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殉国,我屠尽天下又何妨》 第一章 恢复神智 大乾,宋府。 “夫君,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绝对让夫君开心!” 内宅厢房。 娇艳少女媚声婉转,衣襟大敞,隐约可见润玉般的雪白。 正常男子见着眼前这一幕,怕是要当场化身饿狼。 可她跟前。 破衣烂衫的秦川,却浑似看不见眼前美景。 只是抱着一把破剑鞘,憨憨傻笑。 “什……什么游戏?你会不会抢我东西?” 说话间,秦川将自己的剑鞘捂得更紧了。 他脑子虽然混沌。 但也依稀记得有些人骗他玩游戏,结果把剑鞘上闪亮亮的石头撬走。 宋霏玉抓起青年脏兮兮的手,按在了自己身前饱满上,舔了舔红润唇瓣。 “怎么样,软不软,喜不喜欢……” 她声线宛若小猫,挠得人心里直痒。 “好……好软!” 秦川感受着手中的温香软玉,呆愣点点头。 宋霏玉脸上一抹厌恶之色一闪即逝,很快泛起贪婪的假笑。 她将准备好的契书拿了出来,又取来一方印泥。 握住秦川的手,娇笑道:“你在这张纸上盖个巴掌印,我就让你摸个够好不好?” “盖章?摸个够?”秦川喃喃念道。 宋霏玉敦敦善诱:“对!快点!” 只差这么一步,那价值十万金的御赐宅邸,就归她宋家了! 秦川把目光扫向纸上,他并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 可看向其中的‘天赐府’三个字时,一股熟悉突然感涌上心头。 他忽然感觉头要裂开似的疼,身体也开始发颤。 但此刻。 急于求成的宋霏玉并没有注意到秦川的异样,她急迫的她拽着青年的手往印泥按。 第一步倒是成功了。 可就在他拽着秦川的手要按上契书时。 后者却突然‘啊’一声,好似发了狂,强力甩开了手。 啪! 好巧不巧,手掌还恰到好处地呼在了她的脸上。 宋霏玉发出一声惊叫,同时脸上浮现出一个染着印泥红色的巴掌印! 她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看到一抹红,顿时目眦欲裂。 “姓秦的,你发什么癫?” 咒骂间,一脚踹将秦川踹倒在地上。 “这傻子又怎么了?” 听到叫声,外面的婢女们也跑了进来。 她们见此情景,连忙去端水来帮着宋霏玉擦脸。 同时还不忘奚落秦川。 “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么对我们家小姐,你以为你还是天赐侯府小侯爷吗?” “你爹还是天赐侯爷的时候,你们秦家的确显赫,但现在你们全家战死在落云谷,秦家彻底完了知道吗?” “你能从落云谷活着回来算你命大,但要不是老爷夫人看你可怜,履行婚约让你入赘,就你这傻样儿早饿死在路边了!” 秦川捂着脑袋,剧烈的痛苦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哪怕是如此,他的一只手依旧紧握着剑鞘。 而婢女提到的天赐侯爷、落云谷等字眼,无一不让他头疼加剧。 嗜血的战场,熟悉的面孔,像碎片一样刺痛着他每一根神经…… 这时,宋霏玉已经在婢女的帮助下洗完脸。 看着铜镜,见没什么问题才恢复了端庄模样。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秦川,咬牙切齿道:“把这混账丢回柴房饿个三五天,本小姐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说完气鼓鼓地拂衣离开。 不料刚出门,便见到宋廉带着母亲刘氏走来。 宋刘氏眼中微微一动,又问道: “契书之事,如何了?” 宋霏玉想到这,就生闷气,嘟着嘴说道: “那废物软硬不吃!” “我差一点就把他哄着按了手印,结果他又发疯,还打了我!” 宋刘氏闻言顿时一脸心疼:“乖女儿,可苦了你了!” “哼!我不能在这傻子身上吃亏,我要把林哥哥找来,让他替我出口恶气!”宋霏玉冷哼一声道。 听到女儿口中的‘林哥哥’。 宋刘氏眼底顿时流露出一抹期许的的笑意。 “林千钧年纪轻轻就当了骠骑将军,是少年英雄,叫他来治这傻子,怕是脏了他的手。” 宋霏玉也不听母亲的话,快速离开。 宋廉则皱起眉头说道:“秦府归属之事,拖了好久,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宋刘氏眼中闪过狠色,道: “实在不行,就找几个厉害武师制住那孽障,剁了他的手按手印!” …… 柴房。 躺在地上秦川逐渐停止了抽搐,涣散浑浊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这里是……” 秦川眉头微皱,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眼神迷惑。 下一瞬,记忆涌入脑海。 秦川的敛眸逐渐清澈起来。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剑鞘,喃喃自语: “这剑鞘……是师父所留……只可惜当时的我没能领悟师父话中的真意!” “当初爹和二叔三叔四叔拼命助我突围,我却因为他们惨死……成了傻子……” “为何十五城轻易被破……落云谷一战为何无人支援,谁泄露的军情,又是谁里应外合?” “那些千辛万苦埋藏在京城的北戎密谍,为何舍弃一切都要覆灭秦家!” “太多疑点了……” 秦川越是念着,心中便越是苦涩。 但很快,秦川的眉眼间又逐渐凝聚出锐意。 秦家满门被灭之血仇,他必报! 那些背叛了秦家的混帐,他会把他们一个个捉出来,让他们承受最痛苦的刑罚! 深吸一口气,秦川握住剑鞘,缓缓起身。 感受着身体的“虚弱”,他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的动作虽然舒缓,但隐含道韵,时而如下山猛虎,时而如云中白鹤。 不多时,秦川身上便有噼啪脆响声传来,这一年时间中僵硬酸软的筋骨皮肉,也尽数恢复! 他推开柴房大门。 “秦川?” 满是嘲弄的青年声音传来。 秦川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亮银甲、腰胯雁翎刀的俊朗青年带着一个娇美少女缓步而来。 秦川看着这两人,过了许久才算把这两号人对应上。 “林千钧?宋霏玉?” 两人同时一愣。 林千钧嗤笑道: “哟?人人都说秦家小侯爷成了傻子!” “看来你也没傻得彻底,还认得出人来?” 第二章 虎落泉阳被犬欺? 宋霏玉看着秦川,目中透出一些古怪。 她隐约感觉,这家伙貌似不一样了。 不过,宋霏玉也没细想。 而是勾住了林千钧的手臂,对秦川颐指气使地说道: “秦川,还不快拜见林将军!” 秦川愣住:“他?将军?” 秦川目光扫过林千钧身穿的亮银甲,算是明白了: “你什么时候升的官?” 林千钧扬扬得意: “当初,北戎入侵大乾,是我父亲与我共同率领大军千里驰援,阻截北戎南下!” “当今圣上念此大功,特封我父亲为三品威远将军,封我为从四品骠骑将军!” 秦川愣住。 林千钧只是个千夫长,哪怕他父亲林承方,也不过只是自己父亲座下偏将,称不得将军之说! 自己是迷糊了多久? 他皱着眉头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宋霏玉冷笑一声:“你秦家和秦家军悉数战死,圣上怜悯,把我指婚于你!” “这一年,你都在我宋家吃白饭呢!” 秦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宋霏玉这种庸脂俗粉,居然会是他的未婚妻? 而此时,林千钧呵呵笑道: “你小子不对我行礼,也就罢了。” “我这次来到宋家,是想求娶宋霏玉!” “宋霏玉天姿国色,聪颖敏达,嫁给你简直就是笑话!” “我看你如今你已经恢复了神智,那就赶紧滚出去!” 秦川双目一冷,“不可能。” 宋霏玉瞪大了双眼,嘲讽道: “你不愿意?”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小子如今无权无势,凭什么娶我?” 林千钧更是张狂: “我如今不过二十岁,便已经是从四品骠骑将军,未来是风光无限!” “宋霏玉嫁给我才是好归宿,你也少浪费人家的大好青春!” 秦川摇了摇头,道: “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休宋霏玉的份儿,退我的婚……你们不配!” 宋霏玉娇媚面庞都扭曲起来,怒声道: “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还是定远将军家的小少爷呀?” “你全家上下都死绝了!” “我警告你,赶紧和我解除婚约,再把你秦家地契房契一并转给我,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秦川语气满是怒意地道: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他的目光中满是汹涌的杀气,就像是一头即将发狂的凶兽。 那种恐怖的气场,让宋霏玉身体一颤,甚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但下一瞬,宋霏玉回过神来。 自己居然被这废物吓到了! 心中又是耻辱又是恼怒的宋霏玉厉声喝道: “你懂什么?”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难道还能把你那些变成了鬼的爹妈兄弟叫回来不成?” 林千钧也是嗤笑着说道: “你小子还是别发癫了,赶紧解除婚约!” “房契地契的事儿,你也得听霏儿的……你若是乖乖同意转让,我说不定还能劝劝霏儿,让你留在宋家当一个仆役。” “锦衣玉食虽然不可能,那你熬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也能凑齐十两银子,讨个丫鬟当婆姨,为你秦家延续血脉呢!” 秦川几乎是怒火滔天。 解除婚约也就罢了。 这一对狗男女居然敢羞辱秦家! 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秦家御赐的宅邸上! 而见秦川满脸凶狠,林千钧心中更是不爽,直接一巴掌拍了过来,道: “你小子装什么?” 秦川挥手便把林千钧推开。 林千钧愣了一下,心中瞬间冒火。 可他刚准备上前动手时,却看见了秦川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 他仿佛从中看到了尸山血海,森罗地狱! 见识到了“大恐怖”的林千钧头皮一麻,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这小子的眼神怎么如此恐怖…… 而秦川则冷声道: “还不滚?” 宋霏玉刚准备嚷嚷,林千钧突然就拽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秦川目送着这一对狗男女离去,眼中也满是嘲讽。 这算什么? 虎落泉阳被犬欺? 门外。 走了一阵子的宋霏玉满脸古怪地询问林千钧: “林哥哥,你怎么忽然……” 还是有些恍惚的林千钧定了定心神。 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忽然觉得秦川的气势可怕? 虽说秦家是大乾顶尖武道世家,但这小子不是说自幼克亲,被送去山里休养、一点儿秦家绝学都没学到吗? 他摇了摇头,又对宋霏玉说道: “没什么,这小子要还是执迷不悟,我们就把他的双腿打折扔到军营,给那些见不着女人的丘八们泄泄火!” 一刻钟后。 “吱呀——” 柴房大门再度被打开。 而这次,进来的却是宋刘氏。 她目光扫向盘膝而坐的秦川,嗤笑一声: “你这小子发什么癫?怎么神神叨叨起来了?” 秦川睁开双眼,语气冷沉,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刘氏随手把那份契书甩了过去,道:“赶紧签了!” 秦川接过,慢悠悠起身,看了一眼,忽而嗤笑道: “让我签是不可能的。” 宋刘氏额头青筋直跳,道: “你小子是想死了吧?” 她把目光转向身后带来的几名高大武师,道: “把这小子给我拿下,他今天不签也得签!” 那几名高大武师脸上带着狞笑,缓步走了过来。 秦川只是屈指一弹。 无形真气分成数股射出。 这几人忽然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丹田就开始惨叫。 宋刘氏眼神惊骇,道:“你在玩什么花样?”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下了毒吗?” 秦川也懒得废话,准备继续调息。 可宋刘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川,我奉劝你,不要不守规矩!” 秦川忽然就冷笑一声,道: “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宋刘氏稍稍一愣:“发生了什么?” 她还有点迷糊,不知秦川此话何意。 秦川哈哈一笑,道:“你那宝贝女儿宋霏玉,带着林千钧找过来了!” “他们说要退我的婚,让我解除婚约,还说他们要在一起!” “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遵守你宋家的规矩?” “简直可笑!” 第三章 一封休书 宋刘氏听了秦川这话,顿时无比头大。 宋霏玉这是蠢到冒烟儿了! 房契和地契还没到手,怎么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宋刘氏又赶紧安抚秦川,道: “哎呀!” “秦川,你想得太多了!” “霏儿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说这种胡话呢!” “至于之所以我要让你转让这地契和房契,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一介白身,捏着地契房契,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秦川眼中满是嘲弄,道:“真是这样吗?” 宋刘氏点头如捣蒜,道: “那是自然?” “我可是你未来岳母,还能骗你不成?” “你要是信任我宋家,就赶紧把这签了吧!” 秦川呵呵一笑,把手一伸: “拿纸笔过来!” 见秦川同意松口,宋刘氏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她的心底,也快乐开了花! 那价值十万金的秦家御赐府邸,总算是要到手了! 她又迅速吩咐身边的丫鬟:“赶紧把纸和笔拿给姑爷!” 丫鬟眼中传出一丝玩味。 她自然清楚自家夫人是怎么了…… 她迅速点头,又退了下去,取来笔墨纸砚。 宋刘氏亲手把笔墨纸砚送到柴房的小桌上,对秦川说道: “乖女婿,赶快签了吧!” 秦川加了一点水,开始研墨。 等他慢悠悠地研完墨,宋刘氏都有点心急了。 秦川落笔时,也刻意把身体背了过去。 要让他写是吧? 那他就写休书! 恶心死你这毒妇! 宋刘氏还张头探脑地想看,可惜秦川时刻护着手中的纸,让宋刘氏无可奈何。 纠结之下,宋刘氏又迅速把目光转向丫鬟,道: “姑爷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 “赶紧去和后厨说一声,让他准备酒席!然后把老爷也叫过来。” “还有,把宋霏玉那死丫头找回来,让她赶紧过来,陪着伺候姑爷!” 丫鬟点点头。 不过,她寻思着,这顿酒席估计是会是秦川在宋府吃过的最后一顿饭了…… 只要他签了那转让秦氏府邸的契书。 …… 不多时,宋廉得知了此事。 他眼中满是惊喜,道: “没开玩笑?秦川当真准备签转让秦府的契书了!” 丫鬟柔声说道:“老爷,反正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夫人也很开心!” 宋廉哈哈大笑起来,道:“那赶紧去准备席面。” 丫鬟刚准备离开,宋廉眼珠子又滴溜溜一转,道: “秦川这一年没怎么吃过好东西,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也别给他准备什么大鱼大肉,海鲜鲍翅,搞点清淡的就行!” 宋廉的抠,在这一段话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丫鬟乖巧点头,又缓缓退了下去。 …… 过了一会儿,从后厨离开的丫鬟又去找了宋霏玉。 宋霏玉皱起眉,道:“娘把我找去做什么?” “这转让契书,秦川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丫鬟苦笑着说道:“这我就不知了,小姐您还是赶紧过去吧,也别让夫人久等了!” 宋霏玉琢磨了一下,又说: “既然要签,那干脆把婚约的事儿也提上去吧!” “跟这小子把婚约解除了……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毕竟,林千钧已经数次提过婚约的事情了。 而且自己也已经十七岁了,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所以,宋霏玉就赶紧在房间中翻找了起来。 …… 柴房。 秦川落下最后一笔,把毛笔往边儿一放,又看着眼前的字迹逐渐干透。 满是惊喜的宋刘氏快步走来,道: “乖女婿,签得怎么样了?” 秦川呵呵一笑,直接把眼前这张纸递了过去。 宋刘氏看完内容,保养得当的面庞逐渐扭曲,颤声道: “你签的是休书?” 秦川冷笑一声,道: “宋霏玉在与我有婚约,还和林千钧勾搭,不守妇道,我为什么要认她这个未婚妻?” “我只是休了她,没找她算账,已经够不错了!” 宋刘氏头都要昏了。 而在此时,秦川还带着戏谑地说道: “你可别忘了这最后的几条!” “聘礼我也要一并拿走!” 宋刘氏声音瞬间尖锐:“什么?聘礼你也要拿走!” 秦川冷笑一声,道: “虽然婚事是陛下指的,但这些聘礼是你们未经同意,从秦家拿走的!” “本就是秦家之物,我为什么不能讨回来?” 宋刘氏气得满脸发红,她伸出手指,指着秦川,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 刚刚抵达这里,恰好听到秦川所说这话的宋霏玉推门而入。 她那一张娇媚面庞上满是冰寒,声音中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你凭什么休我,凭什么拿走聘礼?” 秦川冷笑一声,道: “就凭我姓秦,大乾秦氏的秦!” 宋霏玉银牙紧咬,怒不可遏: “你这废物有什么可狂的?” “你还秦氏呢,你大乾秦氏现在有没有第二个人啊?” “死都死绝了!” 秦川冷笑道:“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再度凝聚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向宋霏玉。 宋霏玉头皮一麻,仿佛被猛兽盯上,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嘴唇哆嗦着,颤声说道: “你,你……” 过了好一会儿,宋霏玉咬牙挤出了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宋霏玉转身就走。 秦川满脸的嘲弄。 而正当此时,宋刘氏忽然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你想解除婚约也可以,但是返还聘礼,想都别想!” 秦川心中顿时乐呵了。 他待在宋府这段时间,也曾听过,一些下人在私下里哔哔。 说是宋府不仅从秦家拿了聘礼,更是在秦家灭门之后凭借着亲家这一身份,把秦家在京城的所有产业强占! 想到这里,秦川语气里透出一抹讥讽: “我要你返还的可不只是聘礼,秦家在京城的那些产业,你也得一并给我吐出来!” “难道这些也被你们花了吗?” 第四章 重回秦府 秦川的话让宋刘氏整个人都懵了。 这家伙从哪里知道的? 难道他真不傻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呵呵笑着说道:“你想什么呢!” “这一年来为了给你治病,别说是聘礼和商铺了,就连我宋家也贴出去不少钱!” “不然你以为你能和现在这样,平平安安,条理清晰?” 秦川当时就笑出了声。 这毒妇还真不是一般的贱! 宋刘氏满脸蛮横,道:“行了,你也别说了!” “这次解除婚约之余,你还得把欠宋家的钱给补上,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秦川冷冷一笑,道;“你们宋家上下吃的全都是我秦家的,谁给你的芝麻大饼脸,这么说这开口的?” 宋刘氏气得脸色一片青一片红,她冷声说道: “你如果敢不还这笔钱的话,那我就让你秦家声名扫地,让所有人知道你秦家最后的传人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泼皮!” 秦川也懒得和她废话,转身欲走。 而宋刘氏则上前一步,拽住秦川的衣袖,准备和他继续拉扯。 秦川把手猛地一抽,宋刘氏直接被这股大力掀飞了出去,披头散发地跌落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秦川已然远去。 宋刘氏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杀气,道: “这贱骨头,居然还敢对我动手!” 丫鬟担忧询问:“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刘氏眼中传出一丝狠辣:“把这小子给我盯紧了,千万别跟丢了!” 回到膳厅,看到那位秦川准备的满桌饭菜,宋刘氏也克制不住,一把掀翻。 在桌旁等待的宋廉眼神古怪,道: “夫人,你又是怎么了?” 重重喘了好几口气,宋刘氏才算恢复了一点镇静。 她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宋廉。 宋廉呵呵一笑,道:“放心,这桩婚姻乃陛下亲赐,他跑不了!” 当初北戎密谍灭秦家满门前,这桩婚事就已经被指派下来了。 宋刘氏气喘吁吁地说道:“反正聘礼我是不会还的!” 宋廉点点头,道:“不仅是聘礼,秦家御赐宅邸也得想方设法发卖了!” 宋刘氏流露出一丝贪婪,道:“那可不!” “秦家御赐宅邸可是京城最好的地段之一,比我宋府大上十倍不止,虽然有所荒废,至少能卖出十万金!” “这笔钱,我们一定得搞到手!” …… 与此同时,秦家。 看到荒废不堪的秦府,秦川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怆。 秦家满门被灭,他如今想要复仇,也是茫无头绪。 不过,秦川在心中早已立下誓言,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仇人血债血偿,为秦家满门报仇,重振秦家,让秦家恢复昔日荣光! 他定了定心神,走向大门,准备进去看看。 秦川来到门前,推了过去。 “吱呀——” “谁?”一个老者声音传来。 秦川继续推门,他看见前院路上,站着一个拿着扫帚的白发老者。 他面容衰朽,粗布麻衣,很是落魄。 “王伯?” 秦川愣住。 管家王伯一瞬间就认出了秦川的身份: “小侯爷!” 他扔下扫把快步过去,痛哭流涕:“老奴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秦川叹了口气,道: “王伯……” 王伯定了定心神,又把事情娓娓道来: “落云谷一战后,陛下体恤秦家,为你指婚宋氏嫡女,神志不清的您被宋家接去探亲时,北戎密谍杀上了秦家,秦家满门被灭。” “也幸亏我当时好运,去乡下采买,这才躲过了一劫……” 秦川眼神复杂地问道:“所以这些年来,秦家就只有王伯一人吗?” 王伯苦笑:“那些丫鬟仆婢,逃的逃,死的死,如今秦家,只我一人了!” 秦川拍了拍王伯的肩膀,心中有些宽慰: “王伯,你也不容易。” 王伯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容易的,我早已把秦府当作了我的家,我怎么能走?” 不过,王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小侯爷!” “你赶紧跟我去一趟库房!” 两人前往库房,王伯一阵倒腾,找出了精心藏好的一个铁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根鞭柄上刻有“忠勇”二字的金鞭。 秦川眼中一动,有些惊讶: “忠勇金鞭?” 他知道,这是大乾至宝,历朝历代,只有立下大功的武将方可获得。 此鞭号称上打昏君,下斩奸臣,可以说是“免死金牌”和“丹书铁券”的结合体! “没错!”王伯眼中也不平静,道:“这是陛下当初赐给秦家的,我费尽心思才藏了起来!” 秦川眼中定了定。 看来,陛下没有忘记秦家。 他深吸一口气,对王伯保证:“王伯,你放心,秦家一定在我手中重振,恢复昔日辉煌!” …… 宋府。 “什么?秦川回了秦家?” 宋廉眼神惊讶。 宋刘氏点点头说:“我派去的人亲眼所见!” 宋廉有点头疼:“秦川若是恢复了神志,那真有点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 宋霏玉的声音传来。 只见,她带着林千钧缓步过来。 看到满脸担忧的父母,宋霏玉轻笑着说道: “我和林哥哥说了,他已经走关系让人招秦川入伍!” “他就等死吧!” 第五章 进宫面圣重塑声名 皇宫门前。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发仅被木簪束起的青年缓步走来。 有一名大臣忽然“咦”道: “林将军,这人不是那秦家小侯爷,秦川吗?” 他身旁的一名高大中年武将眉头微皱。 他把目光转去。 若是没记错,千钧说是秦川痴痴傻傻,被关在宋家,怎么跑出来了? 算了,跑出来也罢,一介白身还想入宫,简直狂妄! “这秦家小侯爷,我曾见过一面,当初也是少年天骄,一表人材,如今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也罢,老夫也颇受云将军照顾,改天我去探望探望!” 林承方感慨似的说道,也换来了几位兵部官员的赞同。 他们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简单聊过几句,就急匆匆入宫,准备前去兵部汇报。 秦川抵达宫门,一名禁军上前一步,冷声道: “皇宫禁地,闲人免入!” 秦川语气平淡: “我来求见陛下!” “一介白身还想求见陛下?”那禁军手中的长戈已然指了过去。 秦川将背后的盒子取下,打开后,从中掏出了忠勇金鞭。 “这……”禁军眼瞳一缩,神色骇然! 秦川声音沉闷地说道 “此乃陛下御赐之宝,忠勇金鞭,你们还想拦我?” 那人脸色古怪起来。 禁军头领迅速赶到,确认忠勇金鞭是真的后,也匆忙带队下跪: “我等不明真相,贸然冲撞大人,还请恕罪!” 秦川随口说:“放我进去吧!” 忠勇金鞭,大乾两百年国祚,除立国之初,凌云阁四虎将,也就只他秦家手中拥有! 禁军领着秦川进去,一路畅通,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宣政殿。 “陛下手谕,招秦川觐见!” 手持拂尘的掌笔太监汪沉快步走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秦川:“陛下得知你前来,龙颜大悦。” 不过一句,便透露了不少的信息。 秦川点头领旨,也不忘道谢:“多谢汪公公!” 汪沉点头,又说:“随我过来吧!” 进入宣政殿,秦川行礼: “草民秦川,拜见陛下!” “天赐侯府世子?” 皇帝的眼神深沉,长叹一声:“你秦氏世代忠良,为我大乾出生入死,甚至你父亲和四位叔叔都死在了边境。” “如今秦家只有你一人,本来朕也打算赐你爵位,如今你神智基本恢复,就在朕面前称臣吧!” 秦川点头道谢:“臣遵旨。” 皇帝又说:“你的病已经没问题了吗?不会再犯了吧?” 秦川摇头,道:“臣已无大碍!” 斟酌一下后,他又说道:“我这次入宫,其实也是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 皇帝心中一动,道:“说。” 秦川缓缓抬起头,眼神落向皇帝:“臣想问,陛下还认秦家的付出吗?” 皇帝略显疑惑:“这怎么不认?” 秦川则一字一句说道:“若陛下认可,那我就只能说,陛下亏欠我秦家。” 旁边的汪沉有些震惊,又喝问:“秦川,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陛下吗?” 皇帝脸色平淡,只是默默看着秦川。 而秦川则沉声说道: “我父亲为大乾天赐侯,南征北战二十载,开疆扩土,功劳无数!” “且不说其他,只论落云谷那一战,若非我父亲和叔叔们带领秦家军拼死抵抗北戎,大乾还能有如今的和平吗?” “我认为,陛下当给秦家相应奖赏!” 汪沉都快气昏过去。 正当他准备怒斥秦川的时候,皇帝却笑着说:“秦川,你让我很意外。”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忠勇金鞭,道:“但朕以为,朕没有做出有失偏颇之事。” 秦川摇头道: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秦家已然式微,这忠勇金鞭被赐给秦家,又有几人知道?” “这赏赐,还不够!” 皇帝眼中闪过惊讶。 这秦家遗世子,有点意思! 他只知道秦川自小被送到青云山。 没想到,所说之话鞭辟入理,面对朕时都能做到风轻云淡……难怪他父亲当年说他是秦家麒麟儿! 只可惜,他没有学会秦家兵法,如若不然,大乾又多一员悍将! 愤怒的汪沉直接叫人: “侍卫,把这人拖下去!” 几名大内带械御卫上前,准备拖走秦川。 哪怕被拖走,秦川也是腰杆笔直,眼神从容。 正当秦川被拖走时,皇帝忽然询问: “你不畏惧吗?” 回答他的只是秦川的一句话: “臣无愧于心,何惧之有?” 皇帝又笑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对待秦家?” 秦川双手举起忠勇金鞭,道:“我不要这忠勇金鞭,只希望陛下为我秦家重塑声名!” 皇帝当场愣住。 汪沉也愣住了。 这忠勇金鞭,大乾立国两百年,也只有五根! 这至宝,他也愿意换? 秦川则说道: “秦家世代忠良,我也从不做贪赃枉法之事,何须忠勇金鞭?” 皇帝也是抚掌大笑: “好一个何须!” “秦川,你很不错!” 汪沉眼中更是惊讶。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但秦川三言两语之间便改变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此等心计,此等胆魄,简直不像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 “你都这么说了,朕也不会拒绝!” 皇帝把目光转向汪沉:“拟旨,天赐侯秦擎苍所在秦家一脉公忠体国,秦擎苍之子秦川少有壮志,念父叔功劳,特封卫国公!” 国公! 听到这两个字,汪沉愣在原地。 要知道,大乾立国以来,除了有两位开国大将被封为国公,就无人能得此殊荣! 秦川居然被封为卫国公,这简直……不可思议! 等皇帝都有所不满,汪沉才清醒了过来。 “遵旨!” 他投向秦川的目光,也变得满是敬畏。 无论此人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光是卫国公这三个字,就能让他为之低头! 皇帝也把目光投向了秦川,笑问:“这回你满意了吧?” 秦川面对皇帝的询问,却摇了摇头: “不!” “臣还有一件事,要与陛下说!” 第六章 倾诉苦楚 “还有?”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一旁的汪沉,也不由暗暗感到心惊肉跳。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用一条忠勇金鞭,换来尊贵无上的国公爵禄,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 这小子竟然不知满足,还敢继续蹬鼻子上脸,就不怕玩火自焚? “秦川,你秦家是为大乾世代尽忠,功勋卓着不假。” “但朕赐你国公恩荣,已经足够对得起你战死的父亲和叔伯。” 皇帝声音冷峻些许:“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在朕的面前恃功自傲,得寸进尺。” “臣不敢。” 秦川跪地颔首,毕恭毕敬道,“臣方才所言,是为秦家讨求公道。” “还有一件私事,是臣想为自己,求陛下讨要个说法。” “私事?” 皇帝面露狐疑,“说来朕听听。” 秦川恳切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一年前为何要将臣,指婚宋家嫡女?” 皇帝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彼时,你秦家全族皆战死于落云谷,你也患上疯病,神志不清。” “朕担心你无人照看,所以才此为你指一桩婚事,让你终生有靠。” “怎么,难道朕还错了不成?” 秦川深深叩首,“陛下天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陛下国务繁忙,日理万机,能想到臣这秦氏遗子,已令臣受宠若惊。” “只是,陛下为臣指婚的这户人家……” 皇帝听出秦川话中的诉苦之意,“宋廉当初在朕面前保证,他平生对你父亲最为敬仰,会将你视如己出般照顾,为秦家留存香火,开枝散叶。” “难道,你在宋家,过得不好?” 秦川凄然笑道,“岂止是不好?” “简直是如初地狱,度日如年。” “臣在宋家这一年来,每日都住在柴房之中,做最脏最累的粗活,饭菜中没有丁点油腥。” “宋家的下人们,对臣当面取笑,嘲讽秦家满门死绝,甚至对臣吐口水。” “秦家在京城内的产业铺户,皆被宋廉强占。” “连当初陛下赐给秦家的天赐府祖宅,也一直被他们觊觎着。” “若不是臣将祖宅死死握在手中,恐怕早就被逐出家门。” “还有宋家那名嫡女宋霏玉,一直想逼迫臣解除婚约。” “因为她看上一个野男人,想让臣给他们腾地方,好嫁给那野男人。” “今日,宋霏玉甚至将那个野男人带到臣的面前,意图用武力逼迫臣就范。” “臣实在不堪受辱,便违背了陛下的赐婚旨意,一纸休书休了那女人……” 秦川这悲惨的经历,使皇帝听得一愣一愣。 一旁的汪沉,也不由感到义愤填膺。 勾搭野男人也就算了,还带到人家秦川面前逼人家解除婚约。 即便他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秦家乃大乾功臣,满门忠烈,在百姓们心目中有口皆碑。 秦川作为秦家唯一的遗子,竟然在宋家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这个宋廉,已有取死之道。 “岂有此理!” 皇帝神情阴沉,咬牙切齿道,“你的婚事,是当初朕亲口所指。” “宋家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真是胆大包天!” “来人!” 一名神情冷峻的女子,面无表情从外面走进来。 女子容貌冷艳,五官绝美,身段修长高挑。 身着黑衣,内藏金缕甲胄,腰悬长剑,脚踏云履。 即便佩剑面圣,汪沉也丝毫没有阻拦。 因为这名女子,名叫沈临雪。 是陛下的贴身暗卫——苍云卫的副统领。 “临雪,命你率两百苍云卫,即刻随卫国公秦川前往宋家,治宋廉欺君罔上之罪!” 皇帝冷声道:“此外,所有宋家名下的产业铺户,全部查封。” “是!” 沈临雪抱拳颔首,立刻转身前去调人。 皇帝淡笑道,“秦川,这下你可满意了?” 秦川跪地俯首,振声道:“臣,拜谢圣恩!” …… 片刻后,秦川带着沈临雪,及二百苍云卫出了皇宫。 刚出宫门,迎面却正好碰见林承方。 “末将见过小侯爷。” 看着秦川身后的阵仗,林承方面露讶异,“小侯爷这是犯了什么事,竟惊动这么多苍云卫?” 秦川还未开口,身旁沈临雪便冷声娇道,“休得无礼!” “这一位,是陛下方才金口玉言,钦封的卫国公!” “什么?!” 林承方顿时瞪大眼睛,面露骇然之色。 “卫……卫国公?” “他?秦川?!” 国公是何等殊荣? 公、侯、伯三大爵位,公最为尊贵。 国公更是诸公之首,堪称位极人臣。 再想往上封,便只有封王。 即便秦川的父亲秦擎苍,当初也不过是天赐侯。 秦川这个白身,不仅成功入宫面圣。 还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为了卫国公。 这便是秦家的面子吗? 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末将……见过公爷……” 林承方正震惊之际,秦川淡笑道,“林将军,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奉陛下之命,率苍云卫去处置一个罪臣。” “不如你随我同去如何?” 林承方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秦川都以开口,他只得抱拳点头,悻悻道:“末将领命……” …… 与此同时,宋家。 宋廉一家人,以及林千钧,正同坐桌边吃饭。 桌上的饭菜,自然不像刚刚为秦川准备的那般清汤寡水。 而全都是大鱼大肉,鲍参翅肚,山珍海味,珍馐佳肴。 “林哥哥,来尝尝这个。” “这道燕窝白翅,可是我素日最爱吃的。” 宋霏玉面含笑意,频频主动为林千钧夹菜。 两人眼中都满是含情脉脉,看着亲密无间。 宋廉一言不发喝着酒,心中却暗暗窃喜。 自己女儿,真是有能耐啊。 竟然能让林千钧,对她如此痴迷。 林千钧的父亲林承方,曾是秦擎苍的副将。 现如今秦擎苍死了,他便是最有威望的武将。 虽然只是三品威远将军,但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随便打几场仗,立些功劳,未来必定升官发财,封侯赐爵。 到时候他们宋家,可就攀上高枝了。 第七章 抓人! 想到这,宋廉心情大好,不由喜形于色举起酒杯。 “贤婿啊,来来,伯父也敬你一杯。” “爹,您说什么呢。” 宋霏玉满脸娇羞,扭捏地低下头。 宋刘氏也趁热打铁道,笑呵呵道:“千钧,现如今那个废物,已经被我们宋家轰出家门。” “你和霏玉都老大不小了,回头选个良辰吉日,赶快把大事办了吧。” “伯母,放心吧。” 林千钧深情款款看了宋霏玉一眼,淡笑道,“我和霏玉两心相悦,情投意合,早就想娶她为妻了。” 说着,林千钧从怀中取出一纸红帖,放在桌子上。 正是他要迎娶宋霏玉的聘书。 “千钧,你……你竟然连聘书都请人写好了?!” 宋刘氏顿时满脸欢喜,拿着聘书反复看着,如获至宝般爱不释手。 “好,好,真是太好了!” 林千钧笑道:“伯母,我已经拿我和霏玉的生辰八字请人算过,下月初三便是好日子。” “今日回去后,我便催我爹采买聘礼,派人登门将六礼送齐。” “待下月初三,我林家便大办喜事,迎娶霏玉!” 宋廉顿时大喜,忍不住拍手大笑,“哈哈哈,好啊!” “贤婿不愧是将门虎子,果然雷厉风行!” 宋刘氏欣喜的同时,还不忘踩秦川一脚,“咱们千钧,才是前途无限的京城第一才俊!” “比那满门死绝的废物,强上太多了!” “霏玉,你能嫁进林家的门,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凭千钧的才华和本领,日后必定能建功立业,拜将封爵!” “搞不好你啊,还能当上国公夫人呢!” “哈哈哈哈!” 宋廉福气二人这一通马屁,拍得林千钧颇为受用,浑身舒爽。 正当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之际。 管家王宽火急火燎从外面走进来,惶恐道,“老爷,不好了!” “老王,别慌。” 宋廉淡淡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王宽心急如焚道:“老爷,咱们家所有的铺子……都被禁军查封了!” “什么?!” 听闻此话,宋廉瞬间无法镇定,猛然拍桌而起。 宋刘氏和宋霏玉也都傻眼了,“这……这怎么可能?” “咱们宋家既没有犯事,有没有得罪人。” “为何禁军好端端的,突然封了我们家的产业?” 宋霏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惶恐道,“爹,会不会……是秦川那个废物干的?” “禁军乃是皇家近卫,只听从于陛下的命令。” “难道是秦川那废物,跑到宫中见到陛下,告我们宋家的黑状?” 宋廉此时已六神无主,脸色铁青,浑身瑟瑟发抖不停。 宋刘氏气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这个小野种,真是反天了,竟敢坑害我宋家!” “我……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宋刘氏刚被下人搀扶着站起身,又见门房慌慌张张跑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 “秦川……秦川带人来了!” “你说什么?!” 宋刘氏双目通红,如同野兽般咆哮道:“没错,一定是他干的!” “刚刚告黑状坑害我宋家,现在还敢跑来耀武扬威!” “我一定要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了他的心肝肺!” “娘,您冷静点。” 宋刘氏这泼妇般的举止,令宋霏玉感到无比丢人。 林千钧也看不下去,宽慰道,“伯父,伯母,你们不用担心。” “我回去便求我父亲,让他进宫面见陛下,问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这个秦川小人,我去收拾他便是。” “有我林千钧在,还容不得他带人到宋家撒野!” 说罢,林千钧直接站起身,霸气地走出正府。 宋廉急忙说道,“老王,快带着家中所有下人奴仆,帮林公子助势!” 王宽立刻唤家中十几名青壮下人,拎着长棍短棒,气势汹汹跟上林千钧。 林千钧本来满脸自信,意气风发,丝毫未将秦川放在眼里。 然而,来到院子里,看到面前的阵仗,他便瞬间傻眼了。 原本他以为,秦川不过是纠集了一群地痞无赖,想要报复秦家。 凭他骠骑将军的威名,只需要骂一声“滚”,这群人就得作鸟兽散。 然而此时此刻,面前哪里是什么地痞无赖? 分明是数百名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苍云卫。 秦川负手而立站在最前,面无表情,威风凛凛。 他身边那位容貌绝美,气质清冷的女子…… 不正是苍云卫副统领,沈临雪? 林千钧脸色惨白,瞬间汗流浃背,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突然,他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林承方,也在苍云卫的队伍中,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 “秦川,你这小杂种好大的胆子,敢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到我们宋家闹事!” 王宽拎着一条齐眉木棍,骂骂咧咧道,“有林少将军在此,看你们谁敢造次!” “闭嘴!” 林千钧心里一个激灵,直接一巴掌将王宽打翻在地。 敢称陛下的贴身暗卫苍云卫,是不三不四之人? 你个蠢货不想活了,别带上我行不行? 秦川看着心虚低头的林千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将军,别来无恙。” “拜……拜见秦侯爷……” 林千钧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拱手抱拳,“不知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前来,有何公干?” “秦侯爷?”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刚刚见面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叫的吧?” “应该是我,给林将军行礼才是。” 见秦川作势要跪,林千钧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秦侯爷,末将不敢,末将万万不敢!” “秦侯爷乃天赐侯秦将军之后,末将应当给您磕头,请安!” 看着林千钧真的砰砰磕起头来,秦川不由嗤之以鼻。 前倨而后恭,真是荒唐可笑。 当即,秦川也懒得浪费时间。 直接转头看向沈临雪,淡笑道,“沈统领,动手吧。” “遵命。” 沈临雪毕恭毕敬点了点头,随即信手一挥,厉声喝道,“抓人! “诺!” 第八章 能屈能伸宋霏玉 沈临雪一声令下,苍云卫们瞬间展开行动。 苍云卫作为皇帝的贴身暗卫,是大乾最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 抓人这种小事,就如牛刀杀鸡一般。 跪在地上的林千钧,被他打翻的王宽,以及十几名执棍在手的青壮汉子,率先被制服。 短短两分钟内,宋廉一家三口人,以及宋家所有丫鬟下人,便尽数被戴上镣铐,押跪在前院。 宋廉颤声道,“沈统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下又未曾犯事,为何要查封我所有的铺户,还带这么多苍云卫抄在下的家?” 沈临雪没有回答宋廉,而是看向秦川。 秦川淡淡道,“都察院御史宋廉,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罪大恶极。” “秦某今日,特奉陛下旨意,将宋府所有人押回刑部大牢,斩监候。” 听闻此话,宋廉彻底绝望,浑身瘫软,面如死灰。 宋刘氏更是当场破防,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秦川,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当初你们秦家全族死绝,你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若不是我宋家照顾你一年之久,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 “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诬陷坑害我宋家!” “我即便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沈临雪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寒意,淡淡道,“将这泼妇的舌头割了。” 秦川却摆了摆手,不紧不慢上前一步。 居高临下睥睨着宋刘氏,淡笑道,“你这女人,也配提恩义二字吗?” “当初你们宋家,在陛下面前口口声声保证,要善待于我,照顾我终生。” “实则不过是为了控制住我这个秦家唯一的遗孤,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将秦家的财产全都占为己有。” “这一年来,我饭菜里不见一丝荤腥,住在漏雨漏风的柴房,在你们宋家过得形同下人。” “你们却诱骗我签下各种各样的契约,将我秦家三十余处产业铺户尽数霸占。” “若不是靠着我秦家的银两上下打点关系,他宋廉能在短短一年内,从一个身无寸功的九品芝麻官,一路晋升为四品御史?” “你们不仅霸占我秦家的产业,连陛下赐给我秦家的天赐侯府,也要想方设法地强取豪夺。” “更可恨的是,谋夺了我秦家所有的财产,你们还打算过河拆桥,将我逐出家门。” “欺君罔上,虐辱忠良。” “这桩桩件件,哪一桩冤枉了你们?” 秦川这番话,直接撕开了宋家最后的遮羞布。 将他们这些来见不得人的丑陋勾当,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姓秦的,我跟你拼了!” 宋刘氏如同发疯的野兽,不顾一切冲向秦川。 被身后的苍云卫猛然一按,直接折断腿骨,疼得脸色惨白,发出一声声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秦川转身面向众人,拱手抱拳,淡笑道:“沈统领,诸位苍云卫的兄弟,辛苦你们随我走这一趟。” “不必客气,我们只是奉陛下之命行事。” 沈临雪抱拳还礼,神情清冷依旧。 “既然如此,我便先将这些人带回刑部死囚,向陛下复命了。” 林承方再次沉不住气,忙不迭走上前,哀求道,“秦……秦公子……” “怎么?” 秦川饶有兴味道,“林将军是想为宋家求情?” “不不,末将不敢。” 林承方小心翼翼道,“宋家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属实是罪大恶极。” “但是……犬子千钧,确实与宋家毫无干系。” “求秦公子看在末将曾追随秦将军多年,忠心耿耿,屡立战功的份上,放犬子一马吧。” 听闻此话,宋廉一家人彻底陷入绝望。 而林千钧的眼中,则是终于流露出一丝希望的光泽。 秦川淡笑道,“林将军,你此话倒是有道理。” “不过——” “令公子与宋家,果真毫无干系吗?” 说着,秦川不紧不慢转过头,目光锁定在府门正堂内,餐桌上那封红帖。 沈临雪瞬间会意,眼神示意一名走进正堂,将红帖取来交给秦川。 秦川阅览了一番上面的内容,忍俊不禁嗤笑一声。 “我晌午时才刚下休书,休了他宋霏玉。” “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时辰,林家的聘书便到了。” “林少将军,你未免也太急色了吧?” 林承方脸色倏然变得铁青,狠狠瞪了林千钧一眼,气愤地咬了咬牙。 这个蠢货,怎么就这么猴急。 直接瞒着自己,给宋家下了聘书? 林千钧虽与宋霏玉早有奸情,但毕竟宋霏玉名义上是陛下指婚给秦川。 就算平日林千钧频频来宋家走动,至少也没有把奸情摆到明面上,林承方还有可能抵赖过去。 可现如今,有了这纸聘书,那便是铁证如山。 林承方纵然浑身是嘴,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将军,不好意思了。” 秦川淡笑道,“陛下的旨意,是将宋家所有人都打入刑部死牢。” “连家里的管家车夫、奴仆下人,都不能放过一个。” “令郎既然已经给宋家下了聘书,那般等同于是宋家的准女婿。” “是饶恕赦免,还是一并治罪,只能听陛下的旨意了。” 说罢,秦川挥了挥手,示意苍云卫们将宋家人全部押上。 随即背着手,同苍云卫们一起离开。 从宋霏玉身边经过之际,宋霏玉鼓足勇气,小声开口,“秦川,求你饶了我们宋家吧……” “我……我愿意嫁给你,此生此世都永远服侍你。” “如果你不信的话,今夜我们就洞房花烛!”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今天早上,我们还玩游戏呢……” 宋霏玉满脸哀求之色,眼眶噙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惹人怜惜。 若不是她现在双手被镣铐束缚,恐怕都要攥着秦川的手往她的胸口上按。 秦川挑了挑眉,忍俊不禁道,“宋霏玉,看不出你真是能屈能伸啊。” “为了让你们宋家人活下去,都愿意下嫁给我这个你最厌恶、最恶心的人?” 第九章 视察铺户 宋霏玉脸色微微一变,颤声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秦川淡笑道,“你以为我现在痊愈了,过去一年的记忆,就全都忘了吗?” “这一年来,在我身染疯病之时,你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当着我的面和你的野男人卿卿我我,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厌恶,最恶心的人。” “像你这种毒妇,也配与我洞房花烛吗?” 听闻此话,宋霏玉浑身剧烈哆嗦起来。 同时直接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秦川,你狂什么!” “你从前确实是天赐侯府的公子,仗着你秦家祖荫,我宋家高攀不起。” “但现如今,你秦家满门死绝,你不过是区区一介一无所有的白身。” “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还能娶到像我这样的女人吗?” 听闻此话,秦川微微怔了怔,忍不住干笑着摇了摇头。 留给宋霏玉一个看待智障般关爱的眼神,随即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沈临雪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宋小姐,你刚刚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以秦公爷之尊,只要他开口,天下女子只有任他挑选的份。” “你……你说什么?!” 宋霏玉脸色一变,骇然道,“你刚刚管秦川叫什么?” “公……公爷?!” “怎么,你不知道吗?” 沈临雪淡淡道,“秦川已被陛下封为卫国公,世袭罔替,享食邑万户。” “能荣享国公之尊的臣子,自大乾开国以来,也不超过十位。” “罢了,这些对你来说都已不重要。” “因为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沈临雪挥了挥手,两名苍云卫按着宋霏玉押出宋府。 自始至终,宋霏玉都再不发一言,面如死灰般绝望。 刚刚吃饭的时候,母亲还说,日后林千钧日后建立功勋,或许会受封国公。 那样一来,她以后便能成为国公夫人。 宋霏玉只是当做一笑,并没有当真。 但谁能想到,原来想象中遥不可及的国公夫人,竟然真的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如果自己这一年来,没有苛待秦川。 如果自己没有为了讨林千钧欢心,而逼迫秦川解除和自己的婚约。 自己现在,仍然是圣上指婚给秦川的妻子。 过不了多久,就能以国公夫人的身份,风风光光嫁入秦府。 可惜,现在再是后悔,都为时已晚。 这一切都因她愚蠢的鼠目寸光,而化作了泡影。 …… 依照皇帝圣旨,宋氏全家,包括林千钧在内,都被打入刑部死囚。 在圣上的授意下,刑部官员很快就正式宋廉欺君之罪。 将宋家所有人都处于极刑,三日后问斩。 宋廉倒台,以及秦川受封国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里朝外议论纷纷,整个京城流言蜚语不断。 所有人都在议论,昔日名镇大乾的秦家,将要重新振兴了。 …… 为了弥补秦川,皇帝授意刑部,将宋廉名下的数十家铺户都交还给秦川。 虽然其中一大半,原本就是归秦家所有的产业。 但对于眼下正急缺银两的秦川来说,绝对堪称及时雨。 秦川花了一整天的光景,将这些铺户一一亲自前去视察。 秦家的产业,遍及各个领域。 打铁、纺织、粮栈、酒坊…… 秦川分别前去这些铺户查看一番,翻看近一年内的账本。 宋廉虽然为人抠门刻薄,但在商业方面,是个极为精明的生意人。 将这些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论生意好坏,账上都有不少盈余。 这些铺户的掌柜,有些的曾经跟过秦家的老人,也有些是宋廉的人。 但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非常识时务。 在得知宋廉倒台的消息后,便全都向秦川表忠心,表示愿意誓死效忠于秦家。 傍晚时分,秦川来到北街福缘酒楼。 这家酒楼,是秦家最大的产业。 位于最好的地段,里面共计三层楼,能同时容纳上百桌客人。 从前最鼎盛的时候,每天都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秦川来到门口,大堂内果然热闹沸腾,客满如云。 他刚走进酒楼内,柜台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便注意到他,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贤侄啊,你可算是来了,三叔等你半天了!” 秦川面露狐疑:“你是……?”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男子咧嘴笑道,“我是曾三啊,你爹的结义兄弟!” “想当初,我可是你爹的得力助手,帮他将酒楼经营得红红火火,打理得井井有条。” “论辈分,我就是你三叔,你就是我的大侄子啊!” 秦川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终于想起这号人的存在。 他们秦家,是大乾的开国功勋,数百年的名门世族。 自己父亲秦擎苍,年少的时候也是个纨绔子弟。 和一群地痞无赖,每天不学无术,提笼架鸟,混迹街头巷尾。 而这曾三,就是父亲年轻时身边的狗腿子之一。 这家伙原本就是个泼皮破落户,不学无术,败光了家产后,就天天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蹭吃蹭喝。 待父亲年纪稍大,从戎入伍,曾三仍然天天混吃等死,靠坑蒙拐骗度日。 再到后来,父亲立下功勋,衣锦还乡,受封天赐侯,成为大乾的英雄栋梁。 曾三仍然找到父亲的头上,想像从前一样,跟着父亲一起厮混。 父亲当时已功成名就,成家立业,自然不可能再做那些招猫逗狗之事。 无奈之下,便出钱开了这家福缘酒楼,让曾三担任掌柜,算是给他找个差事干。 想到这,秦川神情变得冷淡些许,淡淡道:“曾掌柜,你应该听说了吧?” “宋家欺君罔上,已经罪有应得。” “秦家所有产业,陛下都已经如数归还给我。” “今日我来,就是特意来看看这一年来的账目的。” 听闻此话,曾三顿时笑容一僵,心中有些打鼓,满脸尴尬讪笑道,“大侄子啊,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第十章 戳穿假账 “酒楼交给你三叔我,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曾三拍拍胸脯笑道:“你看这酒楼的生意那么好,天天座无虚席,客满如云,肯定是日进斗金啊。” “有三叔帮你打理酒楼,你就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秦川笑了笑,忍俊不禁道,“如果是旁人打理,我倒确实不那么担心。” “但这酒楼的掌柜是你,我不得不事事上心啊。” 曾三笑容一僵,“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侄子,我可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不好意思,我可不记得我父亲承认过你这个兄弟。” 秦川耸耸肩笑道,“我只记得,当初我父亲和叔父们战死沙场,你连丧礼都没有来参加。” “就急不可耐地带着五千两银子,跑去宋家孝敬宋廉。” “你只是我父亲所任命的一个掌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再一口一个大侄子,就休怪我翻脸了。” 秦川这咄咄逼人的冷漠态度,使得曾三脸色一变再变,表情变得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今早知道秦川的疯病痊愈,恢复正常,并直接清算宋家,将宋廉一家人都打入死囚。 曾三当时便颇为惶恐,甚至想要直接跑路。 但他犹豫再三,终究舍不得丢掉福缘酒楼这个来之不易的聚宝盆,所以才硬着头皮留下。 原本曾三还天真地幻想,自己能随随便便蒙混过关。 他堂堂在京城混了一辈子的老油子,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屁孩? 但没想到,秦川年纪轻轻,大病初愈,便如此行事老辣,雷厉风行。 散发出的压迫感,甚至都不亚于当初的秦擎苍,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我的话,说清楚了吗?” 秦川淡淡道,“如果清楚的话,就赶紧把这一年来的账本给我取来。” “是……” 曾三悻悻点了点头,根本不敢忤逆秦川。 乖乖走到柜台,取来厚厚的一摞账本,硬着头皮交给秦川。 秦川拿起最上面的账本,啪啦啪啦随意翻看了几页。 随即便又将账本合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最近的三个月,平均每天进账十两银子。” “抛去进价和工钱,净利润只有不到五两。” “曾掌柜,你觉得这个账目对吗?” “没……没问题啊。” 曾三勉强挤出个笑容,讪讪道,“大侄子……不不,少爷,您没干过酒楼,自然不清楚。” “别看咱们酒楼天天那么多客人,其实利润可薄了。” “这两年来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这条街上都已经黄了好几家店。” “咱们福缘酒楼也就仗着薄利多销,每天才能有这么多客人啊,一直维持到今天啊。” “是吗?” 秦川嗤鼻一笑,“曾掌柜,你是拿我秦川,当三岁小孩来骗吗?” “我……” 曾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秦川不紧不慢走到一桌客人边,淡笑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 “你们这道清蒸鱼,卖多少钱一盘?” 两名客人满脸懵逼,回答道,“十五两银子一盘……怎么了?” “没事,只是问问而已。” 秦川微笑道,“那这道珍茸焖鸡,卖多少银子一盘?” “二十两银子……” “那这坛酒呢?” “二十五两一壶……” 听着客人们如实向秦川报着菜价,曾三嘴角微微抽搐,面如死灰般绝望。 待询问完之后,秦川不紧不慢转头看向他,微笑道,“曾掌柜,好一个薄利多销。” “这一桌客人,一坛酒三道菜,人家便花了将近七十两银子。” “你一天才进账十两银子,是怎么记的账?” “我……我……” 曾三脸色惨白,一时无言以对。 秦川淡然喝道,“账房!” 账房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刚刚面对气势汹汹的秦川,在柜台内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言语。 此时被秦川开口叫到,便又立刻一瘸一拐走上前,“少爷,有何吩咐……” 秦川淡淡道,“柜上现在有多少银子,拿来给我看。” “这……” 账房先生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下意识小心翼翼看了曾三一眼。 “你看他做什么?”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觉得是他有能力让你滚蛋,还是我有能力让你卷铺盖走人?” “小……小人知道了……” 账房先生悻悻点了点头,取来另一本账簿,毕恭毕敬交给秦川。 秦川打开后翻看了几页,再次忍俊不禁,怒极反笑。 “曾掌柜,你真是好样的。” “按照你记的账,账上每天都有盈余,现如今应该也有千把银子。” “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现在柜上,只有五十两用来找零的散碎银两?” “我……” 曾三咕嘟吞了口唾沫,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狡辩。 秦川却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微笑道,“还有,买菜进货是后厨的事,你身为掌柜的却每天都要亲力亲为。” “每天进货,你都要从账上支上银子,少的时候八九百两,多的时候将近两千两。” “每月利润只有三四百两,进货却要花五六万两。” “你告诉我,天下有人这样做生意吗?” 被秦川彻底戳穿了自己的小动作,曾三再也无话可说。 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秦公子,我……我知道错了……” “求公子看在我和秦将军多年交情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你还有脸说交情二字?” 秦川忍不住嗤鼻一笑,“我父亲当初为了让你有一碗饭吃,自掏腰包给你开了这家酒楼,让你做他的大掌柜。” “若没有我父亲的接济,你现在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泼皮破落户,能穿上这光鲜亮丽的长袍马褂?” “而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父亲的?” “一年前,我父亲战死沙场,我秦家遭逢巨变。” “你却连灵堂都没有去过一趟,更没管过我的死活。” “你这种贪财无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也配在我面前说恩义二字?” 第十一章 宰相杨文忠 说罢,秦川信手一挥,直接将厚厚一摞账本,甩在曾三的脸上。 曾三却始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秦川转头看向账房先生,淡淡道,“你叫什么?” 账房先生吞了口唾沫,颤声道,“回公子,我叫王清……” “王清,看你穿着清贫,一身正气,我相信你是个清廉正直之人。” 秦川淡淡道,“从今日起,你接替曾三,给我做福缘酒楼的掌柜。” “这……” 王清顿时受宠若惊,惶恐道,“公子,我……我怕我做不好……” “我说你做得好,你就能做好。” 秦川微笑道,“你要帮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年……” “不,把福缘酒楼开张以来所有的账,都给我重新算一遍。” “将他曾三这些年来,贪拿酒楼的一分一毫,一钉一铆,你都得给我事无巨细地算出来。” 秦川又低头看向曾三,冷声道,“曾三,看在你和我父亲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留三分颜面。” “等王掌柜把账算清后,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私吞我秦家的银子,全都给我还来。” “若是少一枚铜子,咱们就公堂上见。” 曾三瞬间脸色铁青,满脸绝望。 他这些年来,从酒楼的账上拿了多少银子,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单单是房屋就不知道置办了多少间,良田不知置办了多少亩。 更别提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各大烟花柳巷、风化场所,去纸醉金迷,挥金如土。 现如今,秦川让他把这些年来的银子统统还上。 就算把房屋和田产全都卖了,也还不清一半啊。 “公子,我错了,我知错了!” 曾三扑通一声跪在秦川面前,抱住秦川的大腿,哭嚎道,“我现在身上真的没有这么多钱,求您饶了我吧!” “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为您效力,好好做福缘酒楼的掌柜,为您打理生意,经营酒楼!” “如果我再贪拿一钱银子,您就……您就剁了我的手!” 秦川直接将腿出来,淡笑道,“曾三,我知道你是个赌徒,在京城各个赌场都远近闻名,输进去不知多少银两。” “一个赌徒的承诺,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可信度可言。” “劝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在三天内,把欠我的银子还清。” “如果还不清的话,就准备好蹲一辈子苦牢吧。” …… 深夜时分。 皇宫以北五里开外,一座豪华的府邸内。 一名瘦如枯槁、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 老者身着绫罗长衫,手中戴着翡翠扳指,浑身贵气非凡。 手中端着茶盏,悠闲品茶,神情淡然,气定神闲。 这名老者,便是当朝首辅,大乾相国,杨文忠。 而在杨文忠面前,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神情憔悴狼狈,铁骨铮铮一条汉子,脸上却满是哀求之色。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当朝三品威远将军,林承方。 “杨相国,末将求您了。” 林承方苦涩道,“末将征战半生,膝下只有千钧这么一个儿子。” “不成想一时疏忽,竟让这小子遭受此等飞来横祸。” “末将求杨相国,救犬子一命吧!” 杨文忠不紧不慢放下茶盏,淡淡道,“林将军,不是老夫不帮你。” “你可知道此次陛下,为何决心要惩治宋廉。” 林承方愣了愣,小心翼翼道,“难道不是……因为那个秦川?” “呵,当然不是。” 杨文忠冷然一笑,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头狡黠的老狼。 “秦家的骁勇善战之将都已经亡命沙场,你以为陛下真的会念及旧情,在乎一个遗孤的感受?” “陛下之所以为那秦川做主,还封赐他国公重爵,只是因为秦家声名显赫,深得民心。” “如果不厚待于他,怕会寒了当朝众将之心,更会让天下百姓离心离德,陛下才不得不为之。” “所以,宋廉和他的妻女,还有你的儿子,都只是陛下用来抚慰人心的牺牲品而已。” “况且现如今,刑部已经下旨,两日之后就要将他们斩首示众,老夫又能奈何?” 听闻此话,林承方脸色变了变,顿时面露绝望之色。 随即直接双膝跪地,深深磕头,苦涩道:“杨相国,末将这些年来,一直对您言听计从,对您忠心耿耿。” “这是末将第一次求您,保证也是唯一一次。” “杨相国乃当朝首辅,德高望重,陛下对您历来是言听计从。” “末将斗胆,求杨相国想个办法。” “只要能保得犬子一条性命,末将一定重报杨相国!” 说着,林承方扭过身,朝门外拍了拍手。 两名士兵立刻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木箱从外面走进来,放在杨文忠的面前。 杨文忠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笑意。 但却没有表露出分毫,佯作疑惑道,“林将军,这是何物?” 林承方强忍滴血的心痛,哆嗦着手将打开箱盖。 箱盖打开的一瞬间,金灿灿的光芒瞬间迸射而出。 箱子中装着的,赫然是码得满满当当的金条。 杨文忠两眼一亮,忍不住贪婪地吞了口唾沫。 林承方苦涩道,“杨相国,末将这半辈子来,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 “这一万两黄金,是末将的全部家底。” “只要杨相国能救犬子一命,这一万两黄金,末将都愿孝敬杨相国!” 杨文忠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林承方的诚意极为满意。 “林将军,看来你对令公子确实是极为看重。” “好吧,看在你这爱子之心的份上,老夫便出手帮你一把。” 说着,杨文忠挥了挥手,示意管家来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耳语。 管家罗富点了点头,立刻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离开。 “林将军,今夜二更,刑部大牢的守卒会全部聚集于东门,北门则无人看守。” 杨文忠微笑道,“我已经让罗管家,去大牢打了招呼。” “到了大牢,找到典狱长曹德鸿,他会帮你的。” 第十二章 宋家问斩 深夜时分,二更天。 林承方身着一袭黑衣,头上戴着一只黑色斗笠,悄悄来到刑部大牢。 如杨文忠所说,大牢北门果然冷冷清清,不见一个守卫。 林承方得以畅通无阻,直接进入大牢内。 进了大牢,一名膘肥体壮,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正坐在桌边喝酒。 见了林承方,瞥了他一眼,咧嘴笑道,“林将军是吧?” “俺就是大牢的典狱长曹德鸿,等您多时了。” “林将军,这边请。” 曹德鸿带着林承方,走进大牢内,一路来到一座单身牢房前。 林承方定睛一看,牢房中一个青年,正躺在柴草上呼呼大睡。 正是他的儿子,林千钧。 “千钧!” 林承方激动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握着牢笼的铁栏杆,却又不敢高声。 曹德鸿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交给林承方,叮嘱道,“林将军,您抓紧时间,赶紧把令尊带走。” “离开大牢后,就赶紧回府,千万不要再街上乱逛,被旁人看到。” “否则的话,俺和杨相国,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动作快些,俺先去给您放风了。” 说罢,曹德鸿便匆匆离开。 林承方强抑心中的激动,立刻用钥匙打开牢笼。 走进牢内,抓着林千钧的衣领,拼命摇晃着他。 “千钧,醒醒!” “吗的,谁……” 林千钧的好梦被人吵醒,下意识骂骂咧咧。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父亲那充满焦急的脸,瞬间激动得险些喜极而泣,“爹——” “嘘!” 林承方捂着林千钧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黑衣和面罩,低声道,“赶紧把身上的囚服脱了,换好衣服跟我走!” “爹,我就知道您肯定会来救我!” 林千钧满脸欣喜,立刻脱掉身上的囚服,将夜行衣穿在身上。 一边穿着衣裳,林千钧突然想到什么,小声道,“爹,我能不能把霏玉也一起带走……” “你还想着那个蠢女人?!” 林承方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那个蠢女人坏事,你至于沦落至这般田地吗?” “为了救你的命,老子将这半辈子攒下的继续,都给了杨文忠那老王八蛋。” “你若还想救那蠢女人,就把你爹这身骨头拆了卖了!” 说罢,林承方实在气得恨铁不成钢,一拂衣袖转身便走。 林千钧急忙悻悻跟了上去,绝口不敢再提宋霏玉半个字。 …… 眨眼间,两日的光景过去。 这日,午时三刻,许多百姓都畏惧于皇宫午阳门外。 午阳门外,已经设好了刑场。 刑部尚书包彦伦,以及另外两名刑部官吏,坐在刑场前监斩。 宋廉、宋刘氏、宋霏玉,以及宋家数十名奴仆下人,都跪在刑场上,身上穿着囚服,背上插着招子。 数以千计的百姓围聚在刑场周围,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不是都察院御史,宋廉宋大人吗?” “前几日还在怡香院喝花酒,怎么短短几日,竟沦落至这步田地?” “怎么,你没听说吗?” 一名老者满脸愤然道:“一年前秦家英烈满门战死,这宋廉主动提出要照顾秦将军的幼子,还请求陛下为秦将军之子和他的女儿赐婚。” “陛下念及他一片真心,就金口玉言应允了这门婚事。” “没想到这宋廉人面兽心,这一年来不仅虐待秦将军的幼子,还霸占了秦家的全部产业。” “还打算将秦将军之子一脚踢开,让自己的女儿娶其他的野男人。” 其他百姓听了老者的话,顿时也都义愤填膺。 “什么?这宋廉好大的胆子!” “秦家乃开国功勋,世代忠良,秦将军和他的同族兄弟都战死沙场,乃是大乾的英雄。” “如今他老人家为国捐躯,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竟被如此对待,真是人神共愤!” “陛下英明,杀得好,这等贼人就该当千刀万剐!” 秦川站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听着老者这番话,不由会心一笑。 果然,这个世界,即便没有王法,也还有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即便人人都忘记他们秦家为大乾的贡献,百姓们也不会忘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眨眼间,午时三刻,烈日当头。 包彦伦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刑部主事瞬间会意,起身朗声道,“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都察院御史宋廉,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罪大恶极!” “宋府全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刽子手,准备行刑!” 包彦伦抛出监斩令,刽子手们纷纷将手中砍刀高高举起。 秦川却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行刑!” 随着包彦伦一声令下,刽子手们手起刀落。 宋廉,宋刘氏,宋霏玉,以及宋家数十口人,尽数人头落地,血染刑场。 “好!” 百姓们顿时欢声雷动,大快人心。 而在行刑结束后,便各自散去,仍对此事议论纷纷。 刽子手们用麻袋装起尸体,打扫刑场上的血迹。 包彦伦正欲带着刑部官员们起身离开,秦川走上前,淡淡道,“包大人,请留步。” 包彦伦转过头,见叫住自己的是秦川,顿时面露惊讶,赔笑道,“秦公子,您怎么来了?” “今日行刑的是我的仇人,我当然要来看看。” 秦川淡笑着问道,“没想到这才短短三日,包大人就将他们的罪名查清,真是办案神速啊。” “应该的,应该的。” 包彦伦赔笑道,“令尊秦将军,也是我所敬重之人。” “秦公子身为忠良之后,却遭奸臣如此对待,下官气冲斗牛,义愤填膺,自然是要全力查办此案,为秦公子讨还公道。” “包大人如此真情厚意,令我极为感动。” 秦川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但是,当时我是亲自带领苍云卫,前往秦家抄家。” “总共抓了多少人,我一清二楚。” “今日问斩的这些人中,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第十三章 林千钧的后台 “这……” 听闻此话,包彦伦瞬间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但还是强作镇定,讪笑道,“秦公子说的,是林千钧吧?” “不错。” 秦川点了点头,淡淡道,“林千钧已经给宋霏玉下了婚书,算是宋家的未婚夫。” “陛下亲下圣旨,要将宋家满门处死。” “连家丁伙计,车夫奴仆都不能放过,林千钧如何能撇清关系?” 包彦伦讪讪道,“秦公子说得是,陛下亲下圣旨,林千钧自然难逃其咎。” “但很不幸,昨天夜里,林千钧胆大包天,竟然打死了狱卒,意图逃狱。” “幸亏守门的士兵及时将他抓住,林千钧在反抗之际,被狱卒失手打死。” “秦公子您也清楚,林千钧毕竟是当朝四品骠骑将军,又是林承方将军的儿子。” “看在林将军的面子上,加上朝廷的脸面,我们就没有公布林千钧逃狱被杀之事,而是暗中将他掩埋。” “秦公子,您应该……也能理解下官的苦衷吧?” 秦川眯着眼睛,两眼死死盯着包彦伦。 包彦伦满头冷汗,心虚地不敢直视秦川的眼睛。 片刻后,秦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拍了拍包彦伦的肩膀。 “包大人,你身为当朝一品刑部尚书,既然有难言之隐,我当然理解你。” “不过,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立场,不要被别人当枪使,还帮别人数钱。” 说罢,秦川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剩下包彦伦杵在原地,愣了半晌。 良久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出了口长气,发现身上的官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原本以为,秦川能得到陛下青睐,受封卫国公,全都仰仗秦擎苍的父荫。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恐怖的城府和心性。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 走在回府的路上,秦川神情飘忽,若有所思。 意图逃狱,遭遇反杀,这种云山雾罩的鬼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定然是有人买通包彦伦,将林千钧从牢中救出去,藏了起来。 但是,仅凭林承方一个三品威远将军,恐怕断断没有这么强大的能量。 林承方背后,一定还有后台。 “这个后台,会是什么人呢……” 秦川暗暗思忖,喃喃自语道,“放眼满朝文武,最为位高权重的重臣,无疑就是宰相杨文忠。” “昔日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杨文忠就与我父亲政见不和,频频发生龃龉……” 想当初,杨文忠与自己的父亲秦擎苍,算是大乾最具有威望和话语权的文武重臣。 父亲与异族交战多年,深知异族野心昭彰,与大乾之间必定不死不休,绝无和解的可能性。 杨文忠却极力拒战,主张以和亲、岁贡等方式调解与异族之间的关系。 因此,每逢父亲率兵出征之际,负责统筹调度的杨文忠,都频频在背后出幺蛾子。 要么是粮草筹集不力,要么是军械运送得不及时,以各种各样的名目给父亲使绊子。 秦川有一种直觉,落云谷那一战,父亲遭受惨败,中了蛮人的埋伏而全军覆没,也与杨文忠脱不开关系。 “如果是杨文忠在背后暗箱操作,就有些麻烦了……” 秦川思忖道,“我现如今虽是卫国公,但也只是个空头爵位,没有官职和实权。” “而杨文忠作为三朝老臣,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门生故吏遍及朝里朝外。” “想要和他斗,实在是太难……” 秦川思绪万千,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走进一条阴暗偏僻的巷子。 正当他皱眉苦思之际,突然耳朵微微颤了颤,听到一丝异常的声音。 秦川几乎下意识猛然朝后一仰,身形瞬间弯成一条弧线。 一道锋利的箭矢,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深深刺进面前的巷墙中。 “有杀手?”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寒意,猛然转过头定睛一看。 只见三名身穿黑衣、面蒙黑布的男子,坐在十米开外的巷墙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为首的壮汉戏谑笑道:“小子,身手很灵敏啊。” “可惜,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弟兄们,上!” 壮汉信手一挥,和两名同伴一起从腰间抽出匕首。 直接从巷墙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冲向秦川。 秦川紧握双拳,腰背挺直,摆开战斗的姿态。 猛然朝旁边一侧身,躲开为首壮汉的正面刺击。 双脚蹬地纵身一跃,躲过第二名杀手攻击下盘的挥击。 在落地的同时,一把抓着最后面一名杀手的头发。 直接将全力倾注于五指之间,按着杀手的脑袋猛然砸向地面。 “砰!”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坚硬的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浅坑。 而这名杀手,被砸得脑浆迸裂,满面桃花开,浑身僵挺,当场毙命。 “什么?!” 另外两名杀手脸色大变,瞳孔骤然一缩。 