。年糅道:“行,待我换一件衣服。” “太子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奴婢可以服侍太子殿下……”凤渝小声道。 年糅拿着衣服去到屏风后面,“不必了。你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儿家,给我服侍穿衣是不太好。你且等等,我这就去了。” 凤渝看着他的身影,脸又是一羞红。 等他到了凌霜殿,许珺茹指指桌子上的花,“你不是喜欢月橘么,特意为你准备的。” “谢过贵妃娘娘了。” 许珺茹让他坐下,“如今把皇后囚禁起来了,你这个法子果然有效。若是平常,她肯定不会中计。”她看着年糅才感觉到后生可畏。年糅低头摆弄着月橘,“那是她分了心。她觉得我不会害她。不说这个了,她被禁足了,你们就别再叨扰她了行么?” 瞟了一眼年糅,“这个好说。哎,那你答应给我的东西……” 年糅从怀中拿出了一包药。“这个是我从献国带回来的,你拌着茶水喝下去,会更容易怀上龙种。”他看着许珺茹双眸发光,一把拿住就像救命稻草一样,便觉得悲哀。 “太子……可是我这身子不太好……”她想起了自己很多年之前服用水银避孕,导致多年不孕不育,就心有担忧。 “这样吧,你坚持服用几个疗程,先看看如何。若是有用我再去寻。”拍拍她的手,年糅道。许珺茹点头,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那儿臣告退。”年糅刚起身,许珺茹问道:“我还想知道这是为何?她不是把你养大了么,为何这么对她啊?” 目光一狠,“娘娘只管争宠就行了,其他还是少些知道为妙。” “太子殿下奴婢送你……”凤渝想跟上去,年糅道:“姐姐不必了。天色不早了,歇着吧。”他手中拿着月橘花,映着他俊朗的容貌。 琴声从栩宁宫传出,止安趴在桌子上,看着邵楠枫弹琴。小手忍不住去跟着拨弄了一下琴弦。邵楠枫停手,“舅舅教教你如何?” “好啊。”止安拍手。 邵韵宅躺在他肩膀上张开眼,“止安啊,你自己先玩一会儿吧。”止安应声坐在琴边,小手乱弹着琴。 邵楠枫捏捏邵韵宅的脸,“最近没有好好吃饭么?都瘦了不少,感觉脸上的肉都没了。”邵韵宅伸手摸摸脸,“有吗?我觉得可能是我长大了的原因吧。哈哈哈。”她这几日倒是安宁多了,不只是耳边安宁,心里也安宁。 “宠儿啊,要不要哥哥帮你去给皇上说说?我昨日去看那个孩子了,生龙活虎地欺负人呢。没一点事。”邵楠枫能感觉出她的闷闷不乐。 邵韵宅靠进他怀中,“不用。我真的觉得这样自在。关上门爱谁谁。哥哥也别替我去说什么,你该上前线就去。”她伸手摸了摸邵楠枫脸上的刺字,“有没有说过你脸上有疤更有男人味了。” “说什么呢……怎么还调戏起来你亲哥了……”邵楠枫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 邵韵宅笑着搂住邵楠枫。“哥哥啊,你要答应我,这辈子都别离开我。”这一世的邵楠枫,太过温柔,对待这个世间也太过温柔。比起下一世跟她拌嘴斗气的哥哥完全不同,让她忍不住依赖。 摸摸她披散下来的发丝,邵楠枫道:“我答应你。” 这下邵韵宅才安了心。 止安闷头疯狂地乱拨琴,邵楠枫过去拿起他的小手,“这样可不行,这样手指会痛。明日舅舅好好教你。” “好~~”止安学着邵韵宅的样子给了他一个飞吻,邵楠枫笑着摸摸他的头。 他出了栩宁宫后,站在暗处的禾子问祈祯樾,“皇上,咱们还不进去么?”祈祯樾带着一行人站在灌木后不知多久了。 祈祯樾盯着栩宁宫的紧闭的门许久,“不了。知道她在里面就行了。”她没办法躲着了,也能让我看到她。 禾子连忙喊:“起驾——” 他坐上皇辇正欲离开栩宁宫,“停下——停下——”他喊道。 众人只好停下。 “皇上有什么吩咐……。”禾子刚问,祁祯樾便打断了他,“别说话。” 只见毛珂和洛酒儿一起到了栩宁宫,宫女开门,开门的一瞬间,他看到邵韵宅披着长发,身穿一袭黄色轻纱裙,扶着肚子弯下腰耐心地听止安说着什么。 只是一瞬间,他清晰地看清她未施粉黛的面容如海棠一般绝美清丽,眉眼间的笑意如同初见。 门关上了。 祁祯樾的眼眸黯淡了下去。抬起手摆了摆。 “走吧……走吧……”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三章 金人之缄,难舍离 “近来北郊屡屡遭献国骚扰,此次前去镇压需要的人数,根据前线战报……”年糅念着,祁祯樾看着邵楠枫低头一心听着年糅说话,未有任何分心。年糅念完折子,道:“那皇上和舅舅一起商议一下此次前去需要招多少兵……” 祈祯樾道:“这些还有待商议。回来让你三伯伯做个演算,明日就可出发了。” 一旁的祈祯央咽下茶水,险些呛到,“是——” “对了,煜哥儿近日在做什么?”祈祯樾问。年糅回道:“说是病了,好几日下了朝就回府了。”他心中很清楚他在回避什么。祈祯央眨了眨眼,放下茶杯,“那我一会儿去看看他如何?” 年糅连忙道:“也不是什么大病。我上次才去看过。只是需要静养罢了。伯伯不必费腿脚。”祈祯央挑眉,“哦,可是我正想向皇上提议,让煜哥儿跟着楠枫前去北郊,正好这孩子不愿去桑海,性子又这么孤僻,借此机会可以锻炼锻炼。”他故意看了两眼年糅,他梗住不知说什么好。 祈祯樾觉得他说得极是,“还是三哥想得周到啊。楠枫觉得如何呢?” “我自是没什么意见。”邵楠枫应了。年糅还想说些什么,祈祯央道:“伏里啊,可还有事么?没事的话我可就回去吃炖煮一夜的药膳了。”祈祯樾示意他可以退下。 “皇上……”年糅刚说了一句,祈祯央一把拉住他,“糅儿,要不要来伯伯家吃药膳啊?” “啊?我——”还未拒绝便被祈祯央半拖半拽地拉走了。 邵楠枫行了个礼正欲退出,祈祯樾道:“楠枫留步——” “皇上可还有事?”邵楠枫语气依旧柔柔的。 伸了伸手又收回来了。祈祯樾道:“朕以为你会怪朕。”他还是说出了口。“为何?”邵楠枫依旧低着头。 “朕对宅儿……”他说起来甚是艰难。被邵楠枫打断:“既然宠儿有错,那就责罚她。她今年也快二十二了,再没有什么理由给她辩解了。网唯一能辩解的,或许就是我不对吧。是我没管教好她,没教会她应给如何在宫中行走,不可这么随心所欲了。皇上若是还想问罪,就责罚我吧。”他拱拱手,温和的眉眼看不出情绪。祈祯樾面露难色,“朕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若无事,我就先退了。宠儿还在等着我……”邵楠枫往后退了一步。 “朕就是想问她过得可好?”他问了出来。邵楠枫愣了一下,垂了一下头,“她……就是每日不笑不哭,但也没了精神。瘦了很多。今日我打算留下来陪着她一起用膳,劝她多吃一些。”他说罢,恭敬地行了个礼,看这祈祯樾恍了神,他退出御书房,转身嘴角使人难以察觉地扬了扬。 “啊哎哎——这局是我赢了,我赢了你们都给钱,给钱——”小宫女伸着手要钱,剩下的一群极不甘心地掏出钱给了她。 毛珂过去时顺手怕了一下她的头,“别玩了,去看看锅开了没。” “知道了姑姑。” 她掀开帘子,走进卧房,拍拍被子,“别睡了,不是要吃火锅吗?” 邵韵宅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是是是——哈哈——”她起床洗漱,毛珂无奈笑道:“自从被禁足之后没有宫妃来请安,是不是清闲得多啊?” 邵韵宅道:“那是自然,老娘天天睡到自然醒——不用化妆不用梳头,美滴很美滴很~~”她哼着歌,随手套了一件厚花袄,揣着手出来,小宫女太监一看她出来,都道:“娘娘要的锅开了,我们去下面吃了啊……” 邵韵宅坐下,“行吧,你们肉不够了就去厨房要啊。” “得嘞——” 她坐下下菜涮肉,在古代当冷宫妃子也不错啊,不但可以天天睡到笠日三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玩什么也不会有人过问。 “珂姐,你说我这也很爽啊,啥时候把我弄到冷宫里啊,我迫不及待了……”她吃着粉皮,毛珂在后面给她随意拢了拢头发,坐下吃着邵韵宅给她夹的藕尖,“什么冷宫,你到了冷宫就知道哪里会吃的这么好,天天干活不说,还要遭人白眼。网哪里还有这等待遇。” 止安在一旁吃着菜道:“母后的意思就是,要当皇后但都别烦她,对吧?”他拿起茶杯喝水,邵韵宅也拿起茶杯“叮——”和他碰了一下,“还是我儿子了解我~~” “娘娘——”有小太监在外面喊道:“等到一会儿我们要玩骰子,小泉子说娘娘上次输了这次不会来了——” “放他妈的屁——老娘上次是让着你们,吃完饭看我大开杀戒,给你们来个秋风扫落叶——”邵韵宅冲外面大喊。 “将军来了……”采花把门打开,让邵楠枫进去。 “哥哥快来吃饭!”邵韵宅朝他招招手。他进来,一股子热气夹杂着水汽袭来,糊得他浑身都热。“宠儿你可真是整个皇宫里声音最大的了。” “珂姐昨天骂我声音更大。” “滚——”毛珂瞪了她一眼。邵楠枫坐下,不禁想起他向祈祯樾随口说的谎,就是一笑。他家宠儿,什么时候都不会没了精神。 “来,吃一些菜。你还真是机灵,我都没见过这样吃饭的。”邵楠枫把茼蒿夹到她的碗中。 忽然她想起了当年在王府里,她和祈祯樾吃火锅,祈祯樾也总是让她吃菜。 “母后?”止安唤道。邵韵宅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舅舅跟你说话呢。” 邵韵宅连忙面冲着邵楠枫,“啊,哥哥什么事?” “我明日可能就要启程了。此次去北郊可能会带着宁王。” “煜哥儿么?”邵韵宅一皱眉,“他鬼点子可多了,机灵得很。你可不要被他耍了。”邵楠枫想了想道:“应该不会,这战场上正需要这种有脑子的人。听闻他身子还不是很好,我就不让他上阵杀敌了吧。”邵韵宅复而一想,祈祯灏也没什么理由对邵楠枫如何。“那你们定要活着回来啊。” “这你放心。”毛珂插嘴道:“大将军自从当上将军,就没输过仗。”她冲邵楠枫一笑。邵楠枫笑着摆手,“哪有这么神。其实我并不喜欢杀戮。只是没有杀戮和讨伐,百姓会更苦。” 邵韵宅挽住他的手,“知道你心善。放心吧,百姓感谢你,忘不了你,想你想你,真好。” “伶牙俐齿的。”他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洛酒儿匆匆往栩宁宫去,边走还边把手中的东西往袖口里塞。 “贵妃娘娘留步——”禾子唤她,吓了她一跳。 “啊,禾总管啊……”洛酒儿轻咳了几声。禾子道:“娘娘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洛酒儿看了眼四下,“哦,本宫是去看皇后娘娘的,你也知道皇后娘娘正在被禁足,本宫若是带人太声张总是不好。” 禾子道:“贵妃娘娘有心了。皇上有请——”他抖抖手中的拂尘,示意洛酒儿跟他走。 跟着禾子到了寿安宫。 “臣妾见过皇上——”她跪下行礼,心中有些忐忑。 祈祯樾背对这她。“今日朕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你可是天天都去栩宁宫?” “是。”洛酒儿低声道。 “那,那你今日去了回来之后来给朕说说皇后的近况。”他依旧背对着洛酒儿。洛酒儿一时没明白过来,“啊?皇后娘娘的近况……” “就是,她病了还是缺什么,回来给朕说说。”祈祯樾还是妥协了,他听到邵韵宅过得不好,就坐不住。洛酒儿忍不住掩嘴一笑,“臣妾遵旨。” 等她到了栩宁宫时,刚进门就听到邵韵宅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老娘赢了——成王败寇你们这群寇们啊哈哈哈哈哈——给钱给钱——” “皇后娘娘贵为皇后怎么还要我们的钱啊……。” “就是啊,也不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出体力活的……” 洛酒儿笑着推门进去,只见邵韵宅穿着一件花袄,满面红光地大骂:“我透你们全家——输不起是不是?哎雪杏你脸上抹的什么啊?” “娘娘这是奴婢托人从外面带来的枫糖胭脂膏,是不是很好看?”雪杏展示了一番,其他宫女摆摆手,“臭美~~” “好看个屁,怪不得老娘的眼睛从刚才就跟晃了啥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坟头蹦迪呢,顺便献上一曲你就不要想起我的百大dj版……”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雪杏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皇后娘娘真是的,奚落奴婢干嘛——” “本宫就是觉得你花钱……”她正说着,洛酒儿摸了一下她的胳膊,“娘娘,我来了。” “啊,闵贵妃来了。”邵韵宅拢了拢乱了的头发,其他宫人行礼,后自行散了。 洛酒儿坐下道:“看来皇后娘娘一点都没被禁足这个事情给烦扰着啊。” 邵韵宅托着下巴,“烦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是很在意这个的。”洛酒儿又是掩嘴一笑,“那若是有人问起我娘娘如何……” 她这么一说,邵韵宅以为她指的是一些幸灾乐祸的妃子乱打听的,“就说我快死了,我没皇上不能活了,马上不行了。”就先让她们如愿而后慢慢收拾。 “啊?哈哈哈,好,知道了。”洛酒儿只是笑,她羡慕邵韵宅活得自我。抬手挑逗了一下她的脸颊,邵韵宅道:“啊什么,去交珂姐来,弹吉他,我呸,弹琵琶,给我唱一曲。” “是。”洛酒儿起身,没察觉袖子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千藩王府中,年糅吃着药膳难以下咽,“我说伯伯,若没事我就先回宫了。”他不明白祈祯央为何非要把他拖来。 他正要放下碗,祈祯央猛然出手两指去点他手肘的穴位,年糅下一世抬手两人瞬间过了三招。 “三伯伯,你?”他皱眉。 祈祯央弯了一下唇,“没什么,其实这个地方有个穴位,打上去手臂会不自觉被送出去。你可知道?” 他的眼神犀利,年糅能感觉到手心起了津津的汗。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四章 映日故人,故此别 一切都是静的。网 静的水缸中睡莲花瓣滴水的声音都清晰透彻。 祈祯央和年糅同时放开了对方的手。“好功夫啊。看来在献国没少刻苦吧。”祈祯央笑得令人琢磨不透。 “三伯伯想说什么啊?是想试探我么?”年糅也回笑道。 “我只想说,太子殿下的反应真快。”祈祯央转头唤道:“罗曦,看来太子殿下吃不惯这药膳,来给太子殿下盛上一碗鸡汤。” 年糅摆手,“不了。我走了三伯伯。这个东西我真是吃不惯。”祈祯央道:“等等——你就不想问问我的用意?” “难道不是在试我的反应和我的武功?”年糅看着他表面平静。祈祯央“噗嗤”笑了一下,“你很不错。既然累了就回去吧。”点点头。 年糅恭敬地拱拱手,“那就明日再见。” 他走后,祈祯央脸上的笑立刻荡然无存。这个孩子的城府太深。 幸亏他们都比他早生了十几年。 马车往皇宫去,年糅坐在车上,把一朵顺手从千藩王府中折走的芍药花揉碎,扔出了窗外。 “凤凰相对盘金缕,牡丹一夜经微雨。明镜照新妆,鬓经双脸长。画楼相望久,栏外垂丝柳。音信不归来,社前双燕回……”洛酒儿的歌声空灵如画中仙,又似百灵托生,令人浑身舒服又着迷。 邵韵宅双眼微眯,打着拍子,还未听过瘾,一曲便没了。 “哎,没听够啊。”她惋惜地伸伸懒腰。洛酒儿笑道:“那有何难,再唱一曲不就行了。” “这可以么?”邵韵宅托着脸笑笑,洛酒儿上去捧着她的脸,“可以哟。” 毛珂含笑调了调琵琶弦,眼睛一瞟,看到地上躺着的香囊。而且在她的记忆里,这个东西她没见过。 “娘娘,地上的掉的东西,是谁的啊?”毛珂指指地上的香囊,邵韵宅一脸迷茫,“地上有东西吗?我的天哪,神奇。”她低头才察觉,弯腰去捡,洛酒儿吓得脸色一变,“娘娘,这是我的,我方才不小心掉的——” 她欲去抢谁知邵韵宅已经捡起。邵韵宅捡起,看了一眼,不禁皱起眉头,“珂姐……我他妈的是不是眼花了,你来看看这个上面写的是谁的名字?”洛酒儿再一旁窘迫极了。 毛珂疑惑,放下琵琶就要过去,洛酒儿连忙拦住她,“别看了没什么可看的——” “酒儿。我跟你相识这么些年了,情同姐妹这种台词老娘也不想重复。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这个是不是秀的?”邵韵宅捏着香囊手抖了一下。 “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在说什么?”毛珂更为不解,上去从邵韵宅的手中拿过香囊,看清楚后大吃一惊。 上面赫然绣着一副春宫图,下面竟绣着:“洛酒儿海棠花落时赠与顾画城” 妥妥的私通赃物。 “酒儿你……你……”毛珂难以置信,全后宫最不可能跟人私通的女人红杏出墙了。她抓着洛酒儿道:“是不是有人陷害你?你说出来,我和娘娘定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洛酒儿的眼圈红了,声如蚊音,“诺梨,没人陷害我……” “都退出去——”邵韵宅大喊,外面的宫人退出去后,毛珂过去把门关好。 看着洛酒儿一副楚楚可怜的无辜相,邵韵宅就觉得气。“你是疯了还是糊涂了?我日哦,你先说你和这个傻逼发展到哪一步了?” 毛珂嫌恶地看看手中的香囊,“发展到哪一步?都送这东西了,你说发展到哪一步了?明眼都能看出来吧。”洛酒儿“扑通”一声地跪下了。 “你们也太扯,就只有一面之缘你们竟然……”邵韵宅抱着头觉得大事不妙。 洛酒儿含泪道:“娘娘你知道一见钟情么?就是一眼就认定他了……” “我他妈一见钟情是在第二章,早忘了啥感觉了!”过去一把抓住洛酒儿的手腕,“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在犯死罪!一旦东窗事发连我都保不住你!”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平日胆胆怯怯,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娘娘……”洛酒儿低声哭着去扯邵韵宅,“自我记事,就没有喜欢过的人……皇上当年为我赎身,把我带进王府,我以为那就是喜欢,只要好好服侍他,为他生儿育女就能回报他;可后来我遇到了顾公子,我才知道我是把对皇上的感激,错当成了喜欢……我从未为了自己活,从未体会这世间的情爱,娘娘,我……”她嗫嚅着,抓着邵韵宅的手指泛着微凉。气的一把把她甩开,邵韵宅道:“你还委屈了?你想体会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然后不惜去触犯宫规,你和顾画城都不得好死你就满意了?算是爱过一场了?你要是个未婚你爱咋咋地,但是你入了这深宫就是要恪守宫规!是,你是身不由己,可你这么做,不想自己也不想想让清?你让孩子怎么办?”她咬牙,恨不得去杀了顾画城。 洛酒儿只是一味的哭,毛珂手快,把香囊扔进了火盆。 “诺梨,你——”洛酒儿没拦住,心中很是难受。毛珂也愤愤道:“娘娘说得对,你不想自己也不想让清么?这里谁都是身不由己啊。” “你先回去,让这个顾画城不许再来找你。不然我杀了他。”邵韵宅肚子都气得生疼,坐在椅子上扶着肚子。洛酒儿抽抽噎噎道:“娘娘,我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毛珂给邵韵宅背心顺顺气,“你先回去,我和娘娘想想办法。” 洛酒儿看邵韵宅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多言,只能先行回去。 邵韵宅无奈揉头,“这他妈怎么办……” “你先别着急。我晚上去看看,大不了警告一下这个顾公子,让他今后不要再来了。”毛珂也还未从惊诧中缓过神。邵韵宅道:“看来真的需要提早出去了。” 她已经过了快两月的悠闲日子,也想接着过下去,但如此情形看来是不行了。她气得双眸半闭对毛珂道:“珂姐,你过去给皇上说,我不行了,身体巨差,距离嗝屁还差一碗饭,让他赶快过来。” “啊,可你出去了也不能对这个顾公子下手啊。”毛珂也不知如何是好了。邵韵宅道:“至少先出去吧。” 毛珂点头,邵韵宅想靠一下毛珂,被她闪了一下,“别,哦,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这就给娘娘去请皇上。” 邵韵宅眼神犀利,“珂姐,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我怎么可能会瞒着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什么可互相隐瞒的,你这样说我会难过的。我去请皇上了。”她唤来采花给邵韵宅梳洗,后便自行出去了。 洛酒儿出了栩宁宫,边哭边走,也没看到身后。 “酒儿。”有人唤她。 回头只见祈祯樾坐在皇辇上问她:“皇后怎么样了?” 洛酒儿哭着跪下,“娘娘她……”她这会儿即是伤心又是害怕,说不出话。 祁祯樾紧张道:“怎么样了?你倒是说话啊……” 禾子也有些着急,“我说贵妃娘娘啊,皇后娘娘是病了?还什么?你哭什么啊?” 洛酒儿只是低头哭,此时毛珂突然从身后走出,“皇上万福——” “诺梨,你来的正好,快给朕说说皇后怎么了?酒儿哭什么?”祁祯樾有些慌张。毛珂瞟了一眼洛酒儿,心中大概知道洛酒儿应该什么都没说。 “回皇上,娘娘她……病了。卧床不起,也不准奴婢请御医,求求皇上劝劝娘娘吧。”她顺势带着哭腔,祈祯樾果然坐不住了。 “移驾栩宁宫。顺便把赵王宣进宫。”他果断道。 毛珂暗自呲呲牙。转头对洛酒儿递了个些离开。 快步进了栩宁宫,宫女们早就把聚众玩闹的东西收起来了,一个个佯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祈祯樾看此情形更为着急。他快步走进卧房,看到邵韵宅身穿一身素衣躺在床上,双眸空洞地看着顶端。 “宅儿……”他缓缓踱步到床边。 邵韵宅没看他。 “你来了。”她轻声道。 像是被人狠狠扼住咽喉,呼吸都困难。 “是……朕来看你了……”他伸手摸着她的侧颜,有些滚烫。“身子怎么这么热?到底哪里不舒服?”他都没意识到问出的话在颤抖。 老娘只是中午羊肉出多了。 邵韵宅逼出了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皇上……”她只敢用气声说话,怕暴露自己的中气十足。“别管我,求你了……” “怎么能不管?你还怀着我们的孩子,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是真后悔了。“别怕,朕把三哥叫来了,马上给你看病……” 她依旧不看他,半死不活道:“你就放过我吧……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你放我走吧。” “你想……去哪儿?”祈祯樾问,手不断地给她擦泪。心猛然一跳,邵韵宅着魔地转头看着他,“我问你,若是我想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抚摸着她的手滞住,没有直视她的眼睛。“去哪儿?你就待在朕身边,哪里都别去。” 这一刻,不是山崩地裂的绝望,而是痛到不知所措。她自己都不知有流下了眼泪。 “哦。”她闭上了眼。 祈祯樾道:“是朕错了,朕不该这么罚你,你到底哪里痛?朕这次真的错了,宅儿,别这样……”谁都不能体会此刻他有多着急。 窗外,毛珂白了一眼,“真能演。” 一旁的祈祯央已经被她交代一通了,故而道:“她什么干不出来?” “你一会儿进去别演砸了……” “诺梨。”祈祯央抿嘴看着她,“你……真的不打算和她说么?” 毛珂攥紧了双拳。“我……你别管了。” 本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任他月明,下西楼 “皇上,你走吧。”邵韵宅彻底明了,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这个人只是以为自己很爱她罢了。 紧紧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你让朕去哪儿?别闹脾气了,是朕不对……你先让三哥看看而后咱们在说其他行么……”俯身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祈祯樾抬手,禾子宣祈祯央进来。祈祯央进来后,以为邵韵宅会很夸张,谁知是真的就跟一个抽空了魂魄的人一样,面色苍白,双目无神。他不禁吓了一跳。 “丫头,丫头……怎么了这是……”过去给邵韵宅把脉,谁知她一把将手拿开。“你们都别管我了。我没事。” 祈祯樾着急的只能叹气,“怎么可能没事?”他轻轻握住邵韵宅的手,“听话……”给祈祯央让他把脉。 祈祯央诊了几下发觉她身体无大碍。就觉得她又是在演戏,才放松了几口气。“伏里啊,丫头这个症状……你可能是关她关太久了,精神都萎了,我先给她施一道针,看看情况。” 这让祁祯樾吓了一跳,“这么严重么?” 邵韵宅看着他略崩溃的脸庞,觉得不清醒的,只有他自己。“嘶……”邵韵宅惊觉手上一疼,看到祁祯央给自己手上扎针,她一个激灵,恨不得当即就骂死他。 看到邵韵宅有了一些反应,祁祯央明确她就是在演戏,坏心地道:“丫头啊,哥下面施的针可能有些疼,但能治病啊,你忍忍……” 瞪着他,但他根本不看自己。 祁祯樾转头,“来人……去给赵王搬把椅子。”他转头的一瞬间,邵韵宅对祁祯央的口型道:“差不多得了啊” 祁祯央坏笑摇头,一针扎到了她的手臂上。 “啊——”邵韵宅吃痛大喊。祁祯央道:“忍一忍,病就好了。” “忍你妈!”邵韵宅伸手想去揪他的领子,被祁祯樾拦下。 “宅儿,别再闹了。快让三哥看看……”他柔声哄权。邵韵宅对着他道:“皇上你去耳房看看止安在不在,这几天就看他玩傻了……”祁祯樾也不想离开邵韵宅,转身道:“禾子,你去同诺梨看看止安。” 在他转头瞬间邵韵宅又抓住祁祯央的衣领,“你他妈给我适合而止”她做了个口型。祈祯央看她是真的痛,才笑着摆手。 祈祯樾转过头,邵韵宅瞬间又躺回了床上。祈祯央给她把针拔了,“我的意思是,你关着她太久了,都把她关出来心病了。” “明日朕就带你去给楠枫送行。”祈祯樾过去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 祈祯央把东西收好,“那我走了。”邵韵宅瞪了他几眼,妈的,老娘出去先让你死。 “朕今夜在这里住了。”他摆手对禾子道。禾子应声,带人来给祈祯樾宽衣。毛珂低头带人进来给他宽衣。 “你也真是,病了为何不派人来给朕说?若不是朕碰上诺梨了,你就不要命了?还有诺梨,为何娘娘的事情都不来给朕冰雹?”他看向毛珂,毛珂吓了一下,抬头尽量装淡定,“奴婢罪该万死——” 他褪下外衣,朝邵韵宅伸手,“过来,朕好久没给你弹琴了。” 看着他的脸,依旧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无欲。缓缓把手伸了过去,他握住拉她起来揽入怀中。亲密无间,爱若珍宝。 半天她才伸出手回抱着他。拍拍他的肩,“别搂得这么紧。我快不能呼吸了。” “朕也不知为何,觉得你总会走。”祈祯樾的唇贴在她耳畔道。 心猛地一颤。 “但朕转而一想,咱们有孩子,又在这宫中,你能去哪儿呢?”他轻声,不愿吐露任何情绪。 她没办法离开自己的。没办法。 邵韵宅闭上了双眼。 回抱着的手,终是垂下了。 毛珂退出了门外,背后撞上了一堵肉墙。 “赵王殿下……”小宫女们行礼。“你们先退下吧。”毛珂摆手让她们退下。 “子祥,你这不被人发现——哎!你!”话还未说完,祈祯央的手摸了一下她的腰,被她一把打下。“你不许再碰我!回去!” 他深情地望着毛珂,“诺梨,我们成亲吧。我跟丫头要了你。咱们这么多年了,应该做个了结了。我不再妒忌猜测乱怀疑,你也别躲着。”毛珂忽然脸一红,“这些……我都听你娘娘的。我舍不得她,若是留下她一人在这深宫中这么孤单,我也睡不好。” 祈祯央立刻欢喜的不知所措,“真的么?” “嗯。”毛珂双颊绯红地点头便绕开他走了。 入夜,卧房中一片漆黑。 邵韵宅的平复了一下心。如今又能如何呢?世间本就无两全,如今她要做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 忽然手臂揽住了她的腰。祈祯樾躺在她如瀑般的头发上。“宅儿,诺梨是不是胖了?” 邵韵宅浑身都僵了。有些抵触他的触碰。左思右想,还是渐渐放软身子,手覆上他的。“是么,大概是最近闲了吧。” “其实朕并未怀疑你。只是当时气昏了头,你越不解释朕就越气。”祈祯樾抱着她,她的身子整个嵌进胸膛。 “是么……”她枕在他的胳膊上。“对。”轻吻着她的头顶,他叹道:“还是我的小祖宗抱着舒服。在王府的那几年每一晚咱们都聊,猛然没人聊了,朕还有些不习惯。” 摸着隆起的肚子,邵韵宅问道:“都没有妃子陪你聊么?” 一声叹气。“她们不是怕就是想着往高处走。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他又搂紧了邵韵宅几分。邵韵宅道:“那你就没看出来我贪图什么?” “什么?”祈祯樾轻笑出声。“你跟朕的时候才十五,朕不得宠,没权势……” “你长得帅。”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的笑声爽朗到了心底。 次日,在给邵楠枫送行时,众人看到祈祯樾牵着邵韵宅出来,皆不禁感叹皇后还是盛宠不衰。 邵楠枫笑着看着邵韵宅神采奕奕的样子,“哥哥,别忘了跟我约好了。” 看看她的肚子,邵楠枫道:“我看危险,等你生完孩子行么?”邵韵宅伸手抱住他,“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平安回来。” “好。哥哥答应你。”铁甲凌冽,邵韵宅的拇指摩擦了一下他脸上的疤,“一路平安。” 看着一旁同样穿着战袍的祁祯灏,邵韵宅道:“正好,你走了可以让太后照看一下墨墨。你放心吧。我们都会好好照顾她的。” 祁祯灏心中一直对邵韵宅有愧,看着她多自己依旧不错,更是不知如何面对。“多谢皇后娘娘……” “哥哥,请最后把他弄死在战场不胜感激。”邵韵宅道,邵楠枫大笑,点点她的额头,“你呀。”无论她生几个孩子,地位多高她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个小孩子。 祁祯灏气道:“七嫂!你!” “行了,时候到了,大家上路吧。”邵楠枫说着上了马,祁祯灏撇嘴也上了马。 祁祯樾点头,“定要一路平安。” “放心吧。定不辱使命。”邵楠枫驾马,部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南门。 邵韵宅心里空落落的。一直看着烟尘消失。 靠近她耳边,“何时也能看你这么为朕牵肠挂肚朕死而无憾了。” “放你妈屁。”白了他一眼,邵韵宅伸出了手,祁祯樾顺势牵上。两人十分喜欢十指相扣地牵手。 “你把我这么放出来了,那她们嘴贱说我怎么办啊?”邵韵宅语气撒娇,弄得祁祯樾一直嘴角上扬。“你这小祖宗会怕?谁敢得罪你你不把天捅个窟窿。” “这次不一样啊,这次我多铁头啊,不解释不多说,多尼玛酷啊。符合剧情的应该是你让我出来我不啊。哼。”她一边懊恼一边叹气但我样子过于戳中祁祯樾的心,他笑着道:“那你这几日别离开朕。朕在你身边没人敢说你。” “我才不呢。我宁愿接着不出门。”邵韵宅扶着肚子往栩宁宫去。 “皇上……”禾子上前道:“秦大人在御书房等候多时了。” “朕知道了。”祁祯樾转头对邵韵宅道:“你回去歇息吧,朕晚些去找你。” “别来。”她故意把头偏过去。 祁祯樾捏捏她的脸,“那可不行。”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邵韵宅脸上的笑荡然无存。 满目皆是冰冷。 旁晚,毛珂安置好了止安,看邵韵宅独自坐在书房看书,才松了口气,悄然进了自己的房间。 她没敢点明灯,拿了半截蜡烛翻找着东西。 可怎么都没找到。 不禁心头凉了半截。难道事情败露了。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道:“是在找这个么?”一转头竟是邵韵宅。她冷脸抖抖手中的纸。她觉得毛珂肯定有事瞒着她,没想到来她房间翻找了一下果然是出事了。 “珂姐,我去御医堂问过。这篇方子是保胎的。跟我的喝的保胎药不同。但笔迹都是出自三哥。”看着毛珂仓皇失措的模样她更为气急,上去一把拉起她,“我就不明白了,你什么时候和他……我以为第一百四十二章以后你俩就真的恩断义绝谁也不理谁了,怎么就……就又狗一块去了?” 毛珂猛地跪下,“在瑶山……我同子祥那日想去找娘娘可娘娘回来了……但我们……那晚他来我房中,我们还是放不下对……” “啪——” 邵韵宅发誓,这是她第一次她毛珂。珂姐对她来说是家人是可以拿命换的,但她却没忍住。 “老娘和你时候好姐妹,你恨的人我跟着你一块diss他揍他最后我俩绝交了你拍拍屁股跟他又旧情复燃了?还他妈怀了孩子!我操……”她气得肚子疼,毛珂连忙起身扶住她。 她自知对不起邵韵宅,“娘娘,你打我把……” “说那些屁话!你明知我不会再动手……”她坐下糅肚子。“既然这样了,你是想生下来?”她暗自算了算日子,有还不到两个月。 毛珂跪下,“娘娘,子祥说了会娶我。我们今后再也不互相伤害了。” “滚。”邵韵宅摆手。“操你妈头疼……” “娘娘……若你不答应我就留下来陪你。”她说着眼中有泪。 邵韵宅气得不行,“你都有孩子了,我不答应你怎么办?看着你被弄死?你真是气死我了。” “我错了……” 窗外的人影,渐渐远去。 凌霜殿中,许珺茹颇为兴奋,“你说得可是真的?!” 年糅嘬了一口茶,“我亲耳听到的。千真万确。” “好啊……那我可以立刻告发到皇上哪儿,不仅可以把她最得力的帮手弄死,还可以治她一个失职之罪。皇上会更加对她有成见。” 顺手拿起桌子上插着的月橘把玩,“你蠢么?”年糅的眼神带着嘲讽。 “什么?!”许珺茹不明白。 年糅道:“我看你是太低估皇上对我娘的宠爱了。就算你去告发,我娘定是会为了保护诺梨姐姐把三伯伯扯下水,凑成婚事;皇上也一定会偏袒,到时候里外不是人的就是你啊。” 细想他的话有些道理,“那应该怎么做?” 年糅的眼神一亮。“把事情闹大。让身为皇后都无法收场那种大。” 许珺珺莫名兴奋,“怎么个闹大法?” “太后。”他弯唇一笑,深不可测。 第一百五十六章 挽弓箭上,射天狼 “求皇后娘娘饶了小的一命吧,小的也只是一时冲动,和贵妃娘娘犯下了这种糊涂事……”顾画城瑟瑟发抖,跪在地上求着邵韵宅。她一脸威严睥睨地看着他。 洛酒儿也跪在一边,苦得梨花带雨。 邵韵宅怒道:“你们他妈的本宫不来准备野到什么时候!?老娘还以为你顾画城是啥正人君子呸!微博取消关注!”洛酒儿连忙替他开脱道:“娘娘这是我逼他的……” “滚。你这胆子这么小能逼得了谁?除非是他甜言蜜语把你骗了!”她揉揉眉心,“你看看这个逼,出了事第一反应是什么?甩锅给你,一时冲动,求饶,他有帮你求过情吗?越说越他妈生气——”她指着顾画城,他吓得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 这时毛珂进来道:“娘娘,别再骂了,太后唤你和酒儿过去。”邵韵宅换了几口气,问她:“外面有人听到了么?” “没有,我一直在外面守着呢。”毛珂去扶邵韵宅起来。 她指着顾画城,“你给老娘心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本宫看见你一次,本宫杀了你。还有你——从太后哪儿回来之后给本宫老老实实待在宫里,晚些时候本宫会带人来给你把脉。”她自从毛珂又了身孕之后便变得格外小心。 待她到了寿安宫时,除了太后外,后宫妃子基本都来了。皆在窃窃私语。邵韵宅进来时,全部的人莫名安静下来,有种无形的压迫感所有人不自觉地看向她。洛酒儿扶着她,她美艳霸气身周围绕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红唇一笑,“呦,都在呢。”邵韵宅给太后行了个礼,其他人恭敬地给她行礼。 落座后,她大量一番众人的深情,道:“怎么一副凝重的样子?可是谁又犯事了?还是觉得本宫被放出来的太早了大家心有不满?” “看看你,总是学不会说些好话。”太后喝了口茶,把茶杯递给了一旁的墨墨,墨墨恭敬接住。邵韵宅整理了一下耳饰,“那今日怎么这么齐整啊?” 太后道:“珩贵妃的向哀家说了,最近在宫里捡到了一些不干净的污秽之物,她带人查了查,没想到竟在凌霜殿查到了几个跟侍卫私通的宫女;她当即处罚了她们,而后通通赶出去了。遂向哀家提议,给这宫里的宫女验身,不然皆是违反宫规的宫女,后宫像什么样子。” 毛珂站在后面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 邵韵宅心头一紧,故作镇定道:“珩贵妃好生有想法,直接绕过本宫给太后说了。”许珺茹连忙跪下道:“娘娘恕罪,皇后娘娘当时还在禁足,臣妾不敢随意去叨扰娘娘……” 眯起眼看着她,果然她不会放过自己这一遭。 “行了,宠儿……”太后伸手让许珺茹坐下。“珩贵妃说的也没错。但如今咱们就是要说这件事,总之还是要你这个皇后主持大局。” 水清萝接话道:“太后,那破了身子的宫女怎么处理呢?”她看了眼许珺茹,许珺茹道:“依照臣妾看,这宫女若是发现和别人私通,主子也逃脱不了干系。明摆着就是主子失职没有严加管理。太后,皇后娘娘,臣妾提议,一旦发现后宫的有宫女坏了规矩,先赏那个宫女一百鞭子,净身赶出去;而她的主子,就要罚俸禄半年。” 一旁的徐萧问道:“那若是这个宫女是和王宫贵胄私通……这要怎么说?” 许珺茹一笑,尽显城府,“整个皇宫的人,都是皇上人。擅自勾引王宫贵胄,自不量力还妄想做飞上枝头的美梦?若是这样,不但要处以猫刑,那个跟她私通的皇族也要被皇上责罚。” 猫刑邵韵宅上学的时候在书上读过,把女人**的下半身套上麻袋放进去一只猫,封上麻袋,拿混子打猫,猫受惊就会疯狂抓挠女人下体,直至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她暗自恶心了一下,直视着许珺茹,“没想到让珩贵妃平日吃斋念佛,本宫以为你一直是个人美心善的主儿,没想到也有这么阴毒的一面啊。” 当皇后最好的一点,看着许珺茹想发怒,但还带忍着。 “宠儿,怎么说话呢……”太后皱眉。邵韵宅立刻语气撒娇道:“太后,哪里有这样的啊……” 太后被她弄得没办法,“行了,哀家知道。但珩贵妃说的也没说错,宫规即是如此。哀家眼里可揉不得不干净的东西。宠儿,这事儿你看呢?” 正说着,外面通报道:“皇上驾到——” 邵韵宅眼神一亮,转头佯装不经意地看了眼毛珂。毛珂很是沉着。 邵韵宅稍稍放心。 只要珂姐稳,她就不怕。 祁祯樾进来,除了邵韵宅外的妃子全部行礼。她们看邵韵宅依旧坐在位子上没有行礼的意思。这可是大不敬,换她们任何一个借十个胆子都不敢。 “皇后。”祁祯樾唤她。 众人屏息。 邵韵宅把头偏到一边不去看他。他大步走向邵韵宅。 洛酒儿紧张地拧着手中的帕子。他面色冰冷,无人心底发寒。 只见祁祯樾弯下腰,看着邵韵宅。 太后怕他生气,张口:“皇……” “你怎么了?是谁惹你了么?”祁祯樾柔声细语地问邵韵宅。 众人大跌眼镜。 邵韵宅的脸气鼓鼓道:“珩贵妃越俎代庖。” 许珺茹吓得立刻跪下,“皇上冤枉啊……臣妾只是看当时皇后娘娘在禁足才来禀报太后的,如今娘娘出来了,臣妾先让人去请的娘娘啊……” 太后也道:“是啊皇上。都是要过问过宠儿的,哪里有她说得这么严重……” 祁祯樾一来,太后自然让出上座给他。他拉着邵韵宅,让她亲密无间地靠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朕看四下无人,一问原来都在这里。”他说着让邵韵宅靠在自己胳膊上。太后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他叙述了一遍。 “故而我们是让宠儿做决定的。”太后捻着手中的佛珠道。 祁祯樾低头伸出手指划划邵韵宅的脸。“决定什么?太后说得好生可笑。你们难道不是说好了只是通报皇后一下么?”他抬眼冷视着这帮妃子。太后急忙讨好道:“哀家没这个意思,哀家是让宠儿……” “太后。皇后都多大了,就不要再唤宠儿了,别让各宫妃嫔也看轻她。”祈祯睿总是这么唤。连死的时候都这么唤。 太后吃瘪,“是哀家错了,哀家今后不会了。” 邵韵宅靠在他身上,极度委屈的样子。“皇上说的对啊,这样我还管不管事啊……”她一撒娇,除了洛酒儿外,众妃子皆一副极度不悦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她。 “你怎么会不管事。”祁祯樾搂住她,“这个事你来决定,是查还是不查。” 她心中一喜。抬头道:“本宫觉得是要相信这些不但兴师动众还会牵扯出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故而……” “皇后娘娘为何瞻前顾后的,这本就是整治宫里的必要流程。除非……皇后娘娘有顾忌。”水清萝道。这幅架势也是盛气凌人了。毛珂掌心出汗,小腹一下一下地抽痛。 就算被她说中了,邵韵宅打嘴炮也不能输。“清妃,本宫一向坦坦荡荡,有什么可顾忌的?本宫是怕查到你们脸上了你们颜面不保反而做小人扎本宫。” 水清萝一股怒气直上,“皇上,皇后娘娘这算是诬陷臣妾会厌胜之法么?”一旁的姜怀卿也道:“皇上,这是皇上亲眼看到的啊,不是臣妾们平日胡说。”邵韵宅呛道:“看来你们平日也没少在皇上面前说本宫坏话喽?” 祁祯樾把邵韵宅的小手攥掌中捏来捏去,“皇后。下回小点声,震得朕耳朵疼。”一副妥协妃子们教训她的样子。 “我不。” “行吧。”祁祯樾声音慵懒,另一手一抬,“朕说过她了,接着上回的说吧。” 众妃子顿时神色各异。 邵韵宅接着道:“方才珩贵妃说了,这些事情主子也逃不了干系,而太后也说了,是珩贵妃先在凌霜殿发现了几个私通的宫女,那珩贵妃算不算失职?该不该罚俸禄?”她看着许珺茹,一脸傲气。 许珺茹如今才反应过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但想到若是计划实施便可扳倒邵韵宅,便忍了下来。跪下道:“臣妾知罪,罚半年俸禄不冤。”说着她不自觉地瞟了一眼毛珂。就是这一眼,邵韵宅看出了些许端倪。 她……定是有备而来的。 邵韵宅来不及细想,转而对祁祯樾道:“皇上,那就明日开始给宫女们验身好了。” “这……”祁祯樾心里知道毛珂肯定躲不过,但此时不能是什么。“好。” 而后他摆手道:“那无事就散了吧。皇后身子重。需要歇息。” 这边的妃子才起身行礼。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也走了。 大殿中瞬间只剩他俩。祁祯樾道:“还生气么?”邵韵宅眼神一恍惚。“没有……”她转身抱住祁祯樾。 她贪恋权利,就要仅仅依附好祁祯樾。 祁祯樾亲着她的耳朵,“那诺梨怎么办?朕要不下令你们栩宁宫可以免去验身如何?”邵韵宅推开他一些,“别……这样反而会暴露。珂姐这个……你能不能先下一道圣旨把珂姐赐给三哥,最好立刻赐给他。” “朕知道你的意思,放心。”祁祯樾又凑上来把她揽在怀中。邵韵宅无奈靠在他的胸膛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黏上来。” “不知道。朕总觉得抱着你才安心些。”不然总觉得你要走。虽然知道你哪儿也不想去。 抬头吻了一下他的嘴角,“放手吧,咱们回栩宁宫吧。” 两人刚刚起身,毛珂便跑进来,慌张道:“娘娘,雪杏说看到子祥去太后哪儿了。”邵韵宅暗自觉得不对,“去太后哪儿了?不会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 祈祯樾安抚了她一下,“不会的,朕会去问清楚的。你先回宫去吧。” 想起洛酒儿在宫里等着她把脉,邵韵宅坐不住地起身。“咱们先去太后哪儿,我怕三哥乱说话。” “还是先回宫吧,朕帮你去问问问看。”祈祯樾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邵韵宅抓住他的手,“让三哥完事之后回栩宁宫一趟。”祈祯樾还想再说些什么,邵韵宅则是让毛珂扶着她两人回了栩宁宫。 她能看出毛珂有些她忐忑,安慰道:“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放心。” 等到用过了晚膳时,太后竟不请自来了。邵韵宅平复了一下不安,随意地问:“太后这是晚上散步到我这儿了?” “皇后可知道今日赵王来哀家这里要人了?他希望哀家收回给诺梨下的婚。”太后慢悠悠道:“既然赵王开口了,哀家就允了吧。只是宫里嫁人,必须要身子干净,那明日就先给你们栩宁宫验身如何?好让诺梨快些嫁出去。” 此时邵韵宅浑身都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从未这么心虚过。她不敢回头看毛珂,怕她更不淡定。“那——”刚说了一个字,她突然灵光一闪。“嗯,那就按太后说的做。” “那就这么定了。”太后满意一笑,起身离开。“恭送……太后。”邵韵宅尽量让语气平和。 待人都走后,毛珂不知所措道:“娘娘这可怎么办啊?”她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了,可这一次,却是连邵韵宅都要被牵扯。 一把抓住毛珂的手,“老娘有一个下下策,能保住咱俩和三哥。” “无论什么,只要不牵扯到娘娘我都可以。”毛珂迫不及待地道。邵韵宅目光一沉,“那你——要吃点苦了。孩子,也可能保不住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曲琵琶,一落雁 次日清晨,宫中的嬷嬷们踏着地上结的一层薄薄的冰凌敲开了栩宁宫的门。 邵韵宅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 没搭理她们,邵韵宅反而转头问一旁的采花,“止安呢?送去上学了了么?” “回娘娘,刚送去读书。”采花回答。 慵懒地一摆手,“都起来吧。嬷嬷们也是辛苦。那就赶快进行验身吧。不过我们这里的姑娘多是娇贵,还望嬷嬷们手下留情。”邵韵宅一笑。 几个嬷嬷道:“那是自然,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邵韵宅点头,此时外面突然通报说水清萝来了。邵韵宅眉头一皱,“清妃怎么来了?没看到这会儿忙着呢么。” 水清萝进来,粗暴地推开了站在门口等着去验身的宫女和嬷嬷,进来怒视着邵韵宅。 “哟,清妃姐姐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连礼数都忘了。”邵韵宅说罢,她才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可邵韵宅并未让她平身。 “什么事啊?没看这会儿正忙着呢。”邵韵宅低下眉眼俯瞰着她。水清萝咬牙切齿道:“皇后娘娘,今日若不给臣妾一个说法,臣妾就只能去皇上太后哪儿说理去了!你这个丫鬟——”她伸手指着毛珂,“昨晚不但事顶撞了臣妾还把臣妾的宫女打残了,更是吓住了臣妾的儿子,大哭到半夜,皇后娘娘今日必须给臣妾个说法!” 邵韵宅难以置信地皱眉,看向毛珂,“珂姐?为何啊?总要有个说法吧?” 毛珂低头过去跪下道:“这些也不全是奴婢的错,昨夜奴婢在从东宫给太子送东西回来,看到清妃娘娘正在和闵贵妃说话,奴婢本不想打扰,怎奈听到了清妃娘娘出言侮辱闵贵妃跟着皇后娘娘上梁不正下梁歪,早晚会被害死等话,奴婢便上前和清妃娘娘理论了几句,谁知清妃娘娘命下人来打奴婢……” “然后你就还手了?”邵韵宅有些温怒,“珂姐,你在外面是不是就是仗着你是栩宁宫的人就可以乱打人啊?你下手有多重自己心里没点逼数么?”水清萝也在一旁道:“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在场众人看邵韵宅发怒,皆不敢说话。 谁知毛珂不甘示弱道:“娘娘,难道奴婢就看人诋毁闵贵妃?诋毁你?难道如今娘娘还要为了一个诋毁娘娘的人处罚奴婢?”邵韵宅的脸一下就冷了下来,“那么你打人就是给本宫长脸了?清妃,你不是要个交代么?可以。来人,把毛珂拖下去重大一百大板。” 水清萝得意地一笑。 “娘娘——” “不要啊娘娘——” “娘娘绕了诺里姑姑把——” 采花雪杏她们全乱了套,全都跪在地上求饶。 “吵什么?!妈的,本宫早就发现了,你们难道就没仗着自己是栩宁宫的人,在宫里随意行事?本宫今日也算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今后谁在不知自己的身份,就是这个下场!” “好,既然娘娘执意说我有错,奴婢认罚。”毛珂起身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邵韵宅更为恼怒,起身抓起一旁的茶摔到她面前,众人吓得惊叫,毛珂只是眨了眨眼,纹丝未动。“用得着你在这里阴阳怪气?!” 谁都不知邵韵宅何来这么大的火气,也不知毛珂一向严谨为何在此事上这么冲动。“人都死了么?都给我过来拖出去!” 外面是侍卫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毛珂拖了出去。 邵韵宅一摆手,“采花把清妃扶起来。” 采花过去扶起水清萝。 “清妃姐姐,本宫替你责罚她总是行了吧?” 水清萝眼神一撇,趾高气昂道:“告诉你们栩宁宫的上上下下,若是下回再敢对本宫不敬,本宫真就会告到皇上那儿!”说罢,她看了几眼,问道:“对了,今日是你们栩宁宫验身对吧?” “是。还请清妃跟本宫在一旁喝喝茶,聊聊天。不能耽误宫里作业,对吧?”邵韵宅伸手,水清萝摆手,“罢了罢了,本宫还要回宫看我们子康呢。不耽误你们了。” 邵韵宅回之一笑,“那就不送了。” “皇后娘娘歇着吧。”她转身走了。邵韵宅一抬手,“继续——嬷嬷带人去验身吧。”她的样子像是累极了,小宫女们看毛珂被带走,皆在偷偷抹眼泪。 邵韵宅看人被带走验身,心里也是有些七上八下,若是毛珂没经得住挨打…… “你都不知道她当时的神情,简直被我气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恨不得立刻把那个丫头处死,哈哈哈哈……”水清萝拚笑,许珺茹在一旁修剪着月橘一脸冰霜。 “怎么走了一个葛芙又来了个她……”她暗道。此时只是觉得气在心头,但又不能说。 “妹妹,我一会儿去一趟东宫,把花给太子殿下送去。你请先回吧。”许珺茹笑得温婉,水清萝笑完起身,“姐姐是去找太子?那不是哪个臭丫头的儿子么?” 许珺茹把花交给凤渝,“太子还行吧。他可是今后的君王,咱们也要与之交好才行。”水清萝白了一眼,随意行了个礼离开了。 许珺茹是彻底泄气了,“我是真想不通,邵韵宅是什么意思?” 年糅抱着月橘,小心撒上水珠。“什么意思?她就是想先治诺梨一个错,然后再让她躲过验身。诺梨的性子我了解,绝不会为了呈一时之快去做什么过激的事。除非从头就是冲着清妃来的。” “我说呢……那我这会儿就去刑场把她给揭穿了……她若是怀有身孕这会儿定是经不住挨打。”许珺茹起身就想过去,年糅拦下她,“你这是做什么?你去了拦下来不就是把你自己暴露了么?还是我去吧。” “啊……我都糊涂了。太子殿下说得对。”许珺茹称赞,“那我回凌霜殿了。对了,太子殿下,这个月橘是今年的最后一把了。到明年我再呈上。” 年糅眼神一恍惚,看向桌子上的那个月橘。“这么美得东西……也是有花期的啊。”多美的东西都不会长久的么。 邵韵宅坐在椅子上有些坐立不安,栩宁宫的宫女验身回来了一大半正约摸着何时去让人停手。年糅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道:“娘!你怎么还在嗑瓜子啊!诺梨姐姐被打得浑身是血昏过去了,三伯伯大怒要治他们的罪呢!” 邵韵宅听后一个激灵吓得险些没站稳,“你三伯伯怎么去了?!” “父王今日招待梁国来的使团,三伯伯他也来了……就……”年糅上前扶住邵韵宅,“娘,慢些!”他有些担心。 邵韵宅不顾已经近十个月的孕肚跑到了刑场,刚到就见祁祯央已经把打毛珂的人杀了。 毛珂双目紧闭,下身已经被血染红。年糅过去抱起毛珂,“诺梨姐姐!”伸手一探毛珂还有鼻息。“娘,快派人把诺梨姐姐送回去啊……” 祁祯央的怒气冲冲,质问邵韵宅:“是你让人这般责罚她的?” 邵韵宅反问道:“人是你杀的?”她做了什么孽修来了这么一个猪队友! “诺梨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讲不讲情分!”祁祯央冲邵韵宅大吼。邵韵宅只能先安抚他,“三哥,我们先把珂姐送回栩宁宫,你帮忙看看……” “你这个没心肝的丫头,我是不会让你在带诺梨走的,你明知——” “啪——”邵韵宅怕他说漏嘴一巴掌先打到了他脸上。在场众人吓了一跳。 “本宫看你是疯了!竟敢指着本宫的鼻子骂!本宫告诉你,这是本宫的丫鬟本宫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替她委屈?怎么不看看本宫为了留她性命的时候?”她故意把最后一句说极其重,祁祯央也不纯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扭头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果断。 邵韵宅切身体会了确认过眼神的意思,连忙道:“把珂姐带回栩宁宫。”祁祯央也不在多言,年糅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未开口,一切就在邵韵宅的掌控之中结束了。 等到毛珂被带回栩宁宫后,栩宁宫的宫女都验完身,皆是完璧之身,都还算老实。邵韵宅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给毛珂的下身擦干净血,邵韵宅以给毛珂看身子为由屏退下人。 祁祯央默默低头施针敷药,只字不言。 邵韵宅肚子有些痛,抚了两下顺了顺气。“三哥,你也别怪我……我真的没有……” “你那次说了,今后一定报复我。”祁祯央背对着她,缓缓起身。“孩子没了。” 邵韵宅心中一凉。 意料之中,却有些接受不了。 “这是你的报复么?!”祁祯央转身咬牙掐住了邵韵宅的脖子。邵韵宅也不闪躲,直视他怒气冲冲的眼眸。 “恨我吗?尽情吧。老娘也同样恨着你。如果不是你的自私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让珂姐受苦!你为了一时的情欲如今陷珂姐于不义,你的孩子没了全是拜!你!所!赐!若是今日珂姐查出了不是处子之身孩子依然保不住!不但会被强行流掉还会被赶出宫去,而你也逃不了干系!和宫女私通判你什么罪不用我说了吧?!如今你想杀了我?”邵韵宅一口气骂了一串后张开手,“来啊,杀我吧。反正你觉得我欠你的。” 祁祯央的眼眸用力瞪着,他咬紧牙关,手抖的厉害。 “你!”他懊悔地放开手。“你说得都对……是我的错……”邵韵宅过去扶住他的肩道:“事情绝对没有看到的这么简单。”抿了下嘴,邵韵宅神情复杂。 入了夜邵韵宅依旧守在毛珂床边,一只大掌抚在肩头。 “听说今日你责罚诺梨了?”祈祯樾坐到她身边问。邵韵宅拉着他起身,“出去说吧。” 两人回到了卧房,邵韵宅幽幽道:“我只是觉得珂姐太过于飘飘然了,打了清妃的人,我最为主子自然是要严惩。” 祈祯樾靠近她,“你为何不对朕说实话?”他的语气温柔,却带着质问。微微一笑,邵韵宅抚住他的脸,“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看出她的躲避,祈祯樾也不言语,凑近双唇正欲贴上她的唇,邵韵宅猛地别开了脸。 “别——”她也说不清是在逃避什么。两个人之间无论是什么,都有着一股名存实亡的味道。 喉间的话生生咽下。 祈祯樾放开她。“朕想起还要去一趟文墨轩。” “皇上慢走——”邵韵宅似失去了力气一般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五十八章 鹤归华表,无言弃 毛珂觉得有些口渴,尽力张开了双眼,洛酒儿惊喜道:“诺梨你醒啦——娘娘,诺梨醒了!”只听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邵韵宅连忙跑来,“珂姐……没什么事吧?” 支撑着身子起身道:“无事……这些伤不算什么。只是……”毛珂有些哽咽,“那个孩子……” 邵韵宅沉默了。 洛酒儿在一旁不解,“什么孩子?” “酒儿你先出去。”邵韵宅把脸别过去。洛酒儿虽然不解但也不敢多问,只是“哦”了一声便出去了。 握住毛珂都是手,邵韵宅有些难以开口:“这个……珂姐我真的是尽力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心在颤抖,她对不起毛珂的太多。 “别说了。”毛珂抬头没让眼泪流下。“就当我和这个孩子没什么缘分吧。能保住你就好。”她这一生已经看淡了生离死别,并不是她淡漠而是她无能为力。忍下心中的酸疼,她还是要接着帮邵韵宅在这宫里行走。“咱俩之间,没这么多是欠谁的。”她反手握住邵韵宅的手。 邵韵宅突然目光一狠,“但这件事许珺茹定不会就这么过去的。而且此事真的……太奇怪了。但我又说不清哪里奇怪。”毛珂把她鬓角的碎发拢到了耳后,“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太突然了?就好像故意冲着栩宁宫来的一样。” “是……”邵韵宅皱了下眉。“我当时让酒儿去故意给水清萝搭话,她也没问为什么,水清萝也上钩了。可她蠢许珺茹和别人可不蠢。”和毛珂谈了几句,她起身想叫洛酒儿进来,可出了房门却没看到洛酒儿的人影。问过宫女说见到洛酒儿去了后院。 “我说……你这样不行的,若是被皇上发现了,这可是死罪……”洛酒儿赧赧细语从后院传出来。邵韵宅暗自觉得不对。 走近便看到了洛酒儿的桃红绛紫花裙角,在灌木丛中暴露了出来。 “可我止不住想你……就算这是错的……”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一股怒气涌了上来,邵韵宅上前扒开灌木,果然是顾画城。 “你想说啥?就算是错的但你就让我疯狂一次吧?”邵韵宅样装着顾画城的语气,狠瞪着两人。 “娘娘!”洛酒儿吓了一跳,想跪下被邵韵宅拦住了。 “这位顾某本宫掘了你家祖坟冒青烟我操!没完了是吗?非要大家都玩完才算完是吗?”邵韵宅也怕引来人只能小声骂。 顾画城心虚,低声下气道:“皇后娘娘你怎么责罚我都行,别再迁怒酒儿了……” “滚!酒儿也是你叫的?你他妈还真不怕烂嘴!你敢来本宫的地盘?顾某,本宫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若是再敢来找闵贵妃,你们顾府就可以仕途说再见了。本宫没那么多仁慈心肠,想体会一下什么叫生不如死尽可以试试。”这几句话邵韵宅声音不大,却直接威慑到了顾画城。他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急急地跑了出去。 洛酒儿双眸噙泪去拉邵韵宅的手,被她一把甩开。“老娘今后不在管你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吧。”她感到身心疲惫。 “不要……娘娘我错了,我真的错——呕——”话没说两句,她便弯腰干呕起来。这个举动让邵韵宅瞬间心里一紧。这个样子连洛酒儿都一阵错愕,她抚着小腹尽量不去乱想。 “你他妈的这是几个意思?”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提起来,邵韵宅气的脸白,“我不管你了,你回去吧。”她冷脸离开,洛酒儿看她生气,心惊胆战,哭着跟着她,“娘娘,不要啊,不要不理我……娘娘……” 邵韵宅自行进了毛珂的房间,洛酒儿就在外面哭求。 毛珂有些担忧道:“娘娘赭石怎么了?你和酒儿没事吧?”她不顾身子但我不适想起来看看,邵韵宅连忙按住她。“你且让我想想……” 洛酒儿就在外面跪着哭求,惹得栩宁宫的宫人全来看。 被逼的烦了,邵韵宅一摆手让采花进来把洛酒儿先送回去。 “她如今只能依靠的你了。”毛珂听着外面的声音渐行渐远。邵韵宅看着窗外的身影远去,“我也想依靠别人。”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异常思念邵楠枫。 “听说昨日闵贵妃在栩宁宫跪了……”姜怀卿刚开口,徐萧一个眼神示意她住口。 邵韵宅冷脸道:“是想让本宫给你讲讲么?” “不敢……臣妾该死,多嘴了。”姜怀卿连忙跪下道。 许珺茹暗自白了一眼道:“皇上近日十分宠爱禧妃,等会儿还要带禧妃去见梁国使团,不知皇后娘娘可否让臣妾也跟去?禧妃不止一次跟臣妾说心中惧怕这种场面,想让臣妾跟着心中有底。” 一抬手,邵韵宅有些慵懒道:“可以的,珩贵妃也算是礼数周全之人。不过,今日验身验到那家了?” “回皇后娘娘,到臣妾的琥珀轩了。”徐萧起身行礼。 “嗯”了一声,邵韵宅问:“有不合规矩的宫女么?” 许珺茹上前道:“回皇后娘娘,还是有一些不检点的宫人,臣妾都抓起来了。只是……” “嗯?” “只是皇后娘娘宫中的大宫女毛珂还未被验身吧?臣妾听嬷嬷们说那日娘娘发火责罚了毛珂,故而她还未被验身。” “你的意思是怀疑本宫的人么?”邵韵宅坐正了身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可在许珺茹看来,这就是心虚。 “臣妾什么都没说,皇后娘娘又何必生气。” “谁给你说老娘生气了?”邵韵宅眉毛一横,“珩贵妃,你这分明就是不信本宫的人,也是不信本宫。” 许珺茹势在必得,“娘娘,臣妾信不信这不在臣妾,在娘娘啊。若毛珂真是清白之身娘娘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你放屁。”邵韵宅嘴唇跟着抖了抖。毛珂的站在一旁,身上还有些作痛可她表面上还瘦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 “既然如此验一验身子又如何?既然是清白之身又怕什么?”许珺茹弯起唇,气场完全是咄咄逼人。 姜怀卿也帮腔道:“是啊,是不是验一下不就行了,娘娘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其他妃子也称是。邵韵宅紧紧攥着拳,“这种区区小事,也不用叫人来了。” 看她开口众人静了下来。 邵韵宅叫毛珂上前,“珂姐,把给她们看看你的守宫砂。” 毛珂低头上前,不顾许珺茹略吃惊的深情,撩上了袖子给她们看了看胳膊上的赤色守宫砂。这足以证明毛珂就是清白之身。 “这……”姜怀卿轻咳一声,示意让许珺茹说话。许珺茹未开口,起身上去拉住毛珂的胳膊细看了看又蹭了蹭,发现是真的守宫砂。 “不可能……”她不自觉地低声道。毛珂把手收了回去,“难道贵妃娘娘非要治奴婢一个罪才行?还是说娘娘非要让奴婢套上和人私通的罪才行?” 许珺茹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不是的……”她看向邵韵宅,她正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 果然许珺茹不会轻易地放过这一遭的。她早就料到,遂先让祈祯央给了药,喝了身上会起零星的血点,看着像守宫砂。而身上的其他地方也会起,但不脱掉衣服看其他的皮肤谁也不知道。 “满意了?侮辱了本宫的侍女也侮辱了本宫,珩贵妃可满意?”故意把话说得很重,许珺茹和其他妃子连忙跪下,“皇后娘娘息怒,臣妾真的没别的意思,皇后娘娘尽可以责罚臣妾,但别迁怒其他姐妹……” 讥讽地弯起唇,“你们也配让本宫生气?” 正说着,外面通报道:“太子殿下驾到——” 邵韵宅看她们惧怕的样子,觉得无趣。摆摆手,“都退下吧。” 年糅进来时,众妃子刚好退下。 “娘,梁国来的人怎么这么不依不饶的啊?你都把前皇后的骨灰散了,去哪儿让她落叶归根啊。”他坐到邵韵宅身边不满道。邵韵宅一怔,“什么玩意儿?还落叶归根,给我玩什么呢?” 年糅点头,“是啊,还责怪皇上当初没有保护好前皇后。” 伸手,毛珂上来扶她起身。“来的人是拓跋元么?” “是啊。哎——娘你去哪儿啊——” 大殿中,许珺茹尽量言语大气得体,“拓跋王子,并不是这样的,我朝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是出乎预料的,并没有恶待公主——” “少给我说这些!我从笙竺哪儿的都问清楚了,你们竟然逼得她出家为尼,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没有恶待?!如今竟连尸骨都没有,你们凭什么如此草率行事!?”拓跋元并不罢休,定要让祈祯樾给出说法。 祈祯樾淡淡地道:“那如今前皇后的尸骨已经撒入山涧,到底怎么做才能让王子消气?” “把你们那个自作主张的邵皇后叫出来——本王要当面问她!”他拍着桌子怒不可遏,一旁的姜怀卿吓得挽住祈祯樾的手臂躲到了他身后。 “不可能。她身子不舒服,王子有什么对朕说,朕什么都会答应王子的。”祈祯樾越是气定神闲就越是让人莫名恼怒。 拓跋元当然不依,“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我好好地把妹妹送来,如今却死不见尸你们赔得起么!?”止不住地怒吼,祈祯樾静静地看着他,仿佛置身事外。 “把邵皇后请过来——”拓跋元咬牙道。 “朕说了……” “皇后娘娘驾到——” 外面的通报,让祈祯樾的眼眸闪过了一丝慌乱。许珺茹暗自冷哼一声,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是谁想见本宫啊?”甜腻的音色带着几分慵懒威严,拓跋元转头,邵韵宅身穿银底金丝长袍,凤冠晃目,被人搀扶着姗姗走来。比上次见到她时更添了几分美艳让人挪不开眼。 “好久不见啊拓跋王子。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本宫还在做王妃。”邵韵宅对着祈祯樾行了个礼便坐在一旁,她瞟了一眼紧贴着祈祯樾的姜怀卿故作自然地挪开了眼。 拓跋元看她如此坦然,更为生气,“邵皇后,本王的妹妹嫁到了你们这儿,如今尸骨无存,只是想找个人讨个说法,你们一个个的心虚敷衍是什么意思?” “皇后你先回去……”祈祯樾双拳攥紧。 “呵。”轻笑一声,邵韵宅没理祈祯樾抬手道:“禾子啊,本宫来了怎么连本宫最爱的毛尖都没有?” “小的该死,这就给娘娘泡上——”禾子嘱咐下人去泡。 拓跋元看邵韵宅如此态度更为气极,“邵皇后——” “拓跋王子——”邵韵宅打断他的话。“令妹的死前对本宫说了希望把她的骨灰撒在山涧,女儿送回你们梁国,本宫都照做了,如今怎么还埋怨起本宫来了?”她揉揉肚子,感觉腹中的胎儿踢了她一下。 没想到邵韵宅会如此应对,拓跋元语塞了一下接着道:“那我妹妹为何会出家?又为何会病死?” 邵韵宅又是冷笑一声,“这些你要问问先帝。她又没嫁给皇上是嫁给了先帝祈祯睿,她过得不好,想不开出家你也应该找他报复。可惜他早就自刎在了朝歌楼,你也省了事了。但是你这种什么都不问就到处撒野的方式,很别致哟。” “你——”拓跋元一下站起,祈祯樾下意识低吼,“你干什么?!”姜怀卿死死扯着他的衣服,“皇上不要——” “哗哗哗——”大殿的侍卫全部拔出了刀警惕地指向拓跋元。 邵韵宅面不改色,“hello?这位大哥你有事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 浞訾栗斯,针锋向 自打出生以来,见过无数的王公贵胄,拓跋元没见过这么跋扈的人,对自己说话如此嚣张。“皇后娘娘,你什么意思?若是想两国开战我奉陪到底!” “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跟你闲言几句拓拔王子就受不了要开战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这时邵韵宅的茶泡好了。毛珂过去呈上来。 邵韵宅慢条斯理地端起来喝了一口茶。“嗯,还很烫。” “皇后,朕说了你先回去。”祁祯樾瞪着她,可邵韵宅根本不看他。“皇上,拓拔王子是想跟本宫聊聊你不能驳了这个面子吧。”她放下茶杯无畏坦荡地直视着拓拔元。 “你方才也说了,你妹妹不远万里嫁到这里来如今尸骨无存你怪你恨那你当初为何不保护她?你没有保护住她,也没有能不让她和亲的能力,是你的无能!她是公主为了你们国家牺牲自己的那一刻生死就已经和你们国家无关了,她改变不了王朝更迭也阻止不了流血杀戮就像你救不了她一样。如今你在这里义愤填膺地告诉我们你是她哥哥你心疼她,那你早干嘛去了?没有能力阻止她牺牲就要认清现实!她已经是故去的人了,这个本宫痛心可本宫更是无能为力!知道她最大的祈愿就是百姓幸福安定这也是她嫁来的原因,而你却以她的死为由想挑起战争,你对得起她么?你对得起她的牺牲么?!”邵韵宅一字一字打在了拓拔元心上,他颤抖了一下,指着邵韵宅,“你……你……”他真的没见过邵韵宅这样的人。 祁祯樾忍下其他情绪,平和地道:“皇后虽然言语过激但的确是这个意思。朕愿意以任何方式弥补,请王子不要过于伤心。”这可真是他的小祖宗,无论何种情况吵架她不能输。 姜怀卿则是在一旁目瞪口呆,看来邵韵宅性子娇纵刚烈不好惹还真不是传言,也不是只冲祁祯樾。 许珺茹连忙接话道:“皇上所言极是。我们愿意以任何方式弥补。皇后娘娘虽已经给前皇后办了丧事但也是按照前皇后的心愿——” “邵皇后!”拓拔绽突然大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当初救救我妹妹?!我亲耳听到笙竺说过她爹打过她娘,是她亲眼看到的……你们为何不救她……”他声音颤抖,心痛至极。 别了一下目光,邵韵宅哽咽了一下。“你让本宫怎么救?你可知当初本宫的处境……” “皇后!”祁祯樾突然厉声喝止,他不想回忆起那时的任何事情,是他的无能才害得邵韵宅过得那么凄惨,也不想让外人知晓。 