为首那名壮汉神情变得凝重而凶狠,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身手竟如此了得。” “不过接下来,老子不会再轻敌,你没有机会了!” 同伴被秦川轻而易举秒杀,并没有让另外两名杀手心生惧意。 反而令他们的攻击更加凶狠,对秦川一左一右展开猛烈的夹攻。 这两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合力夹击密不透风。 秦川根本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只能步步退让,左扭右闪。 幸亏这名壮汉的实力,在三人之中最为强悍。 导致战线拉长之后,他的同伴有些跟不上他的动作。 鏖战了三十余回合,秦川终于察觉到一丝破绽。 在躲闪过壮汉的一击后,另一名杀手并没有紧跟着接上攻击。 秦川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双手撑着地面,蓄足全力一记飞踢,狠狠踢中了杀手的下巴。 下巴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弱点之一,只要手刀的重创,就可以令人瞬间昏厥。 挨了秦川这一击后,杀手整个人直接凭空飞了起来,匕首也脱手而出。 秦川顺势抓住匕首,猛然一掷。 直接在半空中,刺穿杀手的胸膛。 第十四章 秦川遇刺,沈临雪救场 见自己的另一名手下,也被秦川干掉。 壮汉彻底暴怒,双目通红似血,仿佛化作暴怒的野兽。 “小子,看来我还真是太轻视你了。” “竟然能挣扎反抗这么久,还杀了老子两个得力干将。” “我一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秦川神情淡然,仿佛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用手掌按了按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淡淡道,“荒废了一年之久,身体确实有点要生锈了。” “否则的话,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秦川自幼便被送到青云山,拜入师父门下。 十二年来昼夜苦练,在师父的指点下,练就一身精湛绝伦的武功。 身法飘逸,拳脚娴熟,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 换做从前,面对这种实力平平的二流杀手,即便是以三敌一,也绝对奈何不了他分毫。 也就是这一年来神志不清,疏于习武,导致身手迟钝,大不如前。 面对区区三个二流杀手,竟然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勉强解决其中两个。 “小鬼,你敢蔑视老子!” 壮汉顿时更加怒不可遏,气得嘴角剧烈抽搐不停,咬牙切齿道,“我非要剥了你的皮不可!” 当即,壮汉信步冲向秦川,再次展开猛烈的攻势。 从以一敌二变成一对一,让秦川的压力缓和了不少。 一边步步躲闪退让,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招式路数,伺机寻找破绽所在。 鏖战又持续了片刻,壮汉暴怒之下,招式渐渐开始变得凌乱,毫无章法。 在退到墙角的一瞬间,秦川猛然朝后一仰。 躲开了壮汉的一刀刺击的同时,从另一名刺客胸膛抽出匕首。 直接毫不犹豫,一刀突刺而出,狠狠刺进壮汉的腹部。 “你……” 壮汉双目通红,噗嗤吐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 双手紧紧握着匕首,拼尽全力想要一刀砍死秦川。 这一击却终究未能落下,庞大的身躯轰然而倒,瘫在血泊之中。 “终于解决了。” 秦川微微吐出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看来这荒废了这一年的光景,让我武功退步严重,大不如前。” “对付三个不入流的小混混,都如此费力。” “若是到了战场上,对上蛮族的精锐强者,恐怕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我得拼尽全力,把失去的时间弥补回来才行……” 秦川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定神,正欲走出巷子。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颤,又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脸色顿时为之变了变,猛然转过身。 然而,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三发凌厉的箭矢直接从视野死角射来。 秦川奋力一跃,已经将身体扭动到极为夸张的幅度。 却也才勉强将前两发箭矢,堪堪躲闪过去。 最后一发箭矢,却是躲无可躲。 直接扑哧一声,被射穿了腹部。 箭矢的冲击力,将秦川击飞数米,直接退到墙边。 身形微微一踉跄,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手掌死死捂着腹部,面露骇然之色。 抬起头定睛一看,又有三名黑衣人,从刚刚巷墙的方向朝他走来。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手弩,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啊。” “竟然连我们老大,都折在你的手上。” “还好老大事先留了后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天你插上翅膀,也别想从我们手上逃走。” 面对这三名杀手,秦川神情黯然些许,心中生出一丝绝望的无力。 刚刚解决了那三个,已经几乎让他体力耗尽。 此时自己又身中一箭,面对这三个生力军,绝无反抗的可能性。 自己变成痴傻之人一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 难道……就要死在这些杀手的手中吗? 三名黑衣人一步步逼近着秦川,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仿佛已成竹在胸。 眼看着他们都举起手弩,打算直接将秦川射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靓丽的倩影纵身一跃,现身于秦川的面前。 秦川微微怔了怔,强打精神定睛一看,正是沈临雪。 “糟了,是沈临雪!” 三名杀手脸色一变,面露惶恐,“撤,快撤!” “想逃?” 沈临雪冷然一笑,孤身一人面对三名杀手,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一拳,解决一个。 一脚,解决一个。 纵身一记飞踢,将第三个人踩在脚下。 直接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抵住对方的咽喉,让对方一动都动弹不得。 看着沈临雪轻描淡写,就将三名刺客尽数解决。 秦川看得一愣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之色。 若是自己没有荒废这一年的光阴,恐怕也能如此潇洒自如吧。 “秦公子,你没事吧?” 沈临雪转头看向秦川,冷冰冰关心了一句。 “放心,我没事。” 秦川勉强挤出个笑容,朝沈临雪摆了摆手。 突然,秦川目光一凛,沉声道,“沈统领,这家伙要自杀,快拦住他!” 沈临雪脸色一变,猛然俯下身,用纤纤玉指掐住杀手的脖颈,却还是晚了一步。 杀手已经将含在口中的毒药,咬破吞咽下去。 短短数秒内,便直接瞳孔涣散,七窍流血而亡。 “该死!” 沈临雪咬了咬牙,愤然道:“竟然提前在口中藏了鹤顶红,定然是专业杀手。” “早知如此,就将另外两人留个活口,带回去拷问了。” 杀手已死,沈临雪虽然懊悔,但也没有自怨自艾。 转身回到秦川面前,沉声道,“秦公子,你忍着点。” 沈临雪一手抵着秦川的腹部,一手握着箭羽,将箭矢从秦川的体内拔出。 秦川深深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紧咬槽牙,没有吭出一声。 抽出箭矢后,沈临雪立刻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撒在血淋淋的箭创处。 随即又从袖口扯下一条白布,悉心帮秦川包扎好伤口。 处理完毕后,沈临雪皱眉问道,“秦公子,你可知道这些暗杀你的杀手,是何人所派?” 秦川默然片刻,干笑着摇了摇头,“不清楚。” 第十五章 暴怒的林承方 他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这些杀手,要么是林承方所派,要么是杨文忠所派。 但是,想要扳倒这两名当朝文武重臣,谈何容易。 不能拿出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秦川宁愿装傻不说。 “这样啊……” 沈临雪秀眉微蹙,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秦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但是,行刺你的六名杀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调查起来必定困难重重。” “在我查清结果,揪住凶手之前,请你务必严加防备,注意安全。” 秦川苦笑道,“沈统领,你说得倒是容易。” “这些杀手神出鬼没,实力又如此高强。” “即便我严加防备,怕是也保证不了安全啊。” 沈临雪皱眉道,“那……你想怎么样?” 秦川咧嘴笑道,“沈统领,我觉得你的身手不错,经验又丰富老道,最擅长对付这些杀手。” “要不在查明真凶之前,你就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如何?” 沈临雪:“……” 这小子,还真敢开口啊。 “秦公子,这恐怕不行。” 沈临雪摇了摇头,果断拒绝,“我身为苍云卫副统领,每天都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再说,如果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谁去查办此案,彻查凶手?” “我不管!” 秦川耍赖道,“今日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我就要死在这些杀手的刀下。”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救了我,就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沈临雪顿时满脸无语,我救你还救出错来了是吧? 但见秦川这一副小孩撒泼,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沈临雪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让我贴身保护你,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可以派一名苍云卫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这样总可以吧?” 见沈临雪让步,秦川也没有不依不饶。 微微叹了口气,佯作无奈点了点头,“那好吧。” “不过沈统领,你可得给我派一个实力够强的,起码不能比你差太多。” “否则的话,万一那个凶手见这次刺杀失败,派出更厉害的杀手来,该怎么办?” “要是你派的人和我一起被人家干掉,也是丢你们苍云卫的脸不是?” 沈临雪点了点头,“放心吧,肯定能保护你的安全。” “回去之后我便安排人手,今夜便去你府上报道。” …… 深夜时分,林府。 林承方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神情阴冷。 林千钧则坐在他的下垂手,神情黯然,一言不发。 “千钧,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林承方冷冷开口道,“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蠢女人吧?” “爹,孩儿不敢。” 林千钧忙不迭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冷峻的恨意。 “孩儿只是……恨透了那秦川!” “若不是他秦川的痴病突然痊愈,恢复正常,我现在都已经将霏玉娶过门。” “又怎么可能沦落至这般田地?” “不仅我丢了骠骑将军的官位,还害死了霏玉一家。”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见自己儿子还在想着那个女人,林承方满脸恨铁不成钢。 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冷道,“千钧,这个你放心吧。” “那个秦川,险些害死你的性命,害我丢了这半辈子的积蓄。” “就算不是为了宋家,我肯定不会饶过他。” “不瞒你说,为父今日就派出了六名心腹,拦在他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提着那秦川的人头,回来向我复命了。” 林承方话音刚落,却见副将卓斌火急火燎从外面冲进来。 “将军,不好了!” “末将刚刚去了青松巷,却没有找到秦川的尸体。” “将军派出的六位手下,却都死在了巷子里……” “什么?!” 林承方顿时瞪大眼睛,瞳孔骤然一缩,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怎么可能?!” “我派出的那六个人,都是在军中担任百夫长的好手。” “他秦川小儿孤身一人,怎么可能将我六个手下全部干掉?!” 卓斌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林千钧皱眉道,“爹,您忘了。” “那个秦川自五岁起,便被秦擎苍送上青云山,拜了那个牛鼻子老道为师。” “那个老道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秦川得到他的衣钵传承,必然身怀绝技,武功不凡……” “岂有此理!” 林承方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五官扭曲,额头一根根青筋狰狞暴起。 “不仅害我丢了半辈子的积蓄,还杀了我六名得力干将。” “秦川小儿,我一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林千钧眯着眼睛,沉声道,“爹,要不这件事,就交给孩儿来办吧。” “你?” 林承方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质疑。 林千钧神情无比坚决,恶狠狠道,“孩儿和他秦川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报此仇,孩儿誓不为人!” 林承方淡淡道,“千钧,我知道你对那秦川恨之入骨。” “但是,你现如今已经被罢免了骠骑将军之位,加上为父刚刚将你救出来,你决不能在人前抛头露面,如何能对付得了秦川?” “爹,你放心吧。” 林千钧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狞笑。 “他秦川被封为卫国公,现在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想要杀他,就不能动用朝廷的武力。” “孩儿自有办法,要了他的小命。” “来啊,将人带进来!” 林千钧朝门外拍了拍手,两名士兵拖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大堂。 这名男子,正是曾三。 士兵从身后一推,曾三瞬间浑身一软,瘫跪在林承方和林千钧面前。 林千钧居高临下睥睨着对方,戏谑笑道,“你叫曾三是吧?” “是……” 曾三小心翼翼抬头瞥了一眼,见到面前的林千钧,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林……林少爷?” “您……您不是死了吗?” 第十六章 逍遥剑法 “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林千钧扬着下巴,狞笑道,“不过,我与那秦川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亲手将他一刀刀剐了,我死也不会瞑目。” 曾三吞了口唾沫,浑身不住哆嗦,吓得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林千钧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佩刀,将佩刀抵在林千钧的脖颈上。 “听说你是秦擎苍的结拜兄弟,秦川的三叔是吧?” “他秦川害死了我的未婚妻,害我丢掉了骠骑将军官位,今后只能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藏在暗处。” “既然我暂时杀不了秦川,那就先宰了你,出上一口恶气吧。” 曾三吓得脸色惨白,险些当场尿了裤子。 急忙深深叩首在地,颤声道,“林少爷饶命,饶命啊!” “其实小人,也对那秦川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哦?” 林千钧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问道,“为什么?” 曾三颤声道,“回林公子,小人虽是秦擎苍的兄弟不假……” “但那秦川六亲不认,根本不承认我这个叔父啊。” “原本秦擎苍当初给我留下一家酒楼,让我帮着经营。” “这些年来,宋廉大人也一直将酒楼交给我来打理。” “没想到,那秦川害死宋廉大人,收回酒楼后,却直接将我扫地出门。” “并向我勒索一大笔银子,还说如果还不上,就要将我送去坐大牢。” “那秦川小儿如此不讲情面,小人和秦家恩断义绝,和他秦川没有恩,只有仇!” “原来如此。” 林千钧戏谑一笑,抓着曾三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曾三,既然秦川如此无情无义,你愿不愿意为我林家做事?” 曾三忙不迭连连点头,“小人愿意!” “小人愿为林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 林千钧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曾三的肩膀。 “曾三,你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只要帮我做事,咱们不仅可以联手将那秦川置于死地。” “我还能保证你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 深夜时分。 天赐侯府内,一片寂静。 自从秦家全族战死落云谷,昔日门庭若市的侯府便辉煌不再。 下人们作鸟兽散,人走茶凉,只剩下王伯一个人留下来守着这座老宅。 大部分房间自然都已经荒废,门框上结了蜘蛛网。 院子内一片昏暗,侯府寂静无声。 只有秦川的房间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在油灯的照明下,秦川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 将各种各样尘封多年的老物件,折腾得满地都是。 许久,秦川终于从衣柜的最下面,找到了一本古书。 古书的纸张已经泛黄,散发出一股厚重的气息,显然颇有年代感。 封面上写着五个篆体金字——《逍遥剑法》。 “找到了!” 秦川面露欣喜之色,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精光。 摩挲着封皮熟悉的质感,心中却不由生出一丝怅然。 这部《逍遥剑法》,是师父教给他的最强武功。 同时,也是当世天下最高深莫测、玄妙万千的剑法之一。 《逍遥剑法》共计有九重,每练会一重,都会威力倍增。 师父说过,若是能练至第九重,就将成为人间剑仙,天下无敌。 想当初,在师父的苦心指点,以及自身的勤奋苦练下,秦川已经练至第五重。 即便无剑在手,也能令三五百人无法近身。 到了战场上,仅凭一人一剑,便可抵御上千的敌军。 秦川喃喃道,“临别之际,师父赠与我一部剑法,还有一把惊云剑。” “可惜在战场上,惊云剑毁在了敌军之手,只剩下一把剑鞘留个念想。” “幸亏这部《逍遥剑法》,得以保存了下来。” “如果当初落云谷之战的时候,我能将《逍遥剑法》练至第七重,达到剑心合一的境界……” “或许就能将父亲、二叔、三叔他们,都从战场上救出来吧……” 秦川微微叹息一声,将黯淡和阴霾抛之脑后,眼神重新变得澄澈和决然。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尚且任重道远。 自己决不能消磨意志,被困在过往的泥沼之中。 而是要斩断一切阻力,杀尽一切逆者,寸步不停地前行。 为父亲报仇雪恨,为秦家重振荣光! 这一年的痴傻生活,不仅让秦川受尽宋家的羞辱。 也令他对《逍遥剑法》的感悟,彻底荒废。 如果今日,自己还能保留哪怕第一重的实力,也不至于被区区几个杀手逼入险境。 秦川下定决心,决定开始重新来过,从第一重开始重头修习《逍遥剑法》。 翻开封皮的第一页,十六个小字映入眼帘。 “不求富贵,不求功名。” “只求快意,自在逍遥。” 秦川喃喃自语吟诵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意。 “这十六字箴言,还真是久违了。” 想当初他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 明明身怀绝世武艺,足以力压当世武林。 却不愿争名夺利,无意于荣华富贵,也无意名垂千古。 每天一壶老酒,半斤熟肉,便再无所求。 “师父,还是您老人家活得明白啊。” 秦川感慨道,“我多想回到山上投奔您,和您一样隐居于山水之间。” “不为荣华富贵而烦恼,不受凡尘俗世的纷扰,只图个了无牵挂,自在逍遥。” “可惜,我现在身负国仇家恨,背上了振兴整个秦家的重担。” “若有朝一日,我能除尽朝中奸臣,杀尽异族蛮夷,重振秦家荣光,必然去同您隐居山林,永不再插足凡尘之事。” 当即,秦川不再多想,开始从第一重开始,专心阅读并感悟《逍遥剑法》。 《逍遥剑法》的第一重,名为一剑在手,千夫莫扰。 囊括了三十六式剑法,七十二式腿法,十八式身法,以及对剑道最基础的心法。 秦川将每一招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一一铭记于心,在脑海中进行推演。 待阅读完毕后,缓缓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 第十七章 进贼了? “拳剑为虚,腿法为实!”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秦川用鸡毛掸子代替剑,开始尝试着在房间中练习起来。 他五岁上山,在山上同师父练了十几年的武。 虽然这一年的痴傻,导致将剑法感悟全都忘记。 但幸好他的身体,已经留下了肌肉记忆。 这套《逍遥剑法》,秦川已经练习过不下上千遍。 哪怕刚刚在观看剑谱之前,一个动作都不记得。 但此时真正上起手来,却仿佛唤醒了身体的回忆。 手中的鸡毛掸子,仿佛真的化作宝剑,舞得虎虎生风。 练到后面,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完全放空大脑,让身体自己苏醒。 片刻后,第一重剑法的三十六式剑法,七十二式腿法,行云流水地贯通下来。 秦川整个人都沉浸在剑意的感悟之中,为之陶醉和着迷。 直到下意识收剑入鞘,不小心把鸡毛掸子别在了腰带上,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重拾武功的计划,竟然比我想象中顺利那么多。” 秦川面露兴奋之色,喃喃道;“多亏当初师父教导有方,帮我将底子打得四平八稳,扎扎实实。” “这两天有空,得找一家铁匠铺,打造一把顺手的好剑才行。” “凭借第一重的功力,加上有剑在手,便至少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像昨天那种级别的杀手,便是同时来十个二十个,也不足为惧。” 秦川正打算一鼓作气,继续尝试重修《逍遥剑法》的第二重。 却突然听到院内,传来王伯的呼喊。 “来人,抓贼啊!” 秦川心里一紧,立刻提着鸡毛掸子,飞身冲出房间。 “贼人休走!” 然而来到院子,见到面前的情景,却不由愣住。 王伯此时拎着一把大扫帚,一副拼了老命的架势。 一名女子坐在墙上,满脸无奈看着他,似乎是拿这老头子没办法。 女子身着黑衣,头戴斗笠,脸上蒙着黑色面纱。 裸露在外的双眼,如同蓝宝石般澄澈,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质。 秦川走上前,疑惑道,“王伯,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您小心!” 王伯立刻将秦川护在身后,紧张道,“您快出去报官,老奴帮您拖住这个女贼!” 女子无奈道:“老头,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是贼。” 王伯质问道:“那你大半夜到我们天赐侯府做什么?” “与你何干?” 女子淡淡道,“我是奉命来找你家少爷的,和你没关系。” “你放屁!” 王伯骂道,“你若是来找少爷办事的,为何放着大门不走,非要翻墙头?” “你这女娃娃分明就是个贼,想溜进我们侯府偷东西!” 女子顿时满脸无语,“你这老头,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再说,你自己看看,你们天赐侯府现在都破败成什么样了,还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么?” “你……你敢羞辱我天赐侯府!” 王伯气得满脸通红,举起扫帚要打那女子,却根本够不到。 秦川急忙上前阻拦,无奈道,“王伯,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不管她是不是贼,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去睡吧。” “少爷,那您小心一点。” 王伯警惕地瞪了女子一眼,随即才气呼呼离开。 秦川转头看向女子,无奈道,“你是沈临雪派来的?” “不错。” 女子点了点头,淡淡道,“秦公子,末将苍云卫千户苏泷韵,奉沈统领之命,前来负责你的安全。” “沈统领让我给你带话说,她已经派人在查明今日你遇刺之事,五天之内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好,我知道了。” 秦川点了点头,无奈道,“那个……苏千户,你有话能不能下来说?” “不必了。” 苏泷韵摇头拒绝,淡淡道:“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府打扰,免得被人冤枉是贼。”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苏千户,王伯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见识,你还和他一般计较嘛?” “我白天就已经让王伯将你住的房间收拾好,一应设施俱全,你就赶紧进来吧。” 苏泷韵忍俊不禁道,“秦公子,你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谁说我要和你住在一起了?” 秦川懵逼道,“你……不住在我府上,如何贴身保护我?” “这个你放心,沈统领命我保护你,这便是我的任务。” 苏泷韵淡淡道:“我绝不会让我的履历,有任何任务失败的污点。” “所有明面上的威胁,以及潜在的威胁,我都会帮你一一排除。” “如果你遇上危险,我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 说罢,苏泷韵从墙头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夜幕中。 剩下秦川在风中满脸凌乱,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沈临雪,怎么给我派来这么一个刁蛮婆娘?” “且不说靠不靠谱,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算了,反正我已经重拾武道,而且进展顺利。” “即便没有她保护,我自己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 次日,清早时分。 秦川从梦中醒来,吃过早饭后,便直奔皇宫而去。 门外的守卫自然认得他,毕恭毕敬抱拳颔首,“见过秦公子!” 秦川淡笑道:“二位,我有点事想求见陛下,请你们通禀一下?” “秦公子,您请进吧。” 守卫恭敬道,“陛下刚刚下早朝,正在华阳殿批折子用早膳,您让汪公公通禀即可。” “好,多谢。” 守门打开宫门,秦川得以畅通无阻进了皇宫,直奔华阳殿而去。 华阳殿是皇帝的办公之所,属于前殿,外官也可以进入。 秦川刚来到华阳殿外,正好见到汪沉正在骂人。 “不开眼的东西,跟你们说几遍了?” “陛下每天吃完早膳后的饭后茶,必须是骊山泉水泡的龙井,每杯放十八片茶叶,送到陛下手中时必须是八分烫!”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也配在宫里当差?” “下次再犯这种错,杂家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第十八章 求官 被汪沉大骂的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正当汪沉大发雷霆之际,秦川走上前,淡笑道,“汪公公,一大早就动这么大肝火啊?” 汪沉微微一怔,立刻跪地作揖,“奴才给秦公爷请安!” “没办法,这些下人笨手笨脚,连杯茶都泡不好。” “陛下喝茶喝得不顺心,发脾气得奴才受着。” “奴才发脾气,自然得这些下面人受着。” 秦川笑道,“汪公公,您可是内务府总管,陛下最信任的贴身大太监。” “这些下人不比你贴身伺候陛下多年,自然不可能将陛下的所有习惯都了然于胸。” “汪公公还是应当对他们宽容一些,多指点指点他们。” “有公公的指点和栽培,日后他们定然能有大出息。” 汪沉自然听出,秦川这番话是在给这两个小太监求情。 当即给秦川个面子,挥手道,“看在秦公爷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打你们板子了,还不快滚!” “谢汪公公,谢秦公爷!” 两名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顿时满脸感激,向秦川连连鞠躬作揖,随即悻悻离开。 汪沉恭敬问道,“秦公爷,今日进宫有何贵干?” “在下有点小事,想要求于陛下。” 秦川对汪沉也颇为客气,“不知陛下现在是否方便,汪公公可否去帮我通禀一声?” “秦公爷稍等,奴才这就通禀。” 汪沉转身走进华阳殿内,询问了皇帝的意思,不一会便又回来。 “陛下准见,秦公爷请吧。” “多谢汪公公。” 秦川这才随着汪沉,走进华阳殿的殿门。 殿内,皇帝李玉堂正坐在龙案后,专心致志批阅奏折。 李玉堂没有发话,秦川也不敢主动开口,就这么跪在龙案前等待。 片刻后,将手中的折子处理完,李玉堂才抬头看向秦川。 秦川朗声道,“臣秦川,参见陛下!” “秦川,起来吧。” 李玉堂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先前你求证的事,朕都已经依了你。” “宋廉全家都已经斩首示众,罪有应得。” “你们秦家的产业,朕也都归还于你。” “今日来找朕,又有何事?” 秦川淡笑道,“陛下明察秋毫,天恩浩荡,为臣秦家主持公道,臣感激不尽。” “陛下虽封臣为卫国公,但眼下臣却只是个清闲国公,终日游手好闲,无事可做。” “今日臣进宫,就是想求陛下开恩,能给臣一个报效陛下的机会。” “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为大乾竭智尽忠,也算不负父叔在天英灵。” 李玉堂怔了怔,顿时有些好笑。 好小子,敢情是来要官的? 不过,即便秦川不来,他也确实有这个打算。 先前那一次会面的时候,李玉堂就看出来,秦川疯病痊愈后,展现出一种极为不凡的气质。 这种气质,并非源自父荫,而是他与生俱来。 如果能加以培养,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人才。 “秦川,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李玉堂淡笑道,“虽然你是天赐侯秦擎苍将军的后人,但你应该也清楚,我大乾军中的规矩,向来是论功行赏。” “即便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朕也只能安排你到军营中,从百夫长做起。” “至于日后想建功立业,拜将封侯,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吧,你想去哪个营,朕都依你。” 秦川却毫不犹豫摇了摇头,“陛下厚意,令臣极为感动。” “但臣重病初愈,无意从军,只希望能留在陛下的身边,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玉堂微微一怔,面露狐疑。 “你是说……你不愿投军从戎,而是要留在朝中做官?” “但是,你们秦家乃是忠烈将门,门风骁勇,名将辈出。” “你作为秦家唯一的血脉,难道不应该延续家风?” 秦川淡笑道,“陛下,臣秦家确实祖祖辈辈都是沙场之将,鲜有朝中之臣。” “若日后蛮夷来犯,边疆告急,臣自然愿意披挂上阵,为陛下浴血沙场,卫戍大乾国祚。” “但自落云谷一战后,陛下便依杨相国之言,与异族议和修好,极力避战。” “眼下各方异族都较为安定,边境百姓也在休养生息。” “军营之中多臣一个不多,少臣一个不少,所以臣还是更在朝堂之中,为陛下尽忠。” 一旁的汪沉听了秦川这番话,不由捏了把冷汗。 好家伙,这小子还真是个一根筋愣头青啊。 陛下刚刚让他延续秦家家风那番话,就是在给他台阶。 没想到这小子给台阶不下,仍然一门心思执意要做官。 要知道,陛下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有官员主动开口向他求官、求晋升。 秦川此时执意索官,怕是已经触碰到陛下的底线…… “好。” 让汪沉震惊的是,李玉堂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你如此忠义,朕便成全你。” “说吧,你想做什么官?” 秦川毕恭毕敬道,“臣不敢贪妄,全听陛下安排!” 李玉堂略一思忖,淡笑道,“进来正好都察院,比较缺人手。” “你可愿接替宋廉,担任都察院御史,官居正四品?” 汪沉顿时心中一惊。 秦川虽然是秦擎苍之子,但身无寸功,又无资历。 陛下竟然毫不犹豫,直接封他做四品官? 若是真的将秦川安排过去,还不知群臣要如何非议此事。 秦川倒不嫌官大,重重点了点头,毕恭毕敬道:“臣遵旨!” “别急。” 李玉堂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个官位,朕可以给你。” “但是,你必须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你能胜任这个位置。” 秦川淡笑道,“请陛下出题,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玉堂略一思忖,笑道,“这样吧。” “朕刚刚接到一封匿名弹劾信,检具工部主事曹宇,贪污修建宗庙所用的木料,从中牟取巨款。” “你若是能将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朕便许你以都察院御史之位,如何?” 第十九章 朕就是要他得罪人 秦川微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怎么?” 李玉堂眼中划过一丝异彩,淡笑着问道,“莫非,你没有信心?” “臣……虽有信心……” 秦川面露难色,皱眉道:“但是,查访贪腐官吏之事,是毕竟是刑部的分内之事。” “此外,抓捕这种朝廷要犯,理应由苍云卫出手最为稳妥。” “若陛下准许,让刑部官员及配合臣调查此事,并给予臣调动苍云卫之权,臣一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那可不行。” 李玉堂微笑道,“朕之所以让你查办此案,就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入朝为官的能力。” “若是由刑部官员解决,那还需要你做什么?” “此次曹宇之案,朕一个人都不会派给你。” “你不能借助刑部的力量,也不能动用苍云卫的力量,只能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去查。” “只要能查到证据和口供,并将涉案人等全部抓住,朕便算你过关。” 秦川思忖片刻,重重点了点头,郑重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十日之内,臣定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给陛下一个交代!” “好,那朕便静候你的佳音。” 李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十日之内,如果你查明此案,朕自然会重用于你。” “如果你没能查清楚这桩案子,就不要再来见朕了。” “臣,遵旨!” 秦川俯首再拜,随即便转身离开华阳殿。 待秦川离开后,汪沉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陛下,秦川这桩案子,恐怕不大好办吧?” “这个曹宇,是杨相国的女婿,他的工部主事之位,就是杨相国一手提拔上去的。” “涉及此案的官吏肯定不在少数,且都与杨相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官官相护,成了铁板一块。” “秦川即便成功查清来龙去脉,肯定也会得罪不知多少人……” 李玉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又如何?” “朕就是要让他得罪人。” “最好将满朝文武都得罪尽,做只效忠于朕一人的孤臣。” 汪沉微微怔了怔,这才领会李玉堂的用意,讶异道,“陛下莫非……是想扶持秦川,掣肘杨相国之权?” “不错。” 李玉堂点了点头,冷笑道,“杨文忠乃三朝老臣,辅佐过朕的父皇和皇爷,在朝中威望甚高,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当初秦擎苍在日,虽然他是一介武将,但至少也能做到牵制杨文忠。” “可现如今秦擎苍战死落云谷,再无人可以与杨文忠分庭抗礼,满朝文武几乎都依附到他的门下。” “杨文忠作为三朝老臣,老谋深算,深谙宦海之道,做事不留任何证据。” “而没有十足的证据,朕又不能轻易动他,令天下臣民与朕离心离德。” “若是再不扶持起一个能掣肘杨文忠的能臣,再让他继续这么拉帮结党下去,下去,早晚会威胁到朕的权力。” 汪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钦佩道,“陛下用心良苦,奴才钦佩至极。” 说着,汪沉突然又想到什么,好奇道,“既然陛下有心扶持秦川,为何还要用曹宇之案来刁难他呢?” “这不是刁难,而是考验。” 李玉堂淡淡道,“曹宇虽是杨文忠的女婿,却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辈,只知道贪敛钱财,却不知善后,破绽百出。” “苍云卫那边,已经积攒了不知多少他的罪证,如果朕想要办他,随时可以将他抓捕正法。” “如果秦川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还如何指望他,能与杨文忠分庭抗礼?” …… 回去的一路上,秦川都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陛下让他查曹宇之案,恐怕绝不仅仅是此案本身那么简单。 其背后,一定还大有深意。 但是眼下,秦川无心揣摩陛下的用意。 单单是这桩案子本身,就已经令他有些无从下手。 “不能借助刑部的力量,代表无法查看案情卷宗。” “不能借助苍云卫的力量,代表我没有抓捕执法之权。” “那这案子,又从何查起?” “总不能跑到那曹宇府上,直接把他绑回来,然后屈打成招吧?” 秦川正头疼之际,突然猛地灵光一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对了!” “不能动用苍云卫的力量……用我自己的人总可以吧?” “就这么办!” 当即,秦川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赶回府。 来到院内,直接大喊道,“苏泷韵,快出来,我有急事!” 两秒过后,便见苏泷韵现身于院墙之上,淡淡问道,“什么事?” “泷韵,你速速去帮我查一件事。” 秦川正色道,“工部主事曹宇,贪污修建宗庙所用的木料,牟取钱财。” “陛下将这桩案子交给了我,命我彻底详查。” “你速速去帮我去打探消息,将曹宇这个人,从头到脚查个清清楚楚。” “查出任何有用的消息,都第一时间回来向我汇报!” 苏泷韵神情复杂,看着秦川的眼神仿佛在关爱智障一般。 沉默许久,淡淡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是奉沈统领之命,来保护你的安全。” “帮你查访案情,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你去找别人吧。” 眼看着苏泷韵转身要走,秦川顿时急了,急忙叫住她,“等等!” “我让你查这桩案子,就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苏泷韵面露狐疑,“一个工部主事贪污木料,与你的安全有何干系?” 秦川讪笑道,“泷韵,是这样。” “我今日去皇宫面见陛下,是为了向陛下求取官位。” “陛下便让我查访这桩案子,只要能查明案情,便封我为都察院御史,官居正四品。” “所以呢?” 苏泷韵无语道,“这与你的安全,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秦川耐着性子解释道,“泷韵,你说,我为什么要去向陛下求官?” “难道,是为了荣华富贵,利禄虚名吗?” 第二十章 曾三还钱 苏泷韵耸耸肩道,“不然呢?” “不,当然不是!” 秦川满脸痛心道,“泷韵,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种贪慕虚荣之人吗?” “我都已经是尊贵的卫国公,享食邑万户,还在乎官位的这点微薄庸碌吗?” 苏泷韵困惑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川满脸正色,大义凛然道:“我之所以迫切想要入朝为官,不为其他,而正是为了自保!” “因为我是秦家的后人,有无数嫉恨秦家的奸臣贼子,都在暗中盯着我。” “意图不择手段,掐灭我这个秦家唯一的血脉。” “我若想自保,只有进入朝廷,并一步步成为位高权重的重臣。” “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奸臣投鼠忌器,不敢对我轻易下手!” 听着秦川这番大义凛然的歪理,苏泷韵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我还是没听懂,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逻辑。” “当然有逻辑了!” 秦川继续耐着性子说道,“你想,如果你不帮我查这个案子,我就得自己去查。” “而我又没有任何经验,查案的手段肯定不像你们苍云卫那么高明。” “万一我到时候不小心露馅,落在人家手中,你还得冒着危险去营救我。” “与其让我身涉险境,还不如你直接帮我把案子给查了,你说对不……” 苏泷韵实在受不了秦川的唠叨,投降似的举起手,“行了,你别说了。” “我帮你查就是了。” “诶,这便对了!” 秦川这才眉开眼笑,欣喜道,“我就知道,你作为我的护卫,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泷韵,我跟你说,你去查案的时候,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查案我比你在行,求你别再唠叨了。” 苏泷韵被烦得有些抓狂,直接跳下墙头,转身离开。 秦川微微松了口气,咧嘴笑道,“幸亏用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这个女人。” “否则的话,这件事怕是就麻烦了。” “有泷韵帮我去查案,想来查清楚来龙去脉不成问题。” “这期间我还是抓紧时间,专心重拾武艺吧。” …… 秦川一边修习《逍遥剑法》,一边等待苏泷韵的好消息。 想要重新掌握第二重,不似第一重那么顺利。 努力练习参悟了整整一夜,都进展微薄。 当然,秦川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毕竟,《逍遥剑法》是当世最强的剑法之一,每练会一重,都会让自己实力倍增。 反正眼下近期内,也没有什么迫切需要用武之处,坚持下去慢慢来便是。 …… 次日,傍晚时分。 福缘酒楼,王清正在柜台内,认认真真地算账。 突然,几道来者不善的身影,踩着门槛走进店内。 “老王,看来你这个掌柜,当得很得心应手啊。” 王清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变。 来到他面前的正是曾三,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咧着。 “曾……曾掌柜……” 王清吞了口唾沫,惶恐道,“你……你怎么来了?” “看你那个德性。” 曾三嗤鼻一笑,鄙夷道,“就这点胆子,也敢独挑大梁给人当掌柜?” 曾三身后带着六七号人,都是平日跟他厮混在一起的地痞无赖。 王清满脸惊恐,连大气都不敢粗喘,壮着胆子问道,“你来想做什么?” “放心,老子不是来闹事的。” 曾三冷笑道,“他秦川不是说,要我将这些年来吞秦家的钱都还给他吗?” “老子今天,是来还钱的。” 说着,曾三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两名小弟抬起地上的大木箱,砰的一声放在王清面前。 王清打开木箱一看,顿时惊愕地瞪大眼睛。 木箱中堆积得满满当当,一半是银票,一半是银元。 银元一个个份量十足,银票也都是五百两一张的面额。 这一大箱银子,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十万两。 王清惊得目瞪口呆,愕然道,“曾掌柜,你……你先前不是把钱都输在赌场了么?” “这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银子?” “老子在哪里发财,和你有关系么?” 曾三冷笑道,“别废话,赶紧把钱点齐收了。” “要是不够的话,老子再给你补,我们待会还要去办事呢!” 王清悻悻点了点头,当即取出算盘,开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数钱对账。 他先前奉秦川的授意,已经将曾三的账算清。 曾三在福缘酒楼,做了三年的掌柜,总共贪了大约九万六千两。 王清花了好一会工夫,才将这一箱银子点清,小心翼翼道,“曾掌柜,您这一箱银子,总共是十一万三千两。” “比您这些年来从酒楼账上拿的,还要多将近两万两。” “您稍等,我这就把多的银子取出来找给您……” “不必了。” 曾三摆了摆手,轻蔑笑道,“他秦川冷血无情,对我不念旧情。” “我这个当叔叔的,又怎么会跟他一样六亲不认?” “多的银子,就当是我给他包的红包吧。” 听闻此话,王清心中犯起一丝狐疑。 平日里,曾三一向是视财如命,贪如豺狼,为了一钱银子,都不惜和别人打一架。 怎么今日竟然如此慷慨阔绰,将近两万两银子,说给就给。 这也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但曾三话都说出来,王清也只得点了点头,恭敬道,“那老朽就代公子,多谢曾掌柜了。” “不必,老子用不着他谢。” 曾三冷笑道,“这样,眼下正好到饭点了,你把最好的雅间给我腾出来,再给我安排一桌好酒菜,我要请兄弟们喝酒。” “这……” 听闻此话,王清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 曾三眯着眼睛,冷声道,“老子给了你十几万两银子,吃你顿酒菜还不行了?” “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王清讪笑道,“只是……曾掌柜您刚刚不是说,您和弟兄们还要去办事么?” “老子办不办事,跟你有关系吗?” 曾三骂骂咧咧道,“好酒好菜,赶紧给老子上,不然老子就砸了这里!” 第二十一章 做局陷害 王清不敢得罪曾三,加上曾三今天又确实来还了钱。 只得吩咐伙计,带他们去了最好的一间雅间,让后厨安排一桌好酒好菜。 酒菜端上来后,曾三立刻挥手道,“弟兄们,今天三哥请客,都吃好喝好!” “谢三哥!” 这些地痞无赖,成日游手好闲,穷得兜比脸干净,向来是饥一顿饱一顿。 今日赶上这么一桌好酒好菜,自然全都如豺狼饿狗般大快朵颐。 曾三却没怎么筷子,只满脸笑眯眯,频频给一个人夹菜。 “二狗啊,来,尝尝这个。” “这么好的好菜,平日也吃不着,今天多吃点。” 二狗满脸受宠若惊,不明白曾三今天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三哥,您不是说咱们今天,是来闹事的吗?” “要不您给我们讲讲,待会要怎么做?” “不错。” 曾三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就先吃,等吃饱喝足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二狗索性不再没有多问,敞开腮帮子大口大口享受美食,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吃得满嘴流油。 片刻后,几人都吃得酒足饭饱,满嘴油光。 曾三看着二狗,笑眯眯道,“二狗啊,吃饱了吧?” “吃饱了,谢谢三哥!” 二狗用衣裳抹着嘴,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好。” 曾三不紧不慢站起身,拍了拍二狗的肩膀。 “吃饱了,就上路吧。” “……啊?” 二狗顿时满脸懵逼,不明所以。 不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五人便直接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啊!” “三哥,我没做错什么啊,你为什么……” 一个人捂住了二狗的嘴,让他连惨叫都叫不出声。 在浓浓的惊恐和不解之下,二狗就这么被几人生生打死。 直到临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名小弟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三哥,没气了。” “很好。” 曾三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交给小弟,“给他灌进去,再给他换身衣裳。” “然后搬到酒楼门口,按计划行事!” …… 秦川专心钻研逍遥剑法,苦练了一夜一天。 直到次日吃完午饭,才精疲力尽地睡下。 然而,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一阵砸门声吵醒。 “少爷,出事了!” 秦川从睡梦中惊醒,打着哈欠开了门,睡眼惺忪道,“王伯,出什么事了?” 然而他开门一看,瞬间微微皱了皱眉,困意消散了不少。 门外除了王伯外,还有一个年轻小厮,满脸心急如焚。 这个小厮秦川认识,正是福缘酒楼的伙计喜顺。 “喜顺,你怎么来了?” 秦川皱眉问道,“酒楼出事了?” “是……” 喜顺焦急道,“公子,刚刚饭点的时候,曾三突然带一群人到店里来,说是给少爷还钱。” “还完了钱之后他,他们还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王掌柜见他们还了那么多钱,便答应了他们。” “没想到吃喝完之后,曾三手下一个小弟突然中毒吐血,当场就没气了。” “现在曾三将尸体抬到了咱们酒楼门口,正在和他的手下闹事。” “说咱们福缘酒楼谋财害命,给客人在菜里下毒,还说要王掌柜偿命……” 听完喜顺的话,秦川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个曾三乖乖跑来还钱,必定是有蹊跷。” “八成是有人拿他当枪使,利用他做局陷害我们。” “喜顺,别慌,我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 当即,秦川带着喜顺,火速动身前往福缘酒楼。 来到酒楼,店门外已经围聚了一大群人,正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福缘酒楼这是这条街上的老店了,怎么出了这么档子事?” “听说不久前,陛下处斩宋廉之后,将这酒楼归还给秦公子。” “先前曾掌柜管店的时候,从来没出过事。” “怎么现如今变成秦公子当家,就出了人命呢?” “诸位,请让一让。” 秦川疾步走上前,从人群中穿过而来。 来到人群正中间,便见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几名地痞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个哭得如丧考妣。 “二狗啊,你死得好惨啊!” “咱们刚刚还一起喝酒,怎么你说走就走了?” “你放心地去吧,三哥一定会为你报仇,还你个公道!” 这些地痞跪在尸体旁边,给这个叫二狗的哭丧。 曾三则拎着王清的衣领,满脸杀气腾腾,凶神恶煞。 “王清,你跟了老子那么多年,老子当初待你也不薄。” “就算你后来背叛老子,老子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 “可你却如此狠毒,帮着那秦川小儿,害死我的好兄弟二狗!” “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们偿命!” “我……我……” 王清一个文弱的小老头,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曾三攥紧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直接对王清动武之际。 秦川大步流星走上前,冷声道,“住手!” 曾三转头一看,见是秦川到来,便立刻松开王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笑容。 “秦川,你总算是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露面呢。” 秦川将王清搀扶起来,关切道,“王掌柜,没事吧?” “公子,我没事……” 王清满脸惶恐,颤声道,“公子,我真的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啊……” “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交给我处理就好。” 秦川宽慰了王清一番,稍稍安定他的情绪。 随即才转头看向曾三,饶有兴味笑道:“曾三,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这么毒辣的局都能使出来,看来你还真有几分手段。” “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曾三冷笑道,“现如今这福缘酒楼,已经归你所有。” “你们福缘酒楼在酒菜里下毒,毒死了我的好兄弟二狗,你还有何话讲!” 第二十二章 徒有虚名 秦川嗤鼻一笑,“曾三,这么重的一顶帽子,我可顶不动。”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刚刚便都已经了解了。”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川不紧不慢站起身,看向身后哭丧的几名地痞,冷笑道,“看你们一个个肚皮溜圆,满脸油光,肯定刚刚都没少吃喝。” “如果我们酒菜里真的有毒,为什么只死了这一个人,而你们却还一个个都好端端的?” 听闻此话,围观的路人们也都恍然大悟,“对啊!” “如果福缘酒楼真的在酒菜中下毒,肯定一桌子人,甚至一店的人都要遭殃,怎么可能只死一个?”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见秦川一语道出破绽,曾三脸色变了变。 直接抛开此事不谈,骂道,“秦川,你好狠毒的心!” “毒死我兄弟不够,还想将我们全都毒死吗?” “不管怎么说,我兄弟刚才还好好的,吃了你们福缘酒楼的酒菜后,便直接口吐鲜血,中毒暴亡!” “你是福缘酒楼的东家,这件事绝对与你脱不开干系!” 秦川没有理会曾三的指控,转头盯着那具尸体,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意。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闪开,都闪开!” 数十名官兵呈两列方队,快步从远处冲了过来。 为首带头的,正是京兆府的首席捕头罗雷。 “太好了,罗捕头来了!” “罗捕头可是京兆府第一名捕,向来断案入神。” “凭他的本事,定能将此案断个水落石出!” 围观的百姓们瞬间纷纷退后,为官兵们让开一条通道。 罗雷带着官兵,大步流星走到酒楼门外。 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尸体,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罗捕头,求您为我们兄弟做主啊!” 曾三使了个眼色,小弟们立刻跪在罗雷面前,一个个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我们兄弟今日,原本就是想来福缘酒楼喝一顿酒。” “没想到喝完酒后,连门都没出,我们的好兄弟二狗就死了。” “他们福缘酒楼在酒菜中下毒,谋财害命,罪大恶极!” “求罗捕头严惩凶手,为我们兄弟讨个公道!” 罗雷皱了皱眉,沉声道,“验尸。” “是!” 手下一名捕快走上前,俯身蹲在二狗的尸体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插进二狗的脖颈中。 停滞片刻后,抽出银针,针头变得焦黑如炭。 “罗捕头,确实是中毒而死。” 捕快回答道,“十倍浓度的鹤顶红,毒性极强。” “加上有烈酒的催化,一顿饭的工夫,即可让人毙命。” 听闻此话,周围围观的路人们顿时都为之一惊。 “竟然真的是被毒死的?” “难道此事……果真是福缘酒楼所为?” “秦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 “秦公子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罗雷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上前,冷声问道,“谁是这家酒楼的负责人?” 王清脸色惨白,顶不住罗雷身上散发的威压,下意识退后一步。 秦川却坦坦荡荡,丝毫不惧,淡笑道,“我便是。” “卫国公,秦川。” 秦川自报身份,罗雷却没有丝毫畏惧,冷声道,“秦公子,你们福缘酒楼,涉嫌下毒谋害食客。” “请你随我走一趟,回府里接受拷问。” “来人,将这座酒楼给我封了。” “在此案查明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入!” “是!” 几名官兵走上前,给酒楼的大门钉上封条。 又有两名官兵,手中拿着三十斤重的铁枷,要给秦川戴上镣铐。 见此情景,曾三难抑心中的狂喜,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狞笑。 林千钧说过,他和京兆府尹段德俊,是结拜兄弟。 只要将秦川打入京兆府尹的大牢,林千钧就有把握让他死在牢中,绝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林千钧还承诺,只要干掉了秦川,刚刚那一大箱银子,连同这座福缘酒楼,都会赏给他。 曾三已经不由自主幻想起来,自己日后的生活,将何等的风流潇洒。 眼看着就要戴上镣铐的一瞬间,秦川却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罗雷皱了皱眉,狐疑问道,“你笑什么?” 秦川玩味笑道:“你罗捕头号称京兆府第一名捕,声名在外,我还以为你断案能力有多高明。” “但今日看来,你也就是个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听闻此话,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秦公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讽罗雷? 罗雷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谁人招惹了他,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说揍你便揍你。 秦川马上就要落到罗雷的手中,还敢出言嘲讽。 难道他是不想活着走出京兆府的大牢了? 身旁其他捕快也面露愤然,“放肆!” “你个戴罪之人,敢羞辱罗捕头?看我先给你点颜色看看!” 捕快们抡起水火棍,想要教训秦川。 罗雷却摆了摆手阻止他们,眯着眼睛盯着秦川,沉声道,“你倒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徒有虚名之辈?” 秦川耸耸肩笑道,“从你仅用一根银针,便断定这家伙是中毒而死,我便可以看出,你是何等的愚蠢和无能。” 刚刚验尸的那名捕快顿时面露气恼之色,“你说什么?” “银针验毒,是数百年流传下来的惯例。” “银针变黑,即为中毒,有何不对?!” 秦川淡笑道,“银针遇毒就会变黑,确实不假。” “但是,有一种毒,是银针验不出来的。” 罗雷皱眉问道:“什么毒?” “人心!” 听闻此话,众捕快面面相觑,一个个脸色都无比复杂。 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听不懂? “罗捕头,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听闻此话,曾三有些心虚,立刻大吼道,“快将他押回京兆府,关进大牢吧!” 秦川转头瞥了曾三一眼,饶有兴味道,“曾三,你急什么?” “难道担心我揭穿你的阴谋,让你百口莫辩?” 第二十三章 验尸 听闻此话,曾三瞬间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大吼道,“你放屁!” “我兄弟在你的酒楼喝酒被毒死,我有什么阴谋?!” “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罗捕头,快将他带走!” 罗雷皱了皱眉,也看出曾三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当即挥了挥手,淡淡道,“放开他。” “是!” 两名捕快松开了秦川,毕恭毕敬退后一步。 罗雷背手而立,淡淡道,“秦川,你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 秦川淡笑道,“罗捕头,能否让我验一验尸?”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一验便知。” 罗雷皱着眉头,略一思忖,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多谢。” 秦川不紧不慢来到刚刚验尸的那名捕快面前,“这位兄弟,能否借一根新的银针给我用用?” 捕快不悦道:“我刚刚都已经验过了,你再验不也是同样的结果?” “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就一定是真实的。” 秦川耸耸肩笑道,“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捕快嗤鼻一笑,秦川这番话在他听来,纯纯就是云山雾罩,故弄玄虚。 但是,罗雷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也只得不快地取出一根银针交给秦川。 秦川拿着银针,走到二狗的尸体前俯身蹲下。 并没有急着下针,而是用手掌在二狗的身上按了按。 曾三满脸焦急,愤然道,“罗捕头,这家伙毒死了我兄弟,还要在这里羞辱我兄弟的遗体,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快点将他押回去,否则我便要去找段府尹了!” 罗雷转头瞥了曾三一眼,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 感受着罗雷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威严,曾三忍不住咕噜吞了口唾沫,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我只是希望罗捕头能秉公执法,不要犯错……” “罗某在京兆府当差多年,办的大小案情无数,从来没有徇私枉法。” 罗雷冷声道,“包括今日,我也只是在按我的方法办案。” “如果阁下认为我的办案方式有问题,可以去向段府尹,或是更大的官去告我的状。” “但即便到了金銮宝殿,罗某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曾三本来都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想要偷偷塞给罗雷。 但见听了罗雷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便又将银票塞回袖口里去。 以罗雷的一身正气,自己这点银子非但收买不了他,恐怕反而会被他当场收拾。 曾三也只得默默祈祷,祈祷秦川看不出什么破绽。 在二狗的尸体上按压一阵后,秦川便看出端倪,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随即在一众官兵的注视下,终于刺出银针。 通常而言,官府用银针验尸,都是以银针刺入喉咙,变黑则证明中毒。 然而,秦川却没有刺入喉咙,而是刺入腹部。 并且还不止刺一下,而是连刺好几针,几乎将二狗的肚子扎成筛子。 许久,秦川不紧不慢将银针抽了出来。 除了沾染了鲜血之外,仍然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变黑的迹象。 “罗捕头,看到了吗?” 罗雷皱着眉头,狐疑道,“看到什么?” “怎么,你还没反应过来?” 秦川无奈解释道,“如果此人真的是吃了我福缘酒楼的酒菜中毒而死,肯定是毒素进了肚子里才会发作。” “但是这个人的腹中,却根本验不出毒来。”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罗雷微微怔了怔,瞬间恍然大悟,不由得浑身一震。 秦川说的这个角度,他从未想到过。 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如果是中毒身亡之人,毒素肯定是下了肚后才会发作。 罗雷立刻挥了挥手,沉声道,“再验!” “是!” 刚刚验尸的那名捕快,也看出不对劲。 再次走到尸体前,将银针刺入肚肠的位置。 和秦川刚刚一样,连刺好几针下去,银针都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当银针刺入喉咙再抽出来,便直接瞬间变黑,足见毒性之猛烈。 “这……这是怎么回事?” 验尸的捕快满脸错愕,喃喃道:“喉咙中能验出毒,而腹中却验不出毒……” “我当差多年,验尸无数,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怪事……” “这不是很明显吗?” 秦川耸耸肩笑道,“这个人,不是中毒而死。” “而是被人杀死之后,又往嘴里灌入毒药,伪造成中毒而死的假象。” “但由于被灌毒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所以毒药只能停在喉咙,而无法咽进肚肠中。” “用这种方法诬陷我福缘酒楼,真是用心歹毒啊。” 听闻此话,周围的官兵和围观的路人们,瞬间全都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好歹毒的招式!” “如果真的算计得逞,那非但福缘酒楼今后要臭名满天下,只能关门大吉。” “恐怕秦公子作为忠烈秦家的后人,也难逃牢狱之灾,甚至有性命之忧啊!” “竟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来算计忠良之后,真是其心可诛!” 一时间,众人都将谴责和审视的目光投向曾三等人,言语间更是充满口诛笔伐。 罗雷也缓缓转头看向曾三,淡淡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 曾三脸色惨白,内心大为惶恐,拼命连连摇头,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罗捕头,刚刚我们就是好端端地喝着酒,我兄弟便突然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是吗?” 不等罗雷开口,秦川便忍俊不禁道,“曾三,下次诬陷我的时候,你能不能注意点细节?” 曾三已经整个人吓傻,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什么细节?!” 秦川淡笑道,“刚刚我便已经检查过了,这个二狗身上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而且断裂得极为不规则。” “你说说有什么毒药,能把人的骨头,直接在身体里毒断?”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在被灌下毒药之前,肯定是被人殴打致死。” 第二十四章 曹宇的情报 说着,秦川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满脸同情摇了摇头。 “我估计这家伙刚刚喝酒的时候,还很潇洒快活。” “没想到连酒楼的大门都没走出,就直接一命呜呼。” “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活活打死,真是可怜啊。” 听着秦川这番话,曾三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个家伙,难道是在他们吃饭的雅间里安了眼睛吗?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将他刚刚做的一切,都如此精准地推理出来…… 罗雷眉头紧锁,给身边的捕快使了个眼色。 捕快立刻走上前,检查了一番二狗的遗体,向罗雷微微点了点头。 “罗捕头,秦公子说得不错。” “死者的肋骨确实断裂得极为不均匀,看着像是被人活活殴打致死。” 罗雷神情倏然阴冷下来,沉声道,“刚刚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和什么人在一起?” 秦川不紧不慢转过身,给王清使了个眼色。 王清怔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大步流星走上前,苦着脸道,“罗捕头,刚刚他们进雅间之前,这个人还好好的。” “而从雅间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死了,是被两个人抬出来的。” “刚刚雅间里只有他们这几个同行的人,没有任何其他人进去!” “好,我了解了。” 罗雷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淡淡道,“统统,给我带回去。” “是!” 捕快们纷纷冲上前,直接给曾三和他的几个小弟都戴上镣铐。 曾三顿时脸色铁青,大吼道,“罗捕头,我的兄弟被毒死,你怎么能抓我?!” “你定然是看他是秦家人,是当朝卫国公,所以才包庇袒护他!” 罗雷神情一沉,冷声道,“我罗雷眼中只有天理王法,从来都没有什么高官重爵。” “你有什么话,都留着进了大牢再说吧。” 当即,罗雷不再多言,直接挥手示意收队,押着曾三等人离开。 围观的路人们各自散去,仍然议论纷纷,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没想到面对这么歹毒的局,秦公子都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巧妙破解。” “换做是我的话,恐怕肯定是百口莫辩。”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王清低着头,满脸愧疚道,“少爷,对不起。” “都怪我一时疏忽,准许他们留在酒楼喝酒,才上了这么大的当,险些害少爷受到牵连……” “王清,你不必自责。”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那曾三是为了报复我,和你没关系。” “就算换做旁人,他也肯定有方法陷害我。” “现如今曾三已经自食恶果,被送进大牢,往后不会再来找麻烦。” “你只管好好当你的掌柜,帮我将酒楼打理好便是。” …… 解决了此事之后,秦川直接动身回府。 原本他还想去一趟府衙,看看罗雷怎么审曾三等人。 但转念一想,便又作罢。 今日这个局,凭曾三的脑子,肯定不可能想得出来。 肯定背后的人,利用他当枪使。 所以,曾三是死是活,对自己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尽早将曾三背后算计自己的人,从阴沟里揪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回到府中,王伯焦急道,“少爷,没事吧?” “放心,没事。” 秦川打了哈欠,困倦道,“王伯,我要好好睡一会,晚饭不用叫我吃了。” 回到房间,秦川本想直接倒头就睡。 但刚一推开门,他便注意到桌上放着厚厚一沓纸页。 拿起其中一张看了一眼,顿时精神起来。 这一沓纸,正是苏泷韵帮自己打探到的,关于曹宇的情报。 “才短短一天的光景,就打探得如此详细?” “苍云卫的办案效率,真是利索!” 当即,秦川瞬间困意全无,专心致志观看起来。 看了情报上的内容,心中不由惊讶重重。 “没想到这个曹宇,竟然是相国杨文忠的女婿。” “拥有这么一层身份,难怪敢如此嚣张地贪墨银两……” 曹宇原本只是一个富家子弟,经常明里暗里孝敬杨文忠。 后来,杨文忠就将女儿杨红霞嫁给了他,将他收为女婿。 靠着杨文忠的权势,曹宇的仕途可谓平步青云。 短短三年,就从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工部四品主事。 而且曹宇这个主事,油水可比本部的尚书还要更足。 因为有杨文忠这一层关系,各种各样的肥差都落到他的头上,根本无人敢争。 曹宇也毫无顾忌,动用自己的权势,以及杨文忠的影响力,在工部各种敛财。 短短三年的光景内,便贪墨了近千万两白银。 就拿此次来说,李玉堂下旨要重修宗庙,用来主持祭祖典礼。 从国库拨了五万两银子交给曹宇,曹宇直接就贪了三万两。 剩下的两万两,要雇佣人手,采买木料,还有一部分要让下面的小官们一人贪上一点。 买来的木料,自然全都是下等的残次品,连最基础的安全性都保证不了,根本无法用来使用。 曹宇将手下一名员外郎推出来背锅,自己则抽身事外,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三万两银子,则仍旧是装进自己的腰包。 “这个苏泷韵,还真是不得了。” 秦川观看着情报上的内容,若有所思道,“采买木料的源头,押送木料的镖局,包括其他分了银子的官吏,全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拥有如此详细的情报,想要治这曹宇的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 秦川放下情报,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如此破绽百出的案子,要办起来自然很容易。 但是,李玉堂的用意,更加让秦川感到不安。 如果说李玉堂是为了考验他的能力,为何要给他这么简单的案子? 而且,苏泷韵一个人,都能将曹宇这些年来的斑斑劣迹给翻得清清楚楚。 李玉堂手下坐拥上万的苍云卫,手中肯定掌握了他不知多少罪证。 第二十五章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李玉堂明知是曹宇是个贪官,为何却一直都没有动他,让他在工部主事的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 如果说李玉堂是顾忌杨文忠这个三朝老臣,才没有惩办曹宇。 为何偏偏又将这桩案子,交给自己来处理? 最坏的解释就是,李玉堂想除掉曹宇,又顾忌杨文忠的面子。 所以才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了自己,将自己推到杨文忠的对立面。 更糟糕的是,在秦川看来,这也是唯一的一种解释。 “杨文忠和我父亲明争暗斗多年,本就看我这个秦家人不顺眼。” “如果这次再办了曹宇,必定让他对我更加记恨。” “但我现在,似乎也别无选择……” 秦川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眼神变得决然些许。 “罢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这大乾天下,终究是姓李,而不姓王。” “站在陛下的这一边,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做个孤臣,与满朝文武背道而驰。 “但是,如果违抗陛下的旨意,甚至和杨文忠沆瀣一气,助纣为虐……” “那便是愧对父亲的教诲,愧对秦家列祖列宗的英灵!” …… 夜晚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正和家人,一起吃着晚饭。 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江南为官,常年不归。 所以桌边除了他的妻妾外,只有他的女儿杨红霞,以及女婿曹宇。 见曹宇和杨红霞喝酒吃菜、有说有笑的样子。 杨文忠淡淡开口道,“曹宇,你最近在工部的差事,干得怎么样?” 曹宇愣了愣,立刻放下酒杯,面露正色。 “爹,我可是日夜不赶忘却您的教诲,在工部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前不久才将宗庙重修完毕,帮陛下解决了一桩大事。” 曹宇有所猜测,期待道,“爹,您是不是又要提拔啊?” 杨红霞闻言,也面露兴奋,“爹,曹宇在工部主事这个位子上,也坐了快一年之久,该往上抬一抬了。” “最近那个姓毛的工部侍郎,不是正好上了年纪,提出辞呈要告老还乡吗?” “不如就让曹宇,顶到这个位置上来吧?” 杨文忠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哼!” “你这些年来都干了什么,以为我不清楚?还指望我提拔你?!” 见杨文忠发怒,曹宇和杨红霞顿时笑容一僵,悻悻低下头。 “爹,我……我也没办法啊。” 曹宇嗫嚅道,“我想方设法多赚银子,也是为了能多孝敬爹,为了让红霞过上好日子啊。” “再说,这朝里朝外,想方设法敛财的,又不止我一个。” “爹您不是也……” “闭嘴!” 杨文忠狠狠瞪了曹宇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那些破绽百出的勾当,朝廷内外早就人尽皆知!” “若不是我的人在后面给你擦屁股,你都已经不知死了多少遍!” “你平日造造花园,修修河堤,贪些银两也就罢了。” “连陛下重修宗庙的银子,你都敢动?” “宗庙乃我大乾历代先皇灵位供奉之地,陛下今年要在宗庙祭天祭祖,为天下万民祈福消灾。” “你可知此次陛下发了多大的火,若不是我背后操作,你以为一个小小员外郎的脑袋,就能让陛下消火吗?!” 面对杨文忠这狗血淋头的大骂,曹宇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骂了一通后,杨文忠才稍稍消气,冷声道,“告诉你,此次宗庙之事,就此作罢。” “从明天起,你就自称染了风寒,要卧床静养,在家躲上十天半个月避避风头。” “等重新入朝后,你也不要再想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聚敛钱财,老老实实干好你的分内之事。” “若是再搞出这种破事来,别怪我不保你!” 曹宇连忙点了点头,讪笑道,“爹您放心,我以后一定规规矩矩,本本分地做差,绝不再给爹添麻烦!” …… 次日,晌午时分。 吃过午饭后,秦川便前往京兆府。 京兆府作为天子脚下的衙门,自然是规模浩大,守卫严明。 秦川来到府外,立刻被两名官差阻拦住。 “站住,什么人?” 秦川淡淡道:“卫国公,秦川。” 二人微微一怔,顿时诚惶诚恐,拱手抱拳,“原来是秦公爷,失敬失敬。” “小的这就去通报段大人,请他出来迎接。” “不必。” 秦川摆了摆手拦住二人,淡笑道,“不必惊动段府尹,我不是来找他的。” “你们两个可否告诉我,罗雷罗捕头何在?” 二人相视一眼,小心翼翼道,“罗捕头刚来衙门就去了地牢,说是要拷问重要犯人。” “秦公爷,您……找罗捕头做什么?” “有点私事,想请他帮个忙。” 秦川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交给二人,笑道:“劳烦二位兄弟,帮我带个路吧。” 二人知道秦川的身份,本就对他怀有浓浓的敬畏。 加上又收了银子,自然是再无二话。 “没问题!” “秦公爷,这边请!” 秦川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直奔地牢的方向而去。 然而,刚刚走进地牢,还有没见到罗雷的人,便先远远听到他洪亮的怒吼声。 “你们这些蠢货,为什么连门都看不好?” “我说过这几个人是要犯,必须严加看管。” “有人人混进地牢之中行凶,你们竟然毫无察觉?!” 秦川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上前。 来到一座牢房前,果然是罗雷正在大发雷霆地骂人。 几名狱卒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低着头,根本不敢顶罪。 秦川淡笑道,“罗捕头,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秦公子?” 见秦川到来,罗雷顿时表情一僵,脸上露出一丝自责之色。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一点私事,想请你帮个忙……” 秦川一边走上前,目光瞥向一旁的牢房。 见到牢中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看来……你这里的事,貌似比我的事更大啊。” 第二十六章 抓贪官,有没有兴趣 牢房内没有一个犯人,只躺着五具尸体。 正是昨日被抓进来的曾三,以及他那四个小弟。 五个人浑身遍布着淤青和血污,似乎是受了不少严刑拷打。 但将五人致死的原因,显然都是脖颈上的一抹血痕。 罗雷愧疚道,“秦公子,昨日我将他们抓回来后,严刑拷打了一番,却未能让他们招供。” “由于天色已晚,我便先回了家,命人将他们看守好,准备今天来了再审。” “但没想到今日我一来,便见这五个人,全都被灭了口。” 身后的狱卒小心翼翼道,“罗捕头,我们昨夜轮班睡觉,确保时刻都有人保持清醒。” “我们也不清楚,凶手究竟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潜入了牢中……” 罗雷咬牙切齿道,“凶手潜入牢中杀了五个人,你们却连凶手的脸都没有看清。” “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把钥匙留下,然后给我滚,去给我查凶手究竟是何人!” “如果查不到的话,就别回来见我!” 狱卒们如蒙大赦,急忙悻悻跑走。 罗雷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俯身检查起来。 秦川也跟着走进牢中,近距离观察这些尸体。 “刀口清晰,动手利索,应该是趁他们睡着的时候,直接一刀封喉。” 秦川沉声道,“潜入牢中行刺之人,必然是个高手。” “所以,倒也不怪他们没有察觉到。” 罗雷愧疚道,“秦公子,真是抱歉。” “原本我打算严刑拷打这五个人,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说出幕后主使。” “没想到对方幕后的人,竟然下手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厉,直接将这五人全都灭口。” “我虽派他们去搜查凶手,但凭他们的能力,恐怕根本不可能将凶手抓住。” “若是抓不住凶手,线索便就此中断。” “此次你受人冤枉陷害之案,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石沉大海……”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罗捕头,你不必自责。” “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即可,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川这番话并不是在安慰罗雷,而是确实这样想。 曾三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林承方和林千钧父子。 林承方作为当朝威远将军,手下高手众多。 凭借他的权势,想要在牢中灭口曾三一干人等,简直不要太容易。 更别提林承方的背后,或许还有杨文忠在暗中推波助澜。 绝不是罗雷一介小小捕头,能与之抗衡的。 “罗捕头,这桩案子我也没打算详查下去,死了便死了吧。” 秦川正色道,“今日我来,是另有一件正事,想请罗捕头你帮忙。” 罗雷好奇问道,“什么事?” 秦川没有直说,而是神秘一笑,不紧不慢道:“抓贪官,有没有兴趣?” 见秦川这故弄玄虚的样子,罗雷顿时有些懵逼。 “秦公子,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抓贪官是苍云卫的职责,我不过是京兆府的一介捕头,如何有这个权力。” “秦捕头,你这是哪里话?” 秦川正色道:“这些贪官贪赃枉法,欺君害民,不仅败坏朝廷风气,更是荼毒天下百姓。” “凡我大乾男儿,知道了有贪官的存在,人人都有义务将其绳之以法,何况你我皆是朝廷中人?” “我素闻罗捕头是忠义正直之人,虽现在只是一小小捕头,但一腔报国之心天地可鉴。” “你若是有心助我的话,就随我走这一遭,路上我再讲给你细情。” 罗雷犹豫片刻,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随你去!” “来人,速速给我备两匹快马!” …… 半个时辰后,秦川便同罗雷一起,骑着快马出了城。 出城的路上,秦川将此去的目的讲述给罗雷。 听闻秦川此行要办的贪官,竟然是工部主事曹宇。 罗雷着实吃了一惊,错愕道,“秦公子,你胆子还真是大啊。” “你可知道这工部主事曹宇,是当朝宰相杨文忠的女婿。” “仗着杨文忠的权势,曹宇这些年来贪墨了不知多少银两,连我这个小小捕快都听说了无数。” “你若是真办了他,不论成功与否,恐怕都要彻底与杨文忠结下仇怨了。” 秦川淡笑道,“怎么,罗捕头,你害怕了?” “如果你怕牵连到自己的话,现在回去便是,我决不强求。” 罗雷顿时义愤填膺,“秦公子,您这是哪里话!” “令尊天赐侯擎苍将军,是我平生最为敬重之人。” “秦公子身为擎苍将军的后人,又身居卫国公之荣,本可安享一生荣华富贵。” “但你不惜冒着得罪杨文忠的风险,也要为朝廷抓捕贪官,为天下万民除害。” “连秦公子都如此大义,罗某又何惜此身此命?” “哈哈哈,好!” 秦川忍不住咧嘴一笑,朗声道,“有罗捕头这般义士相助,我此行必能成功!” “事不宜迟,咱们加快速度,定要在日落前赶到!” “驾!” …… 秦川此去的目的地,是京西北百里开外的一座村落,名为南油村。 这些年来,曹宇经常靠着用廉价木料来代替上好精木,从中牟取暴利。 那些便宜枯朽的破木料,大多数都是来自南油村。 南油村村长刘世强,正是曹宇的人。 为了帮曹宇赚钱,几乎将村子方圆二百里内的枯木全部伐光。 按照苏泷韵打探的情报记载,此次重建宗庙所用的破木头,也都是由刘世强提供。 曹宇从中赚了三万两银子的差价,却只给了刘世强五百两银子。 出手如此抠门,也不知道这刘世强为何要一直给曹宇卖命。 傍晚时分,秦川和罗雷便抵达南油村。 问村民打探之后,来到了村长刘世强的住处外。 罗雷低声道:“秦公子,要不要属下直接去将这刘世强抓了,带回京兆府审讯?” “罗捕头,不必着急。” 秦川淡笑道,“我们此行是暗中行动,身上没有搜捕令。” “所以,必须先设法让他自己招认,教他心服口服。” 第二十七章 秦川的手段 罗雷愣了愣,好奇道,“秦公子,这如何能做到?” “放心,我说能就一定能。” 秦川咧嘴笑道,“罗捕头,待会进了他家后,看我眼色行事即可。” 二人来到门前,秦川使了个眼色。 罗雷瞬间会意,直接一脚将门踢开。 家中,一家三口人,正坐在饭桌边上吃饭。 正中间主座上,是一个四五十岁,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想必就是南油村村长,刘世强。 见秦川和罗雷二人这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架势,刘世强和他的妻女顿时都满脸惊恐。 “刘村长,晚饭还喝点小酒?日子过得很惬意啊。” “老罗!” 秦川使了个眼色,瞟向刘世强身边的女人和孩子。 罗雷立刻大步流星走上前,直接一手一个,将刘世强的老婆孩子拎小鸡崽般拎了起来扔在墙边。 “爹爹!” “世强,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刘世强顿时脸色铁青,猛然站起身。 但他刚站起来,就被秦川按着他的肩膀,又直接强行让他坐下。 “刘村长,别紧张。” 秦川微笑道,“我们,是曹主事的人。” “你……你说的是工部主事曹宇大人?” 刘世强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二位,自己人,自己人啊!” “我和曹大人可是老交情了,这些年来帮过他不少忙。” “不知二位兄弟今日来找我,是有何贵干?” 秦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有什么贵干,刘村长你自己不清楚吗?” “半个月前,曹主事奉命为陛下重修宗庙,问你进一批上好的木料。” “你收了曹主事的银子,却拿三万斤虫蛀潮湿的枯木朽木,谎称是上好的精木。” “那些破木头造棺材都遭人嫌,岂能用来修建宗庙殿宇?” “陛下为此事龙颜大怒,险些治曹主事的罪。” “捅下这天大的篓子,刘村长你觉得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吗?” 听完秦川这番话,刘世强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曹主事一直以来,都是问我进这些枯朽之木。” “这一年来,这样的木料,我们南油村给曹主事送了不下数十万斤。” “为何此次出事了,却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秦川叹了口气,拍了拍刘世强的肩膀,同情道:“刘村长,你枉活这么大年纪,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平日里,陛下不管工部之事,你和曹主事各自发财,自然相安无事。” “但此次重修宗庙之事,已经引起陛下的盛怒,没有几条人命,不可能草草了事。” “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曹主事已经忍痛杀了手下一个员外郎。” “但还得加上你的人头,此事才能体面收场,不是吗?” 听闻此话,刘世强脸色惨白如纸。 随即如破防了一般,破口大骂道,“曹宇,你这个王八蛋!” “我刘世强忠心耿耿,发动全村的村民帮你办事。” “现如今出了事,你竟然将我推出来顶罪!” “我即便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秦川忍俊不禁笑道,“刘村长,你是在威胁曹主事吗?” “事已至此,不赶紧求饶,反而在我面前放狠话。” “我看你,怕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刘世强脸色变了变,大脑飞速运转。 随即扑通一声跪在秦川面前,颤声道,“大人,求您救我,求您救救我!” “我……我其实倒也并不怕死。” “小人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只是,小人知道不少曹主事的秘密,怕万一进了大牢,熬不住拷打,不小心把这些事吐露出去,会波及到曹主事啊。” “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回南方老家避难。” “我保证隐姓埋名,带着妻儿躲进深山老林中,这辈子都不出来,绝不会连累曹主事!” 听闻此话,秦川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容。 “刘村长,你刚刚说知道曹宇不少秘密,是真的?” “当然,当然!” 刘世强连忙点了点头,“曹主事这些年来,问我进了不知多少木料,我这里都有收据,还有他给的银两!” “还有我们全村的村民,也都可以作证!” “很好。” 秦川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刘村长,你听好了。” “此次宗庙之事,已经引起陛下的盛怒,没有几颗有分量的人头落地,是不可能收场的。”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脑袋搬家,唯一的生路,就是和我回京兆府大牢,把你知道的事全都吐露出来。” “只要你提供的罪证过硬,让曹宇的脑袋落地,你的脑袋便可以保住了。” “……啊?” 刘世强愣了愣,懵逼道,“大人,你……你不是曹主事的人吗?” “怎么,你希望我是曹宇的人?”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如果我真是曹宇的人,那就好办了。” “直接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部灭门,然后拎着你的脑袋回去,给你安个畏罪自杀之名,不怕你嘴巴不严。” 刘世强浑身打了个寒颤,忙不迭摇了摇头,颤声道,“大人,我……我都按您说的办!” “只要您能放我和我家人一条生路,让我干什么都行!” 秦川转头看向罗雷,淡笑道,“罗捕头,将他们带走吧。” “是。” 罗雷点了点头,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浓浓的钦佩之色。 他原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等将刘世强抓回去之后,要用什么手段拷问,撬开他的嘴巴。 没想到,秦川仅凭三言两语,便直接瓦解了刘世强的心理防线,直接愿意主动招供,都省去他们拷问的力气。 不愧是擎苍将军之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当即,秦川和罗雷带着刘世强,又在他的指引下,挑了几名对曹宇之事有所了解的村民,动身离开南油村,返回京兆府。 回去的路上,秦川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罗捕头,你先将人带回牢里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第二十八章 镇北镖局 罗雷正色道,“秦公子,你要去办何事,在下与你同去。” “不必了,只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搜刮点证据,没有危险。”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罗捕头,你只管负责,将人平安带回大牢便是。” “这个刘世强,是此案的重要证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可不希望,先前曾三他们的悲剧再次重演。” 罗雷神情略显复杂,重重点了点头。 “秦公子,你只管放心吧。” “等回衙门后,我绝不离开大牢半步,绝不会让这个人离开我的视线。” “除非先要了我的命,否则我绝不会允许他发生任何意外!” …… 当即,罗雷提起十二分精神,将刘世强押回京兆府大牢。 秦川则独自一人,直奔京城以北而去。 京城北部坐落着一家规模很大的镖局,名为镇北镖局。 按照苏泷韵打探到的情报,曹宇一直以来,都在和镇北镖局合作。 每次都是雇用镇北镖局的镖师伙计,将木料从南油村押送到京城。 秦川来到镖局门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镖局内。 数十名人高马大的镖师,正百无聊赖倚墙而坐,喝酒耍牌打发时间。 见秦川进门来,两个人立刻站起身,咧嘴笑道,“这位公子,有什么行活?” 秦川目光环视过整个镖局,淡淡问道,“把你们这里管事的叫出来。” 镖师微微一怔,面露狐疑,“您找我们镖主,有什么事么?” “有什么事,需要和你说吗?” 秦川冷声道,“赶紧让萧瘸子出来!” 苏泷韵的情报上有写,镇北镖局的镖主,名叫萧明坚。 年轻时也是京城有名的地痞恶霸,因为争地盘被打断一条腿,所以外号萧瘸子。 但是,由于萧明坚的权势和恶名,敢叫这个外号的人屈指可数。 见秦川态度如此霸道,还张口就叫出自家镖主的外号。 镖师瞬间不敢怠慢,忙不迭转身跑去后院叫人。 “镖主,有人找您!” 不一会,一名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从后院走来。 上下打量了秦川一番,狐疑道,“你是何人?” 秦川淡笑道:“我姓秦,是曹主事的人。” 听闻此话,萧明坚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您是曹大人的人,失敬失敬!” “秦大人,这边请。” “来人,快上茶!” 当即,萧明坚招呼秦川,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手下的镖师伙计端来茶水。 秦川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喝着茶。 萧明坚满脸堆笑,小心翼翼问道,“秦大人,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秦川淡淡道,“曹主事这些年来,雇用你们镇北镖局走镖的账目和收据,都给我取来。” “啊?” 萧明坚愣了愣,小心翼翼道,“秦大人,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收据啊?” 秦川瞥了萧明坚一眼,冷笑道:“出了什么事,需要向你汇报么?” “不……不敢!” 萧明坚浑身打了个寒颤,急忙大吼道,“来人!” “将近一年来曹主事走镖的账目收据,统统给我取来!” 不一会,一名镖师便拿着账本,以及厚厚一沓字据送了过来。 萧明坚讪笑道,“秦大人,您请过目。” 秦川微微点了点头,先是拿起账本翻了几页。 随即又拿起收据,将每一张一一过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错,记得倒是很详细。” “萧镖主,等着京兆府的官差来请你进大牢喝茶吧。” 说罢,秦川将账本收据揣进怀中,起身便走。 萧明坚愣了愣,顿时满脸惶恐,忙不迭拉住秦川的手。 “等等,秦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我们镇北镖局一直对曹主事忠心耿耿,没办什么错事啊……” 秦川转头瞥了萧明坚一眼,微笑道:“怎么,萧镖主,你还不知道吗?” “曹宇,马上就要倒霉了。” 秦川这毫无征兆的态度转变,使得萧明坚满脸懵逼。 “什么?” “秦大人,您不是曹大人的人吗?” 秦川嗤鼻一笑:“我秦川身为忠良之后,满门英烈,岂会与这等贪官奸臣为伍?” “曹宇奸贼,胆大包天,敢以次充好,用廉价的烂木朽木冒充精良木料,从中谋取暴利,中饱私囊。” “陛下特命我明察暗访,搜寻证据,治其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之罪。” 萧明坚听得一愣一愣,整个人都吓懵了。 “可是……秦大人,这与我们镇北镖局无关啊。” “我们镖局只是负责拿钱办事,押镖走货,和曹大……曹宇的欺君之罪,没有任何关系!” 秦川冷笑道,“是吗?” “萧镖主,按照大乾律法,凡是镖局在走货之前,都必须先仔细验镖,防止有贪官和奸商走私茶马盐铁等禁物。” “你这每一张凭据上,写的都是上好精木,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待我将这些证据上呈陛下,你认为你们镇北镖局,能逃脱得了干系吗?” 听了秦川这番话,萧明坚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剧烈哆嗦不停。 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秦大人,小人……小人知罪了!” “小人也是一时糊涂,才收了那曹宇的好处,每次都不准伙计们验镖,便直接押货上路。” “求大人看在我还要养活这几十号镖师伙计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萧明坚,看着萧明坚痛哭流涕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萧镖主,起来吧。” “其实你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陛下此次是下定决心要惩治曹宇,只要能将曹宇拿下,也不会顾及你这种小人物的死活。” “不过,你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想让我帮你开脱,你就得有让我帮你开脱的价值才行。” 萧明坚连忙道,“秦大人,小人这些年攒了些家底,共计有八九千两银子。” “只要大人愿意饶我一命,这些银子我全都孝敬大人!” 第二十九章 死士 秦川忍俊不禁,干笑着摇了摇头,“萧镖主,你误会了。” “我奉陛下圣旨查访曹宇贪污之案,你却想拿银子收买我,让我为你开脱。” “若是我收了你的银子,那和贪官曹宇之流,又有何区别?” 萧明坚满脸苦逼道,“大人,那……那您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秦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很简单。” “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我便保你平安无恙。” 当即,秦川将具体的事由,一五一十讲述给萧明坚。 听完之后,萧明坚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小心翼翼道,“秦大人,只要您能保小人平安,小人愿意帮您这个忙……” “只是……万一那曹宇不来,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 秦川拍了拍萧明坚的肩膀,自信笑道,“他一定会来的!” …… 刘世强为了保自己和家人性命,根本没有半点隐瞒。 回到大牢,便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向罗雷招认。 罗雷亲自听审,将这些口供全都一五一十详细记录下来,并让刘世强签字画押。 曹德鸿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曹府,向曹宇报信。 得知刘世强被抓并吐口,曹宇惶恐万分。 一时六神无主,只得火急火燎乘着马车赶往相府。 来到相府,连走都走不稳,连滚带爬冲进大堂。 “爹,大事不好了!” 杨文忠似乎早已知道细情,但仍坐在太师椅上安坐如钟。 “我早就跟你说过,像你那般肆无忌惮地敛财无度,早晚必然会倒霉。” “现在东窗事发了,知道害怕了?” 曹宇跪在杨文忠面前,声泪俱下道,“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刘世强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之后,连审都没审,便直接招供。” “这些年来,我那些木料都是从南油村进的,刘世强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若是他将我招认出来,我必定大难临头啊!” “求爹看在我这些年来对您孝敬有加的份上,救我一条性命!” 杨文忠满脸嫌弃,冷冷道:“赶紧起来!” “看看你这幅德行,好歹也是当朝四品官,遇上点事便乱了阵脚,成何体统?” 曹宇小心翼翼起身坐下,仍然满脸忐忑不安。 杨文忠淡然喝道,“燕三!” 一名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身穿黑衣,面蒙黑布,腰间别着匕首,显然已经做好准备。 “今日有个人,刚刚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名叫刘世强,是南油村的村长。” 杨文忠淡淡道:“你速速趁夜潜入大牢,将他做掉,再制造一场火灾,一定要将他招认的证词统统烧毁。” “明白!” 燕三重重点了点头,直接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曹宇看得一愣一愣,愕然道,“爹,您……您还养了死士?” “当然。” 杨文忠冷笑道,“老夫侍奉了三朝君王,稳坐相位三十余年。” “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如何能永居鳌头,巍然不倒?” “像这样的死士,我手下有上百位。” “他们的身手,即便比起陛下的苍云卫都不遑多让,解决这点小事,绝对不在话下。” 曹宇这才安心些许,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杨文忠却眯着眼睛,沉声道,“曹宇,趁现在天色已晚,你立刻带着红霞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后,不要停留片刻,火速赶往江南,去投奔我儿杨肃。” “肃儿现如今已经官至扬州都督,司掌一地军政,定可护你们二人平安。” 曹宇微微一怔,小心翼翼道,“爹,您不是已经派死士去干掉那刘世强了吗?” “只要将他干掉,再毁了他的供词,我便安全了,又何必还要逃跑……” “蠢货!” 杨文忠冷声怒斥道,“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你难道不懂吗?” “老夫只有红霞一个女儿,决不允许她有任何三长两短!” “不要再废话,你现在立刻回家接上红霞连夜赶往江南,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带。” “万一燕三失手了,你们便暂时躲在江南避祸。” “若是燕三得手,此案不了了之的话,我再派人将你们接回来便是。” 见杨文忠发怒,曹宇顿时不敢再多言半句,只得悻悻点了点头,立刻离开。 然而,离开相府后,曹宇犹豫片刻,没有听杨文忠的话立刻回府。 而是乘着马车,直奔京北而去。 一炷香的光景后,曹宇来到镇北镖局,大步流星走进镖局内。 “萧瘸子!” 萧明坚正坐在桌边,和几名镖师喝酒。 见曹宇到来,顿时面露讶异之色,立刻站起身,“曹主事,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吃饭了没有?要不坐下一起喝一杯?” “少废话,你看老子像有心情喝酒吗?” 曹宇冷声道,“你速速选三十名精壮的镖师,立刻随我回府,把所有金银细软都收拾装车。” “装完车之后,直接护送我和我夫人连夜出城。” “只要将我们平安送到江南,这二十两黄金就是你的了!” 说罢,曹宇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元宝,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 见曹宇出手如此阔绰,萧明坚佯作吃惊,不解道,“曹主事,出什么事了,您为何这么火急火燎要去江南?” “老子出什么事,需要跟你汇报吗?” 曹宇本就心急如焚,怒吼道,“赶紧跟我走,再敢废话,我当心我烧了你镖局!” 面对曹宇发火,萧明坚却仍丝毫不惧,笑嘻嘻道,“没想到曹主事,您竟然还真打算跑路。” “秦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曹宇微微一懵,狐疑道,“你……你说什么?” “对不住了,曹主事!” 萧明坚拍桌而起,大吼道,“拿下!” 身边几名镖师立刻扑了上去,直接将曹宇按在地上,像捆生猪一般五花大绑起来。 曹宇拼命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无能狂怒大声咆哮道,“萧明坚,你想干什么?” “敢这么对待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第三十章 曹宇被擒 萧明坚蹲在曹宇面前,冷笑道,“曹主事,好大的官威啊。” “你现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放狠话威胁我?” 曹宇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到了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萧明坚挥手喝道:“你们几个,赶紧将这个给秦大人送去,不可出任何差池!” “是!” 两名镖师走上前,如同抬生猪一般,将萧明坚拎了起来。 院内早已套好一辆马车,直接将他扔了上去。 看着自己如牲口一般,被马车拉出镖局,曹宇肠子都要悔青了,面如死灰般绝望。 自己怎么就如此愚蠢,非舍不得那点金银细软? 若是听杨文忠的话,直接接上杨红霞离开京城,又何至于沦落至这般境地。 …… 深夜时分,京兆府大牢。 曹德鸿站在牢门口,鬼鬼祟祟左顾右盼。 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犯下院墙,直奔牢门的方向而来。 曹德鸿这才松了口气,欣喜道,“燕三大人,您可算来了!” 当即,曹德鸿立刻打开牢门,放燕三进来。 走在大牢中,曹德鸿小声道,“燕三大人,那个刘世强就关在最里面的单身牢房中。” “还有他今天签字画押的口供,也都放在那间牢房内。” “不过您动作得快点,千万不能拖延。” “昨夜刚刚死了五个犯人,那个罗雷为此大发雷霆,今夜特意亲自守在牢中,就睡在刘世强隔壁的牢房。” “万一被他发现,恐怕……” 燕三冷冷道,“别再聒噪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事。” “是……” 来到牢房百米开外,曹德鸿便停下脚步,将钥匙交给燕三,自己则站在远处望风。 燕三疾步走到牢房前,用钥匙打开牢门。 牢房内黑灯瞎火,借着铁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躺在床上。 燕三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随手从腰间抽出匕首。 他的轻功过人,走起路来不发出任何声音。 直接悄无声息走到床边,一刀捅进那道身影的胸膛。 “……嗯?” 然而,这一刀命中之后,燕三却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作为杨家的死士,他帮杨文忠干过不知多少脏活累活,可谓杀人如麻。 但此时这一刀,明显不像是捅进人胸膛的手感。 燕三凑近了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床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刘世强,而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假人。 “这怎么可能……” 燕三满脸惊异之色,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当他震惊之际,牢外传来一声惨叫。 “啊!” 燕三心里一紧,急忙转身冲出大牢。 只见远处的曹德鸿,已经被一脚踢翻在地。 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男子,踩着曹德鸿的胸膛,抱臂而立看着他。 正是罗雷! “我就知道,今夜肯定还会有不速之客来访。” 罗雷冷声道,“不过,我真没想到,我手下的牢头,竟然会吃里扒外,勾结刺客。” “看来京兆府的官吏班子,确实需要好好肃清一下了。” 曹德鸿哀嚎道,“罗捕头,小人是一时糊涂,才没有注意到刺客溜进来。” “求您开恩,饶我一条小命吧!” 燕三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随即直接如鬼影般冲向罗雷,匕首狠狠刺向罗雷的咽喉。 罗雷眼疾手快,一脚将曹德鸿踢飞,重重撞在墙上昏厥过去。 侧身躲开燕三的攻击,抽出腰间的佩刀还击。 罗雷虽只是一介捕头,但武功之高强,不亚于苍云卫。 此时在这昏暗狭窄的牢房内,与燕三打得无比激烈,不相上下。 然而,即便燕三再是小心,打斗起来也会传出动静。 听着外面的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有一大群官兵正在逼近。 燕三脸色一变,根本不敢恋战,忙不迭一刀狠狠刺向罗雷。 趁罗雷闪身躲避的一瞬间,从他身边猛冲而过,头也不回冲向牢门的方向。 “想逃?” 罗雷冷然一笑,双脚蓄足全力,猛然纵身跃起。 在跃起的同时,手中佩刀奋力抛掷而出。 燕三感受到背后的寒意,猛然停下脚步。 刀锋擦着他的头皮而过,斩下几缕碎发。 燕三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罗雷也直接如天降神兵般一跃而下。 直接将燕三一脚踢翻在地,死死踩在脚下,让他一动都动弹不得。 “敢溜进大牢行刺,还想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罗雷冷然笑道,“昨夜趁我不在,潜入牢中行刺的,应该也是你吧?” “潜入我京兆府大牢,能像回家一般出入自如,真是了不起。” “但可惜,今日落到了我的手上,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我京兆府三十六道刑罚,一定会好好款待你的。” 这时,一群官兵也从外面冲进来,紧张道,“罗捕头,出什么事了?” 罗雷淡淡道:“此人溜进大牢,意图行刺,速速将他绑起来。” “是!” 然而,不等官兵动身,罗雷突然感觉到脚下的燕三身体抽搐痉挛起来。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顿时脸色骤变。 “你想干什么?!” “吐出来!” 罗雷猛然俯下身,死死掐住燕三的脖子。 燕三双眼几乎瞪出眼眶,额头一根根青筋狰狞暴起。 然而,即便罗雷已经眼疾手快到极致,却还是慢了一步。 不多时,燕三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变得乌青。 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当场气绝身亡。 “这家伙……” “咬毒自杀了?” 官兵们都看得傻了眼,忍不住退后一步。 罗雷神情阴沉如水,咬牙切齿道,“竟然提前将毒药含在嘴里,以便在被擒的时候能立刻自尽,而不落人手中。” “如此专业的死士,简直就如同苍云卫一般。” “你们速速分头行动,用尽一切方法给我查!” “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家伙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 第三十一章 背对苍生做孤臣 次日,晌午时分。 秦川从睡梦中醒来,吃过晌午饭后,便动身前往皇宫。 进宫的这条路,秦川已经轻车熟路。 很快就来到华阳殿外,见到汪沉。 “秦公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汪沉疑惑道,“陛下不是说,在你查清曹宇之案前,不要来见他么?” 秦川淡笑道,“这个臣当然记得。” “若没有将曹宇之案查得水落石出,臣也没有颜面来见陛下啊。” “什么?” 汪沉顿时一惊,错愕道,“秦公爷,你上次来时……好像也就两三天前吧?” “没有刑部和苍云卫的帮助,这么短的光景,你就将案子查清了?” 见秦川微笑点头,汪沉再次为之心中一惊。 看着秦川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意。 “秦公爷,您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报。” 汪沉走进华阳殿内,不一会便又出来,毕恭毕敬道,“秦公爷,请!” “多谢。” 秦川向汪沉颔首致意,走进华阳殿内,来到李玉堂面前下跪行礼。 “参见陛下!” “秦川,起来吧。” 李玉堂仍然低着头批阅奏折,淡淡问道,“案子查得如何了?” “禀陛下,工部主事曹宇贪污之案,臣已查得清清楚楚。” 秦川朗声道,“工部主事曹宇,常年从南油村购置残次朽木,冒充精良木料,从中牟取暴利。”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罪证确凿。” “哦?” 李玉堂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没想到这么快,你便将案子查清了?” “搜集到了什么证据,拿来与朕看看。” “遵旨!” 秦川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纸件,毕恭毕敬呈于李玉堂。 “陛下,这是南油村村长刘世强的供词,已经签字画押。” “此外,还有村民赵大有、张奋等十七人,也都愿做人证。” “这是镇北镖局近一年来的账目收据。” “这一年来,秦川一直是通过镇北镖局的镖队,将那些破旧木料从南油村运往京城。” “这些证据全部属实,请陛下过目。” 李玉堂接过这些证据,仔仔细细一一观阅。 看罢之后,却没有流露出怒色,反而眼中充满欣赏的精光。 曹宇虽然是个贪官,但在天下贪官中,绝对是最蠢的那种。 这些年来,他做的种种勾当,苍云卫都早已查明,并汇报给他。 李玉堂惊喜的是,秦川调查到的这些证据,竟然与苍云卫没有任何出入。 仅凭一己之力,短短两三天的光景,就搜出了如此过硬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全。 看来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个小子,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好!” 李玉堂放下证据,朗声道,“来人!” 汪沉忙不迭走上前,“奴才在。” “汪沉,你速命大理寺少卿谢海德,代朕拟旨。” 李玉堂眯着眼睛,沉声道,“工部主事曹宇,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亵渎宗庙,罪无可赦。” “经都察院御史秦川调查和检举,人证物证俱在,罪证确凿。” “即命苍云卫,抄没曹府全部家产充入国库,抓捕罪臣曹宇,押往刑部大牢,明日问斩!” “奴才遵旨!” 汪沉点了点头,正欲离开,秦川淡笑着开口道,“陛下,不必如此麻烦。” “哦?” 李玉堂饶有兴味挑了挑眉,“此话何意?” 秦川拱手道:“禀陛下,昨夜曹宇得到人通风报信,意图携带家人和金银细软逃离京城,被臣当场抓住。” “现如今,曹宇就押在臣府内的柴房中,陛下派苍云卫去将人带走即可。” 李玉堂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欣赏,赞许地点了点头,“秦川,你干得很好。” “离宫的时候,记得到吏部去领你的官袍和官印。” “明天一早,便可以去都察院报道了。” “臣,叩谢陛下天恩!” …… 出了华阳殿,秦川便径直前往吏部,领取了都察院四品御史的官袍和印绶。 离开皇宫,走在回府的路上,秦川却丝毫没有欣喜之意,反而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已经将证据全部查明,李玉堂下旨处斩曹宇是必然的。 但是,陛下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非得加上“经都察院御史秦川调查和检举”这么一句。 而特意指出加上了这句话,就代表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 陛下将曹宇之案交给他来办,不仅是为了考验他的能力。 更是为了将他推到杨文忠的对立面,与杨文忠和他的党羽掣肘。 杨文忠作为当朝宰相,三朝老臣,在朝里朝外党羽众多,门生故吏遍天下。 自己与杨文忠敌对,几乎就等同于是与满朝的文官敌对。 “罢了。”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秦家世受国恩,满门忠良,为了大乾江山社稷,甚至不惜全族血染疆场。” “只要陛下信任,便是背对苍生做孤臣,又何惧之有?” …… 回到府中,得知秦川受封都察院四品御史,王伯欢喜不已。 “少爷,您真是了不得!” “受封国公重爵才刚刚几天,又被陛下封为四品大官。” “看来陛下还是天恩浩荡,终不弃秦家啊!” 秦川淡笑道,“王伯,麻烦你上街去给我买点纸钱。” “我要去为父亲和各位叔叔坟前烧点纸,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是,老奴立刻就去!” 王伯很快便将纸钱买了回来,还卖了不少香烛贡品。 秦川带着这些纸钱和贡品,独自一人出了城。 父亲和叔父们的坟茔,位于京城北城门外的望北坡。 因为父亲和叔父们,都是为了抵御北方女真部落的入侵而死。 所以李玉堂特下圣旨,赐父亲和叔父们葬于望北坡,眺望北境。 秦川修了修杂草,为父亲和叔父们的香炉一一上香。 随即跪在坟前,喃喃道,“爹,孩儿这一年来,身染痴病,受尽奸人欺凌。” “但现在,我已恢复神智,重获新生。” “爹,二叔,三叔,你们好生歇着。” “孩儿秦川,一定会重振秦家的荣光,告慰你们的在天英灵!” 第三十二章 一步都不能退却 祭祖完毕,回到府中,已经是傍晚时分。 刚进府门,秦川便不由愣住。 原本冷冷清清的院子,此时却热闹非凡。 有几名车夫在马厩前,给马儿们喂着草料。 有几名侍女拿着大扫帚,打扫树下的落叶。 还有几位胖乎乎的伙夫,正坐在井边洗菜。 面对这些生面孔,秦川愣了半晌,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退后两步出了府门,看到门框上“天赐侯府”的牌匾,才确定没有走错。 问题是……自己就出城给父亲上了炷香,怎么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多陌生人? 秦川还在懵逼,院内的丫鬟下人们便注意到他,纷纷站起身来,齐声道,“参见老爷!” 听到动静,王伯也从屋中走出来,笑着说道,“老爷,您回来了。” “王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川纳闷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这是老奴为老爷请来的下人啊!” 王伯笑道,“老爷现如今可是堂堂卫国公,又是当朝四品大官,岂能连几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 “丫鬟,下人,车夫,门房,老奴都已经为老爷招齐,保证个个都精明机灵。”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 自己一心只想着陛下的用意,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有王伯帮自己想着,给自己打理这些事,真是难为他有心了。 “王伯啊,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何管我叫老爷?” 秦川纳闷笑道,“打小你一直管我叫少爷,这突然改口,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老爷,这是应该的。” 王伯怅然笑道,“秦家全族都为国尽忠,战死沙场,现如今只剩下您一人。” “您自然是秦家的老爷,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今后,为秦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重振门户,光耀门楣,都要靠老爷您了。” 秦川点了点头,神情变得郑重些许。 王伯这番话,让他感到肩上的压力更加沉重。 但是,自己只能选择前进,一步都不能退却! …… 深夜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神情阴沉如水。 女儿杨红霞坐在他旁边,哭得梨花带雨。 “爹,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 “刚刚我在家里好好的,突然一群苍云卫冲进来,直接抄了我们家,还将我轰了出去。” “我问后才知道,原来是曹宇出事了。” “女儿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曹宇!” “若是曹宇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杨红霞哭哭啼啼的声音,使杨文忠满脸烦躁,冷冷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曹宇是我的女婿,如果我能救的话,会见死不救吗?” “可现在陛下已经下旨,将曹宇的罪名昭告天下,明天便要问斩。” “现如今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说着,杨文忠一巴掌将茶盏摔在桌子上,眼中满是浓浓的恨铁不成钢之色。 “曹宇沦落到这般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昨夜就让他回府接上你,立刻连夜逃往江南避祸。” “但这家伙舍命不舍财,非要跑去镖局雇人收拾金银细软,才落到了秦川的手上!” “这种既没有能力,又不听话的废物,留之何用?” “爹,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杨红霞双眼通红,崩溃道,“曹宇再不济,也是我的男人。” “您不救他也就罢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说着,杨红霞直接转身离开,任由杨文忠如何呼喊,也根本没有回头之意。 杨文忠嘴角微微抽搐,神情变得更加阴沉。 “秦川……” “连你父亲秦擎苍,都是老夫的手下败将。” “你这小儿竟敢虎口捋须,真是胆大包天!” 正当杨文忠暴怒之际,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翼翼道,“老爷,林承方将军到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林承方从外面走进来。 “见过杨相国……” 见杨文忠比炭还黑的老脸,小心翼翼道,“杨相国,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你说呢?”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声道,“朝廷张贴出去的告示,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那秦川小儿,检举我女婿曹宇贪污之案,证据确凿。” “陛下直接下旨明日问斩,根本不给老夫求情的机会。” “秦川小儿踩着我女婿的性命坐上都察院御史的位置,害得我女儿都快要和我翻脸。” “不杀了这个小儿,老夫决不罢休!” 林承方小心翼翼道,“杨相国,要不将此事交给末将?” “我林家与秦川小儿,也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末将一定会想办法,将那秦川小儿置于死地……” “呵,就凭你?” 杨文忠冷然笑道,“老夫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你儿子林千钧安排了那么一场局,非但没有搞垮秦川,反而搭上了六条人命。” “若是再这样下去,当心把他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面对杨文忠的奚落,林承方只得悻悻低着头,根本不敢出言顶撞。 待到杨文忠奚落完,才小心翼翼道,“那敢问杨相国,有何妙计?”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然笑道,“他秦川现如今是卫国公,又是都察院四品御史,已经算彻底在朝中站稳脚跟。” “更重要的是,陛下让他入朝便做了四品官,必定是要重用于他。” “如果贸然动这小子的话,一旦引起陛下震怒,反而是得不偿失。” “所以,要杀他秦川,绝不能依靠朝廷的力量。” 林承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杨相国的意思是……” 杨文忠眯着眼睛,狞笑道:“林将军,你可知道京城与直隶的交界处,有一座四明山?” “当然知道。” 林承方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四明山是京城附近最猖狂的一伙土匪,首领祝飞虎,武功高强,心狠手黑。” “麾下有不下三千号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朝廷剿灭多次,都铩羽而归……” 说着,林承方猛然反应过来,面露震惊之色。 “杨相国,难道您……” 第三十三章 绝非偶然 “不错。” 杨文忠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冷峻的狞笑。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林承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四明山匪酋祝飞虎,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号称整个大乾最凶残的巨匪。 能在京城附近,天子脚下,盘踞多年而安然无恙。 不仅是因为祝飞虎极擅山地作战,手下也都是武功不凡的亡命徒。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每一次官兵前去围剿,祝飞虎都能提前得到通风报信,安排手下设下埋伏,上来给予官兵们一个下马威。 民间早有流言蜚语,称祝飞虎的后台很硬,是朝中某一位权势滔天的重臣。 林承方怎么也想到,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更没想到,祝飞虎背后的后台,竟然就是当朝宰相杨文忠。 “林将军,你速速拨一营的武器军械,趁夜秘密送到四明山。” 杨文忠眯着眼睛,沉声道,“告诉祝飞虎,只要帮本相除掉秦川这个心腹大患,往后还有的是他好处可拿。” 林承方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四明山祝飞虎,竟然是杨相国的人,末将真是钦佩万分……” “不过,不知杨相国具体打算如何将秦川置于死地?” “总不能让这些匪徒……直接潜入京城实施暗杀吧?” “当然。” 杨文忠冷然笑道,“老夫一直都警告那祝飞虎,在直隶和京郊如何劫掠都无所谓,但决不能在京兆府内动手。” “否则的话,陛下就不会每次只派两三千官兵前去围剿,而是要直接出动上万大军,将他们四明山夷为平地。” “如果祝飞虎的人真的潜入京兆府来,杀死陛下刚刚封任的朝廷命官,那就等同于是公然挑衅朝廷,挑衅皇权。” “老夫苦心培养多年的棋子,不能只为杀一个秦川,就白白损失掉。” 杨文忠思忖片刻,咧嘴笑道,“有了。” “下月初五便是寒食节,秦川必然会出城祭祖。” “秦擎苍和他那几个兄弟,全都埋在京城以北的望北坡,偏僻路远,罕有人至。” “让祝飞虎提前派人潜入京城北郊,死死盯住秦擎苍的坟茔。” “就让那秦川,死在祭奠回城的路上!” “是……” 林承方点了点头,悻悻离开前去传命。 待林承方走后,杨文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冷冷开口道,“老罗!” 管家罗富立刻从外面走进来,“老爷,有何命令?” “你速去传命,让都察院尚书韩山秉来见我。” 罗富微微怔了怔,不解道,“老爷,您深夜要见韩尚书,是为了对付那秦川?” “正是。” 杨文忠点了点头,“秦川明日,就要前去都察院走马上任。” “韩山秉是他的顶头上司,老夫自然要交代一番。” 罗富劝道,“老爷,您不是已经安排那祝飞虎去取秦川的性命?” “又何必多此一举,引起陛下的猜忌?” 杨文忠冷笑道,“有祝飞虎在,秦川自然是必死无疑。” “但是在杀他之前,老夫还要好好戏弄一下这只猴。” “他害得老夫颜面尽失,还让我女儿几乎闹到和我翻脸的地步。” “老夫不仅要他的命,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声名扫地,成为秦家的耻辱!” …… 次日清晨时分,上朝之际。 李玉堂便对曹宇之案,进行了最后的宣判。 工部尚书曹宇,贪赃枉法,欺君罔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曹家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奴仆丫鬟尽数发配教坊司。 只有妻子杨红霞,仰仗杨文忠的权势躲过一劫。 此外,还有京兆府牢头曹德鸿,勾结外人意图杀人灭口,着命京兆府尹段德俊将其斩首示众。 最后则是宣布秦川上任都察院,接替宋廉先前的位置,担任四品御史。 此事在满朝文武之中,都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惩治贪官曹宇,不算什么。 提拔秦家遗子,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两件事一起发生,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陛下在提拔秦川的同时,杀了杨文忠的女婿曹宇。 并且不知是不是有意冷落,总之整个早朝下来,没有对杨文忠说一句话。 下朝之后,众臣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议论陛下是不是想要提拔秦川,来与杨文忠这位三朝老臣分庭抗礼。 甚至日后,或许有意让秦川……取代杨文忠的首辅之位。 …… 曹宇被处斩于皇宫午阳门外,能来围观的百姓少之又少。 更多的百姓,则去了京兆府衙门,观看斩首曹德鸿的处刑。 曹德鸿平日里仗着自己芝麻粒儿大小的权力,在京兆府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让百姓们深恶痛绝。 现如今曹德鸿被斩首,对于百姓们来说,自然是为之欢天喜地,大快人心。 府衙内,府尹段德俊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烦躁。 罗雷则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汇报工作。 “段府尹,昨夜潜入大牢行刺的那名刺客,身份非常可疑。” “我已派人前去仔细盘查,却只查出那人名叫燕三,冀州邺城人氏,三年前来到京城,一直在杨相国的府上做马夫。” “那又如何?” 段德俊不耐烦道,“杨相国府上的马夫跑出去,就一定和杨相国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罗雷不假思索,沉声道,“属下昨夜在牢中,与那人交了手。” “那名刺客武功高强,实力非凡,绝不是普通的马夫。” “而且他还提前将毒药藏在口中,在被我抓住,见逃跑无望后,便立刻咬破毒药服毒自尽。” “这般手段和做派,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马夫?” “分明就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甚至有可能是经过人专业培养和洗脑的死士!” “此外,前日夜晚,末将抓住的以曾三为首的五个犯人,也都在牢中遇害,死于非命。” “这两件事都与秦川公子有关,绝对不是偶然。” “属下恳请段府尹下令,让属下继续详查此事!” 第三十四章 上任都察院 “够了!” 段德俊似乎是实在听不下去,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怒道,“罗雷,你未免太狂悖了!” “你知道这件事,牵扯着多大的利害干系吗?” “一边是当朝宰相杨相国,另一边是陛下刚刚封赏的卫国公,忠烈秦家的唯一后人。” “这两拨人的斗法,也是你一个小小的捕头能够插手的?!” 段德俊这番破口大骂,使得罗雷有些愣住,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冷冷道,“段府尹,朝中高官相互斗法,确实与我一个小小捕头没关系。” “但是,这两场刺杀都是发生在我们京兆府,而且是连续两夜发生。” “我身为京兆府的首席捕头,自然是难辞其咎!” “放屁!” 段德俊骂道,“罗雷,你也太狂妄了!” “告诉你,因为你的自大,害老子不得不亲手斩了曹德鸿这个跟随我多年的得力干将。” “若是我们京兆府再继续牵扯其中,只会让我受到更大的牵连!”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派任何去乱查,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若是再敢提刺客之事,我便要你好看!” 听闻此话,罗雷陷入沉默,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段府尹,曹德鸿勾结外人,放刺客潜入大牢行刺,本就罪该万死。” “这种吃里扒外的无能之辈,你竟然视作心腹,究竟是受了他多少好处?” “你……将你说什么?!” 段德俊再次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来。 “罗雷,你要造反吗?”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给谁当差?!” “我是在给京兆府的百姓,给朝廷的王法当差。” 罗雷冷声道,“段府尹,你平日里收人贿赂,断些冤假错案,我虽从来未曾提起,但是早就看不过眼。” “今日你这番话,更是令我感到作呕。” “我罗雷即便陷入草莽,也羞于你这般人为伍。” “这京兆府捕头之位,阁下还是另寻高明吧。” 说着,罗雷直接摘掉头上的官帽,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段德俊面前的桌案上。 这一掌下去,直接将坚硬的实木桌子给拍碎开来,断成两半。 吓得段德俊脸色惨白,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连话都说不清。 “你……你……” 罗雷却头也不回,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刚要走出府门,突然想到什么,淡淡道,“对了,段府尹,再告诉你一句话。” “潜入牢中行刺的那个刺客绝不寻常,背后一定牵扯着更丑陋的黑暗。” “我罗雷即便不做京兆府的捕头,只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也一定要尽我所能,将此事彻查到底。” “只要能查明真相,不论牵扯到多大的官员,得罪多少人,我都在所不惜!” …… 早朝结束后,群臣便各自回到本部衙署理政。 晌午时分,秦川才姗姗来迟,乘着轿子来到了都察院。 走进都察院内,大部分正在办公的官吏都立刻站起身来,毕恭毕敬道,“见过秦御史!” “诸位,不必客气。”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走进都察院内。 来到坐在正中间,身着一品官袍的中年男子面前,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下官秦川,见过韩尚书。” 韩山秉点了点头,笑道,“秦大人,今日是你第一日走马上任,怎么就迟误了一个时辰?” 秦川歉意笑道,“韩尚书,抱歉。” “下官昨夜彻夜练武,疲惫不堪,今早便贪睡了会儿。” “没想到秦御史还要练武的习惯,真是值得本官学习啊。” 韩山秉点了点头,淡笑道,“不过往后,还是要调整好时间才行。” “你应该也知道,按照大乾律法,凡四品以上官员,都必须每日参加早朝,向陛下汇报公务。” “你现如今已是四品御史,算是我们都察院的第三把手。” “虽然陛下器重你,即便你不参加早朝,也会宽仁于你。” “但我们身为臣子,理应恪守朝廷的规矩和律法,你说对否。” “韩尚书所言极是,下官受教。” 秦川点了点头,郑重道,“请韩尚书放心,明日早朝,下官绝不会迟误!” “好,好。” 韩山秉乐呵呵点了点头,“你的工位,本官已命人给你收拾好。” “咱们都察院的工作不算复杂,等本官亲自带你两三日,你便轻车熟路了。” “多谢韩尚书。” 秦川和韩山秉寒暄了一阵,便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然而,整整一天下来,他都有些百无聊赖。 韩山秉说得不错,都察院的工作,确实比较清闲。 至于其中的原因,秦川也非常清楚。 都察院的职务,就是纠弹朝中的贪官污吏,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员,以及横行霸道的骄兵悍将。 说白了,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负责参人。 如果朝中有两党竞争的话,那么都察院一定是最炙手可热的位置。 两拨人马各不相让,你参我来我参你,真真假假,真伪难辨,只要想挖的话,怎么都能挖出一点不干净的底子出来。 但是,自从自己的父亲秦擎苍死后,现如今朝廷的官员班子,几乎就成了杨文忠的一言堂。 但凡想要在朝中立足,必须先找杨文忠拜码头。 杨文忠对你满意,你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然后在徐图升官发财。 长久以往,导致现如今,满朝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九成都是杨文忠的党羽。 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自然不会互相参本窝里斗。 他们都察院,自然也就成了一个虚设的闲差。 整整一天下来,这些官员们都只是有说有笑地喝茶聊天,要么就是下棋打磨时间,仿佛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秦川实在闲得无聊,便直接趴在桌子上补起觉来。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韩山秉吵醒。 “秦御史,醒醒。” 秦川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一看门外,已经是日落残阳,夕阳西下的时分。 其他的官吏基本上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第一次上早朝 “不好意思,韩尚书。” 秦川揉了揉眼睛,歉意笑道,“昨夜练武实在太疲惫,不小心睡着了。” “无妨无妨。” 韩山秉乐呵呵道,“我们都察院近来事务不多,你一时不适应也正常。” “不过,我这里倒正好刚接到一桩检举,希望秦御史你能处理一下。” “我?” 看着韩山秉递来的文件,秦川面露狐疑。 “韩尚书,我今日第一天上任都察院,对工作流程还不大熟悉。” “你就这么信任我,直接让我单独办案?” 韩山秉无奈道,“按照惯例,秦御史你初来上任,确实应当先由老人带你一下。” “但刚刚我接到这封检举文件的时候,其他官吏都已经离开,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说着,韩山秉笑着鼓励道,“秦御史,你放心,咱们的都察院的工作是最简单的。” “你只需要将文件中的内容记下来,明日早朝的时候,向陛下奏本参议即可。” “至于查证和抓人,是刑部和苍云卫的事,都和我们没关系。” “秦御史你先前能在短短数日内,就查明工部主事曹宇贪腐之案,足见你能力超群。” “以你的本事,加上陛下对你的器重,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必然是毫无难度。” 见韩山秉直接将文件递到自己面前,秦川只得点了点头,无奈接过。 “好,那等我回府,好好看看这份文件,明日早朝时向陛下参奏。” …… 回府的路上,秦川坐在车驾上,便将文件拆开阅读起来。 这份检举文件,是检举虎贲营统领李旭东。 虎贲营统领李旭东,仰仗自己的职权,平日骄纵跋扈,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三日之前,更是为了抢夺一名女子,失手打死了两个人。 “李旭东……” 秦川微微皱眉,思忖道:“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他总感觉以前,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但仔细思索了好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作罢。 “罢了,罢了。” “反正都察院的工作,只是负责检举弹劾。” “明日将本一参,剩下的便和我没关系了。” …… 按照大乾王朝的规矩,每日寅时,天色初明,就要动身前往皇宫准备早朝。 为了确保自己能及时起床,秦川便暂时将练武暂时搁置,吃过晚饭后便直接睡下。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便乘着车驾动身前往皇宫。 秦川到时,群臣已经齐聚于华阳殿外,正在谈笑风生。 其中绝大多数重臣,自然都拥簇在相国杨文忠的身边。 秦川本就困倦,又懒得参与这些拍马屁,索性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闭目养神。 杨文忠注意到秦川的到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狞笑。 “呵,这小子还真是狂悖啊。” “第一次参加上朝,不来向老夫问好。” “这么狂妄的年轻人,可是有年头没碰见了。” 身边其他人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这小子肯定是仰仗秦擎苍的威名,才不将杨相国您放在眼里。” “上一个对相国如此不敬的,可是刚被封官短短五天,就直接被发配宁古塔充军为奴了。” “哼,敢轻视杨相国,看这小子能蹦跶得了几天!” 杨文忠看向韩山秉,微笑道,“韩尚书,这小子是你的人,你去和他说几句吧。” “老夫交代你办的事,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属下明白。” 韩山秉点了点头,主动来到秦川面前,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秦御史,今日果然来得早啊。” “昨天我交代你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秦川淡笑道,“韩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精心准备,今日早朝时,便向陛下参奏。” “好,陛下见秦御史如此敬业,必定会龙心大悦。” 韩山秉夸赞了秦川一番,便又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川心中暗暗冷笑。 他刚刚是在闭目养神,但可没有打瞌睡。 自然看到韩山秉在来找自己之前,一直呆在杨文忠的身边。 作为都察院尚书,当朝从一品大员,这家伙肯定是杨党的铁杆力量之一。 以自己和杨文忠现在的关系,韩山秉待自己如此热情,背后必然藏有阴谋。 但是,即便明知是套,秦川也可以毫不顾忌地往里跳。 李玉堂对他的器重和偏爱,就是他有恃无恐的资本。 …… 不一会,小太监从殿内现身,高呼一声,“陛下有旨,宣文武百官上殿觐见!” 群臣顿时都正襟危立,以相国杨文忠为首,按照官职高低的顺序,走进华阳殿内。 大乾王朝每日有资格上朝的,至少要是四品官。 秦川等于卡着这个门槛,加上初来乍到,自然站在末位。 然而,进入华阳殿内,李玉堂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人群最后面的秦川。 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笑容。 来到玉阶前,群臣以杨文忠为首,纷纷跪地叩首参拜。 “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 李玉堂摆了摆手,向一旁汪沉使了个眼色。 汪沉立刻走上前,朗声道,“列位臣公,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回班!” 按照惯例,每天上朝的第一本,自然归相国首辅杨文忠莫属。 不论有本无本,都要由他先打头,其他臣子才能上表奏本。 这既是李玉堂对杨文忠这位三朝老臣的尊重,也是杨文忠威望和地位的显现。 然而今日,不等杨文忠走上前,李玉堂却先主动开口。 “都察院御史秦川何在?” 秦川急忙从队伍中出列,迈着小碎步来到龙椅前,跪地颔首,“臣都察院御史秦川,叩见陛下!” 李玉堂淡笑道,“秦爱卿,你初到都察院上任,可还习惯?” 秦川郑重道:“托陛下洪福,臣一切习惯。” “好,习惯便好。” 李玉堂继续道,“没记错的话,今日应该是你首次来参与早朝吧,” “不知你可有折本,要向朕参奏?” 第三十六章 李玉堂的偏宠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神情都变得复杂些许。 早朝是何等庄严郑重,平日向来只能商议国事。 今日陛下主动传召秦川,张口竟然是先关照寒暄一番。 由此便足见,对这小子的器重和偏爱。 更重要的是,陛下竟然主动提出,让秦川来参奏这早朝的第一本。 对于秦川来说,这自然是天恩浩荡。 但是对杨文忠而言,可就是莫大的羞辱了。 果不其然,群臣小心翼翼看向杨文忠,便见杨文忠老脸当时就黑下来些许。 但盯着秦川的眼神中,除了憎恨之外,还暗藏一种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陛下,臣确实有本进奏。” 秦川手捧奏章,躬身颔首。 李玉堂欣然笑着点了点头,“准奏。” 得到李玉堂的允许后,秦川朗声禀奏起来。 “臣要参奏禁军虎贲营统领李旭东,仰仗淫威权势,横行街市,欺男霸女。” “三日之前,为抢夺民女应彩月,动用武力打死两名百姓。” “李将军此举欺君害民,辱没陛下声威,请陛下明察秋毫,惩办其罪!” 秦川这番话说出口后,整个华阳殿都陷入沉默。 李玉堂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而群臣愣了半晌,都面露幸灾乐祸的笑容。 尤其是韩山秉,更是险些忍不住乐出声来。 群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杨相国刚刚满脸有所图谋的表情。 原来是给秦川,布下了这么个局啊。 李旭东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当今天子李玉堂的义子,同时也是陛下麾下最勇猛的战将之一。 当年先皇驾崩之初,诸子为夺大位,争得头破血流。 更有一群藩王拥兵自重,不服从朝廷号令。 李玉堂之所以能笑到最后,一来是因为得到了以杨家为首的各大门阀世族的支持。 二来,则是依靠一群勇猛的战将,掌握了绝对的武力,将拥兵自重的藩王全都平定收复。 李旭东,正是在那个时候掘起的后起之秀之一。 平定冀州之战中,李旭东斩将夺旗,功勋卓着,更是第一杀入邺城之中,生擒冀王李玉丰。 一战震慑天下,令其他各地诸王肝胆俱裂,纷纷主动归顺交权。 毫不夸张地说,对于李玉堂来说,李旭东便是辅佐他登基的从龙之臣。 为了表彰李旭东的功绩,李玉堂才将他收为义子。 并在建国开元之后,将禁军十营中最为精锐的虎贲营,交给李旭东统领。 李旭东的骄纵之气,群臣全都心知肚明。 但从来没有人会提出来,让陛下难堪。 这个秦川,竟然公然敢参李旭东的本。 今日,他必定是要倒霉了! 李玉堂身边的汪沉,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看着秦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嗔怪之意。 这个秦川,先前明明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做出这等蠢事来? 陛下为何让他上任都察院? 就是因为都察院超脱于六部之外,是负责监督、纠弹百官的机构。 让秦川在都察院任职,可以放开手脚纠弹杨文忠的党羽。 陛下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敢说实话的诤臣。 只要秦川敢提出那个臣子的罪过,李玉堂就可以顺势命人查办。 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地配合,从而一步步削弱杨党的势力。 但谁能想到,这小子上任都察院后,第一个上奏弹劾的,竟然是陛下的义子。 这不等于是陛下亲手给自己扶持了个对头么? 汪沉心急如焚,但在这庄肃的早朝之上,怎么也没有他一个宦官说话的份,只能拼命用眼神暗示着秦川。 但秦川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神情无比坚决,没有丝毫动摇之意。 正当群臣一个个满脸嘲弄,等着看陛下如何发怒责骂秦川之际。 李玉堂沉默片刻后,却重重点了点头,“好!” “大理寺少卿谢海德何在?!”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忙不迭走上前,“老臣在!” “着你代朕拟旨,将虎贲营统领李旭东软禁于府,革职查办。” 李玉堂朗声道,“朕即刻命苍云卫,严查李旭东强抢民女、伤人害命之事。” “如若秦爱卿所言属实,即命苍云卫立刻抓捕,押入刑部大牢,严审重办!” 谢海德愣了一秒,才忙不迭躬身颔首:“臣遵旨!” 其他群臣也都满脸震惊,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真的假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秦川此番踢到铁板,肯定会被重重责骂。 没想到……陛下竟然为了维护秦川,竟然都不惜革职惩办自己的义子? 若不是秦川乃秦家后人,人尽皆知。 估计群臣都要议论,这小子是不是陛下的私生子了。 “秦爱卿,你干得很好,身为都察院的官吏,就应当有过必纠,大公无私。” 李玉堂淡笑道,“往后你可要再接再厉,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 秦川毕恭毕敬道:“臣定尽心竭力,肝脑涂地,绝不负陛下重托!” “好,你且退下吧。” 李玉堂仍安之如常,没有丝毫发怒,淡笑道,“还有哪位爱卿有本,现在就可以参奏了。” …… 半个时辰后,这场早朝便草草结束。 离开华阳殿,群臣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议论的主题,自然是李玉堂对秦川的偏爱。 “李旭东可是陛下的义子,曾为陛下舍命洒血,立下过汗马功劳。” “这个秦川,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得到陛下如此偏宠和庇护,甚至都凌驾于李将军之上?” “总不可能,是依靠父荫和祖上威名吧?” “但就是当初的秦擎苍,也不曾得到过陛下如此偏爱啊……” 最为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们,都跟在杨文忠的身后。 韩山秉低着头,脸上满是心虚和愧疚之色。 见杨文忠久久不语,韩山秉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杨相国,都是下官的错……” “不,山秉,你干得很好。” 杨文忠眯着眼睛,眼中满是冷峻的阴鸷之色。 “是老夫失算,没想到陛下竟然对那秦川,器重宠爱到这般地步。” 第三十七章 李旭东的报复 户部尚书苏昶小心翼翼道,“杨相国,有陛下如此庇护,看来想在朝中给那秦川使绊子是很难了。”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 杨文忠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狞笑。 “他秦川小儿,必定是认为有陛下的偏宠便可为所欲为,所以才有恃无恐。” “但他又怎会知道,京城是何许地方。” “即便有陛下庇护,能收拾他的,也大有人在!”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都满脸懵逼,“杨相国……此话何意?” 杨文忠看向刑部尚书包彦伦,微笑道,“包大人,陛下查明李旭东之罪后,必然会转交给你们刑部来办。” “这案子该如何办,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包彦伦愣了愣,试探道,“杨相国的意思是……让属下手下留情,从轻发落?” “当然。” 杨文忠不假思索道,“李旭东是陛下的义子,为了陛下的皇位立下过汗马功劳。” “陛下即便为了维护秦川而惩治他,也不可能真的舍得杀他。” “你就随便找些名头,帮李旭东洗脱罪名,帮助他尽早从刑部脱身。” “但在放他离开之前,一定要将该让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他。” 包彦伦笑道,“杨相国,您放心吧。” “下官一定会告诉李将军,是杨相国出面求情救他。” “不!” 杨文忠摇了摇头,纠正道,“什么人为他求情,什么人救了他,并不重要。” “什么人弹劾他,检举他,害他丢了虎贲营统领的位置,才最重要,明白了吗?” 包彦伦这才恍然大悟,欣喜道,“杨相国,下官明白了!” 杨文忠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戏谑的狞笑。 “李旭东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性如烈火,桀骜不驯。” “只要他想干的事,就一定会干,从来不会考虑后果。” “得罪了这位虎将,有他秦川好果子吃!” …… 眨眼间,三日的光景过去。 苍云卫和刑部办案神速,很快便处理了李旭东的案子。 经苍云卫调查,李旭东抢女杀人之事,全都属实。 即刻将其抓入大牢,交由刑部审理定罪。 但刑部尚书包彦伦却上奏称,李旭东虽抢女杀人不假,但属于醉酒过失。 加之曾屡立战功,功勋卓着,应当从轻发落。 经李玉堂允许后,只罢黜了其虎贲营统领之位,贬为庶民。 这日,晌午时分。 秦川正在都察院衙署内,观看六部近几年来的档案。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滚开!” “敢阻拦老子,当心老子打爆你的狗头!” 听到外面的骚动,都察院的官吏们都放下手上的事务,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门口。 只见一伙壮汉,约莫十五六人,直接踢开都察院的大门。 为首一人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壮硕,满脸凶狠,手中拎着一把锋利的长刀,指着屋中众人骂骂咧咧。 “吗的,谁是秦川?!” 这伙明显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使得都察院众官吏都吓得浑身一颤,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秦川。 “我就是。” 秦川不紧不慢站起身,淡笑道,“阁下何人,找本官何事?” “呵,老子便是李旭东!” 壮汉一边气势汹汹走向秦川,一边冷声吼道,“都听好了,老子今天是来找他秦川算账的,和你们没关系。”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否则当心老子刀下无情!” 听闻虎将李旭东的名号,官吏们顿时都吓得一个激灵,更加惶恐。 当即根本不敢有丝毫忤逆,纷纷连滚带爬逃出衙署。 “秦御史,你……你坚持住!” 韩山秉也吓得脸色惨白,小声道,“本官这就去找御林军,来制服这伙暴徒!” 说罢,韩山秉便也脚底抹油,直接诚惶诚恐逃之夭夭。 然而,在逃出都察院后,韩山秉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不见,变成戏谑的冷笑。 回手关上都察院的大门,对面前落荒而逃的官员们喝道,“都给我站住!” “你们,想到哪里去?” 官员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弱弱道,“韩大人,我们……我们不应该去找御林军制服这些暴徒吗?” “找个屁。” 韩山秉冷笑道,“李旭东将军可是陛下的义子,曾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过不世之功。” “再说,他原本就是禁军虎贲营的统领,你们找御林军对付他,岂不是自相残杀么?” 官吏们一个个满脸懵逼,弱弱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 韩山秉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大门,冷笑道,“替李将军看好门,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官吏们这才明白了韩山秉的用意,一个个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韩尚书这招,真够毒啊。 让秦川独自一人,面对李旭东和他十几个手下。 李旭东那十几个手下,虽然都穿着百姓服饰。 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人全都是虎贲营的精锐,李旭东的生死兄弟。 他们不去喊人帮忙,就这么任由秦川一介文官,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战将。 怕是不出一炷香的光景,秦川就要被剁成肉馅了。 不一会,都察院内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隔着厚厚的大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官吏想象到秦川被揍得死去活来的样子,都不由满脸同情。 而韩山秉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烈,难掩兴奋。 然而,听着听着,他便听出不对劲来。 