邵韵宅冷笑一声,“你不提这段事情就等于没发生过么?拓拔王子,当时本宫只是一个被贬身份的弃妃,皇上也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我们怎么救?” “啊……你们……”拓拔元看看两人,祁祯樾怒道:“送皇后回宫!” “皇上不必这样!”邵韵宅抬手拦住上来请她的人。“本宫说完自会回去。拓拔王子,别再找事来弥补自己心里的愧疚了。你妹妹生前你们让她来和亲,可有过关心过问?她一个人在这里连个靠山都没有。如今人死了你们不愿意了,生前不闻不问死后再肝肠寸断她也看不见!”说罢,邵韵宅在拓拔元震惊的目光中起身,“今晚的为迎接你们而举办但我宴会,本宫还是希望你们可以笑着参加。哦~好像很难对吧~”她故意佯装惋惜地一捂嘴,伸手毛珂扶住她,她转头对祁祯樾道:“皇上今晚的宴会不用让臣妾回避。臣妾没什么可心虚的。无论对谁。” 毛珂扶着她,她缓缓踱步在一众人仰慕畏惧的目光中离开了大殿。 祁祯樾闭了一下眼调整心情。 “王子……那就今晚见。朕有些乏了,王子可以先行回去歇息了。”他看着拓拔元愤怒地离开,许珺茹也行礼离开。 他疲惫地瘫在了龙椅上。 姜怀卿伸手帮他顺了顺气,“皇上别恼。当心气坏了身子。” “朕没生气。”他拨开姜怀卿的手。 邵韵宅何时长大了,已经学会独当一面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盐粒大小的雪粒,打在窗棂上发出细微而密集的声音。 “皇上……”灯光昏暗,恍惚看见邵韵宅趴在他身上,轻唤着他。 “宅儿,雪落下的声音手这个么?”他指尖绾着她的青丝,伸手掠过她光裸的肩头,摸着她的脖子听见她的低喘,忍不住道:“你再靠朕近一些……”她身上不知为何今日有些泛凉,身上也没了往日若有若无的茶花香。 “皇上,已经不行了,刚刚都,都做过了,再这样下去晚宴就迟了。求求皇上了……” 这不是邵韵宅。 “唔……怀卿。朕这是睡了多久?”他问道。姜怀卿真的和邵韵宅长得太像了。 姜怀卿道:“也没多久……就是一会儿罢了。皇上想起床么?” “嗯。”祁祯樾推开她起床穿衣。 低着头,声音颤抖着问祁祯樾,“皇上……总是唤臣妾‘宅儿’,这是……” “别问了。”祁祯樾冷冷地道。 跪下低顺道:“是。”姜怀卿到底学不会邵韵宅的刚烈,怎么都学不会。 等到了大殿时,祁祯樾不自觉地看向旁边的位子。“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娘娘方才和赵王出去了。”毛珂道。顺便还瞟了两眼一旁的姜怀卿。 “三哥?诺梨你不去看看么?”他终究有些担心。 毛珂疑惑地看着他,“皇上在担心什么?” “两人……打起来。”祁祯樾轻咳了一声。 “父王,儿臣去看看吧。”年糅忽然出现在身后。 祁祯樾没看他,自行上了龙椅。“还是让诺梨去吧。” 毛珂绕到大殿后的长廊,还未走近就听到邵韵宅怒道:“我他妈的为什么啊?不是想保住珂姐保住你吗?!你这么说我也他妈太畜生了吧!” 祁祯央不甘示弱道:“你为的是你自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牵扯到了你意味着什么,你什么做不出来!” “那你给我想一个法子看怎么样能得两全?每次珂姐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你还不如她那个师兄!”邵韵宅伶牙俐齿丝毫不让。 “呵呵,什么兄妹情意在你的权利面前什么都不算!只要牵扯到你,你就会不遗余力将其铲除保你平安……” 邵韵宅无语,“我铲除什么了?”她气得想打他。 祁祯央冷哼一声,“我的孩子。我真是瞎了眼对你这么好!告诉你,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没有一件事是不后悔的……除了救了诺梨我不后悔,其他我全都后悔!最为后悔的就是当初冒着危险救了你!” “子祥你住口!”毛珂再也听不下去冲了出来一把推开祁祯央。 “嘶……”邵韵宅痛苦地皱眉捂着肚子。 “你怎么了?”祁祯央关切道。 “娘娘……”毛珂扶着邵韵宅。 邵韵宅无力地对祁祯央道:“吼啊,接着对我吼啊。反正从小到大都是我欠你的。” “丫头……” “嘶……”又是吃痛的一声。祁祯央连忙去扶她,“滚。”邵韵宅嫌恶地甩开手。 “哼。”祁祯央也赌气甩袖而去。毛珂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娘娘没事吧?” 邵韵宅咬牙忍下阵痛。 “我没事。”强颜欢笑着被毛珂扶进去坐下。 祁祯樾看着她脸色苍白,不禁低声问:“你……没事么?”邵韵宅看他身边坐着姜怀卿,姜怀卿有些无辜地看着她,莫名有些恼怒,她别过眼神。“皇上多想了。臣妾好得很。”祁祯樾想起身去看看她,姜怀卿一把拉住他,“皇上,拓跋王子都到了……”他无奈只能坐正开宴。 晚宴喧嚣热闹,邵韵宅仿佛置身事外,她小腹痛得额头冒汗。 “娘娘……”洛酒儿小心地坐到她身边,“娘娘还生我的气么?” 邵韵宅咬了一下唇,“先不说这个了……”痛的有些难忍,她想回去了。 “皇上——”拓跋元突然起身的道:“今日如此雅兴,不如我也来给大家跳一把我们梁国的舞蹈,来助助兴如何?” 祁祯樾用余光看着邵韵宅,根本没心思听。 “皇上……”姜怀卿拉了拉啊他的衣袖。祁祯樾道:“嗯,那就劳烦王子了。”拓跋元上去拿了大刀,和一同来的使者跟着诡谲的乐声舞起了大刀。 邵韵宅低着头,小腹泛着着阵痛。她算了算日子,这还不到生产的日子啊。为何会这么疼。人群发出阵阵惊呼邵韵宅也全然没看。年糅也看出了她的异样,转头看看祁祯樾,只顾陪姜怀卿喝酒全然没有在意邵韵宅。他心中冷哼一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洛酒儿也看出了邵韵宅的异样,拿出手帕给她擦汗,“娘娘,你还好么?” “我没事。”邵韵宅握住她的手,洛酒儿惊道:“可你的手都是凉的……” “啊——”人群中忽然一阵惊呼,拓跋元提起大刀猛地朝邵韵宅冲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众人尖叫,洛酒儿也抱头尖叫,祁祯樾还未开口平隐已经拔剑欲挡在邵韵宅身前,可还是让拓跋元快了一步,一把长刀“砰——”一声砍到了邵韵宅面前,洛酒儿吓得抱头尖叫,邵韵宅一把按住她,“酒儿别怕——”毛珂她身后抽出了随身带着的短刀,只要他敢有动作,她就一定会送他见孟婆。大殿的侍卫皆拔剑抽刀和拓跋元带来的随从剑拔弩张。 祁祯樾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忍下怒火,“王子是想干什么?” 年糅已经起身喝道:“在我朝的皇宫你想干什么?离我娘远一点——”一旁的止安则被吓得大哭,墨墨死死搂住他不让他上前。 邵韵宅抬头看着他仇恨的目光,“拓跋王子这是想杀了本宫?非常好。” “你不怕死?”拓跋元问。 “怕。但本宫只会在真正有能力和本宫对峙的人面前才会怕。你,本宫不怕。你不配。”邵韵宅的目光丝毫不惧。拓跋元被她的气势震了一下,“你,你……别以为我真不敢杀你——你信不信——” “本宫信。王子做什么本宫没理由不信,可本宫也看不起。你只不过是一个借着身份发泄私欲的小人。你今日若是真心想杀了本宫就彻底一点,若没杀成本宫你且记着,本宫择日定会让你付出你无法承受的代价。” “邵韵宅——”祁祯樾这下真的恼了,起身朝她怒吼,拓跋元被分散了注意力,年糅立刻冲了上来,毛珂也拔刀向他刺去,平隐冲过去挡在了邵韵宅面前。 他们一同要制住拓跋元,在场一片混乱。 邵韵宅实在承受不了小腹的疼痛,倒了过去。 “娘娘——”洛酒儿扶着她吓得大喊。“啊,娘娘羊水破了——御医——来人啊——”这一下祁祯央吓得脸色煞白。 祁祯樾不顾一切地冲下去,从洛酒儿手里夺过邵韵宅,“宅儿,宅儿——” 邵韵宅残存着清醒,“你……别碰我……”她无力地推着他。 “那可不行。”祁祯樾一把抱起了她。 第一百六十章 生怜瘦减,一分花 栩宁宫中一片慌乱,产婆御医来了一茬又一茬,挤在卧房,采花拉起来帘子冲着跟着御医的小徒弟凶道:“谁允许你往里看的?!” 御医吓得一把拉住小徒弟,“姑娘可不敢瞎说啊,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那你们别越了这里!只能在这里言语指示!”采花边说边比划,被毛珂拍了一下,“别在意这些了!娘娘此时难产你还说这些!还不快去里面候着!” 她满手是血,飞快地跑出去。 “诺梨,怎么样了?”祁祯樾着急地问,毛珂行了个礼,“奴婢这会儿就去请赵王殿下——娘娘……真的不行了——” 祁祯樾推开她就要进去,禾子拦住他,“皇上可不能进去——皇后娘娘正在生产这可是不能——” “让开。”祁祯樾冷脸,谁也不敢再拦。 毛珂跑出去慌乱地找着祈祯央。 “子祥——”她跑去一把拉住蹲在柱子旁发呆的祈祯央。“这都乱成一锅粥了,你怎么在这里的啊?求求你去救救娘娘吧,她快没气了——”她把祁祯央拉起来,声音急的都颤抖了。 祁祯央木纳道:“她不是还有半月么?怎么会出现偏差?”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毛珂快火烧眉毛了,随口道了一句:“是早产了吧。你快些跟我走啊——”她拉了他几把,才缓缓反应过来。邵韵宅是早产了…… “啪——”一巴掌扇到了祁祯央脸上,他被打得脑子猛地一激灵。 “是你害娘娘早产的——你为何要这么气她?说这些话让她生气——”她的眼泪含在眼眶,气得发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咬牙道:“你这会儿就进去给我救娘娘!若是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你死!” 祁祯央被抓着,随她的动作摇晃,“我也不能饶了我自己……”他没想到这个他就如平时一样无心地跟邵韵宅争吵了几句,竟会害得她此时生死未卜。 他快步走进卧房,祁祯樾正握住邵韵宅的手,一言不发。但他握得紧到手背凸起了青筋,死死盯着双目半闭的邵韵宅。 祁祯央上去大声道:“先都退下——床边别靠这么多人!”部分人应声退下,洛酒儿也无奈只能退到一边。 说着他抽出随身带着的银针,扎了邵韵宅身上几处穴位,邵韵宅疼的张开眼。 “宅儿……宅儿……”祁祯樾急得头昏脑涨,他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唤她。邵韵宅痛苦地低低呻吟,“我可能快不行了……” 祁祯央低吼道:“丫头!别这么说!三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再用些力气,孩子很快就会出来了!”邵韵宅含着眼泪咬牙用力,祁祯央拔针,找人给她顺气按摩穴位。 “宅儿……宅儿你撑住……你不要,不要像母后一样留下朕……”祁祯樾从未感受过的恐惧,让他手脚冰凉,握住她的手被她无力地甩开,邵韵宅浑身是汗,她的眼泪混着汗水留下,被毛珂擦去,“珂姐……”她喘息着道。 毛珂含泪答应,“哎……怎么了……” “你要答应我……保护止安和糅儿……如果我没能……”话未说完,祁祯樾捂住了她的嘴。 一把拉开祁祯樾,毛珂气急了。“皇上这样是想让娘娘死么?” “朕只是……” 祁祯央道:“伏里你先出去!” 祁祯樾细细想来,自己的确过于焦虑不安,他不敢在妨碍任何人,只能先出去。 邵韵宅一声一声喊叫无力又令人焦心,他立在外面手足无措。 这就是生孩子么? 这么痛么? 他不知为何,竟想起了芸妃。她当年生自己,生祁祯睿也是这么痛么? 他此生都体会不到。但若是可以,他想替邵韵宅痛。 “皇上。” “年糅。”祁祯樾没看他,依旧着看着屋内。 “你为何这么对我娘?是恨我么?”年糅立在一旁,谁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他双目通红地看着屋内,双手都在颤抖。 祁祯樾并不想理他。“你把自己抬得太高了。” 年糅紧紧握住了衣角。 “皇上……”许珺茹不知何时到了。“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的。” “啊——”屋内传出去毛珂的尖叫。 采花哭着跑出来,“皇上,娘娘昏过去了……” “给朕救!哪怕不要孩子!也要保住她!”祁祯樾怒喝到。 在里面的邵韵宅只是一时虚脱,但还有意识,她清晰地听到了祁祯樾这句话。 “我去他妈……”她张张嘴骂道,“他是不是还少了一句‘若是皇后没救下朕要你们整个所有人陪葬’妈的……”她咬牙用力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 许珺茹冷眼看着这一切,安安祈祷邵韵宅别一尸两命。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一声婴儿的啼哭有力又大声。 年糅的眼泪瞬间下来了,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卧房。 祁祯樾紧绷着的一切瞬间松懈。 “皇上!”毛珂脸上还有泪痕,怀中抱着一个新鲜又皱巴的婴儿出来了。 “恭喜皇上得了一个公主!” 祁祯樾颤抖着抱着婴孩。 “女儿……是女儿……”他止不住笑了出来。所有宫女太监喜极而泣。 这时墨墨才敢拉着止安从门口探出头来看。 “止安……过来……”祁祯樾冲他喊。 “父王。”止安跑过去,祁祯樾弯腰让他看到婴孩。“是个妹妹。今后长大了会像你母后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儿。” 止安惊讶地捂住嘴,“哇!这长得跟猴子一样的还能长成人?这还会妖法呢?” “止安!”墨墨上去摸摸他的头示意他别乱说。 祁祯樾则是笑了出来,“无事无事……你这孩子可真是越来像你母后了。” 许珺茹在一旁如同喝了一大口陈年酸醋,浑身难受。“既然皇后娘娘没事,臣妾就不打扰……” “啊……宅儿……宅儿……”祁祯樾把孩子交给了毛珂,才匆匆跑进卧房。 “娘……”年糅边哭边握住邵韵宅的手放在脸颊旁边,“我这辈子都不要孩子,看着你生孩子太痛了……” “我呸。”邵韵宅虚弱地一笑。“说什么傻话呢。让爱的人给你生孩子你知道是多开心的事么。”年糅流着泪道:“那你爱父王么?”他心中止不住地颤抖着。 邵韵宅一愣。“有些事情啊,大家还是糊涂些好。”她伸手擦去他的眼泪。 此时祁祯樾进来,推开年糅道:“你怎么样?”邵韵宅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但看到祁祯樾她觉得十分不堪又别扭。仿佛这个人不是孩子的父亲,只是一个不相干的路人,看到了她的丑态和狼狈。 “宅儿,可是哪里痛?”他关切地弯腰,想拭去她脸上的汗珠。 可却被邵韵宅转脸躲开。 “不劳烦皇上了臣妾没事。”她用尽力气可还是显得无力。祁祯樾的手愣在半空,终是收回了。 “为何这般厌恶朕?”他毫无温度地质问。年糅转头不受控制地道:“皇上我娘身子还未——” “朕没问你。”祁祯樾没看他。 邵韵宅和他僵持了一下,竟笑了出来。 “臣妾的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皇上不比任何人都清楚?” 祁祯樾猛地一颤,一旁的祁祯央受不了这种气氛,开口道:“我看丫头累了,不如先回去……” “孩子——还未起名字。”祁祯樾明知邵韵宅还恨着自己,可他还是执拗地道:“朕看她肤白如你,名字就叫——” “叫祁盏。”邵韵宅把脸转到了一边不看他。祁祯樾顿了一下,默念了一句祁盏。 拓跋绽…… “那字就叫若瓷。”祁祯樾明白她的意思,“那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 “恭送皇上。”邵韵宅气若游丝。年糅又跑到她床边,“娘,为何要起这个名字啊?”他握住邵韵宅的手问。邵韵宅转头看着他挤出一丝微笑,“娘希望她跟娘的一个故友一样,自由又独特。” “行了,你回去吧,我们要处理一下这里。”毛珂轰他,年糅拉着一旁的止安墨墨离开了。 毛珂烫了汗巾给邵韵宅擦拭身上,邵韵宅突然道:“珂姐,对不起啊。” 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一下。邵韵宅接着道:“我就是太自私了,没留下你的孩子,明明我能去求皇上,只要他开口了谁还敢动你……我不对……也是我太骄傲,怕别人拿你的这事儿落我口柄,没想过你的感受……” 毛珂接着手上的动作,一笑“你我之间怎么还说这个。在我这儿你永远没错。”帮她把衣服穿上,她又道:“珂姐,你把三哥叫进来。”她们两人之间已经是血浓于水的家人,两人皆不会计较。 “好。”毛珂出去把祁祯央叫了进来。 祁祯央一直低着头,邵韵宅倒是先开口。“三哥,我方才毫不夸张地说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我也想通了,全都是我不对,是我不小心,你没错的。你千万别瞎想啊。” 他突然抬头道:“丫头,你别这样……”邵韵宅突然这么大的转变,戳中了他心里一块最为柔软的地方。 “我知道若是害我早产这种事扣到你头上将是多重的锅,我不会让你来背的。三哥,其实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和珂姐都是我的亲人,我不想让你们受到任何伤害却总是事与愿违……”邵韵宅说着眼泪便溢满眼眶。 祁祯央跪在床边,动容道:“别说了丫头……无论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妹妹。我也不是真心想和你争执……我可能——只是受不了自己的妹妹这样对我吧……”他言语也放软,和邵韵宅对视,两人一笑。 “三哥,虽然我总是和你吵和你拌嘴,但我从未怀疑过你对我的心。我知道这世间没有谁比你对我更为纯粹了,在你为我差点死掉那次我就没再怀疑过,我真的太过于自私和自以为是,我总觉得这一切都按照我的方式来是最正确的,我,我没考虑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感受……是我错了……”邵韵宅的眼泪流下,被一旁的毛珂擦去。 祈祯央柔声道:“别说这个了。我也不对。我总是被怒气冲昏头,每次的后悔也挽不回当初犯下的糊涂,你能原谅我,我就不求什么了,又怎敢生你的气?” 两人又哭又笑,抿了恩仇。 毛珂在一旁擦擦眼泪,“好了,娘娘正坐月子呢,不能哭。” 祈祯央大悟,“对对——不能哭啊丫头。”他给邵韵宅擦了擦眼泪。“我就是糊涂了,听了年糅跟我说诺梨要嫁给秦环明就气昏了头……” 邵韵宅吃惊道:“你说谁?谁跟你说的?” “年糅啊……” “哗啦——”外面有珠帘落下的声音。像是有人走了。 毛珂出去捉住正在忙活的雪杏问:“方才有人在卧房门口么?” 雪杏不解毛珂什么意思,“怎么了?是太子殿下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孔雀南飞,灰烟灭 因拓拔元并未伤害到邵韵宅,又是邻国王子,只能先把他放了出来。出来后,祁祯樾下令不能让他接近邵韵宅半步。 听到这个禁令之后,邵韵宅觉得十分可笑。她如今已经生完了孩子,就算再来五个拓拔元她也不怕。 “娘娘,皇上这有多久没来了?你也不着急么?”毛珂推着秋千问她。 邵韵宅荡着秋千,想起上次见到祁祯樾是因洛酒儿。她还是不松口原谅洛酒儿,洛酒儿就在栩宁宫门口一直跪着。祁祯樾知道之后过来和她理论,她自然不能说缘由。争吵之后又是她任性。 祁祯樾带走了洛酒儿,不久之后她便传出了有身孕。而祁祯樾再也没来过。 邵韵宅的目的也达到了。 “啊……”她荡着秋千道:“不来就不来呗。老娘乐得清净。”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仿佛是她一直在刻意回避。 停下秋千,毛珂叹道:“马上又该举行选秀大典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微微抬头看向天,邵韵宅沉溺在这种安逸恬静中。抬手宫女太监伺候,每日锦衣玉食珠光宝气,儿女也生得可爱,最重要的是她再也无需在乎谁会不会离开。 “娘娘,看什么呢?”毛珂问,她抬头看看也没看到什么东西。邵韵宅轻轻摇头,“安逸。” “母后——”止安跑着奔向邵韵宅。墨墨在后面拉着让清,三人跑到邵韵宅面前。邵韵宅会心一笑,“跑这么急干嘛?” 止安打开手掌,里面是一只蜗牛。 墨墨对邵韵宅道:“这是止安第一次认得蜗牛。让清刚给他抓的。”让清抓住邵韵宅道:“母后为何都不来母妃这里了?母妃非常想母后呢,昨日还念叨了好几次……” “你们小妹妹还小,本宫要照顾她啊。”邵韵宅摸摸她的小脸。 止安惊奇道:“母后你看它爬了!” “妈的,你不觉得像鼻涕吗?”邵韵宅把他往远处推了推,止安“哼!”一声一下扔到了邵韵宅身上,“鼻涕冲啊!” “靠靠靠靠靠靠靠!你这**崽子老娘今天安排你!”邵韵宅起身作势就要抓止安,止安边跑边喊:“母夜叉吃人啦~~~~~快回家收衣服吧~~~” 墨墨和让清跟在后面大笑:“止安快跑!” 邵韵宅气得追止安:“你说谁是母夜叉!”毛珂一阵无奈,“慢些跑!” 笑声和尖叫声交织,欢乐得不行。 不远处,祁祯樾深深看着这一幕,双拳紧握。 禾子不知该怎么说,试探着上前,“皇上,要不过去吧?” “不。”祁祯樾果断道。禾子实在想不通,皇上怎么又想当年在春华观的矮墙后一样,偏执地不过去,但又做不到不管不问。 祁祯樾看着邵韵宅的嬉笑怒骂,不禁想起自己多久没看过她的其他情绪了?终是他怕了。 怕上前一步就会惹她生厌。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厌恶排斥。他从小就敏感细腻,如今怎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父王~~~~~” 止安突然发现了他,张开双臂朝他跑来。 “安儿……”祁祯樾瞬间动容。他一把抱起止安,紧紧抱在怀中。“近日可好?” “父王不是每日下学都要在御书房见儿臣么,咋跟我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止安挠挠头。 “父王是问……你母后……”祁祯樾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地道。 这时邵韵宅也看到他了,此时此刻装没看见是绝不可能的,她硬着头皮过去行礼。 “皇上万福。” “皇后。”祁祯樾舔舔唇,“额,朕路过……只是路过……” “哦。”邵韵宅伸手,“止安过来。” 止安一把抱住祁祯樾,“过来干哈?让你安排我?” “嘿你这小崽子……”她气得咬牙,“你要不过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父王——”止安转头对祁祯樾道:“你方才想让儿臣说什么?你自己给母后说吧。”祁祯樾眼眸猛地一张,连忙道:“朕,朕没什么话……” 邵韵宅也不知怎么面对他,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皇上,若无其他事。臣妾告退。止安,跟母后走。” 看她要走,祁祯樾有些着急,谁知止安嘴快道:“母后,父王方才真的有话说。”邵韵宅无语,停住脚,“到底是什么话啊?” 她一逼祁祯樾口不择言道:“朕只是想说——是你让墨墨和让清来这海棠林的么?朕不是不许其他人来么?”说完他就恨不得咬舌自尽。他从出生记事就没这么蠢过。 墨墨和让清在后面摸不清头脑,墨墨只能拉着让清先跪下,“求父王恕罪,儿臣看到娘娘太过于开心一时忘了。父王饶了儿臣这一回吧……”让清和洛酒儿一样胆小,跪下不敢说话。邵韵宅满是不解地望向他,“你没毛病吧?” 祁祯樾只能硬着往下说道:“朕明明下令了……”从未这么心虚过。 “你他妈把禧妃带进来宠幸她就可以,我把孩子们带进来玩就不行?”邵韵宅想起来就满腹怒气。祁祯樾瞪大了眼,“你说谁?” 邵韵宅一把把止安抱过来,“玩什么失忆啊,禧妃亲口给我说你把她带进来宠幸她的,我他妈……算了。”她抱着止安快步离开了海棠林。 墨墨和让清跟着邵韵宅急匆匆地跑了。 祁祯樾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回到栩宁宫后,年糅已经在等她了。邵韵宅放下止安让他和墨墨她们一起去玩。 “糅儿什么时候过来的啊?”她说着让毛珂去煮茶。毛珂深深看了一眼年糅,才低头出去。 “娘,诺梨姐姐怎么了?”他问。 邵韵宅摆摆手,“她最近就是敏感,对谁都这样。你别在意。”年糅惋惜地叹气,“这的确是个打击。让她想开一些……”说着他拿出了一盒点心给邵韵宅,“这是我从榴缘阁买的,刚出锅的点心。快尝尝。” 一阵欣喜地打开,捏了一个香芋团喂给年糅。“我真的好久没出宫了。”想起当年天天在大街上乱吃乱跑的日子恍如隔世。年糅看似无心地舔了一下她的手指,“娘,话说这也是快春日了。” “怎么了?”邵韵宅吃着点心随口一问。 年糅道:“当年先帝是不是就是这个时候自刎的?哦,我是上次听到三伯伯说的,我没别的意思……娘,我——” “没事。”邵韵宅伸手摸摸他的脸,“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的?问吧。”久违的灼热在心头。 伸手握住邵韵宅的手,年糅欲言又止。邵韵宅一笑,“问吧,什么都能问。” “娘,先皇到底跟你什么关系啊?娘,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小时候看他对你……”他急于解释,邵韵宅摸摸他的脸示意没事。 “这些事情都是过去的事了。当年是我一厢情愿别较多,后来才发觉,他对我也是真心的。我们没成,我嫁给了你父王。我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了,可他用他的死让我刻骨铭心。”她一点都没有逃避。“你知道么,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包括你诺梨姐姐。桓清若没有自刎的话,你父王……可能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吧。” “什么!?”年糅难以置信。邵韵宅无奈点点头。“他把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拿我的死来威胁桓清。” 年糅眼中柔光闪闪,“那先皇……若是没有顾及你的性命呢?”邵韵宅想了想,叹了口气。“那你父王可能会拿我挡刀吧。但桓清不会不顾我的,他说过他爱我胜过爱世间万物。我信。”说着她垂下眼眸,鼻子一酸。她此生欠的人很多,但让她心怀愧疚的只有桓清。年糅眼神一沉,“娘,你能一直想起他,他在那边也算是欣慰吧。让你想起这些你也很难受吧。” “也没什么。”邵韵宅抬起头,“我能告诉你,就说明我释怀了。我不恨他们任何一个了。” “唉……那这也快到他的忌日了吧……”偷偷瞟着她,年糅拿起茶杯喝茶。 两人之间沉默许久后,邵韵宅叹气道:“糅儿,帮娘干一件事。弄些纸钱和香火来。”她心中软成一片。她不想回忆起两人之间的种种,可也不能忘了。 年糅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好。”他的眸子深沉,似星海一般明亮却深不可测。 凌霜殿中,许珺茹随手烧了手中的信。“凤渝。把橘美人给本宫叫来。” 凤渝站在那里愣着不动。许珺茹看向她,“是不是觉得十分奇怪,为何本宫不亲自去禀报皇上?” “不是。我是怕若是出了事,她们反过来告发娘娘。”凤渝说出了担忧,许珺茹一笑。“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有想明白,其实皇上又不傻。他有些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不愿去追究罢了,可一旦触及他的逆鳞,他会让这个人生不如死。” 凤渝还是不解,“为何不愿去追究?” 许珺茹的眼神忽然一暗。“或许……我们对于他,终是一些没必要的人罢了。他要的只是美人在床上帮他缓解压力,至于这个美人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他不想过问更不会管。” “那皇后娘娘盛宠不衰这么多年……” 手上拿着未**的月橘紧紧拧了一把,许珺茹没说话。 这日的夜晚入了夜,邵韵宅把止安和若瓷哄睡了,唤毛珂把披风给她拿来。 毛珂有些担忧道:“为何非要祭奠他,这在宫里是不允许的……”邵韵宅披上披风,把散下来的头发随意绾了个髻,“我早都想祭奠他了,只是前几年皇上总是在。”她想了想,还是佩戴上了玉佩。 “走,去海棠林。” “你疯了?!”毛珂拉住她,“要是被人看见了——” 邵韵宅丝毫不担心,拉着毛珂往外走。“你放心吧,除了我真的没人回来的。” 出了栩宁宫的门,年糅竟然在等她。 毛珂更为生气,“你这是干什么?给我回东宫去——” “珂姐。我今夜让糅儿陪着。你回去看孩子吧。”邵韵宅道。毛珂一愣,“什么?不行。” “不会有事的。”邵韵宅拍拍她的肩,“快回去吧。” 自知拗不过她,毛珂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别给我惹事啊……” “放心吧。”邵韵宅冲着她笑嘻嘻,被毛珂捏了一把脸。 年糅看着她顽皮的样子,不自觉地一笑。 夜晚的风微凉。 不知为何邵韵宅想起当年也是这么冷,她十分大胆地来宫里找和许非寒偷情的祁祯樾。他当时身上很暖,她也只记得这个。 “娘,快到亥时了。”年糅提醒道。 邵韵宅扬了一下下巴,“打火吧。”年糅把随身带着的火盆放好,擦出火,邵韵宅和他拿起纸钱递入火盆。火光映在两人的脸上,年糅看着她柔和的脸颊,不禁感叹道:“娘怎么都不老,还跟我们相遇时一样好看。” “其实……还是有很多地方变了。”邵韵宅把纸钱一张一张地进火盆。年糅看了看四周,“啊,没人呢。可以放心了。”他拉住邵韵宅的手,“母后,再跟我说一些先皇的事吧。” 邵韵宅一笑,拍拍他的手背。“你怎么这么好奇我的前男友啊。” “我……只是觉得他比皇上对你好。” 不禁一笑,“他只是不屑于说出来罢了。但我心里都知道。他很骄傲,也绝对的杀伐果断,是,是当帝王的人选。可他还是没做到绝对的心狠。”邵韵宅的指节冻得通红。“我还欠他一个,一个道歉吧。他无欲无求,残酷无情,可他被爱所羁绊,便热烈的死于了羁绊。” 眼眶湿了一圈,年糅低声唤:“娘……” 邵韵宅的泪滑落,年糅过去轻轻揽住她。 晴美人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寿安宫,姜怀卿正在给祈祯樾捏肩,她冒冒失失地闯了进去。 “晴美人——你这是干什么?皇上面前这是什么样子?!”禾子上前道。 晴美人跪在地上吓得颤抖,“皇上,皇上——臣妾——臣妾经过海棠林,海棠林里闹鬼了——有鬼火!” “胡说!”禾子骂道。姜怀卿看看祈祯樾一副不愿理会的样子,道:“晴美人,你可是累了?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是的——臣妾没有说谎!而且还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声音!和一个男子!臣妾实在是害怕,才斗胆来找皇上——”晴美人大哭起来。 祈祯樾抬起眼睛,“皇后?” “晴美人,话可不能乱说。”禾子瞪着她道。“臣妾向天发誓若是说谎,天打雷劈——” 海棠林中,邵韵宅把所有的纸钱全烧了。 火越着越旺。 她无力地靠在年糅的肩上。“这世间有太多的不尽如人意,我们都在看不见的地方挣扎毫无办法。这路还是要自己走,无论是痛苦还是磨难你要自己扛。”她终是和祈祯樾渐行渐远。 “娘,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求了。我没有那么多想要的。我一直想说,其实你有我,你不孤单。”年糅歪头靠住她的头。我只想要你罢了。 一阵动容如同倾盆大雨一样突然和暴烈,让邵韵宅的眼泪直流。 “糅儿啊,若是有一天……”她哽咽了一下。“若是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放在你手心上的人,你要好好疼她,不要伤害她。” 年糅轻柔地给她擦眼泪,“我知道了。”他眼神微微飘远。“娘,那你还爱先皇么?” 闭上眼摇摇头,“我对不起他罢了,但是我应得的。”心疼渐渐平复,她不会一直难过。 “遂你就要在私自祭奠他?!” 怒不可遏的声音带着质问从身后传来。 她吓得转头,“你不是在……”浑身都是凉的。 “是不是觉得朕不来你就能肆无忌惮的干这种脏事?!”祈祯樾上前,他的气场令人生畏。 年糅挡在邵韵宅身前,“皇上,是我的错,这些都是我——” “滚到一边去。”祈祯樾抬手,侍卫按着年糅把他按在地上跪下。邵韵宅着急道:“你干什么?!老娘干什么脏事了?” 祈祯樾冷笑道:“怎么,你紧张什么?”此时他的心如同被狠狠撕碎,磨成了粉末,血流的声音都好像听得真切。 “你恨我来祭奠桓清,还是你怕——” “别提这个名字——”祈祯樾暴怒着冲到邵韵宅面前,天空飘起了细雨。火盆里的火星点点堙灭。 他一把抓住邵韵宅的肩膀,“你说朕对你如何?为何你要这么做?” “为何这么做?还不是我愿意!你卖什么深情?别自欺欺人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名存实亡的关系只是在靠孩子们维持罢了!”邵韵宅挣扎了两下发觉挣扎不开,她放弃挣扎,“皇上,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从头开始——就一直在对我说谎,一直在算计利用!你不惜赔上我全家,甚至拿我的命做威胁,然后你质问我为啥不爱你,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祈祯樾觉得快窒息了,他只能大吼证明自己还活着,“那朕后来对你真心还是假意?朕不信你看不出!无论怎么做,无论怎么解释,你还是要一次次地触及朕的底线——”他突然放开邵韵宅,她没站稳险些摔倒。 “呵呵呵呵呵……”阴冷地笑了笑。邵韵宅直视他,“为何一次次的触及你的底线?因为——老娘根本就不在乎你。何必在乎你生不生气?”看着她的样子,祈祯樾气得双手发抖。 “皇上,我若是说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一厢情愿,你生气么?你利用了我达到你的目的,我也利用你坐上我觊觎已久的皇后之位,很公平啊。”毫不留情地说着伤人的话,七分赌气三分真心。她也不知自己在怕什么,好像她只有不断地说着伤人的话,才不会受到伤害。 手猛地抬起来欲打在邵韵宅脸上,她站在那里动也不动,无言地看着他。 “皇上——”年糅跪在地上大喊着。 那一巴掌终是没落下。他用尽了全身力气阻止自己打下去。 雨下的大了起来。 没人敢上去说一句话。 雨水从打在寿安宫的屋檐上,森森靡靡。寿安宫里静得诡异,姜怀卿左思右想还是走到卧房门口,轻声唤:“皇上,要怀卿帮你……” “出去——谁也不许进来——”里面传出了祈祯樾暴怒的声音。 姜怀卿吓得连忙和宫人们退出去。 卧房中只点了一盏灯。 昏暗的光线中,祈祯樾脱下他身上墨蓝色的龙纹袍,只剩亵衣。在铜镜前愣住,缓缓伸手拨开湿漉漉的墨发。 把头发全缕了上去,看着自己淡然的墨眸,怎么也无法深邃起来。 “哗啦——”他砸碎了铜镜。 还是不像祁祯睿。 怎么都不像。 第一百六十二章 更无人处,朦胧月 雨后的白玉石地面有些湿滑,透着阴冷。邵韵宅穿戴整齐,跪在寿安宫前。宫人们来来去去看到皆会停下来窃窃私语一番。 “喂,听说皇后娘娘擅自祭奠故人惹怒了皇上啊……” “唉,皇后娘娘虽说有些孩子气但却是这后宫最没有架子的了……” “真的,我一直都把她当个小孩子看,也不知皇上为何会如此生气……” “你们懂什么,皇后娘娘祭奠可是先皇。” “啊——” “都议论什么呢?!脖子上的脑袋都不想要了么?!”禾子甩了甩手中的佛尘,几个宫人们吓得四散而去。他看了眼邵韵宅,急急地跑过去,“哎呦,亲姐哎——你就去找皇上认个错,皇上指定心软。” 邵韵宅抬眼,美眸中满是倔强。“怎么认啊?老娘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认错不就是打脸么?老娘从来不干打脸的事。”禾子恼道:“可你已经在这里跪了三个时辰了,连个垫子皇上也不让我给你拿……” “你不用管我。只用跟我讲讲我们糅儿怎么样了?”听闻年糅被禁足东宫,也不知如今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年糅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和诺梨姐姐不会让他受委屈的。哎——那边的不长眼的过来——”他甩甩手中的佛尘跑去骂端着贡品差点摔倒的小太监去了。 邵韵宅依旧跪在地上。 那天之后,祈祯樾果然大怒,让她跪在这里。她没什么说的,当时自己也不冷静。 但她不后悔。 “皇后,你到底是为何要祭奠那死去的人?行走在宫中哀家还以为你会变得聪明一些,可却还是喜欢意气用事。皇上再宠爱你,有些事情也由不得这么任性。”她对于邵韵宅为何在这里罚跪耳闻了一些。 抬头,是太后和许珺茹。 她能看得出许珺茹上扬的嘴角尽是得意。 “臣妾喜欢桓清。”邵韵宅一字一句道。 太后直接被吓得扶胸,“皇后——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喜欢谁?!”许珺茹有些错愕,“臣妾看皇后娘娘是糊涂了,一会儿臣妾就给皇后娘娘送过来一些清凉油醒醒神……” 邵韵宅看向她,“别装了。你想知道就去问你姐姐去。反正她当年也没少拿桓清来压本宫,从她嘴里听到的版本可能还十分精彩呢。”太后喝道:“你如今是皇后——这种不知廉耻的话也说得出口?!” 邵韵宅冷笑一声,她如今就是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 “本宫怎么不知廉耻了?本宫从小就认识桓清,从小就喜欢他,今后也一直会喜欢他。无论那种感情的喜欢。” 许珺茹惊得有些口吃,“那那,皇上他,怎么——” “他当然知道了。你若是这么想知道他怎么想的,你去问问他好了。”邵韵宅的手,把玉佩紧紧攥在手中。许珺茹和太后相视一下,进了寿安宫。 她们走后,邵韵宅又跪了一会儿,有人递来了一杯茶水。 “喝点吧。从早上就跪在这里什么都没吃没喝呢吧?”平隐柔声道。 邵韵宅倔强地把头别到一边。“不用了。你别离本宫太近,一会儿皇上该问你的罪了。” “你真不想活了?”平隐问。 转头看着他,“你事真的好多哦。本宫以为你是个没什么脑子的人设,没想到你这么多的心眼。别关心本宫了,本宫死不了。”平隐听了之后点点头,自己把茶喝了。 “平隐。本宫从没问过你,你一直在桓清身边这么多年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么?虽然本宫知道你是皇上的人……可……”话被梗在喉间,邵韵宅说不出了。平隐把玩了一下茶杯,“说没有感情是假。可我的命是皇上和赵王给的。我要还。” 邵韵宅感觉膝盖已经跪麻木了。麻木了就不痛了。 “皇后娘娘。”他突然靠近邵韵宅。“其实……先皇留下了一盏当年的荷花灯。我一直留着呢……娘娘若是……” 打断他道:“不需要。本宫心里有他,无需这种东西做念想——” “娘娘!”身后柔柔的声音唤她。 洛酒儿被人搀扶着来了。她的身子还不显孕味。 “娘娘,到底为何皇上要这般处罚你……”她说着就想去拉邵韵宅,听让清说邵韵宅跪了三个时辰,她当即就急得打转,立刻过来了。 故作冷漠道:“你怎么来了?平隐,闵贵妃有身孕,你送她回去。” “贵妃娘娘……” “娘娘,我不回去!”洛酒儿果断道。 邵韵宅把目光别开,“本宫为何会跪在这里不关你事。快回去吧。”谁知洛酒儿是铁了心不回去,“嗵——”一声跪在了邵韵宅身边。“娘娘,我不回去,我就跪在这里给陪着你。”她的样子十分坚决。 “不是,你身子又不好,可况你身上还怀着孩子呢——”邵韵宅去拉平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带她走——一会儿皇上出来追究起来本宫不想她受牵连。” 洛酒儿忽然红了眼眶,“娘娘,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气了?” 一下愣住,邵韵宅上手捏了一把她的脸,“你再不起来我会接着生气。” “娘娘,我这就去求皇上。”洛酒儿执拗地要进寿安宫,平隐急忙拉住她,“皇上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贵妃娘娘还是先回去的好。” 邵韵宅感觉一阵头懵,怎么事情都赶到一起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毛珂的声音,“我说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啊!娘娘——”她小跑着过去,“娘娘,我把赵王叫来帮你求情了。”洛酒儿在一旁道:“我也去求情,皇上总会动摇的。” 祈祯央气定神闲地姗姗而来,“不能求情。伏里这个性子越是求情他就越是心狠。” “那怎么办——你倒是说啊!”毛珂有些生气。 祈祯央眼神一亮。 “啊——”邵韵宅一声惨叫他,瞬间眼前一黑半昏了过去。 “祈祯央我杀了你——你打娘娘干什么?!”毛珂气得去揪他的领子。 邵韵宅被他手刀劈了脖子,痛得躺在地上双眼犯浑。祈祯央举手大喊:“不好了——皇后娘娘昏过去了——” 他这么一喊洛酒儿心领神会,跪下来喊道:“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啊——” 祈祯央往寿安宫跑,平隐无奈道:“诺梨,那我先去了。” 毛珂点头,“好。择日我们在一起喝酒。” “嗯。” 邵韵宅躺在地上,呻吟了一声骂道:“我去你妈的……祈祯央……” 等她回到栩宁宫后,墨墨拉着止安在门口等了多时了。 “娘娘——”墨墨跑过去问,“没事吧?皇上可还要罚你?” “没事。”邵韵宅被毛珂搀扶着从步辇上下来。“今后……墨墨你好好在太后身边呆着吧。皇上不会再来了。”她的势力也定是不如之前。 墨墨想都没想,摇摇头。 “皇后娘娘——没想到这么快就犯了这么大的事了。你说你这又是何必?” 身后传来声音,邵韵宅转头,竟是拓跋元。 毛珂和几个宫女挡在邵韵宅前面。 “你要干什么?”毛珂质问。拓跋元笑了一下,“我干什么轮到你来问?” 邵韵宅按下毛珂,“没事的珂姐。”拓跋元能到栩宁宫门口,就说明祈祯樾把保护她的侍卫全撤了,但她也不在乎。 “拓跋元,你若是来看本宫笑话的就给我滚远一点。本宫还是皇后,地位不变由不得你来犯贱。”邵韵宅的双膝还是疼,但她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拓跋元被气得一笑。“你记住我总有一天会让你彻彻底底的后悔的罪我。” “呵呵呵——别给我放这种狠话,你这点能力还不如滚回家吃瓜,老娘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你也别把我当什么善茬。”看着拓跋元气得眼睛一横走向邵韵宅,邵韵宅丝毫不动,他突然出手朝邵韵宅耳边打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邵韵宅猛一翻手制住了他。他惊诧地说不出话,邵韵宅按住他的手腕一折他疼的弯腰。 在场众人不禁叫好。 “你干什么——放开我们王子——”拓跋元的随从们上来指着邵韵宅,毛珂上前道:“放下你们的脏手,否则今日我会让你们永生难忘。” 邵韵宅睥睨地看着拓跋元,“老娘最后说一次,拓跋绽不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害死的,你有气我很理解,但若是老娘有一点点责任的话我不会不认。”她放开了拓跋元。拓跋元恶狠狠地看着她。 邵韵宅直视了回去。“若是有下次,别怪老娘不客气。”说罢,她转身进了栩宁宫。 毛珂跟上她的脚步,“今后皇上真的不来了么?” “对。”邵韵宅语调轻松。 可在关门的一刹那,她失落的神情,无人去注意。 瑶山雨后,一片蒸腾雾气在山间如一条白练,天色渐晚,凤渝小跑上山头。 “太子殿下,快关宫门了。” “知道了。”年糅收回目光,转身往大奉乐宫里走。“凤渝,你说这个地方当年到底要死多少人才能铸成这诺大的宫殿。” 凤渝冷哼一声,“当年还不是皇后娘娘的父亲为了立威建的。抓了不少百姓。这种人啊,死了就是活该。” 年糅扯扯嘴角,“但他对我还好。凤渝,我方才就在想,好与坏这个界限如何评定?” “损人利己就是坏啊。”凤渝回道。年糅看树上的水珠滴下,抬手挡住防止它滴到凤渝头上。“是么。可我觉得再坏的人,若是对你好,你会跟着说他是坏的么?” 凤渝抬头望向他,“太子殿下,你说得我怎么听不懂?” 年糅一笑,“没关系。那我先回去了。” 他说回去,却直径到了邵韵宅的寝宫。 邵韵宅正抱着若瓷和止安玩。 “上一次讲到哪里了?”邵韵宅问。止安想了想,“林品如改名高姗姗准备和洪世贤正面交锋。” “啊啊啊,想起来了……对对对。”邵韵宅接着给他讲故事。 年糅倚在门框上,看着这幅景象不自觉地扬起嘴角,一股发自心底的甜让他觉得满足。 “哎——糅儿,快过来。站在那里愣什么神啊。”邵韵宅招手。 年糅过去,抱过她怀中的若瓷,“哎,小若瓷真是越发的张开了。”她的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年糅。 “希望她比我好看。”邵韵宅感慨道:“真的,长得好看很多事情都能行得通——我日——”她话说了一半,止安把桌子上的羊羹打翻洒了邵韵宅一身。“你报复老娘?!”邵韵宅问。 止安讨好地一笑,“纯属手滑——” “妈的!”邵韵宅刚骂了一句,一旁的采花便进来道:“娘娘,快去换衣服吧,我帮着换。” “不用,你帮太子看孩子吧。珂姐她们都跑出去玩了?” 采花一笑,“好像是。” “哎——一个都指望不上,罢了罢了。”邵韵宅起身进了卧房。 看着她的背影,年糅不禁有些出神。 他把若瓷交给了采花,不自觉地走进了卧房。 邵韵宅背对着他,已经脱掉了身上淡黄色的薄纱裙,里面牙白色的束身衣群显得她的身材格外窈窕。 “娘。”年糅只觉得喉间有些干涩。 邵韵宅吓了一跳,转过身拿着衣服挡在胸前,“糅儿……你怎么进来了,出去等着我吧——” 话说了一半,年糅便上前,伸出手去摸了摸她肩头的疤痕。邵韵宅浑身不自觉地抖了抖。 他眼中的情绪邵韵宅不想去猜。 往后退了半步,“糅儿,到底怎么了?” 听到她的质问,年糅才回神。“啊,我,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 “没什么,你快出去吧。”邵韵宅别开脸。这种感觉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年糅才退了出去。 不知为何就失了控制。他懊恼地糅了糅眉心。 水汽蒸腾,姜怀卿在拔开了水中的花瓣,在水池中给祈祯樾揉着肩。他的背很宽厚,以为他会是很瘦弱的身体,脱了衣服却十分厚实。 这么长时间,后宫她最为得宠,祈祯樾去总是把她带在身边,她一时的风光无人抢去。 “宅儿啊,你明日——” “皇上。臣妾是怀卿。”姜怀卿低头嗫嚅。 祈祯樾轻咳一声,不再说话。 以前来此处,他最爱的就是和邵韵宅洗温泉浴。她总是要喝酒,两人把脸都喝得通红,头晕,而后爬上来缓神。 “皇上,明日真的要和拓跋王子去打猎么,臣妾怕……” “他此行之后就走了。”祈祯樾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理她。上次听说拓跋元去找邵韵宅,他心有余悸,又把撤下的侍卫暗暗派去了。 他明日执意要和拓跋元比狩猎,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能光明正大地看到邵韵宅了。 次日清晨,邵韵宅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 毛珂给她剥了一些桂圆,“今日你为何非要来,还这么困,陪着孩子们在寝宫睡觉多好。” 吃着桂圆,邵韵宅挠挠头,“年糅非要让我来看他打猎。但是——妈的这男人们都走光了,我看个屁。” 毛珂笑道:“你还真是宠他。” 莫名一寒,邵韵宅平复了一下情绪道:“那是,他毕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说着,姜怀卿竟上前行了个礼,“皇后娘娘。” “干哈。”邵韵宅把桂圆的核吐出。姜怀卿腼腆一笑,“皇上昨日赐给臣妾了一盒蜜饯,可臣妾不是很爱吃甜食,听闻皇后娘娘喜欢这些零碎小食,臣妾不如献给皇后娘娘吧。” 邵韵宅觉得好笑,“禧妃啊,你不喜欢吃甜食皇上还赐给你?赐给你了什么蜜饯?” “回娘娘是冰糖山楂。” 浑身一僵。邵韵宅清了清嗓子,“你给珩贵妃吃吧。她爱说酸话。”她心中按耐下去一些不自觉冒出的想法。 一阵马蹄声,祈祯樾和拓跋元打猎回来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山崖,邵韵宅并不想跟跟他们假惺惺地寒暄,便往没人的山崖处走。 毛珂道:“哎,你去哪啊——啊——”话还没说完,便被祈祯央从身后抱住了。“你要死啊!当心被别人看见!” 祈祯央笑嘻嘻道:“不怕,反正咱们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就等着伏里的圣旨了。” 毛珂被祈祯央拦住没跟上邵韵宅。 姜怀卿跟在邵韵宅身后,“娘娘,皇上还赐给了臣妾一把瑶琴,可臣妾根本不会弹琴,不如——” “姜怀卿。”邵韵宅冷脸转头,“你真可怜。不会就让皇上教你,你不用用这种方式惹怒我来给你自己心理安慰。”反正这会儿她们身周也没人,她可以想怎说就怎么说。 姜怀卿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了,上去拉住邵韵宅的手臂低吼道:“可皇上如今是在我身边——在如何也在我身边!” 邵韵宅一头雾水,“你他妈疯了吧?” 不远处祈祯樾对拓跋元伸手,“拓跋王子,希望你我之间的误会消除,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 拓跋元冷笑一声,“邵皇后。我只要她一句真心道歉。她不该把我妹妹的丧事擅自办了的。” 没想到祈祯樾也笑了,“王子还是想一个别的要求吧。朕对她也没法子。” 拓跋元脸色一变,“若这只是敷衍,那我宁可不要。” “怎么是敷衍呢?毕竟我朝的皇后也不是这么轻易低头的。”祈祯樾真的厌烦透了这个王子的没完没了。 “你看不起我?” 祈祯樾挑眉,“若是王子执意这么想……” “娘——”身后的年糅突然朝山崖边跑去。 邵韵宅正被姜怀卿死死地扯住。“这位大姐你清醒一点——” 年糅上去掰开了姜怀卿的手,挡在邵韵宅前,“你想对我娘干什么——”他这么一喊,不少人朝这边看。姜怀卿和他对视了一眼。毛珂和祈祯央也被吸引,双双往这边看。 祈祯樾下马立刻朝她们这边走。 拓跋元的怒火攻心,浑身的血都气得倒流了。 邵韵宅扯着年糅的胳膊,“糅儿,别理她,咱们回去吧。” “皇后娘娘——”姜怀卿眼看祈祯樾往这边走,急忙喊道:“臣妾只是受了皇上的宠爱但没有不让皇上不来找皇后娘娘的啊,皇后娘娘真么说真真是冤死臣妾了——” 年糅怼道:“你胡说——我娘从来不会在乎这个——”他本想和稀泥让邵韵宅无话可说,谁知邵韵宅推开他一把揪住姜怀卿的衣领:“去你妈的四川钵钵鸡——你他妈的是哪家狗粉丝栽赃陷害玩得这么——我靠——” 话未说完一道利箭猛然从后面飞出从两人之间穿过—— 两人皆被吓了一跳一个不稳双双从悬崖上滑下! 众人高声惊呼! “啊啊啊啊——娘娘——”毛珂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祈祯央被也跟着往前跑。 “啊啊啊啊啊啊——”姜怀卿在滑下的瞬间,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她。 邵韵宅惊愕带着绝望,坠下了山崖。 “皇上!”祈祯樾一把拉住她,这时侍卫们也赶来拉住祈祯樾。把姜怀卿拉了上来。 “宅儿——不——宅儿——”祈祯樾朝山崖大吼,一旁的侍卫死死拉住他。 突然一道黑影也跟着跳了下去! “太子殿下!” “糅儿——”毛珂嘶喊,这些来的太快,她接受不了,昏在了祈祯央怀里。 后面的拓跋元也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弓弩,“我……我只是想教训教训她……” 祈祯樾疯了一般大吼挣扎,“你们放手——放手——” 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流,不知下面睡了多少具白骨。 第一百六十三章 西风过梢,四月天 痛。 痛到连做梦都是痛。邵韵宅睁开眼睛,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活着。稍微一动,又是一阵剧痛。 “啊……”她轻喊出声。 “娘!你醒了!” 是年糅的声音。他吃力地过去把邵韵宅扶起来。邵韵宅才发觉此时的天色已经全黑。年糅在一旁生了火,她躺在河边,水声湍急。 仔细想想…… 自己被不知道谁射出的一箭跌入了山崖。 “糅儿!不对,你怎么在这里?”邵韵宅才回神,抓着他问。他身上的血已经快干了,一只手臂肿的不成样子。 年糅一笑,他嘴角和脸上都有伤。“我要救你啊。” “你这孩子傻吗?!”邵韵宅气恼地拍了他一下,“你跟着我跳下来你不要命了?都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娘,我没事。只要你没事就行。”年糅道。邵韵宅气得骂道:“这次算咱俩命大,才容得你这么犯傻!” 摸摸邵韵宅的腿,年糅道:“你的腿断了,我方才摸到了以后,擅自帮你接了骨,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我身上还有打火石,把火生的旺一些总会有人发现咱们的。”邵韵宅摇摇头,动了动身子,发觉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两人应该是掉到了河里,故而全身都是湿的。他在水流中抱住死死抱住邵韵宅,快流到了下游才死死抓住了一根从岸上多长出的树枝,救了两人一命。 “我没事。你快坐下来歇歇。”邵韵宅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没想到还捡回一条命。你怎么这么傻,跟着我跳下来,若是没这么好运,那岂不是白白搭上那你的命了……” 摇摇头,把邵韵宅脸上的血迹擦掉,“娘,我在遇到你之前一直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你给了我活下去的理由。若是你……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也不活了。”他低下头轻轻靠在邵韵宅肩头,又怕弄疼她,也没敢身体放松。 邵韵宅摸摸他的后脑,这种感觉……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娘,到底是谁射出的一箭?”年糅突然问。邵韵宅目光一沉,“当然是拓跋元。在这宫里敢做的这么明显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那皇上……只抓住了姜怀卿……”年糅嗫嚅着,邵韵宅忽然心猛地一疼。 原来……这是真的。他没救她。 跟以往的心痛不一样,这次放佛是把她整个人都扔到了火里焚烧成了灰烬。恨不得立刻自尽。 “娘……”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年糅抬头,“怎么了,那里痛啊?”他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去查看邵韵宅,邵韵宅按住他的手,泪止不住地流。 说好的不再为他流泪。 这世间还真的尽是事与愿违。 花冢新旧此别离,再见落红不是君。月下灯昏时,江湖细雨时,他的眼眸中尽是灯火阑珊处的相见恨晚,如今她明白了,是她,会错了意。 爱恨两难,又何必纠缠。祈祯樾,你若不爱,又何必招惹? 年糅着急地拉住她,“娘,到底是哪里痛?哎——”邵韵宅默默地抽着气哭,一声也没喊,突然一口血从口中吐出,吓得年糅不知所措。 “我——我——”他只能慌乱地给邵韵宅擦着血和眼泪。 邵韵宅咬牙一把拉住他,“我没事——你让我靠一靠——”她太过悲痛,大口喘气,靠在年糅怀中不停地颤抖。 明知他不爱自己,可为何还会痛得如此死去活来? 眼泪和着血流得满脸都是,她靠在年糅怀中,紧紧揪着他的衣襟,“我,不该这样……” “什么?”年糅还未细听,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狼嚎。 “这……娘,这里有狼,咱们还是尽快——娘!” 邵韵宅在他怀中昏了过去。 禾子穿过长廊,飞快地跑着,一路上不少宫人侧目。 到了兰芷宫门口他着急地问小太监,“皇上可吃了什么?” “回总管,什么都没吃,也没喝,也,也没睡……禧妃娘娘陪着呢……” 禾子拔开他,不耐烦道:“行了,去一边玩去吧。” 他整理了一下衣着,推门进去。 “皇上——” 他小心翼翼地唤。姜怀卿先转头看向了他,她脸上还挂着泪痕。 祈祯樾背对着他,“若不是皇后的事就出去。” 禾子跪下道:“皇上,这是赵王带人沿着河边找到的玉佩——可是皇后娘娘的——”祈祯樾转头一把抢过,他一眼就认出这是邵韵宅配带的翠绿玉佩。 和他的血色玉佩是一对儿。 他眼中布满血丝,人面憔悴,显得他有些疯癫。 “是了……”他突然一阵哽咽。而后又恢复了清冷的语调,“告诉他们接着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皇后就剩一把白骨了,朕也要把她带回去。” “父王——”止安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姜怀卿擦擦眼泪,“禾总管,快把三皇子带出去……” 祈祯樾喝道:“别碰他!” 止安哭得眼睛红红,祈祯樾上去一把将他紧紧抱住。“安儿……” “父王,他们说母后不会回来了,是真的么?”止安哭道。祈祯樾吼道:“谁说的?!禾子!去查是谁说的,无论是谁,割了舌头杖毙!” 禾子吓得只能一直点头。 一旁的姜怀卿上前道:“皇上这是干嘛,吓着三皇子了。他一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让他先回去吧……”她心中也是焦急,没想到年糅竟然会跟着跳下去。但……她也对祈祯樾另眼相看了。 “不……今夜朕陪着安儿还有若瓷。”这是他们的孩子。 邵韵宅爱他们的孩子。流着他的血的孩子。 止安的小手覆上他下巴上的青碴。“父王,母后为何不回来啊?” 他此刻甚至想跪在邵明阳的墓前求他保佑邵韵宅,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 “安儿,你的母后……只是贪玩,会回来的。父王答应你,一定会把母后带回来的。”他紧紧抱着他们的孩子,他从未如此不知所措。 姜怀卿想伸手抱过止安,被祈祯樾一把甩开。 “你别碰他。不早了,你快回去歇息吧。” “皇上——那皇上为何要救下臣妾?”姜怀卿流下了泪,我见犹怜。 抱着止安让他的头埋在自己怀里,看不见自己淡漠冰冷的表情。“你为何跟皇后长得如此相像?”他最为后悔的,就是没和年糅一样跟着邵韵宅跳下山崖。其他……他不敢去想。 瞬间如同被雷电击打一样,姜怀卿的泪更加肆无忌惮地喷涌而出。 “你的意思……你看错了?”她颤抖着问出。 祈祯樾没接话。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通报:“珩贵妃驾到——” 许珺茹进来时,竟还带着拓跋元。 祈祯樾瞬间满面阴鸷。把孩子交给了禾子。 “把安儿先送回去。”看着禾子抱着孩子出去了。他才质问许珺茹,“谁让你带他进来的?” 许珺茹故作淡定道:“是王子殿下提出的……” “拓跋王子。朕不是让你回去么?怎么还不走?” 拓跋元略吞吐,“我等着……邵皇后被找到。”他上前欲拉住祈祯樾被他后退了一步。“你要信我,我也失去了妹妹,我知道失去至亲的感觉是多绝望……我当时只是想吓吓邵皇后,给她一个教训,我没想到她会被吓得跌入山崖……” 祈祯樾答非所问道:“你为何不走?” “我……只是在等邵皇后的消息。”他低头道。 突然祈祯樾冷笑一声,令人毛骨悚然。 “知道么,皇后已经失去消息一天一夜了。朕清晨给北郊送了一封加急。邵楠枫的名字想必王子不陌生吧?”他这么一问,许珺茹整个僵住,姜怀卿则是一脸不解。 他接着道:“这些邻国都听过邵楠枫这个名字吧?‘杀神’这个称号不是白来的。朕告诉他了,平定完北郊之后,不用急着回来。带着战俘和他的兵,去把梁国给朕灭了。” “什么——”拓跋元大吃一惊,吓得险些没站稳。 “你……你……你这样又是为何?我只是……只是……”他说不出话来,祈祯樾眼神睥睨霸气,“你只是把朕的皇后给害死了对吧?你们梁国没了公主,大瑞没了皇后,那何必这样再假惺惺的维持表面关系?你所有挚爱的东西,朕都会摧毁。至于拓跋绽的孩子,呵呵……”他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拓跋元双目通红,咬牙问:“那你为何让我回去?” “让你亲眼看着王朝被朕灭了,岂不是很过瘾?”祈祯樾缓缓踱步。 姜怀卿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瑟瑟发抖。许珺茹也紧张地拧着衣角。 只见祁祯樾踱步到了侍卫身边,“拓跋元。朕没有这么大度。也懒得去维持什么关系。流血,牺牲,万象更迭,这都是王朝建立必要的。只是你,你们梁国的覆灭提早了些。” 拓跋元快步上前吼道:“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誓死也会保护梁国的!”他大喊:“备马,启程回去——” “朕方才给了你机会,问你走不走。”祁祯樾低着头慢条斯理道。 拓跋元转头问他,“什么意思?” “唰——”铁剑出鞘的声音。 祁祯樾从侍卫腰间拔出了他的剑,而后一声迅速又惊心的骨肉分离声带着血溅三尺的声音让姜怀卿和许珺茹尖叫不止。 “嗵——”一声闷响,拓跋元的头掉在了地上。 祈祯樾冷笑了几声,“朕说了,方才给了你机会。如今,你就在阿鼻地狱里看着你们王朝的覆灭吧。” 晨光熹微,邵韵宅睡得模模糊糊,她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背着她走。 “唔……糅儿……”她一下清醒了过来。“糅儿你也受伤了,放我下来……”她能感觉到年糅还是一只手臂背着她的。 “嘘——娘,你看前面……”他轻声道。 第一百六十四章 良辰好景,黯黯生 邵韵宅抬头时,她便惊得合不拢嘴。 只见连片的月橘如雪海一般壮阔,绵延至前面的山脚。彷佛置身仙境一般带着如梦似幻的绝美,令人称奇。 年糅背着她走进,“我沿着河边走的时候闻到了月橘花的味道……没想到还真有这种仙境。”邵韵宅趴在他的背上,鼻尖萦绕着浓郁的香味,让人有些不真实的恍惚。 花朵成团抱簇,枝繁肥壮,不必春日的海棠逊色。粉蝶在花间飞舞,年糅把邵韵宅放下,放在花田中。“我不知为何,就喜欢这月橘。” 她眼神带着慈爱地摸摸他的头,“我喜欢海棠。”无关于谁。 “娘。”年糅坐下,和她面对面。“别为了一些不是真心待你的人心痛了。不值得。”他这么一说,邵韵宅的心猛地又是一疼。 “我……我其实难过的是,这么多年的情谊,都是假的……”她微微扬头吸气,让眼泪回去。“我没事——其实我想得很开。就像皇上说的,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些好。不然难过只是我。”她这一遭之后,不再想计较任何事了。 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她这一世的命中注定是祁祯睿。她硬是逆天改命那就应该受到惩罚。 她认了。 年糅还想说些什么,邵韵宅示意他别说。“看看这处风景。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还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不服不行。” 看着她的侧颜,皮肤竟比花瓣白了几分,真真切切的人比花娇。 伸手擦去邵韵宅脸上的污渍,年糅赧赧道:“若是……若是……你和我一起在这个地方生活,你愿意么?” 邵韵宅眼神一僵,而后恢复笑意,“你这么问让为娘好惶恐啊。跟表白一样。” 年糅的脸一红,低下头不再言语。 看着他浮肿的手臂变紫,邵韵宅有些心疼地拉过,“一会儿走的时候你别背我了。你看你的手。” “死不了。”年糅依旧低着头,不知在别扭什么。邵韵宅揉揉他的耳朵。“我还从未问过你,可有喜欢的人了?想不想成亲啊?” “我——”他急切地抬头,带着慌张,但又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看着他这模样,邵韵宅忍俊不禁。 “哎——不逗你了。糅儿已经长大了,今后若是有喜欢的人了,跟娘说一声,娘给你安排。”她笑着用手指蹭蹭他的脸。年糅欲言又止,耳根都红了,“娘,我,我能抱抱你么?一下就行——” 尾音未落,邵韵宅上去一下抱住了他。“好好好……”伸手安抚地摸摸他的脊背,“你是娘的儿子……和你弟弟妹妹一样都是我的命,娘什么都可以给你。”她的目光深沉。 年糅紧紧地回抱着她,“什么……都可以么……” 微风佛过,花海一片翻腾卷舒。 “啊——娘娘!”毛珂从梦中惊醒,祁祯央连忙扶住她,让她接着缓缓靠在自己身上。“没事没事的……”他把衣服接着给她盖好。不远处侍卫们还在搜找邵韵宅和年糅的踪迹。她累极了,在一旁靠着祈祯央睡着了。 毛珂快崩溃了,“娘娘和年糅到底在哪儿啊……”她从祁祯央身上起来,“当时我为何不跟着一起去,不拦着——也不会让那个姜怀卿得逞。” 她恨得咬牙,祁祯央也是眼圈乌黑,两个人皆是三天三夜没好好休息了,沿着河流带人一直搜寻,此时已经精疲力尽了。 祁祯央揉揉干涩的眼睛,“在河边捡到了丫头的玉佩,若是她还活着定会再留下一些什么痕迹的……” “娘娘……”毛珂擦擦眼泪,“子祥,我先说清楚,若是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杀了姜怀卿!”她恨得咬牙。 祁祯央连忙去捂她的嘴,“你这是——你杀了她你也活不了!你活不了岂不是也要我命了么……” “殿下——此处有熄灭的火堆!”平隐喊道。他手中还有几件华服和首饰。 祁祯央和毛珂一个激灵起身,“不论是不是丫头,就沿着河往下找!总会找到的!”祁祯央十分激动。 毛珂提起精神,跑去上马,“我先往前找,师兄带人沿河细找,大家齐心协力总会快一些的!” “我跟你一起!”祁祯央也上了马。 这厢,年糅依旧固执地背着邵韵宅走到了河边,接着顺着河流走。 “娘,我们以后再来一次这片月橘花海吧。”年糅背着她道。邵韵宅把头支起来,看着前方有没有村子或是人生活的痕迹。 “行啊。”她随口一回。年糅的耳根一下子又红了。 “你说,皇上会不会找咱们?”他问。 邵韵宅攀这他的肩,“不会。他可能这会儿都回京城了吧。然后珂姐和三哥会十分固执地找咱们。”她的心里逐渐平静。 年糅思索了一下,接着道:“其实……咱们可以不回去的。天大地大,哪儿都能活。” “说什么呢。不回去你弟弟妹妹怎么办。更何况……”邵韵宅玩味地弯弯嘴角,“万人之上,金缕华服,权力地位,你不喜欢么?” “你喜欢么?”年糅反问。邵韵宅未思索便回道:“喜欢啊。我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他听后,只是道了一句:“你喜欢我就喜欢。”便不再言语。 两人无言走了一会儿,邵韵宅觉得气氛有些不自在。“那啥,儿子放我下来吧,我走一会儿。” “你的腿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走啊。”他淡淡地道。 “我看到了——子祥——我看到了——娘娘!糅儿——” 身后一阵马蹄声,和毛珂急切的声音。 邵韵宅几乎是喊出来:“糅儿转头——转头——珂姐来救咱们了——珂姐——”她喊出来时快要哭了。祁祯央也高喊道:“真的是——丫头——年糅——” 年糅转过身,他并不兴奋。 毛珂下马急切地问:“可是哪里受伤了?啊……年糅,你的手……” 祁祯央也赶来下马,把邵韵宅从年糅背上抱下来。“谢天谢地丫头你还活着。你若是有什么事我和诺梨真的会去杀了那个姜怀卿。” 邵韵宅被祈祯央抱着,太多的情绪让她一下就哭了,“三哥……珂姐……” 毛珂也是喜极而泣,“别哭了,咱们这不是重逢了么……快回宫去,让子祥给你们疗伤。” 祁祯央夸赞着年糅,“你能救下你母后,这是了不起,我真是错怪你了。” “你错怪我儿子什么了?”邵韵宅问。祁祯央摇摇头,“都过去了。咱们快回去吧。” 毛珂拦住年糅,“怎么不高兴啊?” 年糅回神,“啊,太痛了。”毛珂擦去他脸上的血,“是呢,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背着娘娘走了这么远。咱们快回去吧。” 邵韵宅看着年糅失落的神情,默默念道但愿是自己会错了意。 天色近黄昏,大奉乐宫镀上了一层金辉。 一路飞跑,身后的太监宫女几乎跟不上步伐。 “额——皇上慢点——”禾子眼疾手快地扶住险些被门槛绊倒的祁祯樾。他推开禾子大步进了丽春宫。 这是邵韵宅的寝宫,他今年到了大奉乐宫就未踏足进此地一步。 “皇后……”他轻轻喘气。 邵韵宅背对着他,祁祯央正在给她敷药。她的身子还是那么单薄,脖肩线如天鹅一般好看,细腰好似一手就能握住。 看到他进来,在场的人皆跪下行礼。 “皇后……”他又唤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 祁祯央捏了捏邵韵宅的脚,示意祁祯樾在叫她。 “嗯。”她转头。 他瞬间愣住,心如刀绞。 她的眼神彷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人。 就好像他们从来不认识。 张了张干涩的嘴,祁祯樾走近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都,都哪里受伤了?” 邵韵宅伸手不动声色地把他的手拨开,“都是小伤,不劳皇上费心。”她微笑了一下。 带着恭敬礼貌和生疏的笑。 “三哥——她的腿怎么了?”他的心口被人紧紧揪着,连忙查看。祁祯央道:“这个没事,幸好年糅把她的腿接好了。敷一些药,不到半月就好了。” 他这么一说,祁祯樾才想起当时他没拉住邵韵宅。他蹲下与邵韵宅直视,“你还在生气吧?朕当时——” “皇上用过膳了么?”邵韵宅笑着问。 一下怔住。“没有。”祈祯樾看着她的眉眼。邵韵宅又是一笑,“那就快去用膳吧,晚了就不好了。行了,三哥给臣妾也敷完药了。臣妾想休息了。” 祁祯央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他快喘不过气了。 “那——我先走了。”他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带着一屋子的人呼呼啦啦地撤了出去。 毛珂明显还想留下,被他硬拉着带了出去。 邵韵宅看着他们都走了,有些不安,她越是伪装着若无其事就越是不安。“皇上,那臣妾休息了。” “朕陪着你。”他起身想去抱邵韵宅,她下意识地站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无视他错愕的眼神,邵韵宅连忙道:“臣妾真的累了,请皇上先去让禧妃伺候吧。”她边说边往后退,祈祯樾上去一把搂住她,“别逃。” 他的样子……邵韵宅看出了无助。 “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朕?”他几乎是用气声问出的。 邵韵宅推着他的胸膛,“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哪里会怨你啊,臣妾……怨拓跋元,也不会怨皇上。” “朕把他杀了。”他低下头,邵韵宅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这几个字,邵韵宅惊心不已。 第一百六十五章 拟把疏狂,图一醉 “你说什么?你杀了拓跋元梁国那边怎么办?”她焦急地问。祈祯樾深深地看着她,“朕让楠枫灭了梁国。” 脱口而出,“你他妈有病吧——”狠狠地推开他,邵韵宅吼道:“你让我哥怎么办?你他妈玩什么这种无脑玛丽苏剧情啊?!醒醒吧大哥这种为了一个女人灭一个国的桥段你还真敢演?不怕尬死啊?老娘不管走到哪一步了,你给我立刻收回成命!让我哥哥回来!你这样对得起拓跋绽的牺牲吗?你让她女儿怎么办?!”她气得直喘气。祈祯樾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目色沉着道:“朕不单是为了你。朕擅自杀了拓跋元战争一定会挑起,让楠枫先发制人把梁国扩张为大瑞领土,扶持拓跋元的叔叔一系登基,他们跟拓跋元常年敌对,跟他谈条件达到领土扩张,也少些流血冲突。更不会害了笙竺。你只是个推动。”解释完,邵韵宅皱眉质问,“你没骗我?不会让我哥哥豁出性命去征战么?” “朕为何要骗你?”他又靠近邵韵宅。邵韵宅瞬间的精神松懈让她累极了,一把推开他,“皇上回去吧。明日臣妾就回宫了。” “你要……回宫?”祈祯樾问她。邵韵宅尽量冷静,“臣妾累了。栩宁宫更舒服一些。” “那明日启程回宫——” “皇上不必这样!”邵韵宅连忙打断。“臣妾想清净一下。皇上就留在大奉乐宫慢慢休息,臣妾自己在宫里挺好的。” 突然祈祯樾一把抱起了她,邵韵宅一吓,他大步过去把她放在床上,“站这么久,累了吧。” 她坐在床边无语地看着他。他蹲下与她直视。“朕方才问你话,你还未回答。怎么样才能原谅朕?”他的样子太憔悴了。 “你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我就原谅你。”邵韵宅把目光别到了一边。 他的呼吸声十分粗重,像在隐忍这什么。 他的手又抚上了邵韵宅的脸。邵韵宅去拨开他的手,结果他不撒手。他逼着邵韵宅直视他,“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朕?”她真的一点都不仁慈。 没接话,邵韵宅执拗地去掰他的手。 他放开她。起身不敢再看她一眼。 背对着她,“明日启程回宫。” “谢主隆恩——”邵韵宅提着的气彻底放下。躺在床上一切放松下来立刻入睡了。 祈祯樾出来时,一阵疲惫和酸痛袭来。他终于感觉到累了。 “皇上,可是要去找禧妃……” “不,等等。”祈祯樾招手唤过毛珂,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毛珂皱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她悄无声息地近了丽春宫,走到卧房看邵韵宅竟然睡着了,她伸手盖好被子,又出去对祈祯樾道:“睡了。” 祈祯樾“嗯?”一声,“这么快?” “皇上不信奴婢的话自己去看看吧。”她没好气道。她本就不悦祈祯樾当初没救邵韵宅,故而他说什么她都觉得虚伪。 祈祯樾轻手轻脚地又走回了卧房。 她果然睡着了。他一眼就能看出。 他只敢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坐到床边,把头枕在她旁边,大口嗅着她身上的茶花香。 无论如何,他放不开手。 次日一早,浩浩荡荡地一行人准备启程回宫。 水清萝不禁抱怨了几句,“哎呀,这次天还热着怎么就说让回宫了……” 一旁的晴美人道:“听闻是皇后娘娘想回去了。”说着还白了一眼。水清萝嗤鼻:“呵,合着大家都要顺着她的意?那这大瑞朝改姓邵多好~” “娘娘你小点声……”晴美人提醒道。 “清妃娘娘,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一旁的徐萧也提醒。水清萝依旧我行我素,“怕什么,没看皇上当初可是救的禧妃。可见皇上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只是喜欢这种长相罢了。她的盛宠也到了头了。” 徐萧看不惯她的自以为是,转头不再搭话。水清萝却没完没了起来,“要我说,这次算她捡了一条命,但下次就没这么命好了——” “是么。”后面邵韵宅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全部人行礼。 邵韵宅被毛珂和年糅搀扶着下了步辇。“清妃看来真的是闷坏了吧,对本宫的不满也颇多啊。” 水清萝忿忿道:“皇后娘娘,臣妾没有其他意思。在这后宫,皇上喜欢谁,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对吧?” “不是这个事。”邵韵宅扬起下巴,威严霸气。“你说本宫下次就没这么命好了,是在咒本宫么?” 她的气场令在场鸦雀无声,众人哪里敢抬头。水清萝暗道,反正皇上都不喜欢她了,我有什么可怕的。这才打着胆子道:“臣妾哪里敢诅咒娘娘啊,只是这么说瓢嘴了罢了——” “啪——”一耳光清脆地打到了她脸上,力气太大让水清萝一下跌到了地上。她双眼瞪大,摔在地上及其狼狈。 “听着,本宫没有那么多耐心听你在这里阴阳怪气,本宫觉得你是,你就要挨打。不服吧?那你也要行礼,对着本宫俯首跪拜。正宫就是正宫,贱妾就是贱妾,就算皇上一夜宠幸你们所有人一遍也没有人可以爬到本宫头上!”看着她们吓得跪下,邵韵宅转头指着她们不忘说了句qq空间经典签名,“记住了,本宫不死,你们终究是妃!” “是——”虽然心中不服,但邵韵宅是皇后。只要祈祯樾一天不废了她的后位,她们就不必臣服。 上了马车,毛珂掀开帘子,“果然清妃怒了。呵呵。看来回宫她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皇上告状。”邵韵宅冷笑一声,“尽管去告。皇上会为了她责罚我一下算我输。”毛珂叹气,“你和皇上之间……到底怎么了?之前一切不都好好的么?”她和邵韵宅并肩坐。 眼神恍惚了一下,邵韵宅靠在毛珂的肩上。“你知道么,我们俩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他说他爱我但没耽误他爱别人;我当年一心只喜欢桓清。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大家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后都累了。” “装糊涂?皇上射你那一箭么?你还是耿耿于怀?”毛珂拉着她的手问。邵韵宅笑笑,“他先前一直利用我的性命来威胁桓清,桓清爱我,不会去动他。他发动事变又拿我逼死了桓清;再后来是因立谁当太子的事,我们俩彻底不想装得那么相爱了。我们俩的性子太不一样,本就不该在一起。”毛珂听后,有些心疼地拍拍她的手,“你承担的比我太多了。” “但我如今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值得。”邵韵宅坐起身,苦笑出声。 外面的祁祯央带着止安骑马,止安有些兴奋,手舞足蹈。 “慢些,你这样别摔下来了。”祁祯央慈爱一笑。止安立刻静了下来。祁祯央摸摸他的头,“你还真是和你母后的性子一模一样。” 止安一笑,“我是她生的啊。”祁祯央驾着马道:“可你长得也十分像你父王呢。”突然他小小的身板一僵。 祁祯央看出了他的不对,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止安转头,让他俯下身子。 靠近他低声道:“父王和母后的如今是表面夫妻了,别再这么说了。”祁祯央起身大笑,“什么表面夫妻?你这小小人儿净说些人小鬼大的话。哈哈哈哈哈——” “真的——”止安皱眉一副严肃的样子。“他们不再好了,我知道的。” 祁祯央一愣,连忙伸手抱住他,“不是的,你不懂你还有弟弟妹妹和不少的娘娘,她们也需要你父王的关照的……”他们之间是闹得有多凶,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你至少还有三伯伯还有舅舅……我们都会关照你的。”他只能这么安慰。 止安拉住他的衣襟,“伯伯你为何没有孩子?” 祁祯央愣了一下神。“我始终觉得跟喜欢的人生孩子才是对孩子负责吧。你知道我的母妃,和不喜欢的人生了孩子,她也不喜欢我。自己长大,真的很难受。” “说什么鸟话呢?”止安听不懂。祈祯央笑着亲亲他的小脸,“怎么说话呢?!不许跟你母后学!” “那还有多久回宫?” “天黑之前会回去的。”祈祯央把他头上的刘海儿拨开。 “我是问我舅舅还有多久回宫?”他又把流海儿拨了回去。“非主流万岁!” 祈祯央思索了一下。“我不知道。” 他的确是不知道。这世间情仇哀怨也难预料。 “贵妃娘娘还怀着身孕呢,就不要再折腾了吧……”洛酒儿身边的宫女樱儿扶着洛酒儿往御膳房去,洛酒儿快步走着道:“听闻娘娘是差点没命了,我简直没吓死。必须亲自做些东西给娘娘送去看看她我才能安心。” “那你再等等,等着他们他们拿步辇抬……” “不用,走宫道还不如走近道省事。”洛酒儿擦擦额前的汗,停在一处长满藤蔓的矮墙前休息。 樱儿道:“哎,贵妃娘娘这次可真是皇后娘娘命大,她平日里对我们这些下人那么好,真是好人有好报呢。” 洛酒儿附和道:“是啊。也多亏了年糅这个孩子,奋不顾身地去救她。娘娘真的没白养他。听闻那可是悬崖,他竟跟着跳下去了。” “你说什么——”身后凄厉的质问吓得两人叫了出来。 “你是谁——”樱儿质问。 矮墙的裂缝后一个憔悴不堪的妇人死死瞪着两人,十分骇人。 “娘娘,咱们快走,这是北苑里的疯子。”她拉着洛酒儿就走,洛酒儿怯怯地看过去。 “你是……珩贵妃的姐姐么?”她小声问。 “我就问你!你放才说得是真的么?太子为了皇后跳崖?!那太子呢?!”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樱儿挡在洛酒儿身前,“干你何事?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为人和善厚道,自然无事!娘娘咱们走。” 洛酒儿点头,全当是个妇人发疯,急急忙忙地跟着走了。 许非寒的眼中噙满了恨意的泪。 栩宁宫中,邵韵宅给邵楠枫写了一封信,托毛珂送出。 “娘娘,那年糅怎么样了?”洛酒儿在一旁问收拾笔墨的邵韵宅。 “他也没什么事,他在外这几年身子练得真可以。如今他也会保护我了。”她起身把一旁的若瓷抱起,她不知何时睡着了。 洛酒儿也起身道:“那我去东宫给年糅送些点心,顺便看看他。”止安从屋里跑出来,“我也去——我也去——我也要见大哥——” 邵韵宅骂道:“你这个兔崽子一刻都不消停!”“你还怀着孩子,就别乱跑了。”她把若瓷放在了小床上,洛酒儿往门外走,“无事,我也闲不住。”说着笑着拉过止安的手,“止安啊,咱们走吧?” “ok,老子保护你!”止安拍了两下胸脯。 他们前脚刚出去,毛珂就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她一把抓住邵韵宅。“咋地了?中彩票了?”邵韵宅随口问。 毛珂摇头,“北苑里的那个人……托人给你带信了。说有话对你说,想让你去一趟北苑。” 不解她的意思,“那个人?许非寒?我跟她有啥说的啊?” “她说……是关于太子的。”毛珂有些紧张。 邵韵宅呆住,“糅儿?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和毛珂往外走。 特意嘱咐了其他人别跟上来,只和毛珂两人一同往北苑走。 走出院门,正好碰上姜怀卿。 “皇后娘娘——这是要去哪里?臣妾正来看看皇后娘娘……” “寿安宫。”邵韵宅随口道了一句。她不想多言就随口扯了一句谎。 姜怀卿一愣,她才从寿安宫回来。转头发现邵韵宅根本没往寿安宫的方向走。她皱起眉。 “你们统统回宫,本宫想自己走走。”姜怀卿嘱咐道。 “娘娘……”宫女们不解,却也还是退下了。 她等宫人们退完了,转身连忙跟上了邵韵宅。 第一百六十六章 暮雨潇潇,冷清秋 出征的队伍暂时驻扎。 邵楠枫避开吵嚷的人群跑到了河边看邵韵宅寄给他得信。 “将军,看什么呢?”祁祯灏跑到他身边坐下。邵楠枫把信递给他,“宠儿给我报平安呢,告诉我一切都好。要我别过于大开杀戒。” “呵,也就七嫂能说出这种话。”他把信看完还给了邵楠枫。“看来七嫂过得不错。这样子我也放心了。墨墨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沉默了一下,邵楠枫道:“她……应该有事没说吧。” “啊?”祁祯灏看向他。邵楠枫把信折好放进随身携带的锦囊里。“我也是猜的。等回去时再问她吧。咱们在加紧前进,争取今晚到梁国。” 祁祯灏把繁重的铁甲解开,“将军,其实我不明白为何这时候扩张疆土?” “这是最好的时候。咱们如今有俘虏和士气正旺的将士,梁国也有内部斗争,真好可以收来。”邵楠枫把水袋递给祁祯灏。祁祯灏接过喝了一口,“将军,你懂得真的好多。”他不得不佩服邵楠枫,不但武艺高强还胆识过人。更重要的是…… 邵楠枫伸出长指抹去他嘴角的水渍,“殿下也很优秀。你比我们宠儿还小,上战场也无畏无惧。比我了不起多了。”祁祯灏垂下眼眸,邵楠枫真是个极为温柔的人。 “行了,上路吧。”邵楠枫把他的铁甲穿好,招呼上路。祁祯灏跟着他上了马,两人并肩。 “将军和七嫂性子真的不一样啊。”祁祯灏看着邵楠枫的侧颜,“七嫂总喜欢讥讽人,脾气爆极了。将军的性子真是有耐心。” 听他这么说不禁一笑,眉眼温柔到了心里。 “我们宠儿只是嘴巴厉害,但还是极其真诚善良的。你别误会啊。”他笑着看向祁祯灏。祁祯灏心底软软的,看着他脸上被刺的字。这场极其俊美风流的脸上有了瑕疵,却添了几分不可言说的神秘令人向往。他忍不住道:“我能摸摸你脸上的字么?”说罢他才发觉不妥。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他着急摆手,邵楠枫有是温柔一笑,把脸凑了过去,“无碍,摸吧。” 他竟丝毫不生气。祁祯灏伸出手,摸上了这个疤。“将军……我从未问过你为何不再续弦了?”他竟不自觉地问出了。 他跟着邵楠枫打仗的这些日子全是邵楠枫照顾他,从未见他对自己生气,连大声说话都没有。他也就肆无忌惮了一些。 “啊,将军我,我……你若不想说就当我没问!”祁祯灏觉得蠢极了。他一向是一个不愿透露情绪的人,但在邵楠枫面前却容易犯蠢。 邵楠枫叹气,“哎,你不用这样。我是不会和你这小孩子计较的。其实……我也不想活的。我的父亲,妻儿全部都死了,人间活着也是煎熬。我什么也不喜欢了。对儿女情长更是失了兴趣。” “啊……”祁祯灏心里猛一酸。 “但我不可如此自私。我若是去见妻儿老小了,宠儿在这世上可就连一个能诉苦的亲人也没有了。她带多难过。我再陪陪她吧。” 看着祁祯灏略带同情的目光,邵楠枫拧了一下他的脸。“但此刻我最为重要的是保护好殿下。更不能死呢。前方就是梁国了,殿下要好好躲在我身后啊。” 祁祯灏低头一笑。 将军……果然是他此生见过最温柔的人。 宫中,邵韵宅和毛珂踱步到了北苑。 守卫给她开了门。 邵韵宅给毛珂递了个眼神,毛珂暗着给了两个守卫一把钱。 “若是有人问起来……知道话该怎么说么?”毛珂问。 守卫立刻狗腿地笑:“是是是……小的嘴严。” 邵韵宅进了北苑,来到了许非寒住的房间敲了敲门。 没人应答。 邵韵宅自行推门进去了。毛珂一把拉住她,“太危险了,我陪你一起吧……” “你在门里面守着就行了。别让别人推门进来。我没事的,让她三招她都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反正她如今把孩子也生了,她什么都不怕。 进去之后,屋内到不是很暗。 许非寒正对着她坐着。 “我等你很久了。”她幽幽道。 邵韵宅白了一眼,“原来你还活着呢?说吧,找我来啥事?我先给你说前提,是你说是关于我儿子我才来的不然我根本不会来。最好是劲爆八卦,不然我今晚拿你祭天。” 许非寒弯弯唇,她的样子令邵韵宅不爽极了。 “你觉得若不重要我会叫你来么?我也不想见到你!” 毛珂扭头看着两人斗嘴,觉得不见刀刃但杀气腾腾。 “干什么?”外面的守卫拦了姜怀卿。 姜怀卿掏出了名牌,“本宫要进去看看旧人。” 守卫看她是个妃位,也不敢拦着,只能放进去。 她进去后,抓着院子内洗衣服的老宫女问清了邵韵宅进的房间,偷偷走了过去蹲在窗台下听。窗台下养了许多花草,正好掩护住她不让人注意。 许非寒起身,直直朝邵韵宅走近。 “伏里你得到了……我无话可说。但如今我求求你放过太子。”她冷冰冰道。 邵韵宅一笑,“许非寒,你没事吧?我怎么太子了?他是我的儿子,我把他养大,扶他上太子之位,对他和对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一视同仁。你说这么说我可就听不懂了。” “听闻他为了救你跃下了悬崖?你能不能放过他!别让他再处于这种危险里了!”她吼了出来。邵韵宅疑惑道:“你到底发什么神经?我也不想他救我!我看你真是疯了,在这里胡言乱语。怎么,是输太惨了受不了了么?” 许非寒眼神忽然一狠。“输?” “是啊。”邵韵宅气势不减。“你落得这幅下场,还敢说自己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非寒大笑起来。搞得邵韵宅莫名有些恼怒。 “你笑什么?” 许非寒眼中含泪,却带着得意地看向她。“我是输了!但你也没赢!邵韵宅,你从头就输了!哈哈哈哈!你知道么,你爱如珍宝的大儿子,是我生的!哈哈哈哈是我生的!” 一声霹雳。 邵韵宅浑身发麻,根本动弹不得。她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说——年糅,当今太子,是我的儿子!是我和伏里生的!”许非寒的样子十分癫狂。 连毛珂在一旁都不寒而栗。 “你放屁!”邵韵宅下意识地否认。“我操你妈你以为我会信?!许非寒,你觉得老娘会听你一张破嘴没证据的叭叭叭?” 许非寒接着癫狂道:“你不信自己问你的皇上去啊!哦……我忘了告诉你,许非寒只是我的字……我的名,叫许糅。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糅……年糅…… 念糅。 好像有人给了邵韵宅一记重拳。她险些站不稳。 “不可能……”她颤抖着道。 “邵韵宅……哈哈哈哈,你千算万算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招……你跟了伏里这么些年,你好好想想他可有对你提起过孩子的生母?”许非寒笑着流下了泪。 细想想,祁祯樾的确是一直在回避着。邵韵宅也没在意过。 “你们当年……你们当年只有十五岁……还有!你不是一直不孕的么?!你如今要我如何相信!”邵韵宅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许非寒突然眼泪汪汪,满是悔恨地道:“你知道什么。我当年和伏里情投意合,他去提亲时我已经有了身孕……但我不得不入宫,我就把孩子生了下来,给了他……后来的几年,我再也没有孩子了,可能就是我的报应……这么多年啊,我一直装作不认识他,就算心里再想念,也只能装作不认识——邵韵宅,你说我欠你什么?你就不能放过我的孩子——” “啪——” 忍无可忍,邵韵宅一耳光打得她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你还有脸说是你的孩子!?许非寒,你连一口热水都没给过他你如今在这里恬不知耻地说这个是你的孩子?就算你如今跟我说了这些,年糅依旧只管我叫娘!他是我养大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邵韵宅激动地喊,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你今日对我说的话,我自会去求证。你若是敢骗我……”许非寒已经把她逼到了悬崖边。 “我何苦骗你?你明明已经相信了!”许非寒趴在地上看着邵韵宅,“是不是快撑不住了?你引以为傲的儿子,是我生的——是太子——是将来的皇上!”她疯了一样笑着。 缓缓弯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邵韵宅目光中满是沉着。看着她痛苦地扳着自己的手,邵韵宅不动,接着手紧了手指。“许非寒,记住你今天的冲动。你和祈祯樾,给我满满等着。” 她从未如此冷静过。 她已经跌入了万丈深渊,那推她下来的人,都带付出代价。 “额——额——”痛苦地去掰邵韵宅的手,邵韵宅放开她。 “放心,还不能让你死。好戏——才正要开演。”邵韵宅整理了一下仪容。“珂姐咱们走。” “邵韵宅你要干什么——”许非寒大吼。 转头一笑,邵韵宅并未说话。 两人出去时,只听窗下“哗啦——”一声。 “是谁?”邵韵宅问。毛珂抽出短刀,“是禧妃。看来她跟过来了,我这就去让她闭嘴。”她俩皆一阵无措,不知姜怀卿听了多少。 邵韵宅目光一亮,“哎——你不用去的。老娘会让她从头死到尾但不用咱们动手。” “什么意思?”毛珂皱眉问。 弯唇讥讽一笑,邵韵宅轻生道:“谁喜欢她,就让谁动手。” 御书房中,祈祯樾把邵楠枫寄来的信细细看完,得知他们已经攻进了梁国。此时应该是正在浴血奋战。他心中有些不安。 “平隐。”他唤道。 “是——皇上。” 祈祯樾看着无波的墨,“你上次说你在京城里——” “皇上——皇上——”禾子匆匆跑进来,“皇上啊,皇后娘娘她……” 立刻起身,“她怎么了?” 心被人狠狠地揪着。 禾子连气都不敢喘,“栩宁宫来人说皇后娘娘突然疯了……。” 祈祯樾大惊,“什么——”说着他就往栩宁宫赶。 皇辇起驾,姜怀卿的贴身宫女正好从后面赶来,看到祈祯樾便要上去拦。 “皇——”话还未喊出来,就被人拍了肩。 毛珂冷冷地问:“叫皇上干嘛?他是要去栩宁宫的。” 宫女瞪了一眼毛珂,“放手——额——”毛珂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只听“咔嚓”一声,毛珂捏碎了她下巴上的骨头。 “啊啊啊——”血从她的口中流出,她指着毛珂疼得满眼是泪。 “滚回去告诉你主子,让她自求多福。哦,你好像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大步从她身上跨过去,毛珂未再看她一眼。 第一百六十七章 黑云蔽日,声摇曳 道了栩宁宫之后,祈祯樾着急地快步走进卧房。看到卧房中宫女们跪在地上,吓得不敢喘息。邵韵宅床幔全部拉下,躲在床里看不见人。 “采花,这是怎么了?诺梨呢?”祈祯樾问。 采花吓得颤抖着抬头,“皇上,诺梨姑姑她……说要去好好问问禧妃娘娘到底跟娘娘说了什么,便不出去了……” 祈祯樾锁紧眉头,“禧妃?” 采花和其他宫人皆是一阵点头。采花接着道:“皇后娘娘说是要出去,不想让人跟着,奴婢们觉得皇后娘娘身上还有伤未愈,心中也烦不敢打扰。但奴婢们的确也都看到了禧妃娘娘在门口与皇后娘娘言语了几句……皇后娘娘回来之后就疯了,大哭怎么也止不住……” “什么?”祈祯樾一阵摸不着头脑。 此时毛珂正好进来,祈祯樾一把抓住她,问道:“诺梨,到底是怎么回事?” 毛珂装作不明所以的样子,“我真的不知啊,倒是我方才去找禧妃了,她非但不见我还找了她的贴身丫头出言不逊,被我教训了一下。我真是不知她到底给娘娘说了什么?娘娘在路上险些没撑住。”她和邵韵宅有意地往姜怀卿身上推。 祈祯樾叹气,“你们先下去。”他走向床边,毛珂暗自一笑,带着人下去了。 他轻轻掀开床幔,“皇后……”低声关切地唤道。 邵韵宅背对这他,身体在发抖。他一步上了床,着急地扳过她的身子,“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身上还在痛?”暗自觉得事情不妙。 只见邵韵宅哭得梨花带雨,她看着祈祯樾,声音沙哑地问:“皇上……糅儿是你和许非寒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啊?” 果然,祈祯樾的神色变得怒不可遏,像是被人揭穿丑事的恼羞成怒一样质问她:“是谁告诉你的?!” 看他发火,邵韵宅低头痛哭。祈祯樾抓着她接着喝问,“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是……禧妃……她说要我亲自去问问许非寒,说年糅是她的孩子,我真的,真的……皇上,她说得是不是真的啊?”邵韵宅抓着他的衣襟问。祈祯樾不受控制地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宅儿,宅儿……你听朕说,朕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最怕的也是你受伤害,你别听她说得这些,年糅——是你的孩子。他是嫡皇子,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你的孩子……” “禧妃说了,他是许非寒的孩子……我自是不信的,就去了北苑问许非寒,她,她承认了……她说许糅是她的名字,年糅是她的孩子……是她亲生的……禧妃还说,你早晚会把许非寒接出来,就等着我死了……”邵韵宅躺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地道。祈祯樾忍下暴怒,问:“她还说了什么?” 揉揉哭得红肿的眼,靠在他怀中,“她还说你,你只是利用我罢了,因哥哥是将军才不敢对我不好……让我安静地活着,不然只会死得更快,也早些看清跟年糅的关系,划清关系别再让他为了我做任何事了……她也早就查清你和许非寒的关系,暗暗联系上了她,说对付我足够了……” 扶她起来坐直,祈祯樾深深地看着她,“那你信么?” “我,我不想相信的……可我真的很怕……哥哥也不在我身边……”她眼泪顺着脸颊流下,被祈祯樾温柔擦去。“是朕错了……是朕错了……”他不断地柔声哄着她。 她在心里冷笑。 姜怀卿匆匆地来到了栩宁宫,到了门口看到毛珂立在门前和禾子说话。 “毛珂——你这贱婢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对待我的亲信!”说着伸手就打。被毛珂一把挡住。 “禧妃娘娘还是留些力气对皇上说吧。”毛珂放开她的手,气势不减。姜怀卿瞪大了眼睛,毛珂接着道:“这时候还不是你能进去的时候。” “你这个臭奴才竟敢这么对本宫说话?!”姜怀卿推搡了一下毛珂,毛珂和她贴在一起,又分开。“娘娘,还是稍安勿躁。若是惹怒了皇上,别怪奴婢没提醒。” 禾子在一旁就装看不见。他本来和毛珂邵韵宅都是有情义的,早就对姜怀卿不满了,故也不出手去管。 姜怀卿在生气,毛珂油盐不进,她也只能在外面候着。 卧房中,祁祯樾抱着她的哄劝道:“朕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邵韵宅哭着道:“那又有什么用?你何苦骗我这么些年……” “宅儿……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祁祯樾紧紧抱着她。他所有的患得患失都再也无法掩盖。“那是什么样?”邵韵宅哭累了,靠在他的胸膛。 “朕……当年不敢告诉你,是怕你瞧不起朕……当你说你要把年糅过继过来你知道朕有多高兴。你当年那么单纯,那么善良……朕想等你大一些再告诉你真相……可一年又一年……就这么耽搁了……” 邵韵宅想推开他,可他死死搂住自己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你安静些听完。朕也会害怕,会担心……怕自己惹你的厌恶……你的一切如此耀眼,朕在你面前就会莫名觉得无地自容……”他声音微微颤抖。硬是推开他,看到他眼角微红,闪躲的眼神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这些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邵韵宅脸上还挂着泪痕。 看着他窘迫地垂下头,连耳尖都泛红。 可惜啊。老娘不会再信任何人。在邵韵宅眼中,这或许是在继续哄骗。 “那禧妃为何会说要我死这种话……你到底,到底知不知情啊……她说了,到时候随意安我身上一个罪行,你都会信会处死我……”她的眼泪又落下。 祁祯樾慌乱地给她擦眼泪。“朕怎么会知情?!你怎么能信这种话?!你别再磨朕的心了,别再哭了……”他难受极了,同时一股怒气在胸腔中升起,他转头大喊:“来人——传禧妃!” 外面的姜怀卿狠狠地瞪了一眼毛珂,抬脚进了栩宁宫。 毛珂看着她都是背影,对禾子道:“记住我方才给你说的话了么?” 禾子点头,一甩佛尘进去了。 祁祯樾坐在上座,温柔地给坐在旁边的邵韵宅擦去眼泪。姜怀卿跪在下面不知该从何说起。 但她突然看到邵韵宅转头瞟了她一眼,那个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皇上!臣妾有事禀报!”她叩首高声道。 祁祯樾冷眼看着她,“说说看。” 姜怀卿声音颤抖着道:“皇上,有人要杀臣妾!”她死死盯着邵韵宅。 邵韵宅眼中的楚楚可怜瞬间消失,威严地看着她。 姜怀卿硬着头皮道:“臣妾本来是想先请皇上来求皇上来保护臣妾,可臣妾的宫人被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打伤,还扬言要报复臣妾!臣妾实在是惶恐……” 祁祯樾未立刻接话,而是转头和邵韵宅对视了一眼。邵韵宅都是眼中又满是无辜和惧怕,祁祯樾心疼地摸摸她的脸。抓头对姜怀卿道:“接着说下去。皇后为何要杀你。” “臣妾不小心得知了皇后娘娘的秘密也是太子的秘密。”姜怀卿叩首,“皇上,只因臣妾得指的这个秘密,皇后娘娘定会杀臣妾灭口的。请皇上救救臣妾——”她自知已经知道的太多,邵韵宅定会拿她灭口。 “等等。”祁祯樾摆手未让她说下去。“可朕从皇后这儿听到的可跟你说的大相径庭啊。” 姜怀卿一怔。 邵韵宅吸吸鼻子,她方才已经暗示的够多了,祁祯樾先入为主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姜怀卿。 “那你知道的秘密是什么?”祁祯樾问。 “关于……”姜怀卿四下看看。“皇上,还是先屏退旁人……” “你先说。”祁祯樾已经有些温怒了。 “是关于……太子殿下还有那废掉的婉贵妃。” “啪——”祁祯樾怒得把一旁的茶碗摔出,“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姜怀卿吓得连忙磕头,“皇上饶命啊……这只是臣妾听说的,是听到皇后娘娘和那废贵妃说的……”她吓得不行,这也关系到祁祯樾。 祁祯樾心思缜密地问:“你可和这个废贵妃认识?你可去过北苑?” “臣妾不认识啊……臣妾只是……跟着皇后娘娘听到的……”她快吓哭了。她的身上忽然掉出了一支银钗。 “哎!禧妃娘娘身边是什么?”禾子眼尖地问。 姜怀卿低头一看,她身边竟有一支她从未见过的银钗。 “这是……皇上臣妾没见过这个东西啊……”她不解地拿过,禾子手快地接了过去。祈祯樾伸手道:“呈上来。” 禾子把银钗递了上去,祈祯樾看着它觉得颇为眼熟,“朕也不记得这是你的。禾子,去掌事局问问这是那个宫的。”禾子小跑着出去了。 邵韵宅的神色一变,看着姜怀卿的眼神有些凶狠。姜怀卿不甘示弱,大声道:“皇上——臣妾说的都是实话,臣妾自知偷听不对,但是臣妾也是太过于在意皇上,怕皇后娘娘来害皇上……” “大胆!”祈祯樾瞪着她喝道。邵韵宅不动声色地一笑,靠在祈祯樾胳膊上。多说多错,她越慌就越出岔子。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该死!臣妾该死!” 此时毛珂正好站出来道:“皇上,奴婢自作主张叫了看守北苑的人来指认……好还禧妃一个清白。”祈祯樾点头,“是了,这样最好。带上来。” 北苑的看守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进来就吓得腿脚不利索。毛珂问道:“你们看看,可认得这位娘娘?” 看守们转头去看姜怀卿,姜怀卿瞪着两人。 “皇上……这位娘娘的确来过北苑,身边还没跟人……”看守吓得发抖。 祈祯樾冷笑,“不是说没去过北苑么?” “不是的——臣妾是跟着皇后娘娘去的——”姜怀卿急的哭了起来。祈祯樾怒道:“是,是你有意哄骗她去的,你当然要跟着!” 这话令姜怀卿颇为震惊,但她一下就反映了过来,转头看着邵韵宅。毛珂抬手,让两个看守下去。 邵韵宅神情自若,靠在祈祯樾胳膊上眼神轻蔑又得意。 就在此时,禾子正好回来。 “回皇上——咱家速跑了一趟掌事局,掌事局的老人认得这东西,说是当年……”他四下看看,才道:“是当年先皇赐给婉贵妃的一套银饰里面的其中一支……至于为何会在禧妃娘娘这儿……” 这一下姜怀卿彻底想起来了,方才她和毛珂互相推搡,这就是毛珂放在她身上的! “不是——不是——是皇后娘娘——”她彻底慌了,指着邵韵宅吼道:“这是皇后从北苑带出来栽赃给臣妾的!” 祈祯樾道:“她一直跟朕才一起怎么栽赃?!”他怒不可遏,姜怀卿的嘴脸此时变得如此令人作呕。 “她——”姜怀卿指着毛珂,毛珂故作惊愕道:“禧妃娘娘!奴婢是因你的人骂了奴婢教训了她一下,但你也不能如此冤枉人吧?” 姜怀卿接着吼道:“是你把银钗放在我身上的,皇上——我俩方才有身体争执了几下……不信可以问禾总管!”禾子嘲讽地看了她一眼,“禧妃娘娘,话可不能乱说,可不能让咱家帮你说谎啊!” “你们——你们——皇上!” “朕听够了!来人——”祈祯樾怒喝,侍卫立刻进来,“是——” 姜怀卿彻底慌了,破罐子破摔了,“你不能杀我——我知道秘密!你不能杀我——”她哭着大喊。她倒是暗暗求着年糅会来救她。 “朕不想再听到她说任何一句话。拖出去先把她的舌头拔了。”祈祯樾冷冷道。姜怀卿又喊又叫,却是徒劳。 邵韵宅装作一副惊恐的样子靠在他身上,他轻轻抱住邵韵宅,“没事,没事……都过去了,过去了……” 这期间她从未说一句话,姜怀卿便轻而易举地铲除了。 祈祯樾若是多问自然会发现漏洞,可他没有。 “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糅儿……”她嗫嚅着问。祈祯樾抚顺她的长发,“当然不要。” “哎——抓住她——” 外面有人喊着,只见姜怀卿疯了一样地跑进来张着满是鲜血的嘴呜呜咽咽地跑进来。 毛珂上前看似无意地绊了她一脚。她跪摔在邵韵宅面前。 “都是死人么——怎么把她放进来的?!”祈祯樾大怒。 只见姜怀卿抬头,充满怨恨地看着邵韵宅。“噗——”一口鲜血吐到了邵韵宅脚下。邵韵宅冷眼看着她就如看着一只死老鼠。她已经被拔去舌头了,她无法在申辩什么了。 “皇上……”下一刻她便楚楚可怜地看着祈祯樾。 “都疯了么——若是吓着皇后,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祈祯樾吼着,侍卫把姜怀卿拖了出去。 他揽住邵韵宅,挡住她的眼不让她看地上的那一摊血。“不怕,她都被拖出去了。” “嗯。”邵韵宅乖乖地搂住他。 “朕是真的和平隐有事,晚些朕回来陪你好么?”祈祯樾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邵韵宅扯住他的衣袖一副不舍的样子。 “朕会尽快弄完的,行么……”祈祯樾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那你快去吧。”邵韵宅小声道。说罢放开了手。 他也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看邵韵宅,才铁了心离开。 他一走,邵韵宅歪歪头,嫌恶地把他碰过自己的地方拿手帕擦了擦。 毛珂过来问道:“那下面咱们去……” “下面,”邵韵宅挑挑眉,“戏该演到东宫了。珂姐,这只是个开始。”她起身,毛珂伸手去扶她,“走,咱们去一趟祠堂,是该给太后请个安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渌酒杯寒,记夜来 后宫虽然压抑森严,但事情却传的极快。姜怀卿出事不到几个时辰便传遍了后宫。 “快些!”许珺茹催促道。凤渝在下面催着抬步辇的太监们快些。她看到祠堂时,便大喊着:“停下!停下!”步辇停下,她觉得还不如自己跑的快。提起裙子跑进了祠堂,“太后——太后在么?” 墨墨带人上前拦住她,“贵妃娘娘什么事这么着急?太后正在念经,不便打扰。” “长公主,这不是你该拦的。”凤渝在一旁想去拉她。墨墨甩开她的手,不卑不亢道:“既然你尊称我一句公主那就看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动手动脚的。” “你!”凤渝没想到以前那个小女孩如今倒是性情大变。墨墨在祁祯灏那儿其他学不精,但不让人轻易欺负她倒是学的明明白白。 许珺茹看了凤渝一眼,“好了。长公主说得对,是你不懂规矩。那……长公主还请去帮着通报一声……” “我说了不好打扰的——” “墨墨。”嬷嬷从门内出来,“太后让珩贵妃进去。” 墨墨撇撇嘴。“是。” 许珺茹连忙抬脚进去,“太后,哎!你怎么还在礼佛,出大事了,禧妃被拔了舌头关进大牢里听候发落了!说是欺负了皇后,皇上大怒……” 太后背对着她,缓缓开口:“珺茹你信么?” 许珺茹跪下,想起自己忘了行礼。“当然不信。”邵韵宅还会让人欺负? 太后转头,手中捻着佛珠,“你看看宁王给墨墨的信吧。”许珺茹看看她手上的信,并未言语。 “看吧,无妨。”太后递给她。 她接过看了两眼,不解地问:“信上说要攻打梁国,帮着扩宽疆土,有什么不妥么?” “若是打了胜仗,邵楠枫在大瑞的地位就无人能撼动了。皇后膝下有一个太子和一对儿亲生儿女,你觉得这样对我们有利么?”她和平日慈悲温婉的样子截然相反,眼神中满是狠辣。 许珺茹拿着信问:“那臣妾上次给太后说的事,太后考虑的怎么样了?要不要跟臣妾一起联手这邵氏不死绝,我们每个人都惶恐。太后不要让邵氏独揽太多的权利啊……” 太后突然面露难色,“可宠儿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你要做到什么地步啊?”眼看太后动摇,许珺茹连忙道:“让她别揽下那么多权利就行。臣妾不能看着她在这么蛊惑皇上,她已经对禧妃出手了……” 并未接话,太后不知在思索什么。 “珩贵妃信佛难道就不知道在佛祖面前如此呱噪手对佛祖的大不敬么。”声音骤然从身后传来,许珺茹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邵韵宅珊瑚红袍,头戴琉璃金花冠姗姗向她走来,雍容霸气,令她有些犯怵。 太后看出了许珺茹的局促,开口道:“皇后,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穿成这样也是对佛祖的不敬。” “老娘心中有佛无关穿着。”邵韵宅弯唇,红唇弯出的弧度带着嘲讽。“哪里像某些人说着自己信佛,满口仁义道德,可心肠犹如毒蛇,害人从不负责。”她瞟了一眼跪在蒲团上的许珺茹,许珺茹抬头看着她,眼神带着恨意。 “皇后!”太后拦住她骂人,“你来若是落在骂人的,就请回吧!对佛祖不敬。” 可邵韵宅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老娘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的心思本宫一清二楚。别在本宫面前耍什么花样,还是那句话,都是一个山上的狐狸,你跟我讲什么聊斋呢。太后娘娘——”她的语气急转直下。“你当德妃时候的样子可真是和如今斥责本宫的样子真是大相径庭。本宫知道你担心的事。但因你也是聪明人本宫劝你一句,不关你的事还是别多掺和,小心被利用。”她给了毛珂一个眼神,毛珂从许珺茹手中抢走了信。 “你……皇后娘娘你说得这番话臣妾真的听不明白……”但许珺茹的样子一点也不无辜。邵韵宅看过信后,抬眼看着太后,太后方才就觉得她说的话有些道理,也没搭腔。抖抖手中的信,“太后,我哥哥在前线浴血奋战,皇上定不会亏待他。到时候你觉得该投靠谁能让你安稳余生?” 太后本来是担心邵氏权利过重,让前朝悲剧重蹈覆辙,可如今看来,还是保持中庸之道才是最清醒的。 “哀家知道。”她点头,转而对许珺茹道:“珺茹你先回去吧。明日也不用来送佛经了……你也该歇歇了。” 许珺茹攥紧了双拳,她心里又酸又恨,堵着出不来气。邵韵宅又是一笑,看着她吃瘪的样子有些幸灾乐祸道:“珩贵妃还真是有心了,每日都替本宫来看太后。今后珩贵妃也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本、宫。”说罢她转身离开。 太后看着她走了,也转身念经不再理会许珺茹。 许珺茹颤颤巍巍地起身,凤渝连忙扶着她。 “娘娘,咱们……” “先回去。”许珺茹此时想先回去,再想想对策。 她们走后,墨墨跑进来道:“太后,皇后娘娘和珩贵妃都走了。皇后娘娘走的时候怎么把煜哥儿给我写的信给我了?这是……” “墨墨。”太后双目微闭,敲着木鱼。“从今日起,哀家就在寝宫谁也不见。” “为何?”墨墨实在不明白。太后缓缓张口道:“这后宫的风……太大了。” 墨墨好像有些听懂了又有些没听懂。懵懂地点点头。 心中有些空落落的,也不知煜哥儿何时回来。 长剑从祈祯灏的耳边刺过,他鬓角的发掉落了些许。 他没感到疼,但时温热的血却顺着鬓角流到了下颌角。他归然不动,十分淡定。 “你休想!”梁王怒发冲冠,收回了长剑剑尖指着祈祯灏的鼻子:“你们杀了朕的儿子害死了朕的女儿,竟然还盯上了朕的国土——” “有空在这里义愤填膺还不如去管好自己的儿子让他别做这些冲动的事。”祈祯灏厉声道。 此时梁国宫殿外已经被他们的军队团团包围,各处王公大臣已经被制住,梁王四面楚歌。祈祯灏接着道:“梁国三十年前派了数十万大军侵犯大瑞国土,生灵涂炭,死的百姓不计其数,最后大瑞无奈割让了东草场,献上了四十万子子民,就算这样——你们还是凌迟处死了我们皇族的十三位皇子,公主嫔妃都被你们送去当了军妓,而当年带兵进军侵略的人中,就有你吧?梁王殿下。此仇不共戴天,这份屈辱我们每位皇子都要熟悉,勿忘耻辱。”他毫不客气道。也就是那场战役,才给了邵明阳一派绝佳机会,把先皇推上了王位。 “可我们也曾求和——我们甚至把公主送去——”梁王的手微微颤抖,祈祯灏的鼻尖能感到寒意。 祈祯灏讥讽地笑了一声,“那是自从你继位昏庸无能,梁国没落你们兵力不足只能把一个女子推到前面去挡你们应承受的风暴。如今你们也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他的语气不卑不亢,可梁王像是被戳中了死穴,眦裂发指,祈祯灏还未反应,他挥起常长剑就朝他的脑门儿砍下。 “额——”猛地被人一把拉住护在身后,祈祯灏定睛一看邵楠枫立在他面前空手接住了梁王手中的剑。 “将军!”祈祯灏大吼,身后的将士也齐齐拔剑准备上前。 血顺着邵楠枫的手腕流下,邵楠枫冷冷道:“方才那一剑是我对你的最大忍耐。”说罢他一脚踢翻了梁王,“咔嚓”一声折断了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剑从手中滑落,梁王痛苦不堪。 邵楠枫转身对将士们道:“杀了他。” 将士们应声齐齐上前去把梁王分尸。邵楠枫拉着祈祯灏出去,门外的士兵看到出来的是他二人,皆欢庆不已。 “额……”祈祯灏脸色发白,邵楠枫不顾流血的手一把扶住他,“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祈祯灏带着哭腔,尽量让语调平稳。“将军……方才我,我真的好紧张……”他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 “过去了——”邵楠枫揽住他的肩,“你非常了不起,真的。”他温柔的声音莫名让祈祯灏有些安心。 他正说着,拓跋元的叔父唯唯诺诺地上了大殿,“这……大将军……”邵楠枫放开祈祯灏,道:“拓跋晋对吧?”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连忙点头,一副懦弱的样子。 “我们皇上交代了,立你为王,但今后梁国就是大瑞的国土了,你每年都来进贡。这些都在折子里,就不用我细讲了吧?” “是是是……” 邵楠枫摆摆手示意他离开,拓跋晋急忙跑进了大殿。 他慢慢走到柱子后面,祈祯灏紧紧跟着他,“怎么了?” “出来好么?”邵楠枫温和地道。柱子后面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笙竺对么?”邵楠枫蹲下,笑得眉眼如和风。 小姑娘的一对儿黝黑的眼眸像极了祁祯睿的深邃,身上不知哪点像极了拓跋绽。 “对。我叫笙竺。”她点点头。她什么都不明白,只知道瞪大眼睛看着四周的喧闹。 祈祯灏看着她,心疼极了。在她这个年纪让她看到这些场面,过于残酷了。 “今后谁带你玩呀?”邵楠枫问。 笙竺歪头想了想,“桐儿姨母。她一直带我玩。她待我很好。” “哦~~~”邵楠枫宠爱地用没有受伤的手摸摸她的头。而后从盔甲里掏出了一直干净的布娃娃。 “啊——”笙竺雀跃起来。邵楠枫笑着把娃娃递给她,“这个是路上我看到有人遗弃在路边的。她没有家了,今后你可以做她的家人,替我好好照顾她到长大么?” 祈祯灏看着邵楠枫,一阵鼻酸动容。这个布娃娃被捡到的时候肯定很脏吧,难以想象邵楠枫在百忙之中把它洗干净,晒干,揣在怀中上战场,就为了带过来送给她。 笙竺点头,紧紧抱着娃娃道:“我答应你!” “那我们拉勾勾~”邵楠枫把干净的手伸出来,和她小小的手拉了勾勾。笙竺好奇地问:“大哥哥你是谁啊?” 邵楠枫道:“我是你的大哥哥啊。”摸摸她的头起身,“快去找你的姨母玩去吧。” 笙竺兴高采烈地抱着娃娃跑走了。 邵楠枫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转头看到祈祯灏竟哭了。 “啊,殿下,怎么了?可是伤口痛么?”他给祈祯灏擦着鬓角流下的血。祈祯灏流着泪摇头,“将军,你可真好。”他为何就没有早点遇到他。 “我不好。”邵楠枫拉着他下台阶。“我杀人太多了,是要下阿鼻地狱被折磨个几番的。” 祈祯灏摇头,“不是的……啊,你的手还在流血——” “无事。咱们稍稍休息一下就启程吧。我想我们宠儿了。”邵楠枫想起邵韵宅,忍不住柔柔地一笑。 “阿嚏——”邵韵宅打了个喷嚏。 年糅把点心夹到她的盘子里,“娘,你穿的太薄了,冻着了吧?” 邵韵宅喝了口茶,“才不会呢。应该是谁挂念着我吧。”她嫌热,赤脚坐在榻上,只穿了一身清黄薄纱裙,一半的长发只在头顶绾了一下,薄粉胭脂唇,眉眼透着慵懒的媚态,看上一眼就能被夺了魂魄的美。年糅托着腮着迷地看着她,鼻尖是丝丝的茶花香。他真深切体会了夫复何求的含义。 两人坐在栩宁宫楼台亭阁上,俯瞰着栩宁宫的花花草草,毛珂抱着若瓷在晒太阳,墨墨带着止安和让清在疯玩,宫女太监们也在懒懒地做着手头的活,不慌不忙。邵韵宅看着茶水中的茉莉花瓣,随口道:“看似岁月静好哦。” 年糅笑道:“何来‘看似’?”邵韵宅把茶放在嘴边吹了一口,“谁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呢?” 她话里有话,年糅听出来了,也不好多问。“娘,怎么觉得你从瑶山回来以后就怪怪的?” “此话怎讲?”邵韵宅问。年糅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你笑不到心底去了。” “哈哈。这样不好么?能在这宫里笑到心底,是有多虚伪?”她说着伸手摸摸年糅的手臂,“好一些了。” 年糅看着他的手臂,“是啊,三伯伯的药真灵。”他抬眼看着邵韵宅,“娘,禧妃娘娘……被珩贵妃下令砍了手足扔进瓮坛里了,听闻只能靠投食活命了。止安非要我带着去看,我看了一眼,这也……珩贵妃怎么想的出来。”他实在不理解许珺茹手段。 把他嘴角的点心碎末擦掉,邵韵宅笑了笑,“这个机会是我给珩贵妃的。我说让她来选择怎么惩罚禧妃,她想了这个法子。或许…。是禧妃和我长得太像了吧。她觉得这样过瘾又解气吧。”她暗地里觉得十分好笑,许珺茹当初和姜怀卿互称姐妹,好得不行,如今后宫谁不在唏嘘。 “啊?”年糅张大了嘴,邵韵宅紧接着又是一个喷嚏,“阿嚏——” “娘,要不我让诺梨姐姐给你拿一件衣服吧……” “我说了我不冷。”邵韵宅吸吸鼻子。年糅点头,“那你多喝些茶水。” “她说不冷就不冷了么——”一件宽大的长袍落在了邵韵宅的身上。 邵韵宅转头,“皇上。”祈祯樾的大掌从她的肩膀摸过,坐在了她身边。 年糅起身行礼,心中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雪绕红琼,舞袖回 人生何处不尴尬。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这句话。 邵韵宅往前倾了一下身子,祈祯樾立刻贴了上来。她无奈翻了个白眼。年糅看着他的胸膛紧贴着邵韵宅的后背,手自然地放在她的腿上,就一阵心堵。 “皇上,喝茶——”还未倒上茶,祈祯樾就握着邵韵宅的手腕就这她的手把茶喝了。 实在忍无可忍,“你干什么来了?” “闲来无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么?”祈祯樾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道。年糅的眸子一沉,紧紧握了一下提着茶壶把的手。 “哎,糅儿茶洒了……”邵韵宅提醒道。“啊。”年糅连忙放下了手上的茶壶。“我……” 伸手摸摸他的脸,“你怎么了?”邵韵宅的眼中满是担忧。 看着她,欲言又止。 “额……”邵韵宅突然娇嗔了一声。“你放手……”她转头轻声道,再看向年糅的眼神变得满是无可奈何和忍耐。他桌子下的手,真想把手指全部给他掰断。 怒气忽然在胸腔里的,他坐立不安。 “年糅。”祈祯樾的眼神犀利地射向他。“今日让你去跟着你五伯伯巡城为何还在这里?” “皇上他今日不想去本宫帮着说了——额……”邵韵宅刚想说什么,身体不自觉地又是一阵颤栗。 年糅垂下了眼。“是——儿臣这就去。”他恭敬地行了礼,起身下了楼。 “哎哎哎哎——嘶——”祈祯樾疼得直抽气,“轻一点……”他语气带着求饶。 邵韵宅狠狠拧着他的胸,“怎么了?捏我舒服吗?” “是……嘶——不不不不——”祈祯樾倒在榻上不敢反抗。 又狠狠地拧了一下才松手。“你真是的,在儿子面前干什么呢。真他妈的伤风败俗。”她把发丝绾到耳后。祈祯樾起身又搂着她,“楠枫明日应该就回来了。” 心里一阵欢喜。“哦。”她挣脱开祈祯樾的手,“这次我哥哥回来了,你打不打算给他说一门亲事啊?” “说谁?你说谁可以,朕就指谁嫁给楠枫。”他轻轻靠近邵韵宅,热气呼在她的脖颈上。邵韵宅带着撒娇地瞪了他一眼。 “行了,咱们下去吧。” 邵韵宅正要下塌,祈祯樾一把拉住她,“等等——”他的声音略带沙哑。 “干哈?” 他猛地一下把邵韵宅扑倒在身下,“你不觉得自己穿得很不妥么?朕一碰就更不妥了。”阴影笼罩着她,她白了一眼。 “废话,老娘可是都市丽人,这叫美丽,你懂个卵——我靠——我日你姥姥!”她正说着话,谁知祈祯樾突然坏笑着拉起她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胯间。 她被烫的脸都跟着红了,“滚滚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嗯~~~”甜腻的尾音隐秘在了两人的唇间,祈祯樾带着笑意去吸允她的舌尖。 “我不要……”邵韵宅别过脸,扭着身子推着他,“下面有人,回房里……”祈祯樾一口咬住她的下唇轻轻研磨,“朕等不及去了,就是这儿吧……等会去房里可以再来一遍……” 衣服被他解开,邵韵宅忍下呻吟仰头,他的衣服不知何时解开了,手挠着他裸露的后背大骂,“你这个——傻逼……”亲着她的嘴角脸颊,“是是是……”管她骂什么,先应了下来再说。 两人在上面胡天胡地,年糅站在台阶上,背靠着冷冷的墙壁,眼睛失了神。他尽量不去在意,但控制不住。心痛又慌乱的感觉让他想把身体撕出一条口子。 他冷着脸下了台阶,刚到院子里,墨墨猛地一下扑在了他的怀里。 “啊——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墨墨笑着挠挠头。年糅牵强一笑,“干嘛这么着急。”墨墨吐吐舌头。 年糅正要往门口走,墨墨突然问:“大哥,你可知禧妃娘娘为何被处罚么?” “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喜欢关心后宫的恩怨。”年糅伸手挡了一下正在疯跑的止安,被他大笑着一把手拍开跑走。 墨墨上前挽住他的手,“那可是关于你的啊。好像说什么……跟北苑的一个娘娘有关。” 惊觉此事不对,年糅拉住墨墨道:“还有什么?再跟大哥说一些吧。”墨墨歪头想了想,“我也是听太后身边的宫女说的。但她们说禧妃最后也没说出来是什么事,倒是被皇上先割了舌头。”他拍拍墨墨的手,“乖,你先去玩吧。” “啊……大哥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墨墨小声道。年糅摇头,“没有。你去玩吧。”说罢直径走向正在哄孩子的毛珂边上,“诺梨姐姐,禧妃到底知道什么事?为何会被皇上处罚你可知道?”他突然这么一问吓了毛珂一跳,毛珂看了看四下干活的宫人,有些支吾,“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少打听些事……” “我已经不小了!是关于我的事么?怎么还跟北苑有关系?”他逼问着,毛珂抱着孩子只能先敷衍道:“你这个小疯子别再逼我了,我若是说了皇上肯定不会饶了我的。” “那是哪个妃子?可是……”年糅还想再问,谁知毛珂道:“你若是真想问,就去问问禧妃,若是她能回答你的话。”说完就不再理他了。 知道毛珂的脾气,他也不敢再问下去。快步走出了栩宁宫。 墨墨跑来对毛珂道:“诺梨姑姑,我按照你的话说了。但为何要这样说啊?” “为了救他啊。”毛珂抱着昏昏欲睡的若瓷。“以后你就知道了。” 如今是最不该下定数的时候。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邵韵宅衣冠整齐,和毛珂到了北苑。 北苑已经换了看守,见到邵韵宅立刻放她进去。 她并未去找许非寒。而是去了踱步到了院子中最偏僻的一间破屋。毛珂开门,进去看到了一只巨型的翁坛。 打开盖子,里面一股血腥的恶臭扑鼻。邵韵宅满脸冰霜地走过去。 “禧妃,你过得好么?” 里面一双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邵韵宅嘲笑道:“哎,你这副样子也没人再说咱们俩长得像了。” “额——额——”里面的人扯着嗓子发出声音。可邵韵宅根本不怕。“你说说你这个样子还怎么跟本宫斗?禧妃啊,能感觉到自己腐烂了么?行了,本宫也不是专门来看你笑话的。本宫只有一句话问你,你老实回答本宫就给你一个痛快。” 姜怀卿等着眼睛,发出呜咽的声音。 “是谁派你来的?你从头开始进宫的目的就是冲着本宫来的吧?就是为了分皇上的心对吧?”邵韵宅问。姜怀卿突然安静了,下一刻发出的声音好像在笑。 她有种灼心的感觉。“是……太子么?” 笑声听了。 也不知姜怀卿是默认还是不想说。看她不说话,邵韵宅一摆手,“把盖子盖上吧珂姐。” 毛珂顿了一下,“要不要杀了她?”姜怀卿听到之后又呜咽起来。 “不要。让她等死吧。”其实她没这么仁慈。 毛珂一笑,盖上了盖子。 城外,邵楠枫和祈祯灏并肩骑着马走在前面,满城的百姓皆挤在街道两旁迎接他们。 邵楠枫看着手掌上被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想笑。“殿下,其实无需这样的。这都是小伤。”祈祯灏瞟了他一眼,“怎么是小伤,皮肉都看到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就是还在埋怨我昨日错把清凉膏当成草药给你抹上了。你觉得我笨吧。” “天地良心啊殿下,我可没责怪你一句话。”邵楠枫笑了起来,觉得这个小孩子迷迷糊糊的,怎么就被赶上战场了。 祈祯灏低头看着手上握着的缰绳道:“我听见你心里责骂我了。”他也不知为何,跟邵楠枫在一起他在也不用去提防,去算计,也不用伪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突然他的脖子被一把扳过来,邵楠枫看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道:“我没有责怪你。”两人还骑着马,这个动作十分危险。 “知,知道了……”祈祯灏飞速地点头,邵楠枫才放开他。 摸摸脖子,偷瞟了他几眼,祁祯灏撇撇嘴。“干嘛突然认真啊。” 两人言语间已经到了皇宫。 祁祯央在门口迎接两人。 “今早下朝就在等你俩了。可算是回来了。” 祁祯灏下马,礼节性地一笑,“真是有劳三哥等我们这么久了。”他立刻恢复了这种挑不出毛病的规矩带着刻意的疏离,和一眼就能看出的心思城府。 邵楠枫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子祥。久等了。” “哎……走吧,跟我去面圣。丫头早就念叨了。”祁祯央带着他们往宫里走。“哥儿,这上了一趟战场,可是长大些了。” 祈祯灏道:“是,三哥说得……都对。”邵楠枫在旁边不经意地撞了他一下。他转头邵楠枫却什么也没说。 还未上大殿的台阶,邵韵宅便从上面跑了下来,微风带起她的衣袂,令人忍不住上扬嘴角。 “哥哥——”她笑着一下扑进邵楠枫的怀中。一把搂住她,邵楠枫把她抱起双脚微微离地。“都多大了,还爱和哥哥撒娇。” 邵韵宅锤了一下他的肩头,“多大了也打不过你呀。” “嗯,这倒是。”放下她,邵韵宅挽住他的手,“哥哥,我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 “哦?那等下我要去看看。” 看着兄妹二人如此融洽,祈祯灏在一旁道:“七嫂,回来的也有我呢。” “哦?对了,我还没问你这小崽子在战场上有没有拖后腿啊?”邵韵宅歪头看着他。祈祯灏刚要反驳,被邵楠枫抢先道:“殿下挺好的,真是有勇有谋,在战场上连我都佩服。” 祈祯央接话道:“是啊,哥儿的头脑,一直都好使。”祈祯灏瞟了他一眼。 几人进了大殿,行礼后,邵楠枫小声道:“怎么没见年糅啊?” 邵韵宅也低声道:“不知道,一会儿我叫珂姐去东宫找他。”她眼神不自觉地瞟了一下旁边。 祈祯樾看他们凯旋,不禁大悦,嘉奖了不少人,开筵奖赏。群臣交杯换盏,歌舞升平。 邵韵宅小声对祈祯樾道:“我能去哥哥身边么?”刚想起身,被祈祯樾按住了手。“别……待在朕身边。” 白了他一眼,“我日哦,你真的是个——” “母后——”止安跑过来,“我方才和诺梨姑姑一起去东宫了,大哥怎么不在啊?” “啊?皇上,要不派人去找找年糅吧,我担心——”话说了一半,大殿的门“砰——”一声被人踢开。 年糅疯了一样地跑进来,推开正在跳舞的舞姬,在众目睽睽下跑到祈祯樾坐下,指着他颤抖地问,“为何……为何……为何是这样……你为何要这么对我——”到最后他彻底歇斯底里。 祈祯樾伸手一把把邵韵宅挡在身后,“太子是疯了?你想问什么?”邵韵宅怀中抱着止安,他被吓得目瞪口呆。 众人屏息。 祈祯央起身想去拉他,毛珂从身后一把按住他。“别动。” 年糅浑身是汗,眼中满是血丝,缓缓跪下,“我,我就是你偷情来的野种!” “全部退下!”祈祯樾喝道。 第一百七十章 子规马蹄,憩浅草 两个时辰前。 东宫的灯火亮了一夜。年糅天明之时去上了朝,但魂不守舍。到底是什么事情关系到自己?他十分地不安。 此时此刻他不想让任何事情打『乱』他的计划。 下朝之后,东宫胡公公在门口等着他。“太子殿下,咱们该回去换衣裳了,一会儿该一同迎接将军了。”年糅命他退下,“我自会回去。这会儿想自己在花园走走。” 跟着他的随从只好都先回东宫。 年糅一人在后宫『乱』走。 若是关于自己的事为何娘一个字都没提过?到底事什么事…… 突然一墙的藤蔓映入眼帘。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北苑。 “那个……”年糅站在门口不知看守怎么说。看守凭穿着认出了他是太子。 “哟,太子殿下怎么也来这种地方玩啊?” “你懂什么,太子殿下这只是换个口味。对吧?殿下?” 年糅不解皱眉,“你们再说什么?” “啊呀,这个地方的姑娘虽然比不上外面的讲究,可终是皇上不要的女人,各个样貌拔尖。”看守说着打开门,示意年糅进去。 他抬脚进去之后,满眼的荒凉杂『乱』,疯癫的『妇』人以各种姿态看着他。他心生恶心,转身刚想走,身后有人道,“你是来找谁的?” 停下脚步,回头发现竟是上次见到的疯子。 “我……我有些事情想不清楚,想来看看能不能寻到些解开的法子。”年糅看着她虽然憔悴但打扮的十分干净。而且跟他一样,都是杏眼,大而空洞。 “你先跟我进来吧。”那『妇』人回头往房间里走,年糅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她后面进了房间。 “能问一下,你该怎么称呼?”他语气平和。 『妇』人忽然一阵冷笑,“我前几年的话你该唤我一句贵妃娘。如今,罢了。梦醒了,戏也唱完了。” “你可是婉贵妃?”年糅不自觉地问出,他突然发现在房间破旧的桌子上放着一束月橘。“你……也喜欢月橘么?” 许非寒略吃惊地看着他,“是,我也喜欢。” 年糅伸手『摸』了『摸』月橘白『色』的花瓣,“可惜这到了花期的最后时日了。”他的眼神有些恍惚。 看着他已经长成了一个样貌出众的成人,许非寒不禁一阵心酸,悲从中来湿了眼眶。 “对了,我来是想打听一下,宫里有些传言,关于我的,是从这北苑传出来的。我想来问问……”年糅看着许非寒。 “哈哈哈哈——”许非寒突然一阵冷笑,她笑得令人心里发『毛』。年糅呆呆地看着她,莫名觉得她知道些什么。 “请问——”话还未未出口,许非寒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到破碎的铜镜前,“你看看,这里面的你——再看看这里面的我——” 年糅被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许非寒笑着竟流下了眼泪。“你看我们像不像?” 这一刻,年糅全都明白了。他浑身僵硬,感觉到了身子一点点地发冷。“你是说……我们……” “我是你的亲娘。”许非寒放开了他,笑意不再,痛哭了起来。年糅此时什么也想不起来,木讷地看着她。 许非寒痛哭着捧起他的脸,“儿啊……儿啊……”她这么些年,刻意忘了还有这么一个孩子。不是不想记起,是不敢记起。“我对不起你——儿啊,娘对不起你——” 狠狠地推开她,年糅大吼:“你这个疯子——你休想这么骗我!你空口无凭……不,我娘叫邵韵宅!你这个疯子!”许非寒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冷笑一了一声,含着泪指着他道:“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你的父王。我和你父王相识的时候你娘还不知在哪儿呢!而且邵韵宅也知道!不信你可以去问她啊!” 慌『乱』地摇着头,上去按住她,“那你告诉我,为何抛弃我去宫里当了贵妃!为何不要我!”他崩溃了,他好不容易熬到了这个地步,却横空出来了一位生母。 “我没有——我没有不要你——”许非寒低吼着,“当年我以为我此生都不会再有孩子了,得知有孕在身你不知我有多高兴!但我,我若是跟伏里走了,我和我妹妹就完了,我真的不想再被人主宰……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过不要你啊,我以为把你给你父王,他会好好照顾你——” 猛地推开她,年糅指着她遏制住想杀了她的冲动。“如今你怎么还能说出这么自私的话!”许非寒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她哭着拉住年糅的衣角,“我不求你认我,但我对你的爱,自你出生以来就未减少过一分一毫!孩子,你听我一句劝,你远离邵韵宅,她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了自己什么都干得出来——你当心被她害死!” “胡说八道——”他疯了一样地掐住许非寒的脖子,“你住口吧!谁允许你污蔑她的!”手指收紧,本想掐死她,可她的眼中并没有慌张和恐惧。 印着的全是他。放佛就想多看他一眼。 松开了手,年糅大口喘着气,“你们这对儿狗男女偷情也敢生下我……” “不是的……”许非寒坐在地上抚胸顺气。 年糅打开门,“我不会再来了,你不是我娘。”他逃一样地跑走了。一路跑到了东宫,他的五脏六腑被人揪着,肝肠寸断。大口喘气,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为何就没有活在这世间的资格…… “太子殿下,宴会已经开筵了……”胡公公看他的状态不太好,刚想问他要不要去看御医,年糅猛地起身往外跑。 为何这世间,只有他这么不幸。 “为何……为何……为何是这样……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他在大殿冲着祈祯樾歇斯底里的喊,口无遮拦。 “全部退下!”祈祯樾怒了。 邵韵宅招招手把『毛』珂叫来,把怀中的止安递给她,“把孩子带出去。”『毛』珂不经意间和她交换了一个眼神。 群臣哗哗啦啦地全部退了出去。 祈祯灏好奇地扭了好几次头。祈祯央催促道:“哥儿,快些出去。” “三哥,太子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听见什么……偷情?”他实在想不到什么事能把年糅刺激成这样。何况……两人还有些关系。 祈祯央有些明白年糅为何失态,但他不能说,只能一个劲地拉住他往外走。 “你怎么手里还拿着酒杯?”邵楠枫笑道。“哎呀——这个怎么带出来了……”邵楠枫不禁捏了一下他的耳垂,“你怎么『迷』『迷』糊糊的。” “我……” “煜哥儿——”墨墨声音欢快地跑来,一把挽住他的手。祈祯灏伸手搂住她,“墨墨——你怎么才过来,我回来都没有见你。” “我陪着太后呢。太后近日都不出门了,这种宴会更是不想来。”墨墨抬头看到邵楠枫,有些怔住,不禁好奇地去看他脸上的刺字。祈祯灏发觉她有些失礼,连忙拍了她一下,“你干什么呢?这样不对啊。” “没事的。”邵楠枫微笑道,“她还是个小孩子嘛。你也别和她计较。虽然你是个小孩子。” 祁祯灏眼睛一横,“我怎么也是小孩子了……”他有些不满。 祁祯央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转头对『毛』珂道:“诺梨,年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比如……”外面的群臣看祈祯樾也没别的吩咐,都稀稀拉拉地散去了。 『毛』珂看了眼禁闭的大门,放下止安,拉着祁祯央到一边,“我问你,许非寒和皇上当年是不是生过一个孩子?” “啥?!你们……都知道了?”祁祯央脸都吓白了。“那完了……” 大殿内,年糅哭着指着祁祯樾,“我到底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若是能选我也不想出生!”