怎么这些惨叫,声音还都不一样呢? 难道李旭东将秦川的声带给打漏了,每打一拳都变个叫声? 仅仅过了三五分钟光景,衙署内的惨叫声便停了下来。 却迟迟不见李旭东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韩山秉心中狐疑更甚,忍不住打开了衙署大门,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看到衙署内的一幕,韩山秉和都察院众官吏,顿时全都傻眼了。 李旭东和他十几名手下,全都被撂倒在地,揍得鼻青脸肿,呻吟不已。 秦川却仍然坐在他的工位上,若无其事观看着手中的档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三十八章 查阅六部档案 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全都是虎贲营精锐,平日在街上横着走都无人敢惹。 此时此刻,一个个全都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看着叫一个凄惨。 尤其是李旭东,门牙被打掉了两个,两边脸颊肿成猪头,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韩山秉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秦御史,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伙来路不明的狂徒,光天化日闯入都察院衙署,意图袭击朝廷命官。” 秦川淡淡道,“本官为了保证都察院的秩序,便出手将他们解决了。” 听闻此话,众官吏都忍不住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面对这些虎贲营的壮汉,十个加在一起都,未必打得过人家一个。 秦川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包括李旭东在内的十几名虎贲营猛士全都撂倒。 而且非但毫发无伤,语气也无比轻松,仿佛只是随手打死几只苍蝇般微不足道。 虽说秦家乃将门世家,秦川的父亲秦擎苍曾是大乾第一名将。 但是……武功这东西,难道也能遗传吗? 韩山秉等人全都愣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 秦川将手中的文件阅览完毕,不紧不慢合起来放在桌上,淡笑着站起身,“韩尚书,陛下命我审阅六部官吏的档案,审完去向他汇报。” “我现在要进宫面见陛下,今日就提前告假了。” “是……” 韩山秉连秦川说了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便直接愣愣点了点头。 秦川从李旭东的脸上迈过去,不紧不慢走出衙署。 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对了,韩尚书。” “这些我制服的暴徒,就拜托你来处理了。” “处……处理?” 韩山秉微微一怔,弱弱问道,“秦御史,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嘛?” 秦川耸耸肩笑道,“光天化日闯入都察院衙署,意图袭击朝廷命官,不仅触犯王法,性质更是恶劣至极。” “这等暴徒,自然是要送交刑部来惩办了。” 听闻此话,韩山秉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没记错的话,李旭东应该是今天上午,才刚刚从刑部放出来。 这还是杨文忠放了话,包彦伦从中运作,才帮他洗脱罪名。 短短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又重新送了回去。 估计包彦伦见到李旭东被送回去,都得气到吐血。 …… 由于秦川是李玉堂眼前的红人,韩山秉生怕他在陛下面前参自己的本。 所以只能按照秦川说的,乖乖将李旭东等人又送回刑部。 当然,秦川也很清楚。 李旭东作为李玉堂的义子,曾斩将夺旗,立下过卓越功勋。 不管几进宫,都不可能真的受到严惩。 所以对于此事,他也没有多加过问,而是专心致力于陛下交付给自己的任务。 李玉堂命他查阅六部档案,查找各部官吏这些年来档案中的疑点。 尤其是工部和户部,更是最为严查的目标。 因为这两个部,从国库支领银子的机会最多,贪污腐败的机会自然也最多。 秦川翻边工部和刑部的收支赤字,其中数目存疑的烂账不计其数。 每天在衙署理政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只好将回府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投入其中。 …… 这日傍晚时分,秦川离开衙署。 没有让车夫直接拉他回府,而是先行前往玉兰街。 由于连续几日昼夜加班,导致他身心俱疲,憔悴不堪。 需要找个地方放松一下,才能确保继续高强度工作。 玉兰街是京城最繁华的不夜城,一条街上全都是灯红酒绿之地。 凡是能来这里消费的,基本上都是巨商富贾和纨绔子弟。 当然,秦川自然那些青楼妓馆没有兴趣。 他来这里,只是想找个地方喝上一杯,让夜生活的气氛麻醉一下自己。 秦川逛了一阵,找到一家名叫烟雨轩的酒馆。 酒馆装修简朴典雅,店内的酒客不多不少,正合他的心意。 来到酒馆内,秦川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一边悠闲地自斟自饮,一边观看着其他形形色色的酒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记得小的时候,秦川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家门口,观看街上的芸芸众生。 通过这些人说的话,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甚至从他们的脚步,揣测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想要去做什么。 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让秦川练就一双如炬慧眼。 虽说无法像传说中的读心术那样,瞬间读出一个人的心声。 但是至少可以做到,看穿一个人的忠奸善恶。 谁对自己好,谁想害自己。 谁善良其外,险恶其里。 谁忠义其表,峥嵘其心。 秦川只需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当秦川一边喝酒,一边观察,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氛围之际。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秦兄,你怎么在这里?” 秦川微微一怔,转头定睛一看。 一辆战马拉着的马车,经过酒馆门外。 坐在车上的,正是李旭东。 “哈哈哈,秦兄,还真是你!” 见到秦川,李旭东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对车夫大吼道,“停车!” “今天不去天香院,老子就在这里喝酒了!” 说罢,李旭东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满脸兴奋走进店内,大大咧咧在秦川对面坐下。 秦川仍淡定自若,饶有兴味问道,“秦兄?” “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管我叫秦川小儿来着。” “眼皮一眨,老母鸡变鸭,怎么秦川小儿,变成秦兄了?” “秦兄啊,上次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了你。” 李旭东讪笑道,“咱们兄弟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是?” “兄弟?” 秦川挑了挑眉,眼中兴味更甚。 他原本以为,李旭东前不久被自己收拾了一顿,如今再碰见自己,会更加疯狂地报复。 没想到这小子……挨了一顿揍,竟然学乖了? 第三十九章 李旭东的恳求 “李将军,没记错的话,我三天前才把你送进刑部吧?” 秦川饶有兴味道,“光天化日闯进都察院衙署闹事,这么大的罪名,短短三天就出来了,李将军真是能量不浅啊。” “秦兄,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李旭东苦笑道,“先前的事,是我不对,小弟在此诚心向你道歉。”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就已经天下无敌,所以这些年来,在京城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多亏秦兄教训了我一顿,才算是将我打醒,让我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且我被第二次送进刑部大牢后才知道,原来秦兄你,是天赐侯擎苍将军之子,忠勇秦家之后。” “秦家历代先烈,皆为大乾立下过汗马功劳,是大乾的功勋之臣。” “令尊擎苍将军,更是我生平最为敬重之人。” “当初正是因为对擎苍将军的仰慕,我才会投身行伍,也才有我李旭东的今天。” 说罢,李旭东拱手抱拳,郑重道,“秦兄,如你不弃,小弟今日想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从今往后,但凡秦兄有命,小弟万死不辞!” 说罢,李旭东直接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颔首,满脸诚恳。 面对李旭东这番诚意十足的恳求,秦川不由满脸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仇人,短短几天光景,就要跟自己结拜? 这个小子,倒是个真性情啊。 “李将军,你先起来。” 秦川将李旭东搀扶起来,无奈笑道,“结拜这种事,可不是儿戏。” “咱们总共不过见过两次面,你还根本不了解我的底细。” “这结拜之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为何?” 李旭东顿时满脸焦急,苦着脸道,“秦兄,难道我李旭东,配不上你吗?” “还是说……秦兄认为我是个作恶多端、欺压百姓之辈,所以看不上我?” “秦兄,我平日确实骄纵跋扈、横行霸道了一些,但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从来没有欺压过平民百姓。” “上次有人弹劾我强抢民女,杀人害命,也是个误会。” “当日我是带着几个兄弟,去天香院喝酒。” “没想到遇上两个喝醉的纨绔,非要抢走我点的女人,去陪他们喝酒。” “一个陪酒女,我根本就不在乎,但若真的让给他们,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李旭东是个废物?” “我一气之下,和他们产生争执,推搡起来,不小心将他们从二楼推了下去,这才失手摔死了他们。” “秦兄,这种事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换做是你,你也不可能忍气吞声吧?” 秦川哭笑不得道:“李将军,你误会了。” “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我配不上你。” “你乃当今陛下的义子,身份何等尊贵。” “我秦川何德何能,岂配与你结拜?” 李旭东急切道,“秦兄,你就不要推脱了!” “你可是擎苍将军之子,忠勇秦家之后,大乾天下子民,都仰慕秦家的恩德。” “算我李旭东求你,你就答应和我结拜吧!” 秦川无奈道,“李将军,我还是那句话,结拜之事不可儿戏。” “如果你真的看得起我秦川,咱们可交个朋友。” “日后你若遇上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帮忙,我定义不容辞。” “但是,如果你再非要执着于结拜兄弟,那我便不敢与你称朋道友了。” 说罢,秦川也没了喝酒的兴致,留下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秦兄,等等!” 李旭东满脸焦急,忙不迭追了出去。 秦川却已经乘上车驾,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李旭东眼中的失望之色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执着,暗暗攥紧拳头。 “秦川,你给我等着!” “早晚有一日,我一定要让你认可我,心甘情愿和我结拜!” 回府的路上,秦川回想着刚刚的对话,不由一阵啼笑皆非。 他能看出来,李旭东是个真性情之人。 求着和自己结拜,没有任何阴谋和算计,单纯只是因为一腔热血,以及对自己父亲的崇拜。 秦川之所以没有答应,一来是因为在他心目中,结拜之事确实非同小可。 只要跪在地上磕了头,上了香,那便胜似亲兄弟一般,必须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二来,则是为自己考虑。 文臣和武将走得太近,历朝历代都是君王大忌。 自己刚刚入朝不久,还没有在朝廷站稳脚跟,就急着和陛下的义子结拜成兄弟。 杨文忠和他的党羽知道这件事后,必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在陛下面前攻讦自己。 而以李玉堂生性多疑的性格,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此事而猜忌自己。 毕竟,秦家在大乾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几乎所有年轻一辈的武将,都将父亲秦擎苍视作楷模。 有了一个李旭东和自己结拜,开了这个先河。 往后就会有更多的将领,争先恐后地结交自己。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作为一介文臣,却得到天下武将的拥簇和爱戴,便彻底不可收拾了。 除非那些庸弱无能之君,否则绝不可能容许一个文臣,拥有这样的影响力。 秦川很清楚,李玉堂提拔自己,是看中自己的能力,希望借自己为刀,与现如今权势滔天的杨党抗衡。 在与杨文忠分庭抗礼的同时,他身边也会渐渐有官员追随,形成自己的亲枝近派。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压过杨文忠,甚至取代了杨文忠的位置。 到时候,自己左手是满朝文臣的拥戴,一手是天下武将的支持。 便会成为比现在的杨党,恐怖千百倍的的派系。 甚至直接威胁到,李家皇室的统治。 “身为人臣,能力和忠诚自然是必要的。” 秦川喃喃自语道:“但比这些更重要的,还是一定要懂分寸,知进退。” “如果因为深受圣宠便得意忘形,只会引火上身。” “唯有进退有度,恪守分寸,才能长青不败。” 第四十章 寒食节 眨眼间,又是数日的光景过去。 眼看着寒食节将近,街上多出不少撂地的商贩,售卖各种香烛贡品纸钱。 这日下朝,秦川回府,本想派人去采买准备一些。 没想到刚到门口,正好碰见王伯也回来。 手中提着两只大包袱,包中装满纸钱的各种贡品。 “王伯,你这是……” 王伯咧嘴笑道,“老爷,明日便是寒食节了。” “老爷是孝子,明日肯定要去为老太爷上香扫墓,所以老奴便提前帮您置办了。” 秦川笑道,“王伯,你费心了。” “不过,咱们家里现在有这么多下人,这点小事何需你亲自跑一趟?” “少爷,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其他人办,但事老奴非亲自置办不可。” 王伯正色道,“我十五岁便进了秦家,老太爷和老爷都待我恩重如山。” “如今老太爷仙逝而去,我这个奴仆又没有资格去祭拜他老人家。” “只能亲自去采买这些香烛贡品,算是尽我一份心意。”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面露感动之色。 “王伯,明早你随我一起去望北坡,为我父亲和叔父们扫墓吧。” 王伯愣了愣,惶恐道,“老爷,老奴不敢……” 秦川郑重道:“昔日秦家的老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王伯你。” “我想父亲在九泉之下,肯定也很思念你,想看看你近来过得如何,不是吗?” “老爷……” 听闻此话,王伯浑身一震,感动得险些老泪纵横。 “好了,就这么定了。” 秦川淡笑道,“今晚早点歇着,明早寅时,咱们便出发。” “是!” 王伯激动地点了点头,立刻跑进院内,朝着车夫大喊:“老吕,赶紧去给那匹最壮的汗血马喂饱精料!” “明天一早,我要随老爷一起去望北坡,为老太爷扫墓!” “好嘞!” 王伯偌大年纪,竟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一般,脸上始终挂着激动的笑容。 看着王伯这欢喜激动的模样,秦川也不由干笑着摇了摇头。 记得小时候,父亲对他说过,老奴半个爹。 对那些在家中伺候年头长的奴仆,一定要客客气气,决不能动辄打骂。 直到现在,秦川才终于明白,父亲的那些大智慧。 …… 由于明日是寒食节,很多人都要起早去为先祖扫墓。 所以今夜的京城格外寂静,亥时未到,便满街冷清,寂静无声。 深夜时分,一座客栈内。 二楼的房间中,仍然点着昏黄的油灯。 房间内,一名妇人坐在床边,两名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这名妇人,正是杨文忠的女儿杨红霞。 而两名男子,都生得人高马大,身形魁梧。 只是五官长得贼眉鼠眼,獐头鼠目,没有丝毫英雄气。 杨红霞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双眼通红,发丝凌乱,根本不见从前那种贵妇气质。 见她迟迟不语,其中一名壮汉忍不住开口问道:“嫂子,你今天找我们来,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王彪,赵虎,我们曹家遭了难,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吧?” 杨红霞嘶哑道,“曹宇是我的男人,也是你们的结拜大哥。” “现如今他被人害死,我父亲又对此不闻不问,不愿为我男人报仇。” “嫂子现在,只能靠你们俩了。” 听闻此话,王彪和赵虎相视一眼,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那个,嫂子啊……” 王彪讪笑道,“曹大哥遭了难,我们当然也都知道。” “但既然现在人已经死了,你也该节哀顺变不是?” “再者说,我们也都是有家有室的,岂能轻易去冒险……” 杨红霞瞪了二人一眼,冷冷道,“我男人活着的时候,对你们不薄。” “现如今他刚遇害不久,尸骨未寒,你们就要人走茶凉?” 王彪和赵虎有些心虚地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红霞冷然一笑,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包,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嫂子,这是什么?” “打开。” 王彪小心翼翼将布包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两眼一亮。 一张红布里包着的,赫然是四根分量十足的金条。 看着这黄澄澄的金条,王彪和赵虎眼中都流露出贪婪的光芒,忍不住连连吞着口水。 “嫂子,你这是……” 杨红霞淡淡道,“我们家已经被官府查抄,我男人这些年来攒的家底,全都充了国库。” “现在我身上,只剩下这点积蓄。” “只要你们两个,能帮我男人报了仇,这四根金条,就归你们了。” 王彪和赵虎忍不住握紧拳头,显然都动了贪念。 但心中仍然有所顾忌,所以没敢轻易去拿。 “那个,嫂子,我们身为兄弟,帮大哥报仇,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赵虎讪笑道,“不过……大哥不是被朝廷下旨斩首的吗?”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去刺杀皇帝吧?” “就凭你们两个,我让你们去,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杨红霞冷冷瞥了二人一眼,眼神变得杀气腾腾。 “我要杀的不是皇帝,是秦川!” “我男人这些年来平平安安,升官发财,一直都相安无事。” “此次若不是遭那秦川小儿陷害,我们曹家又怎会沦落至这般地步?” “我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要杀了那秦川小儿,给我夫君报仇雪恨!” 王彪和赵虎愣了愣,脸上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容。 默契地同时伸出手,每人拿起两根金条塞进怀中。 “嫂子,原来就这点小事,您早说啊!” “宰一个小兔崽子而已,不算什么难事!” “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好!” 杨红霞点了点头,恶狠狠道,“明日是寒食节,秦川必定会去给他那死了的亲爹和叔父扫墓。” “秦擎苍的坟茔,就在京城北郊的望北坡,位置偏僻,罕有人至,最适合你们动手。” “你们两个今夜就动身,到望北坡附近埋伏,盯死秦擎苍的坟。” “只要秦川一露面,就割下他的脑袋带回来,祭奠我男人的在天之灵!” 第四十一章 道士算命,血光之灾 次日,清晨时分。 天色未亮,秦川便同王伯一起,带上香炉祭品,乘着马车出发。 祭祖扫墓这种事比较私密,秦川不想带太多人去打扰父亲。 所以便让王伯赶车,只有他们两人前去。 出门之际,秦川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王伯,“王伯,且慢。” 随即翻身下车,朝身后的墙头喊道,“泷韵,今日我是要去望北坡,给我父亲扫墓,你就不必跟着了。” “知道了。” 苏泷韵都没有现身,只回了他一声,便再无半点动静。 王伯愣了愣,错愕道,“老爷,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秦川淡笑道,“就是那天夜里,偷偷溜进咱们家的那个女人。” “什么?” 王伯顿时满脸震惊,“老爷,原来那个女人……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那怎么我这么多天来,都没有见过她?” “因为人家是高手,自然是不会让你看见。” 秦川笑着说道,“好了,王伯,赶紧出发吧。” 当即,王伯赶着车,同秦川一起出城。 刚到城门口,正欲出城,却见一道身影,从城外迎面朝他们走来。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矮小,瘦骨嶙峋。 身上穿着一件泛白的灰道袍,头上挽着道冠,一手拿着浮尘,一手捧着旗幡。 再加上留着两撇山羊胡,看着活脱脱就是个江湖神棍。 秦川和王伯都没有将这老道放在心上,打算直接从他身边经过。 然而,老道却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捻着胡须,乐呵呵道,“车上的公子,请留步!” 王伯下意识一勒缰绳,停住马车。 秦川坐在车上看着老道,饶有兴味道,“拦我何事?” “这位公子,贫道方才抽鼻一闻,嗅到你身上有一股血腥之气。” 老道眯着眼睛,沉声道,“恐怕……要有血光之灾将近。” “你这老道,胡说什么呢?” 王伯顿时面露怒意,“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诅咒我家老爷?” “这不是诅咒,而是算卦。” 老道微笑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公子此去出城,血光之灾就将如期而至。” 王伯狠狠瞪着老道,说道,“老爷,咱们速速赶路吧,休要理会这个老骗子。” “王伯,别急。” 秦川却来了兴趣,饶有兴味问道,“道长,你可否详细说说,我这血光之灾从何而来?” 老道不紧不慢道,“公子此去,是要去给先人扫墓吧?” “废话!” 王伯不悦道,“今日是寒食节,谁人不去扫墓?” 老道微微一笑,继续道,“公子先人的坟茔,是在望北坡吧?” 听闻此话,王伯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秦川则兴味更甚,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要去望北坡。” “然后呢?” 然而,老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不紧不慢伸出一根手指。 秦川纳闷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老道咧嘴笑道:“推衍算卦,一两纹银;占卜吉凶,纹银一两。” “多少?!” 王伯顿时瞪大眼睛,“买二斤精肉,也才一钱银子。” “一两纹银,您还真敢张口。” 老道却也没有划价,只笑眯眯看着秦川。 这番说辞,完全就是那些江湖老奸坑人骗钱的话术手段。 但不知为何,秦川总隐隐感觉,这个老道并非那种江湖骗子。 当即不紧不慢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两碎银子,随手扔给老道。 “好,那就请道长给我卜上一卦吧。” “老爷?” 王伯顿时满脸不解,不明白秦川为何要上这种当。 老道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赞许地点了点头,“公子能得遇贫道,真乃吉人天相也。” “贫道掐指一算,这血光之灾的发生之地,正是公子先人坟茔附近。” “如果公子想避此祸,就请打道回府,不要上山扫墓。” “或是移花接木,将这血光之灾,转嫁旁人。” “祝公子能平安度过此劫,贫道先告辞了。” 说罢,老道便将银子塞进怀中,直接哼着小曲离开,显然心情颇为愉悦。 看着老道这嘚瑟的样子,王伯气得直咬牙。 “老爷,您如此精明之人,怎会上这种当?” “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坑钱骗人的江湖骗子啊!” 秦川淡笑道,“王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倒觉得,这位道长并非寻常骗子。” 王伯苦着脸道,“少爷,怎么您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 “按照他的说法,难道咱们真要打道回府,不去给老太爷扫墓吗?” “那当然不行。” 秦川略一思忖,咧嘴笑道,“这墓,是一定要扫的。” “不过,这移花接木,倒是可以一试。” “王伯,调头。” 王伯不解道,“少爷,去哪里?” 秦川咧嘴笑道,“天香院!” …… 过了半个时辰,朝阳缓缓从东面升起。 暖融融的阳光映照在望北坡,播撒在秦家的坟茔之上。 坟茔以北,约六百米开外,有一片枝繁叶茂的灌木丛。 此时此刻,有二十几名汉子,悄无声息藏匿于树丛中。 这二十来人,全都身穿黑衣,面蒙黑布,手中握着锋利的短刀。 其他人都围在灌木丛边上,死死盯着远处的坟茔。 只有一名壮汉倚树而坐,手中捧着酒葫芦,正大口大口喝着酒。 这名壮汉比其他人都要壮上两圈,头顶是个锃光瓦亮的大秃头。 留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但长相就能把小孩吓得哭到停不下来。 这名壮汉,便是四明山的三当家,秃三炮。 昨天夜里,秃三炮便奉祝飞虎之命,带着这二十余名弟兄下山,到望北坡上埋伏。 为的就是趁秦川今日来扫墓之际将其干掉,为他们四明山的后台杨文忠,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秃三炮正大口大口喝着酒,一名小喽啰突然小声呼喊道,“三爷,远处有车马声!” “哦?” 秃三炮挑了挑眉,瞬间醉意全无。 直接扔掉手中的酒葫芦,一个箭步冲到灌木丛边。 第四十二章 望北坡乱战 一辆庞大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车辕所指的方向,正是望北坡顶的秦家坟茔。 “三爷,就是他们!” 小喽喽激动道,“林将军说了,这座望北坡是大乾皇帝钦赐给秦家的葬地,除了这处坟茔外,没有其他的坟。” “杨相国要杀的那个秦川,肯定就在车中!” 秃三炮却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等等,有些不对劲。” “只是带些贡品和纸钱,需要拉一辆这么大的马车来吗?” “而且你们看,那拉车的马累得气喘吁吁,连蹄子都快要迈不动。” “这车上装了什么东西,能将这么壮实的马累成这样?” “先不要急着动手,再观察一下。” 在秃三炮等人的注视下,马车来到坟茔前停下。 但却迟迟无动于衷,不见一道人影从里面下来。 反而刚刚在前面赶车的那名男子,也转头钻进了车中。 “果然有诈……” 秃三炮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疑虑。 正当他当心打草惊蛇,犹豫着要不要动手之际。 却见有两个人,从对面的树上跳了下来。 正是王彪和赵虎。 “他们是什么人?” 秃三炮狐疑道,“杨相国除了我们四明山之外,还安排了其他人动手?” 这俩人显然都是外行,既没有穿夜行衣,也没有用黑布遮脸。 就这么拎着两把砍刀,像两个愣头青一般,气势汹汹走向马车。 “哈哈哈,秦川,不枉我们在树上猫了一夜,总算是等到你了。” 赵虎阴笑道,“今日你跑不了,赶紧下车受死吧。” “怎么,以为躲在车里,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好,那老子便将你揪出来!” 赵虎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将车驾的帘子扯了下来。 然而,在扯下帘子的一瞬间,十几名壮汉瞬间从车中扑了出来。 直接将赵虎按在地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啊!” “嗷!” “别打了!” 赵虎直接被拳脚淹没,发出一声声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王彪见状脸色骤变,忙不迭转身欲逃。 却见又一道矫健的身影,纵身从车中跃出。 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他,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正是李旭东。 “呵,想从老子眼皮子底下逃跑?” 李旭东将赵虎踩在脚下,冷笑道,“我大哥真是神机妙算,就料到有人会在这里埋伏他。” “小爷今日,就是特意来收拾你们的!” 那十几名壮汉,皆是李旭东手下的虎贲营精锐。 一顿乱拳将赵虎活活打死后,又一股脑拥向王彪,将他五花大绑。 “弟兄们,多系几个扣,把他捆结实点!” “等带回了京城,我大哥还要审他呢!” “那个谁,老郭,把你的袜子脱了塞他嘴里,免得他咬舌自尽!” 看着壮汉们三下五除二,就将王彪如生猪般五花大绑起来。 树丛中的土匪们,都看得一阵触目惊心。 秃三炮额头也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心有余悸出了口长气。 “难怪能将马累成那样,原来这车上竟然藏了十几个壮汉。” “看这些人全都身手不凡,肯定是京城的禁军。” “这个秦川真是狡猾,竟然让禁军先给他开路。” “幸亏有这两个不知哪里来的倒霉蛋帮咱们试水,否则怕是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 秃三炮正暗暗庆幸之际,身旁的小喽啰突然惊恐道,“三爷,您看!” 刚刚赵虎被壮汉们揍得鼻青脸肿,直接一动不动瘫在地上。 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装死。 此时趁着李旭东等人捆绑王彪之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逃之夭夭。 这货逃就逃吧,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问题是,这家伙逃跑的方向,正是他们藏身的灌木丛。 “蠢货,别到这边来!” 秃三炮顿时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一刀将赵虎的脚给剁了。 果不其然,不仅他们注意到赵虎逃跑,李旭东也瞬间就注意到他。 “呵,好小子,竟然敢在小爷面前装死!” 李旭东眉毛一拧,大喝道:“弟兄们,给我追,把他捉回来!” 当即,李旭东直接率领手下的士兵们,气势汹汹朝赵虎追杀而来。 直接跟着赵虎,一头扎进灌木丛中。 由于事发紧急,秃三炮根本来不及带手下的喽啰们撤退。 两拨人马在树丛中碰头,双方都是大眼瞪大眼,气氛无比尴尬。 愣了半秒钟后,李旭东率先反应过来,兴奋笑道,“没想到这树丛里,还藏了这么多?” “真是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弟兄们,动手!” 李旭东大吼一声,身边的士兵们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对土匪们展开猛烈的攻势。 土匪们身处这拥挤的灌木丛中,无法撤退,只得被迫拎着手中的短刀迎战。 四明山的土匪,虽然大多都是杀人放火的亡命徒,但论及战斗力,也无法与正规军媲美。 尤其李旭东带的这些兄弟,都是虎贲营中的精锐,不是伍长便是什长。 虽然当初在都察院衙署,被秦川一个人全部撂倒。 但是对付这些土匪,一个打三五个都不成问题。 虽然土匪人数略占优势,但在对方压倒性的实力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接一个被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之中。 “混账……” “风紧,扯呼!” 眼看着损失惨重,秃三炮脸色铁青,当机立断想要逃跑。 李旭东却自始至终,都用余光注意力盯着他。 “秃贼,哪里逃!” 见秃三炮逃跑,直接一个箭步追了上去,飞身一掌拍在秃三炮的脑壳上。 这一掌结结实实命中,直接让秃三炮的秃脑壳,凹进去一个掌印。 秃三炮吐了一大口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顷刻间,二十余名土匪便全部被李旭东的人解决掉,杀了一半,生擒一半。 而李旭东手下的弟兄,则基本都仅仅只是受点轻伤。 “弟兄们,过瘾不?” “过瘾!” “好,把这些贼人押回去,然后继续喝酒!” “好嘞!” 第四十三章 欲速则不达 李旭东押着秃三炮等人,有说有笑凯旋而归。 归程的路上,正好碰见王伯驾着马车,载着秦川而来。 李旭东立刻翻身下马,激动道:“大哥,你果然是火眼金睛,神机妙算!” “果然奸人藏在秦老将军的坟前,意图埋伏大哥!” 秦川也从马车下来,抱拳淡笑道,“李将军,多谢你帮我探路,扫清铲除了这些奸贼。” 李旭东立刻连连摆手,咧嘴笑道,“大哥不必客气,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权当帮我和弟兄们醒酒了。” “等我回京城,便将这些人统统押进京兆府大牢,必然审个清清楚楚。” “好,多谢。” 秦川辞别了李旭东,前往望北坡焚香祭父。 坐在父亲的坟前,秦川却始终神情复杂,心乱如麻。 王伯关切问道,“老爷,有心事?” “不错。” 秦川眯着眼睛,沉声道,“没想到竟真有贼人,在父亲坟前埋伏我们。” “若是我们直接来的话,或许真会有一场血光之灾。” 王伯也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是啊,多亏老爷处事谨慎,去请了李将军带弟兄为我们探路。” “否则的话,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秦川正色道:“我们能免去此灾,并非因我谨慎,而是仰仗那位道长的神机妙算。” “那位道长,定然是身怀异技,非同寻常!” “这……” 王伯皱眉道,“老爷,我看也不见得吧。” “或许他也只是出于走运,才侥幸言中呢?” “不可能。” 秦川回忆着那名老道满脸自信,胸有成竹的神采,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王伯,等回去之后,你务必帮我留心,打探一下那位道长的下落。” “如此大才,决不能轻易放过!” …… 此番寒食节的扫墓之行,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当日,深夜时分。 相府内,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气得神情阴沉似水。 女儿杨红霞坐在侧面,满脸愧疚低着头。 “愚蠢!” 杨文忠忍不住开口怒斥,“哪个让你自作主张,派人去暗杀秦川的?!” “我……我也是想为我男人报仇而已……” 杨红霞低着头小声道,“谁让爹你先前不管曹宇,还数落曹宇的不是。” “蠢货!” 杨文忠怒不可遏道,“他秦川小儿杀了曹宇,也等同于是打了我的脸。” “为了我的颜面,也为了我杨家在大乾的地位,老夫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找人也就罢了,还找了那么两个蠢如猪狗的东西,非但没能得手,还害得我找的人也暴露,一并被抓进了大牢中!” “我看你们三个是蠢成一家,都是蠢到能挂相的蠢货!” 面对父亲铺天盖地的指责,杨红霞无地自容地低着头,根本不敢顶嘴。 骂了好一通后,杨文忠才终于消气,冷冷道,“还不给我退下!” “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里都不准去!” “再敢出去自作主张地胡搞,以后你就别姓杨!” “是……” 杨红霞只得点了点头,灰溜溜转身离开。 杨文忠又气了好一会,才冷声喝道,“来人!” 管家罗富忙不迭从外面走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你速速去账上拨一千黄金,亲自前去秘密送给京兆府尹段德俊。” 杨文忠沉声道,“秃三炮和那十几号土匪,现在都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 “让段德俊将黄金收了,然后找个由头,速速把人给我放了。” “这……” 罗富愣了愣,小心翼翼道,“老爷,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那些人前脚刚被抓进大牢,我们后脚便去保人,岂不就等于是承认我们和那些匪徒之间有瓜葛么?” “如此敏感之事,就算我去送黄金,那段德俊也未必敢收啊……” “放心吧。” 杨文忠淡淡道,“段德俊能在天子脚下,做十几年的京兆府尹,胃口大得很,手段也多得很。” “老夫开口让他帮忙,他不敢不依。” …… 次日,清晨时分。 早朝结束后,秦川同李玉堂一起前往华阳殿,向李玉堂汇报工作。 “陛下,您命臣查访六部档案,臣已经大抵查清。” “和陛下预料的一样,朝廷六部这些年来,确实有很多贪墨弊政。” 秦川正色道,“其中情况最为严重和恶劣的,当属工部莫属。” “工部的贪官,绝不止曹宇一人。” “哦?” 李玉堂眯着眼睛,郑重道,“秦卿,细细说与朕听!” “遵旨。” 秦川沉声道:“工部负责京城内外各种宫殿庙宇设施的修缮,每年从国库支领的银两,远远超过户部支领的百官俸禄。” “而且这支领的银两数目,可谓一年比一年飙升。” “去年整整一年,支领了足足三千二百五十万两。” “今年离年关还有三月有余,便已经达到将近四千万两,几乎是两个州百姓一年的税赋。” “但是,这其中真正用于采购木料石料,雇佣工匠民夫的银两,恐怕还不足三成。” “剩下的七成银两去了哪里?想来都是落入自上至下一层层官吏的口袋中,中饱了无数贪官的私囊。”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愠怒之色,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好啊!” “没想到朕的六部官吏,竟然都已经如此糜烂成风。” “尤其这个工部,更是已经烂到骨子里,烂到无药可救。” “工部尚书余盛川,必定难辞其咎!” “汪沉,速命苍云卫对余盛川展开暗访,彻查其罪,只要罪名属实,即刻押入刑部大牢,严加拷问!” “是!” 汪沉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离开前去传命。 秦川继续道,“陛下,除了工部之外,户部和吏部的贪腐情况也极为严重……” 然而,他正想继续汇报,李玉堂却摆了摆手,淡笑道,“秦卿,不急。”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事情更要一桩桩办。” “步子迈得大了,反而欲速则不达。” 第四十四章 不是愚蠢,是太聪明了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陛下此言有理。” 惩办一品重臣,即便对李玉堂来说,也是大事。 现如今朝中的官吏,几乎都是杨党的成员,彼此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余盛川作为一品工部尚书,算是杨党的关键人物之一。 这些年来凭借自己的权力,帮多少人行过方便,不知养肥了多少大人物。 一旦他倒台认罪伏法,必定会牵连到无数人,令满朝官员人人自危。 尤其触碰到世家大族的利益,更是麻烦众多。 所以这种事,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要办余盛川,就先集中全部火力对其穷追猛打。 待余盛川倒台之后,再着手瞄准下一个目标。 “陛下,那臣就先告辞了。” 秦川跪地颔首,正欲离开,李玉堂开口道,“秦卿,且慢。” “朕听说昨日寒食节,你前往望北坡祭祖之际,遭到了歹人埋伏,此事确否?”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没想到这点小事,还承蒙陛下挂念,实在令臣受宠若惊。” “请陛下放心,臣提前洞破了歹人的用意,并没有被他们得手。” 李玉堂担忧道:“秦卿,以你的身份,以及现在的地位,有不知多少人对你又嫉又恨,盼着你早些寿终。” “往后你务必要谨慎行事,切不可轻易行险。” “要知道,你不仅是秦家唯一的遗孤,更是朕所器重的青年才俊。” “不论为秦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还是作为朕的肱骨之臣,你都任重道远,断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谢陛下!” 秦川郑重道,“陛下放心,臣闲暇之余,也在练武强身,定可保自己周全。” “秦卿,别急着走,坐下喝杯茶吧。” 李玉堂淡笑道,“昨日朕就命京兆府尹段德俊,严审那些暗算你的贼人。” “想来一天过去,已经审出结果和眉目。” “朕已经命人去京兆府询问案情,你就陪朕一起稍等片刻。” “待审出那些贼人的身份后,朕定要将他们三族夷尽,以儆效尤!” “臣遵旨。” 秦川点了点头,当即坐在小太监搬来的客座上,同李玉堂一起等候。 不一会,便见一名苍云卫从外面走进来。 “陛下,末将奉旨前往京兆府询问案情,归来复命。” 李玉堂淡淡道,“情况如何?” 苍云卫回答道,“京兆府尹段德俊说,已经查明那些贼人的身份。” “昨日暗算秦大人的二十余名贼人,全都是四明山的土匪。” “四明山?” 听到这个名字,李玉堂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杀意。 “四明山匪酋祝飞虎,在京郊直隶一带盘踞多年。” “因为离京城尚远,朕便一直没有多加注意。” “没想到这一次,祝飞虎竟然将手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 “看来,他是想找死!” “只是……” 苍云卫略一迟疑,说道,“段德俊称,昨天夜里,京兆府大牢意外失火。” “由于深更半夜,没能及时控制火势,致使七名犯人被烧死,二十六名犯人趁乱逃脱。” “其中十七名四明山土匪,全都趁乱逃了出去。” “段府尹已发放海捕文书,悬赏纹银百两,在整个京城搜捕逃犯。” “什么?” 李玉堂微微怔了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些许。 “这个段德俊,真是个蠢货。” “都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京兆府尹,竟还如此糊涂,连失火这种事都能发生。” 秦川默然不语,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玉堂注意到,疑惑道,“秦卿,何故冷笑?” 秦川淡笑道,“陛下,依臣看来,这段府尹不是愚蠢。” “而是,太聪明了。” “嗯?” 李玉堂皱了皱眉,不解道,“此话何意?” 秦川微笑着解释道,“请陛下试想,为何这意外之事,不发生在别处,却偏偏只频频出在京兆府?” “前不久,京兆府便被杀手连续两夜潜入大牢。” “现如今又走水失火,闹出了这么多条人命。” “这些意外,都是在有新犯人被关进去的当夜发生。” “而且这些犯人,还偏偏都和臣有关。” “陛下认为,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秦川这番话,使李玉堂茅塞顿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秦卿,你的意思是……段德俊这个混账是故意制造意外,欺瞒于朕?” “臣只是猜测,不敢断言。” 秦川淡笑道,“如果臣没猜测错的话,大牢之所以发生这场火灾,就是为了放走那些四明山匪徒。” “段德俊向陛下汇报,发放海捕文书,都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欲盖弥彰。” “实则此时此刻,那伙人恐怕早已逃出京城,甚至有可能已经逃回四明山,正和其他土匪把酒言欢。” “岂有此理!” 李玉堂登时大怒,厉声喝道,“听令,速速捉拿京兆府尹段德俊,彻查其罪!” “若其私纵要犯之罪属实,直接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诺!” 苍云卫郑重抱拳,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李玉堂仍怒火不消,冷声道,“这个四明山,在京郊直隶一带盘踞多年,朕几次派人征剿,却都铩羽而归。” “没想到这些匪徒竟然蹬鼻子上脸,都敢潜入朕的眼皮子底下,暗杀朕的心腹之臣。” “这一次,朕无论如何,都不会饶过他们!” “一定要将这伙贼人连根拔起,将所有匪徒统统斩尽杀绝,把整个四明山夷为平地!” 李玉堂看向秦川,淡笑道,“秦卿,你可愿带兵前去围剿四明山,帮你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也帮朕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秦川微微怔了怔,忙不迭摇了摇头,“陛下,臣不敢。” “臣身为一介文官,理应在国事方面为陛下分忧解难。” “剿匪打仗乃是武将之事,臣怎敢僭越。” “再者说,臣奉陛下旨意,还要抓紧时间,彻查六部档案中的贪腐之行。” “这剿匪大业,还请陛下另择良将统兵前去吧。” 第四十五章 御宝令牌 秦川并非不会打仗,也绝不是惧怕四明山匪徒。 然而,匪徒虽不足为惧,人言却不可不畏。 不管李玉堂是为了试探他,还是真有意让他带兵去剿匪,秦川都决不能傻乎乎地欣然接受。 否则的话,便是授人以柄,不论剿匪成功还是失败,都将落人口舌。 “秦卿,朕命你前去剿匪,有心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谈何僭越?” 李玉堂笑道,“你秦家世代忠良,将才辈出,为大乾培养出多少忠勇之将。。” “你父秦擎苍,更是曾号令万军,挥斥方遒,屡胜狄戎,威震漠北。” “所谓虎父无犬子,你身为秦家的后人,自幼便深受将门之风渲染。” “剿灭区区一伙匪徒,又有何难?” 秦川却仍然没有丝毫动摇之意,俯首道,“陛下天恩,臣没齿难忘。” “然臣身为文官,如若统兵,便是逾矩,故而万万不敢从命!” 见秦川一再坚持,李玉堂无可奈何,只好退而求其次。 “也罢,你不愿统兵,朕也不好强求。” “既然如此,朕便派龙骧营统领陆伯远,率龙骧营三千精锐前去剿匪。” “命秦卿你为参军,随陆将军一同前往四明山,为他临敌决断,出谋划策,你看可好?” “这……” 秦川有所担忧,虽仍不愿从命,但李玉堂都已经让步,他自然也不好坚持。 当即也只得点了点头,“臣领命!” 李玉堂从桌案上拿起一枚金牌,淡笑道,“秦卿,这个你且收着。” “此乃朕的御宝令牌,见令如见朕亲至。” “有此令在,你便不必担心龙骧营不听从你的命令调遣了。” 秦川双手接过令牌,心中暗暗苦笑不已。 好家伙。 连御宝令牌,都赏给自己了? 这和自己统兵,又有什么区别? 看来,陛下还是打定主意,想让他独挑大梁啊。 …… 虽然秦川担心此次掌了兵权,会触碰到许多人的利益,从而受到杨党官员的攻讦。 但李玉堂金口玉言下令,连御宝令牌都赐与他,他自然不能抗旨。 离开皇宫后,秦川便乘着车驾,直奔龙骧营而去。 龙骧营是京城禁军十营中,整体实力最强的精锐。 不仅人数最多,装备最精良,更是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敢战之士。 因此,龙骧营的驻地距皇宫也最近,就在皇宫正后方十里开外。 来到龙骧营,将士们似乎已经得到出征在即的命令。 正在分发装备,装运粮草,忙得不亦乐乎。 秦川走进大营内,所有士兵都将他当空气一般,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无奈之下,只得主动拦住了一名什长。 “这位兄弟,陆将军何在?” 那名什长看了秦川一眼,眼中满是轻蔑鄙夷之色。 但碍于秦川的身份,还是回答道,“统领正在大营内,和副统领商议剿匪大计。” “好,多谢。” 秦川点了点头,直奔大营的方向而去。 来到大营内,果然见两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认真商榷。 中间主座上的男子,应该年近五十。 身着战甲,背负披风,脸型如刀劈斧砍般棱角分明,浑身气场不怒自威。 而旁边次座上的男子,则看着要年轻些许,但也有四十来岁。 想来这两人,就是龙骧营的正副统领,陆伯远,邱显生。 “陆将军,邱将军,久仰大名。” 秦川拱手抱拳,淡笑道,“二位将军要谈剿匪事宜,为何不等我这个参军来了一起商议?” 二人抬头瞥了秦川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邱显生冷笑道,“秦公子,不好意思。” “此次征讨四明山,乃是一场硬仗,不容小觑。” “我与陆将军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思索进军之策,没有余暇照顾你的感受,请秦公子见谅。”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邱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命我担任参军,与你们同往四明山剿匪,反倒拖你们后腿了?” 邱显生虽未开口,但从脸上轻蔑的笑容便可看出,他们两人心中正是这般想的。 面对二人的轻视,秦川仍不怒不恼,淡笑自若。 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金牌,淡笑道,“看来是陛下眼拙了,竟然委以我如此重任。” “既然二位将军这么说,我也只好将这重任交还给陛下了。” 看到秦川手中的御宝令牌,陆伯远和邱显生顿时都脸色一变。 邱显生难以置信瞪大眼睛,骇然道,“陛下的御宝令牌,怎会在你的手中?!” “陛下担心我年轻学浅,在军中又无威望,到了前线二位将军视我如无物,所以才特赐我这桩恩典。” 秦川微笑道:“既然二位将军认识这枚令牌,还敢这样安坐如钟么?” 陆伯远和邱显生微微一怔,忙不迭站起身来,单膝跪地,抱拳颔首,毕恭毕敬喝道,“末将等参见陛下!” “遥祝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秦川这才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将令牌收起,淡笑道,“二位将军,请起吧。” “你们刚刚议论到哪一步了,说与本参军听听如何?” 陆伯远冷哼一声,虽然敬畏秦川手中的御宝令牌,但仍然对他本人充满不屑和轻视。 邱显生见了御宝令牌之后,对秦川的态度却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刚刚脸上的轻蔑不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谄媚讨好的笑容。 “秦公子,刚刚我和陆统领正在思索如何攻上四明山。” “四明山是京郊直隶一带,势力最大的一伙顽匪,朝廷曾三次派兵征剿,却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末将认为,朝廷数次征剿失败,原因有二。” “哦?” 秦川饶有兴味道,“说来听听。” 邱显生一本正经道:“其一,是因为四明山匪徒众多,将近三千之众,皆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尤其匪酋祝飞虎,更是武功高强,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 “其二,则是因为四明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第四十六章 兵贵神速 说着,邱显生起身走到桌边,墙上挂着一张图纸,正是四明山的地形图。 “秦公子,您请看。” “四明山东南西三面皆布防严密,设有高台箭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山后北面,则有一处得天独厚的天险,名为一线天,山势陡峭,难以攀登。” “加上四明山多年来一直劫掠地方,积攒下充足的粮草军械,根本不怕拖延持久战。” “我军若是速战,则难以攻克防御;若是缓战,则途耗钱粮。” “进退无路,速缓两难,所以我和陆将军都为此极为惆怅。” 秦川认认真真听完邱显生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二位将军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将,果然深明战法精髓。” “不过,依我看来,朝廷之所以屡次征剿四明山不下,不止这两个原因。” “而是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哦?” 邱显生面露好奇,不解问道,“秦公子,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个,我路上再慢慢和你们解释。” 秦川微笑道,“陆将军,邱将军,你们速速龙骧营全体将士,立刻整装出发。” “最多半个时辰,必须在北城门集合,即刻向四明山进军。” “什么?” 邱显生愣了愣,错愕道,“秦公子,有必要这么急吗?” 陆伯远更是丝毫不给秦川留情面,冷然笑道,“荒唐!” “陛下才刚下圣旨,命我龙骧营前去征剿四明山。” “弟兄们分发装备,装运粮草,安顿家事,都需要时间,怎么可能如此仓促便直接出兵?” “即便最快,也要等到明日傍晚才能动身进军。” “陆将军此言差矣。” 秦川淡淡道,“我虽是一介文官,但也是习武之人。”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打仗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军想要攻下四明山,必须兵贵神速,方能势如破竹。” “让弟兄们不必携带攻城军械和粮草辎重,每名将士只随身携带一天的干粮,全军即刻出发!” “这……” 邱显生讪笑道,“秦公子,这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眼看着到了晌午,起码让弟兄们吃了中饭再动身吧?” “吃饭重要,还是打仗重要?” 秦川取出御宝令牌,淡淡道,“我身为一介文官,本无意领兵打仗。” “但陛下既然委我以重任,我就必须将四明山拿下,决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速速按我之命传令,违者立斩!” “是……” 邱显生悻悻点了点头,正要出去传命。 陆伯远直接拍桌而起,怒声道,“胡闹!” “显生刚刚已经与你说过,四明山山势险要,防卫坚固,易守难攻。” “你还如此一意孤行,偏偏急着仓促出兵。” “不带粮草辎重,将士们无粮可吃,难道要饿着肚子和土匪交战吗?!” “不带攻城军械,你打算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攻破四明山的关隘吗?!” “你父秦擎苍,确实为当世不可多得的名将,也曾庇佑大乾山河无恙,我也对他钦佩万分。” “但你别以为仰仗父荫君恩,便可在此胡乱指挥,用我龙骧营将士的生命去胡闹!” 陆伯远怒不可遏,直接指着秦川的鼻子骂了起来。 秦川却仍神情不变,面带微笑看着他,既不怒,也不恼。 “伯远兄,不可对秦公子放肆!” 邱显生急忙上前打圆场,讪笑道,“秦公子,陆将军生性耿直,不会说话,你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放心吧。” 秦川淡笑道,“身为武将,直率性情是好事,我自然不会见怪。” “但是,如果你们再不按照我的军令行事,便休怪我军法从事了。” “你!” 陆伯远怒目圆睁,指着秦川还要开骂。 邱显生却直接拉着他,强行将他拖了出去。 生怕真的惹怒了秦川,秦川直接下令砍了他。 …… 陆伯远虽心中不快,但在邱显生的好劝歹劝下,也只得按照秦川之命行事。 将士们原本正在将粮草辎重装车,并装运攻城用的重军械。 听了秦川的军令后,一个个也都无比懵逼,议论纷纷。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稀里糊涂地上了马。 只穿着身上的盔甲,拿着手中的兵器,身上揣了一天的干粮。 便直接从北城门出城,朝四明山的方向开赴而去。 与此同时,相府内。 杨文忠手中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喝着茶。 林承方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相国,您找末将?” “坐。” 杨文忠淡淡道,“林将军,听说了吧?” “陛下又派了兵马,要前去征剿四明山了。” “不错,末将已经听说此事。” 林承方点了点头,“陛下此次派出了禁军十营之中,最精锐的龙骧营前去。” “想来是先前,四明山的人刺杀秦川未果,引来陛下盛怒,所以才决意要将四明山剿灭。” 杨文忠冷笑道,“这个秦川的面子还真是大,竟然能陛下下此决心,动此狠手。” “不过,即便龙骧营的士兵再是精锐,想毁了本相苦心培养多年的棋子,也没有这么容易。” “林将军,你速速派人去一趟四明山,将朝廷即将派兵征剿的消息告诉祝飞虎。” “让祝飞虎提前布防设伏,做好应对的准备。” “是!” 林承方抱拳颔首,转身正要离开,却遇见火急火燎迎面而来的管家罗富。 “杨相国,龙骧营出城了!” “什么?!” 杨文忠顿时瞪大眼睛,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距陛下下达征剿四明山的圣旨,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时辰。” “龙骧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好出兵的准备?” 罗富小心翼翼道,“老爷,小的都已经打探清楚。” “此次陛下命龙骧营前去征剿四明山,特意让那秦川以参军的身份随行。” “秦川虽名义上是参军,但手执陛下所赐的御宝令牌。” “龙骧营各级统领,所有将士,都必须遵从他的军令。” 第四十七章 最重要的原因 罗富说道,“此次急速出兵,就是秦川下达的命令。” “秦川令龙骧营全速行军,不携带攻城军械和粮草辎重。” “每一名士兵只带一日的军粮,要求在傍晚之前,必须赶到四明山。” 听闻此话,杨文忠神情顿时变得凝重些许。 “到底是秦擎苍的儿子,果然用兵不凡。” “这一招兵贵神速,属实是让老夫措手不及啊……” 林承方笑道,“杨相国,您太高看他秦川了吧?” “末将上次去四明山,见到了那里的地形和守卫。” “四明山山势险峻,背靠天险,易守难攻。” “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严密设防,比寻常的坚城重镇还难以攻克。” “这秦川自一味图快,却不带攻城器械和粮草辎重,不过是引火自焚。” “每名士兵只带一日之粮,怕是他们连四明山的寨门都不进去,就要粮草耗尽,被迫撤军。” 杨文忠冷冷道,“林将军,不要小瞧这个秦川。” “他到底是秦家的人,身体里流着秦擎苍的血脉。” “秦擎苍当初为将之初,正是以兵贵神速、千里袭人而名震天下。” “秦川既然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必然是有着底气和自信。” 林承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杨相国,那末将现在该怎么做?” “必须赶在秦川大军抵达之前,先行赶到四明山,将这个消息告诉祝飞虎,让他提前最好准备。” 杨文忠沉声道,“林将军,你儿子林千钧,不是有一匹西域来的大宛驹,能日行千里吗?” “你现在立刻回府,就派你儿子火速动身,赶往四明山报信!” “什么?” 林承方没想到杨文忠竟然将注意打到他儿子身上,顿时满脸苦逼,“杨相国,这……这不大好吧?” “您刚刚也说了,秦川敢如此急速出兵,必然是有阴谋诡计。” “末将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杨文忠冷笑道,“林将军,你只管放心吧。” “龙骧营内也有老夫的人,即便他秦川再是狡猾,也逃不出老夫的监视。” “只要按照老夫的吩咐行事,你儿子断不会出任何意外。” 见林承方仍有所顾忌,杨文忠神情一阴,冷冷道,“林将军,你别忘了。” “上次若非老夫暗箱操作,你儿林千钧早已被斩首,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老夫既然能保他性命,便也能扶他翻身。” “只要帮老夫办成这件事,除掉了秦川,日后老夫一定会帮你儿子官复原职仕途坦荡。” “如果你不愿帮老夫办这件事的话,那令郎日后,可就只能自谋出路了。” 面对杨文忠的威逼利诱,林承方只得妥协,无奈点了点头,“那好吧。” “相国放心,我这就赶回府,命我儿千钧即刻动身!” …… 另一边。 秦川率领着龙骧营三千将士,已经出了京城。 陆伯远和邱显生跟在他的左右,始终一言不发。 尤其陆伯远,始终神情阴沉如水,两眼死死盯着秦川。 看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直接将秦川给刀了。 走在京郊荒凉之地上,秦川突然淡笑着开口道。 “陆将军,邱将军。” “刚刚我对你们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吧?” 邱显生不解道,“秦公子,您指的是哪一句话?” 秦川笑道,“我刚刚对你们说,朝廷之所以屡次剿匪不力,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了。” 邱显生急忙问道,“敢问秦公子,是什么原因?” 陆伯远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也对秦川的话有些好奇。 秦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朝廷之所以在四明山屡次受挫,不是因为土匪强悍,也不是因为官兵无能。”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内鬼。” “……什么?” 听闻此话,陆伯远和邱显生顿时都满脸懵逼。 邱显生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小心翼翼道,“秦公子此话何意。末将怎么不大明白?” 秦川微笑道,“这不是很明白吗?” “一伙占山为王的土匪,盘踞在京郊直隶一带,身处四战之地,为何能猖狂多年无法剿灭?” “因为他们的背后,有后台在暗中扶持。” “这个后台,一定就在朝廷中,而且还是位置举足轻重的高官。” “每次陛下只要下旨剿匪,这个人立刻就会知道,然后第一时间派人赶往四明山通风报信。” “正因如此,祝飞虎才每次都能预料到官兵将要来征剿,提前做好准备。” “在官兵们整军备战、装运粮草的时候,祝飞虎便已经命人在设下天罗地网的埋伏。” “官兵一到四明山,就会立刻中伏,先吃一场败仗。” “损兵折将之后,士气低迷,统帅惶恐,后续自然也就难以再占据主导权,只能损失惨重,铩羽而归。” 听完秦川这番话,陆伯远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命令将士们放弃携带粮草辎重和攻城军械,急速出发进军四明山?”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两军交战,最为重要的,便是情报。” “掌握一个重要的情报,可以直接握住敌军的命脉。” “而泄露出一个重要的情报,就有可能直接葬送全军将士的性命。” “就好比四明山这伙土匪,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只是因为每次都能事先得到情报,占据信息差的优势,所以才能屡次击退前去征剿的官兵。” “这一次,我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急速出兵,让他的后台根本来不及报信,肯定能起到奇效。” “因为每次朝廷出兵征剿,祝飞虎都能提前得到后台的通风报信。” “所以平日里,他一定放松警惕,疏于防备,甚至不会严密设防。” “他绝想不到,这一次我们的动作会如此之快,让他的后台都来不及报信。” 第四十八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听完秦川的话,陆伯远这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没想到你竟看得如此之长远,连这一层原因都能算到。” “四明山在朝中有后台,每次官兵征剿前都能得到通风报信……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来从前那些剿匪不力的官兵,败得不算冤枉啊。” 陆伯远看着秦川的眼神,多出一丝钦佩,并产生一丝愧疚。 他刚刚一直认为,秦川不过是一个二世祖。 此次带队来剿匪,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镀金而已。 陆伯远作为大乾武将,从军多年,和大部分其他将领一样,都对秦擎苍五体投地,敬畏有加。 秦川作为秦擎苍之子,秦家世上唯一的后人,陆伯远对他,也是秉承尊重之心的。 但他无法接受,秦川为了给自己博取功名,拿将士的生命当做儿戏。 刚刚见秦川急着仓促出兵,连粮草辎重和攻城军械都不准备,根本不懂战争的血腥和严酷。 所以陆伯远态度才一直无比冷漠,没有给秦川半点好脸色。 但此时听了秦川的解释,陆伯远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原来秦川并非不知兵,而恰恰是从先前屡次剿匪的失败中总结出了经验,故而反其道而行之。 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伯远皱眉道,“秦公子,你此次急行速战,确实不无道理。” “但是,我军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连云梯都不曾带一架。” “若是四明山防御坚固,我军无法攻克,该如何是好?” 秦川自信笑道,“陆将军,凡事有得必有失。” “我们若是执着于全副武装,那就会给内鬼通风报信的机会,让敌寇掌握情报差的优势。” “而想要双方公平地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就必须舍弃掉这些拖慢速度的累赘。” “至于该如何拿下四明山,只能等抵达之后,仔细勘察地形,再做定夺。” “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古奸邪不压正,老天爷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 林千钧的大宛驹,是命人从西域采买而来,速度奇快,日行千里。 得到林承方的命令后,林千钧便立刻骑马出发,走小路抄近道。 虽然比秦川率军出发,要晚上将近半个时辰。 但还是抢在他们之前,便抵达了四明山,一路飞奔向山顶。 山顶大寨内,一群土匪正坐在桌边喝着酒。 正中间是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穿着件开襟的长褂,露出胸前的虎头刺青,瘦得两排肋骨都无比清晰。 这名男子,便是四明山的大头领,祝飞虎。 左侧身材矮小,年纪颇大的小老头,是二当家王宝山。 右侧秃头锃亮,络腮胡子的壮汉,则是三当家秃三炮。 三名当家的往下,便是十几名小喽啰,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一看便知绝非良善之辈。 祝飞虎举起酒杯,咧嘴笑道,“老三啊,此次你行动虽然失败,但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来,大哥敬你一杯。” “谢大哥。” 秃三炮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浓浓的恼怒和不甘。 “大哥,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 “那秦川小儿阴险狡猾,竟然预料到我会埋伏,打算反将我一军。” “原本他的阴谋,都已经被我识破,根本无法得逞。” “没想到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泼皮,跑出去打草惊蛇,还害得我们的藏身之处暴露。” “若不是杨相国暗中发力,让我带着弟兄们逃了出来,我这次就要身败名裂,彻底折在那两个泼皮手中了!” 秃三炮越说越气,倒了满满一大碗酒,又直接咕咚灌了下去。 王宝山眯着眼睛,沉声道,“大哥,说起来,杨相国确实算是对我们不薄。” “不说这些年来给我们资助了多少银两和武器,单单这次救了老三,咱们就欠他一条命。” “为了确保能抱住这棵大树,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老二这话说得对。” 祝飞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回头得再想办法,派弟兄潜入京城,宰了那秦川。” “这样才能向杨相国,证明我们的忠心和能力……” 祝飞虎正思忖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 “祝大当家如此忠心,真是天地可鉴啊!” 众头领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是一名青年从外面走进来。 祝飞虎眯着眼睛,狐疑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林千钧,见过祝大当家。” 林千钧拱手抱拳,微笑道,“不久前,我父亲才来过山上,给你们送了一批武器军械,祝大当家不会忘了吧?” “噢——” 祝飞虎恍然大悟,咧嘴笑道,“你便是林承方将军的公子,林千钧吧?” “上次林将军来时,和我们提起过你。” “今日一见,果然如林将军所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啊。” 祝飞虎上前揽着林千钧的肩膀,热情笑道,“来来,林公子,先坐下一起喝两杯。” “祝大当家,喝酒这种事,还是先搁搁吧。” 林千钧淡淡道,“等击退了官兵,杀了秦川之后,再痛饮庆功酒也不迟。” “什么?” 听闻此话,众头领都不由为之一愣。 祝飞虎也皱了皱眉,狐疑道,“林公子,此话何意?” “难道说……朝廷又要派兵,征剿我们四明山?” “不是要,是已经在路上。” 林千钧正色道,“由于先前你们刺杀秦川失败,又被三当家逃跑,导致陛下龙颜大怒,派出最精锐的龙骧营来征剿你们。” “统领这支龙骧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川!” “那秦川的动作极快,得到陛下的旨意后,仅过不到一个时辰,便直接率兵出发,意图兵贵神速,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杨相国担心你们没有准备,会在那秦川的手上吃亏。” “所以才特命我,骑着我的大宛驹火速赶来四明山,给你们报个信儿。” 第四十九章 攻山之策 “什么?!” 听闻此话,不等祝飞虎开口,秃三炮便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满脸兴奋,杀气腾腾。 “那秦川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亲自带兵跑来送死!” “大哥,这件事你不用管,小弟自率领弟兄前去设伏!” “我一定要亲手宰了那秦川,一雪望北坡之耻!” “三弟,稍安勿躁。” 祝飞虎眯着眼睛,神情略有些凝重,沉声道,“这个秦川,是秦擎苍的后人。” “秦擎苍曾是大乾第一名将,战功赫赫,威震漠北。” “单是用兵如此神速,便足以看出,秦川此次前来,和从前那些草包官兵截然不同。” “这个人不容小觑,此战我们决不能放松警惕!” 林千钧嗤鼻一笑,不屑道,“祝大当家,你未免有些谨慎过头了吧?” “他秦川虽是秦家人不假,但年轻稚嫩,从未真正统兵作战过。” “此前更是疯癫痴傻了整整一年之久,直到前不久才恢复神智。” “他手下不过区区三千官兵,而祝大当家你提前得到了情报,又有四明山之险,何惧之有?” 祝飞虎淡淡道,“林公子,我祝飞虎生平向来谨慎,从不会轻视任何敌人。” “正因如此,我们四明山才能在京郊直隶盘踞多年,而没有被官兵剿灭。” “随便你吧。” 林千钧耸耸肩笑道,“消息已经传到,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正欲离开,却见一名小喽啰,火急火燎从外面冲进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 “有一大队官兵,直奔我四明山而来,距山下只有十里之遥!” “这么快?!” 祝飞虎顿时为之一惊,骇然道,“十里之遥,眨眼即到,我们根本来不及设下埋伏……” 二当家王宝山皱眉道,“如此一来,林公子恐怕是暂时走不了了。” “万一下山之际,正好与官兵撞见,必然百口莫辩……” 林千钧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兴奋的狞笑。 “既然走不了,那我就不走了!” “我和他秦川,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当初这小子不仅害死我最爱的人,还害得我丢了骠骑将军之位,甚至也险些丧命。” “老天爷不让我走,那就是打算让我亲手报仇雪恨!” 说着,林千钧转头看向祝飞虎,自信笑道,“祝大当家,你且在山寨安歇着,将你的弟兄交给我,我来帮你御敌。” “我不仅要打退这伙官兵,还要亲手杀了秦川。” “如此一来,你我可就是给杨相国立下大功,一定能得到他的重赏!” 祝飞虎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拜托林公子了。” “老二,老三,你们率领所有弟兄,随林公子一起,前往山门迎敌。” “交战之际,你们两个务必要听从林公子的命令行事。” “只要能保我们四明山平安,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是!” 秃三炮满脸兴奋战意,大大咧咧点了点头。 王宝山却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鸷之色。 秃三炮鲁莽无脑,他可是听出了祝飞虎的话外之音。 只要能保四明山平安,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祝飞虎此话,就是在提醒他们。 如果林千钧真能击退秦川,听他的无妨。 如果这小子到了阵前胡乱指挥,那也无需犹豫,直接卖了他便是。 …… 喽啰们即刻下山,分别安排在各个险要之处,沿着山脚的寨门外设下防线。 林千钧正在寨门上方,手执弓箭望着远处,神情狂热,杀气腾腾。 “秦川,快点来吧!” “我要在战场之上,亲手杀了你,为霏玉报仇!” 林千钧两眼死死盯着前方,期待着秦川率领兵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而与此同时,龙骧营的将士们,藏匿在山门五里开外的一座林子里。 陆伯远皱着眉头,望着远处巍峨险峻的四明山,神情无比凝重。 身旁的邱显生忧心忡忡道,“陆兄,这四明山的防卫,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厉害,简直如铁桶般坚不可摧。” “就算他们没有提前得到情报,仅凭咱们手中这点兵马,又无攻城器械,也断断不可能攻入山中。” “待会秦公子回来后,你还是劝他撤退吧。” 陆伯远淡淡道,“显生,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仗还没打,便未战先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邱显生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心翼翼道,“我只是为这些弟兄的性命,还有你我的安危担心。” “万一秦川看不清局势,执意非要强攻四明山,咱们龙骧营这三千兄弟,非死伤殆尽不可。” “他秦川是都察院御史,深得陛下的宠爱和器重。” “就算这仗打输了,他也可以拍拍屁股回到朝中继续当官,大不了以后不掌兵了便是。” “但你我作为龙骧营的正副统领,肯定要为这些将士的牺牲负责啊。” “万一陛下为了保秦川,而杀我们顶罪,咱们岂不是枉死么?” 陆伯远皱眉道,“显生,你平日也算是骁勇之将,今天怎么如此没出息?” “你别忘了,秦公子手中,有陛下钦赐的御宝令牌。” “是战是退,俱凭他意,你我无权决定。” “可是……” 邱显生神情苦楚,本想还想开口相劝。 却见秦川带着两名士兵,从远处走来。 “秦公子。” 陆伯远顿时面露正色,问道,“情况如何?” 秦川淡笑道,“我已经围山转了一圈,将四明山东西南北四面全都视察了一遍。” “其中东南西三面的寨门,都安排了大约七百余名喽啰防御。” “备足了强弓硬弩,檑木滚石,如果强攻的话,必定伤亡惨重。” “我们如想在付出最小代价的情况下,攻上四明山,必须从北部着手。” “这……” 陆伯远愣了愣,疑惑道,“秦公子,四明山北面,不是一线天吗?” “四明山背后靠着如此天险,我们如何能攻得上去?” 第五十章 奇袭一线天 秦川淡笑道:“陆将军,你说得没错。” “我就是打算,利用这天险来攻山!” “……哈?” 听闻此话,身边几名将士都满脸懵逼。 陆伯远更为困惑,不解道,“秦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险是用来守山的,如何能用来攻山?” “为何不可?” 秦川神秘笑道,“得于斯者,毁于死者。” “正因四明山背靠天险,寻常人难以攀登,祝飞虎才不会在北面一线天处设一兵一卒。” “因此,这座一线天,便是我们的突破口!” 说着,秦川看向陆伯远,咧嘴笑道,“陆将军,你率领两千五百兵马,从正面发起攻势,进攻寨门。” “切记,你们只是假意做戏,而非要攻城,所以务必让将士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与敌人的放箭对峙即可。” “你的任务并非从正面攻破山门,而是要将所有土匪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剩下的便交给我,我定能生擒祝飞虎,带回去交付陛下。” “好。” 陆伯远点了点头,将秦川的军令铭记于心。 秦川又对邱显生说道,“,邱将军,你率领剩下五百兄弟,和我一起绕过正面山门,直奔北面一线天。” “……是。” 邱显生无法拒绝秦川的军令,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当即,大军直接在林中兵分两路。 待秦川走后,陆伯远神情一凛,猛然从腰间抽出战刀,大喝道,“弟兄们,都将强弓硬弩备好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不是一直盼着能杀贼报国吗?现在机会到了!” “跟本将一起冲,杀土匪,建功勋!” “是!” …… 另一边,秦川带着邱显生及五百人马,悄然穿梭在林中。 绕开喽啰们的视野,悄无声息来到了四明山的后方。 看到面前的情景,士兵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线天,真是地如其名。 举眼望去,面前赫然是一面断崖绝壁。 从地面到山顶,足足百丈见高,角度完全呈垂直状,根本没有丝毫攀登的路线可言。 这样的地形,难怪不需要安设一兵一卒进行防御。 除非天兵天将,否则仅凭肉体凡胎,根本没有攻上去的可能性。 邱显生吞了口唾沫,悻悻道,“秦公子,咱们……咱们还是退兵吧?” “为何?” 秦川淡淡道,“陆将军在正面战场,已经与土匪的大部队交上手。” “若是咱们现在撤退,不就等于是卖了那些弟兄么?” 邱显生苦着脸道,“可是……这一线天如此之险峻,咱们根本不可能攻得上去啊。” “而且咱们此行又没有携带军粮辎重,如果拖延下去,无粮可吃,不超过两日,必定军心大乱。” “与其白白损兵折将,还不如咱们尽快撤退,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不是?” 秦川忍俊不禁咧嘴笑道,“邱将军,你放心吧。” “我虽然没有自己领过兵,但在我兵法里,绝没有白白损兵折将这种可能性。” “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那便是再险的计谋,也得试上一遭!” 说着,秦川不紧不慢走进不远处的树林中。 在林子内左右环顾了片刻,从腰间抽出佩剑,斩断下一根粗长的藤条。 随即又从一名士兵的箭筒中,抽出一根箭矢。 咔吧一声将箭身这段,并将顶端箭头的勾簇掰弯,与藤条连在一起。 这怪异的行为,使得士兵们看得一愣一愣,全都不解秦川此举何意。 而在组合完毕后,藤条与箭头紧紧勾缠在一起。 秦川奋力信手一挥,将藤条抛向上方。 勾簇卡在距地面十几米之高的岩缝内,紧紧嵌在其中。 秦川使尽拽了拽藤条,确定坚固性和稳定性。 随即转身面向众人,微笑道,“现在知道,该如何奇袭一线天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变得复杂无比。 一名士兵弱弱道,“秦公子,您不会打算……用这种方法飞檐走壁吧?” “正是。”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记奇招,便是我们攻下四明山的关键。” “秦公子,这也太冒险了吧?” 士兵们顿时满脸苦逼,以邱显生为首,纷纷表示反对。 “山顶距地面,足足有百丈见高,全都是悬崖绝壁,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万一我们在攀登过程中力竭,岂不是要活活摔死吗?” “而且这藤条和勾簇,也不是专用的攀岩设备,安全性还是个问题。” “这未免也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秦川神情一沉,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话?” “兵法贵奇,奇则必险,若不敢冒险,何来奇兵?” “要论危险,陆将军和一千多名弟兄,在正面迎战四明山两千余匪徒,难道不是比我们更加危险?” “如果所有将士都攀登过程中坠崖身死,证明我这个谋略不可行,我身为计谋的制定者,自然全权负责。” “但如果你们临阵惧战,违背我的军令,致使陆将军手下的将士白白牺牲,那便要你们负责!” 秦川这番话,将士兵们都震慑住,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多言。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行动吧。” 秦川淡淡道,“所有人立刻进入林中割取藤条,缠结勾簇制成绳爪,准备攀登一线天。” 说着,随手将自己刚刚已经制好的绳爪,随手抛给邱显生。 “切记,你们割去的藤条,都要以我这条为标准。” “必须确保一定是新鲜的,且长度和粗度不能次于我这根。” “过嫩的藤条太娇,过老的藤条太脆,都无法承载住一个人的体重。” “每个人各自负责制造自己的绳爪,这藤条坚韧与否,关乎着你们的性命。” “你们即便不对军令负责,也要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是……” 众人忙不迭点了点头,当即根本不敢违背,悻悻进入林中割藤条。 秦川说得不错,这些士兵即便对他不服,对他的军令不负责。 但也肯定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第五十一章 邱显生的算计 此时割起藤条来,他们全都一改平日里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样子。 左拿起一条看看,右拿起一条看看,却都觉得不满意,转而去寻找更加结实的藤条。 “邱将军,把秦公子那根绳爪给我看看吧。” “邱将军,我也想看看……” 不断有士兵凑到邱显生的身边,借看秦川刚刚交给他的绳爪。 邱显生本就心不在焉,眼中满是忐忑不安之色。 被士兵们不断叨扰,顿时老脸一黑,烦躁无比。 “借,借特么什么借!” “他秦川胡言乱语设下这种破计谋,你们真就打算傻乎乎照办吗?!” 说着,邱显生猛然抽出佩剑,猛然信手一挥,直接将绳爪斩断。 看着断裂成两截的绳爪,士兵们顿时全都愣住,一个个神情复杂不已。 “邱将军……” 邱显生意识到自己表现过激,急忙重重咳嗽一声,“本将方才在想事情,有些失态,你们别见怪。” “将军,您失态倒是没什么……” 一名小兵弱弱道,“但您毁了秦公子制的绳爪,咱们要如何向他交代?” “这有什么?我再给他做一条不就是了!” “你们的嘴都给我严实点,谁敢把刚刚的事泄露给秦公子,当心我要他的小命!” 邱显生一边说着,一边黑着脸走向远处,抓起一根藤条。 抓住藤条的一瞬间,他猛然想到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对啊!” “这么好的妙计,也亏我能想得出来!” “只要我在这藤条上做些手脚,他秦川必然坠崖身死!” “到时候,杀秦川的功劳,就全归我所有。” “杨相国必然会重重升赏提拔于我,直接让我做骠骑将军,也说不定!” 邱显生幻想着拜将封侯、封妻荫子的情景,眼中便不住流露出兴奋之色。 当即悄悄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士兵注意到什么,立刻着手操作起来。 他精挑细选好一阵,选中一根又粗又长,完美无瑕的藤条。 随即费了好大力气,将藤条内部全部掏空。 又将头尾处重新用藤芯封死一截,看不出任何破绽。 即便秦川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出这藤条被做过手脚。 而被挖空内心的藤条,一开始凭借外皮的强度,肯定能支撑攀登。 但最多爬到半山腰,就无法承载住一个人的体重,必定会断裂开来。 到时候,秦川从数十丈的半山跌下,肯定必死无疑。 而这个计谋还是他自己出的,所有士兵都能作证,陛下肯定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自己能想出如此机智巧妙的暗杀手段,不比那些只知道杀人放火的土匪强多了? 邱显生不由喜形于色,当即立刻拧断箭头缠结上去,将这根内部空心的藤条,制造成了一条绳爪。 而后又随便割了根藤条,也给自己制作了条绳爪系在腰上,防止被秦川看出破绽。 做完这一切后,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抑制着心中的窃喜出了林子。 由于邱显生做了两条绳爪,且掏空藤条花费了不少时间,导致比别人都慢很多。 走出林子之际,其他士兵都已经将绳爪制造完毕,并且缠在自己的腰上,做好了攀登的准备。 秦川看向邱显生,微笑道:“邱将军,怎么这么慢?” “秦公子,抱歉。” 邱显生早已想好说辞,歉意笑道,“刚刚将士们都争抢着想借您制造好的那条绳爪来进行参考。” “由于他们抢得实在太厉害,不小心将您这条绳爪给弄坏了。” “末将未能保管好公子的物件,深觉惭愧,为了表达悔意,便又为公子做了一条。” “这条绳爪是选用最好的藤蔓制作,末将保证一定比公子原本那根更加坚固牢靠!” 听闻此话,士兵们看着邱显生的眼神变得复杂些许。 我们争抢坏的? 明明是刚刚你在林子里突然发癫,直接拔剑斩断的好吗? 把弄坏绳爪的黑锅推到我们身上,自己倒是借机拍了波马屁。 要么你能做龙骧营副统领,心眼子是真他娘的多啊。 当然,有邱显生刚刚的威胁在前,士兵们也不敢揭穿他的谎言,只得默默背下这口黑锅。 “哦?”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邱将军,这种事交给下面人去做不就是了,你又何必亲力亲为?” “哪里,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邱显生双手捧着绳爪呈上,讪笑道,“再说,这根绳爪是秦公子要用,直接关乎到秦公子的安危。” “交给下面人去做,我也不放心,必须亲手制作才行。” “秦公子,您且看看,这根绳爪牢靠否?” 秦川接过邱显生手中的绳爪,试探性扯了两下,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比我原本那根还要好。” “邱将军的手艺,真是精湛啊。” 见自己果然蒙骗过秦川,邱显生心里都要乐开了花。 但当即还是强压激动,期待道,“秦公子,那既然万事俱备,咱们这就行动吧?” “好。”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率领士兵们来到一线天的正下方。 邱显生试探性道,“秦公子,末将帮您把绳爪系在腰上?” “不。” 秦川摇了摇头,微笑道,“系在你自己腰上。” “……啊?” 邱显生愣了愣,小心翼翼道,“公子此话何意?” “怎么,听不懂吗?” 秦川咧嘴笑道,“你腰上那根,解下来给我用,再把这根系在你自己腰上。” “这……” 邱显生顿时脸色铁青,没想到秦川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当即只得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子,这根绳爪是末将精心所您制作,为了确保您的周全。” “公子身为秦家之后,更是此次剿匪的统帅,断不容有失。” “末将卑贱之躯,用这普通的就行……” “不。” 秦川仍然摇头,给了邱显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邱将军,我刚刚见山顶烟尘滚滚,或许有土匪们设下了埋伏。” 第五十二章 就差那么一点 “如果我们攀到半山腰之际,遭到土匪的袭击,必然进退无路,全军覆没。” “所以,我打算让你来打头阵,先行攀上一线天,为我们大军探路。” “这质量最好最结实的绳爪,自然应当你这个先锋官使用。” 听完秦川这无可辩驳的理由,邱显生嘴角微微一抽,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秦公子,我……我还是算了吧……” “怎么?”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如果你探路成功,此战你便是头功,功劳凌驾于陆将军之上。” “难道你没有胆子,为我大军做先锋开路?” “不,公子有命,末将不敢不从……” 邱显生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末将虽愿做先锋,但只用普通的绳爪便好。” “这精心特制的绳爪,必须由公子来使用……” “不,我让你用。” 秦川态度仍无比坚决,脸上虽仍带着笑容,却已经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了御宝令牌在手。 “陛下赐我御宝令牌,龙骧营将士皆听于我命。” “你若敢违背我的军令,我便以抗旨之罪,杀你祭旗。” 秦川取出御宝令牌,直接堵死了邱显生的两头退路。 邱显生面露绝望之色,一时再无任何理由和借口。 只得面如死灰地解下腰间的绳爪,将给秦川准备的“特制绳爪”,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邱将军,上吧。” 秦川笑眯眯道,“我们在下面,等着你的佳音。” “只要你顺利攀上顶峰,我们大军便即刻追上你,直捣祝飞虎的大本营。 “遵命……” 邱显生苦涩地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一线天前。 望着上方高耸入云的山顶,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心中生出浓浓的恐惧。 腰间的绳爪,给不了他丝毫安全感,反而令他如芒在背,双腿控制不住地哆嗦不停。 这一刻,邱显生只感觉肠子都要悔青了。 自己为什么要想出那么愚蠢的主意,非要在绳爪上做手脚? 现在倒好,没能算计得了秦川,反而将自己逼上绝境。 此时此刻,秦川和其他士兵都站在身后看着他,他根本不敢将实话坦白出来。 只得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硬着头皮将绳爪抛向岩壁。 心中默默祈祷,老天爷能帮自己一次,让这根藤条支撑到山顶。 确定卡得严丝合缝,邱显生双脚踏着岩壁,硬着头皮攀爬起来。 用绳爪勾着山岩作为支撑,即便这一线天再是陡峭,攀登起来也毫无压力。 爬到发力点的位置后,邱显生一手抓着刚刚勾住的凸起点,一手再次将绳爪抛向上方。 确认固定妥当,便再次拽着绳爪,攀爬起来。 适应了攀爬的节奏和抛绳爪的方法后,邱显生渐渐得心应手。 不仅动作越来越熟练,攀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士兵们认认真真观看着邱显生的动作,不由得惊呼起来。 “没想到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制成的绳爪,竟然可以如此轻松攀登这悬崖绝壁。” “秦公子这个策略……似乎还真的可行!” 看着邱显生越爬越高,士兵们顿时都热血沸腾,忍不住激动地握紧拳头。 “邱将军好厉害!” “再坚持一下!” “邱将军,加油!” 原本邱显生心中忐忑不安,攀爬起来小心翼翼。 即便自己的腰腹都快要累断,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拖拽藤条。 但随着攀爬得越来越顺利,加上听到下方士兵们激动的声援。 邱显生内心渐渐飘飘然,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 “没想到这藤条如此结实,即便将内部挖空,仍然能支撑攀爬。” “只要我能顺利爬到山顶,此事就能直接不了了之!” “看来老天爷,终究还是庇护着我的!” 邱显生鼓足勇气,准备一鼓作气攀上山顶。 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已经忘却了疲惫。 眼看着距离山顶,只剩下不到五丈的距离。 邱显生见胜券在握,眼中充满兴奋的光泽。 然而下一秒,他便瞳孔骤然一缩,笑容直接僵硬在脸上。 支撑了他攀爬了九十多丈的绳爪,到了这最后关头,终于是支撑不住。 邱显生清楚地看到,他手中的藤条之上,裂开一条缝隙。 按理来说,只剩下这么点距离,即便藤条开裂,也能支撑着爬完最后一小段路。 但是邱显生这根藤条,内部被掏得干干净净,完全只靠外面一层腾皮支撑。 “不……” “不!” 邱显生吓得脸色惨白,发出颤抖的惊呼。 短短一秒内,他在心中将自己知道的各路神仙全部祈求了一遍。 但即便他此时再是虔诚,也已无济于事。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藤条倏然断裂开来。 邱显生失去了支撑,身体直接从半空陨落下来。 “啊!” 士兵们上一秒还在振奋激昂地为邱显生加油,下一秒却意外突生。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导致他们根本未能反应过来。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邱显生从九十多丈的高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下来。 大头朝下,落在坚硬的岩地上,直接啪叽一声,摔得脑浆迸裂,满面桃花开。 “这……” 士兵们一个个脸色铁青,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 说罢,转身面向一众士兵,淡淡道,“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攀登一线天并非易事,你们每个人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而如果想要将风险降到最低,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绳爪之上。” “你们用来制作绳爪的藤条越结实,坠崖身死的可能性就越小。” “现在,重新检查一下你们手中的绳爪,看看是否足够承载住你们的性命。” “如果心里没底,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再去选一根足够结实的藤条,重新制作一条。” “是!” 士兵们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忙不迭争先恐后跑进林中,显然一个个都心里丝毫没底。 第五十三章 将计就计 士兵们都冲进林中,选取更加结实牢靠的藤条。 秦川则不紧不慢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邱显生死相凄惨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 “你这点隐秘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刚刚在龙骧营大帐之时,秦川便已看出。 陆伯远虽然看自己不顺眼,处处和自己唱反调,但实则是为忠义正直之人。 而邱显生在自己亮出了御宝令牌后,看似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实则恭顺之下,必定暗藏祸心。 这一路上走来,秦川都对陆伯远绝对信任,而对邱显生,则始终怀有防备。 他已经猜测到,邱显生必然和四明山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意识到自己的计划,祝飞虎无法应对后,便打算痛下狠手,在绳爪上动了手脚,暗算自己的性命。 秦川自然是将计就计,让他自己将这恶果自己吞下去。 邱显生这等奸贼,暗通匪寇,理应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让他将秘密咽进肚子里坠崖而死,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了。 …… 不一会,士兵们都将绳爪加固完毕,回到秦川的身边。 秦川微笑道:“都准备好了吧?” “秦公子,都准备好了!” “好!” 秦川手执绳爪,信手一挥,直接一马当先,奋力攀上一线天。 “出发!” ……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 龙骧营将士们已经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虽然秦川有言在先,让他们无需强攻寨门,只需用弓弩与敌军接战。 但在长时间的僵持战下,还是遭到了土匪们的压制。 毕竟此行他们是奉秦川之命,急行突袭至此,每个人都只携带了一天的干粮。 随身携带的箭矢,数量自然也是捉襟见肘。 而土匪们准备的箭矢充足,加上占据地形优势,可以居高临下砸下檑木滚石。 鏖战了半个时辰下来,龙骧营两千五百将士,已经死伤六七百人,箭矢也机会消耗殆尽。 “将军,这些贼寇的火力实在太猛烈。” 副将郭宠来到陆伯远身边,焦急道,“咱们还是先行撤退,再从长计议吧。” “不行!” 陆伯远神情坚决如铁,厉声喝道,“传命所有将士,必须给我顶住,后退者死!” 郭宠心急如焚道:“但是,我军携带的箭矢几乎已经用尽,即便再坚持下去,也只是做土匪们的活靶子啊。” “那也得顶住!” 陆伯远振声喝道,“秦公子有令,命我们必须在正面战场拖住敌军,吸引住这些土匪的注意力!” “如果我们一撤,秦公子和剩下的弟兄们便将身涉险境!” “所以,只要我军还剩下一人健在,就决不能临阵脱胎!” “即便用命拖,也必须拖住这些土匪!” 在陆伯远的命令下,将士们只得拼死拖延时间。 没有弓箭可使用,便只能假意向前冲锋。 冲了百八十米后,便佯作不敌,被土匪们的箭雨又射了回来。 陆伯远这种方法,无异于是在硬拖。 用屡战屡败的不断冲锋,遮掩他们拖延时间的意图。 但付出的代价便是,将士们的伤亡越来越多。 看着一名又一名龙骧营士兵被箭矢射落马背,倒在血泊之中。 寨门上的土匪们,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哈哈哈,这龙骧营不是号称是京城禁军十营中,最强大的精锐么?” “现在看来,也就不过如此么!” “被我们当成猎物一般乱射,没有丝毫抵御之力。” “这仗打的,简直比从前还要轻松!” 林千钧站在正中间,看着在自己的指挥下,将官兵们杀得节节败退,也不由满脸得意洋洋。 “有本少亲自在此指挥坐镇,区区两三千官兵,自然是弹指可破。” “我看这些人是没有箭矢可用,所以才只能用愚蠢的添油战术,顶着我们的箭雨不断冲锋。” “三当家,速速打开寨门,率领所有弟兄,随我一起杀出去!” “是!” 秃三炮也已经杀红了眼,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听到林千钧的命令,便立刻要去打开寨门。 “三弟,且慢!” 二当家王宝山立刻拦住了他,皱眉道,“林公子,大当家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据寨坚守,抵御官兵。” “咱们还是继续据守不出,用箭矢杀敌吧。” “二当家,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 林千钧转头瞥了王宝山一眼,轻蔑笑道,“两军交战,最重要的便是士气。” “这些官兵在咱们的射杀下,已经死伤过半,阵型溃乱,士气低迷。” “只要再被我们随便一冲,必定会彻底崩溃。” “咱们不仅能将这些官兵统统全部歼灭,还有机会生擒秦川小儿,回去献给杨相国。” “这天大的功劳就摆在面前,难道你要这么眼睁睁过错么?” 王宝山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二哥,林公子说得对啊!” 秃三炮兴奋笑道,“这些官兵都已经被咱们射成筛子,现在短兵相接,肯定不是咱们弟兄的对手!” “这样,二哥,你带五百弟兄继续固守寨门,防止他们偷袭。” “俺同林公子一起杀出去,将这些官兵全歼!” 王宝山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秃三炮一眼。 这货真是鲁莽无脑,只顾着杀敌痛快,全然不记得大哥交代的话。 但见林千钧和秃三炮一再坚持,王宝山也无可奈何。 只得同意妥协,准许他们带人杀出,自己带五百人继续坚守。 寨门大开,林千钧及秃三炮率领两千多喽啰,气势汹汹杀了出去。 龙骧营将士们经历了惨烈的伤亡,本就已经士气低迷。 面对土匪们突然袭击的冲锋,瞬间一个个更加慌乱失措,惊恐万分。 “弟兄们,不要慌!” 陆伯远跃马屹立于最前,振声喝道,“这些土匪主动跑出来与我们交兵,便是自寻死路!” “随本将一起,杀尽这些土匪,战至最后一刻,以死报国!” 第五十四章 家被偷了 纵然陆伯远身先士卒,斩杀十几名土匪,挽回了些许士气。 但仅凭一己之力,终究还是难以挽回大局。 拼死干掉了二三百号土匪后,龙骧营的军阵便彻底被冲散。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被挠钩套索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生擒活捉。 陆伯远身中两箭,翻身落马,不等起身再战,便被两把利刃架在脖子上, “陆将军,你还真是位勇将。” 林千钧不紧不慢走上前,居高临下睥睨着陆伯远,戏谑笑道,“这么大年纪,还如此英勇,真是令人钦佩啊。” “是你!” 陆伯远一眼认出林千钧,瞬间怒目圆瞪。 “林千钧,原来你就是给四明山通风报信的内鬼!” “你身为当朝武官,竟敢私通贼寇,背反朝廷,该当何罪?!” “陆伯远,少给小爷扣帽子。” 林千钧直接一脚将陆伯远踢翻,骂道,“小爷的骠骑将军之位,已经被皇帝罢黜,还算什么背反朝廷?” “告诉你,今日小爷帮四明山对付你们,就是为了教训那秦川小儿!” “老老实实告诉我秦川在哪,我便饶你们一条性命如何?” 陆伯远嗤之以鼻,冷笑道,“林千钧,你以为老夫和你一样卑鄙无耻,会为了苟活性命出卖朝廷?” “即便你将我千刀万剐,也休想我透露一丁点情报!” 陆伯远这番大骂,使得林千钧有些恼羞成怒,嘴角微微一抽搐,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 当即一把揪住陆伯远的衣领,一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狞笑道,“好,那小爷便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你这一身老骨头,有没有你的嘴这么硬!” 正当林千钧举起佩刀,准备对林千钧痛下杀手之际。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 “林公子,不好了!” 林千钧转身一看,正是王宝山火急火燎朝他冲来。 一边冲向他们,一边焦急大吼道,“上面的兄弟下来报信,秦川带人突袭至山顶,已经生擒大哥,控制了整个儿大寨!” “什么?!” 听闻此话,喽啰们顿时全都惊恐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 林千钧惊愕道,“我们明明一直都死守寨门,没有放一个人通过。” “他秦川小儿怎么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底下绕过去,直接突袭山顶?!” 王宝山心急如焚道,“秦川带了五百余将士,攀登上北面一线天。” “一线天之上便是大寨,大哥必定是毫无防备,被他们突袭所擒!” “这……这怎么可能?!” 林千钧满脸难以置信,“一线天我刚刚亲自去查看过,地形何等险峻,连猴子都爬不上去。” “他秦川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怎么可能带五百士兵攀上一线天?” “哈哈哈哈!” 陆伯远忍不住仰头大笑,“林千钧,秦公子可是擎苍将军之子,他的智慧和才华,又岂是你这般小儿能理解的?” “就算你杀了我,秦公子也必定会将你抓回朝廷,将你林家夷灭三族,明正典刑!” “混账!” 林千钧双目通红,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脚将陆伯远踢飞出去。 他拎着佩刀正要冲上去,却被王宝山拦住,“林公子,不要浪费时间!” “赶快回援大寨,将大哥救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好!” 林千钧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秦川,没想到在这战场之上,你还敢摆我一道。” “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二当家,你带二百弟兄,在这里看守住这些俘虏。” “三当家,带着其他弟兄,跟我杀往山顶,将山中的官兵统统斩尽杀绝!” …… 当即,林千钧和秃三炮率领两千余喽喽,气势汹汹原路返回杀向山顶。 林千钧始终一骑绝尘,骑着马飞奔在最前,眼中满是腾腾杀气。 他和这些土匪,当然没什么感情。 祝飞虎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 但是,今日无论如何,林千钧都一定要杀了秦川。 一来,秦川当初算计他得手,害得他丢掉官位,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二来,自己和土匪们厮混在一起的事,已经暴露。 所以必须将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都统统杀死,一个都不能留。 只要放走一个活口,跑回朝廷报信,他们林家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尤其秦川,乃是现如今皇帝眼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自己必须亲手割下他的脑袋,否则便寝食难安…… “啡!” 林千钧正神情阴鸷,胡思乱想之际,座下的战马突然惊呼一声。 他的脚下赫然出现一条隐秘的绊马索,直接将马蹄缠住。 林千钧反应不及,直接翻身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有埋……” 他虽第一时间大吼着出声提醒,却仍然为时晚矣。 每一棵松树之间,都连接着一道纤细隐秘的绊马索,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 身后的土匪们冲了上来,瞬间全都被绊马索缠住马蹄。 一个接一个摔落马背,惨叫连连。 受惊的战马彻底失控,挣脱了绊马索的桎梏后,便撒蹄狂奔起来。 许多喽啰都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直接被一马蹄踩在身上,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活活践踏致死。 与此同时,五百余士兵从两侧的密林中杀出,直接对土匪们展开。 纵然土匪有两千之众,但在这绊马索组成的天罗地网之众,直接阵型崩溃,战意全无。 面对周围以逸待劳的龙骧营将士,根本没有丝毫抵御之力,倒得倒,降得降,死走逃亡伤。 “岂有此理,竟敢设伏……” 林千钧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抽出佩刀,正欲厮杀。 起身定睛一看,却见秦川仗剑而立,出现在他的面前。 “秦川!” 林千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瞬间化身野兽一般,怒不可遏道,“姓秦的,你好大的胆子!” “设套暗算老子,还敢跑到我面前!” “今日,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纳命来!” 第五十五章 凯旋而归 林千钧杀气腾腾,挥刀直取秦川。 但他全力劈下的一刀,却被秦川微然侧身,轻而易举躲闪开来。 “糟了!” 意识到自己露出破绽,林千钧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他紧咬槽牙,猛然回手一刀横扫而出,想将秦川拦腰斩断。 却直接被秦川一掌轰在背上,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瘫跪在地。 秦川猛然一脚,狠狠踩在林千钧持刀的左手上,踩碎了他的掌骨。 “啊!” 林千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嘶吼道,“放开我!” “想得美。”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林千钧,冷然笑道,“林公子,要说胆大,你才是胆大包天啊。” “当初你本应和宋廉一家人,一起被处斩。” “想必你父亲使了不少金银,才保得你一条小命。” “刑部尚书包彦伦说你逃狱被杀,我虽然不信,但也没打算继续追究。” “原本以为你捡回一条性命,会长些教训,躲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没想到竟还敢跑到四明山,和土匪厮混在一起。” “这次我向你保证,即便你爹林承方倾家荡产,也保不住你了。” 面对秦川压倒性的恐怖武力,林千钧面如死灰般绝望。 不一会,他手下这两千多喽啰,也被龙骧营将士们尽数制服。 副将鲁能激动道,“公子,土匪们全部溃败了!” “咱们俘虏了四百余人,杀死七百余人,还不到千人逃进山中躲了起来。” “要不要末将带兵搜山,将这些人统统搜出来?” “不必。”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贼酋祝飞虎已经被我们所擒,山上的金银、粮草、军械,也尽归我军所有。“ “没有了军械和粮草,四明山从此就将土崩瓦解。” “即便这些逃走的喽啰日后再次啸聚山林,也不过是一伙流寇而已。” “为了搜捕他们,再死几个弟兄,不值得。” “弟兄们,带上俘虏和战利品,下山!” “是!” 当即,秦川率领士兵们,押着祝飞虎、林千钧等俘虏,以及足足十几车战利品,浩浩荡荡下了山。 下山之后,见陆伯远等人死伤惨重,顿时都有些惊慌。 秦川皱眉道,“陆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陆伯远苦涩道,“秦公子,都怪末将无能。” “箭矢全部用完后,为了拖延住这些土匪,我只能率领将士们假装冲锋。” “没想到被土匪们抓住机会,主动开关出击,反而让我们死伤惨重。” “若非秦公子及时奇袭了四明山山顶大营,生擒了贼酋祝飞虎。” “恐怕末将现在,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陆将军,是我考虑不周,才害你龙骧营的将士死伤惨重。” “多亏你们拖延的时间,让我有充足的时间,一举剿灭了四明山。” “那些将士,没有白白牺牲!” 当即,秦川亲自帮陆伯远,处理了身上的伤势。 处理好伤势后,陆伯远沉声道,“秦公子,刚才那些土匪上山支援前,留下了二当家王宝山,以及二百余喽啰看押我们。” “但刚刚他们打探到消息,知道了那些喽啰都被秦公子消灭,便直接扔下我们逃跑了。” “要不要率兵追杀,将这些喽啰统统抓回来,押回朝廷治罪?” “不必了。” 秦川淡笑道,“四明山贼酋祝飞虎,还有暗通土匪的贼人林千钧,都已被我生擒。” “山上的金银、粮草和军械,也都被我尽数缴获。” “这些土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钱粮的支撑,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战自溃。” “将士们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及早赶回京城治疗为重。” …… 当即,秦川同陆伯远一起,率兵离开四明山。 清晨时分,天色蒙蒙亮,便直接返回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玉堂不由大为惊骇。 “汪沉,你……你说什么?” 汪沉再次重复道,“陛下,龙骧营顺利剿灭四明山,凯旋而归。” “秦公爷和陆将军,正在宫外等待陛下接见。” 李玉堂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本就还有些迷糊。 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瞬间困意全无,惊愕道,“这个秦川,还真是了得啊……” “朕昨日刚刚下旨,命他去征剿四明山。” “距离朕下达旨意到现在,也不过才堪堪八个时辰。” “换做其他将领统帅,恐怕这个时候还在整顿兵马,清点人数,还没有出发。” “秦川却已经凯旋归来,拔除了四明山这颗在京郊直隶盘踞多年的眼中钉……” 李玉堂自言自语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句感慨。 “不愧是秦家之后,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传旨,让秦川和陆伯远,来养心殿见朕!” “……奴才遵旨!” 汪沉愣了愣,忙不迭转身去传旨,心中不由暗暗惊愕。 通常而言,陛下面见臣下,都是在华阳殿。 养心殿是陛下的寝宫,没有传召,连后宫的嫔妃及皇子公主们都不能随便进来。 至于外官,则根本连踏入养心殿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准许外官到养心殿面圣,算是最大的偏宠和恩典。 看来这个秦川,是真要深得圣心了。 汪沉传旨后,秦川和陆伯远也感到受宠若惊。 当即卸掉盔甲,解去佩剑,才随汪沉前往养心殿。 来到养心殿,李玉堂仍坐在龙床之上,两名宫女正在为他梳洗。 秦川和陆伯远跪地抱拳,振声道,“参见陛下!” “二位爱卿,免礼。” 李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朕剿灭四明山的圣旨,昨日才刚刚下达。” “没想到今日天还未亮,你们便已经剿灭匪徒,凯旋而归。” “秦卿,和朕讲讲,你是如何剿灭四明山的,此战斩获如何?” “遵旨。” 秦川淡淡一笑,“禀陛下,臣断定四明山之所以屡次派兵征剿失败,并非官兵剿匪不力。” “而是因为朝中出了内鬼,每次提前给四明山通风报信。” 第五十六章 抄斩林家 “因此,臣昨日接到圣旨后,便立刻前去龙骧营,让陆将军放弃携带粮草辎重和攻城军械,即刻率军同我出发……” 当即,秦川将自己此次攻下四明山所使的战术计谋,一五一十讲述而出。 听了秦川兵分两路,正面拖延住土匪主力,实则奇袭一线天的战术,李玉堂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秦家有一本祖传的兵书,名为《秦家兵法》。 相传这部兵法,是秦家先祖所创,将古往今来各种兵略战术,临敌阵法,全都囊括其中。 《秦家兵法》从不外传,由家主贴身携带。 并且只有历任家主,才有资格钻研修习。 当初落云谷之战,秦家军遭遇埋伏,被北狄军逼入绝境。 秦擎苍自知突围无望,为了防止《秦家兵法》落入北狄人之手,便亲手将这部兵法焚毁。 焚毁了《秦家兵法》后,秦擎苍便放下一切牵挂,最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而这部庇佑大乾数代江山社稷的兵书,也就此绝迹人间。 秦川作为秦家的后人,却没能《秦家兵法》继承下来,是李玉堂心中最大的遗憾之一。 但幸好,秦川虽然没有研习过《秦家兵法》,但却继承了秦家历代先贤的韬略和智慧。 只要再多积攒些经验,日后必然能像秦家先烈们一样,成为大乾的柱国良将。 秦川毕恭毕敬,继续道,“禀陛下,此战龙骧营共俘虏四百余人,杀敌七百余人,贼酋祝飞虎、秃三炮,全部生擒回京。” “此外,在四明山的贼巢内,缴获黄金三万余两,粮草十万余石,各种军械武器无数。” “好!” 李玉堂大为欣然,咧嘴笑道,“秦卿,没想到你初次掌兵,便立下如此奇功,为朕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由此足以证明,卿之兵法韬略,不在令尊擎苍将军之下,日后必能统领万军!” “朕决定,封你为荡寇将军,领禁军节钺!” “从今往后,龙骧、虎贲、星曜、月明四营,皆归你执掌!” 秦川急忙抱拳颔首,果断婉拒道,“陛下,臣断不敢领受!” “此次剿匪能成功,全仰仗陆将军指挥有方,龙骧营将士奋勇杀敌。” “臣不过是随军出征的参军,为出谋划策,断不敢领受如此嘉奖。” “现如今四明山匪徒已平,臣只想重回都察院,在朝中为陛下竭智尽忠。” “如陛下要嘉奖,就请嘉奖陆将军及龙骧营的将士们吧。” 听闻此话,李玉堂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身后的陆伯远却浑身一震,感动得险些老泪纵横。 此战第一功臣,绝对是秦川无疑。 若非秦川定下奇谋,分兵一线天,他们龙骧营必然和先前剿匪的官兵们一样,伤亡惨重,铩羽而归。 秦川明明立下如此奇功,却丝毫不贪慕奖赏,而将功劳都让给了将士们。 这般高风亮节,简直比起昔日擎苍将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玉堂只得点了点头,淡笑道,“陆将军,此次能顺利平定四明山,你也功勋卓着。” “朕即加封你为三品耀武将军,授西亭侯,享食邑五百户。” “凡参与此战的龙骧营将士,皆赏白银五十两,蜀锦五匹。” “此战阵亡者,皆封义节郎,令发二百两白银,抚恤其家人。” “谢陛下!” 陆伯远激动地点了点头,险些喜极而泣,急忙向李玉堂连连叩首。 他自己拜将封侯,倒是不算什么。 但陛下对有功弟兄的奖赏,以及死伤将士的哀荣,足令他感激涕零。 陆伯远叩首谢恩后,便暂时退下。 李玉堂无奈对秦川说道,“秦卿,你此次也算是为朝廷,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 “朕若不奖赏你,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秦川淡笑道,“陛下,臣并非自命清高,不愿升官。” “只是现如今天下尚且还算安定,海晏河清,边关尚无战事。” “臣更愿在朝中任命,辅佐陛下治国安民,肃清朝野。” “若日后天下有变,异族掠境,臣必披甲上阵,为陛下卫戍边疆。” 李玉堂只得无奈点了点头,“也罢,既然你有此心,朕便不强求了。” 说罢,李玉堂面露正色,沉声道,“秦卿,你方才说,四明山之所以屡次剿灭不力,是因为朝中有内鬼给他们通风报信。” “此事,可有凭据否?” 秦川不假思索道,“陛下,若是没有凭证,臣断不敢乱言。” “此次臣生擒回朝的这数百人中,除了四明山的匪徒之外,还有一个人。” “哦?” 李玉堂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何人?” 秦川郑重道:“林承方之子,林千钧。” “什么?” 李玉堂微微怔了怔,神情倏然一沉,猛然一掌拍在桌案上。 “岂有此理!” “当初抄斩宋家之时,朕便下令要将林千钧一并斩首。” “但刑部尚书包彦伦却称林千钧趁夜逃狱,被刑部的官差所杀,所以便就此作罢。”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仍苟活于世,还敢与四明山土匪沆瀣一气!” “这次,朕绝不会饶过他!” “来人!” 李玉堂怒喝一声,两名苍云卫从外面走进来,“在!” “即刻前往林府,抓捕威远将军林承方,将林府满门统统打入死囚!” 李玉堂咬牙切齿道,“还有刑部尚书包彦伦,也一并拿下,押入大牢问罪!” “是!” 两名苍云卫正欲去办差,秦川开口道,“且慢!” 李玉堂狐疑道,“怎么,秦卿,莫非你要帮这些欺君罔上的罪臣求情不成?” “臣并非为罪臣求情,而是希望陛下为大局考虑。” 秦川淡笑道,“依臣看来,抓捕林承方全家尚可。” “但包彦伦,现在不宜轻动。” 李玉堂不解道:“为何?” “先前臣奉陛下之命,仔细查阅了六部档案。” 秦川毕恭毕敬道:“依臣看来,包彦伦虽这些年来贪污了不少银两,但几乎从未主动贪墨。” “而是在其他贪官吃肉的时候,他才敢去蹭一口汤喝。” 第五十七章 林承方出逃 “那有如何?” 李玉堂不解道,“秦卿,你应该清楚。” “但凡贪污,不论银两多少,皆是朝廷的蛀虫。” “对付这些蛀虫,朕又何必手软?” 秦川解释道,“臣并非想让陛下手软,而是认为应该物尽其用。” “从臣查阅的档案中,足见包彦伦此人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这样的人,就是随波逐流的墙头草,为了保全自身,什么都可以出卖。” “陛下与其杀了他,不如准许臣敲打恐吓他一番,好让他为我们所用。” 李玉堂这才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 “秦卿,你刚刚入朝不久,没想到心思竟已练就如此老辣。” 秦川淡笑道,“陛下谬赞了。” “宦海沉浮,深不见底,人心险恶。” “若是还像从前那般天真,臣又如何能在保全自身的同时,为陛下竭智尽忠?” “好,那朕便依你之意,暂时不动那包彦伦。” 李玉堂赞许笑道,“秦卿,今后你不论何时,都可以不经禀报,直接来养心殿见朕。” “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向朕开口,朕一定无所不依!” …… 凌晨时分,天色刚蒙蒙泛亮。 一队苍云卫便疾行穿梭于街道之上,直奔林府而去。 来到林府,苍云卫破门而入,即刻展开行动。 仅仅数分钟的光景,便将林家三十余人全部抓捕起来。 除了林承方的四个妻妾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奴仆下人。 沈临雪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环视而过,狐疑道,“林承方呢?” 一名苍云卫回答道,“统领,我们已经搜遍所有房间,却不见林承方的踪迹。” 沈临雪皱了皱眉,来到林承方的大娘子面前,淡淡道,“你们家老爷去了哪里?” 林承方的大娘子早已吓破了胆,整个人瘫软在地,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老爷今晚本是在我的房里睡,但刚刚却突然有一个人到家中,说军营出了大事,老爷便匆匆走了。” “什么?” 沈临雪脸色一变,急忙问道,“报信的是何人,走了多少时间?!” “报信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我也不认识……” 大娘子颤声道,“老爷刚走不久,你们就直接闯入府中,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没想到我们都已如此神速,还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沈临雪神情阴冷,沉声喝道,“来人!” 一名苍云卫抱拳道,“统领,有何吩咐。” “我立刻返回皇宫,将林承方出逃之事禀报陛下。” 沈临雪沉声道,“你们速速分头前往京城所有城门设下路卡,绝不能让林承方逃出京城!” “是!” …… 与此同时,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大堂内,面无表情端着茶盏喝茶。 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拉着黄包车来到府内。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林承方。 “杨相国,杨相国!” 林承方满脸惶恐,连滚带爬冲到杨文忠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相国,祸事了!” “那秦川仅用短短一夜光景,便直接剿灭了四明山。” “据守城的将士报信说,我儿林千钧也被那秦川所抓!” “相国,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文忠不紧不慢放下茶盏,冷笑道,“林将军,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 “我若不知道的话,又怎会特意派人,去将你接到这里来?” “告诉你,你前脚刚刚离开,苍云卫后脚便查抄了你的府邸,将你一家三十余口人全部打入死囚。” “现如今,苍云卫应该正在封锁四方城门,全城搜捕你。” “怎……怎么会这样……” 林承方彻底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用膝盖蹭着地面,来到杨文忠的面前,抓着杨文忠的手,颤声道,“相国救我,求相国救我!” “救你?” 杨文忠嗤鼻一笑,一把甩开林承方,淡淡道,“林将军,你也太高看老夫了吧?” “老夫能在苍云卫抄你的家之前将你救出来,已经是尽了全力。” “现如今苍云卫在全城缉拿你,老夫还能如何救你?” 林承方吞了口唾沫,嘶哑道,“相国,您……您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您别忘了,这些年来,末将帮您做过多少事,立过多少功劳。” “如果末将被抓入大牢,万一扛不住酷刑,无法守口如瓶,岂不是给相国添麻烦吗?” 听闻此话,杨文忠神情倏然一沉,冷声道:“林承方,你是在威胁老夫吗?”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对自己没自信。” 林承方虽惶恐万分,但也只得紧咬槽牙,硬着头皮道,“没办法,杨相国,末将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若非您是四明山的后台,我儿林千钧不可能被秦川所抓,我林家也不会沦落至这般地步。” “抛开四明山的事不提,如果末将不小心将当初落云谷之战的秘密吐露出去,相国还如何独善其身?” 杨文忠两眼死死盯着林承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 但随即便转瞬即逝,嘴角勾起一抹一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将军,老夫跟你开玩笑呢。” “你我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早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现如今你遭了难,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管?” “这样吧,京城西门的守将于宽,是老夫的门生,唯老夫之命是从。” “严翼,你速速带着林将军,从西门逃走,护送他逃往护城河。” “老夫在护城河边上备了一条小舟,你到了护城河,便乘舟顺流而下,直奔江南而去。” “老夫的两个儿子,皆在江南为官,有他们庇护,定可护你周全。” 林承方这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点了点头,“多谢相国,多谢相国救命!”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道,“相国,那我儿千钧……” 杨文忠冷声道,“都已经到这般时候,你还顾得上这许多?!” 第五十八章 朝廷要变天了? “现如今你已经落难,老夫还愿意出手拉你一把,是看在这些年来的情分上。” “能保你一人平安,已经是老夫的全力,你还想将你儿子也一并带走?” 杨文忠冷笑道,“告诉你,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林千钧不仅当初假死欺君,此次更是勾结四明山土匪,罪无可赦。” “你若是想保你儿子,那就等着和你儿子一起下黄泉吧!” 林承方吞了口唾沫,心中挣扎许久,颤声道,“杨相国,我……我知错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在下能度过此次劫难,日后如有翻身之日,一定赴汤蹈火报答相国恩情!” 杨文忠这才欣慰笑着点了点头,上前出手搀扶。 “承方,起来吧。” 扶起林承方的同时,杨文忠从怀中取出一袋银元,塞到他的手中。 “这些银子你拿着,留在路上做盘缠。” “老夫也不图你的报答,到了江南之后,好好过日子便是。” 说罢,杨文忠对门外的车夫说道:“严翼,你立刻送林将军,从西门出城,前往护城河。” “务必要保林将军周全,亲眼目送林将军上船之后,再回来见我。” “是。” 车夫重重点了点头,抱拳道,“林将军,请。” “相国恩情,没齿难忘!” 林承方感激道,“在下就此别过,请相国多加保重。” 说罢,林承方便带着银元,坐上黄包车,被严翼拉出相府。 …… 杨文忠所言不错,西城守将于宽确实对他忠心耿耿。 原本城门处,刚刚立好路卡,增设了二百余守兵。 但严翼到后,仅仅出示了一枚令牌,于宽便立刻下令放行,根本没有检查坐在车上的是何人。 出了城之后,严翼护送着林承方直奔护城河而去,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护城河,严翼停下黄包车,恭敬道,“林将军,到了,请下车吧。” “兄弟,多谢了。” 林承方从车上下来,随手取出一枚银元抛给严翼。 然而,看向面前的护城河,河面上却一片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一条船的影子。 林承方左顾右盼张望了半天,都没有寻到船只所在,疑惑道,“兄弟,杨相国说为我准备好的船只何在?” 然而,当他转头一看,却见严翼一改方才满脸淳朴憨厚的模样。 浑身杀气腾腾,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狞笑,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匕首。 “林将军,别急,在下这就送你上路。” “什么?!” 林承方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严翼直接猛扑而出,将他压倒在地,刀锋狠狠刺向他的咽喉。 林承方强压惊恐,紧紧抓着严翼的手腕,使得匕首停在自己的喉结上方。 作为当朝三品威远将军,昔日秦擎苍的副将,林承方也是有些武功在身上。 此时紧咬槽牙,额头一根根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和严翼陷入僵持。 “兄弟,有话好商量……” 林承方嘶哑道,“杨文忠给你多少好处,让你了结我的性命?” “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若日后能翻身,一定会报答你……” 严翼嘴角微微上扬,戏谑笑道,“林将军,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势力吗?” “我为杨相国办事,从来不图回报。” 说着,严翼不紧不慢张开嘴,舌尖在牙齿上捋过一圈。 林承方两眼死死盯着严翼手中的匕首,全部注意力都在刀尖之上。 突然他余光瞥见,严翼的口中闪烁起一点寒芒。 下一秒,只听扑哧一声。 严翼口中藏着一枚拇指长短的吹筒,不紧不慢叼在嘴上。 一记锋利的吹箭,直接刺穿了林承方的眉心。 “你……” 林承方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恐,浑身瞬间瘫软无力。 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瞳孔渐渐涣散,当场气绝身亡。 …… 次日,早朝之际。 群臣齐聚于华阳殿外,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今日令群臣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杨文忠竟然没有来。 “杨相国这些年来,可是从未耽搁过早朝。” “每日早朝的第一本,都非他莫属。” “即便是身体抱恙,都要坚持抱病前来。” “怎么今天,竟然没有来。” 有些人忍不住议论道,“杨相国今日没来,不会和昨夜的事有关吧?” “昨夜?昨夜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你不知道吗?” “秦御史奉陛下之命,前往四明山剿匪。”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光景,不仅剿灭了朝廷多次派兵都难以拔除的四明山匪徒,还抓住了林承方之子林千钧暗通土匪。” “深更半夜,陛下直接派兵抄了林府,将林家三十几口人都打入死囚,唯独林承方不知所踪。” “林千钧?先前处决宋家的时候,他不就因越狱而被杀了吗?” “你……算了,没事。” 群臣正议论纷纷之际,突然见一辆车驾停在宫外。 正是秦川下了车,缓步朝他们走来。 众人顿时都停止议论,一个个闭上嘴巴,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始聊其他话题。 秦川虽只是一四品官,但显然已经是陛下眼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从他疯病痊愈,到现在不过月余光景。 便已经让都察院御史宋廉一家,工部主事曹宇一家,以及威远将军林承方一家,三口人加在一起将近百口人人头落地。 现如今更是连杨相国,都要避其锋芒。 明眼人都清楚,这个小子,绝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 或许朝堂之中,维持多年的杨党一家独大的局势,就要变天了。 小太监高呼一声,群臣纷纷进入华阳殿内,跪地参拜。 “众爱卿,平身。” 李玉堂端坐在龙椅上,淡淡道,“今日早朝之前,朕要宣布一事。” “前骠骑将军林千钧,当初因都察院御史宋廉之案,本应处死。” “行刑前夜,刑部向朕禀报说,林千钧意图逃狱,被刑部官兵追赶时失手杀死。” “朕便宣布赦免其罪,未再加多过问。” 第五十九章 杨文忠献头 李玉堂话锋一转,神情变得阴沉些许。 “但是,昨日龙骧营前往四明山剿匪之际,却发现此人竟然还活着。” “非但活着,还勾结四明山匪徒祝飞虎,屠戮官兵,对抗朝廷。” “包爱卿,此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包彦伦昨夜听说林千钧被秦川所抓后,便预感到大事不好,惶恐万分。 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令他整整一夜未眠,却也没能想出任何应对之策,只得硬着头皮来上朝。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陛下不仅提起此事,还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陛下,当初林千钧,确实关在刑部大牢……” 包彦伦哆哆嗦嗦道,“而且那个罪徒,也确实深夜逃出了大牢。” “臣派手下的官差前去抓捕,回来就对臣报信说,他们失手将林千钧打死,就地埋在了荒郊野外。” “但这林千钧究竟为何死而复生,还和土匪们勾结在一起,臣也不知情啊……” 说完之后,包彦伦内心便直接绝望了。 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可能过陛下这一关? 自己今天,死定了…… 正当包彦伦心如死灰之际,秦川上前一步,淡笑道,“陛下,包大人这些年来,向来恪守本分,尽忠职守。” “林千钧之案,想来是其父林承方暗中买通刑部官差,才故意将其放走。” “虽然此事与包大人无太大关系,但他作为刑部尚书,确实难辞其咎。” “臣建议,罚包大人两个月俸禄,以示小惩大诫,请陛下明察。”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都为之一愣,暗暗惊诧不已。 刑部尚书包彦伦,是杨文忠的门生故吏,满朝官员人尽皆知。 同时群臣都心知肚明,陛下鼎力扶持秦川,就是为了与杨党的势力掣肘。 今日,秦川竟然主动开口,帮包彦伦说话? 这是怎么个情况? 李玉堂认真思索一番,微微点了点头,“秦卿此话有理。” “既然如此,就依秦卿之言,罚刑部尚书包彦伦两个月俸禄。” “包爱卿,你可要以此为诫,日后谨慎行事。” 包彦伦连忙跪地谢恩,“谢陛下,臣遵旨!” 起身之后,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感激。 达到他这个级别的大官,主要收入根本不靠俸禄。 罚区区两个月的俸禄,就和没罚没区别。 包彦伦清楚,今日若非秦川开口求情,陛下绝不会放过他。 即便不死,也得扒一层皮下来。 虽然包彦伦不明白,为什么秦川要帮自己说话。 但这份恩情,他算是暗暗记在心底。 李玉堂继续冷声说道,“四明山盘踞与京郊直隶一带多年,朝廷几次派兵前去征剿,却都中了土匪埋伏,铩羽而归。” “现如今四明山匪徒已经剿灭,自然真相大白。” “朝廷之所以屡次征剿不利,就是因为朝中出了内鬼,每次出兵之前,都会事先向四明山匪徒通风报信。” “这个内鬼,正是林家父子!” “朕昨夜已命苍云卫,将林千钧及林家三十二口人,全部打入死囚。” “今日午时三刻,和四明山匪徒一起,押至午阳门外,斩首示众!” “此外,罪徒林承方昨夜接到同伙报信,在苍云卫抵达之前逃跑,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逃出京城。” “传朕旨意,于各州发放海捕文书,捉拿罪徒林承方!” “凡执林承方首级送入京城者,赏百金,封千户侯!” “遵旨!” 负责拟写诏书的太常寺官吏们,急忙躬身颔首,口道遵旨。 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一声高呼。 “相国杨文忠到!” 群臣微微愣了愣,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 正是杨文忠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昂首阔步,满脸从容。 来到龙椅前,撩袍跪地,毕恭毕敬振声喝道,“臣杨文忠,参见陛下!” “杨爱卿,请起。” 李玉堂淡淡道,“杨爱卿身为我大乾首辅,每日早朝,一向风雨无阻。” “不知今日,却为何迟误啊?” 杨文忠微笑道,“禀陛下,臣今日之所以迟误,是因为昨夜去办了些事,备了一份厚礼献于陛下。” 众人定睛一看,杨文忠手中果然捧着一只银匣,毕恭毕敬双手呈上。 “哦?” 李玉堂面露狐疑,问道,“这是何物?” 杨文忠笑着回答道,“禀陛下,这正是罪徒林承方之首级。” “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一众官吏,顿时都脸色一变,心中震惊不已。 林承方是何许人也?杨文忠的得力干将。 他能在短短数年间,从天赐军的一名副将,做上当朝三品威远将军,全仰仗杨文忠的提携。 得知林承方出逃的消息后,群臣心中都暗暗猜测,很有可能是杨相国用自身的能量,帮助林承方逃出京城。 谁也没想到,今日杨文忠竟然会在早朝之际,献上林承方的首级。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同样无比复杂。 默然许久,才淡淡开口道,“杨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罪徒林承方的首级,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杨文忠面带微笑,不假思索从容回答道,“禀陛下,老臣昨夜得知,秦御史率龙骧营剿匪凯旋,还抓回了林千钧。” “林千钧乃林承方之子,他与四明山土匪暗中勾结,林承方必定脱不了干系。” “臣猜测林承方知道此事后,很有可能会逃离京城,便亲自带领家仆伙计,前往林府拦截。” “果然如臣所料,臣抵达林府之际,林承方已经抛下家眷和家产,独自一人逃跑。” “为了帮陛下抓回此贼,臣率家奴们追杀一夜,直追到直隶边境,才终于将林承方抓住。” “臣本想生擒此贼献于陛下,但奈何林承方仰仗武力,困兽之斗,垂死挣扎,反而杀死臣两名家奴。” “无奈之下,臣也只得命家奴们痛下杀手,直接杀死林承方,将其首级带来献给陛下。” 第六十章 请你喝酒 虽然杨文忠与林承方之间的关系,所有人心知肚明。 偏偏他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破绽。 李玉堂犹豫片刻,也只得点了点头,淡淡赞许道,“杨爱卿不愧为三朝元老,果然深谋远虑,为朕排解了一大心忧。” “听旨,赐杨爱卿百两黄金,加食邑千户,并赐御酒十坛,蜀锦百匹,以昭嘉奖!” 杨文忠微笑道,“老臣为陛下分忧,理所应当,并不贪图奖赏。” “还请陛下将这些金银和赏赐之物,赐与秦御史,以彰剿匪之功。” 说着,杨文忠转头看了秦川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川也忍俊不禁,回以一笑。 果然。 姜,还是老的辣啊。 …… 了却林承方之事后,群臣轮番上本参奏。 半个时辰后,便宣布退朝,各回本班。 出宫之际,杨文忠来到秦川身边,笑道,“没想到秦公子不仅办差有方,在战场之上也如此足智多谋。” “不愧是忠勇秦家之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杨相国谬赞了。” 秦川淡笑道,“晚辈也没想到,杨相国竟对陛下如此忠义。” “为了帮陛下分忧,竟不惜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得力干将。” “那是自然。” 杨相国淡淡道,“我等身为大乾臣子,理应忠于陛下。” “林承方勾结土匪,对抗朝廷,就罪该万死。” “莫说只是我的门生,便是我的亲生儿子做出这种事,老夫也绝不会姑息。” 秦川拱手作揖道:“杨相国大义,晚辈钦佩万分。” “看来晚辈今后,还得多多向杨相国学习讨教才是。” 杨相国轻笑一声,背着手不紧不慢走远。 看着他嚣张得意的步伐,秦川顿时忍俊不禁。 “不过用这心狠手辣的手段小胜我一阵,便这么急不可耐地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杨相国,现在想笑就笑吧。” “只要笑到最后那个人不是你,便足够了。” …… 秦川并未被此事影响到,仍然前往都察院衙署,按部就班地办差。 一天过去,傍晚时分,秦川先其他官员一步提前离开。 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直奔刑部而去。 来到刑部,刑部官员们也完成了一天的事务,正在三三两两地离开。 秦川穿过重重人群,径直来到刑部尚书包彦伦面前,颔首道,“见过包大人!” “秦御史?” 包彦伦微微怔了怔,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确认身边没有杨党的同僚,才低声道,“秦御史,今日朝堂之上,多谢你为本堂求情。” “包大人这是哪里话,你本来就是清白的,下官不过是禀明实情,直言劝谏而已。” 秦川淡笑道:“如果包大人实在要感谢下官,就请下官上街,喝一顿酒如何?” “这……” 包彦伦面露难色,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请秦川喝一顿酒,倒是不算什么。 即便去最好的酒楼,点最好的酒菜,也花不了几个钱。 但是,现如今杨相国和秦川之间,已经牵扯了许多条人命,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如果自己单独和秦川喝酒,被杨党的人发现,汇报给杨文忠,势必会引起杨文忠的猜忌。 甚至,是杀心。 包彦伦正纠结之际,秦川笑着说道,“包大人,我知道你顾忌什么。” “如果包大人不弃,今日就由我做东,去我的福缘酒楼如何?” “虽然我那里的酒菜,在京城不算数一数二,但至少保证安全。” “安全”两个字,秦川特意加重的读音,表明了言外之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包彦伦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当即,秦川和包彦伦乘着轿子,一前一后离开皇宫。 为了防止引起其他人注意,他们两人之间保持着一里的距离。 秦川来到福缘酒楼,先上了二楼雅间。 过了半柱香的光景,包彦伦才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直到来到雅间关上门,包彦伦才算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秦川忍俊不禁道,“下官不过请包大人喝杯酒,包大人都需要如此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真是可悲啊。” “秦御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包彦伦无奈苦笑道,“你也清楚,咱们两个的立场,是截然不同的。”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谨慎行事。” “怎么不同?”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反问道,“包大人,你我都是大乾的官员,陛下的臣子。” “咱们都有,且只能有一个立场,那就是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难道不是吗?” 包彦伦笑容一僵,急忙尴尬地点了点头,“秦御史所言极是,是本官失言了。” 秦川挥了挥手,吩咐伙计端上来好酒好菜。 “来,包大人,我敬你一杯。” 秦川与包彦伦碰杯,饮了一盏。 随即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道,“包大人,你可知道近来,陛下让我查阅六部档案,调查贪污官吏之事?” 听闻此话,包彦伦再次浑身一颤,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 但还是强压惊恐,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交给秦御史一人来办。” “足见秦御史,确实是深得陛下信任啊。”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信任归信任,但这可不算是什么好差事。” “包大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我才清楚,原来这大乾朝廷内,有这么多贪污银两,中饱私囊的蛀虫。” “一个吏部的六品员外郎,在朝廷之中,就是芝麻粒大小的官。” “竟然能在短短两年之间,贪了足足一千万两白银,几乎能顶上一个州半年的税赋。” “朝中贪腐之气如此盛行,贪官遍地,烂账满库,朝廷还能维持有序运转,而没有达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由此便足以证明,我大乾的国力民力,是何等的强盛富饶啊。” 第六十一章 奉劝包彦伦 包彦伦不明白秦川此话何意,只得低着头默默喝酒。 秦川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同样面带微笑,自斟自饮。 几杯酒下肚,包彦伦先沉不住气,小心翼翼道,“秦御史,你对本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秦川淡笑道,“我只是对包大人说一声,再过一段时间,有很多贪官要被我揪出来。” “这些贪官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拔起萝卜带出泥。” “到时候,你这位刑部尚书,可就有的要忙了。” 包彦伦浑身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 秦川口中这些千丝万缕的贪官,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难道说秦川这番话,是在敲打自己? 如果自己不主动坦白,到时候第一个办的,就是自己? 包彦伦越是胡思乱想,心中越是害怕,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不停。 秦川心中暗笑,忍俊不禁问道,“包大人,你抖什么?” “我……我抖了吗?我没有啊。” 包彦伦勉强挤出个笑容,“可能是不胜酒力,有些喝醉了吧……” 秦川突然砰的一声,猛然将手中的酒杯拍在桌子上。 “啊!” 这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包彦伦惊叫一声,险些直接滑到桌子底下。 “秦御史,你……你这是何意……”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包彦伦,淡淡道,“包大人,你刚刚的话,说得其实对也不对。” “你我现在的立场,确实截然不同。” “但凡朝中臣子,只有两个立场。” “要么,做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忠臣。” “要么,做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的奸臣。” “包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作为一名忠臣,即便是被暗害而死,也可以名垂千古,万世流芳。” “若与奸臣为伍,便是嚣张一生,霸道一世,死后也只会遭受世人唾骂,以及新君的清算。” “天日昭昭,恶者必偿,公道自在人心。” “下有王法,上有天道,没有任何人为非作歹之人,可以一世逍遥法外。” 秦川这番话大义凛然,一身正气,使包彦伦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道,“秦大人,您是此话何意,下官有些听不懂……” “你不是听不懂,只是在装糊涂而已。” 秦川微笑道:“包大人,知道我今日为什么帮你求情,又请你喝酒吗?” “因为我翻遍各部档案,其他各部尚书,全都与杨文忠沆瀣一气,做出不知多少贪赃枉法,欺君害民的勾当。” “只有你,虽然也是杨党的人,但除了贪财之外,并未做过太多恶事。” “他们都已经腐烂入骨,无可救药,但你在我眼里,还有迷途知返的可能性。”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机会。” “助陛下将这些祸国殃民的贪官,统统揪出来严查重办,以此来洗清你自己的罪孽。” “这是你此生唯一能翻身的机会,我也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如果你不把握住,就只能被绑死在杨文忠这条大船上,一条路走到黑。” “而等待你们的结局,只有毁灭和败亡。” 包彦伦无言以对,心虚地低着头,似乎心中在进行艰难的纠结和挣扎。 秦川的语气缓和些许,淡笑道,“包大人,以上的话,是我作为一名臣子对你的奉劝。” “接下来,站在私交的角度上,我也要给你一个忠告。” “杨文忠,绝非可信之人。” 包彦伦怔了怔,弱弱道,“秦大人……此话何意?” 秦川淡淡道,“最简单的例子,就摆在你的面前。” “林承方是杨文忠的得力干将,对他忠心耿耿,这些年来为他立下不知多少汗马功劳。” “但是出事之后,杨文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送林承方上了西天,用他的头颅为自己撇清关系。” “你们这些杨党的官员,和林承方一样,在杨文忠的眼里,都不过是棋子而已。” “在有用的时候,杨文忠会敲骨吸髓地利用你们,压榨尽你们身上所有价值,利用你们帮他赚取银两。” “而当没用的时候,你们就只会作为弃子,被杨文忠无情抛弃。” “甚至大祸临头之事,杨文忠还会直接对你们痛下狠手,让你们成为他保全自身,保全杨家的垫脚石。” “包大人,我知道你虽然胆小,但也算是个聪明之人。” “既然是聪明人,就应当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不是将命脉被他人握于股掌,还是一个如此冷酷无情之人。” 说罢,秦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剩下包彦伦独自一人瘫坐在包间内,内心五味杂陈。 …… 次日清晨,早朝过后,李玉堂将秦川召入养心殿。 命所有丫鬟和宫女都统统退下,包括汪沉都到门口等候,只剩他们两个人。 “秦卿,你说得没错。” 李玉堂沉声道,“京兆府的事,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秦川顿时面露正色,“陛下,出什么事了?” “前两日,你剿匪出发之前,朕命苍云卫抓捕京兆府尹段德俊,进行拷问。” 李玉堂说道,“两日的拷问下来,段德俊却始终守口如瓶,将勾结刺客,私纵土匪之事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肯招认。” “没想到,昨天夜里,他竟然也遭到了贼人的刺杀。” “什么?” 秦川怔了怔,皱眉道,“陛下怀疑……此事与刑部尚书包彦伦有关?” “不。” 李玉堂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与包彦伦并无关系。” “因为朕并非将段德俊关在刑部大牢,而是下旨关押于苍云卫的诏狱之中。”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段德俊,竟然并非是在刑部大牢,而是在诏狱遭到行刺。 虽然仅仅两字之差,但却直接让这件事的严重性,上升了好几个级别。 第六十二章 死人比活人更管用 诏狱,是苍云卫专用的大牢,专门用来关押那些犯下重罪的达官显贵。 从守卫到狱卒,全部都是苍云卫的成员负责担任。 因此,诏狱自建立以来,几乎从未出过任何意外。 这一次,段德俊竟然在诏狱内遭到了行刺。 此事足以证明,那名杀手背后的主使者,能量已经大到恐怖的地步。 甚至很有可能,在苍云卫内,都有他的人。 苍云卫乃是皇帝亲卫,除了有查案子之职外,还要负责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全。 一个权臣的耳目,混入了苍云卫中。 简直就等同于是一定程度上,拿捏住了皇帝的命脉。 秦川思忖片刻,沉声道,“陛下,段德俊生死如何?” “刺客心狠手辣,一刀封喉,段德俊当场便气绝身亡。” 李玉堂神情阴冷,咬牙切齿道,“一个京兆府尹遇刺,倒是无足轻重。” “但是,刺客胆敢潜入诏狱行刺,简直就是在挑衅朕的威严。” “据值守的苍云卫所说,昨夜一切安之如常,没有任何外人潜入诏狱之中。” “也就是说,这个行刺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苍云卫的成员!”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苍云卫乃是陛下的贴身暗卫,每一名成员都必须知根知底,完全可靠。” “可现如今,苍云卫内竟然混入一名刺客,而且是公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行刺。” “若是不将这根刺拔出来,对于陛下的安全而言,便是一个莫大的隐患。” “正是!” 李玉堂重重点了点头,冷声道,“秦卿,你可有什么妙计,帮朕将这个刺客给揪出来?” “待查明他的身份,朕一定要将这个贼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秦川略一思忖,淡笑道,“陛下,臣确实有一计。” “或许可以引蛇出洞,让这个刺客主动自投罗网。” 李玉堂两眼一亮,忙不迭问道,“秦卿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秦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陛下,段德俊的尸体何在?” 李玉堂不解秦川何意,但还是回答道,“还停在诏狱内,准备明日送回其本家发办。” “陛下,请先不要将段德俊的尸体送出宫,而是立刻派苍云卫,秘密送至太医院,安排在一个隐秘之处。” “并召集所有太医为其诊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李玉堂满脸懵逼,“秦卿,那段德俊昨夜就已经死了。” “即便朕召集天下名医,也不可能将其起死回生啊。” 秦川神秘笑道,“陛下无需让段德俊起死回生。” “只需让那个刺客,以及刺客背后的主使者疑心大作即可。”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 深夜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喝着茶水。 严翼则坐在旁边的客座上,手中捧着酒葫芦,大口大口喝着酒。 茶几上放着一只帽子,以及一把刀。 正是苍云卫专属的绣云官帽,以及绣春刀。 杨文忠淡淡开口道:“严翼,这两日连续动手,你辛苦了。” “恩相,这是哪里话。” 严翼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咧嘴笑道,“恩相手下虽高手如云,但绝无人能与我的本领媲美。” “所谓能者多劳,我既受恩相大恩,就理应竭力报答。” 杨文忠点了点头,“你的能力,老夫一向非常放心。” “不过这两次行动,你不会失手了吧?” “怎么可能。” 严翼微微怔了怔,随即不以为然嗤笑着摆了摆手。 “恩相,你说笑了。” “那林承方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上,但如何是我的对手。” “我都已经割下他的人头给恩相带回来,又能出什么意外?” 杨文忠淡淡道,“我说的不是前夜,而是昨夜的事。” “昨夜?昨夜便更容易了。” 严翼咧嘴笑道,“诏狱虽然守卫森严,但我作为苍云卫的千户,自然可以随意出入。” “段德俊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我杀他如屠猪狗,根本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杨文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 “但是,老夫听说今日,陛下将那段德俊送去了太医院,并召集所有太医进行抢救。” “如果段德俊确实已经死了,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严翼顿时眉头紧锁:“这不可能!” “我一刀割断了那段德俊的喉咙,确认那家伙彻底断气才离开。” “太医院的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帮他起死回生?” 杨文忠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段德俊虽然只是一小小京兆府尹,但知道老夫太多秘密。” “不确保他彻底闭上嘴巴,老夫寝食难安。” “待明日上朝之际,老夫再仔细打探一下情况。” “如果段德俊确实还活着,就要劳你再跑一趟了。” “没问题!” 严翼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屈辱之色。 “如此弱小的猎物却没能杀死,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耻辱!” “如果他果真没死,我一定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绝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 次日,早朝时分。 群臣齐聚于华阳殿,入殿上早朝。 李玉堂一改平日的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显然今天很有火气。 “诸位爱卿,前日夜里,皇宫出了一件大事。” “竟然有贼人胆大包天,潜入诏狱行刺要犯。”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潜入诏狱行刺? 好小众的词汇。 诏狱可是苍云卫的地盘,而苍云卫在百官眼中,都是如恶鬼般可怕的存在。 能潜入诏狱内进行刺杀,这是实力何等恐怖的高手才能做到? “这个贼人行刺之后,便逃出皇宫,朕命苍云卫四处抓捕,都未能抓住其踪迹。”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诸位爱卿也不用太恐慌。” “因为不幸中的万幸时,那名遭到刺杀的犯人,并没有死。” 第六十三章 太医院行刺 听闻此话,站在最前的杨文忠顿时脸色一变,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恐慌之色。 李玉堂淡笑道,“现在,那名被刺杀的犯人还没有苏醒过来,仍在太医院内精心疗养。” “等到他醒来之后,朕一定会让他招认出刺客的身份,然后下达海捕文书,在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乾搜捕刺客。” “即便上至凌霄殿,下至水晶宫,朕也一定会将这个刺客给揪出来,绝不容许他逍遥法外!” 群臣纷纷跪地,振声道,“陛下英明!” …… 退朝之后,群臣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朝中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来。” “竟然敢潜入诏狱行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诏狱可是苍云卫的地盘,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未出过事。” “这个刺客能从无数苍云卫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刺杀,而且还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必然是绝顶高手!” 