祁祯樾忍着怒气道:“你娘只有面前的大瑞皇后。” “是那个女人亲口告诉我的——你还想赖什么?!”他哭着缓缓跪下。 邵韵宅从上面跑下去跪在他身边搂住他,“别……这不是你能控制的事情,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了的事情……糅儿,听娘一句劝——”她正说着年糅一把拉住她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你就这样让他糟践你的好心?这件事你知道对吧?”他浑身发抖,邵韵宅也有些害怕。“糅儿……可你是无辜的啊——我不能把我的恨迁就给你啊……” 祈祯樾大怒道:“那你如今想干什么?就算你知道了你又能如何?!”他说着把酒壶掷出去,邵韵宅连忙护在他身前,酒壶重重地摔在了她身上。 “你——”祈祯樾气得站起身,邵韵宅紧紧搂住年糅,“皇上——皇上你就算杀了我们所有人也掩盖不了当初的事实啊!虽然不堪,但是事实就事实,只要他的母亲活着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糅儿……”她把年糅的身子拉直,“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其他的不用再回头了。” 含着泪看着邵韵宅,是啊……他是太子,任何的执念都不能让他停下脚步。 “皇上,孩子还小,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虽然我也不知为何许非寒要告诉他,但这件事真的不是他的错啊!”邵韵宅跪在地上求道。祈祯樾冷眼看着年糅,一摆手,“太子以下犯上,去刑司令三十杖,之后在东宫闭门思过。皇后,你给朕过来。” 年糅一把拉住邵韵宅,“你想干什么?”他从来都不想是祈祯樾的孩子。 邵韵宅低声道:“你就不要再惹怒皇上了,快领罚然后出去——”看他不动,邵韵宅道:“你这样我真的生气了!”他才跪下领罚,悻悻地看了邵韵宅一眼,起身离开了大殿。 邵韵宅起身上去,“你干什么?”没接话,直接拉住她把她的衣带解开,邵韵宅大惊怒道:“你干什么?这会儿老娘没工夫看你耍流……” “这里——”他指着邵韵宅背上的一处淤青,“朕错了。”给她穿好衣服,邵韵宅才明白他的意思。 “没什么错不错的……你也在生气嘛。只是……许非寒她……怎么会和糅儿说了呢……看来禧妃还是说出去了啊。”她对祈祯樾说着,瞟了一眼他的表情。 祈祯樾没接着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他眼中的怅然若失令人心疼。 “咱们回去吧。”他说罢,拉起邵韵宅起身。 在他身后冷眼看着他的背影,邵韵宅微微弯起了嘴角。 执念这个东西,除非自己,否则没人能帮你放下。 ,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去无声,草萋萋 北苑里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看着许非寒,她昂着头,高傲地睥睨众人被禾子带出了北苑。她虽比起巅峰时期憔悴了几分,却还是十分骄傲,她明白自己比这里的女人强太多了。更何况她和祈祯樾有之前的一段情在,更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出来就更容易了。 “谁放我出来的?”许非寒问在前面带路的禾子。 禾子顿了一下,未回头。“是皇上。” 果然。 她低头一笑。“伏里是不会置我于不顾的。准备把我安排在什么宫?是什么妃位?”她自知应该不会和邵韵宅平起平坐,但祈祯樾应该不会亏待她。 “什么?”禾子不解地皱眉。许非寒指当他没听清,“我说给我安排在什么地方了?” “这里——”禾子停下脚步,她已经被带着走了很久了,正生疑问,抬头一看,竟是仁和宫。 “为何把我安排在这里?这里不是……” 禾子没跟她多言,只是把她带上了台阶。许非寒看到如此情形,觉得一路上静得诡异。 推开门,她看到里面本应是破败不堪的摆设已经焕然一新,正堂中设着芸妃的牌位。空无一人的仁和宫只有她一个人。 疑『惑』地走进去还位反应过来,身后传来了声音。“姐姐,我等你很久了。” 是许珺茹。 许非寒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妹妹,你怎么在这儿?是来……迎接我的么?” 许珺茹并未回答。而是眼中慢慢有了泪。 “你……”许非寒上去拉住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伏里不是封我为妃么?” “她会在这里当然是来送你上路。” 邵韵宅在『毛』珂的搀扶下走进了仁和宫。许非寒看到她,明白了一切。 “什么?!是你——是你,是你挑拨的么?!你让他们杀了我——杀了太子的生母?!”许非寒越是厉声大吼,就越是手足无措。邵韵宅的一笑,走近她,“许非寒,这么多年了,皇上对你是什么心你还未看清么?” 许非寒指着邵韵宅抖得厉害。“你这个贱人,伏里能这么对我都是因你挑拨的吧?不然为何你一嫁给他,他就决定与我恩断义绝?为何他登基了还不愿见我?为何他要杀了我——不对——他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妹妹——”她上前拉住许珺茹,“妹,你去帮我跟伏里说说,让伏里来见见我啊!妹!” 许珺茹泪眼婆娑,“姐姐!你醒醒吧,若是皇上不知道这些的话为何我还会在这儿……” 听罢,许非寒彻底泄了气。 邵韵宅讥讽地一笑,“我真的真的很奇怪,皇上遇到我的时候二十四岁,经历你这一段刻骨铭心怎么还能这么恋爱脑,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走近许非寒,能看出她眼中的恨,把她千刀万剐。“我说了,你会为你的冲动付出代价的。你若是永远不告诉我,我会去给皇上说让你爹带走你。” “哈哈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别再洋洋得意了!邵韵宅,你记住,是我不想跟你斗罢了!”许非寒狠狠地盯着她,“不信你把伏里叫来,看他面对我还会不会让我死!” 一抬手,『毛』珂出去叫人把三样东西端了进来。 “他不想见你。”邵韵宅毫无畏惧地看着她。 许非寒一怔。 邵韵宅命人把毒酒,白绫和匕首放在桌子上。 “他若是对你还有一丝丝的感情,我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他也不会伤害你一分一毫行么。时辰到了,选吧许非寒。”邵韵宅扬起下巴看着她。 终于,她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伏里……”没有底气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刻骨铭心十几年的名字。 许珺茹哭着想扶她起来,“姐姐——”被她拦住。 “你们都不知道……我这一生做了不少坏事,可我也是真爱伏里。当年他答应会我爱护我一生一世,可如今……也终是物是人非了。”许非寒带着哭腔微微抬头,她看不见天。 邵韵宅冷笑一声,“明明是你自己贪恋权贵先违背诺言的,怎么能怪他?” 看着邵韵宅的眼神充满了绝望。“我若是能选择,我也想当你啊。我求之不得的真爱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两段凭什么?” “就凭老娘不贪心。老娘嫁给皇上就绝不会再跟其他人拉拉扯扯,你呢?”邵韵宅嗤之,白了一眼。“别说废话了,选吧。” “等等……”许非寒不甘心地问,“你爱伏里么?” 睫『毛』抖动了一下,“当然不。”邵韵宅把脸转了过去。 “哈哈哈哈……伏里啊……真是瞎了眼了。”许非寒起身拿起来了毒酒的酒杯。 许珺茹流着泪背过了身子。 “那……伏里最后可有什么话对我说的?”许非寒哭着问。 邵韵宅转身,“也没有。” 心彻底地冷了。 许非寒把酒一饮而尽。 她看向许珺茹,“妹,我其实……没讨厌过你……” “姐姐……”许珺茹颤抖地过去,可许非寒已经倒下了。她从指尖到全身泛着凉意。 “妹,我当年进宫只秉着一个心愿支撑着,就是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让你脱离苦海……呜——”一口污血吐出。五脏六腑都钻心地疼。 许珺茹此时后悔得恨不得也喝毒酒随她去了。原来姐姐,一直都是她的姐姐。 “妹妹,你要……好好活下去……”许非寒说罢,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邵韵宅的背影,断了气。再多的不甘和愤怒都在此生了结。 “姐姐——”这一声许珺茹喊的撕心裂肺。 邵韵宅伸手想跟『毛』珂离开,许珺茹怒道:“我等着你的报应!” 转头一副嘲讽的样子看着她,“珩贵妃是悲痛过度了吧?关本宫什么事?难道不是你姐姐咎由自取么?” 许珺茹咬牙切齿,“是你害死了皇上此生的挚爱……”邵韵宅眼神一飘忽,“他此生挚爱?别他妈装作很了解他了。” “我为何要装?我跟他认识最久,我什么事都知道。若不是你挑拨,他早就把我姐姐接出来了了!”许珺茹放下许非寒的尸体,她的白衣上也沾了不少血。 邵韵宅笑出了声,满是讽刺。“你认识他这么久难道就不知他此生挚爱是谁?”许珺茹直直地盯着邵韵宅,“你什么意思?” 看了一眼芸妃的牌位,邵韵宅又冷冷地瞟了一眼她。伸手让『毛』珂扶着她离开了。她和许非寒的恩怨,今日算是一并了结了。 许珺茹看着地上许非寒的尸体,伸手『摸』『摸』她的发际,替她阖上了眼。 回到栩宁宫时,采花才来说祈祯樾已经在来了,正在等她。 邵韵宅问道:“那你们为何不进去伺候着?” 采花面『露』难『色』,“皇上不让任何人靠近……” “行,我知到了。”邵韵宅摆手让她下去。一旁的『毛』珂道:“要不把子祥叫来劝劝吧,皇上总是听他的多一些。” “我劝不了他再叫来吧。”邵韵宅让『毛』珂也退下,自己推门进去了。 “皇上?”她感觉到书房有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书房。 祈祯樾坐在椅子上发呆。 正要开口,祈祯樾竟先问道:“她去了么?” “去了。”邵韵宅过去和他坐在一起。她手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这是后来祈祯樾还给她的。“你若是放不下,就去看看吧。珩贵妃这时候应该已经在料理后事了。” “太傅的院子里有颗海棠树,当年朕坐在海棠树下,她躺在朕的肩头对朕说,今后她这一生都陪着朕。海棠落在她的发间,从她的鼻尖滑落,这又离朕有多远呢?”他落寞极了,眼中有点点泪光。 十几年的爱恨纠缠,终是被他亲手斩断。 邵韵宅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在他回神前又恢复了温和善目,“我当时就劝你了嘛,干嘛非要杀了她啊。害得自己这么难受。”说着想给他擦眼泪。祈祯樾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的泪到底没有落下。“朕若是不杀了她,她今后定还会做出更加令人猝不及防的事。朕也……不想让你受伤。”在两人之间,他永远不忍心让邵韵宅受伤害。 心中冷笑着,邵韵宅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皇上……” 祈祯樾紧紧抱住她,把头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甚是舒心,好像没这么难受了。邵韵宅抱着他,厌恶的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 入夜,祈祯樾在御书房还未归。邵韵宅去了东宫。 她实在放心不下年糅,毕竟死的是他的生母。 东宫灯火通明,邵韵宅没让人通报,自行到了太子寝殿。 到了门外便听到了喃喃的念经声,她推门进去,只见年糅不知何时设立了一个小祠堂,他正跪在地上念经。 “糅儿?” 声音戛然。 “娘,你来了。”年糅的声音有些沙哑,眼圈也是红肿着。邵韵宅略心疼地跪在他身旁搂他入怀。“乖——没事了,都没事了——” 年糅推开她,声音闷闷的。“我不明白,为何皇上一定要,要杀了她……” 看着他,邵韵宅没接话。他『揉』『揉』眼圈,“我无数次地想过我的生母是个什么样人,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我是很恨她,可她到底生了我……” “糅儿,娘知道的,你不想让她死。可是,你父王——” “他不是我父王。不,他不配。”年糅打断邵韵宅的话,整个人变得狠戾起来,看起来有些瘆人。“这世间,我最恨的,就是他。” 邵韵宅还未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娘,难道你就不恨他么?他这么对你,难道你就要这么忍受?你无需这样的。” 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忍着怎么办?我没有办法——” “他能登基,就也能退位!”狠狠地说出了这一句话,邵韵宅惊得甩开他的手,“你他妈说什么呢?疯了吧你?” 年糅依旧拉着她,低声道:“他给了我所有的不幸,也剥夺了你的幸福——我走了很多步了,回不去了!”反手紧握住他的手,邵韵宅有些胆怯道:“你什么意思?你是要反么?” “娘!”年糅扶着她的肩,“只要你能帮我,咱们就都能幸福!到时候我不会要你被任何人任何事桎梏着,你就是母后皇太后,你根本不用一人之下,直接可以万人之上!我什么都听你的!而如今,你要帮我——” 原本以为他是疯了,可当他说出“皇太后”这句时,竟忍不住为之一动。 “皇太后……”她念着。年糅点头,“对,皇太后。” 更大的权利,更多的服从。 “不,你让我想想……”她挣脱开年糅的手,年糅点点头,“娘你好好想想。我不着急。” 她起身想离开,年糅突然道:“无论何事,我都不会伤害你。那个人,也并不爱你。” 不敢再看他,邵韵宅匆匆地离开。 坐在步辇上发呆,『毛』珂看出了她的异样,可她不说,她也不敢轻易去问。 邵韵宅抬头,看了一眼只有一轮圆月的夜空。 那个人,并不爱你。 这句话毫无温度。就如她的心一般。 他并不爱我,那死去的人,他爱么? 惊觉眼角有些湿润,她连忙眨了几下眼。罢了,这些思绪如握不住的风,没用的。 终是下定决心下了令,赐死许非寒。有些事是该做个了断了。祈祯樾靠在龙椅上,憋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平复了心情。 邵韵宅上去挽住他的手臂,“你就不要再去见她最后一面么?” “不去了。”祈祯樾闭上了眼。看出了他的心痛,缓缓地放开了挽着他手臂的手。 “那……你有什么想对她说得么?我可以帮你传达的。”邵韵宅道。 隔了许久,祈祯樾才开口,“告诉她,朕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但没人能替代她。朕真真切切地爱过她,真心的。” 邵韵宅愣了一下,强颜欢笑,“这些话怎么听得这么客套——” “全是真心的。”祈祯樾依旧闭着眼。邵韵宅连忙转过头,心痛的神情犹如鸩酒穿肠。 可只是一瞬,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好。我会替你传达的。”她冲祈祯樾笑了笑,祈祯樾张开眼『摸』『摸』她的脸,笑得有些欣慰和宠爱,“嗯……朕放心的。” “我会一字不漏地传达的。让她安心地走。”邵韵宅笑着点点头。 一字不漏哦。 ,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红烛金丝,东风雪 “哎呦——”墨墨想捉住眼前的蛐蛐一把扑了空。一旁的止安笑了笑道:“罢了,不要了。” 墨墨拉住他,“行吧。这时候了,你也该回宫去了吧。”说着拉起他的手,两人走到了将军府的松水楼。 松水楼的琴声悠扬,邵楠枫看着祈祯灏在一旁端着茶杯,一副昏昏欲说的样子。 “殿下是困了?”邵楠枫收回手,把他已经空了的茶杯拿来添了些热茶。“殿下要不去厢房睡一下吧。”祈祯灏『揉』『揉』眼,“我就是听见你弹琴想睡了。不睡了,回去之后我还要进宫呢。” 邵楠枫看着满园花落,不禁有些神伤。“又是一年寒冬。” 祈祯灏伸了伸懒腰随口道:“怎么,将军为何伤春悲秋啊?季节更替,这可没必要。”邵楠枫的眼中有些落寞,“只是想起了我的家人。他们就是在那年的这个时候去的吧。弹指一挥,竟也快六年了。” “对不起,我只是……”知道了自己『乱』说惹祸,祈祯灏连忙道歉。邵楠枫温柔地笑笑,“殿下不用这样。已经……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了。我习惯了。” “将军……” “煜哥儿——”墨墨从楼下跑上来从后面抱住祈祯灏。祈祯灏身子一僵,“墨墨,还有外人在呢,你这样想什么样子——” “哈哈哈哈哈。无妨无妨。”邵楠枫过去把止安抱起,“止安啊,一会儿让小叔送你回宫,舅舅不跟着了。” 止安道:“可是上次你答应我要去吃面的啊……” 邵楠枫连忙抱着他安抚了两下,“对不起我们止安了,舅舅今日实在是有些难受,明日你下学了一定带你去行么?” 祈祯灏也附和道:“止安,你舅舅毕竟是大将军,日理万机,身体累了也是常态。跟我先回宫吧。” 止安也不是不懂事,只要点头作罢。 祈祯灏带着止安和墨墨出了将军府,邵楠枫送他们出来。 “将军别送了,不是身子有些难受么,还是回去歇息吧。”祈祯灏说着,把两个孩子送上车。邵楠枫的目光看向远处。 “你知道么,殿下——”他突然靠近祈祯灏。祈祯灏浑身一硬,伫立在原地。邵楠枫靠近他的耳根,“殿下难道没发觉,在前面那栋房顶处,有人一直在观察着我们。而且——只要我跟殿下在一起,就会看到有人在盯着我们。” 瞬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手上的汗水浸出,连着呼吸都有些沉重。 邵楠枫接着道:“那么是殿下认识的人么?哦,我先说,是我认识的人。这些人,若我没记错,有些是当年的暗卫。跟我一同习过武,也算是有过交情。” “不是……将军不是你想的这样的……”祈祯灏从未这么慌过,他不想让邵楠枫误解他,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想解释。这些人都是不放心来保护他的,他忘了说,邵楠枫根本不会伤害他。 “煜哥儿——你干嘛呢?怎么还不走?”墨墨在马车上催促道。 邵楠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好奇,也不想要知道什么事。但是我的底线,你不能伤害宠儿。行了,上去吧。”他的语气温柔,笑得也温柔。 祈祯灏呆呆地上了马车,邵楠枫目送着马车远去,疲惫地『揉』了『揉』脖子。 栩宁宫中,邵韵宅死死盯着盆景中的游动的鲤鱼。 “你别再胡思『乱』想了,都在这儿盯着鱼看一上午了,过来抱抱若瓷。”『毛』珂把若瓷递给了邵韵宅。邵韵宅抱着她,看着她乌黑的眼瞳灵动的飘来飘去。她出神地看着若瓷,“珂姐,你说若我不是皇后,我的孩子会不会过得很不幸?只有权利,才能给人幸福对吧?” 『毛』珂感觉她的样子有些疯魔了,跪下和她平视,“你到底怎么了?上次看完年糅你就怪怪的,看来我该去问问年糅了……” “别去。”邵韵宅连忙拉住她的手腕。“我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我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说罢她把年糅那日对她说得话叙述了一遍。『毛』珂听完后吓得立刻起身关上了门窗,“你在胡说什么?你要帮着太子反?” “我还没想好。”邵韵宅低下了头,看着女儿的脸,有些心软。“他对我……挺好。” 『毛』珂一摆手,“还有啊,皇上的确是比起先皇他们治国有方,这才拓展疆土——” “别说了!”邵韵宅打断她,她的声音有些大,吓得若瓷一抖,哭了出来。“珂姐你先抱着她,我去一趟东宫。” “你要干什么?!”『毛』珂有些气恼,“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日子,你为何要破坏?” 邵韵宅一把抓起她,“我只是不想再这么被动下去我错了么?我是皇后,一国之母可终是要臣服在他的脚下,他步步为营也一直在利用我……我只想把握住自己的人生,我错了么?”她的样子太过激动,『毛』珂一句话也没说。 “珂姐,不出宫吧。我不想连累你。”邵韵宅轻生道。『毛』珂别开了眼,“你就不怕我告诉皇上。” “你不会的。”邵韵宅说了这句话后,自行开门离开了。 今日没有太阳。更显的皇宫冷清。 “停下——”邵韵宅叫步辇停下。采花问道:“皇后娘娘可是想到了什么?奴婢去办。” “皇上在……寿安宫吧?去那儿吧。”她掉头去了寿安宫。 祈祯樾正在伏案批折子,一旁的水清萝给他磨墨。 “皇上~这才叫议事阁给臣妾的四皇子拟了名字叫祈昌,皇上看看这个名字妥不妥啊……”她说着挨在了祈祯樾身上。祈祯樾垂着眼睛,“嗯。”并不太像理。 “皇上近日也不来看我们四皇子,但是三皇子却总是能跟着皇上出入御书房,臣妾——” 把手中的笔摔下,“你若是再这般呱噪,就出去。”祈祯樾有些不耐。 “是——”水清萝只能住口。此时外面通报徐萧到了,水清萝的脸『色』一变。 徐萧进来后,恭敬地跪下道:“臣妾给皇上做了几样皇上平日里最爱吃的点心,希望皇上先休息一下……” “休息什么?没看皇上在干什么么?耽误了大事你来负责么?!”水清萝瞪了她一眼。徐萧连忙扣头,“不是的,臣妾绝无此心!” “行了。呈上来吧。”祈祯樾依旧低着头。徐萧松了口气,把点心呈上来了。 祈祯樾放松地『揉』『揉』眼角,大眼扫过点心后问道:“橘美人你可会烤栗子?” “啊?”徐萧一时没反应过来。祈祯樾不禁想到当年给邵韵宅买了烤栗子,他给她剥壳,结果她赤脚在地上跑被栗子壳扎到了脚。 “哈哈哈哈……”他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水清萝和徐萧吓了一跳。 “咳咳——”祈祯樾连忙咳嗽几声掩饰了一下。“一起吃。” “皇后娘娘驾到——” 祈祯樾的眼神一亮。 邵韵宅心事重重地进来,跪下行礼。她讨厌跪着,十分讨厌。 “宅儿来的正好,橘美人做了些点心,过来一同吃吧。”祈祯樾冲她摆手。邵韵宅起身,“臣妾不饿。皇上,臣妾有几句单独的话想对皇上说。” 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两人,祈祯樾还是点头让她们先行下去。水清萝有些不满,但还是和徐萧离开了。 看出了她有心事,祈祯樾摆了摆手,“过来。怎么了?出事了?” 邵韵宅摇摇头,“我不过去,你就在这儿回答我吧。皇上我问你,你对我在利用之余有没有真心?” 祈祯樾被她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来就是来问这个的?”还说什么利用这么伤人的话。 心被狠狠地揪着,邵韵宅紧紧攥着玉佩问:“你回答就行了。我只要你这一句话。”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贪图权利地位的人,如果你爱我,那剩下的就一文不值。我就什么都不要,什么也不争了。 “那你觉得呢?”祈祯樾反问,他有些生气。难道他的心是如何这个丫头还看不出来么? 邵韵宅不喜欢躲闪喜欢直来直往,可祈祯樾偏偏喜欢让她去猜去悟,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若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你还会不会非要娶我,不知道若是我生得不美你还会不会说喜欢我,不知道若是桓清和我没有那段情你会不会直接抛弃我——若是我哥哥不是将军你可还会立我为后,若是没有孩子你在坐拥三千美人后可还会来见我?我都不知道。”她快崩溃了,这种折磨她躲不开。 这些话让祈祯樾有些寒心。他别开了目光,没接话。邵韵宅执拗起来真的很伤人。 看他不说话,邵韵宅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那我就当你从未爱过我。”心痛蔓延至全身。她转身跑出了寿安宫。 祈祯樾回神,想叫住她可她已经离开了。 罢了,以后再慢慢同她解释吧。 东宫中,祁祯灏把所有暗卫集结在一起,发了一大通脾气。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蠢成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解释!我再说一遍,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他大吼着,一旁的年糅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叔叔何必大动肝火,他们也是为了保护你啊。”他动了动脖子,骨头发出脆脆的声音。“还是说叔叔在意什么?” 祁祯灏转头冲他吼道:“我在意什么?!我在意我们是否暴『露』了!你知道将军发现了这多危险么?!”年糅伸手让他冷静,“他不是没计较么?” “你若是想得这么轻松,咱们还是提早散伙吧!”祁祯灏气得想骂人。 “哟,你们还是同盟了。”邵韵宅的声音从走廊远处传来。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东宫。 “哥儿,我真没想到你七哥对你这么好,你竟想着怎么谋反。看来人真的不能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对他好,其实不然。”邵韵宅踱步过来,院子里的暗卫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可她根本不怕,“大家放轻松,我打不过你们。所以不会伤害这里的任何人。” 没想到会是邵韵宅,祁祯灏吓得结结巴巴“七七七嫂……我我不是……”他打死也没想到邵韵宅会来东宫,当即吓得不行。 “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的。”邵韵宅推开他,走过去看着年糅。 年糅眼中是掩不住的笑意。 “你上次跟我说的话……还算不算数?”邵韵宅眼中满是戾气。 年糅弯唇,“当然。娘,我不会骗你,更不会利用你。” “万人之上……”邵韵宅自语。 “对。”年糅靠近她,看进她的眼眸。“万人之上。” 他清晰地看到了邵韵宅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而后便是坚定和霸气。 邵韵宅拉起年糅的手,“那就一起跌入万劫不复。” 唯有互相伤害,在苦苦维系着我们的关系吧。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风水空落,眼前花 风把坟头的杂草吹得有些飞扬。邵楠枫弯腰把贡品摆放好,画圈烧纸。邵韵宅在后面拉着年糅,指着这些墓碑道:“去给你姥爷磕个头吧。” 默默上前去给绍明阳的墓前上了三炷香。跪在他的坟前,心中默默道,我定会保护好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邵楠枫点燃了火,邵韵宅蹲在他身边两人烧着黄纸。邵楠枫突然问道:“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什么?”邵韵宅看着燃烧着的火堆,年糅随手拿了一根树枝把黄纸扒拉到一块。邵楠枫看了一眼年糅,“我怎么听年糅说,你们在大奉乐宫遇险……” “你这孩子——”邵韵宅瞪了他一眼,年糅低头也不敢说话。 邵楠枫拦下她,“你也别怪别人。你是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报喜不报忧可不行啊。” “反正都没事。哥哥你这些你不用管。”邵韵宅低着头把黄纸扔进火里。“别在爹爹面前说这个,爹爹会生气的。” “我照顾不好你爹爹也会怪我的。”邵楠枫把纸元宝扔进火里。“伏里真的就看着你掉下去的?” 心里猛地一慌,邵韵宅低头不敢看他,“哥哥,皇上想救谁我管不着,能活下来就行了。其他我也不想追究。” 邵楠枫抿了一下唇。“我也有些后悔。若是当初把你送出去,只是送给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没那么大的官职爵位,会不会好一些?”他心里有些难受,更多的是愧疚。 靠在邵楠枫肩头,邵韵宅出神地看着燃烧着的火堆。“当然不会。若只是把我送个嫁了一个普通的官宦人家,王朝一旦有所变动死的第一批就是我。就像咱们株连九族,到时候我肯定也跑不了。还是有更多更大的权利,握在手中给人足够的安全感。这样就挺好。” 邵楠枫叹气,招手唤来年糅,“过来给你姥爷他们烧一些纸。”年糅点头过去接过他手中的黄纸。 邵韵宅挽着邵楠枫的胳膊到了宝眷的坟前,邵楠枫把香囊打开,里面的花瓣倾洒在她坟前。“我今日带着宠儿和她的孩子来看你了,你若是还活着应该会很喜欢他们吧。” 邵韵宅跪坐在宝眷的坟前,看着她坟前花瓣飞舞,竟有了几分凄美。“啊,哥哥你打算何时带着煜哥儿来看看嫂子啊?” 邵楠枫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为何要带他来?别胡说八道。”邵韵宅吃吃地笑着给宝眷上了香。 “走吧。”邵韵宅拉着年糅道。年糅看着火堆慢慢燃尽,附和道:“行。我今后每年都来看他们。” 三人往山下走,邵楠枫问:“宠儿,你今日偷偷出来可跟伏里说了?” “没有。”邵韵宅挽住他的手臂道,“如果我跟他说了他肯定会送我来。到时候又要浩浩『荡』『荡』一群人,天下人定会骂他来祭奠『奸』臣。虽然我本来在民间名声就不好,是佞臣遗女『迷』『惑』圣上才谋得了皇后之位,但骂我归骂我,他就算了。”年糅在后面语气有些酸,“看来你还是在意他的,不惜如此保护。” “哈哈哈,年糅啊,你还真心她胡说八道的道理啊。她只是觉得你姥爷肯定不想见到你父王罢了。她怕他生气。”邵楠枫说罢,邵韵宅在一旁嘻嘻笑着。 年糅反应过来道:“难道皇上没来过?”他不禁有些欢喜。 “对啊,我是第一次带外人来我们邵家的坟……”邵韵宅转头看着他说罢,忽然看到邵楠枫有些隐忍地『揉』了『揉』眉心。 “哥哥——你怎么了?”她有些紧张地拉住他的手,“是身子不舒服么?” 邵楠枫笑着『摸』『摸』她的头,“哥哥没事。是常年征战沙场的老『毛』病了。”邵韵宅还是不放心,她拉着邵楠枫,不依道:“不行,你跟我去三哥那里看看吧。” “真的没事。”邵楠枫拉着邵韵宅上了车。年糅在后面眼神黯了几分。 进了京城之后,邵韵宅探马车车窗,“咱们停一下吧。我想吃点糖葫芦。” “别吃了,晚了伏里肯定该问了。找不到人就会迁怒于别人了。”邵楠枫把马车的帘子拉上以免有人看到她。“等回来了,我帮你带进宫。” 邵韵宅白了一眼,不服气地撇撇嘴。“行吧。”『摸』『摸』她的头,邵楠枫夸道:“乖。” 年糅不禁觉得好笑,“娘,你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舅舅还要哄你。”邵楠枫笑道:“她再大,也是我的小孩子啊。你也是我的小孩子。” 把脸别了过去,年糅扯了扯嘴角。 入了宫之后,邵韵宅先跟年糅回东宫换衣裳,邵楠枫护送两人,却不巧碰上了祈祯央。 “哎哎,今天是个什么日子都让我碰上了?这是去哪儿了?”祈祯央问。邵韵宅不想跟他废话,怼道:“别在这儿犯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年糅上前道:“伯伯,今日我娘带着去见了姥爷他们,故而样子失礼了。还望伯伯担待一些。”祈祯央“哦~”了一声,“那就让丫头穿男装啊?”他打量着邵韵宅的男装,嘲笑道:“胸这么大穿着这一身还真是不伦不类啊。” 邵楠枫站在邵韵宅身前微怒道:“子祥!别这么调戏人!” “我『操』你妈。”话还未说完邵韵宅已经骂出口了。邵楠枫哭笑不得,“你也别骂人!” 年糅拉着邵韵宅,“娘,咱们还是先回东宫吧。” 邵韵宅指着祈祯央,“小子,来日方长——”祈祯央举起双手,“我且等着你。” 两人远走之后,祈祯央看着两人的背影道:“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丫头。”邵楠枫的样子忽然变得必备不堪,他『揉』『揉』颈部,“先别说这个了,求你制的『药』,你做了么?” 祈祯央默默地把瓷瓶递到了他手上。“我把止痛散凝成了『药』丸,方便你服用。”邵楠枫眼神一亮,立刻服下了两粒。 “楠枫啊,你这样也不是事儿啊。你的病已经深入到骨髓内脏了,我真的……”祈祯央有些懊恼地看着他。“我没用,没法医治。”他有些惋惜。其实邵楠枫在找到他时,疼痛已经蔓延到了全身,他一把脉,这种不治之症他也无力回天。除非刮骨疗伤,可他从未试过,更不敢尝试。 邵楠枫倒是不以为然。“别这样子祥。我不图什么了。能先止住痛就行。”他和祈祯央一同往宫门处走,“子祥啊,我近日总是会梦到咱们念书时候的光景,真是快啊。” 祈祯央有些难受,“那你的病,这么拖着可不行。我明日去你府上给你施针吧。” “下午来吧。明日宁王殿下要来。”邵楠枫道。祈祯央挑眉,“你和哥儿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我告诉你啊,他这个孩子可是极有城府的,你待人太过单纯,别被骗了。” 可邵楠枫却是一笑,“有么?”祈祯央看他不听,也就不再劝。 邵韵宅在东宫换好了衣服,年糅道:“娘,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好。”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邵韵宅在他的搀扶下出了东宫。“对了……听闻近来皇上最为重用是秦环明秦大人对吧?都提到尚书了?” “是。秦大人为人正直廉明,皇上颇为重用。而且推行的法治在民间反响甚好。”年糅表示赞同。邵韵宅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糅儿,我从未问过,如今暗卫是归煜哥儿管,皇上从未过问过对么?” “是。皇上或许已经忘了这么一个组织了吧。”年糅扶着邵韵宅穿过后花园。邵韵宅道:“暗卫里面有姑娘么?” 年糅歪头想了想,“有的。”邵韵宅一笑,“那明日就把这些姑娘叫到东宫来。我亲自过目一下。”有些心知她的意图,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娘。” 待两人回到栩宁宫时,祈祯樾已经在栩宁宫了。他抱着若瓷正在看盆景中的鲤鱼,若瓷张开手笑着,止安在旁边扒着水缸的边看着鱼。 “皇上万福——”邵韵宅跪下行礼。 祈祯樾抱着若瓷回头,“你怎么讲起来规矩了?之前不是总不把规矩当回事么?”邵韵宅笑笑,“臣妾总是要明白规矩的重要啊。” 她走过去,看着若瓷的脸,白瓷一样的肌肤,脸颊是粉红的,甚是可爱。她咯咯地笑,引得止安过去对着她的脸逗着她。 “宅儿,你说若瓷长大若长得像你,该多好啊。”祈祯樾抱着她哄着,对这个孩子他可是喜欢得不行。邵韵宅弯了一下唇,“还是算了吧,她长得一般般就行。不要这么好看。” 年糅走到她身边,“为何?” 邵韵宅把眼睛别开,“长得平凡,过得平凡,才最为可贵。”她只有得到了一切,才能保护她的孩子。 祈祯樾抬眼看着她,她没理祈祯樾自行回卧房了。 年糅跟在她身后进来道:“娘,你可是累了?我给你『揉』『揉』肩吧。”邵韵宅抿唇摇摇头,“这让你诺梨姐姐做吧。” 她随意地取下了头上的头饰,年糅轻轻握住她的手,帮她一起取了下来。“娘,你歇着吧。”他刚想再伸出手,手腕忽然被人握住。 “谁让你进来的?懂不懂规矩?”祈祯樾在一旁冷脸道,嫌恶地放开他的手。邵韵宅不想让两人起冲突,连忙道:“年糅先回去了吧,今日定是累坏了吧。” “你们干什么了?”祈祯樾问。年糅刚想说话,邵韵宅抢先道:“我带着他去看我爹他们了。皇上别怪罪。” “什么?”祈祯樾有些诧异,更是恼怒两人的隐瞒。“你带着他私自出宫了?” “请皇上恕罪,臣妾知错了。”邵韵宅说着竟跪下了。祈祯樾更为吃惊,这跟她太不像了,年糅也跟着跪下,“是儿臣不对,儿臣非要去的,皇上别怪罪于她。” “你们别在这里为难朕。”祈祯樾看着两人,心中极其别扭。“太子回到你的东宫里好好闭门思过。皇后也是。” “是——”两人也不辩解,低头称是。邵韵宅把头低下,看不清表情。 年糅回到东宫后,就寄出了去了一封密信。 不久后暗卫来了五六个,皆是女人。“晚一些了,你们去栩宁宫,皇后娘娘找。” 其中一个暗卫动了动,年糅眼尖,倏尔弹出一颗红豆打在了她身上。“把面罩取下。” 那人一愣。但还是照做。 她面容娇美,一双狐狸眼透着七分媚态三分欲,嘴角微微上扬,好像一直在笑。眉间的朱砂痔更是添了几分艳丽。 年糅呵呵一笑,“你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不满么?” 她低头,“只是斗胆想问问,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要利用我们的身子达到目的么?” “你们不一直在被利用么?工具就是工具,你管她怎么用呢?”烛火迎着年糅硬朗的面容。 她没再说话。年糅又是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绿株。”她低着头,年糅上前抬起她的下巴,“挺好。”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华浓权色,交相映 秦环明口中冒着哈气,被『毛』珂带到了栩宁宫。 “我说诺梨姑姑,就这么进来,似乎是不合规矩啊……”他有些不适,『毛』珂倒是不以为然,“不用害怕,在这后宫,皇后娘娘就是规矩。”栩宁宫大门敞开,十分恢弘,秦环明瞪大了眼,步子都有些不敢迈开。『毛』珂突然停下了脚步,往后瞟了一眼。 “怎么了?”秦环明问。『毛』珂微微上扬了一下嘴角,“没什么。”她让命人关上了门。 “要不我还是回去吧……”秦环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毛』珂倒是不以为然,“你怕什么?这里的一切都是皇后娘娘说得算,她说请你来,定不会让你出事。” 说着,两人到了正殿。 “皇后娘娘万福——”秦环明低着头,他不知以何态度来面对邵韵宅。 邵韵宅抬手,手腕上的珠子和金器碰在一起叮当响。“起来吧。赐坐——话说本宫和秦大人也是老相识了。别这么生疏。” “不敢高攀。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叫臣前来所为何事?”秦环明不想耽误,只想赶紧弄清邵韵宅想干什么。邵韵宅也不着急,笑了一下,伸手唤道:“酒儿,你可以出来了。” 这时秦环明才吓了一跳,洛酒儿身怀六甲,带着一个乐女们出来了。 “这……”他不知说什么好。邵韵宅笑道,“秦大人你不要紧张。上次太后娘娘不是有意把我身边的亲信『毛』珂大姐,不对,『毛』珂许配给你么;可是我们珂姐志不在嫁人。本宫还是觉得有些亏欠于你,本宫一会儿会叫来些精选的美人儿,大人喜欢就尽管拿去。” 秦环明的眼神滞了一下。“娘娘,人怎么能用拿来形容?” 邵韵宅的脸黑了一下,而后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是本宫说错了。拿秦大人就看这个文艺表演,不对,本宫为你精心准备的节目吧。”说罢,她拍了两下手。 乐女们即刻奏乐,不是平日里在皇宫中听到的大气磅礴的乐曲,而是有些想暗处山泉水流过的幽幽之态,神秘但清脆。 洛酒儿开腔,声甜彻心底,秦环明本来拿捏着的态度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就在此时,六个身着蛋清白和鹅黄纱裙的赤脚美人缓缓走入正殿,她们皆带着轻薄的面纱,姣好的容貌在面纱下若隐若现,引人遐想。秦环明的喉结动了一动,邵韵宅挑眉一笑。 美人们跟着乐声轻舞飞扬,身型曼妙,仙衣随风舞动着,邵韵宅满意极了。这是她昨夜一步一步地教出来的,不旺她的心血。 洛酒儿低唱着:“晚妆初过,沈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罗袖裛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涴。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十分艳情的歌词在她的歌声中变得软绵化骨,秦环明有些入了画,连何时结束都不知。 邵韵宅瞟向他,“秦大人可有喜欢的?或者秦大人都想带回去?” 缓缓起身,他似着了『迷』一样看着站在最边上的一个姑娘。 她眉间的朱砂痣如血『色』梅花印在他的眼中。 “嗯……”邵韵宅玩味一笑,“最旁边的那个姑娘,出来让大人看看。” 她走了出来。抬眼看向秦环明。媚眼如丝,秋波暗送。秦环明未开口。 慵懒地抬抬手,“秦大人,这个美人你今日就能带走。过七日本宫自会来『操』持你们的婚事。”邵韵宅很是满意。 秦环明也不多言,行了个礼便带着美人出去了。 洛酒儿转头想问邵韵宅话,邵韵宅抢先道:“今日是麻烦你了。等改日我自会去谢你。这件事你别和任何人说,先回去吧。” “娘娘,按说我帮你十次百次都是愿意的。可……这让我有些害怕。”洛酒儿说出了顾虑。“你说这些美人是落选的秀女,可今年的选秀大典我也去了,并未对她们有印象……而且娘娘这么大动干戈地请一个朝廷命官来后宫……真的不合规矩……” “老娘就是规矩。”邵韵宅冷声道。“酒儿,选秀大典上人这么多,你难免没认全。先回去吧。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不然你会受伤。珂姐,叫雪杏送她回去。” 看邵韵宅生气,洛酒儿哪里还敢说话。她只是觉得邵韵宅变得越来越怪了。说不出的怪异。 等洛酒儿走后,『毛』珂回来关上了门。“我带秦环明进来的时候好像看到橘美人了。” “徐萧这个copycat……自寻死路。”邵韵宅冷哼一声,伸手让『毛』珂扶她从位子上下来。 『毛』珂有些担忧,“也不知这个暗卫会不会暴『露』。我总觉得这个秦大人没这么好对付。” “再不好多付也是男人对吧。”邵韵宅讽刺地一笑,“男人,都一个样。” 宫外,秦环明上了马车。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身边的美人。 “绿株。今年十八。” 顺手把自己放置在座位上的披风披到了她身上。“你不要害怕,也不要觉得我是什么小人。等皇后娘娘让咱们完婚之后你就走吧。” “啊?”绿株惊讶地看着他。“你让我走?” 秦环明点头。“是。我能看出来你其实很挣扎。你的眼睛里没有听天由命的顺从。跟我一样,就算不想领皇后娘娘的情,却也毫无办法。而这世间有太多的事我毫无办法。可你还有很多路能走,等完婚后就去走你的路吧。想去找你的家人,或者离开这个地方都行。”他眼神坦『荡』,带着令人想要依靠的真诚。 绿株的心中突然软成一滩水,她自小就被豢起来练武杀人,身边尽是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还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温柔。“不……大人,这样的今后你也无法交差啊……”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 “我知道。如果我们都不幸,那就至少有一个解脱出来吧。”秦环明拍拍她的肩。“到我府了,你可以选任何一间屋子住。等完婚了,你便可以选自己的路了。但你一定要找一个你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啊。” “大人!”绿株略激动地拉住他的手。“若我……我不是真的呢?都是骗你的呢?”她微微颤抖着。她不是秀女,是要害死他的细作。 秦环明先是一愣,而后安抚地揽了一下她的肩。“那你就从此刻别说假话了。只要你说,我就会信。” 绿株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了秦环明,吓得他也不敢动。 “若我不是真的呢?都是骗你的呢?”同样的话,祁祯灏对着邵楠枫说出了口。 邵楠枫看着酒过三巡,双颊酡红的祁祯灏,哄劝道:“什么真真假假的,你在我身边一切就都是真。”冲他狠狠摆手,祁祯灏有些想哭。 将军府的夜有些寒凉,风吹进凉亭,祁祯灏灌了一把冷风清醒了一些。 “将军啊!我是想问你……若是,我不是皇子,不是你的殿下……只是一个肮脏的替身,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邵楠枫张了张嘴,祁祯灏伸手打住。“将军,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前朝博弈的棋子,我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的。我只是想活下去……无论用什么手段,我只是想活下去,守护好我喜欢的人……可到头来,根本没有人在乎我,我若是没有了利用价值,生死都无所谓了吧……”眼中慢慢地有泪凝聚,他从未觉得这么累。是在和邵楠枫相识之后,他觉得力不从心。 忽然一双大手轻抚住他的脸,他被人温柔地抚『摸』着脸颊。邵楠枫轻柔地道:“可你就是你啊。在这世间没人能取代殿下。无论什么身份,你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要再说这种没有资格活下去的话了,我能和你相识我很开心。这么说我会难过。”他轻轻把祈祯灏揽入怀中,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祈祯灏愣住了,任眼眶中的泪水流下,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邵楠枫把他的眼泪擦掉,“乖,这里冷,我送你回去……” “不,我今夜——” 祈祯灏话还未说完,外面的小厮便跑进来紧张道:“将军——不好了,宫里面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和人私通,皇上此时大发雷霆——” “什么?!”邵楠枫吓得起身,“备马入宫。” “可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宫里宵禁的时候了啊!”祈祯灏一把拉住他,邵楠枫拉起他,“那也要进去,不能让我们宠儿受冤。” 祈祯灏跟在他后面酒醒了一大半,“可万一是真的呢——” 邵楠枫猛地停住了脚。转头面目变得有些威严。“别让我再听到你说第二句这种话。”说罢不顾他的阻拦,自行上了马车往公里去。 寿安宫中,祈祯樾坐在龙椅上,目光如刀。邵韵宅跪在地上,旁边还有徐萧。 “皇后你既然是清白的,为何不让搜宫?”祈祯樾问。邵韵宅在心底冷笑。 徐萧去告诉祈祯樾怀疑她和别人私通前就来在自己面前旁敲侧击过。邵韵宅当场就承认了,让她尽管去告诉皇上。她果然跑得快,但面对祈祯樾时,邵韵宅当场就反水了。 “臣妾亲耳听到娘娘说的,这没有假!只是皇后娘娘惧于龙颜,不认了。”徐萧磕头。邵韵宅挑了挑眉,祈祯樾更为生气。他生气的地方,在于邵韵宅什么也不解释,什么都不在乎。 “皇后娘娘,若臣妾说谎了,你为何拦着不让查栩宁宫?”徐萧问。 邵韵宅道:“不是本宫拦着,是本宫的皇子公主都睡下了,你们吓到了他们怎么办?” “那皇后娘娘心中无鬼,自然是不怕这些。”徐萧嗤之。祈祯樾一挥手,“就说是朕的旨意,下去搜——” 禾子面『露』难『色』但还是点头,“是——”同情地看了一眼邵韵宅,带着人往栩宁宫去了。 徐萧暗自一喜,不禁偷瞄了两眼邵韵宅。只见邵韵宅的眼神都恍惚了。 不一会儿,禾子带着人来了寿安宫。 “皇上……这……”禾子不知如何开口。 祈祯樾攥紧了拳,“说!” “太子驾到——”外面通报道。 祈祯樾不禁大怒,“谁准允他来的?!说了让他闭门思过他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么?!” 年糅进来跪下行完礼,道:“儿臣在东宫便听闻这里闹翻了天了,遂过来看看。不知是谁陷害皇后娘娘,她绝不是这种不忠不敬之人。” “朕认识她比你早。”祈祯樾对禾子道:“你说,搜出了什么?” 禾子瞟了一眼邵韵宅,道:“回皇上,在皇后娘娘的寝宫发现了不少诗词,还有一些……衣物……” “呈上来。”祈祯樾的声音完全冷了下来。徐萧不禁嘴角上扬。 年糅还想说什么,被邵韵宅按住了手,拦了下来。 呈上来后,祈祯樾刚想发怒,谁知越看越眼熟。 “这是?”他顺手拿起了诗词看了看。 全是自己写的。 而衣物是自己在当王爷时邵韵宅送他的。 徐萧本来还有些得意,可祈祯樾突然眉一横,道:“橘美人『乱』嚼舌根,无中生有。打发去北苑。” “啊?皇上——臣妾——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皇上——”她当即喊了出来,可没喊几句,便被人拖了出去。 邵韵宅一笑,刚想起身,祈祯樾道:“谁让你起来的?” “皇上自己不都明白了么?”邵韵宅道。年糅在一旁静静地拉住她的手,被她别开。“你还想说什么?” “你竟然也会耍心眼了?”他怎会看不出。“你故意就是想让朕除掉橘美人么?” “你说是就是喽。不狡辩。”邵韵宅看着他发怒心中竟有种报复的快感。 祈祯樾紧紧攥着手中的玉佩,瞪着她。 “将军驾到——” 这一下祈祯樾的脸是真黑了。 ,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千极万恨,断桥雨 谁都没想到邵楠枫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连邵韵宅也愣在了原地。 “听闻皇后娘娘遭受了误会,臣想着来看看。”邵楠枫跪在邵韵宅身边,她安心了不少。祈祯樾冷哼道:“这个误会可是有意而为的。如今皇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将军也不用想着怎么替她开脱。” 邵韵宅道:“既然皇上心中有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无需臣妾再说什么了。臣妾告退——” 她刚想起身,祈祯樾喝道:“放肆!朕让你走了么?” “皇上。”邵楠枫看着已经大怒了的祈祯樾,冷静地道:“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么?” “皇后留下。其他给朕退下。”祈祯樾一挥手道。 他在盛怒状态下邵楠枫根本不敢把邵韵宅留下。“皇上可是累了?皇后娘娘的错臣这个做哥哥会替皇上亲自教训的。”邵韵宅的心猛地一颤。 “楠枫——”祈祯樾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你是要反么?” 年糅的眼神忽然一抬,立刻开口道:“皇上,将军一直忠心耿耿,我朝能开拓疆土不受外敌入侵全靠将军,不能因心疼自家妹妹就被皇上这么说——” “住口!”祈祯樾朝他掷了砚台,邵韵宅连忙拉住他躲开。“以为朕真的就没了你们活不了了?这天下没了谁朕也能照样镇住!” 年糅回道:“皇上这天下这么容易攻下,将军的确功不可没——” “那就杀了他,看没了他朕这天下还能不能守得住。”祈祯樾冷冷说道。 邵韵宅也怒了,“你他妈咋扯到我哥身上了?” “宠儿——”邵楠枫拉了一下邵韵宅,“别说了……”他看得出祈祯樾是气昏了。果然祈祯樾指着他质问道:“邵将军,朕问你,你也是这么觉得么?觉得朕没了你就不行么?” “臣从未这么觉得。皇上九五至尊,天之骄子,无论臣在不在皇上终究是皇上。”邵楠枫很是沉着,“但臣的妹妹也终究是臣的妹妹。就算她贵为皇后,艳冠六宫也是臣的妹妹。” 这番话令祈祯樾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他摆了摆手,“都滚。太子给朕接着回东宫思过。”再计较下去毫无意义。 “臣告退——” “儿臣告退——” 邵韵宅什么也没说,狠狠白了祈祯樾一眼,腿又些跪麻了,被邵楠枫扶起带了下去。 出了门后,邵韵宅松了口气。“说实在的,这回我是真怕他杀了我们。”她已经看不透祈祯樾了。也不想去研究。 “糅儿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岂不是更加激怒皇上了么。”邵楠枫道。年糅低头嘟了下嘴,邵韵宅连忙揽住他,“哎,他也是怕皇上伤害我们。不过哥哥,你其实不用来的,他就算把我留下也不会伤害我的。”顶多挨几炮。妈蛋。 邵楠枫牵起她的手,“我是真不放心。唉……” 此时在门外一直等候的祈祯灏看到几人出来,连忙上前。“我说你们这样还真是吓死人了。皇上其实……心狠起来挺无情的。还好你们出来了,可是无事啊?” “无事。”邵楠枫手指划了一下他的脸,“你也别担心。再怎么说我和皇上还是有情义在的。”祈祯灏歪头看着他,“不对,你的样子瞒不过我,皇上说什么了?” 邵韵宅无语道:“那告诉你皇上刻薄他了你能咋?去去去,去杀了他我第一个报警你行刺皇上。” “宠儿……”邵楠枫含笑搂住她,看着祈祯灏气的脸更红了,对着他做了个“别和她计较”的口型。 “那我先回去了。舅舅,娘,若是让皇上看到了定还会生气的。”年糅道。邵韵宅拍拍他的肩,“好。你先回去过两日你诺梨姐姐结婚了,我再去求求太后给你说情放你出来。” 年糅冲她笑笑,拉着祁祯灏道:“好久没和叔叔聊聊了,请去东宫一坐吧……”祁祯灏浑身一僵,被他拉着也不敢多言。 “殿下快去吧。”邵楠枫搂着邵韵宅上了步辇,两人往栩宁宫走。 “他好像只有妹妹就行了。”祁祯灏喃喃自语。 年糅白了一眼,而后一笑,“他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太子!”他忽然略激动地抓住年糅,“要不就算了吧,我们别做了,这些事情我们都别做了——”话说到一半,他看着年糅的表情不敢再说下去。 他眼中的戾气吓人,仿佛就要烧死他一般。 “我就当你没说。”他在前走着,祈祯灏懊恼扶额。 等回到栩宁宫,邵楠枫看着院子中堆积的箱子和箱子上放着的红绸笑着问:“怎么,谁出嫁啊?” 邵韵宅笑笑,“就……珂姐啊。”她还是有些舍不得,『毛』珂是她穿越过来后最好的朋友,也是很重要的亲人,她们俩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突然她要离开自己了,倒是有些不忍心。 “没事。”邵楠枫搂住她的肩,“哥哥一直陪着你。” “你最好说话算话。”邵韵宅笑着抱住他的腰。 两人进屋后,邵韵宅看了一圈,问道:“珂姐去哪儿了?” 采花回道:“回娘娘,闵贵妃娘娘生了,姑姑带着三皇子去了。” 邵韵宅白了一眼,“妈的,我这个儿子像谁啊,这么好事。”说着去到房中从『奶』妈手中抱起若瓷,若瓷跟止安小时候一样,十分爱笑,一笑眼睛弯弯的,甜甜的。 邵韵宅抱着她给邵楠枫递过去,“看看你的外甥女。以后你可要好好教她啊。” 邵楠枫抱着若瓷,用手轻轻『摸』『摸』她的头。“乖。对了,宠儿,前几日秦尚书也成婚了,是你『操』办的?” “对啊。”邵韵宅转过身去铜镜前把繁重的珍珠凤凰耳坠取下,换上了一对儿轻多了的金蝶花,“本来不是想把珂姐介绍给他的么,可是三哥喜欢我们珂姐,跟我要人,我不得不给。那就对不住秦大人了,好在他比较相中我给他的这个美人。” 邵楠枫看着怀中的若瓷,若有所思。 “诺梨姑姑回来了,皇后娘娘和大将军早就回来了。”卧房外传进来了声音,邵韵宅起身往外走。 “母后——”止安正好进来,一把抱住邵韵宅。邵韵宅笑着抱起他,“怎么样啊,你洛娘娘生得是个妹妹还是弟弟?” “是个妹妹。”他搂住邵韵宅的脖子道。 这边『毛』珂也过来道:“她没什么事我们才回来的。” “你这会儿还是忙一些你的事吧,要嫁人东西都备齐了么?”邵韵宅放下止安,邵楠枫抱着若瓷带着止安去院子里玩。 『毛』珂有些局促,坐在一旁。“娘娘,我……要不就算了吧。我不嫁了。”邵韵宅顿了一下,而后坐在她对面,“说什么不嫁了这种话啊,三哥都给我提亲了,我也答应了。而且你们俩纠缠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我希望是好的结果。” 『毛』珂低头握住邵韵宅的手,“可是……”她有些哽咽。 “你是不是怕他府里那个侧妃罗曦?珂姐没事的,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你嫁过去的身份是当朝皇后的姐姐,担得起正妃这个身份,没人敢把你怎么样。”邵韵宅反握住她的手,心中也是有些难受。 摇摇头,『毛』珂眼中有泪。“可我舍不得你。想想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十五吧,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变坚强,突然让我离开你,我……” 邵韵宅一下子也承受不了了,泪流了下来。“你这是咋回事,你的人设可是超级高冷啊……哈哈哈……真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我们无论天涯海角,都如近在咫尺。真的。没事,你嫁到千番王府后可以多回宫看看我啊,但是你可要请安啊,给老娘行礼。” “滚……”骂着骂着,『毛』珂也泣不成声。她俩又哭又笑,放佛这辈子有说不尽的话。 “宠儿……你给诺梨再添些木器吧,她没有家人,我们就是她娘家不能让她输了阵势——”邵楠枫推门进来看到两人这幅样子,有些忍俊不禁。“看看你们,这辈子是不再见了么。”他过去给『毛』珂递上了手帕,蹲下温柔地给邵韵宅擦眼泪。 『毛』珂吸吸鼻子,“将军有所不知,我从未离开过娘娘。也从未想过离开娘娘。将军啊,求求你今后多照顾照顾娘娘……” 邵楠枫一把揽过邵韵宅,邵韵宅乖巧地靠在他的肩头。“我答应你。诺梨今后也要美满和睦啊。”『毛』珂破涕为笑,点点头。“将军人真的好,今后不知便宜了哪家姑娘。” 邵楠枫愣了一下,而后一下,轻抚着邵韵宅的后背。“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我就陪着我们宠儿好好的就行。”说罢给邵韵宅擦擦眼泪,“别再哭了,哥哥下回给你带糖葫芦。”邵韵宅也吸吸鼻子,眼泪被邵楠枫擦去。“哥哥我要糖山『药』蛋。” “行~~要什么都行。”邵楠枫捏捏她的小脸。就如宠爱一个孩子。 邵楠枫走了之后,祈祯央后脚就来了。 宫女们都围着他要果子,他实在头疼,邵韵宅出来才把她们打发了。 “你和三哥聊吧,珂姐。”邵韵宅让他俩去屋里。“那个男生,第三排的那个,和我们大美女珂姐聊天要收费!” 祈祯央气得摆手,“滚滚滚——” 邵韵宅撇撇嘴,把『毛』珂推了过去。 『毛』珂有些无奈,去拉住祈祯央,“你别和娘娘这么说话。”祈祯央则是有些焦急道:“诺梨,这个不重要。咱们大婚那日,年糅不来吧?” “啊?肯定会来啊,我们之间的交情很深,我真是看着他长大的。”『毛』珂不解地看着他。祈祯央有些焦虑地挠了挠头。 “我觉得很不对……诺梨,我一直没和你说过,有些事情我一直觉得非常奇怪。我那日看到了珩贵妃去了东宫我才发觉事情非常不对。”他坐下面目沉重。 『毛』珂一听也觉得不对,前去关上了门窗。“你接着说。” 祈祯央道:“你知道那日我去了秦尚书的婚宴,我才得知当年是年糅告诉我你要嫁给秦尚书的,可秦尚书亲口对我说你根本没同意。”『毛』珂瞬间明白了一些,可又不愿相信。 拉着祈祯央的手坐下道:“我总是也觉得蹊跷,为何当年说验身的事这么突然。好像就是冲着我来的,珩贵妃好生奇怪。” “如今想来,若是当年伤害了你,丫头肯定会把事情迁怒于伏里,正好离间了他俩。还有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那日带着止安偷偷去宫外看花灯,竟然碰上了个老鸨,她洋洋得意地说当年她手下有个头牌模样像极了当今皇后,我心觉不对,上去一问,这个老鸨竟然告诉我这个姑娘已经被人买走。是个小公子,一双杏眼,面容英俊。” “不是……什么姑娘公子的,难道是姜怀卿?买她的人是年糅?”『毛』珂彻底『乱』了。“你的意思是姜怀卿和年糅根本就认识?” “岂止是认识,她就是年糅送到伏里身边的。”祈祯央说罢,两人莫名一阵『毛』骨悚然。 “还有当年庆阳的死,更是令人匪夷所眼,我未查清楚,但也和年糅脱不了干系。”祈祯央说罢,『毛』珂抓住他道:“这些事咱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都是猜测的,总之他如今已经把娘娘说服了……我怕……” “说服了丫头?是什么事?”祈祯央抓住她质问。『毛』珂只能一五一十把邵韵宅对他说得话和他说了一遍。 “丫头平日这么机灵!怎么会如此糊涂!”祈祯央气得想去找邵韵宅算账,被『毛』珂一把拉住,“她让我嫁给你就是怕事情失败我跟着受牵连——子祥算我求你了,先装不知道行么,等咱们找到证据了,再打醒娘娘也不迟行么——只是……”她面『露』难『色』。 祈祯央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我怕他去了咱们的婚宴……对娘娘和皇上不利……”此时『毛』珂极度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都和年糅有关系。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个她爱护的孩子,怎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祈祯央一把搂住她按住了两下,“我会去给伏里说,别放他出来的。” “那这件事也不能告诉皇上,我怕这么赫然告诉他,年糅会对娘娘不利,她真的真的很爱这个孩子,什么都会信。”『毛』珂有些担忧。 祈祯央点头,“好。” 东宫中,祈祯灏哭着被『逼』到了死角。 “我求求你——我做不来我做不来——”他苦苦哀求。 年糅站在他面前,睥睨地看着他。“如今我只差兵权了。只差这一步。” “将军……将军……他太信任我了,我不能,不能做出这种事……。”祈祯灏快被『逼』疯了。年糅讥讽地一笑,“那墨墨也很信任你啊……” 一个激灵。他爬到年糅脚边慌张道:“你要干什么——你,你要干什么——” “呵呵呵呵呵……”一阵阴森的冷笑,年糅把头转到了一边。“我会干什么,这要看你的喽。”他的笑眼中印着祈祯灏的恐惧。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堂前无花,雁来疏 早春微凉,十里红妆。 在海棠跃跃发芽的日子里,栩宁宫要嫁人了。黑猫“喵喵”叫了两声,邵韵宅关上了窗子。她在几年前看到邵欢欢在御书房被祁祯樾养着就不想再管它了。结果它今日竟然自己『摸』回栩宁宫了。 “诺梨姑姑,今后你走了,我们该怎么办啊,别宫里的小太监和我们赌钱再出老千谁帮我们出头啊……”小宫女们边给『毛』珂梳妆边不舍地抹泪。 “戒赌吧。”『毛』珂笑道。 邵韵宅看着『毛』珂,凤冠是她找人亲手打的,凤卧梧桐的镂空花冠,喜袍也是找了布衣局最好的绣工绣的白鸟齐飞图,庄严大气。她的鹅蛋脸粉若花蕊,唇如『露』,眉眼盈盈,不禁让人想叹一句如花美人。 “娘娘,一会儿诺梨姐姐还要拜你呢,且等等。”雪杏给邵韵宅奉了茶,邵韵宅拿起,坐在『毛』珂身边道:“好快啊。一晃这么久了。” 『毛』珂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当年啊,我也是这么打扮你,把你送出去,陪你嫁到王府。真的,一晃这么多年了。”两人皆是鼻头一酸,而后赶紧打住。 “珂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咱们开心点。”邵韵宅被人搀扶着坐上上位,洛酒儿在外面带着让清也在等着『毛』珂。 『毛』珂一一看过他们,深深记下。给邵韵宅恭敬地磕了一个头。 “娘娘,今后……你要多保重身子。”只说了这一句『毛』珂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其他人也默默拭泪。 邵韵宅擦擦眼角的泪道:“你不在可没人管着我了……”『毛』珂“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想得美,我每月都会回来看你有没有惹事的。” “啥?!大姐不要吧……”邵韵宅崩溃。 众人大笑。 把『毛』珂送上了娇子,邵韵宅看着她的红盖头想起了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看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走了出去,邵韵宅的心好似一下子空了。 直到队伍看不见了,她还在原地发呆。 “怎么……还是舍不得么?”祁祯樾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邵韵宅回头,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 祁祯樾站在她身旁道:“朕还以为你会很难过。” “所以特地来看看臣妾?承蒙皇上厚爱。臣妾受不起皇上请回吧。”邵韵宅刚想绕过他进宫,被祁祯樾拉住胳膊。他力度不大,也不会弄痛她。 “为何那次从寿安宫回来之后你就拒朕余千里之外?”祁祯樾看着她的眼神令她莫名发怵。是她的错,可她每次都没认过错。 但她绝不会表『露』出来。“千里之外?可能是沉默年代或许不该,太遥远的相爱。皇上想多了吧,臣妾先行告退了,等一会儿还要去千番王府。”她甩开祈祯樾的手,也不再看他。 祈祯樾跟在她身后,并未离开。“你是不是记恨着朕今日不放年糅出东宫?” “你说呢?”邵韵宅猛地转头看着他,“你明知他和他诺梨姐姐的关系,竟然还不放他出来?” 她的声音有些大,洛酒儿闻声出来,“皇上……皇后娘娘……”她小声地唤。 “皇上,我他妈可算知道了,你就恨死这个孩子了吧?只要他快乐的事,他喜欢的事你都要剥夺,既然这么恨他当初又何必留在身边?你不喜欢他我喜欢,就拜托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她想起来就一腔怒火,她明明答应了年糅,会让他送他诺梨姐姐出宫,结果祈祯樾硬是接着让他反省。 祈祯樾想起了祈祯央说得话,他貌似并不单纯,有许多需要查清的地方先不让放出来。可祈祯央偏偏又没有说清,他也没来得及问。 “嗯,你为了他还真是什么都可以不管。”祈祯樾不想再跟她争吵,转身欲离开。邵韵宅对着他的背影吼道:“反正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你也别装着很惋惜我们之间早已名存实亡的关系。” 没有回头,祈祯樾直接走了。 洛酒儿上前挽住邵韵宅的手臂,“娘娘,这是何苦啊,皇上已经不想再聊其他事了……” “我没法当什么都没发生。他本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我没法对这种人委委曲求全。”邵韵宅目光放空,虽然她也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 凌霜殿中,墨墨想把头探出窗子,凤渝冷脸把窗子关上。 “公主还是好好地在这里坐着吧。”凤渝又在她面前摆了几道点心,墨墨有些无奈,但也不敢拒绝。“谢谢姐姐的好意,我不饿。可是,贵妃娘娘到底来找我做什么的啊?” 凤渝瞟了她一眼,“娘娘日理万机,还有些事务没有处理完,公主再等等吧——”正说着,一声通报,许珺茹徐徐而来。 “恒贵妃万福——”墨墨行礼,许珺茹把她扶起。“墨墨真是越发长得亭亭玉立了。今日叫你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和你叙叙旧。” 墨墨垂了一下眼,“煜哥儿说过,人都是往前看的,没必要对过去的事执『迷』不悟。” 许珺茹一笑,带着嘲讽的味道。“孩子啊,你是真傻啊。有些事情你根本不知道。”墨墨不想听她打哑谜,直接问道:“贵妃娘娘说得是?” “你对皇后这么喜欢,可是知道她就是害死你生母和弟弟的人?害得你孤苦无依,害得你如今还在漂泊。”许珺茹弯起嘴角观察着她的表情。 墨墨紧紧捏着手中的杯子,眼珠用力地瞪着。 “怎么?你不信?你还记不记得当年……” “我本来就知道。”墨墨说道,捏着杯子的手也松开了。 许珺茹有些吃惊,但还是示意她说下去。墨墨一笑,接着道:“有些事情我当年不懂,后来想明白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很多事情不能说明谁对谁错的;若是我娘当年不去花心思想着害娘娘,怎么会报应到了自己头上。大哥给我说了,娘娘安排我衣食无忧地长大,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做的。我不恨。” 许珺茹冷瞎了眼神。墨墨垂下眼睛,“珩贵妃若只是叫我来挑拨我们关系就省省心吧,我以后会一直喜欢娘娘的。” “呵。”许珺茹也不解释,给了凤渝一个眼神。 “看看你说的哪里话。什么叫本宫挑拨。本宫知道你忙,来这是宫里新来的点心师傅做的甘『露』羹,你尝尝吧。”她命凤渝端到了她面前。 墨墨看着许珺茹,“珩贵妃不吃么?”许珺茹“哦”了一声,“这个师傅每次只做一碗,本宫晚些吃。这碗是特地为你做的。”她这么说,墨墨稍微放松了警惕,吃了几口。 “果然味道一绝。”她笑道。 许珺茹也和蔼一笑。 送亲队伍敲敲打打地一路来到了千番王府。 『毛』珂心中的忐忑激动令她手心一直出汗。 红盖头下的她『逼』走了眼泪,终于修得圆满,她也算是放下了心里的所有芥蒂。 下了轿子,有人哄着祈祯央去接新娘子。祈祯央面脸堆笑着去拉『毛』珂手中的红绸。 “哎,这皇后娘娘的姐姐出嫁可真是风光啊,光嫁妆都能摆几条街了吧……”一旁看热闹的百姓道。正好被『毛』珂听去。 “哼,也不知皇上如此仁厚怎会容得下皇后这么荒『淫』浪费,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着也不奇怪,她本来就是那贪官狗贼的女儿,放到那一朝都是要被千刀万剐的,偏偏她生得倾国倾城,皇上放不下又接了回去。” “贱人误国啊……” “谁说不是呢,红颜祸水啊……” 红盖头下『毛』珂的脸『色』瞬间就是一变。 “怎么回事——把无关人等给我轰走!”祈祯央有些生气道。他们丫头才不是这种人。 拉着『毛』珂正要拜堂,只听一声皇后娘娘驾到,邵韵宅姗姗而来。 祈祯央十分高兴,人都齐了,人声喧天,乐声齐鸣,他拉着『毛』珂拜堂后,『毛』珂入了洞房。他在外面拉着邵韵宅笑道:“丫头,你怎么来这么晚?” “废话,老娘不得做造型啊。”邵韵宅也不废话,和祈祯央喝起了酒。“我给你说啊,你他妈的把珂姐给我拐走了,今日可不能给我躲酒。” 祈祯央满口答应,邵楠枫在一旁温和地拉住邵韵宅的手,“你别把他灌醉了,今夜还怎么让他入洞房。” 邵韵宅喝着酒一摆手,“哥哥,我今日肯定不会放过他的你放心吧。对了,明日你找我来咱们弹琴吧。” 邵楠枫『摸』『摸』她的头,“行啊。明日我一早就去给你买糖葫芦去,下了朝就去找你。哎,对了,年糅怎么没来?” 祈祯央手一滞。邵韵宅气得吃了一大口桂花年糕,“别提行吗?别提了!” “行行行~~”邵楠枫哄着。“啊,殿下怎么自己在哪里躲着喝酒呢。”一转头看道祈祯灏呆呆的样子,他不禁就是一笑。“这孩子怎么这个日子还是『迷』『迷』糊糊的。” 祈祯灏额前的汗都要滴下来了,他此时心中满是焦急和恐惧。 看着已经昏了过去的墨墨,许珺茹命人把她搬到偏房。“去东宫通报一声,墨墨已经昏倒了。接下来就要看祈祯灏的动作了。” 凤渝问道:“那这个『药』……解『药』真的这么灵么?”许珺茹抬手吃着桂圆,“谁知道呢。但这个『药』就算毒『性』发作了,也不会被人诊出来的,只能算是顽疾发作,毙了命。与本宫无关的。” “那过了子时……就会毒发……”凤渝念叨着。“那就让宁王殿下动手快一些吧,不然真的就无解了。” 这厢祈祯灏扭头看着不远处乔装成宾客的几个暗卫,崩溃地抱住了头。 “皇上驾到——” 祈祯樾到了。 邵韵宅此时已经喝了七分醉,挽着邵楠枫的手,举着杯子口齿含糊道:“妈的,庆阳这个小贱人当年把老娘整的这么惨,我有没有给你们讲过她让我老公把人参果子给我吃结果里面有一根银针,『操』了幸亏珂姐要洗洗果子被发现了,真的,她这么死了真的便宜她了……”此时大家皆在把酒言欢,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见祈祯樾来了都自行避让开来。 祈祯央也有几分醉意,“你这臭丫头,人都死了还不依不饶——”他伸手戳戳她的脑门,邵韵着靠在邵楠枫胳膊上闭着眼笑。 “三哥。” “啊,怎么才来啊。” 听到了祈祯樾的声音,她立刻睁开了眼,酒也醒了一些。 邵楠枫忽然看到祈祯灏自己坐在桌子前不知在想什么,便放开邵韵宅,“哥哥去那边一趟。” “好~~~别忘了明日来,来找我啊……”邵韵宅点点头。祈祯樾看着她道:“你若觉得朕扫了你的兴致,朕走就好。” “你走什么啊?我又不认识你~~~~”邵韵宅『揉』『揉』眼睛。祈祯央笑道:“完了,再这么喝下去是不是她又该六亲不认地打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邵楠枫走过去揽住祈祯灏,“怎么了殿下?” “将军……那个能不能随我到凉亭喝两杯?这里太吵了。”祈祯灏去拉了一把他的衣袖。 “好啊。”邵楠枫而后随他去了千番王府的凉亭。这里隔绝了喧闹。 祈祯灏倒了两杯酒,他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将军如今的兵权有十七万,在京城里的就有三万吧?” “怎么忽然说起了这个?”邵楠枫把他的局促不安看在眼中。“但是要调兵需要金虎符,我手中银的虎符只能调京城这三万。” “够了。”祈祯灏小声念着。 邵楠枫不解,“出什么事了?” “将军。”祈祯灏一把握住他的手,“你先听我说,我在遇见你之前以为这世间不值得,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也有人在乎,有人安慰有人包容的滋味,这在以前是我不敢想的,我从未怀疑过将军对我的心……谢谢你……”他忽然哭了。 邵楠枫连忙去擦他的眼泪,“别哭了,怎么说起来这个了。你的心我知,我的心你也知。其他无需多言。” 祈祯灏紧紧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无论你信与不信,你是我此生在这世间唯一的留恋,还有一个就是墨墨,我不能让这个孩子因我而不幸。将军,我一生用尽心机,我真的不值得将军对我这么好——我,其实我——” 他说了几句,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动了动。 痛哭地接着道:“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么?” 邵楠枫擦去他的眼泪。“我会。我信你是有苦衷。” 祈祯灏的泪流的更凶了。他端起了酒杯,手在颤抖,“将军我敬你一杯……”说到最后他哽咽了一下。 邵楠枫忽然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又把面前的酒喝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邵楠枫的语气依旧温柔。“我有时很恨自己力量不够,从没有保护过我爱的东西。这世间对于我来说,如今也不值得了。我天生不爱拘束,可偏偏被一切束缚,我别无选择,做了很多我不愿的事。煜哥儿,我也谢谢你,至少跟你在一起时我是没心没肺的快乐。” 祈祯灏浑身颤抖的厉害,“对不起——”他哭着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知道我为何要把你这杯酒也喝了么?”邵楠枫忽然问道。祈祯灏『迷』茫地摇头。 “你『迷』『迷』糊糊的,我怕你把下了毒的那杯酒给喝了。”他温柔一笑。 瞬间祈祯灏犹如万箭穿心。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不不不——”他吼着,看着邵楠枫吐出了一口污血。 “不——来人啊——来人啊——传御医——御医——”祈祯灏慌张地抱着邵楠枫大吼。 可厅堂一片热闹。 邵楠枫抓住他的衣袖,艰难地道:“墨墨应该无事了吧?她今日没来……我想她……是有危险了……”他这么说,祈祯灏更为崩溃心痛。 草丛中的暗卫飞跑了出去禀报。 祈祯灏哭着摇头,“我错了是我错了,你等等,我这就找人救你——楠枫!” 邵楠枫的样子十分坦然,“今后,你要,保护好自己——”他的鼻子里也在流出污血。 “不——”祈祯灏嘶吼。“邵楠枫——” “就是……”邵楠枫微弱的声音一颤,眼泪混合着眼里的血流出。“宠儿怎么办啊……对不起我们宠儿要自己长大了……” “邵楠枫——”祈祯灏的声音在千番王府中回『荡』。 邵楠枫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青烟万缕,潇湘去 一切如此地静。邵韵宅好似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她张开大大的眼睛,有些干涩得难受。身边都是谁,她不想去看。 “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一阵心碎都是哭嚎声传来,祁祯灏被人架着进了灵堂。他已经昏『迷』了两日,一醒还未站稳,就要来看邵楠枫。 猛地一下回了神。邵韵宅瞬间清醒了。满目的白绫,她跪坐在邵楠枫的灵堂里,邵楠枫的棺材摆在她面前。 “啊啊啊啊……”祁祯灏跪在她旁边,一直在哭着磕头。邵韵宅歪头看着他,他面『色』又红又青,着实不是很好。 墨墨在一旁也擦着眼泪,身后站着的下人都不忍心看下去,纷纷低下了头。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祁祯灏去拉扯邵韵宅,“七嫂……七嫂我错了,你杀我吧,让我去见楠枫同他忏悔……” “宁王殿下放开我们娘娘!”『毛』珂去掰他的手,让两人分开。 “你有什么错啊?我哥哥是被刺客下了毒,是在场的人亲口告诉我的,你这是干嘛?”邵韵宅歪头问,她的声音轻极了。祁祯灏快哭断气了,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年糅重重地咳了一声。“我看叔叔是伤心疯了。来人啊,送宁王殿下下去休息。” “七嫂……七嫂你打我吧!你打死我吧!”祁祯灏泣不成声,可他除了哭毫无办法。 邵韵宅忽然一笑,轻声念道:“骗子。哥哥就是骗子。说好这辈子一直陪着我呢?”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是鼻头一酸。 “娘……”年糅上去揽住她的肩,邵韵宅笑着去看他,可眼中却含着泪。“糅儿啊,你知道你舅舅对我说,他给我找个好人家看着我出嫁就好;我当年不懂事从王府跑回宰相府,他说大不了就让皇上寄休书他不怕他;他自己被流放却还在担心我有没有好好活着;他说他这辈子都陪着我;他说他不当将军了要带我走;他说明日给我买糖葫芦配我弹琴……最后……他说对不起,只能我自己长大了了……哥哥,我不是你妹妹么?你能不能别丢下我……”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祁祯灏更是哭得要昏过去。 “哥……”邵韵宅跌跌撞撞地起身,去到棺椁边。『毛』珂哭着对年糅道:“快扶着你娘……”自己也上去扶着邵韵宅。邵韵宅哭着看着邵楠枫苍白的脸,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冰凉刺骨。 “别……娘娘,将军也会难受的……”『毛』珂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邵韵宅扒着棺椁,头有些晕眩。 “哥哥……”和着泪,她浑身冰冷。 此时祁祯樾和祁祯央也到了。 “今日就要出殡么?”祁祯央忍着巨大悲痛问禾子。祁祯灏立刻 禾子点头,“按说是的。已经都安排好了。”祁祯央倒抽一口气。他失去了此生最好的朋友。 祁祯樾着了魔一般上去拉邵韵宅,吓得一行人都不敢动。 邵韵宅哭着甩开他,“你放手!谁允许你进来的?!我哥不想看见你!” 不理她的哭喊,依旧上去拉她。 “皇上……”年糅实在看不下去了,“我娘她不想这样……” “皇后。死去的人回不来了。”祁祯樾承受不住。邵韵宅这么痛苦他承受不住。 “你放开我……”邵韵宅被他拉着胳膊,跪在地上痛哭,“哥哥,哥哥你看到没有他欺负我……哥哥……你快醒过来……”她哭得声音越来越小,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昏过去。 “哎哎哎哎!”吓得祁祯央赶紧上来掐她的人中,『毛』珂把她抱在怀中。“伏里啊,你这时候跟她斗什么斗啊!丫头这三天连口水都没喝,你干嘛这么气她啊!快些把皇后娘娘抬走,到了时辰该下葬了。”看着邵韵宅转醒,他才送了口气。 邵韵宅躺在『毛』珂怀中,听到“下葬”两个刺耳的字,更为难受。 “珂姐……扶我起来吧。”她幽幽道。 祁祯樾连忙上前想去扶她,被她躲开。“别他妈碰我。” 在场众人有些尴尬,只能当没看到,各司其职。 满天的纸钱如雪搬落下,邵韵宅坐在马车上,看着祁祯樾的侧颜,还是那么云淡风轻,放佛死的人他不认识。 “皇后。朕知道你难受。等下葬了之后朕陪你去任何地方散心都可以。”祁祯樾转过头,直视着她。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敢直视她,她带着恨意的目光比凌迟还折磨人。 邵韵宅定定地看着他,“不用。你离我远点,比做什么都能让我开心。” 此时马车外突然传出了有百姓一轮的声音:“唉,这大将军死了,也不知会接着认命谁。” “要我说都是报应,他们邵家无恶不作,不得好死……” “停车!”邵韵宅朝外吼道。 送葬队伍停了下来。 禾子冲里面问道:“皇后娘娘,可有吩咐?” “找出来是谁说我们邵家不得好死的给我杀了他。”她几乎的吼声凄厉,祁祯樾皱眉,“这条街上这么多人,难免人多嘴杂,你让人怎么找?别管皇后——接着走。” 邵韵宅上去抓住他的衣襟,“我说了要杀了他!”可马车还是动了起来。 “皇上!”她眼中有泪。“对!说得是我哥,是我们邵家所以你可以不了了之!要是谁说了母妃你掘地三尺也要找他出来吧?” 一把抱住她,把她困在胸前,“悠悠众口,总是有不好听的话,你总不能见一个杀一个吧?” “那有何不可!”邵韵宅挣扎着,“你放开我!老娘需要你在这里给我双标?放开!”她越挣扎祁祯樾的手就收得越紧。“朕不放。” 邵韵宅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语气发狠。“你倒是在招人恨方面一骑绝尘!”两人的脸此时近在咫尺,祁祯樾忽然一下把她扑倒在座椅上,邵韵宅一下子就怕了。 “皇上……”她躲避着他凑上来的唇,又挣扎了起来,祁祯樾看着她偏过去的脸,愣了一下,还是吻在了侧脸上。 “你是从何时开始对朕如此厌恶的?”他贴着她的侧脸问。 邵韵宅按耐住颤抖着的身子,“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厌恶你。” 不再有人搭话了。 沿着她的下颌吻到耳垂,又吻了几下脖颈,邵韵宅一直颤抖着推着他的胸膛。 “皇上,到了。” 马车外有人通报。 邵韵宅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示意他放手。 “你说谎。”祁祯樾放开了手,想扶她起来,邵韵宅挣扎着起来,慌张地下了车。 抚了几下胸口,邵韵宅低头往前面走,一旁的宫人们连忙跟上。『毛』珂上去给她理了理头发,“怎么了?和皇上没事吧?”她有些担忧。 “没事。”邵韵宅只顾往前走。 “皇后娘娘,赵王妃,请止步。”禾子上前去拦着道:“将军的墓依皇后娘娘的意愿下葬在邵家坟,还请大家拜一拜,以免惊动……” “你们别了。我和珂姐带人进去下葬就行了。我爹和我家人定是极度不愿见到你们。”邵韵宅说罢,也不等禾子禀报祁祯樾,自行让人跟着她和『毛』珂走。 『毛』珂朝身后看了好几眼,“这样行么……”身后祁祯央一脸无奈地看着她俩,对着她说了一句,“没事,去吧。” “楠枫——”祈祯灏哭着被人搀扶着想往墓地去,被邵韵宅命人拦下。他跪地哭了起来,“七嫂,七嫂我求你让我送楠枫最后一程吧……” 邵韵宅只当没听见,一脸冰冷。“我们邵家到底欠了他们姓祈的什么?”『毛』珂听后,默默拉住她的手。 穿过墓地,一座座坟在身边越过,邵韵宅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他们终是都走了。 时辰到了,邵楠枫的棺材入了土。邵韵宅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哥哥是离开了她。 “以后可怜我们宠儿要自己长大了。” 这句话好似邵楠枫在自己耳畔轻语。他依旧温柔,依旧带着对她的宠爱。 “哥哥。”邵韵宅晕得头一歪,『毛』珂连忙扶住她,“娘娘——哎,你们动作快一些——” 待邵韵宅在张开眼时,高高的坟已经立起了。头顶的光刺眼极了,原来这世间没了谁都不会是阴天。 “珂姐……让我给哥哥烧一些纸……”邵韵宅跪下,在邵楠枫的墓前不但烧了黄纸,还有一把瑶琴。“你和嫂子还有我那外甥女儿在那边相聚的时候别忘了给她们谈首曲子……”她哽咽地说道。“对了,告诉爹爹,让他别担心我,我会好好长大,如果,如果你能见到桓清,帮我给他说句对不起……” “娘娘——”『毛』珂看这里人多,生怕邵韵宅太过悲伤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可邵韵宅根本没理。“我对不起桓清,可能今后连祭拜他都难了。但我,把他放在心里了,我心里有他……” 越说气越弱,『毛』珂担忧得不行。邵韵宅跪了三天,连哭得泪比喝得水多,连眼都未合过,身子肯定撑不住。 “娘娘,回去休息一下吧,将军也定不想看见你这样的啊……”她半扶半拉地把邵韵宅拖起来,命人料理后事,带着邵韵宅往外走。 刚走了几步,却见到祈祯樾正往里走。年糅在他身边,看到邵韵宅立刻跑了过去扶住她,“娘,没事吧?我来接你的,咱们走——” 邵韵宅一把推开他,冲着祈祯樾吼道:“你满意了吧?皇上!这下没人能威胁到你的地位了!你也不用怕我哥哥拥兵自重,你什么都不用怕了!” “你怀疑朕?!”祈祯樾的语气丝毫不掩饰震惊。邵韵宅冷笑一声,“你前头斥责我哥哥,嫌他拥兵自重,后面他就死于非命,你说巧不巧?” 年糅的嘴角瞬间上扬了一下。 祈祯央看着事情不妙,连忙跑到两人中间把两人分开,“别吵了,别吵了——丫头,我看你是不是不舒服,走跟三哥回去看看——”『毛』珂也上来拉住她,“是啊,跟我们先回去。” 祈祯樾冷冷地道:“皇后不是病了,是疯了。” 邵韵宅突然笑出了声,可眼中毫无笑意。 几人搀扶着她往外走,两人擦肩而过,祈祯樾痛苦地闭了一下眼。 他不但失去了此生最好的朋友,也失去了此生挚爱。 年糅看着眼前的一切,衣袖中手紧紧攥着祈祯灏从邵楠枫身上拿走的银虎符。 , 一百七十八章 长安新雨,钟声弥 秋千一晃一晃,带落了无数的海棠花瓣。春困秋乏夏打盹,没日子精神。 猛地一栽头,邵韵宅一下惊醒了。皇宫中的的午后,静得吓人。邵韵宅眯起眼睛,看着头顶花开正好的海棠,花瓣剔透,花朵团簇。 “唔……珂姐……”她轻声地唤。 “娘娘睡糊涂了,诺梨姐姐都出嫁快半年了。”采花把邵韵宅的身子扶正,给她『揉』肩。邵韵宅恍惚了一下,“对啊,珂姐走了……”邵韵宅『揉』『揉』眼。 她从秋千上起身,宫女们连忙跟上。 春光明媚,她身上暖暖的。一路走到栩宁宫,邵韵宅不知为何总觉得这半年浑浑噩噩,头脑不清。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母后……”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若瓷。”邵韵宅柔柔一笑,从『奶』妈手中抱过若瓷,她长得越发可爱玲珑,才只会喊“父王母后哥哥”这种简单的词。 “娘娘,这是要去哪儿?”采花看邵韵宅抱着孩子往外走,和一溜宫女连忙跟上。邵韵宅笑笑,“本宫只是带她出去走走,你们别紧张。” 采花无奈道:“娘娘又不是不知,若是娘娘出了什么事,皇上定不会轻饶了我们的。” 这个人…… 邵韵宅抱着若瓷冷笑了一下。他们已经接近半年没说过话了。就连一同出席的宴席他们也都毫无言语。 他才是最巴不得自己死的人吧。当一个人所谓的深情全是自欺欺人的虚情假意时,那就只是一人的自我陶醉罢了。凭什么陪着他演? 她抱着孩子走到了朝歌楼。 祁祯灏已经被祁祯樾软禁在这里半年了。当初邵楠枫的死,他的嫌疑最大。连着邵楠枫的银虎符也丢了,祁祯樾便下令把他抓了起来。 可怎么审他都说不知情,最后干脆不开口了。祁祯樾一怒之下把他软禁在此。 “皇后娘娘驾到——”门外看管的太监看到邵韵宅来丝毫不敢怠慢。 “娘娘!”墨墨欢快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她兴奋地跑下楼。“啊,若瓷怎么也来了……”她一双眼眸含着秋水,唇如花瓣一般粉嫩。 “上次你来找我,若瓷被抱去她父王那儿了,你没见到。今日我把她带过来陪你玩。”邵韵宅笑着把若瓷递给她。墨墨越发开心,抱着若瓷谢了邵韵宅。 邵韵宅往楼上看了看,问道:“煜哥儿他……” “他有些……”墨墨想了半天,可还是说不清楚。“我不知道,他为何变得如此奇怪。大将军的死……不会真和他有关系吧?”她声音有些颤抖。 往楼上看了看,邵韵宅牵强地冲她笑了笑,“孩子,有些事情还是别追究这么清楚的好。去玩吧。”说罢,她提起裙子往楼上走。 这个朝歌楼,她以为自己此生再也不会踏入一步。可如今……这是讽刺。祁祯樾也是不想让她见到祁祯灏才把他囚禁在这里的吧。 “哥儿。”邵韵宅的语气干脆。“自从你移居这里,我就没来看过你,不知你的一切都好么?” 祁祯灏背对着她,跪坐在地上,没接话。 “靠。”上去扳他的肩膀,“你他妈的装什么深沉,不会是死了吧?”祁祯灏被她弄得没办法,转身吼道:“差不多得了!没看我在给楠枫念经你闹什么闹啊!” “你抖音刷多了吧?”邵韵宅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祁祯灏厌烦地抖了抖身子,“别碰我!”他的面容毫无生气,气『色』也极差。 “吼你妈呢?”邵韵宅也没好气地骂。 颤抖地起身,指着邵韵宅,“谁让你来的?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我看到你就想起楠枫!你走!”他跟疯魔了一样嘶吼着。 二话不说,邵韵宅上去就是狠狠地一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脸上。一巴掌把他打到了地上,祁祯灏一时半会儿没起来。 “你他妈疯了吧?老娘今天来不是来看你发神经的。我他妈就问你一件事,我哥的死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她问道。 “呵呵呵……”一阵阴冷的笑,祁祯灏抬头看着她,他的嘴角破了,血流了下来。“你知道么?皇上在给我关进来的那日就命三哥给我吃了焚心蚀骨的蛊。我每晚都会被这种痛折磨得睡不着,我越想我所珍爱的东西就越痛,骨如蝼蚁蚀咬,心如火烧,我无法去想楠枫……” 邵韵宅忍不住『插』嘴道:“那你为何还为他念经?” 他的眼前忽然被泪水模糊。“痛死我也要想他。皇上说除非我供出谁让我这么做的,否则不给我解蛊……呵呵……”他下意思地往楼下看了看。 心中有了数。邵韵宅冷笑一声,玩味地看着他。“知道我为何这么久才来看你么?” 不懂她的意思,祁祯灏抬头看着她。邵韵宅张开手,看着满手的珠光宝气。“本宫如今的权利,足以让你生不如死,让朝中任何的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消失。” 祁祯灏的呼吸变重。邵韵宅抬眼间尽是自得的霸气。“你的那只暗卫真好用啊,帮我解决了不少阻碍。如今朝中的官员都是太子的人了,这要多谢秦尚书……” “哼,我想知道天下人怎么说你……” “天下?哈哈哈,哥儿,天下人何时善待过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善待。”邵韵宅眼中满是戾气,“说,我哥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祁祯灏的泪忽然顺着脸颊流下。“七嫂。你真可怜。你和太子已经得到了半壁江山,何必来纠结我是不是害死楠枫的真凶?你不早就心里知了了么?太子的兵权好用么?你们打算何时反?” 浑身一僵,邵韵宅仰头控制了一下眼泪,而后无情地看着他。“我只是要你亲口承认,顺便让哥哥看看他认识了个什么玩意儿。” 祁祯灏低下头,不再看她。“你走吧。我什么也不会和皇上说得。他一直想要我的指认,但我不会说。太子是个心思很重的人,我相信他每件事都滴水不漏。只是七嫂——你真的能不恨太子么?” “管好你自己吧。”邵韵宅想也没想回道。楼下墨墨和若瓷的声音传了上来,她突然一笑。“哥儿。其实今日来还有一事。墨墨即将出嫁了。” 震惊地抬头看着她,邵韵宅嘴角上扬,带着勾魂摄魄的好看。 “你!”他猛地起身就要去抓邵韵宅,被她轻易闪开。 一副做作又惋惜的样子,邵韵宅抚胸道:“哎呀,墨墨可是长公主呢,我真的真的不能委屈了她。大瑞的王公贵族各个都配不上她呢,只有皇子可以。你看看这献国的南宫族……” “我呸!邵韵宅你怎么能这么毒!?那南宫族只是皇亲墨墨去了只能是下嫁,何况谁不知这南宫族精神有顽疾!你怎么能把她往火坑里推!”祁祯灏浑身发抖恨不得掐死邵韵宅。 邵韵宅倒是先上去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痛苦吗?这就对了!你把我哥哥从我身边夺走的时候我比你痛苦一百倍!我就是要看着你珍爱的东西被你亲手毁掉!双份的痛你给我好好享受。”上去扒住邵韵宅的手,祁祯灏吃力地道:“为何这样对我……你和七哥……都不把我当家人……” “你他妈放屁!”邵韵宅更为恼怒,把他按在墙上,“我当年和皇上给了你退路,若是你不想去我们安排的地方你提任何地方我们都接受……倒是你为何总是不信我们会对你好?为何要留下来算计我们?!” 他不再说话,双眸通红地瞪着邵韵宅。邵韵宅放开了他,看着他大口呼气的痛苦模样。“人就是这样,害怕失去就会变得不相信别人。而后去伤害别人。我理解你,但我不原谅你。” 祈祯灏带着嘲讽地笑意,看着邵韵宅。“那你原谅太子么?” 邵韵宅叹了口气,“我不告诉你。” 说罢她一步一步地往楼下走,祈祯灏跑到楼梯口,在她身后喊道:“皇后——你会输的!皇上没你想得这么傻!” “别他妈废话。三天之内杀了你,小『逼』崽子。”邵韵宅撂下这句话之后走了,留下祈祯灏一人不知是哭是笑。 出了朝歌楼后,邵韵宅命墨墨把若瓷带回栩宁宫,自己则是去了东宫。 东宫中,年糅把落云剑擦拭好,小心地摆放在了木桌上。而后跪下虔诚地念了一段佛经。 转头时,只见邵韵宅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身后。 “娘。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让人通报?”他连忙起身,邵韵宅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她的样子有些失魂落魄,年糅有些担忧地凑上去问:“出了什么事?皇上又来刁难你了?” 邵韵宅摇摇头,拉住他的手道:“你是不是喜欢这把落云剑?”她突然问。年糅一下『摸』不着头脑,扭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剑,上次他去看到邵韵宅要丢掉这把剑,他一眼便相中了,拿了回来试了试,十分顺手。但邵韵宅始终没松口给他,他也不好说要。 点点头,“娘,我倒是真喜欢。” 扶住他的脸,邵韵宅的悲伤难以言喻,“你是我的孩子,我虽然没生你可我是真的喜欢你。若是,若是你能胜,这把剑就送给你。好么?”年糅握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什么胜?”他眼中满是深沉,倏尔邵韵宅好像看到了祈祯睿。 “你知道的。我们付出这么多代价,不就是为了能胜,能站到最后么?糅儿,你放心,无论你胜或拜——”话未说完,年糅一把抱住了她。“不会的,别说那个字。” 既然走了这条路,就不会败。 邵韵宅躺在他的肩头,当年小小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了大人了。当年他躺在她的肩头上睡觉,如今换她了。一阵疲乏涌了上来,邵韵宅有些累了。 “娘,你是想睡了吧?”年糅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邵韵宅点点头,“让我去那个榻上眯一会儿就行。” 把她扶过去,她躺在榻上,年糅就坐在她身边翻书,春日暖阳,一点也不冷。 渐渐的,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微风吹过,年糅无意间瞟到了她的睡相,不禁呆了。 她还是美得无法言喻,比起初次见面,她再无天真烂漫,倒是多了几分傲睨万物的霸气。 伸手帮她绾了一下发丝,她肤若凝脂,睫『毛』如羽扇浓密,红唇微张,令他慌了神。 “不行……”他轻声道。 那唇好像很甜润。年糅心中想着,看出了神,他觉得自己真的被勾去了魂魄。 海棠花瓣哗哗啦啦掉了下来,随风飞舞。 年糅凑了上去轻轻贴上了邵韵宅的唇。可只是轻轻一下,他便立刻弹开。 “啊……”他抱头,浑身都是烫的。还是没忍住。 可还未过多的想些什么,门外忽然闪过一道黑影,令他惊了一下。 “谁——”他飞了出去,三两步一下抓住那人。 “凤渝姐姐?”年糅慌了一下,“你,你都看到了?” 凤渝吓得浑身发抖,“我,我……” “能别说出去么?”年糅哀求道。“我不能失去她,我只有她了……” 虽然害怕,可凤渝还是果断地点了点头。“嗯。”年糅如释重负地抱住她,“谢谢……”凤渝眼中满是哀伤。“殿下,你也有我……” 年糅出去后,邵韵宅张开了眼。 那是一双十分清醒的明眸。 ,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月暗酒空,一窗明 凤渝有些局促不安地看着许珺茹,她不知对许珺茹说了是对是错。但她隐瞒着这件事实在是令她坐立难安。 “娘娘,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嗫嚅道。 许珺茹明显还未缓过神。 “娘娘……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想看着太子殿下走入歧途,这不是条明路啊……我真的好怕……” 许珺茹没理她,张口缓缓道:“我上当了……” 凤渝没明白。“什么?” “乒——”许珺茹把座子上的茶杯摔碎,怒道:“臭小子!竟敢利用到我头上了!我只是他一个利用的棋子?呵呵……” 凤渝还没想明白,“娘娘……这是说什么呢?” “你还不懂么!?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来离间皇上和邵韵宅的关系,好从中作梗来拉拢邵韵宅!等到他得了势,我们是没活路的你知道么?!”她着急得立刻动身披上衣服,“凤渝,备车出宫找我爹。” 凤渝有些着急,“娘娘,太子殿下他不是这样的人!” 许珺茹不耐道:“你不是他。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想的?走,出宫。” 文墨轩门口,邵韵宅不知为何祁祯樾忽然召见她,想起当年在文墨轩的事,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 禾子小跑着过来,“娘娘,皇上等着呢。” 邵韵宅叹了口气,抬脚进了门。 她小心地先迈到了书柜后面,她还不知以何面貌见他。 “皇后,过来。”祁祯樾的声音传来。 邵韵宅背靠着书柜小声道:“不了,臣妾就在这儿听皇上说。臣妾能听见。”反正他们如今的关系不好整个宫里人尽皆知。她也不用怕什么失不失宠。 “你……不想见朕么?”祁祯樾盯着书柜,他在心中拟演了数遍两人开口说话的场景,可她根本不想见自己。 “嗯……皇上就这么说吧。”邵韵宅低头道。祈祯樾盯着书柜,开口道:“听闻你今日去了朝歌楼?之后还去了东宫?” “是。”她依旧低着头。如今怎么连看他都不想看了。 “为何这样对朕啊?皇后。”祈祯樾起身。“你觉得把楠枫都搭上了值得么?” 邵韵宅立刻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可她没有狡辩,更不屑于去掩饰什么。“嗯……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好像欲望被莫名开启就停不下来了。愈演愈烈,直至全部失控,最后谁也无法挽回。皇上,你知道今日煜哥儿质问臣妾,为何不把他当成弟弟,要这么对他,臣妾才明白,原来我们在感情里面都太自以为是了。觉得自己做得很多对方应该知道,应该清楚,殊不知别人有自己的想法。臣妾,也不知是对是错了。” “那你做着一切,是恨朕么?”祈祯樾的声音逐渐靠近,邵韵宅连忙离开,绕到另一个书架后,“臣妾不是恨皇上,是不甘心。臣妾觉得皇上不能这么对臣妾吧,可到头来,你我之间除了利用还剩下什么呢?” 她说罢,没了声音。 “皇上?”她唤了一声,突然祈祯樾从背后抱住了她。 微凉的唇贴在她的耳畔,他问道:“那你真的,对朕一点别的感情也没有?以前我们那么好,都是假的?” 邵韵宅浑身都僵了,闭了一下眼。“对你好是真的,那是因你对我好。每当我,我想放下一切试着去相信你的时候,你就又会把我推到深渊。你不能让我独自死在黑暗你。你带陪我。他妈的,为啥这会儿说话这么像琼瑶……咳咳——皇上,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每次都弃我于不顾,事后可有过后悔和心疼?” 收紧了手臂,祈祯樾声音颤抖,“这世间没人比朕更心疼。” “不后悔?”邵韵宅转身双手抵在他的胸膛问。 祈祯樾的眼神躲闪着她的明眸,“朕……不想说假话,有些事朕不会后悔,因朕肯定会保护你,知道你——”一把捂住他的嘴,邵韵宅闭上眼,跟虚脱了一般额头抵在他的下巴上。“别说了,我明白了。” “那今夜……朕设宴来邀年糅,你也来吧。”他拿掉她的手道。 邵韵宅看着他,“是想把我们都杀了么?” “如今年糅在朝中的势力最大,几乎全都是他的人,朕若是杀了他必将大『乱』。朕也不傻。”他并未送手,拉着邵韵宅到坐塌上,“陪朕坐一会儿。”被他按住,强行做到他腿上。邵韵宅把头偏了偏,却被祈祯樾抱得更紧,他把脸贴在她的胸口,搂紧她的腰。 邵韵宅自嘲地一笑,“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啊。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随着我们做这么多动作。” “他……到底是朕的孩子。”这句话忽然有些让邵韵宅觉得有些可笑。“你也死过孩子,可你根本就不在乎。除了每年给母妃上上坟,你祭奠过任何人。这会儿卖什么深情人设。” 祈祯樾的呼吸打在她的皮肤上有些痒。“朕只是想看看他能做到什么地步。”邵韵宅轻轻拍在他的背心,“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求你别杀他。” 没回答邵韵宅,祈祯樾只是抱着她不语。觉得有些累,邵韵宅不一会儿便开始打瞌睡。祈祯樾把她放在榻上抱她入怀,“睡吧。朕陪着你。”两人已经好久没相拥在一起了。 邵韵宅『迷』『迷』糊糊地躺在他怀中,“哥哥……”她忽然呓语。“哥哥,你走了这世间再无人唤我宠儿了……” 安抚地吻上她的额头,祈祯樾紧紧抱住她闭上了眼。 屋内烟攀着折进来的光柱缓慢地盘旋,说是慢,香炉内的香木却也快烧尽了。 “皇上……”禾子在外面小声地唤。 祈祯樾抱着熟睡着的邵韵宅,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嗯。” “皇上,赵王来了,在寿安宫等皇上呢。”禾子尽量压低声音。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邵韵宅,“好。朕这就过去。等皇后醒了让她直接来寿安宫。”他『摸』『摸』她的脸。 “是——” 到了寿安宫后,却不见祈祯央,祈祯樾也不问,自行进了书房,摆弄了一下桌子上的月橘,他弯唇笑得有些心酸。“到底没海棠深得朕心。” “伏里,你就没想过……折中的办法?非要这么绝对么?”祁祯央的声音从身后传了出来。 “你何时进来的?”祁祯樾并未回头,伸手抚『摸』着月橘花瓣。祁祯央坐在他身后道:“我早进来了。一直呆在这儿。刚给桓清上了一炷香。”祁祯樾在一间小房间中设了祁祯睿的灵位。祁祯央一来就会祭奠一下。这个秘密除了他俩,无人知晓。 拔下了月橘的花瓣,祁祯樾轻声道:“三哥指的是什么办法?” “你放过丫头吧。这样……谁都不会幸福。”祁祯央索『性』说了。 依旧看着花,祁祯樾道:“朕不配幸福。能看到她就行了。”放了她这句话说得太轻松了,他如何放? 晚宴还未开,邵韵宅拉过『毛』珂去角落里道:“珂姐,你,你帮帮我,去给糅儿说让他千万别来……” 『毛』珂看两人许久不见,见面竟然还是提年糅,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皇上既然都知道,那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除非他离开皇城。”扶着邵韵宅上坐,“娘娘,别想了。既然事情来了那是咱们拦不住的。” 邵韵宅坐在位子上,看着宫女太监上菜穿梭,失神地道:“我只是想保住他,不想让他死。”只是不想让他死,只有这一个心愿。 开筵之后,邵韵宅一直坐在位子上出神发呆,舞姬们舞姿曼妙,她一眼也看不下去。 忽然人群一阵惊呼,邵韵宅才回神。只见领舞的舞姬水袖飞舞,脸上的面纱随风飞舞,令人着『迷』地好奇。 扭头去看祈祯樾,他的目光也紧紧贴在这个舞姬身上。 “哎,伏里,你看这个舞姬真的惊为天人,怪不得父王挪不开眼呢。”祈祯央端着酒杯在祈祯樾旁边低声道。 邵韵宅瞟了一眼,也不禁“哇”了一声。“老公她真的好好看哦。”她嘴里还塞着点心,祈祯樾歪头含笑看着她。祈祯央又碰了他一下,“伏里,你有在看么?” “我家小祖宗,最可爱。”祈祯樾上去捏了一把邵韵宅的腮帮。 回忆被祈祯樾的声音打断。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这个舞姬。 她跪下,取下面纱,『露』出了一张柔美的面容。“奴婢名唤程荟。” “嗯……皇后觉得……如何?”祈祯樾问邵韵宅。邵韵宅心不在焉道:“皇上喜欢就留下。臣妾觉得她很不错。嗯。”目光『乱』飘,忽然和一旁的年糅对视上了。 “那——禾子,等结束之后就把这个美人留下。”祈祯樾看着邵韵宅,可邵韵宅未对他回应。 年糅对着邵韵宅做了个“咱们出去吧?”的口型,邵韵宅有些如释重负地点点头。 “皇上,臣妾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回宫了……”她转头小声对祈祯樾道。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那可不行。” 而后他一挥手,停下了奏乐。 “今日朕请太子来,是有事想告知太子和其他各位。”他话一出,『毛』珂便在桌子地上紧张地抓住了祈祯央的手。 年糅淡定地环顾四周,今日只来了祈祯央,秦环明,不见祈祯灏。但他也不慌。 祈祯樾自顾自道:“朕有意想请太子去边关带兵。自从楠枫没了,朝中无将,着实不好。太子也到了应去历练的年纪了。” 听他这么说,邵韵宅也不禁攥紧了衣角。 谁知年糅一笑,“回皇上,不是儿臣不想去,而是儿臣在朝中如今也是说话三分重,一些大臣可能需要儿臣。儿臣实在脱不开身。”他暗自提醒着祈祯樾他如今的势力。“更何况,上次父王命儿臣去追查银虎符的下落,儿臣——” “糅儿!”邵韵宅打断他,“本宫累了,送本宫回去——”祈祯樾按住她,“你今日哪儿也不能去。”她越怕两人摊开撕破脸,就越是慌张漏破绽。 秦环明此时也有些不安,他左顾右盼了一下,一旁的绿株明了他的意思,连忙“哎呦——”了一声。瞬间所有人朝她看去。 “株儿……怎么了?”秦怀明连忙扶住她,绿株扶额,“我今晚可能受了凉,好头疼……” 秦怀明扶住她道:“皇上,内子身子实在不行了,臣可能先行告退?” 冷眼看着两人,祈祯樾摆摆手,“退下吧。”两人连忙起身告退了出去,可刚出了门便是几声叫喊,两人好像被人抓了。 『毛』珂倒吸一口凉气,手中不禁握上了腰间的短刀,被祈祯央按下,“疯了——别轻举妄动——”可她实在害怕祈祯樾会对邵韵宅不利。 邵韵宅想挣脱出祈祯樾的手,可他越握越紧。“身处皇天后土却说苍天已死,妄于改命,何为大吉?和之大吉。”年糅听他这么一念,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不过也是机关算计,鸠山雀巢何必自得?” 邵韵宅心都揪了,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执『迷』不悟。 祈祯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丝毫不怵。 “罢了,下去吧。”祈祯樾朝他摆摆手。 年糅看了一眼邵韵宅,“儿臣的娘要跟儿臣一起走。” 祈祯央张了张嘴,“太子!你是吃酒吃多了,还不快回去!” 邵韵宅也附和道:“糅儿先回去,娘明日就去看你行么?求你了。”只要祈祯樾还是皇上,他们就还是危险。 “是——”年糅不情愿地行礼,慢慢走了出去。 “你,你要对他做什么?”邵韵宅问他。 并未回答,祈祯樾看向了祈祯央。祈祯央拉起『毛』珂,“走了,咱们也走吧。”『毛』珂此时也不想就这么走,但祈祯央硬是又拖又拽把她拉了出去。 年糅一出去,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头。 “平隐大人。”他似乎早就料到了。 平隐带着人对他道:“太子殿下,皇上让臣护送殿下回东宫。” “不用了。”年糅阴狠一笑。 突然从房檐上蹿出了无数黑影。平隐有些吃惊,“暗卫?竟然还在?” “大人,我今后都不会回去了。”年糅抬头望了望月。 寿安宫中,邵韵宅清晰地听到了门外的打斗声,激烈得令人惊心动魄。 “皇上……”她脸『色』发青。祈祯樾淡然地喝着酒,“嗯。” 她略绝望地闭了上眼。 , 第一百八十章 眉心头上,二月雪 邵韵宅一度想出去,听得外面的喊杀声她心都是揪着的。 “皇上,我求了你了,你放过他,别杀他行么——”她去抓住祈祯樾的胳膊恳求道:“求你了,只要你能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你……”她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她珍惜的人了。她也是看明白了,她就不该任她的欲望和贪念疯长,年糅若是有什么事,她不会原谅自己。忽然祈祯樾放下酒杯,一把抓住她,“你喜欢他么?”酒气喷薄到她脸上。 “他是我的孩子啊——”邵韵宅慌张地道。 祈祯樾猛地把她拉近,“只是这样?你对他这么好只是因他是你的孩子?” “是。”邵韵宅坚定地点点头。 外面的喊杀声突然没了。一切静了下来。 她忽然想起了年糅的那个禁忌的吻。她不敢想更不敢相信,她是怕了, “皇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她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我,我无论是当年的桓清还是后来的谁,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这是实话。 祈祯樾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她。“有些东西,是躲避不开的,也隐瞒不了。若是站在父子的角度,看不清;可若是站在男人的角度,就十分清楚了。”他轻轻把邵韵宅带到怀中。“皇后,你唯一做错的就是当年对朕太好了。你让朕第一次握住了光,朕握住了,就绝不会再放开。” 邵韵宅的身子不再僵硬,彻底放松了。“你说什么傻话呢。光是握不住的,你若是硬要握住,那可能会失望。”原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可怜啊。 “那也比看着它消失强。”祈祯樾收紧了手臂,把她紧紧圈在怀中。 “皇上——”平隐冲了进来。 祈祯樾轻轻放开邵韵宅。 “太子带着暗卫突围了——跑出了皇宫——臣正派人去追了——”他身上带着血,一看就是受伤了。 心中隐隐地不安,邵韵宅拉住祈祯樾的手,“我求求你,放过他吧——” “朕不会放过他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抛下这句话后,祈祯樾起身进了卧房不再理会邵韵宅。她的眼泪忽然流了出来,但并不敢哭出声,死死拧着自己的手臂。 跌跌撞撞地出了寿安宫,外面漆黑一片。 连圆月也失了『色』。 “母后,母后……” 邵韵宅猛地惊醒。“啊,止安……”止安在她的床上瞪着大眼看着她。 他和祈祯樾不那么相像的地方可能就是他的眼中总含光彩。跟她以前一样的灵动光彩。 “母后,今日我去找大哥,可蔡公公告诉我别再来东宫了。大哥是……出了什么事么?他上次答应我给若瓷带了香囊,为何他不在啊?” 把他抱到床上,伸手揽到怀中,邵韵宅抱住他,“你大哥有事,等过些日子吧。” “那舅舅呢?母后,死是什么意思?是今后都不再见的意思么?你骂人的时候总是说去死,也是这个意思么?”止安伸出小手给邵韵宅擦了擦额头的汗。“母后怎么睡觉也热啊。” 她悲从中来,险些在孩子面前哭出来。“死并不是不再见了,这是我们都会经历的事。等到我们都经历了,就会再见的。”这时,若瓷的哭声传了出来,止安从床上跑下去,“有人吗——若瓷怎么了?” “有人有人,『奶』妈去了,三皇子别凑热闹了……”雪杏在外面喊。 邵韵宅双眸放空,攥紧了双拳,“糅儿,你在哪儿呢……” 可能是有了心事,琴声都变得诡谲起来了。 “皇后啊,有些事情哀家不去过问,是以为你能处理好。”太后绣着百花图,邵韵宅在一旁也绣着图上的海棠。“太后指的是什么?是太子的事还是宁王的事?”琴女的琴声一转,变得急促起来。 太后瞟了一眼邵韵宅。“哀家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这么蠢的决定。” “蠢么?”邵韵宅绣着花,她根本就是一通瞎绣。“本宫也没办法啊,只是本宫自保的方法。” 她换了一缕白线,接着绣,“太后,你在这宫里这么多年,什么都见过了,还不明白这深宫中若是没有权利,不去争抢,就会落得凄惨么?皇上的感情事有限的,男人也都是图新鲜的。他不可能把感情平均地分给每个人,男人也不会对新鲜年轻的美人坐怀不『乱』。” “是啊……这些哀家都知道。就比如今日皇上又封了一位美人一样。”太后十分赞同。“可是皇后,你应该去争宠,而不是越权。” “太后也知道了啊?”邵韵宅自嘲地一笑。 太后绣完了牡丹,换线绣着芙蓉,“在这宫里流言传的最快。哀家就算闭门不出,也知道今早许老太傅上朝给皇上说要废后。说是天下的意愿……” “呵。”邵韵宅皮笑肉不笑。“天下……对啊,本宫臭名昭着天下人恨不得把本宫千刀万剐。可是——修建大奉乐宫是前朝我爹做的,与我无关;收税和征兵是秦怀明的提议,他们说是我『操』纵;皇上例行出去巡查,就变成了我喜欢游山玩水;就连梁国的进贡也变成了我『逼』的,鱼肉百姓。无论怎样本宫都是一个心肠狠毒的祸水,那本宫就坏给他们看。” 太后听罢,只是沉默地绣着画。 “嘶——”邵韵宅皱眉,她的手指被扎到,渗出了血。心中不禁“咯噔”了一声。 “哟,这……叫御医——” “不用——”邵韵宅拦住太后。“老娘本来就不是很会女红。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想来问问太后可是给墨墨的婚事定了?” 太后放下手中的针,“定了。献国很是满意。说是会派来使过来看看,这几日也该到了。可……这个南宫家只是皇族一脉,并不是当今掌权的家族。墨墨嫁过去的话,还要伺候他们家的人,哀家还未问清楚是何种精神顽疾……”邵韵宅心中有数,看过『毛』珂搜来的文史,也给了祈祯央细看,并不是大病。 “墨墨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姑娘,她很懂事,皇后你要不再想想?” 邵韵宅道:“咱们都身在帝宫,都知道这有多痛苦。本宫是皇后,你是太后,我们还这么痛苦,其他的人该痛苦成什么样?她不嫁进掌权的帝王家,也好,不容易『迷』失,也不会有所波及。”如今算是看清了,平静真的难能可贵。 “唉……”太后叹气。 墨墨躲在外面,靠在门框上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而后不受控地跑了出去。 “啊,皇后你的手指真的不叫御医来看看么?”太后问。邵韵宅低头一看手指上的血顺着手往下流,摇摇头道:“不了。先撤了。” 她离开了祠堂,只觉得身边立刻跟上了不少人。都是祈祯樾派来的。 “娘娘……”采花扶着邵韵宅一直往后看。邵韵宅倒是不在意,上了步辇,“没事,走吧。” 墨墨一路哭着跑到了朝歌楼,祈祯灏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 “煜哥儿——啊,煜哥儿你怎么了——”墨墨跑过去扶他起来,“我这就给去给你叫人来——” “不!”祈祯灏按住她,“我没事……”他忍下痛问道:“你怎么哭了?” 墨墨含泪抽泣:“煜哥儿,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说要把我嫁了……我,我不想离开你啊……那个什么南宫家,这是让我嫁给谁……我都不认得……”她又急又害怕,祈祯灏颤抖地把她揽住怀中,“对不起——墨墨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他此时生不如死。 “我该怎么办啊!”墨墨推开他痛哭,“为何会变成这样?到底什么地方错了?” “什么地方都没错——”祈祯灏也哭了,“错得不是我们!” 墨墨咬着唇拉着他的衣襟恳求道:“那你能不能救救我,我不想离开你……” “你不想离开他就要承受亡国。你承受的起么?”身后祈祯樾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一步一步走上了楼。 “父王……”墨墨把跪在地上,吓得哭都不敢哭了。 祈祯樾地头看着祈祯灏。“朕不想多说什么废话。只有一句,朕真的把你当弟弟的。” “如今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祈祯灏跪在地上颤抖。祈祯樾看着他一摆手,“来人,把宁王殿下带下去。该他登场了。” “煜哥儿——”墨墨吓得伸手去拉他。祈祯灏摇头,“墨墨别怕,我信皇后娘娘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你别再跟我扯上什么关系了——” “不行——煜哥儿——”墨墨看着祈祯灏被带走,急得掉泪。“父王,父王!煜哥儿到底犯了什么错,你让墨墨替他受罚吧!” 祈祯樾冷眼看着她,“这不关你的事。你有你的事。” “那我不当公主了,我不要走——”墨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由不得你。”祈祯樾转身就走。她哭着追出去,可无一人理会她。都在劝她回去。她彻底心凉。 她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走着,忽然撞上了前面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揉』着眼抬头,竟是一个神采奕奕,英俊挺拔的少年。 “哎,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净往我胸膛里撞啊。罢了罢了,给我说说你们这里的寿安宫怎么走?大瑞的皇宫真大,让我都『迷』路了。”少年的眼神很亮,令墨墨不禁有些失神。 “嗯……”她连忙查查眼泪,“我带你去……” 带着他走着,他在身后道:“我看你穿着不凡,也是个公主吧?不过你怎么哭了?” 墨墨低声道:“你就是太后说得来的献国来使吧?我是要嫁过去的……” 少年不禁一笑,“你是不想嫁来我们献国才哭得么?唉……其实我们少爷还行,虽然脾气差一些,但长的惊为天人……” 墨墨带着他到了寿安宫,“嗯。到了,进去吧。” “你不进来么?”少年问。 墨墨摇摇头,“不了。我想去找我的叔叔了。你进去吧。有什么需要的,尽可以给我提,我就住在祠堂。只是来了不要惊扰太后。”虽然新中源万般难受,她还是强颜欢笑。 “啊……”少年有些无奈道:“你为何难过还要强忍着啊?可以哭出来得啊。”被他这么一说,墨墨愣了一下。却还是一笑道:“你又没有做错,就不要承受我的冷脸啦。先走了。” “哎——”走了几步少年唤住她,“你为何不问问我叫什么?” “好,我下回问。”墨墨朝他招招手,有些疲惫。 邵韵宅在栩宁宫中听闻祁祯樾在寿安宫正在招待献国来使,她左思右想,还是起身准备去关押秦环明的牢房中见他一面。 突然院子中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惊得咽了一口唾『液』。 果然,她不知何时身后站着一名暗卫。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叫我来告诉你,明日子时,娘娘待在大殿就行。” 邵韵宅握了一下手中的玉佩,“他还说什么了?他过得可好?” “回娘娘,太子殿下其他就无话了。明晚他会亲自率领三万骑兵来迎接娘娘。” 邵韵宅绝望地闭上了眼。她错了。 “让他……好好的。也求求你们好好保护他。”说罢,身后“嗖”一声,人已经不见。 等邵韵宅到了天牢时,秦环明刚好被人押着要出来。 “你们这是要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她暗觉不妙。 “回皇后娘娘,皇上要见秦大人。” “能让本宫和他单独说一句话么?”邵韵宅平静地看着看守。皇后的话哪里敢不从,他们押着秦环明又回了牢房,“皇后娘娘请快些,不然臣等不好交差。” 邵韵宅道谢后,拉着秦怀明道:“绿株呢?” “在别的牢房关着。娘娘,为何皇上会知道?我早就说这种事会败『露』……”秦怀明还来不及说几句,邵韵宅忽然抓住他,“是本宫的错,全是本宫的错,秦大人,本宫愿意保住绿株姑娘但也求求你,救救本宫的孩子,本宫如今什么也不求了,只想让孩子活下去……” 秦怀明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复,他不想冒险,看着邵韵宅却又有些恻隐之心。 寿安宫中,献国来使走后,祈祯樾在桌前点上了一盏琉璃灯。“这盏灯会一直燃到明日子时。是一个好时候。”一旁的许珺茹想了想还是跪下道:“皇上,臣妾今日说得无半句假话;臣妾本觉得太子是姐姐和皇上的孩子,便悉心对待,没想到竟让凤渝撞上了这档子事……”她听她爹的,把一切都告诉了祈祯樾并把自己推得干净。谁知祈祯樾连头都没回,只是道了句:“你说出去。下去吧。” 许珺茹有些不甘,“可是……” “皇上——”禾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皇上,皇后娘娘独自去了海棠林,没让人跟着。” 祈祯樾淡淡地道:“知道了,这些随她吧。” “皇上——”许珺茹没忍住接着:“皇上可知太子手下有三万兵可调,其他兵都在城外,不好支配,皇上再不做什么的话,我们都会被杀了的,他随时都会攻打过来……” “珺茹。”祈祯樾转头看了她一眼。许珺茹立刻低头,“是——臣妾告退。” 转头看着灯火闪烁,祈祯樾长长叹了口气。 , 第一百八十一章 画思无量,三花落 “皇后娘娘,太子在之前给臣说过,若是皇上无防备就在城楼上放红烟火,若是有防备就放黄烟火;臣明日就打探,娘娘尽可以去招待来使的宴会上,臣会找人给娘娘送信的。御膳房有人和臣交好,娘娘只需尝尝最后一道点心,若味道是甜的,就放红烟火,若是酸的,切记一定要放黄烟火,万万不可来。娘娘切记在戊时告知太子。” 邵韵宅坐在秋千上想起了这些话,忽然有些后怕。若是她弄错了……该怎么办……她连忙起身带落了身边的一大片花瓣。可信已经送出去了,此时送信的麻雀可能已经飞出皇宫了。 “不会有事的……不会……”她惴惴不安地又坐回了秋千上。 “哎呀……不行的,这里真的出除了皇后娘娘其他人不能进的……”墨墨在海棠林外拉住献国的来使少年,“我求求你了,听话行么?我父王发起火来真的吓人……” 少年骨碌了一下眼珠,“我说公主殿下,我就是闲逛一下,跳舞的台子不让上,这海棠林也不让进,合着这宫里全是皇后的地盘?她也太霸道了吧……” 墨墨低头没回话。经历了这么多事,她无法说邵韵宅是好还是坏。 “啊,看你难为的样子……我不进去了还不行。不过……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呢。”少年靠近她笑着道。墨墨心不在焉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你叫我无垠就行了。”他看着墨墨闷闷不乐的脸,接着问道:“拿我该怎么称呼你啊?公主殿下?” 墨墨往后退了一步,“叫我公主就行了。不愿意叫我公主可以叫我的名字祁炀。” “啊?你没有字么?”无垠又朝她靠近了一步。墨墨低头道:“你不要这样……我觉得……”她学着邵韵宅的口气道:“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吧。” “什么?这是哪的口音啊?”无垠笑笑,“哎,你生得眉眼柔美,正是我们少爷喜欢的,嫁去了献国我们少爷肯定喜欢你。”墨墨抬头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看到了他身后的人,立刻跪下行礼,“皇后娘娘……” “不用这么规矩,起来吧。”一声甜嗲的女声十分悦耳,听的人浑身酥软,无垠回头,只是一眼,便惊得失了几分神。 邵韵宅看着他呆呆傻傻的样子,上前问:“你就是献国的来使?我们长公主嫁的是你们南宫家的五公子么?” “是……”无垠跪下行礼,“回……皇后娘娘,我们五公子虽然有些先天『性』的顽疾,可听闻了要迎娶长公主还是比较满意的。” 过去把墨墨拉到身后,邵韵宅有些不悦,“什么叫比较满意?这个小『逼』崽子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我们长公主都下嫁了,他还想怎么样?” 无垠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若是我们少爷知道长公主生得这幅温柔美貌,定不会再有不满的……” 冷眼看着他,邵韵宅道:“你先起来吧。回去告诉你们公子,大瑞给他退婚的权利。他不喜欢了,立刻把长公主给本宫送回来。但若敢虐待长公主,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本宫都能让他生不如死。”无垠吓得口吃了一下,“是,是……” “皇后娘娘出来了,是要回宫么?”宫女们看邵韵宅出来了,都围了上来。邵韵宅“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墨墨看着她的身影,叹了口气。邵韵宅可能没那么好,但对她真好。 “快起来吧,无垠。娘娘不是冲你,她不会为那下人的,只是冲你们公子罢了。”上去把无垠扶起来,他挠挠头看着邵韵宅的背影不禁感叹,“我算真是知道什么叫倾国倾城了……一路上听了不少邵皇后的风言风语,但见着人真是……祸国殃民她配得上……” 墨墨肘击了他一下,“说什么呢,你到底是夸还是骂啊……不跟你说了,我先回去了。” 无垠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墨墨吓了一跳,明显无垠也是下意识的。“啊,对不起……我只想问问明晚的晚宴你来么?” 不动声『色』地甩来他的手,墨墨皱眉,“来……”说罢匆匆离开了。 琴声从栩宁宫传出,阵阵断肠,令人神伤。 “娘娘,闵贵妃和赵王妃来了。”采花进来道。 邵韵宅低头弹琴,“叫进来。” 『毛』珂和洛酒儿进来时,邵韵宅的琴弦正好断了,发出一声闷响。 “啊……娘娘……”洛酒儿跑过去看着邵韵宅的手,“怎么手指也出血了,来人——” “别。这之前就受伤了,没什么事。”看着断掉的琴弦,邵韵宅的心里更加的不安。这不是个好预兆。 洛酒儿坐在她身边,“娘娘,近日你也不管宫中的事了,都是珩贵妃代管,其他妃子连来都不想来请安了……” “不来就不来。我正好清净。”邵韵宅有些心不在焉,『毛』珂上前坐在她对面,“糅儿的事……宫里都传来了,娘娘有何打算?” “珂姐。”邵韵宅直视着她眼神坦坦『荡』『荡』。“朝臣……都建议皇上废后对吧?” 『毛』珂猛地坐直,却也没骗她。“是。连子祥和我的关系都被拿来说三道四了。” 邵韵宅一笑,带着无奈和心酸,“是我连累你了。”洛酒儿摇头,“他们真是一帮见风使陀的为利己者,当年什么事也没有的时候不也是挺喜欢娘娘的。明明都知道娘娘的为人吗,却还把自己的错误推到娘娘身上。” “推到一个女人的身上岂不是更干净。历朝历代都是这样。”『毛』珂嗤笑,也伸手握住邵韵宅的另一只手,“那你有何打算?” 邵韵宅仰头,看着吊顶的朱梁壁画,“我先保住他再说吧。珂姐,我能求你一件事么?” 『毛』珂点头,“无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海棠花期正浓,繁密如团云。小太监们一个个地把花枝小心剪下,却还是带着朵朵花落。 次日傍晚,大殿前台阶上摆满了海棠花,都是鲜如雪,剔透如玉。微风过梢带着沁人味道,不禁令人眉头一展。 “皇后怎么还未到?”祈祯樾问。一旁的禾子小声道:“回皇上,这个……皇后娘娘还在梳妆。” “派人去催催。” “是。” 栩宁宫中,『毛』珂给邵韵宅的唇上点上了最后一点殷红,雪杏跑进来道:“王妃娘娘,黄山派人催促皇后娘娘了。” “我们就来。”看着邵韵宅穿着金底红丝卡肩裙,肩头光滑锁骨突出,裙上的牡丹缠凤雍容华贵,她头上的金琉璃花冠和十九件钗显得她更加只可远观。 “走吧娘娘。”『毛』珂伸手,邵韵宅被她扶着两人上了步辇,“珂姐,一定记着我求你的事啊。” “忘不了。”安慰了她一句,『毛』珂也上了步辇。 祈祯樾执拗等到了邵韵宅来,才肯开筵。 大殿内灯火璀璨,印着杯盏流光溢彩,舞乐醉人,却好似离邵韵宅很远。 谁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进去。 献国的大臣皆与祈祯樾相谈甚欢,祈祯樾笑道:“若是我们的长公主嫁过去,也可以挑日子回来,朕即可设立公主府,可以让他们回来时住下。” 献国的一品大臣,上前拱手道:“皇上所言甚好,相比长公主也可以安心过来了。” 无垠在旁边喝着酒,偷偷瞄着墨墨,她坐在祈祯灏身边一直帮他拍背倒茶,好不贴心。 “莫大人,这也是为了两国交好啊。如今你们满意就行。”祈祯樾笑着喝了口酒,瞟到了邵韵宅的闷闷不乐,也只能先搁置住,不去哄她。 “啊——”莫大人一旁的南宫铭喝得有些醉了,张口大声道:“我这个弟弟啊,还怕会娶一个丑女或者不贞的女子呢,在家里好一通不满——这一下他可满意了,哈哈哈哈——” 献国的其他人脸都黑了,“王爷是喝多了吧……” 一声重响,祈祯灏拍了一下桌子,“你们说谁不贞?”他什么也不在乎了,只想把他们都杀了。墨墨的眼眶红了,这算是什么羞辱? 祈祯樾连忙打断道:“相比成婚之后他会改变看法的吧。” 无垠也上去拉住南宫铭,“二少爷是醉了——”他看到墨墨的样子,竟然隐隐地有些着急。 “的确是这样的啊,你们上赶着把公主送来,不是丑,就是不贞,肯定想找个人来——”话还未说完,就被无垠捂住了嘴。 “我们少爷那都是气话——”他陪笑道。 邵韵宅回神听完了只是觉得疲惫,生在帝王家,有些屈辱都是要忍受的。 “嗯……”南宫铭挣脱出来,看到正在出神的邵韵宅,笑道:“真是个绝『色』美人啊,怪不得大瑞人人都说皇后蛊『惑』了皇上哈哈哈哈——” 此时其他人恨不得把南宫铭的舌头拔了。 “啊,他头脑有些不清醒,还请皇上见谅……这些想必大家都知道……”莫大人连忙道歉,祈祯樾摆摆手,传闻他们南宫家有精神顽疾,今日一看,果然病得不轻。 邵韵宅自嘲地一笑,“什么蛊『惑』,皇上对本宫或是其他人都一样。这种流言听听就好。”南宫铭来了劲儿,问道:“此话怎讲?” “本宫肩上有一道疤,全是拜皇上所赐,你想不想看看?” “皇后。”祈祯樾这一声不大,却让在座寒了三分。连南宫铭都不敢多话了。 邵韵宅一笑不再说话,拿起勺子,有些颤抖地挖了一勺面前的糕点吃进了口中。大家连忙说说笑笑把这一遭弄过去了。 惊得心中一颤。 这个糕点是酸的。 “这是朕命人给你做的山楂糕,你觉得如何?”祈祯樾看到她吃了,靠近她问。 邵韵宅方才等了许久,也没见其他糕点上来,想必这就是最后一道菜。她没理祈祯樾抬头给了『毛』珂一个眼神,『毛』珂立刻起身。 “哎,你去哪儿?”祈祯央也起身跟着她,『毛』珂快步走着,“你别跟着我——” 祈祯樾握住邵韵宅的手腕,“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最近都没好好吃饭吧?” “嗯。”邵韵宅把他的手推开,“别碰我。” “朕这几日好好想了想,是不是年糅回来了之后,咱们变成这样的?”祈祯樾又拉上了她的手。邵韵宅道:“不是,是本来,我们就不该在一起。硬是逆天改命我们都遭报应。” “你说什么?”祈祯樾抓住她的手腕让她直视自己。 祈祯灏浑身痛得生不如死,他颤抖地让墨墨接着倒上一杯酒,狠狠地瞪着邵韵宅和祈祯樾。 邵韵宅看此时外面依旧静静得,『毛』珂和祈祯央也回来了,两人坐在位子上像是生了一场气谁也不理谁,她渐渐松了口气。 “皇上,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咱们今后相安无事不行么?”邵韵宅转头抓住他的手,“你待我好的地方我都记着呢。可有些事情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祈祯樾的眼中有些受伤,令她不敢直视。“朕只是不想我们都困在过去——为何你就是不肯信朕?朕今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利用——”他说到这句,突然哽住。 邵韵宅本垂下的眼眸疑『惑』地抬起。 祈祯灏突然道:“他们……都是会有报应的!” 墨墨觉得他疯了,“煜哥儿,你说什么?” “墨墨,你要相信,我今日走到这一步全都是为了我俩好,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祈祯灏抓住她的道。 “你是指什么?我以为你和将军……”他的样子令墨墨有些害怕。祈祯灏突然流下了眼泪,“将军啊,我这一生都欠将军的,谁也不能替代将军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是墨墨,我真的拿你当女儿,我想过和你共度一生,保护你周全……今后……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地保护自己……” 只是女儿么?墨墨略难过地垂下了眼眸。 祈祯灏额前渗出了汗水。“没时间了……你千万别活得充满仇恨,千万不要。他们俩都会遭到报应的——” “谁?”墨墨问。 祈祯灏怒瞪着上座的祈祯樾和邵韵宅,“他们此生都不会自在,此生都不会……” “为何这么说?不要这样啊煜哥儿……”墨墨刚说着一句,“砰——”一声大门被打开了,身上中箭的小太监跑了进来跌倒在地,“皇上——皇上——快逃——太子攻来了——” 邵韵宅瞬间被人捏住了命门,浑身冒汗。“不……不……”她求了『毛』珂,无论秦怀明给她的信号是能攻还是撤退,『毛』珂都放黄烟火让他离开。 可他却…… 大殿瞬间嘈杂了起来,『毛』珂脸『色』一阵铁青,祈祯央搂住她道:“我说了让你别放别放,你就是不听……” 祈祯樾斜眼看着邵韵宅,不紧不慢道:“这么沉不住气么?就打来了?” 邵韵宅深深吸气,“你为何不慌?” “他是朕的儿子,他要这天下,就来拿啊。”祈祯樾端起酒一饮而尽。而后一把抓住邵韵宅,“但你,无论如何朕不让。” 邵韵宅此时晕的扶额,“什么狗屁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沙雕剧情……这种剧情搁十年前的还行……” 宫外,年糅举起了玄铁枪,“今夜成败在此一举——” 将士们高声附和。 他心中底气十足。 娘,咱们都能自由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西北望天,无慈悲 当年糅看到天边炸开的一朵火焰花时,他的目光亮了。 “出发!进攻!” “太子殿下!”他率领的三万骑兵将领上前道:“重兵权可是在皇上哪儿……” “我知道!但咱们抢得先机他就没法子了……若是这次成了,我都有重赏!走!”年糅心中默念着,一定不会辜负舅舅的牺牲,我一定要给那个人自由和全部。 利箭飞出,年糅带着人轻而易举地攻进了皇宫大门。 突然无数的守宫进军围了上来。 为首的是平隐。 “太子殿下,如今也没什么好说了。若是你愿意和皇上认个错,兴许——” “我与他不共戴天!”年糅挥起了玄铁枪朝平隐打去,顿时血光四溅,喊杀声震天响,刀锋铁骑,霎时间大殿前变得惊心动魄。 邵韵宅浑身止不住地抖,祁祯樾搂着她在怀中,“别怕,朕不伤害你……” “滚!”邵韵宅狠狠地推开他就想往外跑,被他拉住。 此时献国的来使吓得不敢多言,没想到来了一趟竟能碰上政变。 “禾子,先带使臣们去后面。”祁祯樾发话了。 禾子照做,可无垠却执意留了下来,坐到了墨墨身边。“皇上,请允许我照顾她。” 祁祯樾根本就没搭理他。“皇后,既然你这么爱这个儿子,那就让三哥来说说他查到的。” 祁祯央一脸为难,『毛』珂按住他,“别……” “珂姐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么?”邵韵宅颤抖着问。『毛』珂连连摇头,“我们真的怕你伤心,才没告诉你……” “年糅他从回来就谋划着要造反了。”祁祯樾出奇的沉着。“他走到这一步就是想挑拨你我而后攥位。” 祁祯央看他先开口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查到了,其实从庆阳的死,到姜怀卿进宫,莫名要宫女验身,还有将军的死,这每一件都和他有关系。这其中还有我和诺梨的一些误会。他也害过你,为了博取你的信任他什么都做了。” “什么?”邵韵宅惊得声音发干。祁祯樾道:“这些都试故意想离间你我的,他还找过珺茹帮他,可后来你帮了他,珺茹自然就被搁置了。这些珺茹都找朕坦白了。有了你的帮助,他谋权篡位就更容易了。只是他太过心急,不应该让煜哥儿杀了楠枫。只是朕没想到你会原谅他害了楠枫。” 邵韵宅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下,“不可能……”在她如瓷如脂的皮肤上滑落。“这一切……都是算计好的么?” “是。”祁祯央道。 邵韵宅不顾一切地站起来想往外跑,被祁祯樾拉住,死死抱在怀里,“你别这样,朕先让你看一出戏……”邵韵宅无力地道:“糟糕的台词……你他妈还想干什么……” 祁祯樾一招手,立刻有人把祁祯灏架了起来,往外带。 “你们要干什么——”墨墨跪着去拉被无情甩开。无垠立刻拉着她,“小心!” 祁祯灏浑身蚀骨一样的痛,被拉了出去站在大殿前。大殿前的海棠花已经染了殷红被和成泥污秽不堪。 血腥味和花香混合,诡异的味道。 “太子——”祁祯灏大喊。 殿前的空地上平隐不知去了哪里,禁军已经被杀光了。年糅浑身血污。 祁祯灏接着喊:“咱们中计了!肯定是那个秦环明使诈!别攻过来!给皇上认个错吧!” “十三叔叔……你说什么呢?!咱们走到这一步了你竟然要我放弃?!”年糅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 祁祯灏痛苦地换换跪下,“算我求你了……收手吧!皇上其实什么都知道!你再执『迷』不悟下去真的会万劫不复的!” 年糅的目光一狠,“他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他爱邵韵宅的年数不比祁祯樾少,那凭什么他要让步? “太子——” “别说了!”年糅打断他。“叔叔愿意跟着我攻打进去就过来。否则别怪我无情。”信号是邵韵宅放得,她不会骗自己,祈祯灏不一定不会骗自己。 祁祯灏看这样不行,话锋一转,“你不为你的弟弟妹妹想想么?他们才多大啊,你忍心让他们遭遇如此变故?” “呵呵呵,我自然会给他们一条退路,只是叔叔,你要不要过来?看你了。”年糅不想说什么多,身后的暗卫看到祈祯灏憔悴带着癫狂的样子,也都于心不忍。 祈祯灏看他已经有些疯魔了,痛苦地闭上了眼。“真的,走吧——若是我——” “嗖——”一声利箭飞出的声音。 重重地钉在了祈祯灏的心口。他含着悔恨的眼泪,彻底绝望。 “墨墨……” “不!”在大殿中的墨墨突然心口一疼,倒在了地上。 “哎——”无垠吓得搂住她道:“有谁来救救她啊!” 邵韵宅被按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所有情绪袭来,凝成巨大的惊愕她招架不住,腿都软了。祈祯樾硬是拉着她,在她耳畔道:“看到了么?他杀了煜哥儿,他还算计了楠枫,还算计过你……他是朕的孩子,你在指往什么?指望着他会不去算计不去争抢?别傻了,你如今能坐上了这个位子,还不是靠朕的算计?你如今一副恩断义绝的狠心样子不就是知道朕放不开你,不会把你怎么样么?” 她直抽冷气,身子颤栗,不知该如何是好。 “嗖嗖嗖——”飞箭『射』出,全钉在了祈祯灏身上。 他没出声,身上中了数箭,跪在地上如一尊石像。 “楠枫,楠枫你来了……”他的样子好像是在笑。 谁也没听清他咕哝了一句什么。 他就立在那里,倏尔倒下。 祈祯樾搂着她走到大殿门口的台子上,“别眨眼,就这么看着。”她不知是怕还是慌张,被他摆布,没了尊严。 祈祯央死死拉着『毛』珂没让她跟着出来,『毛』珂怒道:“子祥你干什么,娘娘——” “先别管这些了,你先管住自己——诺梨!”还未说完『毛』珂挣脱他的手就往外跑,祈祯央一个飞扑过去把她扑门框上,“我说了别出去!” 年糅看着祈祯灏倒地,冷冷地哼了一声。 “冲——”年糅看到祈祯樾胁迫着邵韵宅更是恼火,身后的万千将士也跟着他一同往大殿冲。顿时气势恢宏。 “嗖——” 一只飞箭从房顶上飞出,『射』到了他身边的将军脖子上。将军应声倒地。 年糅双眼瞪大,凉意从脚底到头顶把他浇透。 邵韵宅也吓得颤抖了一下。 瞬间屋顶和宫墙上『射』出了无数飞箭,千百万支朝他们『射』来。 大部分将士应声倒地。年糅心如火焚,大吼一声提着玄铁枪就往大殿上跑,刚跑了一步,平隐一剑顶了上去,把他打得退后了五步。“师兄——”『毛』珂大吼,被祈祯央捂住了嘴。 “不——”年糅嘶吼,看着他带来的将士被四周涌来的士兵攻打。他是真上当了。 邵韵宅没站稳,跪下吼道:“糅儿别争了,听你父王的吧——”祈祯樾把她拉起来,大力弄痛了她,“啊——你放开我!” “娘!”年糅红了眼,拼命要杀过去。 这一招简直是瓮中捉鳖,打得人措手不及。 邵韵宅被祈祯樾抱住,她挣扎了两下,哽咽地哭着,“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那可不行。”祈祯樾贴在她耳根上,“朕不会放开你,但也不会放下整个天下。这个孩子,朕以前对他好,只是安抚你,如今他对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不要也罢。” 他的气息很热,却让邵韵宅『毛』骨悚然。他太冷漠了。无论对谁。 年糅扭头,突然发觉他带领的将士已经死得死,降得降,他一个人咬牙负隅顽抗。 趁他分心时,平隐抢占了先机,剑从他的玄铁枪上滑了过去,直指他的咽喉。 “糅儿——不要——”邵韵宅大吼,年糅惊觉他已经四面楚歌。 围上来得士兵把他团团围住。冷刀冰刃,他动弹不得。 祈祯樾弯了一下唇,禾子搬来了一把椅子,他让站不稳的邵韵宅坐下。 “把太子打上来。”祈祯樾冷冷道。 年糅满眼戾气,好像有要把他碎尸万段的仇恨。 被押上去跪下,满地的海棠花瓣和成红雪。“皇上——这算是你赢了,但不代表我就认了。”年糅啐了一口血,声音嘶哑。 邵韵宅瘫软在椅子上,看着年糅的样子。是她害了他……她就不该把一切的怨念和野心寄存在他身上。“皇上,我求求你……看在我给你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你绕了糅儿吧……” 年糅看到邵韵宅眼圈立刻红了。“娘,对不起……” “没有……”邵韵宅哭着摇头,祈祯樾站在她身前挡住了她。 “朕觉得我们父子一场,是不该闹得如此难看。可惜了……派祈祯灏出去是对你的最后提醒,也是最后的机会。你不听。不过没关系,都过去了。”祈祯樾说完,让人把他的带走。 年糅挣扎着大吼:“你何必说这些——你何必这么假惺惺——” 邵韵宅艰难地支撑着起身,咬着牙想朝他跑去,祁祯樾一把抱住她。“朕暂时不会动他。你别这样。” 只是这一句话,她彻底虚脱,躺在了他怀中。 不知怎么回到的栩宁宫,只是等她回神时,已经躺在了床上。外面的天还黑着,她浑浑噩噩。 『摸』『摸』嘴唇,想起了年糅偷吻她事她一个心惊,难道这个孩子从开始就…… 捏着被子,浑身都是冷汗。他是许非寒的孩子,当她知道了他的心思后,就只剩了一个目的,绝不能让他当太子。她不能便宜了许非寒和许珺茹。但她绝不想让他死,只是想把他赶下太子之位罢了。可谁知他执意打来了,也毫无意外地败了。 她感觉身子麻了,试着转身,祈祯樾的侧颜映入眼帘,吓得她浑身一颤。 “呼……”邵韵宅痛苦地抽气。 “醒了?”祈祯樾张开眼扭头看着她。他淡然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邵韵宅挣扎着起身,祈祯樾也跟着起身,“怎么了?”他关切地问。 “你出去,或者我出去……”她轻声道。谁知祈祯樾拉住她的胳膊果断道:“你和朕谁也不出去。” 他越是这样,邵韵宅就越是窒息。 ,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山月橘,一骨枯 “我不想跟你在一张床上……”邵韵宅试着去推开他想下去,祈祯樾双臂箍住她的身子,低声道:“你身子怎么这么凉?”他答非所问。 木讷地看着他,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在一张床长睡过了,邵韵宅已经不适应这种感觉了。“皇上,我求求你放开我,你有那么多妃子,她们都在等着你,别跟我在这里纠缠不清了,我们都心累……”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祈祯樾扑倒在床上,“朕从开头,就喜欢你;喜欢到不行,朕是利用你,是伤害你但从未想过不爱你。皇后,你太无情了,凭什么桓清利用你,你就能既往不咎,年糅伤害你,你就能轻易原谅,而朕却要被你记恨,甚至被你报复——”他的脸靠近邵韵宅,呼出的气息烫在她脸上。看着她泛红的双眸,他心如刀绞。 “为何这么对你?因为我死也想不到你会伤害我啊……”邵韵宅仰头呼气,不让眼泪流出,她说了不会再为他流泪就说到做到。“我不想跟你再说了这些了,不重要……你本就不欠我的啊,我也没有要求你非要一切都顺着我……” 话未说完,祁祯樾在她张着嘴时扣上了她的唇,狠狠吮吸过她口中的每一寸,他心都疼碎了。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天天跑到海棠林边的高台上偷看她,她不来就等到她来,他们有了两个孩子,他却还是一个人爱得无力;他知道因祁祯睿的死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间隙,而年糅不容声『色』地把两人推得更远。这种间隙无法弥补,他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邵韵宅半睁着眼,任由他轻咬着自己的唇舌,突然她伸手捧起祁祯樾的脸,“皇上,你可以不放过我,能不能放过年糅?我不求,不求其他,只求他活着,你把他流放到哪里都行……只是别杀他,他是因我变成这样的,我欠他的……” 祁祯樾的唇抖了一下,“你……你就这么在意他……为他如此求情……” 伸手搂着祁祯樾的脖子,邵韵宅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求求你,求求你……” 祁祯樾不再说话,只是躺在了一边,把被角给她掖好。 不知何时睡着的,『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身边的人已经去上朝了,邵韵宅也懵懵地起床梳妆,等人来请安。 谁知这一日大家都来迟了,有些甚至是说抱病不来了。若是以往,邵韵宅定会大发雷霆,可如今她已经无所谓了。 “皇后娘娘?”许珺茹一声唤,令她回神。 “啊,你说。”邵韵宅『揉』『揉』眼,显得疲惫不堪。 许珺茹道:“臣妾是说这清明之日带着姐妹们去拜佛之后去品酒,皇后娘娘可允?” 邵韵宅点头,“珩贵妃自己定吧。本宫近日身子不适实在『操』不起心。” 许珺茹一笑,“是。皇后娘娘还是把身子调理好,毕竟三皇子还有四公主都需要娘娘的照顾啊。”她说完在场的妃子脸『色』无不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洛酒儿伸手过去覆上邵韵宅的手。她看着邵韵宅有了几分憔悴着实心疼。 水清萝本来就是来看笑话的,可算是合了她的意了。“对了,皇后娘娘是该养好身子,毕竟还有太子呢。” “清妃!你是疯了么?!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不知么?!”洛酒儿一下就气恼了起来,她平日『性』子软懦惯了,其他人对她不敬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来踩邵韵宅。 “哟,闵贵妃还真是『操』心,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呢,贵妃怎么急了?”水清萝笑道。 洛酒儿扭头看邵韵宅微微低头,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清妃你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时候真令人生厌。以为谁都不敢怎么你么?来人——”洛酒儿壮着胆子道:“把清妃拖出去掌嘴……” “你敢!”水清萝起身指着她,“谁给你的胆子动我?信不信我告诉皇上!” “你尽管去告诉!”洛酒儿忍下声音中的颤抖,“你也别忘了什么是尊卑体统!清妃,你唤本宫一句贵妃娘娘就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更何况皇后娘娘什么身份?由得着你在这里阴阳怪气?”她说话期间一直握着邵韵宅的手。之所以敢这么呛水清萝就是因邵韵宅在她身边,她十足地有底气。 “你——”水清萝气得说不出话,而后被人拖了出去,她大力挣扎着,“你们谁敢碰我——”可门外还是传来了清脆的巴掌声。 邵韵宅难以置信地看着洛酒儿,洛酒儿握着她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底下的妃子们窃窃私语起来,新晋的欣美人声音大了一些道:“这个闵贵妃平日弱弱的,今日是怎么了?” 一旁的刚升妃位的兰妃道:“还不是在皇后娘娘这儿狐假虎威……” “那俩——”邵韵宅昂起头,语气冷冽,“是他妈的当老娘死了吗?在这里『逼』『逼』个没完没了?拖出去每人打十大板——不是爱说嘴么?打完给本宫跪在太后的祠堂里把金刚经念完,什么时候念完什么时候回去。”两人连忙跪下求饶。 许珺茹看着一眼她,“皇后娘娘,这两个可是新升的妃子皇上正宠着,若是要责罚是不是先过问——” “珩贵妃,本宫让你暂管六宫事务并不代表你可以爬到本宫头上说教。”邵韵宅道。 连忙跪下语气放软,“臣妾没这个意思……” “糅儿的事,咱们将来慢慢算。”邵韵宅瞟了她一眼。许珺茹没说话,邵韵宅起身俯视着她,“不用想着之后怎么整死本宫,只要本宫还在这个位子上坐着一日,你见本宫就带跪着,与其有把别的心思,还是先自保吧。” 许珺茹低着头,隐去了眼中的狠劲儿。 妃子们都回去后,洛酒儿留下给邵韵宅做了几样点心,“娘娘从早上起来还什么都没吃呢吧,我把这几样东西做得有些淡,娘娘稍微吃一些……” 摆摆手,邵韵宅躺在贵妃榻上,听着窗外的孩子们的嬉戏声,感觉那么远。 “娘娘……” “你今日怎么这么硬气啊?”邵韵宅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问。洛酒儿腼腆地头一笑,“我这也是被『逼』急了。平日里她们无视我,泛泛过去算了。可她们这般讥讽娘娘,我实在看不过,虽然心里也怕,但还是觉得很过瘾的……”她说完,两人皆是一笑。 “酒儿,我当年硬是把你和顾画城拆散了,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啊?”她的双眼发涩,不知为何就是累,就是什么也不想干。 洛酒儿叹了口气,“我此生爱过一回。不求什么了,没什么怪不怪的。”她看邵韵宅出神地看着窗外,道:“娘娘,我去把窗子关上,你若是累了就睡吧。海棠花期还正浓,我去命人去折几枝给娘娘『插』屋里。” “我想要……月橘。”邵韵宅转头闭上了眼。洛酒儿在一旁附和着,帮她把头上的头饰拆下。 看她睡了,洛酒儿帮她盖上薄被,出门去命人折月橘。正好碰上『毛』珂。 “哎,诺梨……娘娘睡了,你呆过再来吧。”洛酒儿拉着她压低了声音。『毛』珂看了看屋内,摆摆手叹气,“她睡了就好……” “怎么了?是出事了么?”洛酒儿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毛』珂坐在了外面的廊凳上,“出事了,皇上命人来我们府里给子祥要了一壶鸩酒,特地命子祥亲自调制的……” “你的意思是……”洛酒儿紧张地握住她的手。『毛』珂点头,“这会儿,皇上也应该到东宫了吧……” “啊……”两人皆是眉头拧紧,年糅也算是两人看着长大的,邵韵宅更是视如己出,却落得这般结局,真是造化弄人。 东宫中的火都灭了,只有正殿点着灯。 年糅头发散开,只穿了一身白衣,背对着祈祯樾。 “太子殿下,咱们该上路了吧?”禾子命人把鸩酒摆在桌子上。“皇上都来送了。” “你让他走,我自会了断。”年糅的眼中过分的平静。 祈祯樾使了个眼『色』,禾子带着人立刻退到了门外候着。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你是在等她么?”祁祯樾问。 年糅转头,他的一双杏眼中布满了血丝,唇『色』发白,好像来索命的厉鬼。 “皇上……” “你好像从未唤过朕一声父王。以前也没唤过父亲。”祁祯樾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情绪。 年糅冷笑一声,并未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说道:“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欠了你什么,你这般恨我,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你不是恨我,只是太过于自私罢了。一切对你不利的人或事你都会竭尽全力铲除,哪怕是牺牲你喜欢的东西你也要铲除。你在这世间——谁都不爱。” “谁都不爱”这句话像是一道利刃刺进了祈祯樾的胸膛,他挪开目光,“别说这些了,早些上路吧。你我到底是父子一场,走的时候朕不想你太痛苦,让你三伯伯给你特定了酒。” 他看了看桌子上酒,又看了看祈祯樾。“事到如今了,我不想再隐瞒什么了。我只有一句话,你放过我娘吧。她不属于任何人。” 祈祯樾突然狠戾地看向他。年糅苦笑了一下,“她已经不喜欢你了。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她都感觉折磨……” 猛地上去掐住了年糅的脖子,年糅没防备,被掐的两眼一黑。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着朕指指点点?朕比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别在这里拖延了,她不会来了。”他放开了年糅,年糅剧烈咳嗽着滑到了地上。 祈祯樾冷笑道:“朕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还知道先拉拢祈祯灏还挑拨他和朕的关系,从而利用;可惜你应该不知道,当年你在和祈祯灏一起谋算时,话全被平隐听去了。”这句话果然让年糅浑身一颤。 “他听后直接禀报给了朕。朕装作什么也不知就是要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在此期间,朕给了你无数暗示你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祈祯灏也是,无论朕对他多好他始终是防着。而你也不该拉秦大人进来。他是不可能背叛朕的。皇后给你的信上其实说的是,看到黄『色』烟火就撤退,秦大人在此之前已经派人调包了信,所以你看到的是只要看到烟火就进攻,你不该太信别人。如今好了,大家都俐落。只是你不该觊觎你得不到的人,朕留不得你。”若是留下他,只要他还在意邵韵宅,就一定会重来。 年糅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皇上原来你才是最狠的那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把我害到这种地步!高明!”他拍了一下手,举起酒壶一饮而尽。 带着苦涩不甘,又有几分焦急。他是见不到邵韵宅最后一面了。 “其实……”祈祯樾看着他丢掉酒壶坐在地上颓败的样子,语气放软道:“朕有好几次都想告诉你,你这一生都是朕的儿子,朕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见到你朕就会想起许非寒……或许你是朕的儿子吧,咱们还是不有像的地方。” 年糅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祈祯樾蹲下和他平视,“孩子,走到今日这一步,朕也是万万不想看到的。你可以不信,可在你出生时,朕的的确确高兴过。年糅,你出生时,朕也才十五岁,你的亲娘生完你就被送去宫中做秀女了,朕,朕也不知怎么做父亲,而后做了许多错事。你没有错,全是朕的错。”这是真话。在他有了止安之后,他才发觉自己错了。“朕当初也是第一次做父亲,欠你的太多了。”欠他是真,不能留他也是真。 不想计较他是不是说了谎,也不想计较其他,够了。对于年糅,这一切都够了,祈祯樾给他忍错的瞬间,他放下了一切。“我这一生,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了吧……咳咳——”血从口鼻中冒出,他没感觉疼痛,但血一直在流。 祈祯樾起身,刚想转身,只听外面一阵嘈杂。洛酒儿和『毛』珂硬是没拉住邵韵宅,她疯了一样地往里闯。 “让开——”邵韵宅激动地推开门口的侍卫,硬是闯了进来。 “糅儿——糅儿——”她嘶吼着,撕心裂肺的痛。 她抱起来年糅,把他搂在怀中,“你看看我,娘来了……”颤抖摇晃着他的身子,年糅眼中满是柔情和不舍。 “你来了……”眼泪落下,他将一切彻底放下。 邵韵宅摇着头,“不要,别留下我自己,你和哥哥都走了……别留下我自己……” “我——咳咳——”年糅大口咳血,“谢谢你啊,对我这么好……” “没有……”她紧紧抱着年糅的身子,“娘这就叫御医救你,你再坚持一下……” 欣慰一笑,年糅用力伸手扶住她的脸,“不用了……至少,我,能看你最后一眼……”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我先去……月橘花田等……某个人……希望她下辈子别让我……等,太久……” 说罢,他看着邵韵宅的眼眸逐渐放大,没了生气。 “糅儿?糅儿?”邵韵宅轻声唤着。 无人回答。 , 第一百八十四章 莫许杯深,琥珀浓 他死了。就在自己的怀中咽了气。 邵韵宅紧紧抱住他的尸体,把脸埋在他的颈窝,感受着他的身子一点点地变凉。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她什么都想要,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惩罚她的贪心。撕裂感从胸口蔓延到全身,连呼吸一下都是痛的,她任眼泪往下落,脑子轰鸣得难受。她从进来就没看一旁的祈祯樾一眼。 “皇后……你已经抱着他很久了……”祈祯樾的心一下一下抽痛。邵韵宅突然放开年糅的尸体,上前抓住他,她仰头看着他,双眸通红,眼泪流出,摇了摇他的身子。 不敢再去看她,祈祯樾别过了脸。就这一眼,心痛欲裂,两人皆是痛苦。他的躲避,无疑让邵韵宅更为生不如死。 『毛』珂和洛酒儿在外面急如火烧,洛酒儿气得跺了跺脚,“为何皇上一定要……一定要杀了年糅啊……” “年糅毕竟是带头造反谋逆,还是在后宫点火,就算皇上有意放过他,满朝文武也不愿意啊。皇上的心思,咱们还是少些置喙。”『毛』珂叹气。“哎哎哎,出来了……” 只见祈祯樾抱着邵韵宅从东宫中出来了。 邵韵宅躺在他怀中,双眸半闭不知是醒着还是昏着。 『毛』珂和洛酒儿满是担忧,却也不敢轻易上去质问。 “诺梨,把三哥叫近宫中。”祈祯樾语气依旧平静。『毛』珂忍下心中的恼怒,福了福身子。 祈祯央来了之后,邵韵宅依旧是一副呆滞的样子。他给她把了把脉,只是留下一句“心病难医”。祈祯樾再是追悔莫及,也说不出半句。 海棠花期过了,洛酒儿整日在栩宁宫陪着邵韵宅,她依旧是不哭不笑,也不和人说话,目光呆滞,如一尊石头美人。 “赵王殿下来了——”外面有人通报。 洛酒儿连忙起身迎了出去。祈祯央手中拿着一支海棠,面『色』凝重地问:“还是不说话?那吃饭么?” 洛酒儿吸吸鼻子,摇摇头。“怎么办啊,我真怕娘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 祈祯央让她屏退下人,自己进了卧房。邵韵宅仰躺在床上,脸上毫无半点血『色』。 “丫头,海棠花期过了,我最后给你折了一支。”祈祯央把花枝放在桌子上。“你知道么,宫里的月橘全给连根拔了,种到了年糅的墓前。他应该是十分喜欢吧。” 邵韵宅眼中毫无光彩,祈祯央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掖进被子里。“丫头……你吃多一些东西吧,这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以前她的小脸饱满白嫩,他们都喜欢轮着捏,如今都挂不住肉了。 邵韵宅不理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知道你很难受。”祈祯央也十分心痛。“但你也要为止安和若瓷想想吧。今日止安还问我,你在搞什么行为艺术。我也不懂什么叫行为艺术,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絮絮叨叨给邵韵宅说了许多话,她依旧不理他。祈祯央长长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脑门,“三哥得了空再来看你啊。带着诺梨一起来。” 他起身出去时,正好撞见祈祯樾在卧房外。 “哎!你吓死我吧。怎么不进去啊?”祈祯央说完有些后悔,“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进去也可以……” 祈祯樾看着卧房内问:“她怎么样了?” 祈祯央不接话,只是摇摇头。 垂下了眼,祈祯樾转身往外走。祈祯央连忙跟上,“伏里等等我——” “我上次说什么来着,你们俩这样谁也不幸福。”祈祯央毫不掩饰他此时的刻薄,“我早就发现了,你们这般相处早晚得崩。丫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她眼中对于权利和地位的渴望已经『荡』然无存了,全是坚定和城府。你把她推到这个位子,还想掌控着她,哪里这么好做?变成这样,你就受着吧!只是可怜丫头,我怎么跟楠枫交代啊……” 祈祯樾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他,“她……可跟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啊?什么也没说。”祈祯央伸了伸懒腰,“这样下去身子早晚会坏的。我明日带诺梨过来劝劝。” 等祈祯央走后,祈祯樾坐在海棠林中的秋千上发了好久的呆。 如今他们都痛苦。邵韵宅总说是她的错,是她想要的太多,可他难道不是么?若是当初他再狠狠心,利用完她就再也不管她死活,是不是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突然一笑,他低下头。他不可能随她去的。 起身出了海棠林,太阳也落了。 “皇上。”许珺茹走向他,上前行礼。“臣妾等皇上多时了。” “有事?”祈祯樾问。许珺茹莞尔一笑,“臣妾只是看皇上一直不出来,想着或许是皇上有心事了。臣妾看能不能帮皇上解忧。” 祈祯樾正是堵心,被她请去到了凌霜殿。 “皇上,臣妾备了一些酒菜,皇上尽可以放松一下。” 祈祯樾坐下喝了一口酒,抬头看着天上的月『色』,“珺茹,朕觉得待你并不好。” “不。皇上待臣妾很好。有很多事情皇上都没和臣妾计较,臣妾觉得皇上真的对臣妾宽容。臣妾自然也不敢求什么了。”她又给祈祯樾倒上了一杯酒。 祈祯樾心中满是邵韵宅的事,有些心不在焉道:“朕和你这么多年了,你好像从未在任何事情上怪过朕。” 许珺茹突然眼睛一湿,上前握住祈祯樾的手,“皇上是一国之君,也是臣妾的夫君啊。” “夫……君……”祈祯樾嗫嚅。许珺茹点头,“是啊,夫君。臣妾敬你爱你,不比这后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少。皇上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别人身上,姐姐或是皇后娘娘……但臣妾也不在乎,只要臣妾能一直陪在皇上身边就行了。” 心头忽然一沉。许珺茹这么多年了,陪在自己身边的确是任劳任怨,从未对他有过不满。“珺茹,你完全可以说出来的,你不高兴可以对朕讲,不用委屈自己。”祈祯樾握住她的手柔声道。 笑着摇摇头,许珺茹眼中有泪。“臣妾不委屈。只要皇上不厌恶臣妾,臣妾就不委屈。”她把头靠在祈祯樾的胳膊上,“可能皇上自己都不知,臣妾也是在看到皇上的第一眼,就喜欢上皇上了……” 祈祯樾伸手搂住她,“别说了。” 许珺茹的眼中一暗。“好。” 栩宁宫中,『毛』珂给邵韵宅端上了一碗燕窝牛『乳』,“你也吃一点吧,再不吃就真没命了。” 邵韵宅呆呆地看着上面,丝毫没有转头的意思。 “娘娘……”『毛』珂把她扶起来,祈祯央见状连忙过去扶好她的身子。给她擦拭手和脸,“别这样了,大将军看到,回怪我们的……” 听到邵楠枫,邵韵宅的眼中才有了些光彩,“哥哥……” “对,大将军。”『毛』珂声音哽咽了一下。祈祯央更是不忍再看下去,“丫头,楠枫不想看你这样的,吃点东西,然后再睡也行……” 『毛』珂此时已经泣不成声,祈祯央给她使了两个眼『色』,让她收敛。“你看看诺梨,说是来看你的,她倒先哭了。搁平时你可以笑话她了。” 邵韵宅眼中又恢复了呆滞,躺在祈祯央身上不哭不笑。 祈祯央想了想,让『毛』珂端过来粥,掰开她的嘴硬喂了小半碗。“总之先抱住命吧。”『毛』珂擦擦眼泪,把她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两人出去坐在榻上一阵叹气。 “早知如此,当初我就该拦着,谋反什么的简直是疯魔了。弄成这个样子,我真是恨死了,怎么不拦着。唉——”『毛』珂背靠在祈祯央身上道。祈祯央的手绕过她的身子给她倒茶,“我早知如此也劝伏里别杀了年糅了。但是……” “什么?”『毛』珂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快说。” 祈祯央让『毛』珂把宫女们屏退。“我好像听禾子说……年糅对丫头并不是母子之情——” “额咳咳咳咳咳咳——”『毛』珂被呛得一阵咳嗽,祈祯央连忙给她拍背,“你看看你,怎么回事……” “不是——”『毛』珂擦擦嘴,“这么明显了么?” “啊?!”祈祯央诧异地一叫。“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些什么?”『毛』珂摆摆手,“我就算看出来了异样,这年糅不说,娘娘不明的,我也不能瞎讲吧!只是竟然……被皇上发现了……” “怪不得要除之而后快。”祈祯央托着下巴道。 『毛』珂转身打了他一下,“怎么说话的!这年糅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你站在皇上那边可以不悦,我也接受,但不是说就允许你在我面前说孩子。” “你看看你,我说什么了,你发火……”祈祯央又给她倒了杯茶,“消消气……” 『毛』珂接过,一饮而尽。“我真的好久没生气了,皇上这事做得太绝了,娘娘这个样子,他就高兴么?” “你小点声——” 『毛』珂打掉祈祯央的手,“你别拦着我,就算在皇上面前我也敢说。” “皇上驾到——”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芸芸总总,无声息 一听祈祯樾来了,『毛』珂“嗖”地一下起身,祈祯央紧张地按住她,“你想干什么?” 『毛』珂黑着脸,“我能干什么,跪下行礼啊。”祈祯央稍稍松了口气,两人见祈祯樾进来,匆匆行了个礼。 “皇后今日如何?”祈祯樾脸『色』发青,眼底有些发暗,一看就是没睡好。 “还是一样。但我和诺梨让她吃了点东西。”祈祯央尽量把语气放得柔和。『毛』珂在一旁没有好脸。祈祯樾珉了一下嘴,对『毛』珂道:“朕知道王府里有些事情需要你『操』心,可皇后的事还需你尽心一下……” 『毛』珂眼睛一横,“不劳皇上『操』心,我们娘娘我自然会上心照顾。”她说话的口气也很是不悦,祈祯央连忙肘击了她一下。“伏里啊,她不是这个意思,她过于对丫头担忧了,难免口气会重。” 祈祯樾有些恼烦地道:“诺梨,朕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得,可有些事情是朕身不由已,不得不这样做……” 不说还好,一说『毛』珂一头火气便上来了,“好一个身不由已——祁子祥你别拉我!皇上一个身不由己就可以把娘娘推到如此万劫不复的境地,看着她这样难道皇上就满意了?皇上若是稍微放下江山威望,设身处地的想想娘娘,娘娘也不会成这副样子!”祈祯央在一旁哪儿敢多说什么,『毛』珂一把把他推开他就暗道不好。诺梨的『性』子冷淡,可一旦认准了要闹,那谁也拦不住。 祈祯樾拧紧了眉头,“诺梨,咱们也算是朋友一场,朕对皇后旁人不知你也看不清么?朕对皇后什么心你会不知?”祈祯央吓得拉住他,“伏里,你千万别和她计较……” “哈哈——”『毛』珂讥讽大笑了两声,“皇上对娘娘什么心?皇上当年和那祁祯睿联手害得娘娘家破人亡,她无依无靠在春华观中受尽了白眼,那时候连个上香的人都敢来嘲讽娘娘两句;你明知那宁王对将军心怀鬼胎还任由他害死了将军,害死了娘娘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旁人不知,娘娘还看不透么?你不就是怕将军有天拥兵自重来越权——” “诺梨!你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干嘛——”祈祯央想去把她拉走,祈祯樾却道:“朕也想弥补,可她每次都拒之千里……” 『毛』珂冲着他大声道:“皇上也不想想,你枕边睡着的人利用过你,甚至想要杀你,你还如何信任?”祈祯樾猛地一怔。『毛』珂接着怼道:“旁人是不知有些事,可我知!皇上何苦立了娘娘为后,又封了那么多妃子?我懂身为君主绵延子嗣是要事,那皇上为何宁愿去救那个姜怀卿都不救娘娘?这后宫的风言风语就没断过,天下人骂娘娘祸国殃民,魅『惑』君主,后宫嘲她没了大势,盛宠不在。这些皇上真就一点都不知?她好不容易把她的心思放在了孩子身上,对你再也不敢抱有任何想法,你却连她最后的支撑都硬生生地拿走了!年糅固然有错,我也请皇上扪心自问,是真的怕他弑父篡位还是怕些别的——” “别说了——”祈祯央捂了一下她的嘴,被『毛』珂一把推开。她不会戳破这层纸的,这点她有分寸。祈祯央被她大力推的没站稳,险些倒地。『毛』珂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娘娘『性』子烈,这点皇上比我清楚,她就算茕茕孑立,也是个要脸的人,皇上若是为了她好就别再来『逼』她了。当年上赶着要娶她的是皇上,如今害得她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皇上,明知自己心思不纯,也明知她对你信任依赖,把她毁成这样,皇上满意么?” 祈祯央看祈祯樾已经要发怒了,连忙帮着说话,“伏里真的有些事情是『逼』不得已,他若是不这么做大家处境都会很难……” “别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皇上,今日我把想说的都说了,我自知犯了大罪,这就去刑司领罚。”『毛』珂说罢祁祯央连忙挡在她身前,“伏里你若是杀了她我也不活了……不是!她是太过于焦急,都糊涂了,你别和她计较……” 祁祯樾挪开了眼看向卧房,没接话。祁祯央拉着『毛』珂往外走,“都看什么呢?走走走……”他小声轰着在外面听热闹的小宫女们。 雪杏撇撇嘴,“我觉得诺梨姑姑说得没错啊……” “你小点声!”祁祯央把她们都轰走,转头对『毛』珂道:“你真是——就算是实话你也不能说出来啊!” 『毛』珂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行了,你去把止安和若瓷带走照看几日吧,别再扯出什么事了……唉,造孽啊……” 邵韵宅躺在床上,每个字其实都听得真切,却又好像与她无关。 “皇后……”不知何时祁祯樾进来了,坐在她床边。 “诺梨说朕的话,你都听到了吧。若是……若是你真的不想让朕来看你,朕可以离你,离你远远的。不让你看见。”他顿了顿,心痛欲裂不能自己。“不……”他猛地靠近邵韵宅,『逼』迫她与自己对视,“朕收回方才说得话!你就再信朕这一次,你想要什么都行,你让朕是谁朕便是谁行么?”他的鼻尖轻触邵韵宅的鼻尖。 邵韵宅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他,他吓了一跳。“皇后……” 她喘了几口气,往后退着,在床上躺了太久,身上不但没了力气头还是昏的。 祁祯樾靠近她,她忽然流下了眼泪。毫无光彩多大眼中此时满是惹人心疼的悲伤。这仿佛是把祁祯樾的五脏六腑捏碎,连着肠肚都痛。“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朕都答应你……” 邵韵宅颤抖得厉害。祁祯樾试着唤了一声,“宠儿……” “不要!”她突然激动地上去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叫这个名字,你不要叫!”祈祯樾抱住她,“好,好,你冷静点,朕不叫这个名字……”他把脸埋在她的肩头,隐去了眼中的心痛。 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没几日便入了夏,祈祯樾带着六宫妃子去往大奉乐宫,那日,邵韵宅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热闹,除了置身事外别无他词来说。 恍惚间听到『毛』珂在门口骂道:“都疯了么?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不知么?搬什么东西需要经过栩宁宫?都给我绕路!” “哟,赵王妃才嫁过去过久啊,这可已经摆起架子来了?珩贵妃已经出发了,我们再不走得话难免遭责罚,绕其他路远了耽误了贵妃娘娘,王妃娘娘担得起么?”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毛』珂的声音更大了,“你算什么在这里狐假虎威,越俎代庖?狗仗人势这套别再我面前玩!都给我绕路,你们谁敢惊动了皇后娘娘小心我告诉皇上去——” 凤渝捂着脸狠狠瞪了『毛』珂一眼,带人绕路了。 在门口看热闹的小宫女们出来敬佩道:“还是诺梨姑姑厉害,她狗仗人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怕皇后娘娘『操』心都忍着呢。这下可好了,教训了她一下很是过瘾!” 『毛』珂笑着轰她们干活,“唉,我们赵王爷也跟着去瑶山了,我这几个月都留下陪皇后娘娘。你们出一个人太监来帮我与赵王通信就行了……”她说着,忽然看到躲在后面的止安,忽闪着明亮的小眼,看着她们。 宫女们各自干各自的活去了,『毛』珂招手把他叫来。“安儿,怎么了?是不是皇上此次没带上你你不开心啊?” “不是,这次是我和父王说要留下来陪母后的。姑姑,母后到底得了什么病?我大哥去哪儿了?真的被父王杀了么?” “父王有你父王的理由吧。”『毛』珂不想否认什么,抱起止安道:“你还小,等你长大了,遇到一个可以为他奋不顾身的人时,自然会明白你母后为何会这样,她会好起来的。放心。” 说着,外面墨墨正好进来。 她的小脸也略显憔悴,『毛』珂上前关心道:“孩子,怎么了?若还是因宁王之事,那没必要。他杀了将军,负了皇上对他的信任,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墨墨低下头,“我知道,可他对我好,都是为了我。我不能说他不好。” “你明白就行。”『毛』珂放下止安,拍拍她的肩。她如今已经长得快和成人一样高了,也出落得越发标志,不比后宫任何一个妃子逊『色』。 “姑姑,我能不嫁人么?”墨墨轻生叹气。“献国的使团走了,我看着他们留下的东西,我……” “当然——”『毛』珂不假思索地道。“你当然要走,远远的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一切纷争和让你难过的东西。” 墨墨眼圈红了,“可是我不想离开煜哥儿,煜哥儿他一个人在这片土地上,太过孤单……”『毛』珂指了指她的心口,“你从未离开过他,他在你这里。” 抬头看着『毛』珂,『毛』珂莞尔一笑。似乎也没这么难受了。 “对了,你可是和那个献国的小来使有交集?”『毛』珂问她。墨墨想了想,“说得是无垠么?我们认识罢了。”『毛』珂“嗯”了一声,“既然你要嫁人,就别对和你夫君以外的人有什么心思。不然的话,会很麻烦。” 墨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入了夜,『毛』珂带着孩子们睡了。 邵韵宅也试着闭上眼。 “娘……娘……” 有人唤她。 “糅儿?”她轻喊着起身。掀开被子往外跑,发丝跟着衣袂一起朝后飞舞,她又冷又慌。 赤脚跑出了栩宁宫,月『色』正浓。 “糅儿……你在哪儿……”她忍下哭意,四处找着。 “娘……”声音越来越近,是从东宫传出的。邵韵宅提着心,往东宫走。“天啊,招魂么……”她忍不住轻生道。东宫的门是锁着的,她试着推了推,没推开。 忽然鼻尖好像窜过一阵月橘香。 “就此别过……” 这一声让邵韵宅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谁在哪儿——”巡防侍卫看到门口有人影,过去质问道。“好大的胆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法么?!啊……皇后娘娘……” 邵韵宅转头,灯火映得她的脸惨白。“糅儿在叫我……” “啊——皇后娘娘——来人啊——皇后娘娘昏过去了——” 大奉乐宫中,一阵疾风吹得窗子晃了一下。 祈祯樾猛地起身,“别——” 回神后才发觉是梦。“呼……”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一旁许珺茹被惊醒,起来给他贴心擦汗,“皇上发了梦靥了吧……” “皇后……”他捂着胸口低声唤。许珺茹脸『色』一沉,而后柔声道:“没事的,皇后娘娘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的……”说着身后把他搂在了怀中。祈祯樾靠在她身上,声音发干,“真的么……” “真的。”许珺茹眼神狠如利刃。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落红无情,深栏怨 本以为见不到邵韵宅就行了,可谁知到了大奉乐宫后,祈祯樾更是觉得别扭。 今年是她第一次没陪他来这个地方。那片他们总去的风景,他一人也不想再去。从梦中惊醒,他躺在许珺茹怀中,许珺茹给他『揉』着太阳『穴』。 “是,好的贵妃娘娘,咱家知道。咱家还想求贵妃娘娘给个信,不然我这心呐……” “嗯,本宫知道的。走了……” 祈祯央微微抬头,“谁在外面?禾子,是闵贵妃在外面么?” 禾子连低声道:“皇上,没什么事……闵贵妃只是想先请愿回去……” “为何?”祈祯樾起来,心有不详。许珺茹在一旁高声道:“懂不懂规矩?知道这是什么时辰么?竟敢在此叨扰皇上——” “贵妃娘娘恕罪……”禾子连忙跪下。 “不。”祈祯樾伸手拦了一下许珺茹。“酒儿你给朕说实话,是不是皇后出事了?” 只听门外洛酒儿“啊”了一声,“这个……” 一个激灵一下起来,祈祯樾掀开被子。“哎,皇上——”许珺茹没拉住他。 把门打开,拽起跪在地上的洛酒儿,祈祯樾问:“皇后怎么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在昨夜说听见了年糅的声音,自行跑到了东宫,而后昏了过去……赵王妃今日已经把赵王叫回去了,让臣妾来和皇上知会一声。可臣妾也是放心不下,也是要去看看的……” “即刻启程——回宫——”祈祯樾转身回房穿衣,惊动了一群宫女,连忙上来伺候。 许珺茹颇有不满:“皇上,这天还是黑着的……” “朕说了,即刻回宫。”他一字一顿道。许珺茹便不敢再多言。 醒来时候,窗外阳光明媚,邵韵宅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 “醒了——娘娘醒了——” 是『毛』珂的声音。为何如此清晰。 邵韵宅睁开眼,是『毛』珂在床边。『毛』珂拉着祈祯央来看邵韵宅,“你快点——别磨蹭——” “你还想怎么快啊,不带先看看脉象……止安别在这儿,伯伯要号脉……”祈祯央伸手赶了一下止安,止安却没有走。依旧站在邵韵宅床边。 邵韵宅转头看到他,艰难地起身。『毛』珂伸手扶她起来。 “母后,你怎么了?”止安小心翼翼地问。他从未见过邵韵宅这样。 浑身一颤,邵韵宅转头问他,“你,叫我什么?”她抓着止安问,好像心中的一扇门被打开了,她感到无比的清醒。 “母后。”止安又叫了一遍,邵韵宅跟着落泪。『毛』珂和祈祯央吓了一跳。 “丫头,你,你知道我是谁么?”祈祯央试探着问。邵韵宅含着泪问他,“三哥,你告诉我,糅儿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永远离开我了……” 祈祯央和『毛』珂相视一眼,『毛』珂搂住她道:“都过去了……” 邵韵宅突然嚎啕大哭,她跪在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的死去活来,“糅儿——糅儿——你怎么也丢下我——你们怎么都丢下我——” 止安上前拉住她的手,“母后,你没有一个人啊——” 她在泪眼朦胧中看着止安,一把将他搂在怀中。是啊,她还是要活着。 『毛』珂和祈祯央不知怎么安慰,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 等她哭够了,坐在床边缓了缓神。 “这是上午还是下午?”邵韵宅擦擦眼泪问。『毛』珂连忙回答:“离午膳还有一个时辰。娘娘有什么需要的,我去弄……” “我他妈,”邵韵宅吸吸鼻子,“饿了。” “啊?”『毛』珂和祈祯央一同惊讶。 擦了一把眼泪,抱起止安,“咋了,我还得一直沉浸在这种打击和悲伤里出不来,然后从此改了一个『性』格?休想。快点的,老娘饿了。”邵韵宅的语气又恢复到了以前的俏皮。 『毛』珂喜极而泣,“嗯,好,好……” 祈祯央也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她,“丫头,你真是要吓死我们啊……” 搂住祈祯央,邵韵宅打了他一下,“差不多行了,你老婆在那儿呢。” 夏日炎炎,邵韵宅看着窗外的阳光,是一种久违的自在。 止安在她怀中给她擦了擦脸,“母后,就算大哥走了,我和若瓷也一直陪着你,你以后多生几个小弟弟小妹妹,我们都陪着你。”『摸』『摸』他的头,邵韵宅轻声道:“不要了,有你们就够了……”不再会给那个人生一个孩子了。 『毛』珂和祈祯央走时,还是不放心邵韵宅,邵韵宅安扶他们道:“我真的没事。不可能一直这样,日子还是要过的。” 祈祯央握了握她的手,“有什么事,定要告诉我们啊。” “就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伸手轰他们,他们才放心。 等他们走后,邵韵宅进屋里抱过若瓷,她已经会叫“母后”了。 “止安,和妹妹一起陪母后去海棠林走走吧。”邵韵宅抱着若瓷,止安点头,跟在她身后。 海棠枝繁叶茂,邵韵宅和止安躺在草地上看着上面光影斑驳,一旁若瓷只是瞪着大大的眼睛,也不闹人。“止安啊,母后问你,你害怕生离死别么?” “不怕。”止安想都没想就回道。 邵韵宅转头看着他的小脸,觉得好笑,往他身边靠了靠。“为何不怕啊?都见不到喜欢的人了。” 止安躺在邵韵宅胳膊上道:“我就是不怕,反正今后总是要我自己走。”邵韵宅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反正最后都是要她自己走,谁也不能替她,谁也不会留下。 低头吻了一下止安的头顶,“可我如今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几只百灵从枝头飞过,叫得邵韵宅心痒。 邵韵宅侧躺在地上,看着止安教若瓷学走路,若瓷笑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哥哥哥哥”。光斑打在两个孩子身上,她久违地感觉到了静谧与安逸。或许她从头就输了,偷偷算了算,她若是三十二岁离世,还剩下七年。 然后……她和祈祯樾也相识了十年。 十年。她苦笑了一下。风风雨雨都过了,他们什么都经历了。她本以为对祈祯樾再无感觉,可想起他时,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她欠得人很多,可祈祯樾是欠她的人。她唯独在意欠她的人。 午睡时,她未睡熟,只觉得有黑影在她床边晃悠。 “采花……”她喃喃地唤,“别晃了,本宫要睡了……” 微微张开眼,她有些吃惊地坐起身,“皇上?” 祈祯樾咳了一声,坐在了床边。 “皇上不是去瑶山了么?”这会儿应该是在兰芷宫里和六宫妃子一起谈笑风生啊。邵韵宅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祈祯樾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她的脸,却又生生收了回去。“大奉乐宫年久失修,等修好了我们再过去……” “什么玩意儿?年久失修——” “是,别问了。”祈祯樾把脸别了过去。邵韵宅白了一眼,神经病吗。 祈祯樾攥紧了拳,“你是好了么?朕听闻你不太好……”邵韵宅没好气道:“关你屁事。走开,老娘要下床。” 看她这幅跋扈的口气,祈祯樾竟是稍稍松了口气。她终于恢复了。 “皇后,朕近日会派人来给你送些补品……”祈祯樾有些发虚,“你不要推了……” “好,不推。”邵韵宅推开他下床,坐在铜镜前打哈欠。祈祯樾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上去坐在她身旁,“你好就行了。” 邵韵宅带上翡翠金盏花耳环,“你放什么屁呢。我要是不好了,不正是你求之不得的事么。天下都不会再说你什么了。你这皇帝当得仁心慈善,天下人爱戴没人说你的不好,你有不好全是因我。”祈祯樾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说起这事了。” “没什么。”邵韵宅白了一眼。“出去吧,我真的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祈祯樾起身,也不过多纠缠。她会跟自己闹别扭,总比冷冰冰的拒她于千里之外好。 等邵韵宅梳妆完后,去了祠堂。 “太后娘娘还真是虔诚,无论何时都在上香求佛。”邵韵宅去了很是不客气,太后也不看她,“还不是哀家给你情愿,感动了佛祖才会让你安然无事。” 坐在太后身边,邵韵宅笑了一声,“太后是在求自己吧,别让引火上身,烧着自己。” “咚——”木鱼被她重重敲了一下,太后转头,“皇后此次前来是有事找哀家吧?” 邵韵宅笑着点头,“太后真是痛快。那本宫就不废话了——太后知道当年先皇后有一个孩子被换走了么,知道被换去哪里了么?” 太后吓得手中的佛珠都掉了,“你想干什么?” 邵韵宅抬头看着满壁的佛神,“有些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了,知道么。” 她自是要下地狱的,她认了。 入了夜,天气渐凉。 邵韵宅睡得不安稳,一翻身,忽然感觉到一阵炙热的呼吸。 “我靠——”吓得她小声惊呼。 “别喊,是朕。”祈祯樾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 邵韵宅忍不住破口大骂,“『操』你妈,你演什么大内密探零零发啊——”她抚了抚胸口白了一眼。祈祯樾竟没躺在她身边,只是趴在一旁看着她,“朕议事晚了,不知为何特别想看看你。” 眼前都是黑的,邵韵宅起身觉得好笑,“你说什么呢?这么黑谁能看见谁啊?” 这话倒是让祈祯樾“噗嗤”一笑。“那……朕走了。” “拜~~~”邵韵宅躺回了床上,听着身后没了动静,又起身,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 , 第一百八十七章 蜡炬兰灯,烧晓色 『毛』珂看着窗外的夜『色』正浓,把夜来香端进了屋里。“子祥,暗卫这个前朝组织这一下可是全被歼灭了吧。” 祁祯央盘腿坐在床上闭目,“说不准,这个组织有多少人我都不知道。但没了领导,也会四分五裂了吧。本就是为朝所用,如今连煜哥儿都死了,还依附谁啊。” 『毛』珂脱下外衣,把头发散开,“我也不想了。只是我没想到这次师兄才是最绝的,他什么都知道竟然能瞒这么久。” “你能不能不在我面前提他。”祁祯央颇为不满。『毛』珂梳着头发一笑,“你真的是疑心太重,我真的跟师兄没什么的,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罢了。当年我还拿着刀威胁他呢。” 祁祯央张开眼,“那他跟你计较了么?” “没有。” “哼”了一声,祁祯央侧身躺在床上,“他若是计较才叫没什么呢。就怕不计较。” 『毛』珂上床,“你想哪儿了。咱俩都成亲多久了,你还多想。”祁祯央转头看着她,“那丫头还和伏里这么多年了,不也是该和别人勾结还是——哎呦!”『毛』珂狠狠在他腰上拧了一把,“带上我们娘娘做什么,她可没做一件对不起皇上的事。你这都是从哪儿听得,别人误解她你怎么也这样啊。” 祁祯央疼得抽气,“错了错了错了——你先撒手——”瞪了他一眼,『毛』珂撒开手,祁祯央『揉』着腰,“我就是有时候气不过,你看她不安生,把楠枫的命都搭进去了,还是在咱们成亲之日;还有煜哥儿,这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还有非寒,怎么说我们也是朋友——” “你再这样就滚到别的地方睡去!”『毛』珂真生气了,“你自己论论,这些事那件是娘娘干的?还你气不过……” 祁祯央一下怂了,“行行行,睡觉睡觉……” “王爷。”门外忽然传来小厮的声音,“罗侧妃求见。说是有要事要禀报王爷。” 祁祯央哪里敢应,“不见不见,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见吧……”手上安抚了几下『毛』珂。 可还未赶走小厮,罗曦的声音:“王爷,妾身的姐妹前来向王爷求助,请王爷让妾身进去说清楚——” 『毛』珂一把把祁祯央的手推开,“什么姐妹?还是罗侧妃上次说的绿株夫人么?皇上不会计较她的身份,也不会杀她的,回去吧。” 罗曦一听到『毛』珂的声音,手便攥着手帕狠狠地拧着。“王妃娘娘,可她来求妾身想让王爷去帮着开恩……” “我说了,皇上不会计较。暗卫已经消失了。还有,你一口答应了她,就这么笃定王爷会跟着答应?别耍心眼儿,回去吧。”『毛』珂说完,不再理会她。罗曦吃瘪,道了一句“是”只能离开。 躺在床上,『毛』珂嗤之,“什么东西,用这种手段以为能把人劫走到她那儿?这种把戏当年景平王府的小妾都看不上。我说啊,是不是这府里就她一个妃子太久了,连斗都不会斗……哎——祈子祥我跟你说话呢——” “我睡着了……听不见……”祁祯央闭眼保平安。 『毛』珂一想明日墨墨出嫁,她还要进宫,便先不和他计较,也睡下了。 次日一早,祁祯央醒来时看到『毛』珂正欲出门。 “你也起得太早了吧……”他坐起来有些无奈。『毛』珂把给自己点了最后一下红唇,“不说了,你自己把早膳吃了我进宫了。” “哎——你不服侍我穿衣——” 『毛』珂“砰——”一下把门关上了。 墨墨随意给长发梳了一个髻。跪在祠堂双掌合十,“求求神明菩萨,列祖列宗,保佑我将来别再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了……” “公主,该去梳妆了。”外满的宫女唤道。 墨墨擦擦眼角的泪,“就来了。” 煜哥儿,你知道么,我今日嫁人了。 任人把她打扮得浓妆重脂,换上了嫁衣带上珠宝。她幻想过会离开这里,会嫁人,却没想到会如此不情不愿。 “公主,咱们走吧,该去给皇上皇后娘娘磕头了。” 被人拉着去了寿安宫,墨墨也不反抗。进了大殿给两人行礼磕头,她一一照做。 邵韵宅坐在上面看着她,忽然想到当初她嫁给祁祯樾时的场景。那时的心情她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却忍不住回忆。 “娘娘。”墨墨抬头,哽咽了一下。邵韵宅回神,“哎,孩子……” 她忍住眼泪,对邵韵宅道:“我走了。”邵韵宅对她好,她就不能说她不好。 这一下,邵韵宅才意识到,她也要离开自己了。祁祯樾正欲开口说什么,邵韵宅已经跑了下去,她一把抱住墨墨,“走了也好,走了也好……你若是想你的弟弟妹妹了,就来看看他们,不远的。”墨墨抱住邵韵宅点点头。邵韵宅笑笑,朝一旁招手,“止安,过来,你姐姐要出阁了。” 躲在一旁的止安小跑着出来,“母后,姐姐今后还会来见我们么?” 墨墨蹲下,一把搂住止安,不舍道:“安儿,姐姐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止安也搂住她,还安扶地拍拍她的背。他并不知再见一面会有多难。 邵韵宅扶她起来,有些欣慰道:“墨墨,你真的是个懂事的姑娘,你会得好报的。但你也要记住,要保护好自己。你的人生,本宫背着你走了这一程,从此之后,风雨还是晴天,你要自己多感受了。”墨墨拉着邵韵宅的手,带着哭腔,“好。” 『毛』珂在一旁递给她了一把一直随身带着的短刀。“墨墨,若是献国,那个人对你不好,你尽可以杀了他,而后回来。” 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墨墨朝后退了半步,谁知邵韵宅拉住她的手,把刀递给了她,“拿着吧,你去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连个倾诉的人都没有,那个人若是欺负你你就给他点颜『色』看看。我们不怕他。” 墨墨接过了刀,揣在怀中,“啊,并不是,我在那边还是认识人的,那个无垠是我的朋友,他说虽然这个南宫家的公子虽脾气不好,可人无坏心。我应该……能应付得来……” “凡事小心吧。别太和别人交心了。”邵韵宅只能这么提醒。墨墨点点头,一行人出了寿安宫,下了台阶。 墨墨回头,看向寿安宫。邵韵宅跟着看了一眼,“可是还有话跟你父王说?” “没。”看祁祯樾不来,墨墨摇摇头,“没了。父王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知道。我有时候真羡慕若瓷。”邵韵宅一怔,“墨墨,你很好。你会得到自己的幸福的。” “但愿吧。”墨墨说罢,看到了时辰,抬脚上了马车。“娘娘,有缘再见吧……”她的眼泪噙在眼中。邵韵宅伸手拭了拭泪,“咱们一定会再见的。” 而后她一一和『毛』珂止安还有栩宁宫的其他宫女们招手告别。 马车缓缓拉动,邵韵宅站在台阶上,看着前拥后簇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长叹一口气,原来今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煦。 “母后,姐姐为何一定要嫁那么远?”止安抓住邵韵宅的手问。邵韵宅『摸』『摸』他的头,“止安啊,她远离这个地方,可能对她也好。我们每个人,只要是活着就会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有一个环境重新开始,可能会被比我们这些苦苦支撑着的人好过一些。”止安哪里听得懂,歪头不解地看着她,“母后,你怎么变得这么高深?” “老娘是百变娇娃。”邵韵宅笑着把他抱起,这就是她苦苦支撑的理由。 “咳咳。”祁祯樾不知何时从寿安宫中出来了。 『毛』珂随意行了个礼,不想跟祁祯樾多说,“那我先走了。”邵韵宅道:“啊,不回去陪着我坐坐了?” “不了,祁子祥看我不在肯定又翻天了。” 止安挣扎着下来,“姑姑我送送你。” 『毛』珂喜笑颜开,“行啊,我们止安真是长大了。”拉起他的小手,两人离开了。 两人走后,邵韵宅刚想走,便听祁祯樾低声道了一句,“也嫁人了。” “啊?”邵韵宅扭头看了他一眼。“舍不得么?” 祁祯樾看着远方的天际,“有一些。毕竟是朕的孩子。”邵韵宅“切”了一声,“你对墨墨从未尽过父亲的责任啊。” “其实,朕这几日想了很多。朕好像真的太过于自私,故而让朕得来了报复。”他看着邵韵宅,灿光让他棱角分明。“让朕无法得到挚爱。” 心头猛地一颤,邵韵宅呼吸都『乱』了。“说什么呢……”她像逃一样离开,祁祯樾跟在她身后,“朕看到墨墨就想起了当年你嫁给朕时的样子。” 邵韵宅放缓了脚步,“皇上,她会嫁一个好人吧,千万别像我一样。” 路途遥远,墨墨这几天,每日要睡好几觉。直到外头的宫女告诉她已经进了献国时,她才惴惴不安起来。 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心中其实很怕,毕竟要嫁的这个人出言侮辱过她,她不知会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对她不好,真的要杀了他么…… 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她更加局促起来。 “公主,咱们要进南宫府了。” 墨墨“嗯”了一声,更是害怕。 外面锣鼓声与鞭炮声齐名,墨墨在马车中双手都是颤抖着的。她被人搀扶下来,送进花轿中,一路颠簸地不知被带到哪里。 红盖头上的流苏声如此清脆,她垂目看着地板和裙角。 忽然有人牵了她手中的红绸,拉着她往屋里走。墨墨的心突突直跳。 跟着拜天地时,她听到了有人议论道:“这个不是长公主么?怎么是下嫁啊……” “呵,八成是不得宠。” 墨墨有些委屈地攥紧了红绸,忽然她垂目看到一只带着白玉翡翠扳指的手伸过来,欲去拉她攥成拳头的手,她吓得退了一下,红绸险些掉落。 那只手又收了回去。 “送入洞房——” 猛地抬头,而后她被人推进了卧房中。 “煜哥儿……娘娘……”她是真怕了。 “阿嚏——” 栩宁宫中邵韵宅重重打了一个喷嚏,祁祯樾连忙放下手中的折子,紧张道:“怎么伤寒了?快去请御医——” “不用!”皱眉打断他,邵韵宅又躺回了贵妃榻上。“你他妈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只是个喷嚏而已。滚远点。” 祁祯樾无语地看着她,她把身子别了过去。 但愿墨墨平安无事。 , 第一百八十八章 棠梨花白,乔木深 “真的一点都睡不着么?”祁祯樾在黑暗中睁眼。邵韵宅已经翻来覆去还几圈了,弄得他也是睡意全无。 一下坐起来,邵韵宅『揉』『揉』眼睛,“睡不着。皇上要是觉得烦就去别的地方睡吧。” 跟着她坐起来,祁祯樾柔声道:“怎么了?能和朕说说么?”他这么一问,邵韵宅才发觉连她自己,都找不到说不着的原因。 “是不是墨墨啊?你觉得不安心?”祁祯樾问。邵韵宅想了想,叹了口气。“她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去天地之间选择自己的路,而不是变成我打击报复的棋子。不然她只会变得跟我一样,对一切都无奈。” 忽然她的手被祁祯樾拉住,他的热气喷薄到她的侧脸上,“或许走到了外面,会有更多无奈。人啊,只要活着,就会有诸多的不如意。”他这么一说,邵韵宅竟忽然有些豁然开朗。 “睡觉。”甩开他的手,又躺回了床上。祁祯樾靠近了她一些,她也没拒绝。暗暗地希望,墨墨能有个好结果。 南宫府的满月居中,墨墨一人坐在诺大的床榻上,浑身出了薄薄地一层汗,她十分不安害怕,手一遍又一遍地『摸』着怀中的短刀。 听闻这家的人都有精神疾病,若有些奇怪的事情,她该如何应对。 正胡思『乱』想时,忽然门开了。 墨墨微微抬头,只听喜婆有些难为道:“啊……五夫人,五少爷让我们出去候着,小的们就在外面等着。少爷夫人有什么需要尽可唤我们……” 墨墨小声“啊?”了一声,可还未反应过来,门又被关上了。而后灯被人一下吹灭了。 她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那个……少爷,咱们不应该掀盖头——哎——” 她话才说一半,头上的红盖头便被人掀起,一个黑影逆着外面的光,把她一下扑倒在床上。“少爷——”感觉他在脱自己的衣服,她吓得快哭了,顺手掏出了怀中的短刀,“嗖——”一下刺了过去。 “啊——”一声惊叫。 “少爷——少爷——”外面的人欲跑进来,墨墨身上的人喊道:“都别进来——没事的——” 外面的人听到他说话,才作罢。 但墨墨察觉出了不对。这个人的声音…… “你怎么还带凶器啊?拿来!” 墨墨这下心里有数了。“无垠……”她咬牙切齿。 “额……祁炀,我……”无垠装不下去了,“我受伤了!你把我的胳膊刺伤了知道么!” “你!”她此时多羡慕邵韵宅吵架时的巧舌如簧,她再生气一句话也说不出。 无垠听出了墨墨生气了,连忙起身去点灯。墨墨拿着刀『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嫁的人不是南宫家的南宫啸么?怎么是你这个小来使!”借着灯光她看清了无垠英挺的侧颜,更为生气。 “咱们先把刀放下……”无垠哄道。墨墨把刀放在胸前,“不行!你先说清楚!” 无垠张开手,他手臂上还在流血,喜袍已经脱了。“我就是南宫啸,无垠是我的字……好了,我全招了。我当初就是想先假扮一个来使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主,大瑞这么着急这嫁,别是什么残花败柳我……哎,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好奇啊。但认识了你,发现你不但清清白白,还温柔和善,人也,也好看,我,我——哎,你去哪儿——” 墨墨从床上跳下来,“我不干了,我要回去!你就是个骗子——来得时候皇后娘娘跟我说了,若是我对你不满尽可以回去!我们大瑞不怕你们!我要走了!” “别别别——”无垠死死挡在门前,悔得肠子都青了,就差给她跪下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但我也真是喜欢你啊,要不喜欢你,我就不会回来非要娶你了——” 伸手捶了他一下,墨墨气得跺了跺脚,“那你为何还吹了灯,吓我好玩么——” 无垠更是着急了,“祁炀,我就是,就是,不想让你讨厌罢了,若是你先知道我骗你,肯定不会依了我……”他的样子有些委屈,竟还看着有点可怜。 墨墨顿时气有些消了。“你什么意思啊?我后来知道了,就会依你了?” “那个……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了,你也没有余地反悔,我再慢慢认错……”无垠不敢直视她。 “让开!”她从小到大都未曾这么生气。“我要回去找我们娘娘了!” “祁炀——”无垠拉住她,作势要给她跪下,“我错了——哎——”突然,他一下昏了过去。这可把墨墨吓了一跳。“来人啊——来人——” 外面的人闻声赶来,看到倒在地上的无垠,二话不说,掏出『药』丸倒上水,就给他喂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啊……”墨墨着急问道,她也不傻,趁人来之前就把刀揣回了怀中。丫鬟们和小厮把无垠抬回了床上,“我们公子的『毛』病就是,一害怕就会昏倒。故而从小老爷夫人就练他的胆子,公子也很久没昏倒过了,哎——公子的手怎么受伤了——”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啊?”已经有人来问了。 墨墨不知该怎么回。 “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吓得我昏了。”无垠这时候醒了,帮墨墨解释。 下人们点头道:“公子小心点吧……” “行了——你们都出去——”无垠没好气地轰人。 人一下子全退了出去。 墨墨看了看他的手臂,有些难为情道:“你该去治伤了。”无垠摇摇头,连忙起来拉住她的手,“我不去。我一去你是不是都该走了?” “当然不走。”墨墨此时已经不生气了。可她不想让无垠知道。 “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以后定好好待你,行不?”无垠厚着脸皮贴过去。墨墨别扭道:“那你放才怕什么?你怎么昏了?” “你要走,我当然怕了。”无垠有些手足无措,想抱住她又怕她生厌,“我我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大不了再刺我一刀——”墨墨“哼”了一声,“说什么呢。我当时也是怕极了。从下到大我哪儿经历过这个。” 无垠一看有戏,眼都亮了。“那你是,是原谅我了?” 指指他的胳膊,“你的伤,去包好我就原谅你。” 心算是安定了。无垠一个劲儿得傻笑,“好好好……” “对了。”墨墨突然道。无垠紧张地又拉住她,“嗯?” “那个,你别祁炀祁炀得叫了,我听不习惯。而且我又嫁给你了,你这么叫更是不妥。娘娘他们都唤我墨墨。你今后也这么叫——哎——放我下来——”一下被无垠抱起扑倒在床上。“谢谢谢谢——”他笑得就像得到了糖的孩子。 墨墨试着伸手戳戳他的鼻子,“你若是待我不好,我就立刻回去。” 用鼻尖顶开她的手指,蹭着她的手心,“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回去的。” 好像有什么以前没有过的东西,在心底悸动着。 “……一切安好,南宫无垠捧我在手心,我无他求了。也希望娘娘快些回信,更甚是想念弟弟妹妹。每日祈求娘娘安好。”邵韵宅念完信,若瓷捧着脸在一旁笑嘻嘻道:“咱们就不能去找姐姐么?”