吏部尚书祝枝亮凑到杨文忠面前,满脸阿谀谄媚的笑容,“杨相国,您说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做出这等事来?” “我怎么知道?” 杨文忠却丝毫没给祝枝亮好脸色,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捉拿贼人,缉捕刺客,是苍云卫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祝尚书,我劝你有这个嚼舌根的工夫,还不如多把精力花在你的正差上。” 说罢,杨文忠便一拂衣袖,快步乘上轿子离开。 剩下祝枝亮愣在原地,明明想拍马屁,却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被其他官员们嘲笑不已,臊得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杨文忠连做朝理政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第一时间离开皇宫,乘着轿子回府。 严翼仍然坐在大堂内,浑身酒气,呼呼大睡。 杨文忠来到严翼面前,冷声道:“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思睡觉?” 严翼瞬间睁开安静,整个人发懵了一阵,疑惑道,“杨相国,此话何意?” “老夫刚刚从皇宫回来,陛下亲口说,段德俊被太医们抢救了回来。” 杨文忠冷冷道,“陛下还说,一定要逼问出刺客的身份。” “上至凌霄殿,下至水晶宫,也要将你揪出来!” 严翼脸色微微变了变,面露阴狠之色,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命硬。” “杨相国,我现在就去一趟皇宫,解决了这个祸患!” “不急。” 杨文忠摆了摆手,淡淡道,“就算你轻功再好,有苍云卫的身份作为掩护,也不可能大白天潜入皇宫行刺。” “据陛下所说,那段德俊虽然抢救回来,但身负重伤,一时半会不可能苏醒过来,现在还躺在太医院内。” “你还是暂时沉住气,等今天夜里在动手。” 杨文忠正色叮嘱道,“严翼,你记住,陛下提前做好防备,太医院附近明里暗里,一定藏匿着众多苍云卫。” “你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如果没有机会,就不要贸然出手,决不能被人抓住行迹!” …… 眨眼间,到了深夜时分。 皇宫宵禁时分,陛下在养心殿睡下,嫔妃们也都各闭宫门。 整个皇宫内一片冷冷清清,寂静无声,只有一些守卫,在各座宫殿的宫门外站岗守卫。 太医院位于皇宫西侧,由于夜间无人居住,所以守卫不算太过森严。 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翻过宫墙进入皇宫中。 如果鬼影一般,直奔西面太医院而去。 太医院外两名守卫,站得歪歪扭扭,哈欠连天。 突然,左侧宫墙处,传来“咚”的一声异响。 “有情况!” 两名守卫脸色一变,立刻直奔声音的来源而去。 然而,来到墙根下一看,却只有一块石头静静躺在地上,根本不见一道人影。 二人满脸懵逼,正满脸茫然,左顾右盼之际,上方传来一声口哨声。 两名守卫微微一怔,抬起头定睛一看。 严翼直接从墙上一跃而下,手中两把匕首,扑哧一声刺入两名守卫的胸膛。 从动手到二人咽气的过程,不到短短半秒,使这二人没有发出半丁点声音。 解决了这两名守卫后,严翼从二人身上摸出钥匙,疾步走向门前。 打开外面的门锁,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才悄然进入太医院内,又缓缓将门关上。 确认太医院内并无守卫,严翼才稍稍松了口气,点燃起一盏油灯。 疾步穿梭与太医院的长廊内,挨个房间寻找起来。 找了好一阵,一直从门口走到尽头,油灯才终于透过纸窗,映照到一道人影,躺在一间房中的病床上。 偌大的整个太医院,也只有这一个房间,有这一个人。 “就是你了!” 严翼微微眯起眼睛,正准备直接破门而入,了结段德俊这个死鬼。 但不等他动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玩味的轻笑。 “没想到你竟然还真敢来,真是勇气可嘉啊。” 听到这玩味的声音,严翼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当即直接从腰间抽出匕首,借助声音的来源判断方位,回手一刀狠狠刺向说话者的咽喉。 借着油灯微光的照映,严翼得以看到。 正是秦川始终藏匿于黑暗之中,从他进入太医院开始,便始终满脸玩味看着他。 “是你!” 严翼眼中流露狰狞的杀机,咬牙切齿道,“秦川,你害死了相国的女婿,也是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我便先杀了你,一并为相国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秦川拔剑出鞘,抵挡住严翼的匕首,自信笑道,“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只管使出来便是。” “如果本领不济的话,那就把你知道的秘密,统统给我吐出来!” 当即,秦川微然发力,将严翼一个趔趄逼退两三步。 随即二人同时冲向对方,展开一场刺刀见红的激烈搏杀。 严翼手中两把匕首疯狂挥舞,展开凌厉的攻势。 作为一名顶尖杀手,他的每一刀都目的明确,全都是狠辣的杀招,干净利落,直指要害。 第六十四章 你是何人? 秦川则将《逍遥剑法》施展开来,以守代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抵御住严翼一记记疯狂攻势的同时,始终暗中策划,观察局势,仍然能屹立于不败之境。 数个回合过后,二人拼得棋逢对手,谁都没能占到半丁点便宜。 然而打着打着,严翼却渐渐焦虑起来,动作渐渐变得拖泥带水起来。 柳毅清楚,这家伙的心中,肯定是有所顾忌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的不是旁地,而正是皇宫内的太医院。“ 宫中的守卫和暗处的苍云卫们听到动静,肯定会立刻赶来支援。 如果太医院被守卫们重重包围,自己便插翅难飞了。 想到这,严翼面露恨意,面对秦川的剑锋不再躲闪,而是直接挥刀而出,手中匕首直指秦川的双眼而去。 看这般架势,分明是要和秦川同归于尽。 秦川微微皱了皱眉,没有选择和这家伙玩命,微微挥手收剑,躲闪过了严翼的攻击。 “呵,小子,你还是不够狠啊。” 严翼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般的狞笑。 在秦川躲闪的一瞬间,手中匕首骤然变招,明晃晃的刀锋回手划向秦川的咽喉。 眼看着刀锋已经近在咫尺,就要将秦川的喉咙割断的一瞬间。 秦川却微微一笑,仿佛早在预料之中。 身体猛然朝后一仰,使得刀锋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未能伤及他一根汗毛。 “什么?!” 严翼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自己的变招竟然被秦川预判到。 意识到自己这一招扑空露出破绽,心中暗道不好。 但再想找补,却已经为时晚矣。 秦川瞬间暴起,一肘顶向严翼的胸膛,将严翼整个人顶翻在地。 不等严翼挣扎着起身,便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双拳如狂风骤雨般猛轰而出,短短数秒间挥出十几拳,拳拳到肉砸在严翼的胸膛上。 这一连串的刺拳,几乎将严翼的腔骨砸碎,嘴角不住溢出猩红的鲜血,脸上满是浓浓的惊恐。 “放心吧,我不会急着杀你。” 秦川一脚踩着严翼持刀手的手腕,将他死死压制住。 一手握着佩剑,将明晃晃的剑锋抵在严翼的咽喉,令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居高临下睥睨着秦川,微笑道,“在杀你之前,你必须将你知道的秘密,全都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当然,如果能将苍云卫三十六道刑法全都扛过,还能继续嘴硬下去,我便钦佩你是条汉子。” 严翼面如死灰,两眼死死瞪着秦川,嘴角微微抽搐不停。 良久,他眼中的杀意才缓和些许,嘶哑道,“我说……” “哦?” 秦川将脸靠近严翼几分,饶有兴味道,“想招供什么,不着急,慢慢说。” “我要告诉你的是……” 严翼微微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秦川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下一秒,便见严翼吐血如注的口中,吐出一枚拇指粗细的吹筒,叼在上下牙齿之间狠狠一吹。 吹出一发明晃晃的寒针,直指他的眉心而来。 秦川没有料到,这个家伙竟然藏得如此之深,连嘴里都藏着武器。 他忙不迭猛然侧身翻滚向一旁,算是堪堪躲闪开要害。 却还是被寒针刺入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岂有此理……” 秦川咬了咬牙,恶狠狠瞪向严翼。 却见严翼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枚圆球,狠狠砸在地上。 圆球砰然炸裂开来,释放出浓郁的青色烟雾,瞬间将视野完全遮蔽。 身处浓烟的笼罩中,即便秦川双目圆睁,聚精会神,却也根本难以捕捉到严翼的位置。 此时此刻,严翼已经身负重伤,却并没有急着逃跑。 而是借着浓烟的掩护,纵身一跃一头撞破纸窗,跃进方才他锁定的房间。 “蝼蚁,去死吧!” 严翼杀气腾腾冲到病床前,紧握拳头准备直接要了段德俊的性命。 然而,来到病床前定睛一看,严翼却瞬间愣住。 “什么?!” 刚刚他隔着纸床便看到,病床上躺着一道人影。 然而此时走近,借着月光的映照定睛一看,严翼才惊恐地发现。 病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奄奄一息的段德俊。 而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女人,容貌精致,气质清冷,正闭着眼睛熟睡。 严翼满脸难以置信的惊疑,举着匕首的手停在半空。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床上的女人突然猛地睁开眼睛。 毫不犹豫飞身一脚,正中严翼的胸膛。 “啊!” 严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直接被踢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上,继而瘫软在地。 不等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秦川也穿过浓密的烟雾,破门来到房间内。 将剑锋顶在严翼的咽喉处,淡淡道,“你的垂死挣扎,到此为止了。” 严翼整个人瘫软在地,神情黯然,面如死灰,整个人彻底绝望。 他两眼死死盯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女人,咬牙切齿道,“你是何人?” “为什么躺在这张床上的,不是段德俊,而是你?” “我叫苏泷韵,是新加入苍云卫的成员。” 苏泷韵淡淡道:“严前辈之名,我早就如雷贯耳。” “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处境下。”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泷韵,你认识这家伙?” “当然。” 苏泷韵点了点头,“他叫严翼,是苍云卫的千户,也是现今苍云卫中资历最老的成员之一。” “曾效力于先皇麾下,办过不知多少惊天大案,处理了不知多少贪官污吏。” 说着,苏泷韵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难怪能公然潜入诏狱行凶,又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现如今苍云卫中这些年轻的晚辈,有哪个敢不给严千户你面子?” 听苏泷韵介绍了这名刺客的身份,秦川也不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这位刺客,竟如此大有来头,真是意外收获啊。” “我相信,陛下对你知道的秘密,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第六十五章 世家 擒获严翼之后,秦川让苏泷韵将他押入诏狱,严加看管。 秦川自己,则是直接前往养心殿面圣。 听完秦川的汇报后,李玉堂震怒不已。 “这个严翼,在苍云卫效力了十五年之久,曾为先皇立下过汗马功劳。” “朕自即位以来,一直对他无比器重,将他视作心腹一般,交给他不知多少举足轻重的大案。” “没想到他竟敢做出这等事来,枉负了朕对他的信任!” “朕非要将这个奸贼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秦川拱手抱拳,正色道,“陛下,依臣看来,最好暂时先不要杀他。” “严翼作为苍云卫的老人,并没有潜入诏狱行刺的理由。” “他能做出这等事来,背后一定是有幕后主使。” “容苍云卫们审上几日,让他将背后的后台吐露出来,才最符合长远利益。” “不错。” 李玉堂冷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冷冷道,“朕倒要看看,这家伙的骨头有多硬。” “苍云卫三十六道酷刑,看他能扛到第几道!” 说罢,李玉堂正色道,“秦卿,此次多亏你鼎力相助,才帮朕揪出了苍云卫内的奸贼。” “此次你劳苦功高,回去好好歇息几日。” “待歇息完毕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对六部贪官的调查了。” “是,臣遵……” 秦川下意识想要遵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疑惑道,“调查?” “陛下,臣只是区区一介都察院御史,仅有负责纠督弹劾贪官污吏之权。” “调查六部官吏,似乎不在臣的职权之中啊。” 李玉堂淡笑道,“秦卿,忘了告诉你。” “朕已经决定,保留你都察院御史之位的同时,加封你为苍云卫参军主事,从三品。” “从今日起,苍云卫除正副统领外所有成员,你皆可随意调用。” “此次调查六部涉嫌贪腐官吏的罪证之事,朕便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听闻此话,秦川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他很肯定,苍云卫从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参军主事。 因为苍云卫并非普通的部队,而是只听命于陛下一人的暗卫。 即便正副统领,也没有随意调查官员的权力,只负责上传下达陛下旨意。 陛下为了提拔自己,竟然不惜给自己现编了一个官职。 秦川一时也根本没有推辞的理由,只得无奈点了点头,“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力去办,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 眨眼间,三日的光景过去。 这三天来,秦川没有急着立刻对六部的贪官着手展开行动。 而是再一次仔仔细细将六部档案翻阅了一遍。 并凭借参军主事的权力,将苍云卫储存的档案也观看了一番,确认自己推测的这些贪污数目全部属实。 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秦川终于决定了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工部尚书,余盛川。 六部尚书之中,余盛川贪污的银两数目最为夸张。 仅仅五年以内,贪墨的银两总数,便达到八千万两以上。 要知道,去年大乾的国库收入,也才仅仅一亿五千两。 余盛川五年贪墨的银两,达到国库收入的一半。 即便放眼大乾建国数百年来的历史,也绝对堪称数一数二的巨贪。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秦川选择余盛川优先开刀的重要理由。 不论自己,还是李玉堂,要惩办这些贪官奸臣,都必须慎之又慎。 并非因为贪官奸臣们在朝中拉帮结党,沆瀣一气。 而是因为绝大多数高官重臣背后,都有世家的支持。 世家,是任何王朝都不可忽视的势力。 是历朝历代的君王,不论明君还是昏君,都要面临的一个难题。 民间甚至都有传言称,李氏只是流水的皇帝,世家才是铁打的老爷。 现今京城四大世族,杨、祝、鲁、孙。 其中势力最为强盛的,自然当杨家莫属。 因为杨家的门面人物杨文忠,是朝中最大党派的领袖,大乾三朝老臣,现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首辅。 六部尚书中,吏部、礼部和户部的尚书,便是祝、鲁、孙三家的门面人物。 自己若是贸然惩办这些人,就等于是动了世家的蛋糕,势必会引起猛烈的报复。 这些报复,不仅仅是来自朝廷之中,而是各个领域无孔不入。 譬如自己在京城的祖业,会在这些世家的恶意针对下关张大吉。 自己的宅邸,会每日遭到一群地痞无赖的骚扰,如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秦川清楚,李玉堂也对这些世家恨之入骨,但又投鼠忌器。 只能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极尽所能对他们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打压。 虽然秦川自信,未来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会辅佐陛下,铲除掉这些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的势力。 但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与世家撕破脸皮,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祝、鲁、孙三名尚书,虽然也贪墨不少,但自己不能轻动。 刑部尚书包彦伦,在秦川看来是可以拉拢利用的盟友。 兵部尚书岳龙云,是执掌兵权的武官,虽然有些庸碌,但与杨文忠勾结不深,并无贪墨之举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余盛川。 作为工部尚书,他的份量足够。 八千万两银子的贪污数目,足以震惊世人。 并且背后没有世家的扶持,只是依附杨文忠的一条忠犬。 用他来第一个开刀,可谓再合适不过。 决定了猎物的人选后,秦川便命令苍云卫们到各个钱庄暗访,搜查余盛川这些年来贪污的证据。 同时还派出两名苍云卫,前往直隶之地,查询当初余盛川担任直隶别驾之时贪赃枉法的证据。 秦川自己则是继续暗中敲打刑部尚书包彦伦,努力尽快将他变成自己一方的盟友。 在这三方努力下,秦川已经可以预见到,余盛川倒台为期不远。 等到那一日,整个人京城必然都为之震惊。 整个朝野,必然都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六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这日,深夜时分。 余盛川乘车来到相府,在管家罗富的引领下,一路来到大堂。 杨文忠正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喝着茶水。 余盛川直接小碎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杨文忠面前,毕恭毕敬道,“下官拜见恩相!” 杨文忠放下茶盏,淡淡道,“盛川,老夫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你我为同朝臣诚,你也是堂堂一品大员,不必每次见了老夫,都行此跪拜大礼。” 余盛川却仍然跪在地上,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恩相,您这是哪里话。” “若非恩相提携,下官断不可能有今日的荣光。” “恩相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下官此生此世都没齿难忘,区区跪拜,根本不足以表明下官对恩相的感激!” 杨文忠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好了,起来吧。” “你感受到没有,这几日来,朝中的气味似乎有些不大对。” 余盛川愣了愣,不解道,“恩相此话何意,下官怎么有些听不懂?” “没想到你竟如此迟钝,看来老夫是高估你了。” 杨文忠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解释道,“陛下加封那秦川,为苍云卫参军主事。” “你应该清楚,苍云卫自从创立以来,只有正副统领。” “再往下的千户、百户,都是以爵禄食邑称呼。” “也就是说,陛下是特意为了秦川,而增设了这么一个手握实权的官位。” “你认为陛下此举,是有何企图?” 余盛川略一思忖,狐疑道,“难道……陛下打算用秦川为刀,要对朝中官员进行大刀阔斧的洗牌?” “正是。” 杨文忠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笃定道,“这段时间来,那秦川往刑部跑得很勤,几乎每天都要去上两三趟。” “老夫询问了包彦伦,秦川每次去刑部,都是调阅这些年来,工部官员犯下贪墨之罪的案件备份。” “此外,秦川还秘密命令苍云卫,在整个名称明察暗访,还去了你曾经做过参军主事的直隶进行调查。” “种种证据都表明,秦川第一个要开刀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你!” 听闻此话,余盛川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剧烈哆嗦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我又未曾得罪过那秦川,他为何要拿我开刀?” 杨文忠冷笑道,“秦川小儿,虽然年纪轻轻,但脾气秉性和其父秦擎苍如出一辙,一心只想着尽忠报国,不讲情面,不择手段。” “当朝六部尚书中,刑部尚书包彦伦胆小怕事,兵部尚书岳龙云碌碌无为。” “吏部、户部、礼部的尚书,皆是世家之人,根深蒂固,不可轻动。” “算来算去,朝中有分量的官员中,也只有你是最合适下手的目标,不是吗?” 听闻此话,余盛川脸色不由变得如同吃了苍蝇般难看。 当即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恨之色。 “这个秦川小儿,分明就是欺软怕硬!” “欺我背后没有世家撑腰,就打算我的小命来立威!” “我……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绝不能就这么成为他的垫脚石!” “很好。” 杨文忠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那么,你打算如何做呢?” “我……” 余盛川吞了口唾沫,再次扑通一声跪在杨文忠面前,苦涩道,“下官实在不知该怎么做,还请恩相指点救命!” “只要恩相能助学生度过此劫,学生一定重报!” 杨文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盛川,起来吧。” “我今日深更半夜召你前来,就代表已经思得助你破局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用。” 余盛川连忙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什么方法,恩相只管说便是,学生一定用!” 杨文忠微微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秦川自入朝以来,一直都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宋廉、曹宇、林承方,都被他轻而易举便置于死地,他自然是志得意满。” “眼下你如果想要免罪,唯一的方法,就是在秦川搜集到足够的罪证,将你抓捕治罪之前,先一步将他送进大牢。” “而想要将他送进大牢,就必须给他设下一个局。” “一个让陛下想保他,都无法光明正大保住他的局!” 余盛川愣了愣,急忙殷切地问道,“恩相,你说吧,让学生做,学生一定照办!” “你只需如此,这般……” 杨文忠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讲述给余盛川。 余盛川听完之后,重重点了点头,兴奋道,“恩相,妙计啊!” “下官即刻就着人去安排,实施恩相的计谋!” “这一次,下官不仅要安然无恙度过此劫,还要将他秦川置于死地,为陛下了却一个心腹大患!” …… 眨眼间,又两日的光景过去。 这日傍晚时分,到了退班的时辰,秦川一如既往想前往刑部,继续敲打拉拢包彦伦。 没想到刚出都察院衙署,还不等坐上车驾,迎面便遇上了余盛川。 “见过余大人。” 秦川主动颔首作揖,淡笑着问道,“余大人拦下官,有什么事么?” 余盛川脸上热情的笑容,作揖还礼道,“秦大人,本官先前奉陛下之命,为你物色卫国公府,并加以修缮装潢。” “现如今,你的卫国公府已经大功告成。” “秦大人马上就要乔迁之喜,本官特来蹭杯喜酒喝喝。” 秦川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瞧我这脑子,这些天来忙前忙后,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 “余大人,那事不宜迟,你这就带我,去我的新家看看?” 余盛川笑道,“秦大人,你还是先回一趟府,召集家里的下人们,将府上的家当统统带上,直接搬去新家吧。” “这不仅是本官的心意,也是陛下的意思。” “毕竟,您现如今可是尊贵的卫国公,放眼整个朝里朝外,除了杨相国之外,便只有您拥有国公殊荣。” “身为国公,总是住在天赐侯府,又如何能彰显您的尊贵?” 第六十七章 固王府,李延吉 秦川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原本他并不愿和与余盛川,产生太多的交集。 毕竟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他的罪证。 即便这家伙比较迟钝,杨文忠肯定也有所察觉,并提醒了他。 现如今收网在即,和他打交道越多,便越有可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但是,先前陛下确实提起过,要为自己物色一处宅邸,作为卫国公府。 秦川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就依余大人之意。” …… 当即,秦川回到府中,让王伯招呼下人们收拾好行李,准备搬家。 待收拾完毕,便赶着几辆车,动身前往新府邸。 来到新府邸处,下人们都不由惊叹连连。 这座府邸,不仅位于最繁华的地段,距皇宫仅两条街之隔。 单单是门楣之光灿,便远远凌驾于天赐侯府之上。 门口两座偌大的石狮子,高大威猛,霸气外露。 牌匾之上“卫国公府”四个大字,更是散发出强烈的威严。 下人们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显然对这座新府邸很是满意。 秦川却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余盛川拱手示意,热情笑道,“秦大人,请吧。” 开门之后,看到院内的情景,下人们再次为之一惊。 偌里外三进套院,处处都弥漫着奢靡之风。 院中载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假山流水,贵气逼人。 面前一条长毯,皆是由蚕丝编织,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每一寸都价值不菲。 这条长毯却从院门直达正府大门,足足百尺见长。 更别提院内的石台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 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色如鲜血娇红欲滴的玛瑙,六尺高的南海珊瑚,每一样都价值百金。 这豪华的装潢,以及昂贵的珍宝,都使得下人们如进了大观园一般,一个个都看花了眼。 “秦大人,如何?” 余盛川狡黠笑道,“本官为你安排的这座府邸,你可还满意?” “余大人的深情厚谊,令下官不胜惶恐。” 秦川淡淡道:“但请恕秦某,实在是盛情难却。” 余盛川微微一怔,狐疑道,“为何?” 秦川微笑道:“余大人,陛下下达的旨意,应该是命你为我物色一处府邸。” “但这些昂贵的珍宝,却是从何而来?” “这个……” 余盛川笑容一僵,讪讪道,“这只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而已。” “秦大人贵为国公,更是忠良秦家之后,若是府邸太过寒酸,岂不遭百姓们非议嘲笑?” 秦川忍俊不禁道,“余大人,言重了吧。” “我只听过百姓痛骂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还未曾听过有哪位清正廉明的好官,会被百姓们唾骂嘲讽。” “我秦家的祖训,便是厉行简朴,两袖清风,廉洁奉公,不饮盗泉。” “住在这样穷奢极欲的府邸中,非但我会如坐针毡,寝食不安。” “只怕我父亲和祖先的灵位,也都不得安息。” 说罢,秦川对下人们淡淡喝道,“将行李全部装车,回家!” 下人们微微愣了愣,脸色变得复杂些许。 他们才刚刚搬来,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要回去? 老爷这不纯纯瞎折腾么? 但秦川有命,他们自然不敢违背。 将刚刚搬进院子的行李,又重新搬出去装车。 “等等,等等!” 余盛川顿时有些慌了神,焦急道,“秦大人,你这是何必?” “拜托你给我个面子,就先在这府邸住下,我在陛下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至于这些饰物,若是你不喜欢,我回头命人抬走不就是了?” 秦川转头看了余盛川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余大人,虽然我秦川生来,并不大信奉鬼神风水之说。” “但住在这种宅邸里,我可睡不好觉。” 余盛川小心翼翼问道,“秦大人此话何意?” “余大人,你以为换一块牌匾,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秦川淡淡道,“这座府邸,不正是当初的三王爷的固王府么?” 固王李延吉,是先皇第三子,李玉堂之兄。 昔日先皇重病弥留,人事不省,诸皇子为争夺大位,明争暗斗,各显神通,几乎拼得头破血流。 三王爷李延吉,便是李玉堂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之一。 李延吉是先皇最为喜爱的皇子,熟读兵法,精通诗文,允文允武。 并且彼时朝中,太子英年早逝,二王爷体虚多病。 不论按照顺位继承,还是先皇圣意,李延吉都是继承大位的最好人选。 朝中文武多心向与李延吉,各地的封疆大吏也纷纷站队。 若非后来,李玉堂笼络住杨文忠,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根本连和李延吉同桌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夺嫡之争到了最后,其他皇子或被软禁,或被赐死,只剩下李延吉和李玉堂两人之间的对决。 最终李玉堂是如何夺取最后的胜利,至今仍不得而知。 有人说,李玉堂是依靠李旭东等一批勇将,击败了李延吉的心腹,得到了各地封疆大吏的支持。 也有人说,李玉堂是在杨文忠的帮助下,篡改了先皇遗诏,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 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最后的最后,李玉堂所掌握的势力,都还比不上李延吉。 哪怕后来即位九五,君临天下,李玉堂也未敢杀了李延吉。 而是封他为辽东王,发付到偏远辽东之地,才算稳住群臣和众将之心。 直到现在,放眼整个大乾天下,陛下最忌惮者,无疑就是李延吉。 因为李延吉不仅有野心,更有能力。 辽东之地地势偏远,物资匮乏,本是最为贫瘠苦寒之地。 但在李延吉的治理下,仅仅数年之间,便发展得物资充盈,钱粮富足。 还操练出八万辽东军,实力强劲,兵强马壮。 正因如此,李玉堂宁愿边关防卫空虚,也要在辽东与京城之间的幽州,设下十万兵马布防。 就是担心李延吉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挥师南下,直捣京城。 第六十八章 搜家 秦川虽然猜测到,余盛川肯定会算计自己。 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 如果自己浑然不觉,真的住进这座李延吉曾经的府邸。 杨文忠便会立刻唆使手下的官吏,进言攻讦弹劾自己。 到时候,必然会引起陛下的猜忌,乃至杀身之祸。 虽然现如今,陛下对他十分宠信。 甚至都准他不经请示,便可入养心殿面圣。 但秦川可不会天真到认为,一个从诸子夺位之争中笑到最后的君王,会无条件信任一名臣子。 “秦大人,这……” 被揭破了用意,余盛川心中大慌,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秦川根本懒得与他多废话,直接信步走出院门。 待下人们将行李装车后,便乘车而去。 看着秦川离去的背影,余盛川虽神情阴鸷,嘴角却勾起一抹戏谑的狞笑。 “不愧是秦擎苍的儿子,果然谨小慎微。” “可惜,敢与杨相国为敌,可不是你小心谨慎就能安然无恙的。” …… 秦川带着下人们,原路回府。 王伯好奇问道,“老爷,为何咱们不搬进那新府邸住啊?” 秦川淡笑道,“王伯,现如今我在朝中,已经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以杨文忠之首,不知多少人,想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 “所以我更必须行事谨慎,决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王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郑重道,“老爷此言极是。” “现如今秦家只剩下老爷这一个血脉,振兴家族,延续香火的重担,皆在老爷身上。” “老爷理应小心行事,以防被奸小之辈所害。” “好了,做饭吧,我有些饿了。” 秦川笑道,“吃过晚饭后,我还有事要办。” …… 当即,庖厨们将刚刚收拾的锅炉厨具归置原处,开始准备晚饭。 秦川坐在院内,正在观看苍云卫们汇报上来的情报。 突然,原本紧闭的院门,被从外面推开。 数十名苍云卫从外面走进来,呈方队站在院内。 为首带头的,正是沈临雪。 “沈统领,怎么今日带这么多人来?” 秦川淡淡问道,“是不是又查到了什么重要证据?” 沈临雪却并没有回答秦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情略显复杂。 秦川意识到不对劲,皱了皱眉狐疑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大人,刚刚接到匿名举报,检举秦大人私受贿赂藏于府中。” 沈临雪抱拳道,“按照规矩,末将需搜查一番,请秦大人配合。” 王伯有些着急道,“这位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家老爷一向清正廉明,怎么可能私受贿赂……” “王伯,无需多说。”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我们秦家一向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宵小诬陷。” “去,将所有下人都叫出来,配合苍云卫调查。” 王伯只得点了点头,将家中所有奴仆下人,包括正在做饭的庖厨,都集合到院子里。 秦川拱手道,“沈统领,请吧。” “多谢秦大人配合。” 沈临雪抱拳颔首,挥手道,“搜。” 当初查抄宋府,抓捕宋廉之时,就是沈临雪率领苍云卫同秦川一起行动。 沈临雪一向钦佩秦家的忠武之风,对秦川也是颇为信任。 只是因为按照苍云卫的规矩,接到民间举报,必须着手调查。 来此之前,沈临雪就对手下提前打过招呼。 此时展开搜查,动作都比较轻微。 不似平日查抄府邸时那般粗暴,弄得遍地狼藉。 将各个房间都搜查了一番后,苍云卫们重新回到院中集合。 “沈统领,东院一切正常。” “沈统领,西院没有搜到可疑赃银。” “沈统领,正府……” 苍云卫搜查了东西套院各座房间,都没有搜到贪污受贿的罪证。 秦川淡笑道,“沈统领,如何,没什么问题吧?” “嗯,看来那封举报信,是在栽赃陷害。” 沈临雪抱拳道:“请秦大人放心,末将定会搜查举报信的来源,查清是何人诬陷秦大人。” “打扰了,告辞。” 沈临雪挥了挥手,正欲率苍云卫们离开。 然而,走到门口的一瞬间,却听到咔擦一声。 脚下一块石砖,被无意间一脚踩碎。 沈临雪低下头定睛一看,发现这块石砖有明显凸起,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当即信手一挥,示意手下们停下脚步。 随即缓缓俯下身,将刚刚踩碎的石砖挪开。 看到下面的情景,顿时脸色一变,皱眉问道,“秦大人,这石砖下面,为何被挖空了?” “挖空?” 秦川微微怔了怔,走上前看了看,果然石砖下的沙土被掏空,同样面露狐疑。 “王伯,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 下人们面面相觑,全都不明所以。 沈临雪神情变得难看些许,淡淡道,“秦大人,请准许我们搜上一搜。” “来人,搜!” 当即,沈临雪命两名苍云卫走上前,将四周的石砖统统挪开,并挖去下面的沙土。 待到扫清障碍后,看到面前的情景,所有人都为之愣住。 石砖下方,赫然是一座半径六尺的地窖。 地窖中码着密密麻麻的金条,一根根码得整整齐齐,粗略估计也有至少上万两。 沈临雪表情复杂,问道,“秦大人,这些黄金是哪里来的?” 秦川面色凝重,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伯满脸懵逼,看向身后的下人们。 下人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黄金,全都看得两眼发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秦大人说不出这些黄金的来源,就请容我先带回去进行调查了。” 沈临雪淡淡道,“全部带走。” 苍云卫们走上前,将金条尽数从地窖中取出。 取完最上面的一层金条后,在两层金条之间,赫然夹杂着一张信纸。 “沈统领,有封信。” 一名苍云卫将信取出,毕恭毕敬交给沈临雪。 沈临雪看了信上的内容后,美眸之中显露出浓浓的震惊和不解。 “秦大人,你……” 第六十九章 秦川,勾结北狄 “怎么了?” 秦川皱了皱眉,面露狐疑。 沈临雪犹豫片刻,将信交给秦川。 看了信上的内容后,秦川也神情一沉,眼中流露出浓烈的冷意。 这封信,来自北狄王拓跋虬龙。 而从口吻来看,收信之人,正是自己。 “秦公子如晤,前者公子为取得大乾国君信任,伪装作染患痴病一年之久,令我北狄各部苦苦等待,甚为心焦。” “现如今公子已初步掘起,入朝为官,我部深为欣慰。” “盼公子多立功勋,速速上位,早日谋得大乾军政大权,届时我部将立刻出兵,里应外合,夺占京城。” “占领京城后,我部定履立前约,拥公子为帝,与公子共治天下。” “现一万八千两黄金已送至贵府,助公子打点文武,积攒人脉。” “北狄王拓跋虬龙敬上。” 秦川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的惊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算计,好手段。” “如此筹谋,真可谓一步好棋啊。” 秦川确信,不论自己,还是父亲当初,都不可能勾结北狄人狼狈为奸。 毫无疑问,这藏于地下的一万多两黄金,以及这封伪造的信件,必定是杨文忠一干人的手笔。 更致命的是,自己未能及时察觉到他们的阴谋,而是被沈临雪先一步发现。 可谓是彻彻底底,踩进了杨党设下的陷阱中。 沈临雪看着秦川的眼神变得冰冷些许,冷冷道:“秦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统领,事已至此,不论我说什么,只怕都是百口莫辩。” 秦川苦笑道,“不过,我秦川的为人,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且不说我秦家世代忠良,卫戍边境,为大乾立下卓着功勋。” “当初落云谷之战,我父亲和几位叔叔,还有我秦家八千子弟兵,皆是死于北狄人之手。” “我身为人子,即便再是利益熏心,又怎么可能与杀父仇人狼狈为奸?” 沈临雪神情略有些复杂,显然在她的心目中,也认为秦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眼下,这封白纸黑字的信,就这么摆在面前。 加上这一万多两来路不明的黄金,秦川也说不出来源。 种种证据之下,沈临雪自然不可能以私废公。 “抱歉了,秦大人,有什么话,到刑部大牢去说吧。” 沈临雪淡淡道,“带走!” 两名苍云卫走上前,给秦川戴上五十斤重的镣铐。 王伯和其他一众下人顿时慌了神,“老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各位,不要慌。” 秦川带着枷锁,阻止众人冲上来,淡淡道,“我只不过是遭到奸人诬陷,要暂时到大牢呆上几天。” “我主陛下至圣至明,又有苍云卫辅佐,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查明真相,证我清白。” “相信用不了多久,定能查明真相,证我清白。” “王伯,这几日记得到刑部大牢给我送饭,多做些我爱吃的。” 说罢,秦川便转过身,迈着坦坦荡荡的步伐,同沈临雪等人离开。 出了家门,被押上车驾之际,秦川注意到,苏泷韵坐在树上看着他,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秦川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苏泷韵是苍云卫的成员,每天形影不离地保护自己。 如果说有谁,最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也只有她了。 …… 由于没有陛下的圣旨,不能随意开启诏狱。 沈临雪便暂时将秦川带到刑部大牢关押起来,随即前往皇宫,将此事禀报李玉堂。 得知秦川遭到检举,被关进大牢,李玉堂本是不信。 但在看了那封信的内容之后,也不由陷入深思。 “按照信上所说……秦川这一年来装疯卖傻,是为了博取朕的信任。” 李玉堂喃喃道,“而他实则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与北狄人勾结在一起。” “甚至秦家军当初惨败落云谷,也极有可能是被他出卖了情报。” “秦川主动向朕要官,帮朕掣肘杨党,都是受北狄人背后的示意。”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为朝中首辅,掌握军机大权,然后与北狄人里应外合,谋取京城……” 听着李玉堂的自言自语,沈临雪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真相信这信上的内容吗?” 李玉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反问道,“你信吗?” 沈临雪默然片刻,谨慎地说道:“末将认为……这封信八成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 “秦家世代忠良,乃大乾的功勋之臣。” “而且当初擎苍将军,及八千秦家军子弟,皆是惨死于北狄人之手。” “秦川即便真有反心,也大不可能与杀父仇人狼狈为奸吧?”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按照常理判断,确实如此不假。” “但是,凡事不能只论常理,还要讲证据。” “朕只看到,秦川痴傻了一年之久,刚刚痊愈,便展露出了极为卓越的雄才大略,让杨文忠这种混迹宦海多年的老江湖都频频吃瘪。” “你觉得,他是天纵奇才的可能性比较高,还是背后有人暗中指点的可能性比较高?” 沈临雪不语,李玉堂继续道,“还有,落云谷之战,秦擎苍及八千秦家军子弟皆阵亡沙场,唯独秦川活着回来。” “究竟是如前线将士所说,秦擎苍浴血奋战,保护秦川杀出重围……” “还是北狄人有意手下留情,故意饶过秦川,放他返回京城?” 李玉堂这番话,沈临雪虽难以相信,却又无法反驳。 只得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绝不会冤枉忠臣,也绝不会容许奸贼藏在朕的身边。” 李玉堂沉声道,“你速率领所有苍云卫,即刻调查此案。” “从就那封检举信的源头查起,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如若秦川是受人诬陷,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诬陷他之人给朕揪出来!” “若秦川果真勾结北狄,欲谋朕的江山,朕也绝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第七十章 流言四起 经过一夜的光景,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直到次日清晨,秦川勾结北狄人,被打入大牢之事,便传遍整个京城。 百姓们对此,自然是深感震惊,议论纷纷。 “天哪,秦公子竟然是北狄人的奸细?” “这……这应该是诬陷吧?” “秦家世代忠良,功垂千古,乃大乾第一功勋世家。” “当初擎苍将军在落云谷,正是惨死于北狄人之手。” “秦公子身为秦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与杀父仇人勾结在一起?” “诬陷,肯定是诬陷!” 大部分百姓,都坚信秦川绝不可能勾结北狄。 但也有一些人,提出不同的异议。 “我看未必。”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一这个秦川,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没有抵御住北狄人的利诱呢? “没准当初落云谷之战,就是他出卖了擎苍将军,致使秦家军全军覆没。” “罢了,真相究竟如何,还是等着看刑部的诏示吧。” …… 深夜,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余盛川则坐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吹嘘和奉承。 “恩相,您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那秦川被关进大牢,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来。” “陛下还下旨,命苍云卫们停止了调查我的罪证,全都跑去调查秦川勾结北狄之事。” “如此一来,不仅秦川身陷囹圄,我还可以高枕无忧。” “恩相仅仅只伪造那么一封信,便直接一石二鸟,真是了得啊!” 杨文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盛川,别高兴得太早了。” “虽然我们此事做得足够隐秘,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栽赃毕竟是栽赃。” “以苍云卫的办案能力,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如果到时候秦川洗清罪名,出了大牢,你的末日可就到了。” 听闻此话,余盛川脸色微微变了变,瞬间再次慌了神,忧心忡忡道,“恩相,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 杨文忠冷笑道,“苍云卫即便本领再强,想要查清此案,也需要一段时间。” “只要我们能趁这段时间,让秦川死在牢中,将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时,管家罗富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陛下,刑部尚书包大人到!” 杨文忠微笑着点了点头:“有请,上茶!” 余盛川顿时两眼放光,“原来恩相早有安排,下官钦佩万分!” 不一会,包彦伦从外面进来,恭敬颔首,“见过杨相国!” “彦伦,坐。” 包彦伦在余盛川对面的客座坐下,罗富端来茶水。 杨文忠淡淡道,“彦伦,秦川被关进刑部大牢,可就等于到了你的地盘。” “恩相,言重了。” 包彦伦讪笑道,“下官只是给那秦川安排了间牢房,负责派人看押他而已。” “至于案子,全都是由苍云卫去调查,下官插不上手。” “包大人,你谦虚了。”1 余盛川阴笑道,“你身为刑部尚书,整个大牢就相当于在你的手掌心中。” “虽然查案方面,你插不上手。” “但是,将一把刀趁夜插进那秦川的胸膛,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包彦伦微微怔了怔,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小心翼翼看向杨文忠,“杨相国,您……” “不错,是老夫的意思。” 杨文忠微微点了点头,淡笑道,“彦伦,你应该清楚,那秦川前不久,才害死了老夫的女婿曹宇。” “老夫的女儿直到现在都还身心憔悴,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 “不杀将那秦川置于死地,老夫寝食难安。” “来啊!” 杨文忠挥了挥手,罗富立刻捧着一枚木匣,毕恭毕敬放在包彦伦手边的茶几上。 包彦伦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木匣内赫然是一沓银票,每一张面值都是一万两银子。 杨文忠微笑道:“彦伦,这些年来老夫待你如何?” 包彦伦吞了口唾沫,忙不迭说道,“相国待下官恩重如山,若非相国提拔,断断没有下官的今天!”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 杨文忠微笑道,“先前你没能救出老夫的心腹严翼,致使他死在牢中,老夫不和你计较。” “只要你将秦川,在大牢中置于死地,这十万两银票便归你所有。” “日后只要有机会,老夫一定会提拔你远离朝廷,到地方为官。” “对了,你先前不是说过,一直都想回荆州老家为官?”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这荆州总督之位,便是你的了。” 包彦伦神情略显复杂,犹豫许久,咬着牙点了点头。 “相国,您放心吧。” “只要有机会,下官一定动手,为相国除去这心腹大患!” …… 离开相府后,包彦伦立刻乘车前往刑部大牢。 一路上都神情复杂,内心犹豫不决。 来到刑部大牢,将典狱长白以哲和四名牢头召集在一起。 东牢头洪忠谄媚笑着问道,“包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怎么,这是刑部的大牢,本官身为刑部尚书,不应该来看看吗?” 包彦伦淡淡道,“我且问你们,新抓来的那个犯人秦川,关在谁的地界上?” “禀大人,在我这里!”北牢头吕振急忙说道。 包彦伦微微点了点头,“昨晚被抓进来之后,他的情况如何?” “情况……还算不错。” 吕振回答道,“小人给他安排在一处单身牢房,环境尚可。” “傍晚的时候,他家的下人还给来送了饭,食欲也还可以。” “那便好。” 包彦伦微微眯起眼睛,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白以哲看出包彦伦为难纠结的样子,试探性道,“包大人,您是不是打算让我们动手干掉秦川?” “我们都知道,大人是杨相国的心腹,而杨相国又对那秦川恨之入骨。” “是不是杨相国示意我们,让秦川死在刑部大牢中?” 第七十一章 保人! 听闻此话,几名牢头都两眼一亮,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种事他们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早已轻车熟路。 每次有人托他们在牢中杀人,都会给他们这些牢头不少好处作为封口费。 尤其杨相国,出手最是阔绰。 这下,他们又有得赚了。 吕振拍了拍胸脯,朗声道,“包大人,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就今天夜里,我保证给他秦川一个痛快的。” “明天一早,您就可以去杨相国复命了!” “蠢货,谁让你们杀人了?” 包彦伦狠狠瞪了吕振一眼,没好气道,“本官今日来,不是让你们杀人。” “而是,让你们保人!” “啊?” “保……保人?” 牢头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满脸懵逼。 杀人灭口的事,他们干得多了。 但保人,可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保人!” 包彦伦眯着眼睛,沉声道,“告诉你们,这个秦川,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当初他无官无职,陛下就直接封他为卫国公,便足以证明对他是何等看重。” “现如今虽然陛下将他关进大牢,但保不齐哪天就会将他官复原职,甚至更加重用。” “如果到时候,陛下发现秦川死在咱们刑部大牢中,你们谁能逃得了干系?” 牢头脸色变了变,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白以哲小心翼翼道,“包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做?” 包彦伦略一思忖,沉声道:“加强对大牢的巡逻,每日多增四班岗哨,尤其要格外关照那秦川的牢房。” “这段时间,或许会有人潜入大牢,意图行刺秦川。”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保证秦川的安全。” “如果他出任何意外,本官拿尔等是问!” “明白!” …… 又一夜的光景过去。 次日,傍晚时分。 牢房内,秦川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经过两日的复盘,他已经大致缕清这个局的前因后果。 平时,家里不仅有处处有下人,更有苏泷韵暗中保护。 不可能有人能光明正大溜进他们天赐侯府,在最显眼的位置留下这封伪造的反信,还埋了一万多两黄金。 他们动手的时间,不是多久之前,正是昨天。 昨日,余盛川说为自己物色好了新府邸,自己便命下人们收拾家当,准备搬家。 秦川虽猜测到余盛川必定有诈,但原以为这家伙只是故意挑选李延吉当初的王府,给他做卫国公府,然后便好弹劾中伤于他。 却没想到,余盛川的真正目的并非如此。 而单纯只是为了将自己,以及家里的奴仆下人们通通引出去。 恐怕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溜门撬锁进了天赐侯府,在石砖下挖个坑,将那封伪信和黄金都藏了进去。 所以,自己刚一回府,苍云卫们便接到了举报,在他还没有察觉之际,先一步找到了余盛川留下的伪证。 “调虎离山,借刀杀人……” 秦川喃喃自语道,“如此阴毒的计谋,真是煞费苦心。”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懒洋洋的笑声。 “小子,想这么多做什么?” “有工夫胡思乱想,还不如赶紧睡一会呢。” 秦川余光瞥了一眼,不由干笑着摇了摇头。 “高僧,你睡吧。” “我就是个俗人,可没有你那么洒脱豁达的性子,一天能睡八个时辰。” 隔壁牢房关着的,是一名秃头和尚。 身材高大清瘦,大秃头锃光瓦亮,下巴上的胡碴倒是很浓密。 秦川昨夜刚被关进来,就和这名狱友聊了半宿的天。 这名和尚名叫济缘,是辽东甘恩寺的一名武僧。 由于先前云游至京城,路见不平打死了一个恶霸,便被关进了大牢。 按照大乾的律法,受过剃度的僧人,本不需要受凡世律法的制约。 但是济缘打死的那名恶霸,乃是世族祝家的人。 吏部尚书祝枝亮一怒之下,直接动用自己的人脉,将济缘关进大牢。 虽不能杀他,却可以关他到天荒地老。 秦川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正有些头疼之际。 牢头吕振从远处走来,笑道,“秦公子,你家又来给你送饭了。” “老样子,快一点。” “好好,多谢牢头。” 王伯拎着一只竹筐,来到秦川面前。 将筐中的吃食,隔着牢笼递给秦川,苦涩道,“老爷,您受苦了。” “王伯,不必担心。” 秦川咧嘴笑道:“你看我吃得下,睡得香,哪里受苦了。” “回去帮我把家里都打理好,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王伯将饭送完后,又忧心忡忡看了秦川几眼,才不得不转身离开。 秦川随手拿起烧鹅撕成两半,将一半隔着牢笼,丢给隔壁的济缘。 “高僧,吃饭了。” 济缘一把将烧鹅接住,咧嘴笑道,“小子,多谢了。” “托你的福,贫僧这几天算是有口福了。” 看着济缘扯下一只鹅腿撕咬起来,吃得满口流油,秦川不由满脸哭笑不得。 “一点吃食而已,不必言谢。”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出家人。” “非但不忌荤腥,还无肉不欢。” “那是当然。” 济缘咧嘴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难道你不懂么?” “再说,贫僧可是武僧,又不是那些天天只知道念经的秃驴。” “不吃肉,光吃斋,哪里有练武的力气?” “可惜这里没酒可喝,浪费这些好吃食了。” …… 眨眼间,三五天的光景过去。 这几日来,苍云卫仔细调查此案,却始终未能查出眉目。 那封检举信,就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根本寻不到源头。 而秦川倒也无所谓,每天在牢中吃得好,睡得香。 平时狱卒们也就看着他,没有严刑拷打,也不会让他做什么苦工。 到了饭点,王伯会给来送饭。 没事干的时候,便和济缘和尚聊聊天,谈些武艺。 每天不需要翻阅六部档案,也无需观看苍云卫们搜查到的信息,过得反倒是比在外面还要更加轻松。 第七十二章 消灾社 这日,傍晚时分。 包彦伦奉杨文忠之命,战战兢兢来到相府。 走进大堂内,便见杨文忠坐在正中间的主座,余盛川坐在一旁的客座。 全都神情冰冷,面如沉水,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不善之意。 “杨……杨相国……” 包彦伦吞了口唾沫,讪笑道,“您唤下官前来,不知有何事要交代?” “你说呢?” 杨文忠冷然一笑,反问道,“彦伦,你最近真是长本事了啊。” “老夫交代你的事,你都敢阳奉阴违了。” 包彦伦脸色变了变,忙不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相国,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啊!” “下官对相国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怎么可能阳奉阴违?!” “是吗?” 包彦伦玩味笑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 “本相先前命你将那秦川小儿,在牢中置于死地,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之久。” “但据老夫所知,秦川直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遭到一次暗杀,在牢中能吃能睡,高枕无忧。” “你就是这样,对本相忠心耿耿的吗?” 包彦伦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咕噜吞了口唾沫。 随即硬着头皮,苦涩道,“恩相,并非小人违背相国的命令。” “而是……实在没有动手的机会啊。” “恩相有所不知,陛下虽然将秦川关入牢中,但依旧对他十分看重。”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陛下特意安排了十几名苍云卫,在大牢附近昼夜轮班看守。” “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秦川的牢房都始终在苍云卫的监视之下。” “我若是贸然命人动手,那岂不是就等于白白被苍云卫抓住把柄吗?”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笑道,“老夫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我要那秦川死,他就必须死在大牢中。”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你能不能办。” “如果不能办的话,老夫再另作安排便是。” “这……” 包彦伦心中无比纠结,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恩相所托之事,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但此事太过困难,究竟能否成功,下官不敢保证……” “好。” 杨文忠淡淡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再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只要你能干掉秦川,老夫答应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但如果你仍然干不掉秦川的话,那么三天之后,老夫就另安排人动手。” 包彦伦神情复杂,只得默默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待包彦伦转身离开后,余盛川忐忑问道,“恩相,你说包大人能得手否?” “呵,老夫根本没有指望他。” 杨文忠冷笑道,“他不是没有机会动手,而是根本不想动手。” “什么?” 余盛川微微一怔,不解道,“恩相……此话何意?” 杨文忠淡淡道:“他包彦伦作为刑部尚书,想要在大牢内做些手脚,再容易不过。” “即便苍云卫盯得再紧,他也可以在尝试动手之后,将黑锅推给手下的牢头和狱卒。” “但是直到现在,包彦伦连尝试都未曾试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这个叛徒,认为老夫日后不是那秦川小儿的对手。” “所以才提前向那秦川示好,为自己日后改换门庭留后路呢。” 余盛川顿时面露怒色,“什么?!” “这无耻的小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背弃恩相的信任!” “恩相,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杨文忠冷然一笑,不紧不慢拍了拍手。 三名身穿黑衣的壮汉,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振声道,“见过杨相!” “嗯,你们来得正好。” 杨文忠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今夜,就拜托三位潜入刑部大牢,将那秦川小儿置于死地了。” “先前给你们寄的五万两银子,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 “只要今夜取了秦川之命,后五万两银子即刻奉上。” 为首一名壮汉咧嘴笑道,“杨相,放心吧。” “这点小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说罢,三人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余盛川愣了愣,不解道,“恩相,您不是说再给包彦伦三天时间,如果他再不动身,您再另找他人么?” “那是老夫骗他的。” 杨文忠冷笑道,“他包彦伦一连五天都没有动手,便足证明已经心向于秦川。” “老夫又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已经变心的手下帮我做事?” “我骗他三天之后动手,就是让他暂时放松,直到三天之后才会提高警惕。” “他包彦伦绝不会想到,老夫动手的时机,就是今夜!” 余盛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钦佩道,“恩相,高明啊!” 说着,他又突然想到什么,面露忧虑之色。 “恩相,那您就能确定,这三人一定能干掉秦川吗?” “先前您的得力干将严翼,可是都折在秦川的手上。” “万一这三个人也失手,又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他们不会失手的。” 杨文忠自信一笑,仿佛已成竹在胸。 “他们不是京城的人,而是特意从江南赶来的。” “盛川,你可听说过,江南消灾社?” “当然。” 余盛川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那可是整个江南……不,整个大乾最大的杀手组织。” “组织规模极大,有成千上万的成员,皆是身怀异技的武道高手,亦或杀人放火的亡命徒,势力遍及天下九州。” “听闻那个组织的信条,便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只要银子给够,便是皇亲国戚,他们都敢动手行刺……” 说到这,余盛川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错愕道,“恩相,难道那三个家伙就是……” “不错。” 杨文忠冷然笑道,“宗家三虎,名镇江南。” “孪生兄弟三人,皆是消灾社的二等成员,武功高强,配合默契。” “连昔日大名鼎鼎的扬州总督曾武,都是他们三兄弟的刀下亡魂。” 第七十三章 宗家三虎 余盛川听得一愣一愣,心中暗暗惊诧不已。 三年前,扬州总督曾武遇刺身亡,凶手身份不明。 时至今日,此事都仍是朝廷最大的悬案之一。 原来这桩惊天大案,也是杨文忠背后所为。 曾武刚刚遇刺,杨文忠便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让长子杨肃成为了新任扬州总督。 看来杨相国的势力和底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深不可测。 …… 深夜时分,刑部牢房内。 秦川躺在床上,正在安然熟睡。 突然,双耳微微一颤,捕捉一阵异样的脚步声。 瞬间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直。 转过头定睛一看,三道身穿黑衣的身影,不知何时现身于牢门外。 平时负责看守秦川的两名狱卒,都被匕首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之中。 秦川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冷峻之色,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扬州潇湘府,宗家三虎。” 为首的黑衣男子淡淡道,“死在我们手中,是你的荣幸。”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变得凝重些许。 宗家三虎的名声,他也曾听说过。 曾经江南武道宗师宗镇南的三名孪生子,长兄宗魁,次兄宗基,三弟宗信。 宗镇南是大乾最颇负盛名的武学名家,自创杀生刀法独步天下。 当初自己师父生性高傲,目空一切,却也时常提起宗镇南的大名。 宗家三虎得到宗镇南的真传,自然也是武功高强。 但是……他们三个为何会来到京城,还特意跑来暗杀自己? 秦川思忖之际,宗魁已经用从狱卒身上摸出的钥匙打开牢房外的铁锁。 锁头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牢门大敞四开。 三人面无表情朝他走来,浑身杀气腾腾。 秦川心里一紧,面色严峻,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 当即直接主动进攻,抄起手边的凳子,奋力猛砸过去。 宗魁随手一拳挥出,直接将凳子瞬间打得稀烂。 “上!” 宗魁沉喝一声,宗基和宗信都从腰间亮出短刀,一左一右冲向秦川。 作为真正的武道高手,这兄弟三人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严翼等刺客者流之上。 身处牢房之中,秦川根本无处可避。 只得紧咬槽牙,硬着头皮冲上去还击。 牢房中地形太过狭窄,秦川大开大合的武功,难以施展开来。 如果有剑在手的话,凭借逍遥剑法,或许还勉强有一战之力。 但此时此刻,秦川作为一待罪之徒,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用。 徒手面对宗基和宗信的两把短刀,自然被压制得节节败退,全无还手之力。 自己现在仅仅同时面对两个人,就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三虎中实力最强的宗魁,始终抱臂而立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秦川内心正焦急之际,宗基猛然信手一挥,刀出如龙,一刀狠狠刺向他的面门。 “唰!” 秦川躲闪不及,只得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被刀锋划破手臂,渗出猩红的鲜血。 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令秦川动作陷入刹那的僵硬。 宗信抓住破绽,同时出手,一刀刺中秦川的右侧肩膀。 秦川倒吸一口气,紧紧咬着槽牙,双目变得猩红似血。 当即沉喝一声,将全力倾注于双掌掌心,朝着二人猛轰而出。 宗基和宗信冷然一笑,根本没兴趣与秦川硬碰硬。 双双纵身一跃,退后数米,同时落地,身手无比默契。 “秦川,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宗魁抱臂而立,戏谑笑道,“在我们三个面前,你绝无逃生的可能性。”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割下你的脑袋,回去交差复命吧。” 秦川擦拭掉嘴角的鲜血,喘息声如野兽般粗重,嘶哑道,“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何不让我死个明白。” “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人托你们来杀我的?” “这个问题,到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宗魁冷然一笑,不紧不慢信手一挥。 身旁宗基和宗信二人再次横握短刀,信步冲向秦川。 秦川紧咬槽牙,强忍疼痛,一脚将地上的铁床踢起,狠狠砸向二人。 二人身形一闪,灵巧地躲闪开来。 使得铁床扑空,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传来一声砰然巨响。 “垂死挣扎!” 宗基和宗信不屑冷笑,正欲冲向秦川痛下杀手。 隔壁的牢房,却突然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怒吼。 “吵死人了!” “深更半夜闯进来打扰贫僧睡觉,尔等想找死吗?!”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震喝,宗基和宗信顿时都身形一顿。 包括宗魁在内,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 正是隔壁的济缘和尚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 “秃驴,睡你的觉!” 宗魁冷声道,“再敢废话,当心我们连你一起收拾了!” “呀嗬,三个黄毛小子,敢对贫僧如此大言不惭?” 济缘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站起身来,冷笑道,“出家门之前,家大人没教你们如何说人话吗?” 宗基和宗信神情一沉,看着济缘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二弟三弟,不要节外生枝。” 宗魁淡淡提醒道:“赶快将猎物杀了,回去复命。” 宗基和宗信只得压抑下怒火,再次将杀气腾腾的刀锋对准秦川。 “且慢!” 济缘背着手,不紧不慢走到两人牢房中间间隔的栏杆前,冷笑道,“告诉你们,这个小子是贫僧的老弟,请贫僧吃了好几天的饭。” “在这一亩三分地,有贫僧罩着,谁也伤不了他。” “你们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识相就赶紧滚蛋。” “如果再不滚,贫僧今日就造化了你们。” 听闻此话,宗基和宗信都忍不住嗤鼻一笑,如同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宗基讥笑道:“秃驴,你是不是被关得太久,已经神志不清了?” “你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管我们的闲事?” 宗魁淡淡道:“二弟,休要与这个疯和尚纠缠。”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将事情办了,然后撤退。” 第七十四章 绝顶高手 宗基和宗信正准备冲上前,直接解决秦川之际。 整座牢房却突然震了三震,使得他们都为之一愣。 宗家三人转头定睛一看,顿时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什么?!” 只见此时此刻,济缘双手握着牢笼的栏杆,脸上满是冷峻的笑容。 “呵,没想到贫僧就出来云游了一年半载,竟然连黄口小儿都不惧贫僧威名,真是老了啊。” 济缘双手十指,只是轻轻搭在栏杆之上,仿佛根本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坚硬笔直的栏杆,却直接被他生生掰弯,弯裂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行的通道。 看着济缘迈着悠闲的步伐,从隔壁走到他们所在的牢房。 宗基和宗信顿时都如临大敌,执刀而立,将明晃晃的刀锋对准济缘。 宗魁同样神情凝重,再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贫僧,法号济缘。” 济缘背手而立,微笑道,“潇湘宗家的三个黄口小儿,都敢如此嚣张狂妄,连贫僧的面子都不给。” “看来贫僧今日,又要大开杀戒了。” 宗基和宗信相视一眼,咬了咬牙,面露愤恨之色。 “秃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想杀我们,我们先要了你这颗秃头!” 二人怒喝一声,同时蓄足全力爆发而出,一左一右冲向济缘。 他们本想效仿刚刚夹攻秦川时一样,用默契的配合对付济缘。 然而,在冲上前的一瞬间,二人都意识到,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和尚的实力。 面对宗基和宗信全力挥出的短刀,济缘就这么抱臂站在原处,既不躲避,也不反击。 “当啷!” 短刀砍在他的双肩处,却传来仿佛砍中钢铁一般的声音。 连济缘身上的囚衣都未能砍破,反而震得宗基和宗信二人双臂发麻,踉踉跄跄退后好几步。 “火炼金身!” 宗魁骤然脸色一变,骇然道,“你……你是燃灯寺的门人弟子?!” “呀嗬,没想到你这小儿,竟还知道燃灯寺?” 济缘挑了挑眉,饶有兴味笑道,“既然如此,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看看你们宗家的杀生刀法,能不能破得了贫僧火炼金身的防。” 宗魁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也缓缓从腰间抽出了短刀。 对自己的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随即三人同时毒蛇出洞,从三个方向同时对济缘展开攻击。 面对三人气势汹汹的攻击,济缘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宗魁倾尽全力,凌厉的刀锋夹杂着破风之势,命中了济缘的胸膛心房处。 却还是连他的囚衣都未能刺破,如同砍到钢铁一般。 “呵,这么点力气,给贫僧瘙痒呢?” 济缘嗤鼻一笑,直接内力一震,将宗魁震飞出好几米远。 随即不紧不慢转过头,余光瞥向身后的宗基和宗信。 “还有你们两个小儿。” “闹够了没有?” 济缘不紧不慢回手一掏,如同拎小鸡崽般,抓着宗基和宗信的头发,将他们提了起来。 二人满脸惊恐,拼尽全力剧烈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 “原本贫僧这段日子一直吃斋诵经,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 “但既然你们主动跑到贫僧面前找死,那贫僧便成全你们!” 说罢,济缘抡圆了膀子猛然一甩,将宗基和宗信扔飞出去。 济缘的力量太过强横霸道,二人根本无法忤逆反抗。 用难以置信的绝望眼神,看着面前坚硬的石墙。 半秒之后,扑哧一声,双双一头撞在石墙之上。 直接撞得脑浆迸裂,满面桃花开,当场气绝身亡。 “二弟三弟!” 看着自己两个弟弟,就这么被济缘轻而易举秒杀。 宗魁顿时血灌瞳仁,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随即化身野兽一般,双目猩红似血,厉声吼道,“秃驴,我与你拼了!” 宗魁彻底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冲向济缘,手中短刀连续劈砍而出,展开暴雨般疯狂的攻势。 济缘却始终稳如泰山,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任由宗魁的进攻再是猛烈,也无法伤及他一根汗毛。 “不愧是宗镇南的真传,这杀生刀法还真让你学到了几分精髓。” 济缘忍俊不禁咧嘴笑道,“但内力和火候,还是太过稚嫩了。” “如果能再练几年的话,或许能达到宗镇南三成的功力。” “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宗魁连续挥出上百刀后,体力耗费极为严重,动作无可避免地渐渐拖泥带水起来。 济缘抓住他的瞬间的破绽,猛然信手一挥,直接用铁钳般的五指,死死扼住宗魁的咽喉。 宗魁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下意识挥刀刺向济缘的手腕,却反而将自己手中的短刀给震成两段。 济缘五指猛然发力,只听咔吧一声脆响。 宗魁的喉咙,直接被他霸道的力量给生生捏碎。 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身体瞬间如烂泥般瘫软无力,当场毙命。 济缘将尸体甩在地上,随手将手上沾的血迹在囚衣上抹干净。 随即走到墙边,将秦川搀扶起来,咧嘴笑着问道,“小子,你没事吧?” “多亏前辈相救,没什么大碍。” 秦川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愕然道,“高僧,没想到你的武功,竟如此强劲。” “这宗家三虎在你面前,竟如破砖烂瓦般,毫无还手之力。” “晚辈在此,多谢前辈救命大恩了!” 济缘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笑道,“你这几天来,请我吃了那么多好肉好菜,我还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 “解决这么几个不自量力的蝼蚁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 突然,济缘双耳微微颤了颤,捕捉到一阵脚步声,淡淡道,“小子,贫僧先回去睡觉了。” “剩下的麻烦事,就由你自己来处理吧。” 说罢,济缘背着手,又不紧不慢回到了他的牢房。 还不忘随手一掰,将刚刚被他掰弯的栏杆又重新恢复原状。 随即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没过几秒钟,便又打起雷鸣般的鼾声。 第七十五章 杨文忠的算计 看着济缘并非装睡,而是真的吹起了鼻涕泡。 秦川不由满脸哭笑不得,一时都忘了刚刚险些丧命的紧张。 这位高僧,属实是武林之中的一朵奇葩啊。 武功高强,刀枪不入,对付大名鼎鼎的宗家三虎,如捏死小鸡崽一般轻松。 偏偏又是这么个吊儿郎当,随性洒脱的性格。 作为一名出家之人,嗜酒如命,无肉不欢。 刚刚杀了三个人,却仿佛只干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几秒钟就进入梦乡。 简直是颠覆了秦川心目中,对出家人的认知。 正当秦川啼笑皆非,对这位高僧充满钦佩和好奇之际。 典狱长白以哲,带着几名牢头和一群狱卒,匆匆从远处跑来。 看着牢房内三具尸体,以及身中刀伤,血流不止的秦川,众人顿时都脸色骤变。 白以哲惶恐道,“秦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刑部的守卫,未免也太稀松了吧?” 秦川捂着肩膀的伤口,淡淡道,“竟然放了三个杀手进来,意图谋害我性命。” “幸亏我及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拼尽全力将这三人干掉。” “否则的话,怕是你们现在,就要给我收尸了。” 听闻此话,白以哲等人顿时都面色骤变,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北牢头吕振。 吕振脸色铁青,额头冒出丝丝冷汗,颤声道,“这……这不可能啊。” “我让八名狱卒昼夜轮班,确实随时都有人在牢房附近守着,怎么可能……” 说着,白以哲等人才看到一旁被割喉毙命的两名狱卒,神情都变得复杂些许。 “不管怎么说,秦公子没事就好。” 白以哲急忙吼道,“来人,快取最好的金疮药来,为秦公子疗伤!” “你们两个,赶紧将尸体抬出去别扔在这里触秦公子的霉头!” 牢头和狱卒们急忙手忙脚乱,取药的取药,搬尸体的搬尸体。 白以哲来到秦川面前,苦着脸道,“秦公子,今夜让刺客混入牢中,是我们的疏忽。” “能不能拜托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包大人?” “哦?”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为何不能将此事告诉他?” “秦公子,您有所不知。” 白以哲苦笑道,“当初您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包大人就对我们说,要求我们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 “如果您被关在大牢期间,出任何意外和差池,都拿我们是问。” “若今夜之事被包大人知道,肯定没有我们好果子吃的。” 秦川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好,放心吧,我不说就是。” “多谢,多谢秦公子!” 白以哲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感激地点了点头。 “秦公子,你放心,从今日开始,我一定会派人加强防务。” “绝不会再让今夜这种事,再次重演!” 白以哲信誓旦旦保证了一番,给秦川送来金疮药,才带着牢头们离开。 离开之际,特意留了六名狱卒在牢房附近,守卫秦川的安全。 秦川一边给自己上着药,回味着方才白以哲的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自己被陷害关入刑部大牢,必然是杨党之人所为。 而于情于理来讲,下一步都必定是趁苍云卫调查清楚之前,找人在牢中暗杀自己。 而想要在刑部大牢内执行暗杀,自然是要找包彦伦这个刑部尚书最合适无疑。 现在看来,先前自己对包彦伦展开的攻势,果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这位墙头草,已经从杨党的阵营,偏向自己这一边了。 …… 相府内。 罗富站在杨文忠和余盛川面前,低着头悻悻道,“老爷,宗家三虎的行动失败了……” “小人刚刚去刑部打探消息,正好见到他们三个的尸体被抬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余盛川惶恐道,“那秦川被关在牢中,手无寸铁,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干掉三名消灾社的高手?” “连消灾社的人都干不掉他,难道这家伙的武功,真的无人能敌了?” 余盛川背后划过一丝寒意,小心翼翼转头看向杨文忠。 但惊讶地发现,杨文忠听了这个消息后,竟然没有丝毫愤怒。 反而仍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杀得好啊。” “不愧是秦擎苍的儿子,果然不是轻而易举能干掉的。” 余盛川小心翼翼道,“恩相,那我们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什么都不用做。” 杨文忠自信笑道,“只要等着给那秦川收尸便可以了。” “……啊?” 余盛川满脸费解,“恩相,这……这怎么可能?” “宗家三虎都已经死了,还有谁能杀得了那秦川?” 杨文忠抿着茶水,冷然笑道,“我特意斥巨资将宗家三虎从江南找来,你以为只是看中他们的武力吗?” “宗家三虎如果能干掉秦川,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果他们实力不济,不敌秦川,反而被秦川干掉,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的死,可以引来真正的强者,来主动帮我们干掉秦川。” 余盛川愣了愣,小心翼翼道:“恩相说的是……宗镇南?” “正是。” 杨文忠点了点头,冷笑道,“宗镇南是大乾最有名的武道巨擘,闭关多年,隐世不出。” “此人不贪财,不好色,不争名,不夺利,唯独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视若珍宝般爱护。” “若是他得知他的三个宝贝儿子,都被一个人杀死,会不惊怒出山,不去将这个人挫骨扬灰,报仇雪恨吗?” “恩相,我明白了!” 余盛川兴奋地点了点头,激动道,“下官这就派人……不,亲自前往江南散播流言,将宗家三虎被秦川干掉的风声散播出去!” “保证一定让宗镇南得到这个消息,然后逼迫他出山赶来京城对付秦川,为他的儿子报仇雪恨!” “不错。” 杨文忠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狞笑道,“除了宗镇南外,消灾社知道他们的人死在京城,也不会坐视不管。” 第七十六章 金石经 “消灾社成立多年,不仅体系制度森严,威名更是响彻武林。” “他们的所有成员,都依照实力和功劳,从四等到一等,分为四个等级。” “其中一等成员的数量如凤毛麟角般稀少,且行踪极为隐秘,很少现身于人前。” “除了寥寥无几的一等成员外,剩下数百名二等成员,几乎就是支撑起报恩社的中坚力量。” 杨文忠戏谑笑道:“这一次,报恩社三名二品成员,而且是功勋卓着的得力干将,全部死在了京城,死在同一人之手。” “不论是安定其他成员之心,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消灾社都不可能就这么忍下这口恶气。” “明面上有武道巨擘宗镇南,暗地里又有报恩社的报复。” “即便他秦川的命再硬,也休想从这两拨势力的围杀中保住性命!” 余盛川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兴奋道,“没想到恩相,竟然早就布好如此精妙绝伦的杀局。” “仅用五万两银子,就招来共计三拨人马去取秦川的性命。” “看来这个秦川,想与恩相为敌,还差得几百年呢!” …… 次日,秦川一早便从睡梦中醒来。 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和济缘和尚聊上一聊。 但没想到,这大和尚天天睡七八个时辰,今天竟然还睡得更久。 从清晨太阳升起,足足睡到太阳快要落山。 秦川等得有些抓狂,自己都已经昏昏欲睡。 济缘终于伸了个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从美梦中苏醒过来。 “高僧,你总算是醒了。” 秦川顿时满脸欲哭无泪,苦着脸道,“晚辈都等了你一天了。” “嗯?” 济缘揉了揉眼睛,困倦道,“你等贫僧做什么?” “晚辈有些问题,想向高僧讨教。” 秦川正色道,“敢问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修行的是哪一路武功?” 济缘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等了一天,就为了问这个?”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贫僧法号济缘,原是华夏燃灯寺的门人弟子,后来一直在辽东甘恩寺修行。” “贫僧也没什么武功,只是对燃灯寺的外功和气功较为熟悉而已。” 说着,济缘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这小子,不会是对贫僧的武功感兴趣吧?” 秦川被对方道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还是坦然承认,“正是。” “前辈昨夜的霸道武功,令晚辈大为震撼。” “尤其是面对宗家三虎的攻击,不躲不避即可刀枪不入,更是让晚辈大开眼界,憧憬不已。” “如高僧不弃晚辈愚钝,还请指点晚辈一二。” 济缘忍俊不禁笑道,“指点你几招,倒是没什么。” “不过这佛门的外功和硬气功,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无妨!” 秦川急忙说道,“高僧只要指教我修炼方法即可,日后能取得何等造诣,便看晚辈自身的悟性和决心便是!” 济缘咧嘴笑道,“好啊,那贫僧倒想看看你有多少决心。” “你刚刚说,想学我刀枪不入的外功是吧?” “这门外功名叫火炼金身,是燃灯寺最广为流传的绝学之一。” “想要练成此功,需以七七四十九味名贵药材进行药浴,药浴七七四十九日之久。” “再进入燃灯寺的火莲炉内,以红莲业火昼夜煅烧躯体。” “如能坚持九九八十一日的焚烧仍安然无恙,方能练就火炼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秦川听得一愣一愣,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先用药材浸泡入味,再扔进炉子里火烧? 这特喵的是练武,还是做叫花鸡呢? 更别提被扔进火炉中,要坚持足足九九八十一天。 别说是人了,扔块铁进去,怕不是都要被烧成炭啊。 秦川原本积极火热的习武之心,瞬间被济缘这番话泼了盆冷水。 不胜沧桑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想要在武道方面取得造诣,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更无捷径可言。” “我还是练好我的剑法,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了。” 看着秦川这失望沮丧的样子,济缘忍俊不禁笑道,“小子,你就真对我们佛门武功如此感兴趣?” “如果你实在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哦?” 秦川眼中再次流露出兴奋的精光,“高僧说的是真的?!” “当然。” 济缘咧嘴笑道,“佛门功法,博大精深,也有难易深浅之分。” “虽然我教你的这部功法,不似火炼金身那般强大,但也绝对可以助你外功大涨。” 说着,济缘随手从囚衣内侧,取出一部卷轴,隔着牢笼扔给秦川。 卷轴之上沾满泥泞和血污,还有不少油渍,应该是济缘吃完饭后,随手用来擦过嘴。 但秦川却如获至宝一般,没有丝毫嫌弃,满脸激动打开卷轴。 济缘送给自己的这部佛门武学,名为《金石经》。 和济缘所说的一样,正是一门以炼体为主的外功。 每精进一层,都可让自己肉身的强度大幅度提升。 这种强度,不仅体现在防御力上,在力量方面也犹为显着。 比如说,自己现在一拳,能打落一棵树的树皮。 将《金石经》练到入门,就可以将这棵树的树干打穿。 随着不断练习和精进,拳头的破坏力会越来越强劲,直至一拳轻松将整棵树给打断为止。 而练至大成之后,更是可以赋予肉体如金石一般的强度。 虽然无法与济缘真金火炼而出的火炼金身相媲美,但以拳掌硬扛刀剑,根本不成问题。 秦川迫不及待,正准备直接开始参悟金石经的心法。 却听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皱了皱眉,立刻将金石经收回袖口中。 “秦公子,你家人又来为你送饭了。” 牢头吕振向秦川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转身离开,根本没有留在这里盯着的意思。 秦川不经意定睛一看,见远远走来的靓丽倩影,却不由为之一愣。 第七十七章 引蛇出洞 前几日,每天这个时间,都是王伯来给自己送饭。 但今日来送饭的却不是王伯,而是苏泷韵。 原本一听饭送来了,济缘也面露兴奋之色,立刻兴致冲冲凑到牢笼边,想看看今日是什么菜系。 但是,看到来送饭的并非王伯,而是苏泷韵后,他瞬间便反应过来似的。 立刻转身回到床上呼呼大睡,免得打扰秦川和苏泷韵说话。 苏泷韵俯身蹲在牢门前,将竹篮内的饭菜一一取出递给秦川。 秦川默默接着,低声问道,“泷韵,你怎么来了?” 苏泷韵低声道,“这几日,陛下一直命苍云卫,全力调查你的案子。” “但是,此次布局之人极其谨慎,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不论那封检举信的来源,还是谋反信的真伪,都无法取得有力的证据。” “沈统领束手无策,所以想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调查的方向和思路。”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泷韵,你没搞错吧?” “我现在被关在牢中,接受调查的犯人。” “你们苍云卫查案遇上瓶颈,竟然来向我这个犯人取经?” 苏泷韵没好气道,“是我向沈统领申请的。” “我知道你一向计谋最多,被关在牢中这么多日,肯定早就想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 “再说,沈统领同意我到牢中来询问你的看法,代表至少沈统领和苍云卫相信你是清白的。”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讲便是。” “苍云卫能早些查明此案,你也可以尽早脱离牢狱之灾不是?” 秦川忍俊不禁道,“其实,我在这里住的还挺舒服的。” “每天不用一大早就起床去上朝,不用费尽心思查访案情。”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还真不大想出去。” “你!” 苏泷韵气得银牙紧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怒气。 秦川急忙摆了摆手,忍俊不禁道,“好好,不逗你了。” “被关在牢中的这几天,我确实想了很多。”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 苏泷韵略一思忖,皱眉道,“你可猜测到,此次设局暗害你的是什么人?” “现在我们苍云卫查不到任何证据,无法顺藤摸瓜地查案。” “如果能先提前锁定一个目标,或许能找到新的思路。” “这个简单。” 秦川淡笑道,“设局谋害我的,基本上就是余盛川无疑。” 苏泷韵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这不是很明显吗?” 秦川耸耸肩笑道,“那日余盛川说给我安排了卫国公府,用陛下的名义施压令我搬家,将我府上的家丁下人全部调走。” “后来前脚刚刚回府,苍云卫便紧随而至,在我家的院子地下挖出了万两黄金,以及那封伪造的信件。” “余盛川此举,就是在行调虎离山之计,趁我家空无一人,派人潜入天赐侯府,埋下这些栽赃我的伪证。” “即便他不是主谋,也一定是从犯。” 苏泷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皱眉道,“若是如此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秦川饶有兴味问道:“为何?” 苏泷韵沉声道:“你有所不知,余盛川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日夜都呆在工部衙署,连府都不回。” “就如同发疯了似的,拼命处理这些年来工部积攒下来的公务。” “今日清早,陛下更是当着群臣的面,称赞余盛川勤勉执政,乃百官之表率。” “他现在每日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处事勤勉,谨小慎微,想要动他,恐怕实在难有合适的理由……” 听闻此话,秦川忍不住嗤鼻一笑,“做贼心虚。” “一个多年来贪财无度,只知享乐的贪官,突然性情大变,变成了勤勉执政的群臣典范,百官楷模。” “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苏泷韵皱眉道,“但是你也清楚,苍云卫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 “虽然余盛川举止反常,但毕竟现在的所作所为,深得陛下赞许。” “没有充足的理由,苍云卫不能随便抓人,更不能忤逆陛下的心意行事。” 秦川淡笑道,“这个我理解。” “余盛川之所以突然一反常态,每天呆在工部衙署不出,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庇护。” “你们苍云卫想要办他,就必须让这家伙自己露出马脚。” 苏泷韵愣了愣,急忙正色道,“你有什么妙计,速速说来!” “很简单。” 秦川眯着眼睛,自信笑道,“放出香饵,引蛇出洞!” …… 当日,深夜时分。 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壮汉,来到了皇宫外。 “站住!” 见这家伙鬼鬼祟祟,行迹可疑,禁军将士瞬间将他拦住,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夜闯皇宫何事?” 壮汉跪地抱拳,满脸诚恳道,“各位弟兄,小人名叫罗雷,原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头。” “后来因与贪官段德俊产生不合,才一怒之下辞官而去。” 罗雷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在民间的声名传得很响亮。 但在卧虎藏龙的皇宫之中,只不过是一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而已。 士兵们冷声道,“什么罗雷,没听说过。” “你既然曾是官府中人,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皇宫宵禁的时辰吗?” “鬼鬼祟祟溜进这里,有何企图?” 罗雷抱拳道,“各位弟兄,听说都察院御史秦川,前不久被人诬陷,身陷刑部大牢之中。” “小人曾饱受秦家人恩泽,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大人身陷囹圄知恩不报。” “小人手中掌握了一份奸臣的罪证,可以证明秦大人的清白。” “请各位弟兄通报一声,准许在下进宫面见陛下吧!” 禁军士兵们相视一眼,不由得嗤鼻一笑。 “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再说,别说你现在不过是一介无官无职的草民。” “就算你没丢官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介小小的捕头,还妄想见到陛下?” 第七十八章 余盛川慌了 “这……” 罗雷顿时满脸苦涩,哀求道,“各位兄弟,求你们通融一下吧。” “现如今秦公子身陷大牢之中,只有我手中的证据能救他。” “拜托各位兄弟,行个方便吧。” 说着,罗雷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塞到为首的将领手中。 这区区一两银子,根本入不得将领的法眼,嗤鼻一笑随手扔在地上。 “罗雷,不是我不帮你。”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陛下早就已经睡下,怎么可能为了见你一个草民,而特意叫醒陛下的清梦?” “有什么证据,你明日到刑部去说便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身旁另一名将领忍不住讥笑道:“没想到都到这般地步,还有人为那秦贼求情?” “看来这秦川小贼,还有几分人缘啊。” 听闻此话,罗雷顿时面露愤然之色,“这位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家乃大乾功勋,世代忠良,当初擎苍将军更是为国捐躯,全族子弟兵都战死于落云谷。” “秦公子作为秦家唯一的后人,你们不帮他洗清冤屈也就罢了,怎可如此说秦家的风凉话?” 禁军将领嗤鼻一笑,不屑道:“秦擎苍当初率八千子弟战死沙场,确实是大乾的英雄不假。” “但是老子英雄,可不代表儿子就一定是好汉。” “他秦川勾结北狄,里通卖国,为了谋取利益,既不顾国仇,也不念家恨,就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行之辈。”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苍云卫就会查明他的罪证,直接将他千刀万剐,明正典刑!” “你们……你们胡说!” 罗雷气得满脸通红,不顾一切想要强闯。 两名禁军士兵毫不客气,直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为首的将领直接拔剑出鞘,将明晃晃的剑锋抵在罗雷的咽喉上,冷声道,“趁老子没发怒,赶紧滚!” “再不滚,我就让你将小命留下!” 罗雷紧咬槽牙,满脸悲愤和不甘。 但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禁军,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只得艰难地站起身来,落寞地转身离开。 待罗雷走后,禁军统领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你们在这里守着,本将要去办点事,不准任何人擅入皇宫。” “是!” …… 禁军统领转身进入皇宫,直接来到工部衙署。 工部衙署内,余盛川正坐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响。 禁军统领走进衙署,抱拳道,“余大人,出了点情况。” 余盛川的美梦被惊醒,懵了一下才回过神,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问道,“王纯,有什么事?” 王纯沉声道,“刚刚末将正在宫外守夜,突然有一个人鬼鬼祟祟跑来,自称原京兆府捕头罗雷,请求进宫面圣。” 余盛川不由嗤鼻一笑:“这年头真是新鲜了,一个小小捕头,也妄想进宫面圣?” “他个小捕头面圣做什么,当陛下每天闲的没事干,会去管他们那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吗?” 王纯略一犹豫,低声道,“余大人,那个罗雷自称,手中掌握了奸臣陷害秦川的证据,可以救秦川逃出囹圄。” “你说,他会不会……” 听闻此话,余盛川顿时心里一揪,满脸紧张,困意全无:“你说什么?!” “伪造两封信的那个秀才,早已被我暗中派人干掉,连尸体都扔到了数百里开外。” “事情做得如此隐秘,苍云卫调查这么久都没有查到一丁点蛛丝马迹,他一个小捕头怎么可能查到?” 王纯脸色难看道,“按理来说,咱们肯定是办得滴水不漏。” “但是末将觉得……那罗雷一介小小捕头,如果不是真的掌握了实际证据,不可能轻易跑来皇宫请求面圣。” 余盛川慌乱道,“那个罗雷,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纯回答道,“末将当然没有放他进宫面见陛下,命弟兄们将他赶走后,就立刻赶来告知余大人。” “蠢货!” 余盛川顿时脸色铁青,大骂道,“那家伙手中都掌握了老子的罪证,就等于是一枚定时炸弹。” “你不将他当场扣下,竟然还把他放跑?!” “万一他见不到陛下,将手中的证据泄露给苍云卫,老子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王纯被骂得狗血淋头,小心翼翼道,“那……末将现在就带着弟兄们,去将那罗雷抓来?” “废话!” 余盛川眯着眼睛,恶狠狠道,“把你们身上的盔甲脱了,不要暴露身份。” “将那罗雷抓住后,不要送到刑部,直接关进我工部衙署后的废弃仓房。” “杨相国说过,刑部尚书包彦伦不可信。” “我必须亲手处置这个家伙,才能高枕无忧!” …… 罗雷被赶出皇宫,失魂落魄走在街上。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罗雷停下脚步,转头定睛一看。 十几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从远处策马而来,将他团团包围在中间。 “你们……你们是何人?!” 罗雷顿时满脸紧张,慌乱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追杀我?” “呵,罗雷,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王纯不紧不慢扯掉脸上的面罩,居高临下睥睨着罗雷,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你是……刚刚那位军爷?” 罗雷微微一怔,懵逼道,“军爷,你不是刚刚才将我轰走,为何又带这么多弟兄来追我?” “罗雷,像你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原本根本连见本将的资格都没有。” 王纯冷笑道,“但奈何你太不知趣,非要打探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今夜你哪都去不了,乖乖和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王纯信手一挥,两名禁军士兵立刻翻身下马,气势汹汹冲向罗雷。 罗雷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攥紧拳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战意。 但随即想到什么,紧握的拳头便又缓缓松开。 任由一名士兵,一棍子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打晕过去。 第七十九章 包彦伦出手 片刻后,罗雷再次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密室内。 整个人坐在一条长凳上,双手和双脚皆被铁链捆住,一动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 “放我出去!” “来人!” 罗雷脸色骤变,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扯着嗓子放声大吼。 “小子,别吵了。” 余盛川带着几名禁军士兵,不紧不慢从外面走进来,玩味笑道,“这里是我们工部衙署的废弃仓房,皇宫最偏远的地方。” “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罗雷两眼死死瞪着余盛川,咬牙切齿道,“你是何人?!” “泱泱京城,天子脚下,你竟敢公然绑票,是当没有王法吗?” 余盛川眯着眼睛,阴笑道,“罗雷,原来你不认识我啊。” “我就是那个被你掌握了罪证,要向陛下当面揭发的奸臣,余盛川。” “什么?!” 听闻此话,罗雷瞳孔骤然一缩,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余盛川戏谑笑道,“罗雷,看你这一身正气的样子,倒也像是号人物。” “可惜,你最愚蠢的决定,就是为了那秦川小儿,和本官为敌。” “今天这座废弃仓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明年的今日,我如果还记得你的话,会派人给你烧点纸钱的。” 说着,余盛川不紧不慢转过身,阴笑着挥了挥手。 王纯瞬间会意,从腰间抽出佩刀,狞笑道,“罗捕头,时辰到了,上路吧。” 罗雷顿时面如死灰,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坦然迎接死亡的到来。 却见一名士兵从门口跑来,惶恐道,“余大人,不好了!” “刑部尚书包大人,带着一群刑部官兵,已经到仓房外了!” “什么?!” 王纯等人顿时都为之一惊,一时不知所措。 余盛川也脸色骤变,咬牙切齿道,“这深更半夜,姓包的怎么会突然跑来?” “你们几个,赶紧藏起来,不要被他发现!” “是!” 王纯等人忙不迭手忙脚乱地收起刀剑,跑到一旁的废品后躲了起来。 片刻后,便见包彦伦率领数十名官兵,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 “包兄,小弟给你请安了。” 余盛川主动拱手抱拳,乐呵呵道,“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突然跑到我们工部的废弃仓房来了?” 包彦伦抱拳还礼,微笑道,“余兄,包某今日正好留在衙署处理一些公务。” “刚刚突然有士兵向我汇报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犯人夜闯皇宫,行迹十分可疑,似有图谋不轨之心。” “这抓奸捉贼,乃是我刑部的分内之事,没想到余兄竟然主动代劳。” “包某自然应当来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是这样……” 余盛川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些许,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包彦伦关切道,“余大人,审得怎么样了,这贼厮招供了没有?” “包大人放心,都已经解决。” 余盛川讪笑道,“这贼人假称要面见陛下,实则就是为了潜入皇宫盗取银两。” “敢跑到陛下的眼皮底下偷鸡摸狗,真是自寻死路。” 罗雷嘶哑开口道,“这位大人,我……” 余盛川眉毛一拧,怒斥道,“把嘴给我闭上!” “我跟包大人说话,有你这个贼厮插嘴的份吗?!” 说着,余盛川直接抡圆拳头,狠狠砸在罗雷的腹部。 罗雷猛然瞪大眼睛,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当场昏厥过去。 余盛川讪笑道:“包大人,这等不入流的小毛贼,我看也没有必要记入刑部的档案。” “不如咱们直接在这里将他处理掉,免得你们麻烦,如何?” “那怎么行!” 包彦伦顿时面露正色,郑重道,“国有国法,部有部规,不论罪过大小,都应当依法定罪。” “此人既然是犯下偷盗之罪,按照大乾律法,就应当脊杖六十,刺配充军。” “余大人,放心将人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这……” 余盛川神情有些挣扎,一时犹豫不决。 包彦伦却已经挥了挥手,命令两名官兵冲上前,直接解开罗雷手脚的锁链,将他架了起来。 眼看着包彦伦就要将人带走,余盛川咬了咬牙,沉声道,“包大人,且慢!” 包彦伦淡笑道,“余大人,还有什么事?” “这个贼人刚刚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将我骂得狗血淋头。” 余盛川眯着眼睛,冷冷道,“我希望你可以加快流程,将这厮严查重办!” “这么一点芝麻小事,咱们没必要惊动杨相国那里,你说对否?” 听余盛川搬出杨文忠作威胁,包彦伦吞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讪讪点了点头,“余大人,放心吧。” “我保证将这贼人抓回去之后,连夜就审理定罪结案。” “明日早朝之前,保证派人将最终的结果,汇报给余大人!” …… 包彦伦将人带走之后,余盛川仍焦虑无比,坐卧不安。 在工部衙署实在坐不住,便乘车离开皇宫,赶往相府。 来到相府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给杨文忠。 杨文忠听完之后,并没有显得太过慌乱,只不以为然微微一笑。 “盛川,这么点小事而已,你就慌到大半夜跑来找老夫报信?” “恩相,下官不能不慌啊。” 余盛川苦着脸道,“您先前不是说过,那包彦伦已经和咱们离心离德,站在秦川那一边了吗?” “万一那罗雷手中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将消息告诉包彦伦,然后报于陛下,下官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杨文忠自信笑道,“放心吧。” “老夫只是说,那包彦伦与我们离心离德。” “但并不代表他就有勇气,真的与我老夫为敌。”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肯定明白一个道理。” “对老夫的命令阳奉阴违,老夫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如果真的敢和老夫作对,那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第八十章 苍云卫出手 余盛川留在杨文忠的府邸,始终忐忑惶恐,坐立不安。 四更时分,天色蒙蒙亮,便见一名刑部衙役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道,“杨相国,余大人,这是包大人对昨夜所抓犯人的结案书。” 杨文忠接过文件,打开后端详了一眼,便轻笑一声放在一旁。 “这个包彦伦办事,还真是越来越讲规矩了。” “看来真打算脱离老夫,做个老实办差,与世无争的好官啊。” 杨文忠放下文件后,余盛川便忙不迭接了过来。 包彦伦果然和昨夜承诺的一样,判罗雷以脊杖六十,将他发配到三千里外的玉峰台流配充军。 仔仔细细将文件的内容看了好几遍,余盛川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恩相,那咱们该怎么做?” 杨文忠饶有兴味反问道,“你想怎么做?” “下官觉得,还是应当将这个罗雷干掉,才最为稳妥。” 余盛川眯着眼睛,恶狠狠道,“毕竟这个家伙自称,手中掌握了我诬陷秦川的证据。” “让一个有可能知道我底细的人活在世上,即便发配到千里之外的玉峰台,我也寝食难安。” “好,你想干掉,那就将他干掉便是。” 杨文忠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无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捏死只蚂蚁一般简单。 余盛川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杨相国,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 杨文忠淡笑道,“虽然那包彦伦和老夫疏远,但刑部之中愿意依附老夫的官员还多得是。” “等到上朝的时候,你便打探出是哪两位官差负责将罗雷押解到玉峰台。” “随便给他们塞个几百两银子,让他们出了京城,找个隐秘偏僻之地动手,不就是了?” 余盛川这才眉开眼笑,兴奋道,“多谢恩相!” “恩相对下官如此扶持照顾,下官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恩相厚恩!” ……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杨文忠和余盛川一起乘着轿子,前往皇宫上朝。 上朝之前,余盛川特意去了刑部,按照杨文忠的办法,找到了即将押解罗雷上路的两名官差。 给二人每人塞了五百两银子,吩咐他们出城之后找个隐秘之地动手。 动手之后,将罗雷的耳朵割下来,带回来交给他复命。 对于刑部来说,将流放的犯人在流放途中干掉,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千里流放,山川路险,只要汇报说路上发生了意外,不管是遭到山难,还是遇上土匪,上面通常都不会追究。 对于官差来说,既能赚到银子,又能卖杨相国一个人情,自然也是乐之不得。 群臣进入华阳殿上早朝,两名官差也押着罗雷上路。 罗雷身着囚衣,蓬头垢面,浑身沾满血污泥泞。 赤着双脚走在路上,还要戴着六十斤重的镣铐,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走了整整一上午光景,才走出六十里,来到京城北郊的野松林。 野松林是京城以北的边境地带,出了野松林,便进入幽州地界。 所以很多收了银子的官差,都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这一路上烈日当头,酷暑难耐,罗雷早已汗如雨下,体力不支。 来到野松林内,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重重喘起粗气。 “混账,谁让你休息了!” 官差抡着水火棍狠狠敲在罗雷身上,骂骂咧咧道,“都怪你磨磨蹭蹭,走了整整一上午,才赶了这么点路。” “这么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赶到玉峰台?” “赶紧起来,接着赶路!” 罗雷重重喘着粗气,嘶哑道,“二位兄弟,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吧……” “想休息?” 两名官差相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其中一人默不作声,悄悄绕到罗雷的身后,从袖口哗啦啦抖出一条铁索握在手中。 随即直接信手一挥,将铁索绕在罗雷的脖颈上,攥着铁索猛然勒紧。 罗雷瞬间瞪大眼睛,想要伸出双手抵抗,奈何双手被枷锁死死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 “罗捕头,既然你想休息,那就永远睡在这野松林里吧。” 官差将水火棍拎在手中,冷然笑道,“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开眼,竟然胆大包天,敢与杨相国为敌吧。” 说罢,官差双手攥着水火棍,不紧不慢高高举过头顶。 眼看着这势大力沉的一棍就要落下,直接将罗雷砸得脑浆迸裂之际。 四道矫健的身影,从旁边的密林中一跃而出。 瞬间将两名官差死死控制住,压制在地上一动都动弹不得。 “你们是何人?!” 官差满脸惶恐,大吼道,“我们乃是刑部差役,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我们!” “呵,刑部差役,很了不起么?” 一名壮汉单脚将官差死死踩在地上,冷笑道,“在我苍云卫千户范天钦面前,公然谋害犯人性命,还敢自报门户?” “苍……苍云卫?!” 两名官差瞬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剧烈哆嗦不停,颤声道,“范大人,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从出京城开始,我们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盯了你们一路,总算是等到你们动手了。” 范天钦冷笑道,“你们刑部的差役,很了不起是吧?” “这次,该你们品尝一下我们苍云卫诏狱的酷刑滋味如何了。” …… 眨眼间,到了傍晚时分。 其他官吏都已经退班回府,只剩下余盛川一个人,仍在工部衙署内,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都已经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向我复命?” “解决一个罗雷,需要花这么长时间吗?” 余盛川正喃喃自语,焦虑不安之际。 突然,只见几道身影,疾步从外面走进来。 为首的,正是苍云卫副统领沈临雪。 “沈……沈统领?!” 见到沈临雪,余盛川顿时一慌,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第八十一章 证明清白 沈临雪负手而立,淡淡道:“余大人,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身为堂堂尚书,怎么还呆在衙署?” “我……” 余盛川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讪笑道,“我工部的公务实在太多,白天一天的光景实在处理不完……” “是吗?” 沈临雪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看余大人刚刚一直在这里来回踱步,怕不是在等待什么吧?” 听闻此话,余盛川顿时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头贯彻脚底,颤声道,“我……我等待什么?” 沈临雪冷笑道:“怕不是,在等罗雷的耳朵吧?” 此话一出,余盛川脸庞唰地变得惨白,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抱歉,耳朵没有,圣旨倒是有一道。” 沈临雪从怀中取出圣旨,淡淡道,“圣上有旨,工部尚书余盛川,欺君罔上,谋害忠良,着即押入诏狱,严办!” 说罢,两名苍云卫直接冲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余盛川,给他戴上苍云卫专属的八十斤重枷。 “不,不,不!” 余盛川满脸惶恐。拼命想要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苍云卫的桎梏,只能惶恐大吼,“我对圣上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杨相国!” “余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见谁也不可能为你开脱的。” 沈临雪冷笑道,“有什么话,都留去向苍云卫三十六道刑罚说吧。” …… 两名官差被押入诏狱后,仅仅挨了两道刑罚,便直接将余盛川招认出来。 有两名人证在此,余盛川根本无可辩驳。 承受了四道刑罚之后,便直接吐口招供。 坦白那封举报信,以及天赐侯府院内埋的那封通敌信,皆是出自自己之手。 秦川的冤屈得以洗刷,证明清白,无罪释放。 离开刑部大牢之际,秦川郑重向济缘告辞。 “济缘高僧,晚辈就此别过了。” 秦川正色道:“虽然只在牢中呆了短短数日,但前辈的武功之精湛,心性之洒脱,都令晚辈钦佩万分。” “晚辈虽然也期盼在前辈身边再多加请教,但奈何牢外还有更沉重的使命,让我不得不去尽命。” “所以,晚辈只能就此别过,待日后再与前辈后会有期了。” 济缘摆了摆手,乐呵呵道,“小子,不必如此伤感。” “贫僧已经算到了,你我缘分未尽,相信用不了多久,还能再次见面。” “既然你就要离开这里,贫僧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也要回辽东去了。” “嗯,高僧,那我们……” 秦川正说着,突然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错愕道,“济缘前辈,你……你说什么?” “你……要走?” “那是自然。” 济缘咧嘴笑道,“贫僧之所以在这里呆上两三个月之久,就是因为算到了会与你在此相逢。” “现如今你我就要分别,我继续呆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秦川脸色复杂道:“问题是……这里可是京城的刑部大牢啊。” “你难道……说走就能走?” “当然。” 济缘忍俊不禁道,“小子,你不会真以为,这么一座破牢房,能困得住我吧?” 说罢,不等秦川回答,济缘便不紧不慢转过身,走到牢房的墙壁前。 直接抡圆了拳头,一拳狠狠轰在墙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坚硬厚重的墙壁,直接被济缘这一拳,凿穿出一个大洞。 在秦川震惊目光的注视下,济缘背着手,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一路远去。 看着济缘潇洒的步伐,秦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中升掀起阵阵轩然大波。 这位济缘前辈,果然绝非凡人。 …… 秦川离开大牢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 便见几名苍云卫在牢外迎接,直接带着他前往皇宫。 来到养心殿,便得到了李玉堂满脸热情相迎。 “秦卿,恭喜你!” 李玉堂激动道,“这几日你被关在刑部大牢中,朕也是每天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幸好,上苍有眼,清者自清,终于让你证明清白,沉冤得雪。” “从今往后,盼你务必尽心竭力,继续好生为大乾效力啊。” 秦川抱拳颔首,淡笑道,“陛下放心,臣定为陛下尽心竭力,为了大乾的万年国祚,绝不吝于此生此命。” 说罢,秦川跪在地上,郑重道,“陛下,臣现在就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听闻此话,李玉堂顿时面露正色,“秦卿,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陛下应该也已经清楚,此次私造信件、诬陷臣勾结北狄之人,乃是工部尚书余盛川。” 秦川郑重道,“余盛川之所以急不可耐地做局诬陷,想要将臣搞垮,就是因为臣的手中,已经搜集到他充足的罪证。” “余盛川担心我把这些罪证统统上报给陛下,他就要大祸临头,所以才狗急跳墙。” 李玉堂顿时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秦卿,如此说来……你已经将余盛川这些年来的罪证,全都查明属实?”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得到李玉堂的许可后,朝身后招了招手。 两名苍云卫立刻从外面走进来,手中各捧着厚厚一沓文件。 秦川郑重道,“禀陛下,臣所搜集到的,余盛川这些年来贪墨的罪证,全都在这里。” “据臣查明,余盛川担任工部尚书七年间,共计贪墨银两,达到八千万两以上。” “此外,在晋升为工部尚书之前,余盛川在直隶为官之际,同样多有贪墨之举。” “每一笔账目的细节,臣都记录在账,请陛下查阅!” 李玉堂接过苍云卫手中的账目,一一过目之后,神情顿时变得阴沉似水,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杀气。 “岂有此理!” “朕知道这余盛川贪了不少银子,却没想到,他竟敢贪这么多。” “京城百姓一年交上来的税赋,最多也就只有两千万两。” “这个余盛川,做了短短几年工部尚书,竟然贪了如此之多。” “朝廷出了这样的蛀虫,真是大乾的悲哀!” 第八十二章 血洗余家 李玉堂愠怒片刻,咬了咬牙,沉声喝道,“听命!” “即刻查抄余府,全家家眷奴仆尽数押入死囚,斩监候!” “是!” 两名苍云卫抱拳颔首,正欲转身离开。 李玉堂却又改变主意,开口拦住了他们。 “且慢!” 李玉堂看向秦川,神秘笑道,“秦卿,此次余盛川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威胁于你,险些让你命丧牢狱不说,还险些让你们秦家数百年的忠勇清誉身败名裂。” “这查抄秦家,就由你亲自带队前去如何?” 秦川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不解李玉堂此言何意。 李玉堂笑道,“如果余家人乖乖配合,自然还则罢了。” “如果余家人顽抗拒捕的话,那便直接当场格杀勿论,也未尝不可。” 秦川这才恍然大悟,神情变得郑重些许,抱拳振声道,“臣,领命!” 从刑部大牢前往皇宫之际,秦川只是由两名苍云卫陪同。 而此时出宫之际,身后却跟随了五百名苍云卫。 全都身着飞鱼服,手执绣春刀,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走在前往余府的路上,秦川心中却并没有太感到欣喜,反而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在牢中呆了这么久,陛下一直都没有丝毫表示。 直到向苏泷韵安排了一出引蛇出洞之计,抓住了余盛川的把柄,将其抓入诏狱逼供,才成功证明清白,重获自由。 由此便足以证明,陛下对自己,也并非绝对的信任。 现如今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查明余盛川的罪过后。 陛下便将查抄余府的这个权力,交给了自己。 并且还隐晦地提醒自己,可以杀了余盛川全家泄愤。 此举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就是在想借屠余盛川满门的性命来宽慰自己,抚平自己这段时间深陷牢狱所受的委屈。 不知为何,对于李玉堂这种做法,秦川并没有感觉到好受多少。 反而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哀。 虽说对待余盛川这等奸臣,秦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手软。 但是,李玉堂这冷血的手段,还是未免有些令人心中发寒。 …… 与此同时,余府内。 一名青年站在正堂大门外,手中握着一把朴刀。 面前站着百十余号人,全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男子,头上系着白巾,手中握着长棍。 这些青壮,都是余府平日里养的家丁伙计,或者说打手。 而面前领头的青年,正是余盛川之子,余勇。 “诸位,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吧?” 余勇神情阴沉,咬牙切齿道:“咱们余家,近来遭了大祸。” “我爹遭那奸贼秦川的诬陷,被抓进了大牢之中,听说还要开刀问斩。” “我爹在的时候,对你们全都恩重如山,你们诸位心中应该也都有数。” “现如今我爹受小人诬陷,命在旦夕,你们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 “不能!” 众人纷纷振臂高呼,一个个群情激昂。 “好!” 余勇精神一振,朗声道,“各位都是有种的,也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起,干上一场!” “今夜,咱们就强行闯进苍云卫的诏狱,将我爹从诏狱中解救出来!” “等救出我爹之后,我保证带着你们,以及我爹一起,乘船漂洋过海,前往东瀛。” “各位可能不知道,我爹这些年来,一直在往东瀛转运家财,已经攒下了上千万两白银,良田千亩,宅邸无数。” “等到了东瀛之后,我保证各位都能够娶上三五个东瀛女人,过上穷奢极欲,妻妾成群的好日子!” 余勇这一番话,瞬间将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壮全都说得激动万分,纷纷振臂高呼起来。 “我等愿誓死追随公子,救出老爷!” “很好!” 余勇眯着眼睛,自己也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布系在头顶,恶狠狠道,“出发!” 当即,余勇直接大步流星走到最前,率领着这上百名青壮,气势汹汹准备动身。 然而,余勇刚一把推开院门,面前的情景,瞬间如一盆冷水般狠狠泼下,直接浇灭了他们刚刚的热血。 五百余名苍云卫,排着整齐的阵仗屹立于院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威严赫赫,杀气逼人。 为首站在最前的,正是秦川。 “秦……秦川?!” 余勇顿时惶恐地瞪大眼睛,忍不住连连后退,颤声道,“你……你带着这么多人,在我们家门外做什么?!” 秦川淡淡道,“奉陛下旨意,余盛川贪污国库,罪大恶极,着即满门抄没,押入死囚。” 说罢,秦川看向秦川手中的朴刀,又瞥了一眼秦川身后这群手执棍棒的青壮,不由饶有兴味咧嘴一笑。 “看来,我来得不太巧啊。” “是不是打扰余公子的大事了?” 听了秦川的话后,余勇脸色变得如吃了苍蝇般难看,面如死灰般绝望。 当即心中犹豫许久,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咬牙切齿道,“秦川,你害我父亲身陷囹圄不够,还要害我余家家破人亡!” “我余勇即便是死,也不会束手就擒!” 说罢,余勇举起手中的朴刀,毫不犹豫狠狠砍向秦川。 身后的青壮们也都纷纷举起手中的棍棒,大吼着冲向面前的苍云卫。 苍云卫们也瞬间展开行动,腰间绣春刀出鞘,面无表情上前迎敌。 双方加在一起六百余号人,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但事实上,这场厮杀根本没有丝毫悬念,仅仅僵持了半分钟,便直接宣布结果。 余勇手下不过区区一百来号人,还都是一群空有力气,而几乎连架都没怎么打过的莽夫。 论及生杀恶斗,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苍云卫们的对手? 何况秦川此行带了五百余苍云卫,人数五倍于对方。 短短半分钟,余勇手下的青壮就全部被苍云卫砍翻在地,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使得整个余家院落,都变成一座血腥的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一章 恢复神智 大乾,宋府。 “夫君,我们来玩游戏好不好?” “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绝对让夫君开心!” 内宅厢房。 娇艳少女媚声婉转,衣襟大敞,隐约可见润玉般的雪白。 正常男子见着眼前这一幕,怕是要当场化身饿狼。 可她跟前。 破衣烂衫的秦川,却浑似看不见眼前美景。 只是抱着一把破剑鞘,憨憨傻笑。 “什……什么游戏?你会不会抢我东西?” 说话间,秦川将自己的剑鞘捂得更紧了。 他脑子虽然混沌。 但也依稀记得有些人骗他玩游戏,结果把剑鞘上闪亮亮的石头撬走。 宋霏玉抓起青年脏兮兮的手,按在了自己身前饱满上,舔了舔红润唇瓣。 “怎么样,软不软,喜不喜欢……” 她声线宛若小猫,挠得人心里直痒。 “好……好软!” 秦川感受着手中的温香软玉,呆愣点点头。 宋霏玉脸上一抹厌恶之色一闪即逝,很快泛起贪婪的假笑。 她将准备好的契书拿了出来,又取来一方印泥。 握住秦川的手,娇笑道:“你在这张纸上盖个巴掌印,我就让你摸个够好不好?” “盖章?摸个够?”秦川喃喃念道。 宋霏玉敦敦善诱:“对!快点!” 只差这么一步,那价值十万金的御赐宅邸,就归她宋家了! 秦川把目光扫向纸上,他并不认识上面写的什么。 可看向其中的‘天赐府’三个字时,一股熟悉突然感涌上心头。 他忽然感觉头要裂开似的疼,身体也开始发颤。 但此刻。 急于求成的宋霏玉并没有注意到秦川的异样,她急迫的她拽着青年的手往印泥按。 第一步倒是成功了。 可就在他拽着秦川的手要按上契书时。 后者却突然‘啊’一声,好似发了狂,强力甩开了手。 啪! 好巧不巧,手掌还恰到好处地呼在了她的脸上。 宋霏玉发出一声惊叫,同时脸上浮现出一个染着印泥红色的巴掌印! 她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看到一抹红,顿时目眦欲裂。 “姓秦的,你发什么癫?” 咒骂间,一脚踹将秦川踹倒在地上。 “这傻子又怎么了?” 听到叫声,外面的婢女们也跑了进来。 她们见此情景,连忙去端水来帮着宋霏玉擦脸。 同时还不忘奚落秦川。 “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这么对我们家小姐,你以为你还是天赐侯府小侯爷吗?” “你爹还是天赐侯爷的时候,你们秦家的确显赫,但现在你们全家战死在落云谷,秦家彻底完了知道吗?” “你能从落云谷活着回来算你命大,但要不是老爷夫人看你可怜,履行婚约让你入赘,就你这傻样儿早饿死在路边了!” 秦川捂着脑袋,剧烈的痛苦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哪怕是如此,他的一只手依旧紧握着剑鞘。 而婢女提到的天赐侯爷、落云谷等字眼,无一不让他头疼加剧。 嗜血的战场,熟悉的面孔,像碎片一样刺痛着他每一根神经…… 这时,宋霏玉已经在婢女的帮助下洗完脸。 看着铜镜,见没什么问题才恢复了端庄模样。 她瞥了一眼地上的秦川,咬牙切齿道:“把这混账丢回柴房饿个三五天,本小姐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说完气鼓鼓地拂衣离开。 不料刚出门,便见到宋廉带着母亲刘氏走来。 宋刘氏眼中微微一动,又问道: “契书之事,如何了?” 宋霏玉想到这,就生闷气,嘟着嘴说道: “那废物软硬不吃!” “我差一点就把他哄着按了手印,结果他又发疯,还打了我!” 宋刘氏闻言顿时一脸心疼:“乖女儿,可苦了你了!” “哼!我不能在这傻子身上吃亏,我要把林哥哥找来,让他替我出口恶气!”宋霏玉冷哼一声道。 听到女儿口中的‘林哥哥’。 宋刘氏眼底顿时流露出一抹期许的的笑意。 “林千钧年纪轻轻就当了骠骑将军,是少年英雄,叫他来治这傻子,怕是脏了他的手。” 宋霏玉也不听母亲的话,快速离开。 宋廉则皱起眉头说道:“秦府归属之事,拖了好久,也不宜再拖下去了。” 宋刘氏眼中闪过狠色,道: “实在不行,就找几个厉害武师制住那孽障,剁了他的手按手印!” …… 柴房。 躺在地上秦川逐渐停止了抽搐,涣散浑浊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这里是……” 秦川眉头微皱,看着狼狈不堪的自己,眼神迷惑。 下一瞬,记忆涌入脑海。 秦川的敛眸逐渐清澈起来。 他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的剑鞘,喃喃自语: “这剑鞘……是师父所留……只可惜当时的我没能领悟师父话中的真意!” “当初爹和二叔三叔四叔拼命助我突围,我却因为他们惨死……成了傻子……” “为何十五城轻易被破……落云谷一战为何无人支援,谁泄露的军情,又是谁里应外合?” “那些千辛万苦埋藏在京城的北戎密谍,为何舍弃一切都要覆灭秦家!” “太多疑点了……” 秦川越是念着,心中便越是苦涩。 但很快,秦川的眉眼间又逐渐凝聚出锐意。 秦家满门被灭之血仇,他必报! 那些背叛了秦家的混帐,他会把他们一个个捉出来,让他们承受最痛苦的刑罚! 深吸一口气,秦川握住剑鞘,缓缓起身。 感受着身体的“虚弱”,他缓缓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的动作虽然舒缓,但隐含道韵,时而如下山猛虎,时而如云中白鹤。 不多时,秦川身上便有噼啪脆响声传来,这一年时间中僵硬酸软的筋骨皮肉,也尽数恢复! 他推开柴房大门。 “秦川?” 满是嘲弄的青年声音传来。 秦川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亮银甲、腰胯雁翎刀的俊朗青年带着一个娇美少女缓步而来。 秦川看着这两人,过了许久才算把这两号人对应上。 “林千钧?宋霏玉?” 两人同时一愣。 林千钧嗤笑道: “哟?人人都说秦家小侯爷成了傻子!” “看来你也没傻得彻底,还认得出人来?” 第二章 虎落泉阳被犬欺? 宋霏玉看着秦川,目中透出一些古怪。 她隐约感觉,这家伙貌似不一样了。 不过,宋霏玉也没细想。 而是勾住了林千钧的手臂,对秦川颐指气使地说道: “秦川,还不快拜见林将军!” 秦川愣住:“他?将军?” 秦川目光扫过林千钧身穿的亮银甲,算是明白了: “你什么时候升的官?” 林千钧扬扬得意: “当初,北戎入侵大乾,是我父亲与我共同率领大军千里驰援,阻截北戎南下!” “当今圣上念此大功,特封我父亲为三品威远将军,封我为从四品骠骑将军!” 秦川愣住。 林千钧只是个千夫长,哪怕他父亲林承方,也不过只是自己父亲座下偏将,称不得将军之说! 自己是迷糊了多久? 他皱着眉头问道:“我为什么在这里?” 宋霏玉冷笑一声:“你秦家和秦家军悉数战死,圣上怜悯,把我指婚于你!” “这一年,你都在我宋家吃白饭呢!” 秦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宋霏玉这种庸脂俗粉,居然会是他的未婚妻? 而此时,林千钧呵呵笑道: “你小子不对我行礼,也就罢了。” “我这次来到宋家,是想求娶宋霏玉!” “宋霏玉天姿国色,聪颖敏达,嫁给你简直就是笑话!” “我看你如今你已经恢复了神智,那就赶紧滚出去!” 秦川双目一冷,“不可能。” 宋霏玉瞪大了双眼,嘲讽道: “你不愿意?”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这小子如今无权无势,凭什么娶我?” 林千钧更是张狂: “我如今不过二十岁,便已经是从四品骠骑将军,未来是风光无限!” “宋霏玉嫁给我才是好归宿,你也少浪费人家的大好青春!” 秦川摇了摇头,道: “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休宋霏玉的份儿,退我的婚……你们不配!” 宋霏玉娇媚面庞都扭曲起来,怒声道: “你发什么疯?你以为你还是定远将军家的小少爷呀?” “你全家上下都死绝了!” “我警告你,赶紧和我解除婚约,再把你秦家地契房契一并转给我,要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秦川语气满是怒意地道: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 他的目光中满是汹涌的杀气,就像是一头即将发狂的凶兽。 那种恐怖的气场,让宋霏玉身体一颤,甚至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但下一瞬,宋霏玉回过神来。 自己居然被这废物吓到了! 心中又是耻辱又是恼怒的宋霏玉厉声喝道: “你懂什么?”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你难道还能把你那些变成了鬼的爹妈兄弟叫回来不成?” 林千钧也是嗤笑着说道: “你小子还是别发癫了,赶紧解除婚约!” “房契地契的事儿,你也得听霏儿的……你若是乖乖同意转让,我说不定还能劝劝霏儿,让你留在宋家当一个仆役。” “锦衣玉食虽然不可能,那你熬个十年二十年,说不定也能凑齐十两银子,讨个丫鬟当婆姨,为你秦家延续血脉呢!” 秦川几乎是怒火滔天。 解除婚约也就罢了。 这一对狗男女居然敢羞辱秦家! 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秦家御赐的宅邸上! 而见秦川满脸凶狠,林千钧心中更是不爽,直接一巴掌拍了过来,道: “你小子装什么?” 秦川挥手便把林千钧推开。 林千钧愣了一下,心中瞬间冒火。 可他刚准备上前动手时,却看见了秦川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眼神? 他仿佛从中看到了尸山血海,森罗地狱! 见识到了“大恐怖”的林千钧头皮一麻,踉跄着退后了几步。 这小子的眼神怎么如此恐怖…… 而秦川则冷声道: “还不滚?” 宋霏玉刚准备嚷嚷,林千钧突然就拽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秦川目送着这一对狗男女离去,眼中也满是嘲讽。 这算什么? 虎落泉阳被犬欺? 门外。 走了一阵子的宋霏玉满脸古怪地询问林千钧: “林哥哥,你怎么忽然……” 还是有些恍惚的林千钧定了定心神。 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忽然觉得秦川的气势可怕? 虽说秦家是大乾顶尖武道世家,但这小子不是说自幼克亲,被送去山里休养、一点儿秦家绝学都没学到吗? 他摇了摇头,又对宋霏玉说道: “没什么,这小子要还是执迷不悟,我们就把他的双腿打折扔到军营,给那些见不着女人的丘八们泄泄火!” 一刻钟后。 “吱呀——” 柴房大门再度被打开。 而这次,进来的却是宋刘氏。 她目光扫向盘膝而坐的秦川,嗤笑一声: “你这小子发什么癫?怎么神神叨叨起来了?” 秦川睁开双眼,语气冷沉,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刘氏随手把那份契书甩了过去,道:“赶紧签了!” 秦川接过,慢悠悠起身,看了一眼,忽而嗤笑道: “让我签是不可能的。” 宋刘氏额头青筋直跳,道: “你小子是想死了吧?” 她把目光转向身后带来的几名高大武师,道: “把这小子给我拿下,他今天不签也得签!” 那几名高大武师脸上带着狞笑,缓步走了过来。 秦川只是屈指一弹。 无形真气分成数股射出。 这几人忽然倒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丹田就开始惨叫。 宋刘氏眼神惊骇,道:“你在玩什么花样?”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下了毒吗?” 秦川也懒得废话,准备继续调息。 可宋刘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秦川,我奉劝你,不要不守规矩!” 秦川忽然就冷笑一声,道: “你知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宋刘氏稍稍一愣:“发生了什么?” 她还有点迷糊,不知秦川此话何意。 秦川哈哈一笑,道:“你那宝贝女儿宋霏玉,带着林千钧找过来了!” “他们说要退我的婚,让我解除婚约,还说他们要在一起!” “都这样了,你还想让我遵守你宋家的规矩?” “简直可笑!” 第三章 一封休书 宋刘氏听了秦川这话,顿时无比头大。 宋霏玉这是蠢到冒烟儿了! 房契和地契还没到手,怎么能说出这种胡话来? 宋刘氏又赶紧安抚秦川,道: “哎呀!” “秦川,你想得太多了!” “霏儿只不过是在开玩笑,她怎么可能说这种胡话呢!” “至于之所以我要让你转让这地契和房契,也是为了你好……你如今一介白身,捏着地契房契,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 秦川眼中满是嘲弄,道:“真是这样吗?” 宋刘氏点头如捣蒜,道: “那是自然?” “我可是你未来岳母,还能骗你不成?” “你要是信任我宋家,就赶紧把这签了吧!” 秦川呵呵一笑,把手一伸: “拿纸笔过来!” 见秦川同意松口,宋刘氏脸上总算是浮现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 而她的心底,也快乐开了花! 那价值十万金的秦家御赐府邸,总算是要到手了! 她又迅速吩咐身边的丫鬟:“赶紧把纸和笔拿给姑爷!” 丫鬟眼中传出一丝玩味。 她自然清楚自家夫人是怎么了…… 她迅速点头,又退了下去,取来笔墨纸砚。 宋刘氏亲手把笔墨纸砚送到柴房的小桌上,对秦川说道: “乖女婿,赶快签了吧!” 秦川加了一点水,开始研墨。 等他慢悠悠地研完墨,宋刘氏都有点心急了。 秦川落笔时,也刻意把身体背了过去。 要让他写是吧? 那他就写休书! 恶心死你这毒妇! 宋刘氏还张头探脑地想看,可惜秦川时刻护着手中的纸,让宋刘氏无可奈何。 纠结之下,宋刘氏又迅速把目光转向丫鬟,道: “姑爷一天都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了!” “赶紧去和后厨说一声,让他准备酒席!然后把老爷也叫过来。” “还有,把宋霏玉那死丫头找回来,让她赶紧过来,陪着伺候姑爷!” 丫鬟点点头。 不过,她寻思着,这顿酒席估计是会是秦川在宋府吃过的最后一顿饭了…… 只要他签了那转让秦氏府邸的契书。 …… 不多时,宋廉得知了此事。 他眼中满是惊喜,道: “没开玩笑?秦川当真准备签转让秦府的契书了!” 丫鬟柔声说道:“老爷,反正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 “夫人也很开心!” 宋廉哈哈大笑起来,道:“那赶紧去准备席面。” 丫鬟刚准备离开,宋廉眼珠子又滴溜溜一转,道: “秦川这一年没怎么吃过好东西,肚子里没什么油水,也别给他准备什么大鱼大肉,海鲜鲍翅,搞点清淡的就行!” 宋廉的抠,在这一段话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丫鬟乖巧点头,又缓缓退了下去。 …… 过了一会儿,从后厨离开的丫鬟又去找了宋霏玉。 宋霏玉皱起眉,道:“娘把我找去做什么?” “这转让契书,秦川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丫鬟苦笑着说道:“这我就不知了,小姐您还是赶紧过去吧,也别让夫人久等了!” 宋霏玉琢磨了一下,又说: “既然要签,那干脆把婚约的事儿也提上去吧!” “跟这小子把婚约解除了……省得日后夜长梦多!” 毕竟,林千钧已经数次提过婚约的事情了。 而且自己也已经十七岁了,都是老大不小的年纪了。 所以,宋霏玉就赶紧在房间中翻找了起来。 …… 柴房。 秦川落下最后一笔,把毛笔往边儿一放,又看着眼前的字迹逐渐干透。 满是惊喜的宋刘氏快步走来,道: “乖女婿,签得怎么样了?” 秦川呵呵一笑,直接把眼前这张纸递了过去。 宋刘氏看完内容,保养得当的面庞逐渐扭曲,颤声道: “你签的是休书?” 秦川冷笑一声,道: “宋霏玉在与我有婚约,还和林千钧勾搭,不守妇道,我为什么要认她这个未婚妻?” “我只是休了她,没找她算账,已经够不错了!” 宋刘氏头都要昏了。 而在此时,秦川还带着戏谑地说道: “你可别忘了这最后的几条!” “聘礼我也要一并拿走!” 宋刘氏声音瞬间尖锐:“什么?聘礼你也要拿走!” 秦川冷笑一声,道: “虽然婚事是陛下指的,但这些聘礼是你们未经同意,从秦家拿走的!” “本就是秦家之物,我为什么不能讨回来?” 宋刘氏气得满脸发红,她伸出手指,指着秦川,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说什么?” 刚刚抵达这里,恰好听到秦川所说这话的宋霏玉推门而入。 她那一张娇媚面庞上满是冰寒,声音中是克制不住的怒气: “你凭什么休我,凭什么拿走聘礼?” 秦川冷笑一声,道: “就凭我姓秦,大乾秦氏的秦!” 宋霏玉银牙紧咬,怒不可遏: “你这废物有什么可狂的?” “你还秦氏呢,你大乾秦氏现在有没有第二个人啊?” “死都死绝了!” 秦川冷笑道:“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 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再度凝聚而出,如排山倒海一般压向宋霏玉。 宋霏玉头皮一麻,仿佛被猛兽盯上,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嘴唇哆嗦着,颤声说道: “你,你……” 过了好一会儿,宋霏玉咬牙挤出了一句话: “你给我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宋霏玉转身就走。 秦川满脸的嘲弄。 而正当此时,宋刘氏忽然上前一步,冷声说道: “你想解除婚约也可以,但是返还聘礼,想都别想!” 秦川心中顿时乐呵了。 他待在宋府这段时间,也曾听过,一些下人在私下里哔哔。 说是宋府不仅从秦家拿了聘礼,更是在秦家灭门之后凭借着亲家这一身份,把秦家在京城的所有产业强占! 想到这里,秦川语气里透出一抹讥讽: “我要你返还的可不只是聘礼,秦家在京城的那些产业,你也得一并给我吐出来!” “难道这些也被你们花了吗?” 第四章 重回秦府 秦川的话让宋刘氏整个人都懵了。 这家伙从哪里知道的? 难道他真不傻了? 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呵呵笑着说道:“你想什么呢!” “这一年来为了给你治病,别说是聘礼和商铺了,就连我宋家也贴出去不少钱!” “不然你以为你能和现在这样,平平安安,条理清晰?” 秦川当时就笑出了声。 这毒妇还真不是一般的贱! 宋刘氏满脸蛮横,道:“行了,你也别说了!” “这次解除婚约之余,你还得把欠宋家的钱给补上,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秦川冷冷一笑,道;“你们宋家上下吃的全都是我秦家的,谁给你的芝麻大饼脸,这么说这开口的?” 宋刘氏气得脸色一片青一片红,她冷声说道: “你如果敢不还这笔钱的话,那我就让你秦家声名扫地,让所有人知道你秦家最后的传人就是一个臭不要脸的泼皮!” 秦川也懒得和她废话,转身欲走。 而宋刘氏则上前一步,拽住秦川的衣袖,准备和他继续拉扯。 秦川把手猛地一抽,宋刘氏直接被这股大力掀飞了出去,披头散发地跌落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秦川已然远去。 宋刘氏骂骂咧咧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满是杀气,道: “这贱骨头,居然还敢对我动手!” 丫鬟担忧询问:“夫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宋刘氏眼中传出一丝狠辣:“把这小子给我盯紧了,千万别跟丢了!” 回到膳厅,看到那位秦川准备的满桌饭菜,宋刘氏也克制不住,一把掀翻。 在桌旁等待的宋廉眼神古怪,道: “夫人,你又是怎么了?” 重重喘了好几口气,宋刘氏才算恢复了一点镇静。 她把前因后果告诉了宋廉。 宋廉呵呵一笑,道:“放心,这桩婚姻乃陛下亲赐,他跑不了!” 当初北戎密谍灭秦家满门前,这桩婚事就已经被指派下来了。 宋刘氏气喘吁吁地说道:“反正聘礼我是不会还的!” 宋廉点点头,道:“不仅是聘礼,秦家御赐宅邸也得想方设法发卖了!” 宋刘氏流露出一丝贪婪,道:“那可不!” “秦家御赐宅邸可是京城最好的地段之一,比我宋府大上十倍不止,虽然有所荒废,至少能卖出十万金!” “这笔钱,我们一定得搞到手!” …… 与此同时,秦家。 看到荒废不堪的秦府,秦川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怆。 秦家满门被灭,他如今想要复仇,也是茫无头绪。 不过,秦川在心中早已立下誓言,无论如何他都会让仇人血债血偿,为秦家满门报仇,重振秦家,让秦家恢复昔日荣光! 他定了定心神,走向大门,准备进去看看。 秦川来到门前,推了过去。 “吱呀——” “谁?”一个老者声音传来。 秦川继续推门,他看见前院路上,站着一个拿着扫帚的白发老者。 他面容衰朽,粗布麻衣,很是落魄。 “王伯?” 秦川愣住。 管家王伯一瞬间就认出了秦川的身份: “小侯爷!” 他扔下扫把快步过去,痛哭流涕:“老奴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您了!” 秦川叹了口气,道: “王伯……” 王伯定了定心神,又把事情娓娓道来: “落云谷一战后,陛下体恤秦家,为你指婚宋氏嫡女,神志不清的您被宋家接去探亲时,北戎密谍杀上了秦家,秦家满门被灭。” “也幸亏我当时好运,去乡下采买,这才躲过了一劫……” 秦川眼神复杂地问道:“所以这些年来,秦家就只有王伯一人吗?” 王伯苦笑:“那些丫鬟仆婢,逃的逃,死的死,如今秦家,只我一人了!” 秦川拍了拍王伯的肩膀,心中有些宽慰: “王伯,你也不容易。” 王伯笑着说道: “有什么不容易的,我早已把秦府当作了我的家,我怎么能走?” 不过,王伯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小侯爷!” “你赶紧跟我去一趟库房!” 两人前往库房,王伯一阵倒腾,找出了精心藏好的一个铁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根鞭柄上刻有“忠勇”二字的金鞭。 秦川眼中一动,有些惊讶: “忠勇金鞭?” 他知道,这是大乾至宝,历朝历代,只有立下大功的武将方可获得。 此鞭号称上打昏君,下斩奸臣,可以说是“免死金牌”和“丹书铁券”的结合体! “没错!”王伯眼中也不平静,道:“这是陛下当初赐给秦家的,我费尽心思才藏了起来!” 秦川眼中定了定。 看来,陛下没有忘记秦家。 他深吸一口气,对王伯保证:“王伯,你放心,秦家一定在我手中重振,恢复昔日辉煌!” …… 宋府。 “什么?秦川回了秦家?” 宋廉眼神惊讶。 宋刘氏点点头说:“我派去的人亲眼所见!” 宋廉有点头疼:“秦川若是恢复了神志,那真有点难办……” “有什么难办的?” 宋霏玉的声音传来。 只见,她带着林千钧缓步过来。 看到满脸担忧的父母,宋霏玉轻笑着说道: “我和林哥哥说了,他已经走关系让人招秦川入伍!” “他就等死吧!” 第五章 进宫面圣重塑声名 皇宫门前。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发仅被木簪束起的青年缓步走来。 有一名大臣忽然“咦”道: “林将军,这人不是那秦家小侯爷,秦川吗?” 他身旁的一名高大中年武将眉头微皱。 他把目光转去。 若是没记错,千钧说是秦川痴痴傻傻,被关在宋家,怎么跑出来了? 算了,跑出来也罢,一介白身还想入宫,简直狂妄! “这秦家小侯爷,我曾见过一面,当初也是少年天骄,一表人材,如今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 “也罢,老夫也颇受云将军照顾,改天我去探望探望!” 林承方感慨似的说道,也换来了几位兵部官员的赞同。 他们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简单聊过几句,就急匆匆入宫,准备前去兵部汇报。 秦川抵达宫门,一名禁军上前一步,冷声道: “皇宫禁地,闲人免入!” 秦川语气平淡: “我来求见陛下!” “一介白身还想求见陛下?”那禁军手中的长戈已然指了过去。 秦川将背后的盒子取下,打开后,从中掏出了忠勇金鞭。 “这……”禁军眼瞳一缩,神色骇然! 秦川声音沉闷地说道 “此乃陛下御赐之宝,忠勇金鞭,你们还想拦我?” 那人脸色古怪起来。 禁军头领迅速赶到,确认忠勇金鞭是真的后,也匆忙带队下跪: “我等不明真相,贸然冲撞大人,还请恕罪!” 秦川随口说:“放我进去吧!” 忠勇金鞭,大乾两百年国祚,除立国之初,凌云阁四虎将,也就只他秦家手中拥有! 禁军领着秦川进去,一路畅通,没过多久便抵达了宣政殿。 “陛下手谕,招秦川觐见!” 手持拂尘的掌笔太监汪沉快步走出,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秦川:“陛下得知你前来,龙颜大悦。” 不过一句,便透露了不少的信息。 秦川点头领旨,也不忘道谢:“多谢汪公公!” 汪沉点头,又说:“随我过来吧!” 进入宣政殿,秦川行礼: “草民秦川,拜见陛下!” “天赐侯府世子?” 皇帝的眼神深沉,长叹一声:“你秦氏世代忠良,为我大乾出生入死,甚至你父亲和四位叔叔都死在了边境。” “如今秦家只有你一人,本来朕也打算赐你爵位,如今你神智基本恢复,就在朕面前称臣吧!” 秦川点头道谢:“臣遵旨。” 皇帝又说:“你的病已经没问题了吗?不会再犯了吧?” 秦川摇头,道:“臣已无大碍!” 斟酌一下后,他又说道:“我这次入宫,其实也是有要事要与陛下商议。” 皇帝心中一动,道:“说。” 秦川缓缓抬起头,眼神落向皇帝:“臣想问,陛下还认秦家的付出吗?” 皇帝略显疑惑:“这怎么不认?” 秦川则一字一句说道:“若陛下认可,那我就只能说,陛下亏欠我秦家。” 旁边的汪沉有些震惊,又喝问:“秦川,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陛下吗?” 皇帝脸色平淡,只是默默看着秦川。 而秦川则沉声说道: “我父亲为大乾天赐侯,南征北战二十载,开疆扩土,功劳无数!” “且不说其他,只论落云谷那一战,若非我父亲和叔叔们带领秦家军拼死抵抗北戎,大乾还能有如今的和平吗?” “我认为,陛下当给秦家相应奖赏!” 汪沉都快气昏过去。 正当他准备怒斥秦川的时候,皇帝却笑着说:“秦川,你让我很意外。” 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忠勇金鞭,道:“但朕以为,朕没有做出有失偏颇之事。” 秦川摇头道: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秦家已然式微,这忠勇金鞭被赐给秦家,又有几人知道?” “这赏赐,还不够!” 皇帝眼中闪过惊讶。 这秦家遗世子,有点意思! 他只知道秦川自小被送到青云山。 没想到,所说之话鞭辟入理,面对朕时都能做到风轻云淡……难怪他父亲当年说他是秦家麒麟儿! 只可惜,他没有学会秦家兵法,如若不然,大乾又多一员悍将! 愤怒的汪沉直接叫人: “侍卫,把这人拖下去!” 几名大内带械御卫上前,准备拖走秦川。 哪怕被拖走,秦川也是腰杆笔直,眼神从容。 正当秦川被拖走时,皇帝忽然询问: “你不畏惧吗?” 回答他的只是秦川的一句话: “臣无愧于心,何惧之有?” 皇帝又笑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对待秦家?” 秦川双手举起忠勇金鞭,道:“我不要这忠勇金鞭,只希望陛下为我秦家重塑声名!” 皇帝当场愣住。 汪沉也愣住了。 这忠勇金鞭,大乾立国两百年,也只有五根! 这至宝,他也愿意换? 秦川则说道: “秦家世代忠良,我也从不做贪赃枉法之事,何须忠勇金鞭?” 皇帝也是抚掌大笑: “好一个何须!” “秦川,你很不错!” 汪沉眼中更是惊讶。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但秦川三言两语之间便改变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此等心计,此等胆魄,简直不像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 “你都这么说了,朕也不会拒绝!” 皇帝把目光转向汪沉:“拟旨,天赐侯秦擎苍所在秦家一脉公忠体国,秦擎苍之子秦川少有壮志,念父叔功劳,特封卫国公!” 国公! 听到这两个字,汪沉愣在原地。 要知道,大乾立国以来,除了有两位开国大将被封为国公,就无人能得此殊荣! 秦川居然被封为卫国公,这简直……不可思议! 等皇帝都有所不满,汪沉才清醒了过来。 “遵旨!” 他投向秦川的目光,也变得满是敬畏。 无论此人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光是卫国公这三个字,就能让他为之低头! 皇帝也把目光投向了秦川,笑问:“这回你满意了吧?” 秦川面对皇帝的询问,却摇了摇头: “不!” “臣还有一件事,要与陛下说!” 第六章 倾诉苦楚 “还有?” 皇帝微微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一旁的汪沉,也不由暗暗感到心惊肉跳。 