她如今说话嗨氏有些不清楚,但邵韵宅能听懂。 止安坐在她身旁,拿海棠花枝戳了一下她的脸,“当然不行。咱们不能离开皇宫的。” 邵韵宅坐在秋千上『荡』了起来,“对啊,咱们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若瓷坐在草地上,张开手也要坐秋千。邵韵宅把她抱上来。“止安也上来吧?” “不。”止安拿着花枝坐在地上微微仰头看天,“你们玩吧。” 邵韵宅边『荡』秋千边对他道:“你这个小崽子装什么深沉。” “真男人无需隐藏。老子没装。”止安回怼。邵韵宅白了一眼,“你放屁。少学老娘说话。这是老娘的style。” 止安拿着花枝挠挠头,“母后真小气。” 邵韵宅笑了一下。停下秋千,“那你在想什么呢?” “母后,父王不止一次跟我讲过,他最爱母后。可为何其他娘娘也不断地在给我生弟弟妹妹?”他看着邵韵宅问。邵韵宅听罢,牵强得一笑。“他最爱我,却也不耽误他爱别人。” “那我大姐会开心么?她说大姐夫对她很好,那会不会也不耽误大姐夫对别人好?”止安起身,趴在邵韵宅膝盖上。 抚『摸』着他的背,邵韵宅苦笑道:“那也总比他根本不喜欢你姐姐还对别人好强吧。安儿,你今后留着真心,不要有喜欢的人。若瓷也是。” “为何?”两个孩子一起问。 邵韵宅听着风穿树林的声音。“没有喜欢的人,就不会有痛苦的失望啊。”她亲亲孩子们。 “娘娘,皇上来了。”采花跑到邵韵宅身边道。 邵韵宅“哦”了一声。两个孩子跳起,往外跑向祁祯樾,“父王……” 她看着天际,光『色』分割开了天地,那是不属于她的明媚。 “皇后……” 祁祯樾看到邵韵宅从海棠林出来,一眼也未看他,放下抱着的若瓷,上前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邵韵宅往后退了两步,和他隔开距离。“没事……”抬眼时忽然看到他身旁还站着鸳妃。 “皇后娘娘万福。”鸳妃在王府时就不太敢和邵韵宅说话,如今看到她更是有些胆怯。 “若没事的话,本宫就先回去了。”邵韵宅也不知能和祁祯樾说什么。“皇后留步。”祁祯樾唤住她,“近日看你没什么精神,朕听鸳妃说她有个推拿的手艺,能缓解疲乏,你看……” “如此甚好,但是——”邵韵宅忽然看到了前面长廊上秦环明和其他朝臣走过。 祁祯樾刚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邵韵宅立刻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但是什么?”祁祯樾问。 “没什么。那就劳烦鸳妃了。”邵韵宅一笑,令人『摸』不着头脑。 , 第一百八十九章 清歌帘外,销魂倦 鸳妃给邵韵宅按着头部『穴』位,她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鸳妃姐姐这手艺还不错啊。” “皇后娘娘快别唤姐姐了,这岂不是折煞我了么。”鸳妃的指尖都是一抖。邵韵宅双目半眯,道:“本宫还真是谢谢你想着本宫呢。”鸳妃连忙笑道:“这是臣妾应该做的,皇后娘娘乃六宫之首,日夜『操』劳姐妹们的事,臣妾是该尽尽责的。” 跟着她笑了一声,“是么,当初你跟着珩贵妃来向皇上指责本宫的不是时,倒是很厉害啊。” 鸳妃这下吓得浑身瞬间出了一层汗,“臣妾,臣妾是……” “哎哎哎,别说了。本宫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邵韵宅张开眼,看到祁祯樾坐在书房颦眉看着手中的折子。她起身从手上拿下了一只金镯,“鸳妃啊,这是前天梁国进贡来的金饰,送你吧。” 一看邵韵宅赏了东西,鸳妃连忙跪下,“多谢皇后娘娘!” 邵韵宅微微一笑,“那可否请你每日都来栩宁宫给本宫按按头?本宫近日真是乏得很啊。” “皇后娘娘需要臣妾,臣妾万般荣幸。”鸳妃接过金镯,跪在地上应和。 “那就有劳鸳妃了。”邵韵宅扬了一下嘴角。 祁祯樾抬眼看到邵韵宅笑了,不禁也感到轻松起来。 入了夜,邵韵宅躺在床上左右无眠,背后,祁祯樾又道:“还是睡不着么?” 他猛一问让邵韵宅吓了一下,随即转身,“你又弄得你睡不着了?” “朕不是这意思。”祁祯樾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朕以前也经常失眠。有时候看你在一旁安眠好生羡慕。” 侧身看着他,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他的轮廓。 “那如今你能安眠么?大仇已报,什么也都得到了。”邵韵宅道。祁祯樾叹气,“是啊,应该是能安眠,放下一切了。” “嗯?” 他说话的声音太小,邵韵宅不自觉地靠近了他一些,“你说什么?” 祁祯樾也转身对着她,“没什么。感慨罢了。”两人说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邵韵宅还是睡意全无,“皇上,你快睡吧,明早还要早朝呢。” “以前……”祁祯樾突然声音一柔,“咱们在床上聊,你总是聊着聊着就睡着了,早上还嫌我去上朝太早把你吵醒了。” 这倒是让邵韵宅一笑,“好像是哦。”而这些,而再想起,就好像没发生过一样。 她也想过和他过一辈子的。 如今,她不敢了。 “你……干吗……”邵韵宅拽着他亵衣的袖子,感觉到祁祯樾的手从她的后背『摸』下去。祁祯樾的呼吸有些重,“朕觉得,咱们是不是……” 一把推开他,中间隔了些距离。“不要。”邵韵宅强硬道。她转过身不再面对他,尽量均匀呼吸,假装自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祁祯樾也睡着了,身后却响起了翻身摩擦被子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后颈上,而后轻轻落下了一个吻。带着属于他的微凉。 手攥紧了被褥,不让自己颤抖。 他紧紧挨着自己,让她有种被依赖的错觉。 “娘娘,今日脸『色』怎么这般差啊?可是又没睡?”采花给邵韵宅边梳妆边问。 邵韵宅木讷开口:“本宫睡得挺好。”她是一夜无眠。最近精神是越发差了,可她说不清在乎的是什么。 “母后……”若瓷小跑进屋,邵韵宅连忙一脸温柔甜笑,“怎么了?” “哥哥被三伯伯处罚了,打了手心……”若瓷说话着急,有些口齿不清。邵韵宅倒是耐心,“没事,你哥哥定是又耍小聪明整人了吧。”把若瓷额前的碎发拨开,若瓷急得挥舞小手,“不是不是!是哥哥这次打了人……那个那个……赵大人家的三子,还有还有秦大人的侄子……哥哥被刁难……”她说了打架,邵韵宅“嗖——”地起身,“走走走……” 这一下她真的着急了。 “皇后娘娘,皇上不是不让娘娘出宫……”采花连忙跪下拦她。邵韵宅一愣,怒道:“他何时说的?!” “皇后娘娘饶命……”采花声音一大,外面的宫女全跑进来跪下。 “皇上在太子崩了后不久……皇上就下令不让皇后娘娘出宫,也不让王公大臣来后宫走动……”采花唯唯诺诺道。邵韵宅冷哼一声,才不管这么多,拉着若瓷就往外走。 学堂中,止安和学士赵昼的儿子赵羽锡还有秦环明的侄子秦苍站在一起,被祁祯央怒骂。 “这里是学堂!要打架去武馆!你们这帮小崽子还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在这儿撒野!”他说着用戒尺戳了戳止安,“你是皇子,带头失身份——” “皇后娘娘驾到——” “啊?”祁祯央转头,他没想到邵韵宅会来。若瓷躲在她身后,一脸惧怕地看着他们。“若瓷你回车上呆着。”邵韵宅让人先带走若瓷,自己缓缓走近。 冷眼扫了一下在场众人,吓得学子们大气都不敢喘。 “三哥,听说止安打架了?怎么回事?”她定睛一看,那两个孩子目光傻傻地盯着她看,脸上还有墨水和打出来的红痕。 祁祯央拿着竹条,指指这边止安,“你问他啊!” 止安一脸倔强地道:“母后,他们说我大哥是『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说错了么?!”祁祯央喝道,“不是『乱』臣贼子,他做什么谋反这种事?你二话不说,就给泼他们墨水拿砚台打人,了不起么?!” 邵韵宅眼神忽然恍惚了一下。止安顶嘴:“话虽如此也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说我大哥!他对我好,我不能让人当着我的面说!” 一旁的赵昼道:“就你会维护自己的哥哥,连实话都不能说了——” “你再说一遍,当着本宫的面,你再说一遍什么『乱』臣贼子这种话。”邵韵宅冷眼走近他道。赵昼立刻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呵。怎么不说了?”邵韵宅对着他二人道:“本宫知道你们怎么想我们的,但什么该说出来,什么该在心里想想,不用本宫挑明吧?” 秦苍瞪着眼睛,“我们……不怕你……”一副就要大义凌然的样子。“反正——你杀了我也得不到民心!” 邵韵宅忍俊不禁,“好孩子,本宫喜欢。记住你今日的鲁莽,每每鲁莽一次,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说着拉过止安,“走了,这件事本宫不想再追究了,过去就过去了。” “什么过去就过去了——” 秦环明气冲冲地进了院子,“皇子犯错与庶民同罪,皇后娘娘好一句不想追究了——” 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邵韵宅转头:“『操』你妈的,你他妈想咋?让本宫儿子跪下来求求他原谅?” 秦环明看到侄子被打,更是生气,“皇后娘娘依仗权势还这么理直气壮,这明明是三皇子出手——”他正说着邵韵宅也伸手要打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邵韵宅惊愕地等看着他。 “秦大人不得无礼!”祁祯央连忙分开两人。秦环明嘲讽地看着邵韵宅,丝毫没了之前对她温文尔雅的样子。“皇后娘娘,才是应该注意身份,别随意由着『性』子让皇上为难——” “啪——”一巴掌还是落到了他的脸上。祁祯央捂脸。 邵韵宅力道十足,“你得意什么?老娘新仇旧账还没跟你算呢,竟然敢算计本宫的糅儿,你倒是算盘打得妙啊。”秦环明恨恨地看着她。 “秦环明,你他妈最好给老娘洗干净脖子等死,老娘只要活着一天,太子的仇,就一定会报。” 秦环明冷哼一声,“那就看看你能坐皇后之位坐到什么时候。” “秦环明!”祁祯央怒喝,“你是不是真以为皇上不舍得杀你!丫头,你,你先回去……” 走近秦环明,“你什么意思?” 祁祯央拉了她一把,“你先走,听话。”邵韵宅看祁祯央在场,也问不出个什么,便带着止安先回宫。 路上邵韵宅一直在发呆,止安道:“母后,你是不是生气了?止安以后不打人了……”若瓷也拉住邵韵宅道:“母后别生哥哥的气了……” “没有。”邵韵宅扯扯嘴角,搂住两个孩子,“母后没生气。只是……唉,如果我哥哥在,我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的。”她有些感慨。 回宫不久,鸳妃来给邵韵宅按头时,祁祯樾正好到。 “皇上又是来兴师问罪的?”邵韵宅闭着眼睛也能猜到他的表情。 鸳妃跪在地上,祁祯樾道:“你先下去。” “是。”鸳妃连忙下去。 微微张开眼,邵韵宅看着他紧绷的脸道:“我跟秦大人是个人恩怨,算起来这些——” “朕不是问这个。今日可有人在你面前说些什么?”他问得有些着急。邵韵宅不解地摇摇头。祁祯樾坐在她身边,紧绷着的面颊稍稍放松。“没什么,就怕有些奇怪的人跟你说些什么。” 暗觉着不对,她也没问。“你净是瞎『操』心。” 祁祯樾看着躺在贵妃榻上的邵韵宅,有些出神。邵韵宅不自在地扭扭身子,“皇上若是没什么事就走吧,别这么盯着我看,怪瘆人得……” “皇上……”禾子突然跑了进来,“皇上,珩贵妃请皇上过去……” “不去。”祁祯樾倒是十分果断。他靠近邵韵宅道:“朕就想陪陪皇后。” 禾子面『露』难『色』,“可是……珩贵妃好像是……有喜了……” 祁祯樾错愕地看着他。“此话……当真?”一时竟不知该喜该惊。 禾子点点头。 祁祯樾正不知该如今进退时,邵韵宅起身道:“皇上先去吧,臣妾过一会儿就过去。这是喜事啊。”她拍拍祁祯樾的手。 “那……就去看看……”祁祯樾无奈,只能先去凌霜殿看看。邵韵宅等他走后,伸手唤来采花,“告诉赵王妃这个事,顺便让她入宫一趟。” 这个戏,要快些唱完才行。 到她到了凌霜殿时,许珺茹正拉着祁祯樾喜极而泣,“臣妾已经绝望了,不敢再想了,没想到上苍垂怜,给了臣妾一个孩子……” 祁祯樾被她的喜悦感染了些,“这是最好不过了。今后有孩子陪着你。” “那就恭喜珩贵妃了。”邵韵宅猛地在进来道。祁祯樾不动声『色』地把许珺茹的手推开。 许珺茹连忙行了个礼。 两人对视,情绪万千。 , 第一百九十章 衰红败柳,空庭晚 祁祯樾看出了两人之间的诡异的气氛,他连忙道:“皇后怎么不坐下?”邵韵宅皮笑肉不笑道:“不必了,本宫就是来看看珩贵妃顺便给送些东西。珩贵妃在本宫怀胎时给本宫送了不少东西,如今终于有了身孕,本宫不能亏待了珩贵妃是不。” 许珺茹也温和一笑,“皇后娘娘真是为臣妾费心了,臣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很是难得,有些大权还是请皇后娘娘收回,臣妾怕力不从心……” “好啊。”邵韵宅答应的爽快。 祁祯樾起身,“行了,让珩贵妃好好休息吧,朕送皇后回去。” “别了。皇上还是再陪陪珩贵妃吧,臣妾自己回去。”邵韵宅不再看他们,转身出了凌霜殿。出去时,发觉院中的月橘都没了,她忽然又些怅然若失。 “参见皇后娘娘——” 闻声转头,竟然是许椎。 “哟,许大人来了。”邵韵宅上去笑道:“也是听闻珩贵妃有了身孕来贺喜的吧。” 许椎点头,“小女怀胎不易,老臣定是要来看看的。”邵韵宅走近他,“许大人辛苦了,前些日子没少在皇上提议要弄死本宫和太子吧。” “呵呵呵呵呵……”许椎忽然发出了一阵怪异的笑声。“皇后娘娘为何不去皇上的御书房看看?” 颦眉看着他,“嗯?” “看看吧。”许椎含笑,“趁着皇上没来。” 肯定不是为她好。邵韵宅伸手,指了一下他的眉心。“大人,当年的一面之缘,本宫谢你;但你做的事,本宫也记下了。” 许椎弯唇,“能被皇后娘娘记下,甚是荣幸。” 离开了御书房,邵韵宅还是命人转弯去了御书房。她就是这样,越是说着危险,就越是好奇。 “皇后娘娘,皇上又令这里外人——” 邵韵宅打断侍卫的话,“本宫是外人么?”采花也帮腔道:“看没看清这可是皇后娘娘,还不让开!” 侍卫冷汗都快下来了,“皇后娘娘,别为难小的了……” “皇上若是查下来就让他找本宫,本宫保你不死。”她说得很是笃定。侍卫们难以抵抗她的威怒,不得不让路。 “采花带人在外面候着。”邵韵宅如今什么也不怕,她直接推门进了御书房。 屋内的光又些弱,青烟绕着光柱,尘灰沿着光线走。 也不知许椎让她来看什么。 桌子上一堆折子,邵韵宅白了一眼。幸亏她是女主,还能谈谈恋爱斗斗坏人,要是个男主光是这个业务繁忙她都想吐血。 上去随手翻了翻折子,她忽然浑身一颤。 随后她颤抖着手,拿起桌子上的折子翻了翻。竟然全是废后的折子,后面无一不跟着一句希望皇上处死皇后,以绝再有谋反之患。 指尖泛凉,她眼都有些花了。怪不得不让她随意出宫,是怕有人跟她说什么。 “呵呵呵呵……如今真是……恶名昭彰。”邵韵宅感叹。祁祯樾还真是能忍,群臣百姓都『逼』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一副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样子来哄着他。想到此处,她心中五味杂陈。 不知怎么回了栩宁宫,邵韵宅躺在贵妃榻上,看着窗外些被冻住的花枝出神。 “皇上驾到——” “皇后——听闻你去御书房了……你……” 他果然很着急。 邵韵宅缓缓转头看着他,眼中没了戾气和疏离。“皇上……你怎么没告诉我啊……” 祁祯樾的样子像是吓到了,他蹲在贵妃榻前与她直视。“你都知道了?” 她坐起身,微微俯视着他。“你怎么只字不提?为何不让我知道?” “朕能解决。”祁祯樾低头不看她。“说白了就是一帮墙头草,不会真的有怨怼非要个交代的。” 抚住他得脸让他直视自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是怎么想得我还是懂得。” 不等她说下句,祁祯樾揽她入怀。“别担心,朕不会让任何事再伤到你。” “哪怕天下说你是贪恋美『色』的昏君?” “哪怕天下说朕是贪恋美『色』的昏君。” 邵韵宅挨住他的脖颈,“我是不是……错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什么都没做错。”祁祯樾倒是沉着。 明明错了。全错了。 傍晚时分,许珺茹派人去把邵韵宅送来的补品取了过来。看看竟然还都是稀有『药』材。 “这还都是好东西啊。凤渝,命人把皇上请来跟本宫一起用『药』膳吧。”许珺茹道。凤渝听后有些为难,“这……皇上还在栩宁宫……” “那又如何?就说珩贵妃身体不适本宫不信他不来。” 许珺茹抬头,“清妃妹妹来了。” “娘娘,就让人这么说。皇上准来。”水清萝的样子倒是又把握。 栩宁宫中,祁祯樾与邵韵宅用完晚膳,正给止安和若瓷念《中庸》,禾子跑来道:“皇上,珩贵妃那儿来人说娘娘身子不适,想请皇上过去。” 祁祯樾看着书道:“朕过去就好了?朕又不是御医。多给她派些御医过去看看。” 正好让屋内的邵韵宅听到。 “可是珩贵妃不是才有了身孕……” 祁祯樾放下书,“那行吧……”止安看他要走,识趣地拉着若瓷出去了。 “皇上——”邵韵宅从卧房出来,“臣妾晚些要去清池沐浴,皇上要和臣妾去么?” 难得邀他一起,还是如此暗示,祁祯樾起身,“去。” 禾子轻咳一声,“那珩贵妃这边……” “多派几个御医过去。”祁祯樾说话间,一直看着邵韵宅。 冲着他弯起嘴角,邵韵宅点头。“若是珩贵妃哪儿很着急……” “朕又不是御医,去了也没用。不去。”祁祯樾对禾子道,“就说朕有事——” “就说皇上要陪本宫。没事,实话实说。”邵韵宅微微一笑。 入了夜,水清萝看祁祯樾没有要来的意思,知道弄砸了,连忙道:“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先退下了。”许珺茹也不想跟她计较,挥了挥手让她先走,自己则是缓缓走到门边。 快入冬了,满园萧瑟。 她抚上小腹,倚在门框上,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在王府时候,她每夜都等祁祯樾到深夜,这种滋味总是磨心又忿忿,可她毫无办法。这个人,始终不爱她。 “凤渝,本宫想去一趟祠堂。” 凤渝看她如此低落,也不敢说什么,命人准备步辇,扶她出了凌霜殿。 夜里的风有些刺骨,许珺茹把貂皮风衣裹好,在宫道上经过一处高阁时,忽然听到有歌声传来。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 唱了不少曲子,都是深怨的句子。许珺茹拧了拧手中的帕子。 “别唱了——”凤渝上前怒道,“都是些什么人在唱,去叫下来,在这里败坏珩贵妃的心情!” 等人下来之后,许珺茹看这个褐衣妃子竟然还有些面熟。 “你是……” “贵妃娘娘恕罪,臣妾真的不知贵妃娘娘从这里经过……” 凤渝打断问:“娘娘问你是谁,为何这时还不回去?” 那妃子抬头,“也不怕娘娘笑话,臣妾和娘娘都是一同从王府里出来的……” 许珺茹仔细想了想,只能想起她的封号是“佟妃”,名字什么的实在想不起了。 “佟妃是吧?” “是,娘娘。”她低下头接着道:“臣妾自知没什么姿『色』和天赋,只能靠着这种法子看能不能等皇上从此地经过时……注意到臣妾……” 听罢,许珺茹不禁叹了一口气。 都是可怜人罢了。 “你多大了?多久没见皇上了?” “回娘娘,臣妾今年已经三十一了。已经……有十几年没见皇上了。”她嗫嚅着。 许珺茹摆摆手,“退下吧。皇上就算听见了也不会注意你的,好生过日子吧。” 佟妃低头久久不语,凤渝不耐道:“贵妃娘娘说得你听见了么?” “是。”她低头退下,许珺茹看着空中的圆月,真是凄凉极了。 凤渝看出了她的心事,道:“这个皇后到底有什么本事,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皇上就那么怕她。” 苦笑了一下,许珺茹道:“倒不是什么怕他。他喜欢她啊,喜欢罢了。” 这深宫里的夜,的确很冷。 水汽在房中团聚,邵韵宅趴在池边,墨发浮在水上。“皇上,或许这会儿各宫妃子都在等你呢。” “哗啦——”一声,祁祯樾在水下搂住她的腰,脸靠在她的肩头,“那你当年有没有等过朕?” 邵韵宅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等过。” “说谎。”祁祯樾吻了一下她的侧脸,“你才不是会等朕的人。” “说对了。”邵韵宅笑笑,“老娘逍遥得很。” 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酒,“既然乐得逍遥,那为何今日把朕留下了?”邵韵宅伸手点点他的鼻梁,“今日……我知道你自己也承受了很多,我觉得……” “得了吧。”祁祯樾浑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两人紧贴在一起。“朕还不知你,你就是不想让朕去珺茹哪儿罢了。” “放屁,我会在意这个?”邵韵宅转身面对着他,“我还会在意她?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也不在意你。” 依旧搂着她的腰,祁祯樾凑过去靠在她的胸前,“成成成,朕在意你,从头就是朕在意你成么?” 白了一眼,“那你明日没事,去台子上看我跳舞吧,我已经好久没跳舞了。” “真的?那自然是好。”他喜出望外,笑着搂她更紧了。 邵韵宅伸手揽住他的肩头,挑了一下眉。 次日,许珺茹念完经文从祠堂出来时,凤渝低声道:“娘娘,老爷在后面。” “不用理会他,接着走。” “贵妃娘娘留步。”许椎唤住她。“老臣说几句便走。” 命人停下步辇,许珺茹冷眼看着他,“什么话,快说吧。” “娘娘应该知道皇上近日正因皇后娘娘的事迁怒于老臣,而此时正是立谁为太子的关键时候。”许椎看着她道。 许珺茹冷笑一声,“父亲想说什么快说好了。” “皇上此时正和皇后娘娘在御花园奏乐跳舞,贵妃娘娘如今怀了身孕,可不能再放松了精神。老臣若是出了什么事,贵妃娘娘尽可以去找老臣的门生顾画城来问清楚。邵皇后,咱们一定要来下去,而太子,也必须出自许家。”许椎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阴狠。许珺茹听得不禁抚胸,“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想如何?” “娘娘稍后便知。”他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许珺茹厌恶地白了一眼。 “接着走。” 邵韵宅在台子上跳完一舞后,祁祯樾正好一曲作罢。“真是好久没看你跳舞了。” “其实老娘最牛『逼』的还是街舞。只是在这个朝代……唉,英雄无用武之地,白瞎我那核武器啊。” “说什么呢?”祁祯樾大笑。 一旁的宫人不禁被他的笑声感染,也放松了不少。 “哎,我说——”邵韵宅坐在他面前,“你喜欢姜怀卿真是因她长得像我么?” “谁?”祁祯樾皱眉。退了他一下,“姜怀卿啊,禧妃。” 祁祯樾大悟,“哦,朕都忘了。或许吧。” “去你妈的。”为何心中有些窃喜。她都一把年纪了,不喜欢玩这种小女生恋爱情节了。 “嗖——”忽然身后有一声凌厉的利刃冲破空气的声音,邵韵宅还未反应过来,便被祁祯樾一把拉过滚了一圈,她稳住神才发觉是一位戴着面纱的乐女手拿尖刀正朝她杀来。 “啊啊啊啊啊——” 瞬间全『乱』了。 她丝毫不慌,抬手制住她的手腕两人过了一招,祁祯樾伸手护住邵韵宅就是一掌过去,分明看着刺客往后退了一步,她竟又拿刀刺向祁祯樾。 “来人——有刺客——护驾——” 禾子这么一喊,刺客慌了,推开宫女夺路而逃。 “没事吧?”祁祯樾连忙搂住邵韵宅查看她有无受伤。 “无事。”邵韵宅出神地摇摇头。众人以为她吓住了,纷纷上去安抚。 祁祯樾怒道:“给朕活捉——” 她细细想着,方才和那刺客对视了一眼。她眉间,有一粒朱砂痣。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斑竹深露,云鬓开 “皇上真的又待在栩宁宫了?” “可不是么,整日离不开皇后娘娘呢……” “哎呀,看来其他的莺燕再好,还瘦最爱皇后娘娘……” “说什么呢!再多嘴把你们舌头绞了!”凤渝没好气地骂了这帮扫地的太监一顿。“娘娘,要不要责罚他们?”她抬头问许珺茹。 抚上肚子摇摇头,“本宫无心理会。走吧。” 正往前走,忽然看到了『毛』珂带人迎面走来。 “赵王妃别来无恙。” “贵妃娘娘。”『毛』珂行礼。 许珺茹坐在步辇上笑道:“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啊,当年大家一同在王府的时候也就像是在昨天,好像你还在管理凤渝她们这帮小丫鬟。如今,却是王妃了。还望赵王妃不要忘了往日的情义啊。” 『毛』珂也是一笑,“是啊,日子过得真快。可有些事,妾身是万万不会忘的,贵妃娘娘尽可以放心,妾身心里这个账,早就算好了。”她话里藏刀,许珺茹也不示弱道:“那就好。既然赵王妃心里跟明镜似得,本宫也就放心了。不比为赵王妃一时得势而忘乎所以担心。行了,本宫这怀了身孕就事身子乏,晚些还要见御医,先走了。” 『毛』珂行礼,“恭送贵妃娘娘。” 看着她离开,『毛』珂不禁啐了一口,“再让你得意几时。” 到了栩宁宫,邵韵宅正给止安和若瓷念墨墨寄来的信。 她进来时正好念完。 “珂姐来了。”邵韵宅让『毛』珂坐下,“安儿,带着你妹妹去找你父王玩去吧。” 止安拉着若瓷起身,“你又想玩什么捕捉爱的小游戏。” “那不能告诉你,要保留一点点神秘。快走吧你。” 孩子们走后,『毛』珂道:“我已经让罗曦把绿株请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秦环明……这个人既然不让老娘好过那老娘也定不会放过他。”邵韵宅弯了弯嘴角。“对了,我让三哥做的东西……他……” “已经弄好了。而且这边的御医也帮着你安排好了。是子祥的同窗又是好友,可以放心。” 邵韵宅给她倒了一杯茶,“其实他们都是好人。只是不愿意相信我。” 『毛』珂嗤之,“什么好人?要是好人能一味对一个女人赶尽杀绝?只是那一个女人来掩盖自己的无能罢了。若这个女人有一副好皮囊,就更好办了。” 自嘲地一笑,“那坏人就都由我来当吧。”邵韵宅看向窗外,“海棠……也都落完了呢。连叶子抖没有了。” 傍晚,秦环明来宫中议事,绿株紧张地挽着他的胳膊走在宫道上。 “大人,我其实很怕……皇后娘娘本就对我们叛变倒戈的是心怀怨恨,她会不会……” 秦环明柔声安抚道:“不会,你放心吧。她如今不敢轻举妄动的。” “可是……我们暗卫都被杀绝了,我也怕……”绿株越想越不安,“我还是回去吧。” “你回去我怎么交代啊?株儿啊,你早已经和那个组织没关系了。尽可放心。你若是回去了,我也无法和皇后说明了啊,还是去吧。看看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秦环明抱了她一下,算是安抚。绿株瞬间放松些。“那,大人晚些来接我……” “好。去吧。”秦环明柔声道。 绿株目送他离开,才跟着人往栩宁宫去。 可走了几步,她觉得有些异样。“姑娘!这是往栩宁宫走的方向么?我怎么感觉不太对啊……” 她虽没来过几次栩宁宫,可这路越走越黑她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前方的宫女声音低低的,“皇后娘娘在朝歌楼宴请夫人呢。” “朝歌楼?” “到了。” 绿株定睛,只见这楼上灯火通明。 她稍稍松了口气,上了楼。 “皇后娘娘万福。”跪下行礼时,绿株不禁感叹,邵韵宅竟还是如此神采奕奕,美得心惊,一点憔悴之态都没有,跟外界传闻得她疯了全然不同。 邵韵宅笑着招呼,“坐。” 绿株有些拘谨地坐下。邵韵宅举杯,“本宫先敬你一杯。” “啊?皇后娘娘为何敬妾身?”她不解。 邵韵宅甜笑道:“先喝了本宫再告诉你。” 绿株点头,举杯喝了酒。 邵韵宅满意一笑。“这第一杯酒本宫是敬你对本宫的背叛,和你家大人联手害了太子。” 绿株吓得一颤,立刻就想跪下。邵韵宅摆摆手,“放松~继续啊。本宫再敬你一杯。” 绿株吓得不敢再动,可邵韵宅的气势不容反驳,她只能硬着头皮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是敬你那日的刺杀,真是妙啊。本宫本想对你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可是没想到你如此爱耍聪明,以为杀了本宫,你和你的大人就没事了?”邵韵宅脸上带着笑意,可声音却是冷的。 这番话让绿株顿时一身冷汗,她吓得脸跪都忘了,颤颤抖抖地道:“妾身不知……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不知么?很好。”邵韵宅又让人倒上了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本宫是为你践行。” 绿株喝完后更是连头脑都断了,“什么践行……” “黄泉路上,一路走好,注意安全。”邵韵宅说罢,伸手。绿株才发现带她来的宫女竟是赵王妃。 “你们……你们……”更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她浑身都麻了,不能动了。 邵韵宅笑着抬起她的下巴,“可惜了,这么美得一副皮囊。绿株啊,你这颗朱砂痣,真是好认呢。你想杀本宫,本宫还能陪你玩几回合,你不该把刀对着皇上的。”她笑着,把一旁的烛火打翻,烛火很快烧着了一旁的纱幔。 “嗯!额!”绿株更为崩溃,她此时竟连喊也喊不出来了。 邵韵宅拿起酒壶,把酒倒在她周围。“你心里有鬼还敢来赴约本宫佩服。放心吧,这个『药』到明早才会慢慢解开『药』效的。你一路走好哦~~~她有把另一副烛火打翻在他面前。”火顿时烧了起来。 “一路走好。”邵韵宅一阵标准的反派大笑,被『毛』珂搀扶着出了朝歌楼。 绿株急得眼泪直流,也丝毫没用。火星蹿到了她的衣服上,眼看烧着了全身。 背后的朝歌楼火渐渐烧起来了,『毛』珂搀扶着她回了栩宁宫。 “这要是没烧死……”『毛』珂试探着问。 “那老娘就再砍她两刀。”邵韵宅恨恨地道。“我本不想牵扯到她,可她既然想让我死,那就对不住了。咱们有仇报仇。” 回到栩宁宫时,鸳妃端坐在椅子上闭目不动,『毛』珂连忙上去把香炉里的薰香灭了,“叫醒她以后她只会觉得方才一直和娘娘在一起。”邵韵宅躺回贵妃榻上,“三哥这是调制的什么『迷』魂香,都能去诈骗了。” 『毛』珂一笑,冲着鸳妃打了一个响指,她惊了一下。 “哎——啊,皇后娘娘……” 邵韵宅闭目躺在贵妃榻上,“鸳妃,可是累了?本宫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 鸳妃也觉得奇怪,好像一只是在梦里又一直是醒着。“臣妾也觉得,可能是昨夜照看五公主累了。” “那就下去吧。明日也别来了,好好养养身子。”邵韵宅摆摆手,鸳妃跪下应和。 等她走后,『毛』珂从屋中出来,“她没发现不对吧?”此时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当然不会。”邵韵宅进卧房,给自己点了点红唇。“她胆小怕事,又没那么聪明,是不会觉得不对的。” 正说着,雪杏忽然匆匆忙忙地跑进来,“娘娘——不好了,朝歌楼失火了——” 『毛』珂与邵韵宅相视一笑。“失火就失火了,找人去灭了么?” “好像……里面有人……” 雪杏道:“有人看到秦大人的夫人进去了……” “哦?”邵韵宅放下手中的眉扫,“那本宫应该去看看的……” 等到了朝歌楼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在灭火了。 “株儿啊——株儿——”秦环明跪在地上痛哭,一群太监扶着他,“拦着秦大人啊,别让他往里进——” 他喊得撕心裂肺,看着火势逐渐小了,“你们快去看看——绿株在不在里面——” 平隐匆匆跑出来,“秦大人,在里面发现了一具焦尸,已经不成样子了——但是,她身上有一件金器……” 秦环明颤抖着从他手中接过,“啊!这是我送株儿的金镯子……株儿——” “秦大人节哀顺变。”邵韵宅从他身后踱步走来。 秦环明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是你——”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邵韵宅掐死。平隐看不对,挡在邵韵宅身前。“大人话可不敢胡说……” “你让开——是你要她入宫的,如今她被烧死在了朝歌楼,你怎么解释——”秦环明冲着邵韵宅大吼。 邵韵宅扶了一下平隐,“你让开,没事的。” 她低头看着秦环明,“秦大人,本宫是让绿株夫人进宫的,可本宫在栩宁宫等了她和很久,她也不来,正要派人去找,却得知她被烧死在了朝歌楼,你让本宫如何解释?” 秦环明激动地站起身,“皇后娘娘,你敢说你没对我们怀恨在心?”邵韵宅淡定道:“是怀恨在心,那也不是本宫杀人的证据。” “可株儿是被人召进宫的!”秦环明冲着她吼道,“这件事跟你脱不了干系!你就是全天下最恶毒的女人——你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呜呜呜……”邵韵宅扶胸一副要哭了样子,“呜呜呜……呵呵呵呵呵呵……”她终是讥讽地笑了出来,带着压得人透不过气的气场。 “为何你们害本宫的儿子就是正义,老娘记恨你们就是恶毒?”邵韵宅给了『毛』珂一个眼神,『毛』珂挽住平隐,“师兄咱们先往后靠靠。剩下的人,都退下,往后靠——” 人呼呼啦啦地远离了两人。 秦环明的眼中的怨恨比刚熄灭的火还旺盛,“你想干什么?” 邵韵宅靠近他,“凭什么你能害本宫和太子,本宫就不能让你痛?这种感觉你尝尝才对啊,秦大人——” “你——”秦环明气得浑身颤栗,邵韵宅站在他身边低声道:“本宫从来不是什么母仪天下的宽和人设,你们做得脏事儿本宫一件件都记着呢。警告你给本宫看清形势——不要等到这后宫没了‘本宫’,只有‘哀家’时,再想自己的退路。” “邵韵宅我杀了你——”秦环明疯了一样冲进过去,从侍卫腰间拔出剑,指着邵韵宅吼道:“你这个毒『妇』——” 邵韵宅冷冷地看着他,平隐和其他侍卫抽刀,“护驾——秦大人别冲动——这事真的不关皇后娘娘啊,不能因一时的私心就随意揣测——” “他不敢。”邵韵宅笃定道。“你若是想让和你联合起来的朝臣都跟着你翻船就尽可以杀了本宫。” 秦环明的手都是抖得,邵韵宅接着道:“或者你想让株连九族尽可以杀了本宫,呵呵,你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失态成这个样子?你们有什么脸嘲讽皇上沉『迷』美『色』的?” “我杀了你——” “住手!”祁祯樾刚好赶来,『毛』珂一把将他手里的剑打飞,平隐一把制住他,四方的侍卫上来刀锋相向,秦环明动弹不得。 “皇上——皇上你不要被这个妖女蛊『惑』了,她杀了我的株儿,她活活把株儿烧死了——”秦环明吼道,邵韵宅冷眼看着他。 祁祯樾转头问邵韵宅,“他说得……是真的?” “不是。”邵韵宅立刻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臣妾真的不知怎么回事,秦大人为何这么恨臣妾不惜污蔑臣妾……”声音还带上了哭腔,就是被冤枉的样子。 听她这么说,祁祯樾一把将她揽住怀中,“不怕不怕,没事的……”他转头喝道:“把秦环明给朕拖下去——” 邵韵宅靠在他的肩头,冲怒发冲冠的秦环明挑了挑眉。 , 第一百九十二章 风月情浓,非良辰 “听闻秦环明一直在喊冤,可皇上还是剥了他的官服,让他去沧州当知府去了。”祁祯央喝着茶,看着邵韵宅悻悻的样子。“怎么了丫头,为何还看你有几分不悦?可是觉得罚轻了?这已经可以了……” “我是觉得便宜他了。”邵韵宅喝了茶,看着茶上的水汽妖娆。一旁的『毛』珂给祁祯央又斟上茶,“你这意思是手里还有他的把柄啊?” 邵韵宅挑眉,“三哥,你实话告诉我,这个秦环明是不是前皇后的亲生儿子,也是皇族血脉?” “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毛』珂压低声音,“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何依据?” 放下茶杯,邵韵宅道:“不然皇上为何不敢杀他?只是贬官这么容易的事?更何况……我问过太后了。” 祁祯央哽了一下,“太后?” “当年……是她帮着把孩子送出宫的对吧?她只对我说找了一户姓秦的人家。结合后来皇上对秦环明如此器重,不得不怀疑啊。”邵韵宅话音刚落,祁祯央就猛地摆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有些事情你能不能别猜了。” 『毛』珂打了他一下,“你好好说话。不过……你说得对。娘娘,在这宫里行走可难多了,还是不要随意揣测微妙。” “我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邵韵宅托腮,眼神添了几分空洞。“随意把我怎么样都行,太累了。” “娘娘……”『毛』珂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邵韵宅回神,“对了,摆脱你们……摆脱你们一件事吧……” 屋外,止安看若瓷蹲在地上看着蚂蚁一溜烟钻入了地缝,她一声短短的叹气。 “怎么,你想看蚂蚁啊?”止安蹲在她身边问。 院子里的宫女们全在修建花草,打水做活,没人太搭理两人。 “走,咱们出去吧,哥带你去看更多的蚂蚁。”止安去拉她的小手,若瓷忽闪着大眼睛,“可是母后不让咱们『乱』跑……” “去海棠林,怎么就是『乱』跑了。”止安拉起她的小手,两人避开宫女们,一溜烟跑了出去。 “哥哥,谢谢了。”若瓷拉着他的手甜甜一笑。止安“哎呦”一声,“怎么跟自家亲哥还这么客气。” 若瓷靠近他,声音小小的,“哥哥,其实我都知道的,没什么人愿意跟我们玩。哥哥愿意陪着若瓷,若瓷真的好开心。” 听她这么说,止安不禁吓了一跳,“是你自己感觉出来的,还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要是谁说什么了,我去安排他。” “我自己感觉出来的。大家……都不喜欢母后把。也不喜欢我。”若瓷头低低的,有些可怜。是啊,这些人当面不敢说什么,但不理你总行吧。 止安气道:“你别在意这帮人,他们——” 若瓷一笑,“我又不怪他们。母后说了,我们不可以左右别人的喜好的,做好自己就信了。我有哥哥也就行了。” 心头忽然一阵欣慰,“我家若瓷真是一个温柔的姑娘啊。”伸手搂住她,止安吸吸鼻子,“让哥想起了一个人。” 若瓷靠在他怀中,“谁啊?” “咱们舅舅。这世间,真的没人比他更温柔了。”止安苦涩一笑,“只是他走得太急了,我还没跟他学会功夫呢。” 若瓷看了他一会儿,伸手点点他的脸颊,“回来若瓷陪着哥哥一起去看舅舅吧。若瓷一致陪着哥哥。” 止安一笑,“你好好陪着自己就行了。” 两人还没到海棠林,只听前面有人破口大骂道:“你这个没骨气的家伙,你这个样子怎么让你父王喜欢!” “父王连你都不喜欢,怎么还会喜欢我!” “啪——”一耳光清脆地响起。 若瓷吓得浑身一颤,止安立刻把她拉到身后,“咱们朝边走……” “我说葛妹妹,你这是干什么?孩子又做错什么了?”许珺茹坐在步辇上,正好看到葛芙打她儿子,不禁皱眉道:“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怎么还责怪起来孩子了。” 葛芙憔悴了不少,看到许珺茹也不行礼,冷笑道,“贵妃娘娘,听闻你终于有了身孕,还真是恭喜了。如今你是平步青云了,我却连自己的命都抓不住,连自己的孩子,你都不让我管教了?” 许珺茹没多言。她明白葛芙这个样子是心里有恨,她也恨自己在她落难之后的不闻不问。 “本宫觉得,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好好过日子上吧。”许珺茹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招呼人走了。 葛芙气得在她身后啐了一口。 “你们在看什么呢?!看我觉得很可笑么?!”她看到了躲在角落的止安和若瓷,不禁气得冲他俩吼。 止安护住若瓷,白了一眼,“你怎么就知道看你呢?太自恋了吧。” 他的神态像极了邵韵宅,看得葛芙恨得牙痒。 “哥哥……走吧……”若瓷在身后拉了他一把,“不要惹事啊……” 葛芙尖酸地道:“你以为你会当上太子么?如今珩贵妃也怀孩子了,天下人皆拥戴她。” “拥戴她什么?”止安硬是要和她杠上,“普天济世?她什么时候把菩萨的活抢了。不过,就算我不当太子,你的孩子也当不上。”止安的口气简直是个小邵韵宅,或者说是顶着祁祯樾脸的邵韵宅。若瓷着急地拉拉他,“哥哥,走吧,我怕。” 葛芙脸都憋红了,止安扬起下巴道:“别再让我听见一句酸言酸语了。”说罢拉起若瓷就走,葛芙气得尖叫,又打了两下斌儿。 止安搂着若瓷道:“你也不要怕她,在这宫里没人敢动我们。”若瓷紧紧攥着他的衣角,“那也不要这样吧……” 止安倒是无畏,“没什么可怕的。” 许珺茹回了宫,脸『色』苍白极了,吓得凤渝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去叫御医看看…。” “不能这样……”许珺茹抚着肚子道:“佟妃,还有那个葛芙……本宫若是再坐以待毙,可能就是如他们一样的下场……”她一直喃喃自语,有些魔怔。 凤渝唤人扶她坐下,“娘娘说什么呢?” “我一定要——赌一把!不除掉邵韵宅,我绝不能安心!”她无比坚决。 这厢,祁祯樾看着一桌子的奏折气得手猛地抖了两下,而后把手中的折子狠狠摔到在了桌子上。 “皇上是怎么了?”邵韵宅推门来,此时御书房很是昏暗,祁祯樾看她来了,连忙站在她面前,“没什么,你怎么来了?朕正要说过去……” 邵韵宅道:“皇上别藏了,臣妾都知道。无非就是他们还在『逼』皇上休了臣妾吧。” “皇后……”祁祯樾似是下定了决心,“你可是说了,秦环明的事与你无关对吧?” “对啊。”邵韵宅点头,扯着他的衣襟两边,“你怎么还怀疑我啊?”祁祯樾按住她的手,“没有,没有怀疑你。”他内心当然毫不怀疑。 “皇上……”禾子在外面隔着门道:“珩贵妃唤皇上,皇后娘娘过去……” 邵韵宅的眼神忽然一亮。 “她又怎么了?” “说是在小祠堂给皇上,皇后娘娘祈福,需要皇上和娘娘过去……” 祁祯樾刚想推脱,邵韵宅按住他道:“知道了,既然是祈福,那是好事啊。我们去。”她转而对祁祯樾道:“我真的不想跟珩贵妃在争了,每次我都脑壳痛,这样也好吧。” 祁祯樾没接话,却点了点头。 等到了祠堂后,没想到六宫嫔妃都到了,连太后都在。 邵韵宅一笑,“今日珩贵妃给大家都叫齐了,是要有什么大事宣布么?”洛酒儿一看邵韵宅来了,立刻过去同她站在一起。 太后道:“什么大事,只是她给我们每个人都绣了一副平安符,还请了高人开光,才叫大家过来的。” “她有心了。”祁祯樾道。 凤渝出来行了个礼,“皇上皇后娘娘到了。正好皇后娘娘的平安符开过光了,请皇后娘娘进去。” 邵韵宅复杂地看了眼祠堂里面,转头对太后道:“太后有了么?” “哀家有了。”太后道。邵韵宅冲她点了点头。“那皇上,臣妾先进去了。”洛酒儿拉了一下她的衣袖,“要不,我陪着你……”邵韵宅转头笑笑:“不会有事的,皇上在呢。” “嗯。”祁祯樾有些心不在焉,他莫名感觉许珺茹别有用心。毕竟许珺茹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心思单纯。 邵韵宅一进去,只见许珺茹跪在蒲团上双掌合十。 “珩贵妃真是好心思啊,给六宫姐妹每人求平安。”邵韵宅想看看她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许珺茹道:“其实臣妾今日也是给太子殿下祈福,谢谢他当年给了臣妾草『药』调补身子,臣妾才能怀上自己的孩子。” 心头被猛地一撞,邵韵宅声音发闷,“你什么意思?” “臣妾是好心啊。大家都恨太子,臣妾可不能恨太子,当年看着他一步步铸成大错,臣妾是有责任。”许珺茹一副要激怒邵韵宅的语气,而后她起身,正视邵韵宅,“臣妾就不该任太子胡来,虽然臣妾也帮了他不少。” 邵韵宅的唇抖了一下,“帮他?”许珺茹笑着点头,“是啊,臣妾是帮了他。” 两人对视了许久,邵韵宅突然一笑。 “许珺茹,别这样。你不就是想激怒本宫让本宫和你争吵,好陷本宫于不义么。你当本宫真看不出来?”她语调极轻,许珺茹默默攥了一下拳头。 她走近许珺茹,“其实本宫也很欣赏你,就是在本宫落难春华观的时候你没有来踩一脚。我他妈真的佩服你,你不赶尽杀绝这点我真的佩服。但是你又是一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你若是今日败了明日也会再战,对么?” “皇后娘娘想说什么?”许珺茹彻底没了平日的温婉大度,整个散发着阴冷的气场。 “你爱皇上,不爱你,你恨极了我。就比如今日,你想怎么陷害老娘?就像其他言情小说的经典桥段,你想怎么陷害?”邵韵宅这么问,倒是出乎许珺茹的意料。 许珺茹也冷笑道:“陷害你?说得跟你很无辜一样。你害得人不比我少。你觉得皇上爱你么?” 没接她的话,邵韵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呵呵呵呵——你害死他此生的挚爱,你害死了他的儿子,你觉得他会真心爱你?”许珺茹有些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腕。邵韵宅也不挣扎,“你若真是这么想,我只能说你太不了解这个人了。” 外面洛酒儿有些着急,上去道:“皇上,皇后娘娘都进去半天了,不会有事吧?” 太后道:“酒儿,你说什么呢,能有什么事。” 后面的兰妃冷哼一声,“皇后娘娘的脾气不好,若是珩贵妃说了什么不对她胃口的话,难免会闹起来啊。” 水清萝也道:“就是啊,臣妾也担心呢……” 祁祯樾道:“谁准你们这么说皇后的。” “皇上臣妾知错了。”两人连忙跪下。 “皇上——不好了——”凤渝慌张地跑了出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她怎么了?”祁祯樾思绪猛地一沉,顾不得问其他,便跑了进去。洛酒儿更是恼怒,暗骂了好几句许珺茹。其他妃嫔也跟着跑了进去。 邵韵宅看着许珺茹笑道:“我知道,你是想拿腹中的胎儿来陷害我。我只能说,你在有这个想法的时候,你这个孩子,就已经保不住了。”许珺茹一惊,可还未反应过来,邵韵宅便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把她推到香炉上,猛烈的撞击让许珺茹大叫。 “怎么回事——”门外传来了祁祯樾的声音。 邵韵宅飞速拔下来许珺茹头上的簪子,按着她的手猛地刺进了自己的肩头,而后倒在了她身边。 许珺茹目瞪口呆。 “珺茹——你——”祁祯樾惊愕不已。 赶进来的人看到的一幕就是,许珺茹拿着簪子刺进了邵韵宅的身体,两人倒在地上。 “不是……啊……”许珺茹腹中剧痛,“皇上——救救我——救救孩子——” 洛酒儿一把将她推开,搂住邵韵宅,“你疯了么——竟敢行刺皇后娘娘!” 其他嫔妃也都议论纷纷,侍卫带刀进来一听是行刺皇后,纷纷把剑。 许珺茹能感觉到,有热流从体内流出了。她百口莫辩,却更担心孩子,她的孩子。“皇上——臣妾没有伤她——臣妾——御医……”她喊不出来,更是着急。 可祁祯樾只是愤怒地看着她,搂过了邵韵宅。 “皇上——”许珺茹用尽力气嘶喊,终是昏了过去。 , 第一百九十三章 琉璃染月,一生栽 睁开眼时,祁祯樾就在身边。 “皇上……”邵韵宅伸手,祁祯樾回神连忙握住,“你怎么样?” “没事……珩贵妃她……” “她在凌霜殿。”祁祯樾坐在床边,扶她起来,“幸亏刺得不深,真是吓到朕了。你和珺茹到底是怎么了?” 邵韵宅立刻泪眼汪汪,“我他妈也不知道啊,咋就这样了,她突然说年糅的事,我说日,你还想侮辱我儿子,然后她越说越激动,说我害死了很多人,要杀了我,我懵『逼』了都……” 搂她入怀,“不怕。都过去了。朕把诺梨叫来了,晚些时候……”祁祯樾也有些后怕,没想到许珺茹这么恨邵韵宅,这简直就是同归于尽的意味。 “伏里,珺茹的孩子没保住……哎,丫头醒了。”祁祯央突然进来,祁祯樾听到后,邵韵宅能感觉到他浑身一僵。 “那……朕还是去看看吧。”他说着起身,『揉』了『揉』邵韵宅的脸,“朕晚些再来。” 他走后,祁祯央转头看了邵韵宅一眼点点头。 邵韵宅弯唇一笑。 “采花,给本宫梳妆,摆驾凌霜殿。” 采花不解地进来,“娘娘不是才受伤……” “这不重要。”邵韵宅眉眼间尽是一股狠劲儿。 「为所有爱执着的痛,为所有恨执着的伤,我已分不清爱与恨,是否就这样,血和眼泪在一起滑落,我的心破碎风化,颤抖的手却无法停止,无法原谅」 “好了,战歌停!一会儿洗脑了。”邵韵宅站在凌霜殿门口拍了一下手。“妈的……” 『毛』珂和洛酒儿跟她一起站在凌霜殿门口,两人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什么战歌?” 邵韵宅撇撇嘴,“就是作者为了凑字数的卑劣手段。妈蛋。一会儿我就该被洗脑了,所以赶紧打住。” 洛酒儿疑『惑』道:“那我怎么没听到?” “这不重要,别问了。”邵韵宅白了一眼。 进了屋,屋内满是人,不但祁祯樾在,太后也在。 “本宫来看看珩贵妃身子如何了。” 许珺茹正躺在床上,目光空洞。 大家齐齐看着邵韵宅,神『色』各异。 邵韵宅也不尴尬,坐在了祁祯樾身边。 “你的伤……不痛了么?”祁祯樾问。她一笑,“还是来看珩贵妃重要。毕竟是她先刺伤的本宫,本宫要知道皇上想如何处置她?” “你胡说——”许珺茹起身吼道,“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了,你还要倒打一耙——” 邵韵宅盯着她,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皇上,别信她——”许珺茹的眼圈红了,“这是我们的孩子啊,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 “可是——”一旁的祁祯央打断了她的话。“珩贵妃,恕我直言,就在方才,皇后娘娘还未来时,给你诊脉的御医说……你好像从未怀有身孕。” 这句话无疑是让在场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许珺茹脸『色』煞白,“我明明感觉到了——是孩子啊,皇上,臣妾未曾说谎,臣妾是怀孩子了,这么痛不可能是假的!” 连一旁的凤渝都跪下道:“皇上,贵妃娘娘是真的小产了,若是不信,奴婢方才给贵妃娘娘换下来的血衣血裤都还未洗……” “皇上,不信可以叫给珩贵妃把脉的御医来问问。”祁祯央倒是不慌。 “等等。”此时太后忽然开口,“还是让哀家请来吧,省得你们都说不公。来人,把张大人请来。” 邵韵宅冷哼一声,“太后是不信任三哥?还是不信任珩贵妃?” “皇后何出此言。哀家只是想免去些不必要的争吵罢了。” 听后,邵韵宅眼一横,“哦?太后是觉得——” “皇后。”祁祯樾打断她。“别说了。”邵韵宅剜了他一眼。 此时张素晟大人到了,他低头行了一圈礼,祁祯央道:“张大人,你请为贵妃娘娘把一下脉,看看是否是小产迹象。” 张素晟低眉弯腰给她把脉。许珺茹有些许的抗拒,却还是顺从配合了。 “回皇上,太后,这……贵妃娘娘的脉象敦实,的确不像是小产之后的迹象……”张素晟一脸懦弱胆怯,不像是敢说谎的样子。 “你胡说——”许珺茹疯了一样吼着,凤渝连忙伸手搂住她,“娘娘——当心身子——”两人震惊得无法言表。 众人听后,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祁祯樾平静地问:“可是……前两月有孕的脉象是谁诊的?” “回皇上——”禾子上来道:“是一直给贵妃娘娘看病的方御医。” 太后道:“方御医?听闻和许椎大人交情很深吧?” “太后!这些臣妾都不知!”许珺茹无法说,更不能说她对许椎的恨。“不信,不信可以把方大人请来,臣妾有孕之后全权交给他的。”她看着邵韵宅一副等着她万劫不复的样子,就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去请。”祁祯樾道,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邵韵宅。 就这一眼,洛酒儿浑身一颤,好像祁祯樾看穿了她一样。邵韵宅倒是淡然。 “皇上,皇上……你不能不信臣妾,臣妾是做过错事,可臣妾从未骗过你啊……”许珺茹哭着道,凤渝跟着道:“皇上,娘娘是真的小产了,不信的话——” “放肆。”『毛』珂在一旁道,语气尽显趾高气昂。“这里轮得到你说话?一个下人,在贵妃前面当差久了还真当自己是贵妃了。” “你少说几句。”祁祯央皱眉,装出严厉的口气。『毛』珂一眼瞪过去,他吓得差点没握住手中的银针。 禾子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脸『色』苍白,想附在祁祯樾耳边说些什么,被祁祯樾一把推开,“就在这儿说吧。” “是……”禾子道:“方大人……在昨夜上吊自尽在了府里……” 众人诧异,皆看着许珺茹。 许珺茹浑身凉到脚底,任谁都会信是方大人畏罪『自杀』吧。『毛』珂在邵韵宅身后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这些事情虽然很多年没做过了,却还是不手生。邵韵宅道:“这可真是巧极了,珩贵妃,还有什么说得?” 祁祯樾抬手让她噤声。“珺茹。朕想知道,你到底有无说谎?”许珺茹含着眼泪,愣愣地看着他。 祁祯央道是先抢道:“其实,臣方才就觉得不对了。这贵妃的房间为何有一股子莲子童蛊的味道,若这真是贵妃娘娘……说了谎,那就对上了。” “什么意思?这莲子童蛊是什么?”太后问。祁祯央道:“这个蛊是一种种在人身体里会有一种怀孕假象的蛊,人也会有反应,可在即将三个月时,便会有小产的现象。这种蛊术是前朝细作混在朝中诓骗君王来自保的东西,没想到……”他抬眼看了许珺茹两眼。『毛』珂挑挑眉,一点一点往后退。 “你大胆——”太后喝道,“竟然用这种手法来争宠,还『逼』死朝廷命官,那你陷害皇后也是设计好的——” “可怎么证明是臣妾!?”许珺茹竟然还很冷静。她此时才不在乎谁如何看她,她只在乎祁祯樾信不信她。 “皇上,你也这么看臣妾么?”她颤抖着问。 祁祯樾依旧一脸冰冷。 邵韵宅语气嘲讽道:“怎么,珩贵妃是拿出和皇上相识的老牌来博取一些旧日同情了?既然觉得冤枉,你敢让查房么?” “我有什么不敢?”许珺茹用力擦擦眼泪,忽然她明白过来,好像不对。“不是,我,我……” 可太后已经命人立刻查房。 祁祯樾看着邵韵宅,“那皇后是认定贵妃不清白?”邵韵宅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下神。“等,等看能不能查出来什么吧。如果她清清白白,那自然都是清白——” “回皇上,在凤渝姑娘的屋子里发现了这个,草『药』和法器。”太后带着的宫女把搜查出来的东西丢到了地上。凤渝脸『色』都变了,跪在地上连连喊冤。 许珺茹抬头,瞬间明白了一切。 『毛』珂在邵韵宅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 洛酒儿惊呼道:“皇上,这算不算厌胜之术?” 祁祯樾缓缓起身,“既然如此,珺茹,你还说自己冤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珺茹大笑,她机关算尽,还是没躲过这一遭。终是被他人算计了。 祁祯樾就当她是默认,“剥了她的头衔,其他由皇后处置。”说罢,他转身离开。许珺茹有些慌张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竟一句话也没留下。 邵韵宅轻咳一声。“珩贵妃啊,本宫以为你是这宫里最严谨最不会犯错的,没想到你恨极了本宫什么都做啊。” “呵呵呵呵,别说这些话了,你想怎么处置我?”许珺茹十分平静。 邵韵宅微微一笑。 “父王,你可是有什么心事么?”若瓷坐在祁祯樾的腿上问。祁祯樾抹了一把脸,“怎么了?为何这么问?” 若瓷指着桌子上的一株海棠,“父王方才就看着这株海棠,好像很难过。”他的样子好像快哭了。 『摸』『摸』她的头,祁祯樾问她,“父王问你啊,若是你最最珍爱的东西被你弄坏了,再也修不好了,你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若瓷不太懂,伸手扶上他的侧颜。 祁祯樾哽咽了一下,“就是,你的小木人的胳膊若是被你弄断了,再也修不好了,你该怎么办?” 若瓷歪头想了想,“若瓷还是会很喜欢它。这不是它的错,是我的错。我不喜欢它是不对的。” 把她搂到怀中,祁祯樾只能紧紧抱着女儿,才觉得不那么难受。 从凌霜殿出来后,人群散去,邵韵宅对太后道:“还是多谢太后了。” “这种事,哀家不想再掺和了。”她说罢,上了步辇。 邵韵宅不自觉叹了一口气。 『毛』珂问道:“怎么了?” “皇上应该是知道了。”邵韵宅垂着眼眸。『毛』珂有些不解,“你说的是……咱们陷害扳倒珩贵妃的事……” “是的。”祁祯央在她们身后附和道:“伏里这样……应该是都知道了吧。” “那怎么办?”『毛』珂挽住邵韵宅的手臂问。 邵韵宅少有的『迷』茫。“我不知道。”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解释春风,无限恨 走廊上打更的人刚过。 邵韵宅背对着祁祯樾躺在床上,他们自从回来之后就没说一句话。她细细听着他越来越重的呼吸,知道他未曾入睡。 “你怎么处置珺茹的?”祁祯樾终是没忍住问。 一下翻过身面对着他,邵韵宅道:“你想知道?我要说我什么都没做你信么。” “为何这样?朕以为你恨她。”祁祯樾也面对着她。 忽然,邵韵宅感觉两人很久没有这样好好说话了。放下心中所有的事,坦诚面对。 “我若杀了她,你会难过么?”邵韵宅抚『摸』了一下他的侧颜。祁祯樾长长叹了口气,“比起难过,还是不希望你不甘心。你若是不甘心,那大家都不消停。” “放你妈的屁。明明是她不甘心……”说到此处,她突然哽住。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祁祯樾握住她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朕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好了。以前朕以为,只要碰着你,就是对你好;可不得不说,你也会长大。就像桓清一样。” 一下怔住了。他难得提起祁祯睿。还是如此平静的提起。 “你……” 扯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其实你和桓清有些像。都是毫不掩饰野心的人。却也做不到绝对的狠心。皇后,无论你信不信,朕都热烈得爱过你。” “如今是不爱了么?”邵韵宅发觉她竟问得有些颤抖。这种心痛如瞬间蔓延全身,狠狠折磨着她。 “朕也不知道。”从内到外的累,把他折磨得疲惫不堪。“或许你说得对,你和朕,本就不该在一起,朕一味的强求,大家都不幸。” 一把拉过他,邵韵宅的鼻尖抵着他的鼻尖。“那就杀了我吧。顺从民意,大家也都解脱。”她尽量让言语平静一些可还是止不住得颤抖,“就像你说得,大家都不幸,别再勉强了。” 祁祯樾轻声道:“你若是想,朕也可以放你走。”他也不想强求了。 “不。”邵韵宅凑上去贴上他冰凉的唇。“我走不了。” “为何?”祁祯樾贴着她的唇问。 垂下眼眸,黑暗中他看不见邵韵宅眼中的悲痛欲绝。“你知道的。” 除了爱你,还有什么多余的理由。 千藩王府中,祁祯央坐在屋檐上,发着呆看着天边的圆月。 圆月边飘来几朵云,遮住了它,变得朦朦胧胧。 “别烦了。”『毛』珂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给他递了一壶酒。“越烦越想不开。” “我是觉得……好生没意思。”祁祯央喝了一大口酒,浑身热乎乎的。 『毛』珂托着腮道:“什么好生没意思?今日多凶险啊。”祁祯央敲了一下她的头,“笨。今日伏里早就知道我们的伎俩了。我可真怕他对丫头怎么样。毕竟我得好好照顾丫头,才,才对得起楠枫。”『毛』珂俯瞰着整个王府,道:“子祥,咱们是不是做错了。看似帮着娘娘,其实是在把她『逼』上不归路。” 又喝了一大口酒,祁祯央道:“早就踏上不归路了。伏里『逼』的。我也越来越看不清他了。他从小就是一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孩子,有些执拗,特别倔强。但我从来不知,他竟会不择手段。不惜害死这么多人。”他又喝了好几口,『毛』珂按住他,“你慢点喝,当心醉了栽下去。” “没事——诺梨,要不咱们走吧。”他拉起『毛』珂的手,“你看看这里,还有什么值得留下。” 深知他的心『性』桀骜无拘,这里太过压抑,他留不下。『毛』珂微微一笑,有些心酸。“那娘娘怎么办啊?” 祁祯央热劲儿上来了,眼睛红红的。“你还记得,还记得丫头跟我们说过什么么?” 这么一说,『毛』珂的眼圈立刻红了。祁祯央见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没事,没事……我不会让她有事的。” 次日天亮,邵韵宅起床,身边早已没了人。 “采花——” 唤了好几声,采花才来。 “娘娘……” “你这是怎么了?”邵韵宅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出什么事了?” 采花道:“娘娘,珩贵妃的父亲自缢了。说是宁愿自尽也不要看着皇上糊涂下去……今早群臣和皇上顶了一句,说,说要废后,一个个都被皇上拖出去打了十大板。哦,其中许大人生前的门生顾大人犹为激奋,还被赵王殿下叱骂了几句。禾子管事方才过来说,尽量不让娘娘出去,连六宫请安,皇上都给免了……” “顾大人?”邵韵宅冷冷地问,“你别告诉老娘这个人叫顾画城。” “貌似是这个人……” 一下起床,邵韵宅坐在梳妆镜前骂道:“『操』,这是什么复仇者联盟啊。采花,化妆,本宫要去一趟凌霜殿。” “啊?”采花看邵韵宅坚决,不敢不依。 凌霜殿中,许珺茹抱着一把老旧的木琴,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裙坐在窗前出神。凌霜殿中的人已经走完了,只剩下凤渝一人陪着她。 “娘娘,今日的早膳还没用呢吧,要不要我再去热热?”凤渝在一旁问。 许珺茹微微闭眼,“不用,也吃不下了。”她浑身都疼,骨子里还泛着痒。邵韵宅昨日让人给她喂下了决心丸,浑身又痛又痒,日日折磨着她。 “皇后娘娘驾到——” 门外有人通报道。 凤渝警惕地站起,“她来干什么?” 许珺茹按下她,“让她来吧。我如今什么也没有了,没什么可以斗得了。” “说得好——”邵韵宅刚好进来。“你如今没什么斗得了。许珺茹,你可服气?” “我还以为你给我送来的补『药』是真好心,没想到啊……还是中了你的暗算。”本以为邵韵宅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送堕胎『药』或者毒『药』来,可惜竟是让她服下像是下蛊了的慢『性』『药』。“凤渝屋子里的东西也是你找人放进去的吧?连御医也是你串通好的吧?” 邵韵宅坐下,“你也不傻,为何当时不说。” “我说了,皇上会信么?他一心只信你。”许珺茹放下手中的琴,把凤渝支了出去。她还是有些傲气的,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挫败的样子。 邵韵宅忽然笑了起来,但眼中毫无笑意。“我以为你很了解他呢。” 许珺茹不解地看着她。邵韵宅伸手缕了一下额前的头发,“皇上其实知道。他知道是我陷害你,也知道你是无辜的,孩子是真的。” “什么……”许珺茹的脸瞬间变得煞白。邵韵宅讥讽地笑:“可是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更是让我处置你。” “砰——”许珺茹把琴打掉,“你说谎!你只是为了刺激我罢了!我……” “你如今已经这样了,我有什么可骗你的。”邵韵宅脸上的笑意消失。“许珺茹,你没了孩子,我也被你害死过一个孩子,这跟公平啊。” 许珺茹腿发软,“你……你竟然……都知道……” “不要觉得一切你做的都天衣无缝,老娘只是不想治你而已了。” 许珺茹不知不觉眼泪积在了眼眶中。“为何我用一生去爱的男人爱着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他宁愿去爱你也不要看我一眼……”这比身体上的切肤之痛更痛。 邵韵宅“额”了一声,“这话他妈的怎么听得这么别扭……” “这到底是为何……”许珺茹痛哭起来。邵韵宅别过了脸,“可能是他得不到吧。得不到所以爱。” 突然没了哭声。 擦擦眼泪,许珺茹带着哭腔问:“那你爱皇上么?”可她问完才想起,许非寒在临终前问过同样的一句话,邵韵宅当时睥睨地看着她说“当然不”。 长长地叹了口气,邵韵宅瘫坐在椅子上。“我说不爱,骗过了你们所有人,唯独没骗过我自己。你可能觉得我说得话像他妈烂俗小说里的烂俗台词,可感情就是这样,一旦陷入就难免会变得烂俗,变得让人害怕。我们终是凡人吧,谁也做不到比谁更神圣。” 难以置信地问邵韵宅,“你爱他?你怎么会爱他,你爱遍这世间众人也不肯施舍给他一点爱的啊……” 缓缓起身,“别问了。”她不想亲口承认。“今日我来……是希望今后你能好好照顾他。他对你比起你姐姐真的不算绝情,肯定不会不理你的。他若是很痛苦或失意的话,你帮帮他。” 许珺茹疑『惑』地看着她,“你……”邵韵宅接着道:“我是不会给你解『药』的,但也不会跟你再争了。” 她不想再解释,留下一脸疑『惑』的许珺茹便出去了。出去后,果然禾子派人来接她了。 邵韵宅也不多问,淡然地伸手让禾子扶她上步辇。 “禾子,你能不能答应本宫一件事。若是本宫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能好好安排本宫宫里的人。”邵韵宅坐在步辇上道。 禾子抬头道:“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我答应便是,可娘娘也不能『乱』想啊。” 仰起头,邵韵宅看着静谧的天边,今日的天,鲜艳得让人害怕。 到了寿安宫之后,邵韵宅进宫,看到祁祯樾坐在上座,俯视着她。 “皇上在等臣妾么。”她跪在地上行礼。 祁祯樾眼中无光,“方才三哥来过了。” “嗯,他说什么了?”邵韵宅随口问。他没让她平身。 “他问朕,楠枫死了朕难过么。”祁祯樾说出这句话时,邵韵宅的胸口猛地一颤。“朕不愿失去任何一个对朕好的人。” 邵韵宅笑了笑,“别说这个了。皇上叫臣妾来是是想说什么。” 祁祯樾从回忆中回神。“皇后要不去大奉乐宫住几日吧。”他不想回避,连理由都没编。“不然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忽然笑了一声,邵韵宅抬头看着他,“皇上啊,你还是没处理好臣妾的事吧。压不下去群臣的激愤了吧。” “不是……” 邵韵宅跪在地上微微仰视着他,“臣妾其实已经告诉秦大人他的身世了。” 这句话让祁祯樾皱了下眉,“你说什么?” “皇上,秦大人是前皇后的孩子对吧?臣妾已经从太后那里查到了。”她佯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哎呀,若是皇上不处死臣妾的话,秦大人免不了会谋逆的。毕竟他也是你们祁氏血脉。” “你想干什么?”祁祯樾终是崩了,他怒道:“一心求死?” 扯了扯嘴角,邵韵宅道:“我还没看着我儿子当上太子,我怎么能死。皇上,这么直说了吧,你若是把上书废后的大臣都安排了,咱们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你说——什么?!”祁祯樾怒不可遏,他没想到邵韵宅有一天竟会有如此重逆无道的想法。邵韵宅此时是一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满目野心和戾气,“杀了他们,咱们也就没有阻碍了。顺便告诉皇上,很多事情,看似不是臣妾干的,其实都是臣妾干的。” 她一直在故意批逆龙鳞。“我也一直在利用皇上的纵容,达到我的目的和我想要的。就像所有人说得一样,我和太子谋反就是想要更多的权利,不愿再被你固制——” “你说谎——”祁祯樾吼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莲花的游戏不想玩了!妈的,老娘是反派,祸国殃民我带干!秽『乱』宫围我带担!我从来就是这样,从来也未曾单纯过。咱们相识十几年了,只能说你从未看透我。”她快喘不过气了,犹如溺水一样。 祁祯樾喘着气,疼痛至颅内,他还是不愿相信,“朕当年认识你时,你就……” “这么说吧,我是喜欢过你,也信任过你,可如今我无法说服自己。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要告诉自己几万遍‘他是孩子的父亲’才能忍下来不杀你。我恨你,比这世间任何人都恨。”她的样子,恨之入骨,弃之敝屣,难以掩饰对他的厌恶。 浑身像是被历了一遍天阶,万念俱灰。“只剩下恨了么?”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然,你觉得还能剩下些什么?”邵韵宅笑出了声,好像是在讽刺他的可笑。全天下都知她坏,他还在执着什么。 “所以——皇上,你是要我,还是要天下。”邵韵宅问。 这种痛苦不比失去母妃痛,他重重地闭了一下眼。 “禾子……”祁祯樾唤他来。禾子在外面早被吓得魂快丢了,急急跑进来,“皇上,何何何何,何事吩咐?” “去把白冰翡翠夜光杯端来,朕要敬皇后一杯。” 禾子一抖,“皇上……” “还不快去。” “是。” 邵韵宅轻蔑地看着他,“天下的确很重要啊。比任何人都重要。皇上,其实,”她起身,膝盖有些酸麻。 “你不爱我,也不爱许非寒,或是任何人。除了你自己,你谁也不爱。” 上一次跟他说这句话的人,是年糅。是他的儿子。 如今说这句话的人,是他的妻子。 祁祯樾即刻又恢复了淡然清冷的样子。 白冰翡翠夜光杯端上来了,里面的浊酒泛着寒光。 “皇后,你此时求情,愿意去大奉乐宫朕可以当今日什么也未发生。”祁祯樾看着她的眼神淡淡的,如他们初相见一般。 一把端起了杯子,禾子吓得道:“别——” 邵韵宅带着恨意地看着他,“你从今往后,就做个明君,不要被任何人再牵制左右,要好好守护江山,毕竟我知道,你打江山不容易。皇上,我今生欠你的,今日还完了。你欠我的,就算了。”她举起杯子,敬了祁祯樾一下。祁祯樾回避着她的目光。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祁祯樾语塞。 酒有些苦涩,穿喉而过。 邵韵宅心中骂道:『操』了,早知道谈恋爱这么难过,当初说啥也不穿越了。 一声清脆,酒杯摔碎在了地上,她眼角有余泪。 “其实,这杯酒无毒。朕只是想看你会不会为了朕喝下去。朕不会杀了你。怎样都不会。”祁祯樾竟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瞬间也没觉得这么绝望。 邵韵宅扭头跑出了寿安宫。 “皇后娘娘——”她的宫女们追上她,邵韵宅越来越觉得头晕眼花,浑身泛痛。 “啊——皇后娘娘——”宫女们上去去扶倒地的邵韵宅,她未跑下台阶就倒在了地上。血一口一口地吐出,宫女们一下慌了。 禾子心觉不对,出来一看,吓得险些摔倒,“皇上——皇上——皇后娘娘不行了——” “什么——这不对——”祁祯樾手中的珠子把玩全都摔碎,他不顾一切地往外跑。 “皇后——皇后——叫御医——”祁祯樾把邵韵宅紧紧搂在怀中,吓得魂飞魄散。 邵韵宅看着他,眼中的泪滑落,“下辈子你别来见我……”说着血从口中涌出,“我要投胎得很丑,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不可以……不可以……” 天都快塌了。 , 第一百九十五章 对月而歌,无人听 “对了,拜托……拜托你们一件事吧……”邵韵宅反握住『毛』珂的手,道:“如今朝政上的情况我也暂且了解了,有些事情如果真的来了我也不躲。” 『毛』珂吃惊道:“娘娘你是说……”邵韵宅低头莞尔一笑,“珂姐,三哥,我前些日子把两个孩子拜托给酒儿了,若是我有什么事,酒儿一定会好好的把他俩养大。然后……” “你胡闹什么!?”祁祯央有些温怒,“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邵韵宅伸手也握住他的手,“知道。其实事情早就已经到了一个非要给个交代的地步了。光是跟着太子谋反这一条就够我死一万次了,更何况我手上也不干净。” 『毛』珂道:“娘娘,你是想要我们救你?这个好说的。” 轻轻摇摇头,邵韵宅目光里满是柔情。“不。到时候我会求皇上一杯毒酒赐死我,你们把这杯毒酒,掉包成真正的毒酒就行了。皇上的话,是绝对不会让我真的服毒自尽的。他为了我什么事都敢做,哪怕得罪天下也会护我周全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什么?!”祁祯央和『毛』珂异口同声惊呼,“你疯了吧——既然这样你为何要死——” 邵韵宅只是淡淡道:“算我求你们了。他不会杀了我,但我不能拖累他,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人都痛苦。我忘不了他对我的伤害,他也不会认错。与其这样,我还是穿越回去吧。” “什么?”祁祯央眯起眼睛问,“什么回去?” “没什么——总之请你们一定帮帮我,也帮帮皇上吧。” 『毛』珂坐在马车上,回神看着一脸凝重的祁祯央。“子祥,我们是不是太宠着她了,连这种要求都答应她。”她心里阵阵酸楚。 祁祯央冷脸道:“你确定你给倒酒的小太监的是那瓶棕红的『药』?” 冲他点点头,『毛』珂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对啊,怎么了?” “那就没错了。这个『药』是有解『药』的,咱们快些,她不会有事。”祁祯央紧张得手脚冒汗。『毛』珂又点了点头,让那车夫快些。 “赵王到了么!”祁祯樾崩溃大吼,寿安宫中一片手忙脚『乱』。 “就快到了,已经过了北门了……”禾子跟着他着急地道。 他跪在床边看着已经昏『迷』的邵韵宅,急得汗如雨下。 “闵贵妃驾到——” 洛酒儿慌张地跑进来,“皇上是真的处死了娘娘——” “住口!”祁祯樾大吼。“『药』房备酒的统统给朕拖出去斩了!”洛酒儿扶胸吓得不敢再多言。 “别——”祁祯央正好赶到,“伏里,待我先救下丫头再跟你慢慢解释……”他说着把屋子里的人全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毛』珂。 祁祯樾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洛酒儿急得在一旁擦眼泪,她此时恨透了祁祯樾,没想到他竟如此狠心。可既然下令要赐死她,为何还要救她。 天『色』渐晚,祁祯央和『毛』珂从卧房中出来。 “如何?”祁祯樾木讷地问。 “我们聊聊吧。”祁祯央道。 宫里的灯笼点起,映着宫中有些冰冷。 祁祯央给他细细说了一遍邵韵宅交代的事情后,他的手颤抖了一下。 “……伏里,你还记得我问你楠枫死了你可曾后悔,可曾难过。你当时说了,楠枫找到你,说他的病已经无法医治,怎么死都可以,只求你让煜哥儿和丫头别受伤害。可……唉。可能往往就是事与愿违。我没给丫头致命的毒『药』,就算她心如死灰,毫无留恋我也不能害了她。” 祁祯樾依旧不言语。 祁祯央眼中有些点点亮光。“等到……丫头醒了,我就和诺梨去桑海任职了。把煜哥儿原来要去的职位给替了。”祁祯樾诧异地抬头看着他。 “别,别这样。我们不是一时突然的想法,我们早就想走了,只是放不下丫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怕她吃亏。可她对我说得那一番话我明白了,她十分清醒。她醒了之后,你认个错吧。”往鬼门关走一遭的人,一定不会再纠结一些没必要的问题了。 祁祯樾想伸手握住他的手,被祁祯央制止。“我们之间,不必这样。哥哥还是哥哥,无论在天涯海角,都和你在一起。只是哥哥不能再陪着你了,我也要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可是她……”祁祯樾哽咽了一下,祁祯央道:“她没有那么绝情。”留下这一句话后,他自行离开了。 祁祯樾独自坐在长廊,看着寒凉月『色』。 他不知自己是死得还是活着,阵阵心痛焦灼把他折磨得恍惚。他活了这么多年把自己封在一个又冷又硬的外壳中,不让任何人走进,他也不想出,邵韵宅却让它瞬间破碎,在他原本腐烂肮脏的肉上又割了几刀。从头算计的是他,薄情利用的是他,贪恋柔情的是他,无法自拔的也是他。故而他配承受这种最狠毒的代价。 “呜……”祁祯樾捂住胸口,“母后,你告诉儿子,儿子该怎么办……”他若一生失去两次挚爱,对他太残忍了。 给邵韵宅擦了擦脸,洛酒儿坐在床边擦着眼泪。 一旁的宫女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去歇歇吧,皇后娘娘我们看着……” “不行,你们粗心,还是本宫看着吧。” 『毛』珂拍拍她的肩,“酒儿,子祥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了。”祁祯央坐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看着邵韵宅苍白的脸,『毛』珂又问:“子祥,娘娘什么时候能醒?” “『药』什么时候吸收了,她就醒了。咱们来得时候,可能有些晚了,但好歹命保住了。”祁祯央走到床前,『摸』『摸』邵韵宅的长发。“丫头怎么睡着了还这般好看。”他眼眶泛酸,有些心疼。 『毛』珂带着哭腔:“她太标志了,若是生得少了几分艳,可能就会少些辛苦了。娘娘,寒冬了,你要不醒,就不能玩雪了。”她从未这般难过。 邵韵宅依旧双眸紧闭,睡得安详。 入了夜,祁祯樾让她们都退下,自己靠在床边看着邵韵宅的面颊,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际。 夜太静了。她睡得太沉了。 普陀寺的烟火络绎不绝,祁祯樾自从那一年和邵韵宅来过之后,就再也未来过。但听闻这里许愿很灵,便还是来了。 “皇上,心诚则灵,而皇后娘娘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嗯,朕自己走走。”祁祯樾打断方丈的话,毫无头绪地在寺里闲走。天忽然飘下了点点雪花,他抬头,想起当年的大雪。 “嗯?”他眼神忽然一亮。“那棵松树……”他看到了那颗寺中挂满红绸的松树。 禾子和其他随『性』的宫人吓了一跳,“皇上!皇上这是干什么——”禾子吓了一跳,祁祯樾竟是在爬树。 “都等着朕。”他爬上树,挨着树上的红绸一条一条地看。“啊……这是在做什么。”这样真傻。他作势要下去时,他忽然愣住。 「愿祁氏伏里喜乐无忧,百寿齐天」 邵韵宅的字,他一眼就能认出。 瞬间他疼得死去活来,她怎么能这么残忍。 “皇上——” “皇上怎么了——” 下面的宫人都慌了神,祁祯樾的样子好像很痛苦。 祁祯樾下来时,把一缕红绸揣进了怀中。 你还敢说自己不爱,你还敢说什么利用…… “唔……。” “啊——皇上这是怎么了——”禾子吓得去扶倒下的祁祯樾,一行人也慌了。 “血——御医——”宫人们看祁祯樾吐血了,皆手忙脚『乱』起来。 祁祯樾拦住他们,“朕没事——禾子,去一趟那个地方。” “啊?皇上身子重要啊……”禾子给他擦拭着嘴角的血。祁祯樾摇头,“无事,快去。” 禾子不敢不办。 风变得有些刺骨,邵家坟前的香烟随风飘散。 禾子和其他宫人在远处,一个小太监实在忍不住上前道:“总管,皇上是不是疯魔了?”他们都觉得邵韵宅一出事,直接把皇上『逼』疯了。 “呸。”禾子啐了一口,“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管,但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 “那这是哪儿啊?”一旁的宫女问。禾子不耐道:“这里是邵家坟。” “啊——”众人惊呼。 “嘘嘘嘘嘘——”禾子气急,“你们都不要命了?小点声!还有,皇上来这里的事谁敢透『露』出去,脑袋也别要了!” “爹,楠枫,朕来看看你们。”祁祯樾坐在坟前道。他微微一笑,带着酸楚。“朕这几日总是梦见之前跟楠枫还有三哥在一起的日子,当年朕和三哥,桓清还有楠枫一同入学。桓清天之骄子生『性』高傲,谁也不理;三哥活泼,去哪儿都有人围着他;故而朕和楠枫的关系最好,跟亲兄弟一般。后来……楠枫告诉朕他病入膏肓了,朕头一次感觉无力。楠枫,朕答应你的事,终是没做好。爹,朕不想再让后人追究你是善人还是恶人,作为人,可能一念之差,一切便会覆水难收吧。”雪花连片,从天上飘落。 他双拳紧握,“朕如今……就是想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保护宅儿……”话音刚落,坟头的香竟然灭了,坟头上的石块滚落到他身边。 “爹,你还是不能原谅朕啊。”他轻声道。“但是宅儿没错,算朕求你们,别带走她……” 一切都太晚了么。 等他从墓地出来时,禾子连忙上去把他身上的雪打落。“皇上啊,咱们走吧,天不早了。” 恍恍惚惚地点点头,祁祯樾上了宫车。 回到宫里,禾子跟太监交耳了一下,对祁祯樾道:“启禀皇上,长公主回来了。” “她怎么回来了?”祁祯樾问。 禾子低头道:“她……在寿安宫……” 祁祯樾眼神变冷,什么话也未说。 “娘娘……”墨墨看着邵韵宅昏『迷』不醒,急得掉泪。 『毛』珂在一旁道:“你来不是添『乱』么,这时候皇上阴晴不定,你来了娘娘也醒不过来……” “看你这话说得,我们是收到了止安弟弟的信才来的,你不能不让她看看她的母后吧……”站在后面的无垠怼道。『毛』珂一下火气上来了,“你谁啊?” “你——”无垠也有些温怒。 墨墨转头怒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无垠一看墨墨竟对他吼,气得转头出了卧房。 “姑姑,父王想让娘娘死么?”她流着泪问。『毛』珂上前搂住她,“不是。可是娘娘……唉。” 谁也未看到,邵韵宅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 第一百九十六章 枯木逢春,春在册 “父王,母后什么时候能醒啊?”若瓷枕在邵韵宅手掌心上问。祁祯樾把她拉起来,“她睡够了自然就会醒。止安,把你妹妹拉出去。” 止安站在他身后道:“父王,能聊不?”他的口气越发像邵韵宅。 坐在一旁的墨墨把若瓷抱了出去,屏退宫人,留下父子俩人在屋。 “唉……”墨墨头一次觉得力不从心,她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大姐,为何叹气啊?”若瓷问,“是母后再也醒不过来了么?”她小声问。墨墨摇头,“不是,去玩吧。” “大姐,”若瓷『摸』『摸』她的脸颊,“母后也不想看到我们难过吧,别这样了。” 墨墨一怔,拍拍她的头,“嗯,知道了。” 看着若瓷跑远,她重重叹了口气。 “我说,你要不要回去啊?这都快春天了。”无垠从她身后搂住她,两人出了寿安宫。“其实咱们在这里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还不如先去呢,我爹可是着急催呢。” 墨墨看着若瓷跑远的方向道:“为何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无垠疑『惑』地靠近她,“啊?”墨墨苦笑一下,“若瓷真的很像一个人,很像已故的大将军。可惜了。” 无垠挠挠头,看着诺大的皇宫中,匆匆忙忙的宫人穿梭,他们面无表情,脸上透着冰冷。“你还是别总想已故的人好了。”墨墨牵着他的手上了城墙,“我真的没想到,父王竟然会这么对娘娘,我以为他是最不会伤害她的人。” “可是我倒是从不少人口中得知,这个邵皇后秽『乱』宫围,祸国殃民……父王这是被群臣『逼』得没办法了,才下令处死她,可……怎么又后悔了……”话虽如此,但无垠觉得她这张脸,称得起“祸国殃民”这四个字。 墨墨瞪了他一眼,而后看着眼下满目的宫殿,“她才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她身上,才是错的。” “那你父王也是把自己的过错推到她身上么?”无垠问。墨墨叹气,“可能吧,他是个不会认错的父亲。让他认识到错很容易,可让他认错,太难了。故而他们还是兰因絮果。无垠……你能不能答应我,别这么对我,我没娘娘这么强,我受不了。” 无垠气得戳戳她的脑门,“你说什么呢,我若是对你不好,我先死了——” “行了——”墨墨上去搂住他的腰,“我信你,你别说了。无垠,我待到海棠花开时。无论娘娘醒不醒,我都跟你回去,行么?”无垠在她的侧脸上吻了一下,“行,你说什么都行。” 止安看着床上的邵韵宅,对祁祯樾道:“父王若是决意处死母后,怎么又后悔了?” “安儿,你别瞎想,父王从未想过害你母后,是她自己觉得拖累父王了,就……”他抚住止安的肩膀,“无论你怎样想父王,父王都未曾想过害你和你母后……”如今止安已经快十二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止安抚住他的手,“父王,我知道了。只是……母后若是醒了,你怎么面对群臣?”邵韵宅被处死,祁祯樾又后悔的事已经传开,朝中无不一片失望。 “这你别多想,父王不会再让你母后受委屈了。”他搂住止安的肩膀,“孩子,你母后……若是醒不过来……你该怎么办?” 止安道:“那时候……我就带着若瓷去大奉乐宫住到成年,而后请父王准许我们去梁国当差,我们绝不会拖累你。”他眼中竟和邵韵宅的神态有三分相像。这个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不。”祁祯樾『摸』『摸』他的头道:“那可不行,父王不会不管你们的。”止安笑笑,“好,那父王说到做到啊。”他伸手握住邵韵宅的手。 等止安出门时,墨墨和无垠刚好回来。 “安儿,娘娘如何?” “还是没醒。”止安道。墨墨拍拍他的肩,“姐姐进去看看她,你回去陪陪妹妹。”她说着提起裙子进去,止安转头刚好和无垠对视。 无垠看他长得极像祁祯樾,便没好气道:“我说,你到底怎么想得,写信把我们叫来?弄的你姐姐都不跟我回去了。不过,你母后……。我可听闻她是祸水红颜……” “呵。”止安冷笑一声,“你真是令人他妈的无语,你竟然会去从别人嘴里了解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人,真可笑。”令无垠吓一跳的是,他的语气竟然一点都不像祁祯樾。 “哎!我怎么说也是你姐夫吧?!你这是对长辈说话的口气么!”无垠怒道。他们大瑞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厉害? 止安也不依道:“你这会儿给我说长辈?你长辈辱蔑我妈就能判无罪?立场不同我不讨论错对,但你说话前还是看看自己理不理亏。”他一顿奚落,无垠瞪大眼睛,气得语塞。 “哎!南宫公子别和小孩子计较!”祁祯央此时赶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走,咱们进去吧,别再外面站着。我送你们回公主府。” 『毛』珂在他们身后白了一眼,无垠无奈只能被祁祯央带了进去。 “止安啊,不要总是呛他嘛,不然你姐姐难做的……”『毛』珂劝道,不得不说,他的语气真的太像邵韵宅了。 止安撇撇嘴,“污蔑我母后也行?” “我收回方才得话。”『毛』珂不爽地道。 冬日的天,湿湿黏黏,令人莫名烦躁郁郁。 每日都有人来给邵韵宅擦拭身子换洗衣物,她身上依旧白嫩,一块褥疮抖没有,样子也像是睡着了。渐渐宫里也没了闲言碎语,倒是有些同情她。 “……所以我说,清妃娘娘,你要是还在这宫里一日,就要唤我一声太子,那时她的脸『色』真的气极……”止安坐在床边碎碎念着,“母后,快醒来吧,我已经搬到东宫了,我大哥住过的地方,我昨日还用了用落云剑呢,真好用啊,我当场就给若瓷切了二斤牛肉……” 若瓷坐在他腿上嘻嘻一笑,“母后快醒醒吧,哥哥当上太子了,我跟着哥哥搬到东宫去了。洛娘娘每日都做一道你爱吃的点心,母后何时醒了都能吃……”止安会心一笑,亲了亲若瓷的小脸,“乖,多跟母后说些话,她爱听。” “好~~” 祁祯樾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不自觉地扬起嘴角,转身出了门。 春意盎然云飞扬,花『色』璀绯映海棠,他大口吸着气,『摸』了一把长出了来的胡子,“已经过了六十日了……”他不禁感叹。 “谁在哪里!”禾子警觉地发现墙角有人,侍卫立刻上去捉拿。 “皇上……这是……”禾子吓了一跳。 祁祯樾皱眉,“珺茹?” 她竟然还活着。 许珺茹憔悴得不成样子,她动了动干涩的唇,“皇上……臣妾……不放心……”她浑身依旧疼痛,可还是忍着痛来看祁祯樾。 禾子骂道:“你这个女人疯了吧,这里你也敢来,拖下去!” “等等。”祁祯樾叫他们住手。 “是……”禾子退下,也屏退了其他人。 海棠花瓣顺着风飘到了寿安宫的走廊,飘到了两人脚下。 “皇上……好久不见了……”许珺茹连忙收拾了一下头发。 止安拉着若瓷正好从门内出来,“我去?这位大姐还活着呢?!”止安皱眉,把若瓷拉到身后,“父王,这是几个意思啊?” 祁祯樾细声细语道:“安儿,这是父王的事,你先带妹妹回东宫行么。” 止安也不想惹事,拉着如瓷便走。若瓷甜甜地冲祁祯樾笑了一下,祁祯樾心口一暖。 “止安……真的和你一模一样。”许珺茹看着两人的背影感慨。 祁祯樾道:“你今日怎么来见朕了?” 许珺茹叹了口气,“我听闻你近日都未曾好好吃饭,连汤『药』都不吃……” “朕又没病,吃什么汤『药』。”祁祯樾淡淡道。 许珺茹一笑。“你还是这样啊,什么话都不跟我说,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皇后当时……告诉我,希望我能陪着你,不让你这么痛苦,我当时不明白……如今懂了。”她上前看着他的眼眸,“皇上,当初听闻你赐死了皇后,我太惊愕了,可你又后悔了,又像是意料之中。你若是……需要我,我在所不辞。”她轻轻拉起祁祯樾的手。 祁祯樾看着她问:“你到底为何?朕真的对你不好。”许珺茹的眼圈忽然红了,“可能是真的倾心皇上,不能自拔了吧。没有皇上不行那种。我爱你的时日比这世间任何人都多。我也没求过什么,更不奢望什么,只求你别再推开了我了……我什么都不怨你,你让我是谁都行……” 你让我是谁都行…… 原来他当初给邵韵宅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这么可怜么。 “珺茹,朕如今,没心思想别人了。”祁祯樾让她松开手。“朕一直想谢你,对朕始终如一,可是朕这心里,容不下别人了。” 悲从中来,许珺茹带着哭腔问:“你喜欢她什么?她都不是真心爱你。至少我肯定比她更爱你……” 祁祯樾浑身的气场变得弱了许多。“朕也不知道。可能……你们都有意无意地象母妃,而她,像自己。” 卧房的窗子被风吹开,几片花瓣飘了进来。邵韵宅如『乳』白瓷的脸上落下了一片花瓣。 她的睫『毛』动了动。 “我以为……你谁都可以呢。”许珺茹苦笑了一下。“只要是年轻貌美的听话姑娘,你谁都可以。看来真是我自不量力了。那皇上知道是皇后陷害我的么。” “朕知道……很多。你的事,朕也知道。”祁祯樾答非所问道。他忽然伸出手一把搂住许珺茹,“朕可能此生注定要欠你的了。” 许珺茹回抱着他,“我认了。” 邵韵宅坐在秋千上,头顶的海棠大片大片地落下。 “宠儿,这一枝好看。”邵楠枫坐在她身边把海棠花枝递给她。 邵韵宅拿着花闻了闻,靠在邵楠枫肩头。“我其实待在哥哥身边最安心了。”她伸手点了点哥哥光洁的脸颊。 “宠儿,我们要走了,你快过来,不然不等你了。”宝眷抱着孩子从她身边经过,她的家人也跟着都往远处走。 邵韵宅喊道:“嫂子,你这是要去哪儿?” 宝眷没理会她。其他人只是道:“大小姐快来,该走了。” 此时绍明阳从她身后走过,邵韵宅连忙喊道:“爹爹——” 邵明阳转头,“嗯?哦,宠儿啊,怎么还不走?” 邵韵宅问:“爹爹,哥哥咱们要去哪儿?” 邵明阳道:“一个一家人都在一起的地方。”邵韵宅莫名期待,“好,咱们走。” “等等——”邵楠枫忽然拉住她,“宠儿,你可是还有事情没办完?办完再走吧。” “啊?什么事啊?没有事了。咱们走吧。”邵韵宅跳下秋千,上去挽住邵明阳的手臂,“爹爹,走喽~~”邵明阳看着她突然愣了一下,道:“爹也觉得你哥哥说得对,你办完事再走吧。” “哪有什么事啊……我就想和你们待在一起。”邵韵宅觉得他们很是奇怪。 “宅儿——宅儿——求求你们别带她走——” 有人在远处叫她,是和她家人离开的反方向。这个声音很是耳熟,她想不起是谁。 “什么?”邵韵宅皱眉。 邵明阳和邵楠枫一同道:“还是去做你的事吧,看有人找你呢,快去。” “哎?”邵韵宅『摸』不着头脑,邵明阳却先走了。邵楠枫紧紧抱了她一下,“哥哥无论以何种方式,都会保护你,也都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说罢,他狠狠地推了一把邵韵宅。 “哥哥——”邵韵宅惊恐地大喊。 花瓣从邵韵宅脸上滑落,她张开了眼。 好像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梦里很多人说话,三哥,珂姐,酒儿,孩子们,好像连墨墨和她的无垠也在说话。 “哥哥……爹爹……”邵韵宅抬起许久未动的手,捂了一下胸口。身体一点一点地挪动起来。 这里是……皇宫。 她扶住头,一手支撑着起来缓缓地挪动往外走。好像……她服毒了。 她没死么。 “皇上,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许珺茹推开祁祯樾,这是她头一次推开祁祯樾。好像心里的什么东西彻底断了,她如释重负,也不必在坚持了。 祁祯樾低了一下头道:“朕……很像跟她认错。其实朕从记事起,就从未喜欢过自己,也从未深信过会喜欢上谁。可是遇到她,好像一切都变了,原来朕也会去刻意记下一个人的喜好,也会变得小心翼翼,也会去百般纵容一个人的蛮横……在此期间,朕也是怕的,怕朕哪一件事做不好,她会生气,这不像是朕。就应该对她利用,最后抛弃才是对的。好像这样才是对得,可这种痛得生不如死的感觉告诉朕,朕太自以为是了。” 许珺茹流了眼泪,“你没错啊……处在这个位置,谁都没错。” 邵韵宅此时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了门口,“『操』他妈瞎『逼』了,感觉身体被掏空……”她突然听到了祁祯樾的声音,好像还有许珺茹的。 “完全是朕的错。”祁祯樾苦涩一笑。许珺茹擦擦眼泪问道:“那皇上后悔么?娶她为妻,这般痛苦。” 静默了一刻,祁祯樾道:“再问朕一万遍,朕也不后悔。朕只是后悔,那年花灯时,不是朕遇到她。这样就会早些发现自己的心意了。” 许珺茹终是释怀一笑,“看来皇上真的很喜欢邵韵宅啊。” “不是喜欢。”祁祯樾微微仰头,看着天上的燕子飞过,“不是喜欢,朕爱邵韵宅。” “砰——”屋内一声响动,祁祯樾吓了一跳。 “谁?”命名屋里没人了,他猛地开门—— 正好和邵韵宅四目相对。 花瓣落下两人脚下,他们好像好久没见又好像才见过面。 “哇……”邵韵宅笑了笑,“都春天了啊?” 祁祯樾的喉结动了一下,“对啊,你睡了好久好久,怎么才醒。哎——御医——”还未说几句话,邵韵宅腿软,又倒下了。 ,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春风不解,并沉音 “别再这样了——”祁祯樾吼道,“别再睡过去了——”别再这么残忍的走,就像无数次的梦境里一样,弃我而去。 邵韵宅捂住耳朵,“吵吵什么玩意儿——老娘就是腿软了。” “皇上——怎么了——皇后娘娘?!”禾子惊喜地大喊,“皇后娘娘醒了,快把赵王请来啊——” 邵韵宅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失而复得的喜悦让祁祯樾有些头晕目眩。 “皇上……你刚才说的话……”邵韵宅想知道自己可有听错,谁知祁祯樾倒是坦诚地“嗯”了一声。“你未曾听错。”忽然想起了许珺茹,他转头,发觉许珺茹已经走了。 祁祯央给邵韵宅把过脉之后,屏退了其他人。“丫头,你别怪三哥……我真的不能眼睁睁看你送死。无论何事,其实都有余地。” 邵韵宅握住他的手,“是我自己不想活了,我不怪任何人。三哥,我经了这一遭,看开了许多吧。我还有孩子,至少要看着他们长大……”她的心境已与当日大不相同。毕竟有些事,就算选择妥协,也不可能尽善尽美。 『摸』『摸』她的脸,祁祯央松了口气,“你这样……就行。别再多想了,人生在世,大家都苦。” 邵韵宅眼神『迷』离,“三哥,我在睡着的时候见到我爹和哥哥了。” “楠枫么?”祁祯央问,声音哽咽了一下。点点头,邵韵宅回忆着,“哥哥把我送回来了。可惜没见到桓清和我的糅儿。想是他们知道我对人间还有留恋,不是真的想死,便没来见我吧。”她说着竟还有丝丝心痛。 “是啊。那你今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祁祯央思索着怎么把他要离开的话说出。“丫头,三哥想跟你说……三哥可能要走了……去桑海。” 邵韵宅盯了他一会儿,上去抱住他,“既然决定了,就走吧。”祁祯央伸手拦住她,她竟然还接受了。 “为何要走啊?”邵韵宅问。祁祯央叹了口气,她能感到他胸膛在颤抖。“没任何意义了。在待在这里,也是徒增烦怨。只是,我放心不下你。” 邵韵宅靠在他肩上,忍下哭意。“老娘真的烦死你了,你赶快走吧。别再这里碍着我的眼。”祁祯央气得骂,“你这个臭丫头!” “哟,这是干什么。”此时『毛』珂正好进来。 邵韵宅推开祁祯央,“让你吃醋。”『毛』珂白了一眼,“滚。”语气就如两人昨日才说过话,见过面一样熟络。“对了,珩贵妃……自缢了。” 邵韵宅怔了一怔,“什么时候?” “方才。听闻吊死时,穿着一件红裙,好不渗人。皇上命人按贵妃的葬仪办事。”『毛』珂坐在祁祯央身边。邵韵宅一笑,“她倒是真死了。” “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邵韵宅拉着两人的手问。『毛』珂目光呆滞了一下,而后回避道:“我听子祥的吧。” 邵韵宅笑笑,“这样也好,就是……” “娘娘——听闻娘娘醒了——”墨墨拉着无垠跑进了卧房,见到邵韵宅时,不禁喜极而泣。 看来他们真的来了。邵韵宅笑道:“我才好些,可不想哭,你可别招我。”墨墨上前抱住邵韵宅,“太好了,我以为我要满怀遗憾地回献国了。”邵韵宅伸手『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啊,你都来这里多久了,明日就回去吧。” 无垠在一旁低着头,偷瞄了好几眼邵韵宅。她可真真绝『色』,是墨墨比不了的。但他还是喜欢墨墨…… “你在看什么?”『毛』珂在一旁看出了无垠的心思,不客气地道,“收好你的心思。”无垠大声道:“你你你——你说什么——你干什么这么说,我有什么心思啊——” 墨墨转头气道:“你小点声!娘娘才醒,你别吵着娘娘了。”一吼他,无垠吓得立刻低头不敢说话。 邵韵宅看他们的样子,想起了她和祁祯樾新婚时。貌似也是这样,甜如蜜比酒酣。 “听说了么,李大人也被调离京城了……” “还说他,这是我的离京的任书。” 大臣们走在宫道上愤愤不平。 顾画城恨恨地道:“她怎么就醒来了?咱们不能这就输了,接着上书皇上。” 突然新上任的尚书瑞辛道:“我年纪大了,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何后悔。” “她就是个妖女!你们看看,当初进谏废除皇后的人全部被降职调离了。”顾画城骂道。宰相宣辰却道:“其实……我见过皇后娘娘。” 众臣一呼。 宣辰接着道:“她并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狐媚阴靡,满嘴谗言……可能皇上喜欢她,真的是有原因的吧。”那是很久之前了。她匆匆往御书房跑,像个小姑娘一样轻盈。 “宣大人——”顾画城高声道,“你别忘了,许大人就是被她『逼』死的!皇上因皇后不高兴迁怒许大人——如今连她儿子都立为太子了,他会轻易放过咱们么——” “这里咱们是不是不能进了?”有人问道,“咱们已经进后宫了吧?” 顾画城道:“不然见不到皇上啊。快走吧。” 海棠花瓣随着风飞扬,一只黑猫沿着房梁走。 “邵欢欢——”稚嫩的童声传来,一个白皙玲珑的小姑娘没追上黑猫,不小心摔倒了。 “公主——”后面的宫人吓得大喊。 “你们干嘛啊,小孩子摔一下太正常了,别这样。”邵韵宅笑着,上去把若瓷扶起,一把抱起她,“别追了,你要喜欢母后给你寻个跑得不快的小动物。” 她抬头的瞬间,眼神对上了这群大臣。 明眸皓齿,出水芙蓉,就站在那里不动也是楚楚动人。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宣辰认出了她,带头行礼。群臣也吓得连忙行礼。 邵韵宅抱着若瓷微微一笑,“是宰相大人么?这是要去找皇上么?” 宣辰问,“皇后娘娘认得臣?”邵韵宅指指他的衣服,“本宫看衣服看出来的呀。”她一笑更是风情但不俗媚,满是跃然灵气。 “那就不打扰各位了,本宫先撤了。”邵韵宅心知他们来的目的,也不想多言,发生口角是非。她如今算是看清了,世间本无好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 “恭送皇后娘娘——” 邵韵宅走后,仿佛尘埃都是茶花香味。 瑞辛淡淡道:“我想起我的小女儿了。” 有人附和道:“看来宣相未说谎啊。这就是个小姑娘,和传言里的吃人妖女真是有出入。” “亏你是读过圣贤书的,还‘吃人妖女’。” 一群人哄笑。 宣辰笑罢,道:“咱们是不是也有错啊。我看到皇后,也想起我的女儿了。她其实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跟咱们女儿一般大。” 众人静默下来。 许珺茹出殡那日,邵韵宅带着止安和若瓷先去了邵家坟,而后去看了年糅。 坐在他墓前,邵韵宅道:“母后亏欠你们哥哥的,可能下辈子也还不完了吧。”下辈子我们也不会遇见的。给他倒了一杯酒,止安道:“无论如何,他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哥哥。”若瓷把花放在他的坟前,邵韵宅忽然想起她曾经也把花放在芸妃的坟前过。 “咳咳,孩子们,咱们去你们『奶』『奶』的坟前看看吧。”她牵着两个孩子,让宫人在原地等候,他们绕过后山,走到了芸妃的墓前。 “母妃,我今日才把两个孩子带来,是不是有些迟了。母妃别怪罪我吧,发生很多事都猝不及防,我也很久没来看你了。”邵韵宅让孩子们给她上了香。 止安问:“『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邵韵宅摇头,“母后也不知。但一定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吧。你父王真的非常喜欢她。”若瓷在一旁也问道:“那『奶』『奶』好看么?” “好看。”邵韵宅跪下,“母妃,你看看止安跟皇上一模一样吧。止安,如今你是太子了,你『奶』『奶』一定开心。” “其实,太子不太子的,老子无所谓。”止安耸耸肩。“就是被推上来的,我也没办法。”邵韵宅白了一眼,“去你的,『操』,你心里乐死了吧,躺赢还这么多『逼』话。” 止安斜眼瞪着她,“放屁躺赢……” “妈的,你啥都没干,你妈我鬼门关走一遭你父王立你为太子了,可不就是躺赢吗。”邵韵宅和止安对着翻白眼,若瓷在一旁柔柔地笑,“不要吵架……” “皇后?”身后突然响起祁祯樾的声音,三人回头。 “父王……”止安和若瓷起身过去,“你怎么也来了。” 邵韵宅也缓缓起身。 祁祯樾道:“朕不知你们都来了。”邵韵宅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止安道:“父王,这是我和若瓷第一次来看『奶』『奶』。” 冲他笑笑,祁祯樾道:“你们两人去这外面等着吧。” “是~~”止安牵着若瓷的手便走了。见孩子们走了,邵韵宅有些局促,她也想跟着走,谁知祁祯樾一把拉住她,“等等。” 既然他开口了,邵韵宅便在一旁等着他。看着他上香烧纸。 “如今朝中风声小了,几乎是没了。不再像当初那样对你如此激烈了。”祁祯樾道。邵韵宅一笑,“我其实不在乎这些。” “那……你还有别的心思么?”祁祯樾背对着她跪在芸妃的墓前。邵韵宅别过脸,“什么心思?你说清楚。”在芸妃面前说这些,真是有些难受。 “你还想在朕身边么?”他说得十分含蓄,“若是你有其他心思,朕也不拦着,只要你好好的。” 邵韵宅上去跪在他身边道:“有些事情,你说过后悔,我就不想再计较了。只是经过这么多事,大家都不必再这样伪装。皇上,你我都想想吧,若是在一起实在是难受,我就去大奉乐宫慢慢度过余生。” 虽然人就在身边,可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是假的。 在回宫的路上,邵韵宅问道:“皇上,你知道三哥要走么?” “知道。”祁祯樾点头。“他不愿意留在这里,自然是有他的道理,随他吧。” 马车忽然一颠簸,邵韵宅没坐稳,往旁边一歪。 “哎,『操』——” 等回神时,已被祁祯樾抱在了怀中。 “妈的,放手。”她挣扎了一下。祁祯樾搂得更紧,却未接话。 两人之间自邵韵宅醒了之后,便有一种无声的尴尬。 , 第一百九十八章 此情落去,凤凰离 云淡风轻,海棠卷春容。 宫车排在宫门口,排场壮大。祁祯央定定地看了看皇宫。他是觉得冰冷又不近人情的地方,离开时,竟还有些止不住的伤感。 “赵王殿下……”一些宫人还舍不得他,栩宁宫的几个宫人还掩面而泣。 邵韵宅白了一眼,“卧槽,妈的他只是去桑海任职了,不是死了——” 雪杏哭着道:“那也不能常常见面了啊,娘娘真是薄情。”其他人也道:“娘娘真是薄情啊……” “呦呦呦,厉害死你们吧。”邵韵宅无奈一笑。 『毛』珂和孩子们道别后,对洛酒儿道:“娘娘『性』子不好,今后你要多多担待着些啊。” 洛酒儿的眼中些许泪花,“非走不可么?” 『毛』珂指指祁祯央,“我都听他的。”她上前对邵韵宅道:“你也是,今后别……这么任『性』了。我这次是真走了。” 邵韵宅没好气道:“你啰嗦死了,你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会和墨墨一样,每年都回来的啊。”她看着流泪的墨墨,捏捏她的脸。 祁祯央在一旁道:“是啊,我们还会再见的。”说着作势想抱抱邵韵宅,邵韵宅推了他一下,“别了,这么肉麻。” 她倒是一点都不伤感。 祁祯樾看着她不自觉地一笑。 “三哥,一路顺风。”他微笑着对祁祯央道。祁祯央也笑道:“会的。”两人之间越是大场面,就越是没有过多的言语。心思对方皆知。 “伏里,今后多多保重啊。”祁祯央说罢,转而对邵韵宅道:“丫头,虽然你是个任『性』的小姑娘,有时候能气死人,但三哥还是希望你能一直任『性』就好。你可以不用懂事,也不用母仪天下,当个祸国殃民的小祸害就行了。”『毛』珂打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 祁祯央还是上前把邵韵宅揽入了怀中,“今后,真的保护不了你了。”他这么一说,众人皆是掩面哭泣。 『毛』珂也含着泪道:“娘娘,咱们的情谊,是一辈子的。”她的心都软了,今后真的就是天涯相隔了。 邵韵宅推开祁祯央,歪头道:“我的妈,你们是不是要去火葬场了,我们是这辈子就不再见面了吗?都不用写信的吗?”她无语地摆摆手,“你们走了真的谢天谢地,真的,可是没人管着老娘了,放心吧,你们走后老娘第一件事就是通宵赌博火锅配酒——还有啊珂姐,你没人盯着了我可真是怕三哥惹你不爽,你把他推进桑海,切记,你杀王公贵胄违法——”她说着,众人掩嘴笑着。 “滚!”『毛』珂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祁祯央跟着指指她,“你这嘴一天都不饶人。” “哎——你骂我——老娘是皇后啊!”她怒喊着,两人气得头也回地上了车。 “要记得带礼物回来哦~~~”邵韵宅冲他们摆摆手。『毛』珂在车中怒骂:“去你的吧——” 宫车扬长而去,邵韵宅直到最后一辆车消失,在转头。 转头的顷刻,泪如雨下。 在车中的『毛』珂泣不成声,“我真的……她是怎么忍着……这么坚强,怕我们难过……” 祁祯央眼中也是泪花盈盈,“她『逼』着我们放下她的啊。可是,她越是这样,我真的越是放不下……” “子祥,就不能不走么——我真的舍不得娘娘——”『毛』珂趴在他怀中哭得抽抽噎噎。祁祯央叹气,低声道:“诺梨,咱们还是远离朝政吧。伏里能翻脸不认丫头,有一天……也能翻脸不认我。” “什么——”『毛』珂抬头,“你不信皇上?” 祁祯央抬手给她擦眼泪,“我信他,我不信权欲。权欲面前,谁都会变。” 宫车很快出了京城,带着一路飞扬的尘埃。 “父王,自从三伯伯他们走了以后,母后就一直在海棠林里没出来。”若瓷拉着祁祯樾道。祁祯樾把她交给墨墨,“你跟姐姐去玩,父王去看看。” 墨墨牵着若瓷的手道:“父王,等等。” 祁祯樾站住,“怎么了?” 墨墨道:“我……只是想问问父王,这么多人,走的走,散的散,父王觉得值得么?”她实在憋不住了。“父王,我也要走了。” 祁祯樾毫无情绪地看了她一眼,“走到这一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在这『乱』世,若朕不走到这个地步,死的就是朕。”说罢撇下墨墨,去了海棠林。 他到的时候,一群人已经紧张地围在树下了。 采花对祁祯樾到:“皇后娘娘已经在上面坐了好久了,真的是好久呢。奴婢担心娘娘想不开啊。” 邵韵宅托着腮,坐在海棠树上,呆看着天际。 她爬上来才发觉,天真的好高。这就是最后她的结局么,她伸手数了数,她已经快三十岁了,离她的结局还有两年。 难道这一世是孤独终老么。 其他人是和她分离,祁祯樾是和她离心。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就好像昨日她还在景平王府,祁祯樾给她讲着西厢记,她坐在秋千上一『荡』一『荡』。她从未想过今日的物是人非。 无论好坏,无法回头了。或许她跟了祁祯睿会更难过?她突然这么想到,祁祯睿脾气更差,还有家暴倾向…… 看着坐在树上放空的邵韵宅,祁祯樾忽然鼻子一酸。 他最爱的小姑娘,被他『逼』得再也笑不到心里了。 她比牡丹绚丽,却如昙花般寂寞。 “娘娘——”采花喊道,“皇上来了——” 这一声吓得邵韵宅一抖,一个不稳一下从树上栽了下来。 “哎?!”她往下掉—— 祁祯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去一把接住她,“小祖宗哎——能不能当心些——” 他这次,稳稳地接住了她。 众人惊魂未定,“皇后娘娘没事吧——” 邵韵宅一把抓住祁祯樾,“你放才,唤我什么?” 祁祯樾也愣了。 两人深深凝视着对方。 其他人识趣地静了下来。 祁祯樾眼中忽然柔情万分,他动了动唇,“朕唤得是——” 话还未说完,邵韵宅便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吻住了他。 其他人吓得连头都不敢抬。 黑暗中,邵韵宅独自在台阶上行走。 还是那个地方,梦里的宫殿。 是栩宁宫。 她赤脚走上台阶,推开门。 宫中一片黑暗。 她皱眉。 不远处传来的声音“我的权利,欲望……” “谁?”邵韵宅心头一惊。她离声音越来越近。 有个身影迎面朝她走来。 是她。 邵韵宅吓得瞬间不敢动。 她自己穿着粉『色』的衣裙,梳着雾鬓云髻,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冲自己笑了笑。而后走掉。 邵韵宅接着往里走,又一道身影走来。 还是她。她红唇粉颊,穿着一件拖尾的橙底祥云群,头上的流苏簪子随着步伐摆动。 “我不信任何人了。”她的样子十分坚定。 邵韵宅吓得加快了步伐,直到她又看到了自己,这回的她穿着金丝百花袍,头上是花冠翡饰,眼角余光中满是压人的气场。“不要等到这后宫从此再无本宫只有哀家时,再追悔莫及。” “不是……”邵韵宅觉得胸口一痛,她吓得满眼是泪,更是不敢停下脚步。 “你是谁——”邵韵宅颤抖着问前面背对着她穿黑『色』衣裙的人。 那人转头——竟还是她。 “『操』——”她崩溃大骂,“百变大咖秀吗?模仿我的脸?” 那人是她的样子,朱红『色』的唇,冰冷的眼眸。 “你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你自己知道么。”那个人竟然开口了。“如今,这一场梦也该结束了。” 邵韵宅皱眉,泪眼模糊,她从未这般害怕。 “你到底是谁?” “我是你啊。你放才见到的都是你罢了。”她走近邵韵宅,抚上她的脸。邵韵宅止不住地颤栗。 “小祖宗……小祖宗……宅儿……”远处的声音传来。 “你听听。”那人抬起邵韵宅的下巴,“是在叫谁?” 邵韵宅喘息着道:“在……叫我们?额——” 腹中一痛,她被自己捅了一刀。 “我是你,你也是我,这些都是你的欲望,而你也终将被欲望的恶果毒死。”她大笑,邵韵宅惊恐地大哭。 “醒醒——”祁祯樾用力把她摇醒。 她惊醒,看到祁祯樾,才想起,这都是梦。 他们两个从海棠林回来,缠绵悱恻,用力宣泄。 “老公……”她痛哭。 祁祯樾连忙把她扶起,想给她披上衣服,邵韵宅却不愿。 “别这样,朕叫御医来看看……穿上衣服……” 一把抱住他,邵韵宅哭得厉害。祁祯樾心疼地搂住她安抚,“到底怎么了?” “老公,我梦见我被自己杀了,是我自己死在了自己做的恶果里,是我被我的欲望亲手杀死了——” 祁祯樾听罢,久久不语。而后缓缓搂住她,“不要怕,都是梦……醒了就好。” “那你告诉我……”邵韵宅不敢放手。“我们之间反目成仇,也是梦么?你利用我,我想杀了你,也都是梦么?” “是。”祁祯樾毫无空隙地回答。“好在梦醒了。”就当这是一场梦吧。 “好……”邵韵宅靠在他的肩头。“那你爱也是梦?” “不是。”祁祯樾把她慢慢平放在床上。“睡吧,都过去了。”邵韵宅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肩上的疤痕,祁祯樾连忙捉住她的手,“别瞎想了。快睡吧。”低头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种温情流动,恍如隔世。 “皇上……该上朝了。”禾子在门外唤道。 祁祯樾轻手轻脚地起床,邵韵宅起身一把搂住他的腰。 “朕今日不去了吧……” 她立刻放开手,“你还是去吧。对了,今日墨墨和无垠要走了。” “好。”祁祯樾抚『摸』了一下她的脸。邵韵宅平复了心中的波澜。 京城外的章子书院中,秦环明气得掀桌大骂:“这帮老东西都疯魔了,让这么一个妖女蛊『惑』了吧!” 顾画城冷笑一声,“那如今怎么办?你不也是姓祁么?你敢谋反么?” “呵呵。谋反?我先杀了这个妖女为民除害吧!”秦环明疯了一般,双眸通红。 顾画城本抬脚想走,但想到了洛酒儿还是留下道:“你想如何?” “只要杀了这个妖女,我就能昭告天下,她是妖精蛊『惑』了君王,那时——民意强求下,我在亮明身份。” 顾画城眼睛一亮,“那还有些……盼头。” 送走了墨墨和无垠之后,邵韵宅坐在看着花期将到的海棠,鼻子忽然一酸。 “怎么了?”祁祯樾下了朝,自行来找她。邵韵宅仰头看着花,“是不是什么东西都是有期限的。人和花都是。” 祁祯樾坐在她身边,让秋千『荡』起来。 “万物不可能一成不变啊。但是会轮回回来的。无论是花,还是人。”他伸手轻轻搂住邵韵宅。 他这番话落,邵韵宅转头看着他,“不是,人不一定回得来了。”祁祯樾一愣,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不是的,朕是觉得——”话未说完,邵韵宅凑上去吻住了他。 “别怕,我什么也没想。”她吻过他的嘴角,笑靥如花。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露染黄花,笑靥深 “母后,你一定要这样做么。”止安下了一步棋。邵韵宅跟着出了一步棋,“什么?” “清妃的孩子还小,你这样……” 邵韵宅眼睛盯着棋盘,“她顶撞本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真以为这是《甄嬛传》自己是华妃啊。让她去北苑是给她面子了。本宫是看在正过中秋的份上,才没杀了她。”止安道:“她也就是说……” “哗啦——”邵韵宅把棋子棋盘山,“你跟不跟老娘一条心了?更何况她说了你哥哥!谁也不能说他!” 止安举手,“行行行……你别这么激动,淡定。” “太子殿下,公主来了。”采花进来通报道。 止安收拾着棋盘对邵韵宅道:“母后,我最近把若瓷送去读书了,她可真是聪慧,什么都是一学就会。” “哦?你让你妹妹去都是一群男子的……学堂?”邵韵宅觉得好笑。这很容易发展出另一本言情小说。 “母后,别怪哥哥。是我要去的,若瓷喜欢学堂。”若瓷进来柔柔地道。她已经快十岁了,眉眼中有了几分邵韵宅的灵动。 『摸』『摸』她的小脸,“若瓷,来和哥哥坐一块。”若瓷笑着过去挽着他的手。 邵韵宅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模样,隐隐地不安。她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 经历了不少生死离别,她到了神仙给她说要离开的年纪了。 这两年,祁祯樾放佛看透了她的不安,皇宫越发地戒备森严了,大臣们也休想出入后宫。可邵韵宅还是会莫名焦躁。 “小祖宗,看看朕给你带了什么……”祁祯樾进来时有些兴奋,两个孩子一脸坏笑地歪头看着他。 “哎呦,小祖宗~~”止安挤眉弄眼学着他的语气。若瓷掩嘴轻笑。 祁祯樾也不恼,坐下道:“怎么了?不好好跟着宰相去阅折子在这里笑话你父王呢。” “是是是,留给你们互相自我介绍。若瓷,走吧。”他拉起若瓷就走,若瓷朝祁祯樾眨眨眼睛。 他忍俊不禁道:“人小鬼大。” 邵韵宅笑笑。“带什么新鲜物件了。” “三哥又送朕了一只白猫,和邵欢欢作伴……他说了等到你生辰那日来……”他坐在邵韵宅旁边,“怎么了?小祖宗你不高兴了?”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没怎了啊。老公啊,我只是突然想起,我都,都快三十三岁了。” 祁祯樾揽住她,半晌才道:“是啊,你都快……三十三岁了。” 两人起身,执手往外走。邵韵宅笑道:“你知道么,我啊,觉得在去年的生日时,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什么也未发生。”她说着还有些心有余悸。祁祯樾伸手揽住她的腰,“你怎么没和朕说?是有心事啊?” 邵韵宅低头浅笑,看着又一次盛开的海棠,缓缓走近海棠林。 “有啊。”邵韵宅坐在秋千上,祁祯樾拉了她一下,把秋千上的花瓣扫落,才让她坐上去。“我以为自己活不成了。” 祁祯樾声音一颤,“啊?” “看你吓的。”邵韵宅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此生应该会和你常相厮守吧。” 她眼中不知是感慨,还是无奈。 抬头看着海棠,到底是花年年不同,人也年年不同了。 “其实。”她『荡』着秋千,祁祯樾在后面轻轻推着她,“老公你先过来。”祁祯樾走到前面与她并肩坐在秋千上。“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何不说,不说当初是你写的花灯?我也不会这么多年走不出来。” 祁祯樾忽然如一个犯了错说不出话的孩子,窘迫地低下头,“真是……朕一把年纪了,你也别这样『逼』朕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知道吧。”把他的脸扳过来,邵韵宅看着他道:“你就不想问问我到底是何时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祁祯樾轻咳一声,“怎么发现的?”邵韵宅靠在他的肩头,“你知道么,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看到了你的字迹之后,才想起来,那年荷花灯会时,我拿着的那盏灯上,也是你的字迹,后来我去找平隐对照,他轻松就承认了,是桓清拿着你写的诗去灯会上没事找事的。这个贱人。” “朕,朕当时觉得,没必要讲,让你对朕产生什么心思……可后来,是朕产生了心思……”他声音很小,这几年,他越发有些谨慎胆小了。 抬头在他腮上吻了一下,“没事。咱们回去吧。” 邵韵宅站身,却被他一把拉住。 “怎么了?” 跟着她起身,祁祯樾脸『色』有些凝重,“笑一下。”长指挑起了邵韵宅的嘴角。邵韵宅听话地扯了扯嘴角,人比花娇却冷冰冰的甜不到心里。 祁祯樾能感觉到心一寸一寸地痛,“咱们不是说,再重来一次么?朕怎么觉得你一直在躲着朕。你不像从前一般,能笑到心里了。” 推开他的手,邵韵宅无语地一笑,充满了嘲讽的味道,“你他妈的真的没意思,发生了快二百章的破事你还想让我像当初一样?别争论这些问题了行么,我不知道你在在意什么。” 他盯着邵韵宅的眼神有些发狠,许久才道:“对,你本就是被害的人,不用在意。” 他自顾自出了海棠林,一旁的下人跟了上来,邵韵宅也跟了上去,“干嘛这样啊,老公你生气的点真的毫无逻辑。”她也不管祁祯樾有无听懂,上去挽住他的手臂:“别这样了,行么。”如今她不想吵架。 难得看邵韵宅服软,祁祯樾也见好就收,“那——” “别再说这个问题了。”邵韵宅点点他的薄唇,她不知为何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一直在心头久久不去。 洛酒儿把水清萝的孩子安排送走之后,转头回宫时,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她看。 猛地转头,发觉除了忙碌冰冷的宫人们,没别人了。 “皇贵妃,怎么了?”一旁的宫女也顺着她的目光去看。 洛酒儿不适地『摸』『摸』脖子,“没什么,只是感觉……罢了,应该是本宫多想了。”而后她上了步辇往宫里走。 “参见闵皇妃,皇贵妃娘娘万福。” 走了几步便遇上了平隐。 “哟,平隐将军快快请起。听闻打了胜仗,真是恭喜了。”洛酒儿冲平隐点了点头。 平隐道:“娘娘折煞卑职了。卑职正好赶在皇后娘娘生辰之前回来,也是幸事一件。”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分了手走。洛酒儿拿起扇子扇了两下,不禁感叹这时光荏苒。 入了夜,祁祯樾久久未来,邵韵宅叹了口气,命雪杏先别锁门。 “采花,给本宫卸了头饰吧,再把本宫的披风拿来,本宫要去一趟东宫。” “娘娘,下雨了。”采花看着窗外细雨绵绵道。邵韵宅坐在铜镜前,把耳饰卸掉,“不碍事。” 等她到了东宫时,正好在门口听到止安对若瓷道:“若瓷啊,这把剑可是父王给母后做的剑,你先收好吧。等到哥哥把父王的那一把剑坑过来之后,咱俩就可以双剑合璧了。” 若瓷咯咯笑着,邵韵宅推门就进,“你放什么屁呢。” “母后来了……”若瓷柔柔地道,止安白了一眼,“你咋来了都不说一声。” 邵韵宅毫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老娘想咋地就咋地。” 止安举手投降,“成吧。” 她从口袋中掏出了两枚祥云玉佩,一只是紫『色』,一只是鹅黄『色』。 “紫『色』给若瓷,止安,这是你的。”她递给了孩子们。止安道:“你这是咋了?咋还送上礼物了,又不是逢年过节的。” 邵韵宅『摸』『摸』他俩的头,“就是忽然想起没送过你们什么东西罢了。” 止安道:“母后,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邵韵宅握住他的手,“母后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很爱你们。在这世间,我爱你们胜过一切。” 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道:“我们知道。” 若瓷上去『摸』『摸』邵韵宅的脸,“母后,哥哥说过,若不是因我们,你就走了。” 邵韵宅搂住她,“对啊……没了你们我可能就真的走了。”止安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对父王……” “说不准吧。我不知为何,理智告诉自己已经放过他了,可看到他还是会难过。所有的事,我也不能当从未发生过啊。” 若瓷问道:“什么事啊?” 邵韵宅笑笑,“等你长大了,心中能分辨是非了,母后再告诉你。”止安也『摸』『摸』她的头,“乖,到时候都给你说。” 邵韵宅出门回宫时,止安送她。她不禁感慨:“当年你哥哥也是在这里住,他每次都放心不下我,要送送我。呵,老娘是皇后啊,谁敢暗算我啊。” 看出了她的哀莫,止安道:“母后,我不知你今日怎么这般奇怪,是和父王吵架了么?”邵韵宅拉住他的手,“我已经很久没和他吵过架了。方才你妹妹在里面,我没说太多。其实我对你才是用心照顾的,你妹妹生下来时,我已经被恨蒙蔽了双眼,对她也没好好照顾,今后她还是拜托你了。” “好。”在黑夜中,止安越发像年少时的祁祯樾。 邵韵宅伸手抱了他一下,唤他回去,而后上了步辇。 她想起了邵楠枫,这是她心头跨不出去的痛。 她也恨过年糅,可终是不敌对祁祯樾的怨恨。明明他可以挽回这个局面,为了炸年糅出来,不惜牺牲了邵楠枫。 可是……那个人也是真爱她。 想到此处,她伸手拭了泪。 “娘娘,回来了。”采花扶她下了步辇。 进了栩宁宫后,忽然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而后满屋子的人呼呼啦啦全退了出去。 “老公,别闹。”邵韵宅打了一下他的手。 祁祯樾转过她的身子,“你去东宫了?” “嗯,看了看孩子们。”邵韵宅伸手把他的脸颊挤起来,这个人连胡子都不刮。比起初见的清冷少年多了几分沧桑。 “老公,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 祁祯樾一把把她抱起来,她为了不掉下去,两腿只能夹住他的腰。 “等你再给朕怀上一个孩子后,朕就不来了~”他尾音在和邵韵宅唇齿交合中隐灭。 把他推起来,邵韵宅躺在床上拉了拉衣服,“为何怀上孩子后就不来了?” 衣服又被扯了下来,祁祯樾覆在她身上,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怕忍不住,对孩子不好。” 邵韵宅笑了一声,伸手锤了他一下。 “小祖宗……朕很早之前就想说……你长大了……是各个方面,都长大了……”祁祯樾咬着她的耳垂邵韵宅白了一眼,推着他『乱』『摸』的手。 “『操』你妈『骚』话一套一套的,前几章纯情人设都喂了狗了。”祁祯樾在她皮肤上呼气,被她『摸』着喉结,浑身一颤。 “老娘告诉你,你他妈这么多年倒是不行了。” 火热的场面瞬间冰点。 “你说?朕不行?”祁祯樾疑『惑』地起身。 邵韵宅点头,“对滴~~老娘都给你记着时辰呢,你越来越快了——哎!”话音未落,变被他捂住嘴,“住口。” 看着他又阴又黑的脸,邵韵宅大笑。 这么多年了,逗他真是好玩。 次日,洛酒儿『操』持着邵韵宅生辰进贡时,问身旁的太监,“那几个箱子是干什么的?” 太监回道:“回娘娘,是梁国进贡的珠宝。” 洛酒儿点头,“哦……那晚些本宫过过目……嗯?”此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不该看到的身影。 , 第二百章 夜尽天央,挽歌凉 “那个人……”洛酒儿眯起眼睛,她让宫女去唤来禾子,“禾子啊,那个顾画城,就是二品的那个文官,不是已经调离京城了么?”她方才看到的的确是他的身影。 禾子想了想,“是,他的确去了栾阳城当差。” 洛酒儿再一回头,人竟然不见了。 “不行……”她上去命人打开那几个梁国进贡的箱子。 “皇贵妃,这可是进贡给皇后娘娘的……”有人欲去拦着,禾子斜了他一眼,“放肆,皇贵妃也是为了皇后娘娘,出了事,你们不担当得起么?” 打开了箱子,洛酒儿细细一看,的确是珠宝。 “可能是本宫心思太重,多想了。”她松了口气。禾子在一旁安慰道:“每次给皇后娘娘『操』办生辰宴时,娘娘都太过心思沉重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出了纰漏。” 洛酒儿摆摆手,让人把箱子拉进去。 她未看到,最后一个推箱子的宫人,扭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栩宁宫中,采花把赏钱分给了小宫女们,她们叽叽喳喳在院子里吵,邵韵宅倚在窗边,手抚琴随手弹了个曲子。 『毛』珂把茶给她倒好,“哎呀,今年本来说是不来了,子祥离不开他的女儿,但我觉得一年也不见几次,便来了。” “他为何不把女儿带上?”邵韵宅淡淡一笑。“怎么感觉这个爹当的比你这个娘还上心。”『毛』珂无奈叹气,“其实我本就不是很会和孩子处。但是……止安和若瓷我也看着长大了,怎么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带了。” 邵韵宅端起茶杯道:“珂姐,其实我有一把琵琶早就给你做好了,去年在大奉乐宫的时候就给你做好了,只是一直都忘了给你了。一会儿让采花给你啊。” “做这个干嘛,咱们之间,不用这样的。”『毛』珂喝着茶,实则心中有些欣喜。邵韵宅道:“是啊,咱们之间没必要这样。我就是想着很久没正经送你一件东西了。” 听罢,『毛』珂一笑,“你给了我‘自己’。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再也不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是一个会喜怒哀乐,品尝人生百态的人。我一直都想谢谢你的。” 这番话让邵韵宅鼻头一酸。『毛』珂接着道:“你是我……没变好看之前,说喜欢我的人啊。”她眼中有泪花。 邵韵宅伸手抱住了她,“珂姐,你想说什么我懂,我想得什么你也懂。” “呵,一会儿不见你们干什么呢。”祁祯央进来后,两人分开给对方拭泪。 邵韵宅骂道:“你懂个屁,别总在这种煽情的时候进来破坏气氛。”祁祯央回怼道:“你以为我愿意看见你啊,这么多年了不懂事就知道跟我呛。等明日宴会一过,我就回去陪我的则盛,你我真的再也不想见了。见够了,再见就该吐了” 邵韵宅也不甘示弱,“得了吧,我见到你都咽了好几口了,忍着没吐。” “别吵了……”『毛』珂哭笑不得。 两人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直到墨墨和无垠来了才走。 黄昏时分,邵韵宅卸了晚装,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觉自己的眼中少了些当年的稚气,多了几分坚定。看起来是沉稳了好多。 扯着嘴角试着笑了笑。 这幅皮囊,假笑都好看。可笑不到心里怎么都看着假。是从何时,她变成这样的? “小祖宗,怎么了?”祁祯樾扶住她的肩膀问。 邵韵宅歪头躺在他的手背上,脸颊碰到了冰冷的扳指。 “老公,如今你讨厌我么?” 祁祯樾弯腰,“你怎么会这么问?” 两人执手上了床,邵韵宅和他面对面而坐,“你当初为何喜欢我?你说你见到我的第一眼觉得我像母妃,便决心娶我;后来我听到你对许珺茹说,喜欢我是因我像自己……” 祁祯樾捻起她的长发,“不是的。朕说得喜欢,只是因是你罢了。” “可我如今连自己是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了。”邵韵宅有些哽咽,这种感觉太难受了。祁祯樾眼中柔情温和,“可你就是你啊。只要是你,朕都喜欢。无论你什么样子,朕都喜欢。”邵韵宅再也忍不住,上去搂紧他吻住了他的唇。 “对不起。”邵韵宅贴着他的唇呢喃,“我突然发现,我真的错了。”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事情不自觉地在眼前流过,可她不愿去回忆。 祁祯樾搂住她,用力得让她觉得有些痛。“别再说这个了。从今往后,别问对错,朕陪着你。” “好……”邵韵宅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忍他的指尖划过她肩头的伤疤。 可能这世间,再也无人比他更爱我了。 祁祯樾紧紧搂住她,回忆到方才在御书房门口,见到了一个最不该看到的人。 命禾子把躲在一旁的秦环明带到了御书房中。 “秦大人怎么来了?朕不记得秦大人说过要来京啊。”他冷冷地道。 秦环明冷笑一声,打开了一封信。“这是皇后娘娘的笔迹皇上不会看不出来吧?” 祁祯樾未接话。 “看来皇上不打算辩解些什么啊。”秦环明接着发出瘆人的笑声,“那就有意思了,我既然也是皇室后裔,为何却在无名之地做着个小官?他们真的害得我好苦——”他把信丢到地上,“你还真能忍——你杀了那么多谋反的人,却唯独放过我,是觉得对我问心有愧?!” “朕做了什么问心有愧?”祁祯樾终于开口问。 秦环明大笑,“你们让我这个正统血脉流落人间,让别人过了本属于我的人生——还不是欠我的?如今我就是来讨回我的东西罢了!” 祁祯樾倒是不慌,“祁氏从来都是在手足残杀,踏着别人的尸体往上走,你从生下来,被送到了和睦平和的人家,安安稳稳过了这么多年,从未体会过这诡谲多变的朝政,也未见过兄弟姐妹骨肉分离,撕破脸皮,你入了仕途,朕也未曾妨碍过你,为何如今这般怨恨?” “但你如今站得这个位置——注定你失去不了你珍爱的东西——”秦环明癫狂地吼叫。“你能这般轻易地说出这样的话还不就是仗着你已经位高权重无人能把你怎么样了么!?” 祁祯樾听后,竟冷笑了一声。“那是朕再无什么可以失去的了。身处在这个位置,什么都是冷的,无法信任任何人。若一朝兴盛是要用血肉堆积,朕宁愿世间皆是凡夫俗子,毕竟谁也不想成为他人建立丰功伟绩的台阶。秦大人,回去吧。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朕走到这一步,皆是无奈。也失去了所有。”他的母妃,他的手足,他的挚友。若不走到这一步,或许会失去得更多。“朕就当没见过你。” 秦环明发狠地瞪着他。 祁祯樾倒是不在意。“不要再纠结你的身世。别轻易进到这场漩涡中来,活下去吧。” “老公。”邵韵宅唤了一句,祁祯樾回神。“嗯?” 她躺在祁祯樾胸膛,“我想清楚了。就算我们之间已经如同陌生人一般,我也不想放开你。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如何?再重新爱对方一次。” 祁祯樾吻了吻她的额头,他这辈子也是栽了。但他认了。就算天下灭亡,她也会跟自己逃亡。 次日一早,邵韵宅上完妆,采花给她佩戴上玉佩。 “娘娘真的穿红衣好看。” 邵韵宅回神,自己身着的这件红底金丝百鸟朝凤袍是祁祯樾命人用了两个月绣出来的。连同头上的凤落梧桐花冠也是一同打出来的,奢华又繁琐。 “唉,其实很重了。”邵韵宅不使地动了动脖子。 “娘娘——”洛酒儿有些兴奋地进来,“大家都在大殿等着呢。” 邵韵宅把金镯和金锁带上,“哦,走吧。” 洛酒儿扶着她一路上笑道:“娘娘可知,这次我命人把海棠全摆在殿中了,都是娘娘喜欢的。” “真的啊?”邵韵宅冲她一笑。“酒儿,谢谢你啊。” 洛酒儿一愣,“谢我作甚?若是这样就谢我了,那这么些年,我对娘娘可是谢不完了呢。”到了大殿,洛酒儿忽然面『色』一重。“娘娘快进去吧。” “嗯。”邵韵宅看采花和雪杏将她的衣裙提起,她沿着台阶往上走。 墨墨站在两侧对无垠道:“娘娘是真好看啊。”无垠呆呆地点头,挪不开眼。 止安抱起若瓷冲邵韵宅摆了摆手,祁祯央连站都未站坐在桌前接着喝酒,太后坐在一旁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其他人有跟邵韵宅交好的,也有恶交的,邵韵宅其实都已不在乎。 走上台阶握住祁祯樾的手,祁祯樾冲她宠溺一笑,这一笑就如回到了景平王府。 “……愿皇后邵氏,福寿安乐,与朕永结同心——”禾子念完了寿词,冲邵韵宅眨了眨眼,大家恭贺完邵韵宅后落座。 “过了今日你就三十三岁了。”祁祯樾同她喝了次交杯酒。 邵韵宅看着舞蹈,点头道:“日子过得真快啊。老公,若有来生,你还见不见我了?” “干嘛不见?”祁祯樾捏捏她的脸。 “止安——你这个小崽子——”祁祯央追着止安跑,一副不符合年龄的活泼,若瓷在旁边偷喝了一口酒,被墨墨抓住。『毛』珂则是和平隐喝酒畅聊往事。 眼中其乐融融,邵韵宅心中却有些空『荡』『荡』的。 “若是,我下辈子投胎成一个不起眼的姑娘,一点都不好看,你也喜欢我么?”邵韵宅转头问。祁祯樾道:“只要你还愿意。” 两人默默牵上了手,心中一软。 洛酒儿在外面扯住扮成太监的顾画城,把他扯到柱子后面,“好哇——你真的好大的胆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画城看着洛酒儿,眼中毫不掩饰渴望,“酒儿,我好想你——” “住口!”洛酒儿恨不得杀了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酒儿——马上就没人阻止我们在一起了,秦大人马上就会把在位的这一对儿杀了,到时候咱们就能在一起了……” “啪——”洛酒儿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你疯了吧?” “酒儿——”顾画城拉住她的手,激动道:“要不是这个毒『妇』咱们就能走了,如今我们的孩子也大了……” 洛酒儿气得发抖,“你在说什么?要不是娘娘,我也不会生下来这个女儿,咱们早就死了!『奸』情早被戳穿了!” “什么……”顾画城有些没反应过来,洛酒儿气得拉着他指了指坐在让清身边的小公主,“看到了么,这是我们的孩子!” 这句话另顾画城吓得险些没站稳,洛酒儿也不顾谁听没听见,“你说!秦大人在哪里!” 顾画城颤抖地道:“快,快——救驾——救驾——” 大殿内歌舞依旧,场面欢腾。 邵韵宅对祁祯樾笑道:“我……有没有说过那句话?” “什么?”祁祯樾看着她笑得如一个孩童一般,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 “救驾——救驾——” 洛酒儿闯进来,和顾画城用力喊着。 “什么——”邵韵宅回神时,一个太监抽刀就朝祁祯樾头上砍去—— “师兄——”『毛』珂和平隐扔下酒杯,就朝上面冲去,几乎是同时,祁祯樾闪身夺下太监的刀,怒喝:“秦环明!”众人吓得惊叫,侍卫往里冲。 邵韵宅更是一阵暴『露』,反手夺过刀,另一只手一掌把秦环明拍下楼梯。 “小祖宗不要——”祁祯樾还未喊住她,邵韵宅便提起刀砍向秦环明。 “他妈的,老娘当初就不该留你——”而后一刀砍进了秦环明的胸膛。 “额——”她忽然惊觉不对,众人尖叫。 “皇后娘娘——” “母后——” 只见秦环明掏出腰间的短刀刺入了邵韵宅的腹中! 一切来得太快了,也就是眨眼之间。 “不要……不要……”祁祯樾彻底慌了,铺天盖地的恐惧袭来。 “你如今杀了我……也晚了……”秦环明血从口出,邵韵宅能看出他的得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