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用一条忠勇金鞭,换来尊贵无上的国公爵禄,已经算是莫大的恩典。 这小子竟然不知满足,还敢继续蹬鼻子上脸,就不怕玩火自焚? “秦川,你秦家是为大乾世代尽忠,功勋卓着不假。” “但朕赐你国公恩荣,已经足够对得起你战死的父亲和叔伯。” 皇帝声音冷峻些许:“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在朕的面前恃功自傲,得寸进尺。” “臣不敢。” 秦川跪地颔首,毕恭毕敬道,“臣方才所言,是为秦家讨求公道。” “还有一件私事,是臣想为自己,求陛下讨要个说法。” “私事?” 皇帝面露狐疑,“说来朕听听。” 秦川恳切问道:“臣斗胆请问陛下,一年前为何要将臣,指婚宋家嫡女?” 皇帝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彼时,你秦家全族皆战死于落云谷,你也患上疯病,神志不清。” “朕担心你无人照看,所以才此为你指一桩婚事,让你终生有靠。” “怎么,难道朕还错了不成?” 秦川深深叩首,“陛下天恩浩荡,臣感激不尽。” “陛下国务繁忙,日理万机,能想到臣这秦氏遗子,已令臣受宠若惊。” “只是,陛下为臣指婚的这户人家……” 皇帝听出秦川话中的诉苦之意,“宋廉当初在朕面前保证,他平生对你父亲最为敬仰,会将你视如己出般照顾,为秦家留存香火,开枝散叶。” “难道,你在宋家,过得不好?” 秦川凄然笑道,“岂止是不好?” “简直是如初地狱,度日如年。” “臣在宋家这一年来,每日都住在柴房之中,做最脏最累的粗活,饭菜中没有丁点油腥。” “宋家的下人们,对臣当面取笑,嘲讽秦家满门死绝,甚至对臣吐口水。” “秦家在京城内的产业铺户,皆被宋廉强占。” “连当初陛下赐给秦家的天赐府祖宅,也一直被他们觊觎着。” “若不是臣将祖宅死死握在手中,恐怕早就被逐出家门。” “还有宋家那名嫡女宋霏玉,一直想逼迫臣解除婚约。” “因为她看上一个野男人,想让臣给他们腾地方,好嫁给那野男人。” “今日,宋霏玉甚至将那个野男人带到臣的面前,意图用武力逼迫臣就范。” “臣实在不堪受辱,便违背了陛下的赐婚旨意,一纸休书休了那女人……” 秦川这悲惨的经历,使皇帝听得一愣一愣。 一旁的汪沉,也不由感到义愤填膺。 勾搭野男人也就算了,还带到人家秦川面前逼人家解除婚约。 即便他这个不是男人的男人,都难以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秦家乃大乾功臣,满门忠烈,在百姓们心目中有口皆碑。 秦川作为秦家唯一的遗子,竟然在宋家遭受这种非人的待遇。 这个宋廉,已有取死之道。 “岂有此理!” 皇帝神情阴沉,咬牙切齿道,“你的婚事,是当初朕亲口所指。” “宋家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真是胆大包天!” “来人!” 一名神情冷峻的女子,面无表情从外面走进来。 女子容貌冷艳,五官绝美,身段修长高挑。 身着黑衣,内藏金缕甲胄,腰悬长剑,脚踏云履。 即便佩剑面圣,汪沉也丝毫没有阻拦。 因为这名女子,名叫沈临雪。 是陛下的贴身暗卫——苍云卫的副统领。 “临雪,命你率两百苍云卫,即刻随卫国公秦川前往宋家,治宋廉欺君罔上之罪!” 皇帝冷声道:“此外,所有宋家名下的产业铺户,全部查封。” “是!” 沈临雪抱拳颔首,立刻转身前去调人。 皇帝淡笑道,“秦川,这下你可满意了?” 秦川跪地俯首,振声道:“臣,拜谢圣恩!” …… 片刻后,秦川带着沈临雪,及二百苍云卫出了皇宫。 刚出宫门,迎面却正好碰见林承方。 “末将见过小侯爷。” 看着秦川身后的阵仗,林承方面露讶异,“小侯爷这是犯了什么事,竟惊动这么多苍云卫?” 秦川还未开口,身旁沈临雪便冷声娇道,“休得无礼!” “这一位,是陛下方才金口玉言,钦封的卫国公!” “什么?!” 林承方顿时瞪大眼睛,面露骇然之色。 “卫……卫国公?” “他?秦川?!” 国公是何等殊荣? 公、侯、伯三大爵位,公最为尊贵。 国公更是诸公之首,堪称位极人臣。 再想往上封,便只有封王。 即便秦川的父亲秦擎苍,当初也不过是天赐侯。 秦川这个白身,不仅成功入宫面圣。 还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摇身一变成为了卫国公。 这便是秦家的面子吗? 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末将……见过公爷……” 林承方正震惊之际,秦川淡笑道,“林将军,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奉陛下之命,率苍云卫去处置一个罪臣。” “不如你随我同去如何?” 林承方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秦川都以开口,他只得抱拳点头,悻悻道:“末将领命……” …… 与此同时,宋家。 宋廉一家人,以及林千钧,正同坐桌边吃饭。 桌上的饭菜,自然不像刚刚为秦川准备的那般清汤寡水。 而全都是大鱼大肉,鲍参翅肚,山珍海味,珍馐佳肴。 “林哥哥,来尝尝这个。” “这道燕窝白翅,可是我素日最爱吃的。” 宋霏玉面含笑意,频频主动为林千钧夹菜。 两人眼中都满是含情脉脉,看着亲密无间。 宋廉一言不发喝着酒,心中却暗暗窃喜。 自己女儿,真是有能耐啊。 竟然能让林千钧,对她如此痴迷。 林千钧的父亲林承方,曾是秦擎苍的副将。 现如今秦擎苍死了,他便是最有威望的武将。 虽然只是三品威远将军,但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 随便打几场仗,立些功劳,未来必定升官发财,封侯赐爵。 到时候他们宋家,可就攀上高枝了。 第七章 抓人! 想到这,宋廉心情大好,不由喜形于色举起酒杯。 “贤婿啊,来来,伯父也敬你一杯。” “爹,您说什么呢。” 宋霏玉满脸娇羞,扭捏地低下头。 宋刘氏也趁热打铁道,笑呵呵道:“千钧,现如今那个废物,已经被我们宋家轰出家门。” “你和霏玉都老大不小了,回头选个良辰吉日,赶快把大事办了吧。” “伯母,放心吧。” 林千钧深情款款看了宋霏玉一眼,淡笑道,“我和霏玉两心相悦,情投意合,早就想娶她为妻了。” 说着,林千钧从怀中取出一纸红帖,放在桌子上。 正是他要迎娶宋霏玉的聘书。 “千钧,你……你竟然连聘书都请人写好了?!” 宋刘氏顿时满脸欢喜,拿着聘书反复看着,如获至宝般爱不释手。 “好,好,真是太好了!” 林千钧笑道:“伯母,我已经拿我和霏玉的生辰八字请人算过,下月初三便是好日子。” “今日回去后,我便催我爹采买聘礼,派人登门将六礼送齐。” “待下月初三,我林家便大办喜事,迎娶霏玉!” 宋廉顿时大喜,忍不住拍手大笑,“哈哈哈,好啊!” “贤婿不愧是将门虎子,果然雷厉风行!” 宋刘氏欣喜的同时,还不忘踩秦川一脚,“咱们千钧,才是前途无限的京城第一才俊!” “比那满门死绝的废物,强上太多了!” “霏玉,你能嫁进林家的门,可是天大的福气啊!” “凭千钧的才华和本领,日后必定能建功立业,拜将封爵!” “搞不好你啊,还能当上国公夫人呢!” “哈哈哈哈!” 宋廉福气二人这一通马屁,拍得林千钧颇为受用,浑身舒爽。 正当一家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之际。 管家王宽火急火燎从外面走进来,惶恐道,“老爷,不好了!” “老王,别慌。” 宋廉淡淡道,“有什么事慢慢说。” 王宽心急如焚道:“老爷,咱们家所有的铺子……都被禁军查封了!” “什么?!” 听闻此话,宋廉瞬间无法镇定,猛然拍桌而起。 宋刘氏和宋霏玉也都傻眼了,“这……这怎么可能?” “咱们宋家既没有犯事,有没有得罪人。” “为何禁军好端端的,突然封了我们家的产业?” 宋霏玉第一个反应过来,惶恐道,“爹,会不会……是秦川那个废物干的?” “禁军乃是皇家近卫,只听从于陛下的命令。” “难道是秦川那废物,跑到宫中见到陛下,告我们宋家的黑状?” 宋廉此时已六神无主,脸色铁青,浑身瑟瑟发抖不停。 宋刘氏气得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这个小野种,真是反天了,竟敢坑害我宋家!” “我……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 宋刘氏刚被下人搀扶着站起身,又见门房慌慌张张跑来。 “老爷,夫人,不好了!” “秦川……秦川带人来了!” “你说什么?!” 宋刘氏双目通红,如同野兽般咆哮道:“没错,一定是他干的!” “刚刚告黑状坑害我宋家,现在还敢跑来耀武扬威!” “我一定要剥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了他的心肝肺!” “娘,您冷静点。” 宋刘氏这泼妇般的举止,令宋霏玉感到无比丢人。 林千钧也看不下去,宽慰道,“伯父,伯母,你们不用担心。” “我回去便求我父亲,让他进宫面见陛下,问清究竟是怎么回事。” “至于这个秦川小人,我去收拾他便是。” “有我林千钧在,还容不得他带人到宋家撒野!” 说罢,林千钧直接站起身,霸气地走出正府。 宋廉急忙说道,“老王,快带着家中所有下人奴仆,帮林公子助势!” 王宽立刻唤家中十几名青壮下人,拎着长棍短棒,气势汹汹跟上林千钧。 林千钧本来满脸自信,意气风发,丝毫未将秦川放在眼里。 然而,来到院子里,看到面前的阵仗,他便瞬间傻眼了。 原本他以为,秦川不过是纠集了一群地痞无赖,想要报复秦家。 凭他骠骑将军的威名,只需要骂一声“滚”,这群人就得作鸟兽散。 然而此时此刻,面前哪里是什么地痞无赖? 分明是数百名身着飞鱼服,腰悬绣春刀的苍云卫。 秦川负手而立站在最前,面无表情,威风凛凛。 他身边那位容貌绝美,气质清冷的女子…… 不正是苍云卫副统领,沈临雪? 林千钧脸色惨白,瞬间汗流浃背,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突然,他注意到自己的父亲林承方,也在苍云卫的队伍中,眼中才流露出一丝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望。 “秦川,你这小杂种好大的胆子,敢带一群不三不四的人到我们宋家闹事!” 王宽拎着一条齐眉木棍,骂骂咧咧道,“有林少将军在此,看你们谁敢造次!” “闭嘴!” 林千钧心里一个激灵,直接一巴掌将王宽打翻在地。 敢称陛下的贴身暗卫苍云卫,是不三不四之人? 你个蠢货不想活了,别带上我行不行? 秦川看着心虚低头的林千钧,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林将军,别来无恙。” “拜……拜见秦侯爷……” 林千钧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拱手抱拳,“不知今日如此兴师动众前来,有何公干?” “秦侯爷?”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刚刚见面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叫的吧?” “应该是我,给林将军行礼才是。” 见秦川作势要跪,林千钧吓得魂飞魄散,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秦侯爷,末将不敢,末将万万不敢!” “秦侯爷乃天赐侯秦将军之后,末将应当给您磕头,请安!” 看着林千钧真的砰砰磕起头来,秦川不由嗤之以鼻。 前倨而后恭,真是荒唐可笑。 当即,秦川也懒得浪费时间。 直接转头看向沈临雪,淡笑道,“沈统领,动手吧。” “遵命。” 沈临雪毕恭毕敬点了点头,随即信手一挥,厉声喝道,“抓人! “诺!” 第八章 能屈能伸宋霏玉 沈临雪一声令下,苍云卫们瞬间展开行动。 苍云卫作为皇帝的贴身暗卫,是大乾最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 抓人这种小事,就如牛刀杀鸡一般。 跪在地上的林千钧,被他打翻的王宽,以及十几名执棍在手的青壮汉子,率先被制服。 短短两分钟内,宋廉一家三口人,以及宋家所有丫鬟下人,便尽数被戴上镣铐,押跪在前院。 宋廉颤声道,“沈统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下又未曾犯事,为何要查封我所有的铺户,还带这么多苍云卫抄在下的家?” 沈临雪没有回答宋廉,而是看向秦川。 秦川淡淡道,“都察院御史宋廉,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罪大恶极。” “秦某今日,特奉陛下旨意,将宋府所有人押回刑部大牢,斩监候。” 听闻此话,宋廉彻底绝望,浑身瘫软,面如死灰。 宋刘氏更是当场破防,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秦川,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当初你们秦家全族死绝,你成了个疯疯癫癫的傻子。” “若不是我宋家照顾你一年之久,你早就饿死在大街上!” “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要诬陷坑害我宋家!” “我即便变成厉鬼,也饶不了你!” 沈临雪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寒意,淡淡道,“将这泼妇的舌头割了。” 秦川却摆了摆手,不紧不慢上前一步。 居高临下睥睨着宋刘氏,淡笑道,“你这女人,也配提恩义二字吗?” “当初你们宋家,在陛下面前口口声声保证,要善待于我,照顾我终生。” “实则不过是为了控制住我这个秦家唯一的遗孤,好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将秦家的财产全都占为己有。” “这一年来,我饭菜里不见一丝荤腥,住在漏雨漏风的柴房,在你们宋家过得形同下人。” “你们却诱骗我签下各种各样的契约,将我秦家三十余处产业铺户尽数霸占。” “若不是靠着我秦家的银两上下打点关系,他宋廉能在短短一年内,从一个身无寸功的九品芝麻官,一路晋升为四品御史?” “你们不仅霸占我秦家的产业,连陛下赐给我秦家的天赐侯府,也要想方设法地强取豪夺。” “更可恨的是,谋夺了我秦家所有的财产,你们还打算过河拆桥,将我逐出家门。” “欺君罔上,虐辱忠良。” “这桩桩件件,哪一桩冤枉了你们?” 秦川这番话,直接撕开了宋家最后的遮羞布。 将他们这些来见不得人的丑陋勾当,全部暴露在阳光之下。 “姓秦的,我跟你拼了!” 宋刘氏如同发疯的野兽,不顾一切冲向秦川。 被身后的苍云卫猛然一按,直接折断腿骨,疼得脸色惨白,发出一声声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秦川转身面向众人,拱手抱拳,淡笑道:“沈统领,诸位苍云卫的兄弟,辛苦你们随我走这一趟。” “不必客气,我们只是奉陛下之命行事。” 沈临雪抱拳还礼,神情清冷依旧。 “既然如此,我便先将这些人带回刑部死囚,向陛下复命了。” 林承方再次沉不住气,忙不迭走上前,哀求道,“秦……秦公子……” “怎么?” 秦川饶有兴味道,“林将军是想为宋家求情?” “不不,末将不敢。” 林承方小心翼翼道,“宋家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属实是罪大恶极。” “但是……犬子千钧,确实与宋家毫无干系。” “求秦公子看在末将曾追随秦将军多年,忠心耿耿,屡立战功的份上,放犬子一马吧。” 听闻此话,宋廉一家人彻底陷入绝望。 而林千钧的眼中,则是终于流露出一丝希望的光泽。 秦川淡笑道,“林将军,你此话倒是有道理。” “不过——” “令公子与宋家,果真毫无干系吗?” 说着,秦川不紧不慢转过头,目光锁定在府门正堂内,餐桌上那封红帖。 沈临雪瞬间会意,眼神示意一名走进正堂,将红帖取来交给秦川。 秦川阅览了一番上面的内容,忍俊不禁嗤笑一声。 “我晌午时才刚下休书,休了他宋霏玉。” “没想到,这才不到两个时辰,林家的聘书便到了。” “林少将军,你未免也太急色了吧?” 林承方脸色倏然变得铁青,狠狠瞪了林千钧一眼,气愤地咬了咬牙。 这个蠢货,怎么就这么猴急。 直接瞒着自己,给宋家下了聘书? 林千钧虽与宋霏玉早有奸情,但毕竟宋霏玉名义上是陛下指婚给秦川。 就算平日林千钧频频来宋家走动,至少也没有把奸情摆到明面上,林承方还有可能抵赖过去。 可现如今,有了这纸聘书,那便是铁证如山。 林承方纵然浑身是嘴,也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将军,不好意思了。” 秦川淡笑道,“陛下的旨意,是将宋家所有人都打入刑部死牢。” “连家里的管家车夫、奴仆下人,都不能放过一个。” “令郎既然已经给宋家下了聘书,那般等同于是宋家的准女婿。” “是饶恕赦免,还是一并治罪,只能听陛下的旨意了。” 说罢,秦川挥了挥手,示意苍云卫们将宋家人全部押上。 随即背着手,同苍云卫们一起离开。 从宋霏玉身边经过之际,宋霏玉鼓足勇气,小声开口,“秦川,求你饶了我们宋家吧……” “我……我愿意嫁给你,此生此世都永远服侍你。” “如果你不信的话,今夜我们就洞房花烛!”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今天早上,我们还玩游戏呢……” 宋霏玉满脸哀求之色,眼眶噙着泪花,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惹人怜惜。 若不是她现在双手被镣铐束缚,恐怕都要攥着秦川的手往她的胸口上按。 秦川挑了挑眉,忍俊不禁道,“宋霏玉,看不出你真是能屈能伸啊。” “为了让你们宋家人活下去,都愿意下嫁给我这个你最厌恶、最恶心的人?” 第九章 视察铺户 宋霏玉脸色微微一变,颤声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 秦川淡笑道,“你以为我现在痊愈了,过去一年的记忆,就全都忘了吗?” “这一年来,在我身染疯病之时,你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难道你自己不清楚?” “当着我的面和你的野男人卿卿我我,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厌恶,最恶心的人。” “像你这种毒妇,也配与我洞房花烛吗?” 听闻此话,宋霏玉浑身剧烈哆嗦起来。 同时直接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秦川,你狂什么!” “你从前确实是天赐侯府的公子,仗着你秦家祖荫,我宋家高攀不起。” “但现如今,你秦家满门死绝,你不过是区区一介一无所有的白身。” “你以为凭现在的你,还能娶到像我这样的女人吗?” 听闻此话,秦川微微怔了怔,忍不住干笑着摇了摇头。 留给宋霏玉一个看待智障般关爱的眼神,随即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沈临雪有些看不下去,开口道,“宋小姐,你刚刚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以秦公爷之尊,只要他开口,天下女子只有任他挑选的份。” “你……你说什么?!” 宋霏玉脸色一变,骇然道,“你刚刚管秦川叫什么?” “公……公爷?!” “怎么,你不知道吗?” 沈临雪淡淡道,“秦川已被陛下封为卫国公,世袭罔替,享食邑万户。” “能荣享国公之尊的臣子,自大乾开国以来,也不超过十位。” “罢了,这些对你来说都已不重要。” “因为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沈临雪挥了挥手,两名苍云卫按着宋霏玉押出宋府。 自始至终,宋霏玉都再不发一言,面如死灰般绝望。 刚刚吃饭的时候,母亲还说,日后林千钧日后建立功勋,或许会受封国公。 那样一来,她以后便能成为国公夫人。 宋霏玉只是当做一笑,并没有当真。 但谁能想到,原来想象中遥不可及的国公夫人,竟然真的距离自己如此之近。 如果自己这一年来,没有苛待秦川。 如果自己没有为了讨林千钧欢心,而逼迫秦川解除和自己的婚约。 自己现在,仍然是圣上指婚给秦川的妻子。 过不了多久,就能以国公夫人的身份,风风光光嫁入秦府。 可惜,现在再是后悔,都为时已晚。 这一切都因她愚蠢的鼠目寸光,而化作了泡影。 …… 依照皇帝圣旨,宋氏全家,包括林千钧在内,都被打入刑部死囚。 在圣上的授意下,刑部官员很快就正式宋廉欺君之罪。 将宋家所有人都处于极刑,三日后问斩。 宋廉倒台,以及秦川受封国公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京城。 一时间,朝里朝外议论纷纷,整个京城流言蜚语不断。 所有人都在议论,昔日名镇大乾的秦家,将要重新振兴了。 …… 为了弥补秦川,皇帝授意刑部,将宋廉名下的数十家铺户都交还给秦川。 虽然其中一大半,原本就是归秦家所有的产业。 但对于眼下正急缺银两的秦川来说,绝对堪称及时雨。 秦川花了一整天的光景,将这些铺户一一亲自前去视察。 秦家的产业,遍及各个领域。 打铁、纺织、粮栈、酒坊…… 秦川分别前去这些铺户查看一番,翻看近一年内的账本。 宋廉虽然为人抠门刻薄,但在商业方面,是个极为精明的生意人。 将这些产业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论生意好坏,账上都有不少盈余。 这些铺户的掌柜,有些的曾经跟过秦家的老人,也有些是宋廉的人。 但不论前者还是后者,都非常识时务。 在得知宋廉倒台的消息后,便全都向秦川表忠心,表示愿意誓死效忠于秦家。 傍晚时分,秦川来到北街福缘酒楼。 这家酒楼,是秦家最大的产业。 位于最好的地段,里面共计三层楼,能同时容纳上百桌客人。 从前最鼎盛的时候,每天都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秦川来到门口,大堂内果然热闹沸腾,客满如云。 他刚走进酒楼内,柜台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便注意到他,立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贤侄啊,你可算是来了,三叔等你半天了!” 秦川面露狐疑:“你是……?”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男子咧嘴笑道,“我是曾三啊,你爹的结义兄弟!” “想当初,我可是你爹的得力助手,帮他将酒楼经营得红红火火,打理得井井有条。” “论辈分,我就是你三叔,你就是我的大侄子啊!” 秦川皱着眉头思忖片刻,终于想起这号人的存在。 他们秦家,是大乾的开国功勋,数百年的名门世族。 自己父亲秦擎苍,年少的时候也是个纨绔子弟。 和一群地痞无赖,每天不学无术,提笼架鸟,混迹街头巷尾。 而这曾三,就是父亲年轻时身边的狗腿子之一。 这家伙原本就是个泼皮破落户,不学无术,败光了家产后,就天天跟在父亲屁股后面蹭吃蹭喝。 待父亲年纪稍大,从戎入伍,曾三仍然天天混吃等死,靠坑蒙拐骗度日。 再到后来,父亲立下功勋,衣锦还乡,受封天赐侯,成为大乾的英雄栋梁。 曾三仍然找到父亲的头上,想像从前一样,跟着父亲一起厮混。 父亲当时已功成名就,成家立业,自然不可能再做那些招猫逗狗之事。 无奈之下,便出钱开了这家福缘酒楼,让曾三担任掌柜,算是给他找个差事干。 想到这,秦川神情变得冷淡些许,淡淡道:“曾掌柜,你应该听说了吧?” “宋家欺君罔上,已经罪有应得。” “秦家所有产业,陛下都已经如数归还给我。” “今日我来,就是特意来看看这一年来的账目的。” 听闻此话,曾三顿时笑容一僵,心中有些打鼓,满脸尴尬讪笑道,“大侄子啊,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第十章 戳穿假账 “酒楼交给你三叔我,难道你还不放心吗?” 曾三拍拍胸脯笑道:“你看这酒楼的生意那么好,天天座无虚席,客满如云,肯定是日进斗金啊。” “有三叔帮你打理酒楼,你就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就是!” 秦川笑了笑,忍俊不禁道,“如果是旁人打理,我倒确实不那么担心。” “但这酒楼的掌柜是你,我不得不事事上心啊。” 曾三笑容一僵,“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侄子,我可是你父亲的结拜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不好意思,我可不记得我父亲承认过你这个兄弟。” 秦川耸耸肩笑道,“我只记得,当初我父亲和叔父们战死沙场,你连丧礼都没有来参加。” “就急不可耐地带着五千两银子,跑去宋家孝敬宋廉。” “你只是我父亲所任命的一个掌柜,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若是再一口一个大侄子,就休怪我翻脸了。” 秦川这咄咄逼人的冷漠态度,使得曾三脸色一变再变,表情变得如吃了苍蝇般难看。 今早知道秦川的疯病痊愈,恢复正常,并直接清算宋家,将宋廉一家人都打入死囚。 曾三当时便颇为惶恐,甚至想要直接跑路。 但他犹豫再三,终究舍不得丢掉福缘酒楼这个来之不易的聚宝盆,所以才硬着头皮留下。 原本曾三还天真地幻想,自己能随随便便蒙混过关。 他堂堂在京城混了一辈子的老油子,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屁孩? 但没想到,秦川年纪轻轻,大病初愈,便如此行事老辣,雷厉风行。 散发出的压迫感,甚至都不亚于当初的秦擎苍,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我的话,说清楚了吗?” 秦川淡淡道,“如果清楚的话,就赶紧把这一年来的账本给我取来。” “是……” 曾三悻悻点了点头,根本不敢忤逆秦川。 乖乖走到柜台,取来厚厚的一摞账本,硬着头皮交给秦川。 秦川拿起最上面的账本,啪啦啪啦随意翻看了几页。 随即便又将账本合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最近的三个月,平均每天进账十两银子。” “抛去进价和工钱,净利润只有不到五两。” “曾掌柜,你觉得这个账目对吗?” “没……没问题啊。” 曾三勉强挤出个笑容,讪讪道,“大侄子……不不,少爷,您没干过酒楼,自然不清楚。” “别看咱们酒楼天天那么多客人,其实利润可薄了。” “这两年来生意本来就不好做,这条街上都已经黄了好几家店。” “咱们福缘酒楼也就仗着薄利多销,每天才能有这么多客人啊,一直维持到今天啊。” “是吗?” 秦川嗤鼻一笑,“曾掌柜,你是拿我秦川,当三岁小孩来骗吗?” “我……” 曾三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辩解。 秦川不紧不慢走到一桌客人边,淡笑道,“各位客官,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 “你们这道清蒸鱼,卖多少钱一盘?” 两名客人满脸懵逼,回答道,“十五两银子一盘……怎么了?” “没事,只是问问而已。” 秦川微笑道,“那这道珍茸焖鸡,卖多少银子一盘?” “二十两银子……” “那这坛酒呢?” “二十五两一壶……” 听着客人们如实向秦川报着菜价,曾三嘴角微微抽搐,面如死灰般绝望。 待询问完之后,秦川不紧不慢转头看向他,微笑道,“曾掌柜,好一个薄利多销。” “这一桌客人,一坛酒三道菜,人家便花了将近七十两银子。” “你一天才进账十两银子,是怎么记的账?” “我……我……” 曾三脸色惨白,一时无言以对。 秦川淡然喝道,“账房!” 账房先生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刚刚面对气势汹汹的秦川,在柜台内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言语。 此时被秦川开口叫到,便又立刻一瘸一拐走上前,“少爷,有何吩咐……” 秦川淡淡道,“柜上现在有多少银子,拿来给我看。” “这……” 账房先生额头冒出一丝冷汗,下意识小心翼翼看了曾三一眼。 “你看他做什么?”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觉得是他有能力让你滚蛋,还是我有能力让你卷铺盖走人?” “小……小人知道了……” 账房先生悻悻点了点头,取来另一本账簿,毕恭毕敬交给秦川。 秦川打开后翻看了几页,再次忍俊不禁,怒极反笑。 “曾掌柜,你真是好样的。” “按照你记的账,账上每天都有盈余,现如今应该也有千把银子。” “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何现在柜上,只有五十两用来找零的散碎银两?” “我……” 曾三咕嘟吞了口唾沫,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狡辩。 秦川却根本不给他狡辩的机会,微笑道,“还有,买菜进货是后厨的事,你身为掌柜的却每天都要亲力亲为。” “每天进货,你都要从账上支上银子,少的时候八九百两,多的时候将近两千两。” “每月利润只有三四百两,进货却要花五六万两。” “你告诉我,天下有人这样做生意吗?” 被秦川彻底戳穿了自己的小动作,曾三再也无话可说。 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秦公子,我……我知道错了……” “求公子看在我和秦将军多年交情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你还有脸说交情二字?” 秦川忍不住嗤鼻一笑,“我父亲当初为了让你有一碗饭吃,自掏腰包给你开了这家酒楼,让你做他的大掌柜。” “若没有我父亲的接济,你现在还是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泼皮破落户,能穿上这光鲜亮丽的长袍马褂?” “而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父亲的?” “一年前,我父亲战死沙场,我秦家遭逢巨变。” “你却连灵堂都没有去过一趟,更没管过我的死活。” “你这种贪财无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也配在我面前说恩义二字?” 第十一章 宰相杨文忠 说罢,秦川信手一挥,直接将厚厚一摞账本,甩在曾三的脸上。 曾三却始终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秦川转头看向账房先生,淡淡道,“你叫什么?” 账房先生吞了口唾沫,颤声道,“回公子,我叫王清……” “王清,看你穿着清贫,一身正气,我相信你是个清廉正直之人。” 秦川淡淡道,“从今日起,你接替曾三,给我做福缘酒楼的掌柜。” “这……” 王清顿时受宠若惊,惶恐道,“公子,我……我怕我做不好……” “我说你做得好,你就能做好。” 秦川微笑道,“你要帮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一年……” “不,把福缘酒楼开张以来所有的账,都给我重新算一遍。” “将他曾三这些年来,贪拿酒楼的一分一毫,一钉一铆,你都得给我事无巨细地算出来。” 秦川又低头看向曾三,冷声道,“曾三,看在你和我父亲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给你留三分颜面。” “等王掌柜把账算清后,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把私吞我秦家的银子,全都给我还来。” “若是少一枚铜子,咱们就公堂上见。” 曾三瞬间脸色铁青,满脸绝望。 他这些年来,从酒楼的账上拿了多少银子,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 单单是房屋就不知道置办了多少间,良田不知置办了多少亩。 更别提自己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到各大烟花柳巷、风化场所,去纸醉金迷,挥金如土。 现如今,秦川让他把这些年来的银子统统还上。 就算把房屋和田产全都卖了,也还不清一半啊。 “公子,我错了,我知错了!” 曾三扑通一声跪在秦川面前,抱住秦川的大腿,哭嚎道,“我现在身上真的没有这么多钱,求您饶了我吧!” “从今往后,我一定好好为您效力,好好做福缘酒楼的掌柜,为您打理生意,经营酒楼!” “如果我再贪拿一钱银子,您就……您就剁了我的手!” 秦川直接将腿出来,淡笑道,“曾三,我知道你是个赌徒,在京城各个赌场都远近闻名,输进去不知多少银两。” “一个赌徒的承诺,在我眼里没有任何可信度可言。” “劝你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怎么在三天内,把欠我的银子还清。” “如果还不清的话,就准备好蹲一辈子苦牢吧。” …… 深夜时分。 皇宫以北五里开外,一座豪华的府邸内。 一名瘦如枯槁、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 老者身着绫罗长衫,手中戴着翡翠扳指,浑身贵气非凡。 手中端着茶盏,悠闲品茶,神情淡然,气定神闲。 这名老者,便是当朝首辅,大乾相国,杨文忠。 而在杨文忠面前,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神情憔悴狼狈,铁骨铮铮一条汉子,脸上却满是哀求之色。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当朝三品威远将军,林承方。 “杨相国,末将求您了。” 林承方苦涩道,“末将征战半生,膝下只有千钧这么一个儿子。” “不成想一时疏忽,竟让这小子遭受此等飞来横祸。” “末将求杨相国,救犬子一命吧!” 杨文忠不紧不慢放下茶盏,淡淡道,“林将军,不是老夫不帮你。” “你可知道此次陛下,为何决心要惩治宋廉。” 林承方愣了愣,小心翼翼道,“难道不是……因为那个秦川?” “呵,当然不是。” 杨文忠冷然一笑,微微眯起眼睛,如同一头狡黠的老狼。 “秦家的骁勇善战之将都已经亡命沙场,你以为陛下真的会念及旧情,在乎一个遗孤的感受?” “陛下之所以为那秦川做主,还封赐他国公重爵,只是因为秦家声名显赫,深得民心。” “如果不厚待于他,怕会寒了当朝众将之心,更会让天下百姓离心离德,陛下才不得不为之。” “所以,宋廉和他的妻女,还有你的儿子,都只是陛下用来抚慰人心的牺牲品而已。” “况且现如今,刑部已经下旨,两日之后就要将他们斩首示众,老夫又能奈何?” 听闻此话,林承方脸色变了变,顿时面露绝望之色。 随即直接双膝跪地,深深磕头,苦涩道:“杨相国,末将这些年来,一直对您言听计从,对您忠心耿耿。” “这是末将第一次求您,保证也是唯一一次。” “杨相国乃当朝首辅,德高望重,陛下对您历来是言听计从。” “末将斗胆,求杨相国想个办法。” “只要能保得犬子一条性命,末将一定重报杨相国!” 说着,林承方扭过身,朝门外拍了拍手。 两名士兵立刻提着一只沉甸甸的木箱从外面走进来,放在杨文忠的面前。 杨文忠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笑意。 但却没有表露出分毫,佯作疑惑道,“林将军,这是何物?” 林承方强忍滴血的心痛,哆嗦着手将打开箱盖。 箱盖打开的一瞬间,金灿灿的光芒瞬间迸射而出。 箱子中装着的,赫然是码得满满当当的金条。 杨文忠两眼一亮,忍不住贪婪地吞了口唾沫。 林承方苦涩道,“杨相国,末将这半辈子来,所有的积蓄都在这里。” “这一万两黄金,是末将的全部家底。” “只要杨相国能救犬子一命,这一万两黄金,末将都愿孝敬杨相国!” 杨文忠微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林承方的诚意极为满意。 “林将军,看来你对令公子确实是极为看重。” “好吧,看在你这爱子之心的份上,老夫便出手帮你一把。” 说着,杨文忠挥了挥手,示意管家来到自己的身边,低声耳语。 管家罗富点了点头,立刻头也不回大步流星离开。 “林将军,今夜二更,刑部大牢的守卒会全部聚集于东门,北门则无人看守。” 杨文忠微笑道,“我已经让罗管家,去大牢打了招呼。” “到了大牢,找到典狱长曹德鸿,他会帮你的。” 第十二章 宋家问斩 深夜时分,二更天。 林承方身着一袭黑衣,头上戴着一只黑色斗笠,悄悄来到刑部大牢。 如杨文忠所说,大牢北门果然冷冷清清,不见一个守卫。 林承方得以畅通无阻,直接进入大牢内。 进了大牢,一名膘肥体壮,留着络腮胡子的壮汉正坐在桌边喝酒。 见了林承方,瞥了他一眼,咧嘴笑道,“林将军是吧?” “俺就是大牢的典狱长曹德鸿,等您多时了。” “林将军,这边请。” 曹德鸿带着林承方,走进大牢内,一路来到一座单身牢房前。 林承方定睛一看,牢房中一个青年,正躺在柴草上呼呼大睡。 正是他的儿子,林千钧。 “千钧!” 林承方激动得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握着牢笼的铁栏杆,却又不敢高声。 曹德鸿从腰间解下一把钥匙交给林承方,叮嘱道,“林将军,您抓紧时间,赶紧把令尊带走。” “离开大牢后,就赶紧回府,千万不要再街上乱逛,被旁人看到。” “否则的话,俺和杨相国,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动作快些,俺先去给您放风了。” 说罢,曹德鸿便匆匆离开。 林承方强抑心中的激动,立刻用钥匙打开牢笼。 走进牢内,抓着林千钧的衣领,拼命摇晃着他。 “千钧,醒醒!” “吗的,谁……” 林千钧的好梦被人吵醒,下意识骂骂咧咧。 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父亲那充满焦急的脸,瞬间激动得险些喜极而泣,“爹——” “嘘!” 林承方捂着林千钧的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随即从怀中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黑衣和面罩,低声道,“赶紧把身上的囚服脱了,换好衣服跟我走!” “爹,我就知道您肯定会来救我!” 林千钧满脸欣喜,立刻脱掉身上的囚服,将夜行衣穿在身上。 一边穿着衣裳,林千钧突然想到什么,小声道,“爹,我能不能把霏玉也一起带走……” “你还想着那个蠢女人?!” 林承方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咬牙切齿道,“若不是那个蠢女人坏事,你至于沦落至这般田地吗?” “为了救你的命,老子将这半辈子攒下的继续,都给了杨文忠那老王八蛋。” “你若还想救那蠢女人,就把你爹这身骨头拆了卖了!” 说罢,林承方实在气得恨铁不成钢,一拂衣袖转身便走。 林千钧急忙悻悻跟了上去,绝口不敢再提宋霏玉半个字。 …… 眨眼间,两日的光景过去。 这日,午时三刻,许多百姓都畏惧于皇宫午阳门外。 午阳门外,已经设好了刑场。 刑部尚书包彦伦,以及另外两名刑部官吏,坐在刑场前监斩。 宋廉、宋刘氏、宋霏玉,以及宋家数十名奴仆下人,都跪在刑场上,身上穿着囚服,背上插着招子。 数以千计的百姓围聚在刑场周围,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这不是都察院御史,宋廉宋大人吗?” “前几日还在怡香院喝花酒,怎么短短几日,竟沦落至这步田地?” “怎么,你没听说吗?” 一名老者满脸愤然道:“一年前秦家英烈满门战死,这宋廉主动提出要照顾秦将军的幼子,还请求陛下为秦将军之子和他的女儿赐婚。” “陛下念及他一片真心,就金口玉言应允了这门婚事。” “没想到这宋廉人面兽心,这一年来不仅虐待秦将军的幼子,还霸占了秦家的全部产业。” “还打算将秦将军之子一脚踢开,让自己的女儿娶其他的野男人。” 其他百姓听了老者的话,顿时也都义愤填膺。 “什么?这宋廉好大的胆子!” “秦家乃开国功勋,世代忠良,秦将军和他的同族兄弟都战死沙场,乃是大乾的英雄。” “如今他老人家为国捐躯,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竟被如此对待,真是人神共愤!” “陛下英明,杀得好,这等贼人就该当千刀万剐!” 秦川站在人群之中一言不发,听着老者这番话,不由会心一笑。 果然,这个世界,即便没有王法,也还有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即便人人都忘记他们秦家为大乾的贡献,百姓们也不会忘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眨眼间,午时三刻,烈日当头。 包彦伦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刑部主事瞬间会意,起身朗声道,“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都察院御史宋廉,欺君罔上,虐辱忠良之后,罪大恶极!” “宋府全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刽子手,准备行刑!” 包彦伦抛出监斩令,刽子手们纷纷将手中砍刀高高举起。 秦川却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行刑!” 随着包彦伦一声令下,刽子手们手起刀落。 宋廉,宋刘氏,宋霏玉,以及宋家数十口人,尽数人头落地,血染刑场。 “好!” 百姓们顿时欢声雷动,大快人心。 而在行刑结束后,便各自散去,仍对此事议论纷纷。 刽子手们用麻袋装起尸体,打扫刑场上的血迹。 包彦伦正欲带着刑部官员们起身离开,秦川走上前,淡淡道,“包大人,请留步。” 包彦伦转过头,见叫住自己的是秦川,顿时面露惊讶,赔笑道,“秦公子,您怎么来了?” “今日行刑的是我的仇人,我当然要来看看。” 秦川淡笑着问道,“没想到这才短短三日,包大人就将他们的罪名查清,真是办案神速啊。” “应该的,应该的。” 包彦伦赔笑道,“令尊秦将军,也是我所敬重之人。” “秦公子身为忠良之后,却遭奸臣如此对待,下官气冲斗牛,义愤填膺,自然是要全力查办此案,为秦公子讨还公道。” “包大人如此真情厚意,令我极为感动。” 秦川突然话锋一转,沉声道:“但是,当时我是亲自带领苍云卫,前往秦家抄家。” “总共抓了多少人,我一清二楚。” “今日问斩的这些人中,是不是还少了一个?” 第十三章 林千钧的后台 “这……” 听闻此话,包彦伦瞬间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但还是强作镇定,讪笑道,“秦公子说的,是林千钧吧?” “不错。” 秦川点了点头,淡淡道,“林千钧已经给宋霏玉下了婚书,算是宋家的未婚夫。” “陛下亲下圣旨,要将宋家满门处死。” “连家丁伙计,车夫奴仆都不能放过,林千钧如何能撇清关系?” 包彦伦讪讪道,“秦公子说得是,陛下亲下圣旨,林千钧自然难逃其咎。” “但很不幸,昨天夜里,林千钧胆大包天,竟然打死了狱卒,意图逃狱。” “幸亏守门的士兵及时将他抓住,林千钧在反抗之际,被狱卒失手打死。” “秦公子您也清楚,林千钧毕竟是当朝四品骠骑将军,又是林承方将军的儿子。” “看在林将军的面子上,加上朝廷的脸面,我们就没有公布林千钧逃狱被杀之事,而是暗中将他掩埋。” “秦公子,您应该……也能理解下官的苦衷吧?” 秦川眯着眼睛,两眼死死盯着包彦伦。 包彦伦满头冷汗,心虚地不敢直视秦川的眼睛。 片刻后,秦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拍了拍包彦伦的肩膀。 “包大人,你身为当朝一品刑部尚书,既然有难言之隐,我当然理解你。” “不过,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的立场,不要被别人当枪使,还帮别人数钱。” 说罢,秦川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剩下包彦伦杵在原地,愣了半晌。 良久才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出了口长气,发现身上的官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原本以为,秦川能得到陛下青睐,受封卫国公,全都仰仗秦擎苍的父荫。 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拥有如此恐怖的城府和心性。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 走在回府的路上,秦川神情飘忽,若有所思。 意图逃狱,遭遇反杀,这种云山雾罩的鬼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定然是有人买通包彦伦,将林千钧从牢中救出去,藏了起来。 但是,仅凭林承方一个三品威远将军,恐怕断断没有这么强大的能量。 林承方背后,一定还有后台。 “这个后台,会是什么人呢……” 秦川暗暗思忖,喃喃自语道,“放眼满朝文武,最为位高权重的重臣,无疑就是宰相杨文忠。” “昔日我父亲在世的时候,杨文忠就与我父亲政见不和,频频发生龃龉……” 想当初,杨文忠与自己的父亲秦擎苍,算是大乾最具有威望和话语权的文武重臣。 父亲与异族交战多年,深知异族野心昭彰,与大乾之间必定不死不休,绝无和解的可能性。 杨文忠却极力拒战,主张以和亲、岁贡等方式调解与异族之间的关系。 因此,每逢父亲率兵出征之际,负责统筹调度的杨文忠,都频频在背后出幺蛾子。 要么是粮草筹集不力,要么是军械运送得不及时,以各种各样的名目给父亲使绊子。 秦川有一种直觉,落云谷那一战,父亲遭受惨败,中了蛮人的埋伏而全军覆没,也与杨文忠脱不开关系。 “如果是杨文忠在背后暗箱操作,就有些麻烦了……” 秦川思忖道,“我现如今虽是卫国公,但也只是个空头爵位,没有官职和实权。” “而杨文忠作为三朝老臣,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门生故吏遍及朝里朝外。” “想要和他斗,实在是太难……” 秦川思绪万千,心乱如麻,不知不觉间,走进一条阴暗偏僻的巷子。 正当他皱眉苦思之际,突然耳朵微微颤了颤,听到一丝异常的声音。 秦川几乎下意识猛然朝后一仰,身形瞬间弯成一条弧线。 一道锋利的箭矢,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深深刺进面前的巷墙中。 “有杀手?”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寒意,猛然转过头定睛一看。 只见三名身穿黑衣、面蒙黑布的男子,坐在十米开外的巷墙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为首的壮汉戏谑笑道:“小子,身手很灵敏啊。” “可惜,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弟兄们,上!” 壮汉信手一挥,和两名同伴一起从腰间抽出匕首。 直接从巷墙一跃而下,气势汹汹冲向秦川。 秦川紧握双拳,腰背挺直,摆开战斗的姿态。 猛然朝旁边一侧身,躲开为首壮汉的正面刺击。 双脚蹬地纵身一跃,躲过第二名杀手攻击下盘的挥击。 在落地的同时,一把抓着最后面一名杀手的头发。 直接将全力倾注于五指之间,按着杀手的脑袋猛然砸向地面。 “砰!”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坚硬的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浅坑。 而这名杀手,被砸得脑浆迸裂,满面桃花开,浑身僵挺,当场毙命。 “什么?!” 另外两名杀手脸色大变,瞳孔骤然一缩。 为首那名壮汉神情变得凝重而凶狠,咬牙切齿道,“没想到你这小子,身手竟如此了得。” “不过接下来,老子不会再轻敌,你没有机会了!” 同伴被秦川轻而易举秒杀,并没有让另外两名杀手心生惧意。 反而令他们的攻击更加凶狠,对秦川一左一右展开猛烈的夹攻。 这两人的配合极为默契,合力夹击密不透风。 秦川根本找不到还手的机会,只能步步退让,左扭右闪。 幸亏这名壮汉的实力,在三人之中最为强悍。 导致战线拉长之后,他的同伴有些跟不上他的动作。 鏖战了三十余回合,秦川终于察觉到一丝破绽。 在躲闪过壮汉的一击后,另一名杀手并没有紧跟着接上攻击。 秦川抓住一瞬间的机会,双手撑着地面,蓄足全力一记飞踢,狠狠踢中了杀手的下巴。 下巴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弱点之一,只要手刀的重创,就可以令人瞬间昏厥。 挨了秦川这一击后,杀手整个人直接凭空飞了起来,匕首也脱手而出。 秦川顺势抓住匕首,猛然一掷。 直接在半空中,刺穿杀手的胸膛。 第十四章 秦川遇刺,沈临雪救场 见自己的另一名手下,也被秦川干掉。 壮汉彻底暴怒,双目通红似血,仿佛化作暴怒的野兽。 “小子,看来我还真是太轻视你了。” “竟然能挣扎反抗这么久,还杀了老子两个得力干将。” “我一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秦川神情淡然,仿佛只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用手掌按了按脖颈,发出咔咔的响声,淡淡道,“荒废了一年之久,身体确实有点要生锈了。” “否则的话,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秦川自幼便被送到青云山,拜入师父门下。 十二年来昼夜苦练,在师父的指点下,练就一身精湛绝伦的武功。 身法飘逸,拳脚娴熟,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 换做从前,面对这种实力平平的二流杀手,即便是以三敌一,也绝对奈何不了他分毫。 也就是这一年来神志不清,疏于习武,导致身手迟钝,大不如前。 面对区区三个二流杀手,竟然费了这么大力气,才勉强解决其中两个。 “小鬼,你敢蔑视老子!” 壮汉顿时更加怒不可遏,气得嘴角剧烈抽搐不停,咬牙切齿道,“我非要剥了你的皮不可!” 当即,壮汉信步冲向秦川,再次展开猛烈的攻势。 从以一敌二变成一对一,让秦川的压力缓和了不少。 一边步步躲闪退让,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招式路数,伺机寻找破绽所在。 鏖战又持续了片刻,壮汉暴怒之下,招式渐渐开始变得凌乱,毫无章法。 在退到墙角的一瞬间,秦川猛然朝后一仰。 躲开了壮汉的一刀刺击的同时,从另一名刺客胸膛抽出匕首。 直接毫不犹豫,一刀突刺而出,狠狠刺进壮汉的腹部。 “你……” 壮汉双目通红,噗嗤吐出一大口猩红的鲜血。 双手紧紧握着匕首,拼尽全力想要一刀砍死秦川。 这一击却终究未能落下,庞大的身躯轰然而倒,瘫在血泊之中。 “终于解决了。” 秦川微微吐出口浊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看来这荒废了这一年的光景,让我武功退步严重,大不如前。” “对付三个不入流的小混混,都如此费力。” “若是到了战场上,对上蛮族的精锐强者,恐怕根本不是一合之敌。” “我得拼尽全力,把失去的时间弥补回来才行……” 秦川深吸一口气,稍稍定了定神,正欲走出巷子。 突然,他的耳朵微微一颤,又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音。 脸色顿时为之变了变,猛然转过身。 然而,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三发凌厉的箭矢直接从视野死角射来。 秦川奋力一跃,已经将身体扭动到极为夸张的幅度。 却也才勉强将前两发箭矢,堪堪躲闪过去。 最后一发箭矢,却是躲无可躲。 直接扑哧一声,被射穿了腹部。 箭矢的冲击力,将秦川击飞数米,直接退到墙边。 身形微微一踉跄,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手掌死死捂着腹部,面露骇然之色。 抬起头定睛一看,又有三名黑衣人,从刚刚巷墙的方向朝他走来。 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把手弩,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简单啊。” “竟然连我们老大,都折在你的手上。” “还好老大事先留了后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天你插上翅膀,也别想从我们手上逃走。” 面对这三名杀手,秦川神情黯然些许,心中生出一丝绝望的无力。 刚刚解决了那三个,已经几乎让他体力耗尽。 此时自己又身中一箭,面对这三个生力军,绝无反抗的可能性。 自己变成痴傻之人一年之久,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 难道……就要死在这些杀手的手中吗? 三名黑衣人一步步逼近着秦川,脸上满是玩味的笑意,仿佛已成竹在胸。 眼看着他们都举起手弩,打算直接将秦川射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靓丽的倩影纵身一跃,现身于秦川的面前。 秦川微微怔了怔,强打精神定睛一看,正是沈临雪。 “糟了,是沈临雪!” 三名杀手脸色一变,面露惶恐,“撤,快撤!” “想逃?” 沈临雪冷然一笑,孤身一人面对三名杀手,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一拳,解决一个。 一脚,解决一个。 纵身一记飞踢,将第三个人踩在脚下。 直接从腰间抽出绣春刀,抵住对方的咽喉,让对方一动都动弹不得。 看着沈临雪轻描淡写,就将三名刺客尽数解决。 秦川看得一愣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之色。 若是自己没有荒废这一年的光阴,恐怕也能如此潇洒自如吧。 “秦公子,你没事吧?” 沈临雪转头看向秦川,冷冰冰关心了一句。 “放心,我没事。” 秦川勉强挤出个笑容,朝沈临雪摆了摆手。 突然,秦川目光一凛,沉声道,“沈统领,这家伙要自杀,快拦住他!” 沈临雪脸色一变,猛然俯下身,用纤纤玉指掐住杀手的脖颈,却还是晚了一步。 杀手已经将含在口中的毒药,咬破吞咽下去。 短短数秒内,便直接瞳孔涣散,七窍流血而亡。 “该死!” 沈临雪咬了咬牙,愤然道:“竟然提前在口中藏了鹤顶红,定然是专业杀手。” “早知如此,就将另外两人留个活口,带回去拷问了。” 杀手已死,沈临雪虽然懊悔,但也没有自怨自艾。 转身回到秦川面前,沉声道,“秦公子,你忍着点。” 沈临雪一手抵着秦川的腹部,一手握着箭羽,将箭矢从秦川的体内拔出。 秦川深深倒吸一口凉气,却还是紧咬槽牙,没有吭出一声。 抽出箭矢后,沈临雪立刻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撒在血淋淋的箭创处。 随即又从袖口扯下一条白布,悉心帮秦川包扎好伤口。 处理完毕后,沈临雪皱眉问道,“秦公子,你可知道这些暗杀你的杀手,是何人所派?” 秦川默然片刻,干笑着摇了摇头,“不清楚。” 第十五章 暴怒的林承方 他虽然心中,已经有所猜测。 这些杀手,要么是林承方所派,要么是杨文忠所派。 但是,想要扳倒这两名当朝文武重臣,谈何容易。 不能拿出确切证据的情况下,秦川宁愿装傻不说。 “这样啊……” 沈临雪秀眉微蹙,微微点了点头,沉声道,“秦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彻查此事。” “但是,行刺你的六名杀手,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调查起来必定困难重重。” “在我查清结果,揪住凶手之前,请你务必严加防备,注意安全。” 秦川苦笑道,“沈统领,你说得倒是容易。” “这些杀手神出鬼没,实力又如此高强。” “即便我严加防备,怕是也保证不了安全啊。” 沈临雪皱眉道,“那……你想怎么样?” 秦川咧嘴笑道,“沈统领,我觉得你的身手不错,经验又丰富老道,最擅长对付这些杀手。” “要不在查明真凶之前,你就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如何?” 沈临雪:“……” 这小子,还真敢开口啊。 “秦公子,这恐怕不行。” 沈临雪摇了摇头,果断拒绝,“我身为苍云卫副统领,每天都有很多公务要处理。” “再说,如果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谁去查办此案,彻查凶手?” “我不管!” 秦川耍赖道,“今日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出手相救,我就要死在这些杀手的刀下。”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既然救了我,就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沈临雪顿时满脸无语,我救你还救出错来了是吧? 但见秦川这一副小孩撒泼,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架势。 沈临雪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让我贴身保护你,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是,我可以派一名苍云卫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这样总可以吧?” 见沈临雪让步,秦川也没有不依不饶。 微微叹了口气,佯作无奈点了点头,“那好吧。” “不过沈统领,你可得给我派一个实力够强的,起码不能比你差太多。” “否则的话,万一那个凶手见这次刺杀失败,派出更厉害的杀手来,该怎么办?” “要是你派的人和我一起被人家干掉,也是丢你们苍云卫的脸不是?” 沈临雪点了点头,“放心吧,肯定能保护你的安全。” “回去之后我便安排人手,今夜便去你府上报道。” …… 深夜时分,林府。 林承方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神情阴冷。 林千钧则坐在他的下垂手,神情黯然,一言不发。 “千钧,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林承方冷冷开口道,“该不会,还在想着那个蠢女人吧?” “爹,孩儿不敢。” 林千钧忙不迭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冷峻的恨意。 “孩儿只是……恨透了那秦川!” “若不是他秦川的痴病突然痊愈,恢复正常,我现在都已经将霏玉娶过门。” “又怎么可能沦落至这般田地?” “不仅我丢了骠骑将军的官位,还害死了霏玉一家。” “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见自己儿子还在想着那个女人,林承方满脸恨铁不成钢。 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冷冷道,“千钧,这个你放心吧。” “那个秦川,险些害死你的性命,害我丢了这半辈子的积蓄。” “就算不是为了宋家,我肯定不会饶过他。” “不瞒你说,为父今日就派出了六名心腹,拦在他回府的必经之路上。” “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提着那秦川的人头,回来向我复命了。” 林承方话音刚落,却见副将卓斌火急火燎从外面冲进来。 “将军,不好了!” “末将刚刚去了青松巷,却没有找到秦川的尸体。” “将军派出的六位手下,却都死在了巷子里……” “什么?!” 林承方顿时瞪大眼睛,瞳孔骤然一缩,气得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怎么可能?!” “我派出的那六个人,都是在军中担任百夫长的好手。” “他秦川小儿孤身一人,怎么可能将我六个手下全部干掉?!” 卓斌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林千钧皱眉道,“爹,您忘了。” “那个秦川自五岁起,便被秦擎苍送上青云山,拜了那个牛鼻子老道为师。” “那个老道武功高强,深不可测,秦川得到他的衣钵传承,必然身怀绝技,武功不凡……” “岂有此理!” 林承方一巴掌拍在桌上,气得五官扭曲,额头一根根青筋狰狞暴起。 “不仅害我丢了半辈子的积蓄,还杀了我六名得力干将。” “秦川小儿,我一定要将你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林千钧眯着眼睛,沉声道,“爹,要不这件事,就交给孩儿来办吧。” “你?” 林承方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质疑。 林千钧神情无比坚决,恶狠狠道,“孩儿和他秦川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报此仇,孩儿誓不为人!” 林承方淡淡道,“千钧,我知道你对那秦川恨之入骨。” “但是,你现如今已经被罢免了骠骑将军之位,加上为父刚刚将你救出来,你决不能在人前抛头露面,如何能对付得了秦川?” “爹,你放心吧。” 林千钧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狞笑。 “他秦川被封为卫国公,现在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想要杀他,就不能动用朝廷的武力。” “孩儿自有办法,要了他的小命。” “来啊,将人带进来!” 林千钧朝门外拍了拍手,两名士兵拖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大堂。 这名男子,正是曾三。 士兵从身后一推,曾三瞬间浑身一软,瘫跪在林承方和林千钧面前。 林千钧居高临下睥睨着对方,戏谑笑道,“你叫曾三是吧?” “是……” 曾三小心翼翼抬头瞥了一眼,见到面前的林千钧,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林……林少爷?” “您……您不是死了吗?” 第十六章 逍遥剑法 “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林千钧扬着下巴,狞笑道,“不过,我与那秦川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不亲手将他一刀刀剐了,我死也不会瞑目。” 曾三吞了口唾沫,浑身不住哆嗦,吓得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林千钧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佩刀,将佩刀抵在林千钧的脖颈上。 “听说你是秦擎苍的结拜兄弟,秦川的三叔是吧?” “他秦川害死了我的未婚妻,害我丢掉了骠骑将军官位,今后只能做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藏在暗处。” “既然我暂时杀不了秦川,那就先宰了你,出上一口恶气吧。” 曾三吓得脸色惨白,险些当场尿了裤子。 急忙深深叩首在地,颤声道,“林少爷饶命,饶命啊!” “其实小人,也对那秦川恨之入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哦?” 林千钧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问道,“为什么?” 曾三颤声道,“回林公子,小人虽是秦擎苍的兄弟不假……” “但那秦川六亲不认,根本不承认我这个叔父啊。” “原本秦擎苍当初给我留下一家酒楼,让我帮着经营。” “这些年来,宋廉大人也一直将酒楼交给我来打理。” “没想到,那秦川害死宋廉大人,收回酒楼后,却直接将我扫地出门。” “并向我勒索一大笔银子,还说如果还不上,就要将我送去坐大牢。” “那秦川小儿如此不讲情面,小人和秦家恩断义绝,和他秦川没有恩,只有仇!” “原来如此。” 林千钧戏谑一笑,抓着曾三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曾三,既然秦川如此无情无义,你愿不愿意为我林家做事?” 曾三忙不迭连连点头,“小人愿意!” “小人愿为林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好。” 林千钧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曾三的肩膀。 “曾三,你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 “只要帮我做事,咱们不仅可以联手将那秦川置于死地。” “我还能保证你今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 深夜时分。 天赐侯府内,一片寂静。 自从秦家全族战死落云谷,昔日门庭若市的侯府便辉煌不再。 下人们作鸟兽散,人走茶凉,只剩下王伯一个人留下来守着这座老宅。 大部分房间自然都已经荒废,门框上结了蜘蛛网。 院子内一片昏暗,侯府寂静无声。 只有秦川的房间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 在油灯的照明下,秦川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东西。 将各种各样尘封多年的老物件,折腾得满地都是。 许久,秦川终于从衣柜的最下面,找到了一本古书。 古书的纸张已经泛黄,散发出一股厚重的气息,显然颇有年代感。 封面上写着五个篆体金字——《逍遥剑法》。 “找到了!” 秦川面露欣喜之色,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精光。 摩挲着封皮熟悉的质感,心中却不由生出一丝怅然。 这部《逍遥剑法》,是师父教给他的最强武功。 同时,也是当世天下最高深莫测、玄妙万千的剑法之一。 《逍遥剑法》共计有九重,每练会一重,都会威力倍增。 师父说过,若是能练至第九重,就将成为人间剑仙,天下无敌。 想当初,在师父的苦心指点,以及自身的勤奋苦练下,秦川已经练至第五重。 即便无剑在手,也能令三五百人无法近身。 到了战场上,仅凭一人一剑,便可抵御上千的敌军。 秦川喃喃道,“临别之际,师父赠与我一部剑法,还有一把惊云剑。” “可惜在战场上,惊云剑毁在了敌军之手,只剩下一把剑鞘留个念想。” “幸亏这部《逍遥剑法》,得以保存了下来。” “如果当初落云谷之战的时候,我能将《逍遥剑法》练至第七重,达到剑心合一的境界……” “或许就能将父亲、二叔、三叔他们,都从战场上救出来吧……” 秦川微微叹息一声,将黯淡和阴霾抛之脑后,眼神重新变得澄澈和决然。 往事暗沉不可追,来日之路尚且任重道远。 自己决不能消磨意志,被困在过往的泥沼之中。 而是要斩断一切阻力,杀尽一切逆者,寸步不停地前行。 为父亲报仇雪恨,为秦家重振荣光! 这一年的痴傻生活,不仅让秦川受尽宋家的羞辱。 也令他对《逍遥剑法》的感悟,彻底荒废。 如果今日,自己还能保留哪怕第一重的实力,也不至于被区区几个杀手逼入险境。 秦川下定决心,决定开始重新来过,从第一重开始重头修习《逍遥剑法》。 翻开封皮的第一页,十六个小字映入眼帘。 “不求富贵,不求功名。” “只求快意,自在逍遥。” 秦川喃喃自语吟诵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意。 “这十六字箴言,还真是久违了。” 想当初他的师父,就是这样一个人。 明明身怀绝世武艺,足以力压当世武林。 却不愿争名夺利,无意于荣华富贵,也无意名垂千古。 每天一壶老酒,半斤熟肉,便再无所求。 “师父,还是您老人家活得明白啊。” 秦川感慨道,“我多想回到山上投奔您,和您一样隐居于山水之间。” “不为荣华富贵而烦恼,不受凡尘俗世的纷扰,只图个了无牵挂,自在逍遥。” “可惜,我现在身负国仇家恨,背上了振兴整个秦家的重担。” “若有朝一日,我能除尽朝中奸臣,杀尽异族蛮夷,重振秦家荣光,必然去同您隐居山林,永不再插足凡尘之事。” 当即,秦川不再多想,开始从第一重开始,专心阅读并感悟《逍遥剑法》。 《逍遥剑法》的第一重,名为一剑在手,千夫莫扰。 囊括了三十六式剑法,七十二式腿法,十八式身法,以及对剑道最基础的心法。 秦川将每一招动作,每一个细节,都一一铭记于心,在脑海中进行推演。 待阅读完毕后,缓缓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 第十七章 进贼了? “拳剑为虚,腿法为实!” “渡河未济,击其中流!” 秦川用鸡毛掸子代替剑,开始尝试着在房间中练习起来。 他五岁上山,在山上同师父练了十几年的武。 虽然这一年的痴傻,导致将剑法感悟全都忘记。 但幸好他的身体,已经留下了肌肉记忆。 这套《逍遥剑法》,秦川已经练习过不下上千遍。 哪怕刚刚在观看剑谱之前,一个动作都不记得。 但此时真正上起手来,却仿佛唤醒了身体的回忆。 手中的鸡毛掸子,仿佛真的化作宝剑,舞得虎虎生风。 练到后面,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完全放空大脑,让身体自己苏醒。 片刻后,第一重剑法的三十六式剑法,七十二式腿法,行云流水地贯通下来。 秦川整个人都沉浸在剑意的感悟之中,为之陶醉和着迷。 直到下意识收剑入鞘,不小心把鸡毛掸子别在了腰带上,才回过神来。 “没想到重拾武功的计划,竟然比我想象中顺利那么多。” 秦川面露兴奋之色,喃喃道;“多亏当初师父教导有方,帮我将底子打得四平八稳,扎扎实实。” “这两天有空,得找一家铁匠铺,打造一把顺手的好剑才行。” “凭借第一重的功力,加上有剑在手,便至少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像昨天那种级别的杀手,便是同时来十个二十个,也不足为惧。” 秦川正打算一鼓作气,继续尝试重修《逍遥剑法》的第二重。 却突然听到院内,传来王伯的呼喊。 “来人,抓贼啊!” 秦川心里一紧,立刻提着鸡毛掸子,飞身冲出房间。 “贼人休走!” 然而来到院子,见到面前的情景,却不由愣住。 王伯此时拎着一把大扫帚,一副拼了老命的架势。 一名女子坐在墙上,满脸无奈看着他,似乎是拿这老头子没办法。 女子身着黑衣,头戴斗笠,脸上蒙着黑色面纱。 裸露在外的双眼,如同蓝宝石般澄澈,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质。 秦川走上前,疑惑道,“王伯,这是怎么回事?” “少爷您小心!” 王伯立刻将秦川护在身后,紧张道,“您快出去报官,老奴帮您拖住这个女贼!” 女子无奈道:“老头,我都已经说了,我不是贼。” 王伯质问道:“那你大半夜到我们天赐侯府做什么?” “与你何干?” 女子淡淡道,“我是奉命来找你家少爷的,和你没关系。” “你放屁!” 王伯骂道,“你若是来找少爷办事的,为何放着大门不走,非要翻墙头?” “你这女娃娃分明就是个贼,想溜进我们侯府偷东西!” 女子顿时满脸无语,“你这老头,怎么如此不可理喻?” “再说,你自己看看,你们天赐侯府现在都破败成什么样了,还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么?” “你……你敢羞辱我天赐侯府!” 王伯气得满脸通红,举起扫帚要打那女子,却根本够不到。 秦川急忙上前阻拦,无奈道,“王伯,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不管她是不是贼,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先去睡吧。” “少爷,那您小心一点。” 王伯警惕地瞪了女子一眼,随即才气呼呼离开。 秦川转头看向女子,无奈道,“你是沈临雪派来的?” “不错。” 女子点了点头,淡淡道,“秦公子,末将苍云卫千户苏泷韵,奉沈统领之命,前来负责你的安全。” “沈统领让我给你带话说,她已经派人在查明今日你遇刺之事,五天之内必定给你一个答复。” “好,我知道了。” 秦川点了点头,无奈道,“那个……苏千户,你有话能不能下来说?” “不必了。” 苏泷韵摇头拒绝,淡淡道:“天色已晚,我就不进府打扰,免得被人冤枉是贼。”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苏千户,王伯年纪大了,又没什么文化见识,你还和他一般计较嘛?” “我白天就已经让王伯将你住的房间收拾好,一应设施俱全,你就赶紧进来吧。” 苏泷韵忍俊不禁道,“秦公子,你是不是有点自作多情了?” “谁说我要和你住在一起了?” 秦川懵逼道,“你……不住在我府上,如何贴身保护我?” “这个你放心,沈统领命我保护你,这便是我的任务。” 苏泷韵淡淡道:“我绝不会让我的履历,有任何任务失败的污点。” “所有明面上的威胁,以及潜在的威胁,我都会帮你一一排除。” “如果你遇上危险,我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的身边。” 说罢,苏泷韵从墙头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夜幕中。 剩下秦川在风中满脸凌乱,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这个沈临雪,怎么给我派来这么一个刁蛮婆娘?” “且不说靠不靠谱,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相处的主儿。” “算了,反正我已经重拾武道,而且进展顺利。” “即便没有她保护,我自己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 次日,清早时分。 秦川从梦中醒来,吃过早饭后,便直奔皇宫而去。 门外的守卫自然认得他,毕恭毕敬抱拳颔首,“见过秦公子!” 秦川淡笑道:“二位,我有点事想求见陛下,请你们通禀一下?” “秦公子,您请进吧。” 守卫恭敬道,“陛下刚刚下早朝,正在华阳殿批折子用早膳,您让汪公公通禀即可。” “好,多谢。” 守门打开宫门,秦川得以畅通无阻进了皇宫,直奔华阳殿而去。 华阳殿是皇帝的办公之所,属于前殿,外官也可以进入。 秦川刚来到华阳殿外,正好见到汪沉正在骂人。 “不开眼的东西,跟你们说几遍了?” “陛下每天吃完早膳后的饭后茶,必须是骊山泉水泡的龙井,每杯放十八片茶叶,送到陛下手中时必须是八分烫!” “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们也配在宫里当差?” “下次再犯这种错,杂家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第十八章 求官 被汪沉大骂的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正当汪沉大发雷霆之际,秦川走上前,淡笑道,“汪公公,一大早就动这么大肝火啊?” 汪沉微微一怔,立刻跪地作揖,“奴才给秦公爷请安!” “没办法,这些下人笨手笨脚,连杯茶都泡不好。” “陛下喝茶喝得不顺心,发脾气得奴才受着。” “奴才发脾气,自然得这些下面人受着。” 秦川笑道,“汪公公,您可是内务府总管,陛下最信任的贴身大太监。” “这些下人不比你贴身伺候陛下多年,自然不可能将陛下的所有习惯都了然于胸。” “汪公公还是应当对他们宽容一些,多指点指点他们。” “有公公的指点和栽培,日后他们定然能有大出息。” 汪沉自然听出,秦川这番话是在给这两个小太监求情。 当即给秦川个面子,挥手道,“看在秦公爷的面子上,今天就不打你们板子了,还不快滚!” “谢汪公公,谢秦公爷!” 两名小太监这才如蒙大赦,顿时满脸感激,向秦川连连鞠躬作揖,随即悻悻离开。 汪沉恭敬问道,“秦公爷,今日进宫有何贵干?” “在下有点小事,想要求于陛下。” 秦川对汪沉也颇为客气,“不知陛下现在是否方便,汪公公可否去帮我通禀一声?” “秦公爷稍等,奴才这就通禀。” 汪沉转身走进华阳殿内,询问了皇帝的意思,不一会便又回来。 “陛下准见,秦公爷请吧。” “多谢汪公公。” 秦川这才随着汪沉,走进华阳殿的殿门。 殿内,皇帝李玉堂正坐在龙案后,专心致志批阅奏折。 李玉堂没有发话,秦川也不敢主动开口,就这么跪在龙案前等待。 片刻后,将手中的折子处理完,李玉堂才抬头看向秦川。 秦川朗声道,“臣秦川,参见陛下!” “秦川,起来吧。” 李玉堂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先前你求证的事,朕都已经依了你。” “宋廉全家都已经斩首示众,罪有应得。” “你们秦家的产业,朕也都归还于你。” “今日来找朕,又有何事?” 秦川淡笑道,“陛下明察秋毫,天恩浩荡,为臣秦家主持公道,臣感激不尽。” “陛下虽封臣为卫国公,但眼下臣却只是个清闲国公,终日游手好闲,无事可做。” “今日臣进宫,就是想求陛下开恩,能给臣一个报效陛下的机会。” “能为陛下分忧解难,为大乾竭智尽忠,也算不负父叔在天英灵。” 李玉堂怔了怔,顿时有些好笑。 好小子,敢情是来要官的? 不过,即便秦川不来,他也确实有这个打算。 先前那一次会面的时候,李玉堂就看出来,秦川疯病痊愈后,展现出一种极为不凡的气质。 这种气质,并非源自父荫,而是他与生俱来。 如果能加以培养,或许能成为一个不错的人才。 “秦川,你的意思朕明白了。” 李玉堂淡笑道,“虽然你是天赐侯秦擎苍将军的后人,但你应该也清楚,我大乾军中的规矩,向来是论功行赏。” “即便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朕也只能安排你到军营中,从百夫长做起。” “至于日后想建功立业,拜将封侯,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吧,你想去哪个营,朕都依你。” 秦川却毫不犹豫摇了摇头,“陛下厚意,令臣极为感动。” “但臣重病初愈,无意从军,只希望能留在陛下的身边,为陛下分忧解难。” 李玉堂微微一怔,面露狐疑。 “你是说……你不愿投军从戎,而是要留在朝中做官?” “但是,你们秦家乃是忠烈将门,门风骁勇,名将辈出。” “你作为秦家唯一的血脉,难道不应该延续家风?” 秦川淡笑道,“陛下,臣秦家确实祖祖辈辈都是沙场之将,鲜有朝中之臣。” “若日后蛮夷来犯,边疆告急,臣自然愿意披挂上阵,为陛下浴血沙场,卫戍大乾国祚。” “但自落云谷一战后,陛下便依杨相国之言,与异族议和修好,极力避战。” “眼下各方异族都较为安定,边境百姓也在休养生息。” “军营之中多臣一个不多,少臣一个不少,所以臣还是更在朝堂之中,为陛下尽忠。” 一旁的汪沉听了秦川这番话,不由捏了把冷汗。 好家伙,这小子还真是个一根筋愣头青啊。 陛下刚刚让他延续秦家家风那番话,就是在给他台阶。 没想到这小子给台阶不下,仍然一门心思执意要做官。 要知道,陛下平日里最厌恶的,就是有官员主动开口向他求官、求晋升。 秦川此时执意索官,怕是已经触碰到陛下的底线…… “好。” 让汪沉震惊的是,李玉堂非但没有发怒,反而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既然你如此忠义,朕便成全你。” “说吧,你想做什么官?” 秦川毕恭毕敬道,“臣不敢贪妄,全听陛下安排!” 李玉堂略一思忖,淡笑道,“进来正好都察院,比较缺人手。” “你可愿接替宋廉,担任都察院御史,官居正四品?” 汪沉顿时心中一惊。 秦川虽然是秦擎苍之子,但身无寸功,又无资历。 陛下竟然毫不犹豫,直接封他做四品官? 若是真的将秦川安排过去,还不知群臣要如何非议此事。 秦川倒不嫌官大,重重点了点头,毕恭毕敬道:“臣遵旨!” “别急。” 李玉堂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个官位,朕可以给你。” “但是,你必须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你能胜任这个位置。” 秦川淡笑道,“请陛下出题,臣一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玉堂略一思忖,笑道,“这样吧。” “朕刚刚接到一封匿名弹劾信,检具工部主事曹宇,贪污修建宗庙所用的木料,从中牟取巨款。” “你若是能将这桩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朕便许你以都察院御史之位,如何?” 第十九章 朕就是要他得罪人 秦川微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怎么?” 李玉堂眼中划过一丝异彩,淡笑着问道,“莫非,你没有信心?” “臣……虽有信心……” 秦川面露难色,皱眉道:“但是,查访贪腐官吏之事,是毕竟是刑部的分内之事。” “此外,抓捕这种朝廷要犯,理应由苍云卫出手最为稳妥。” “若陛下准许,让刑部官员及配合臣调查此事,并给予臣调动苍云卫之权,臣一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那可不行。” 李玉堂微笑道,“朕之所以让你查办此案,就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入朝为官的能力。” “若是由刑部官员解决,那还需要你做什么?” “此次曹宇之案,朕一个人都不会派给你。” “你不能借助刑部的力量,也不能动用苍云卫的力量,只能凭借你自己的力量去查。” “只要能查到证据和口供,并将涉案人等全部抓住,朕便算你过关。” 秦川思忖片刻,重重点了点头,郑重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不辜负陛下重托。” “十日之内,臣定将此事查得清清楚楚,给陛下一个交代!” “好,那朕便静候你的佳音。” 李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十日之内,如果你查明此案,朕自然会重用于你。” “如果你没能查清楚这桩案子,就不要再来见朕了。” “臣,遵旨!” 秦川俯首再拜,随即便转身离开华阳殿。 待秦川离开后,汪沉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道,“陛下,秦川这桩案子,恐怕不大好办吧?” “这个曹宇,是杨相国的女婿,他的工部主事之位,就是杨相国一手提拔上去的。” “涉及此案的官吏肯定不在少数,且都与杨相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若是他们联合起来,官官相护,成了铁板一块。” “秦川即便成功查清来龙去脉,肯定也会得罪不知多少人……” 李玉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那又如何?” “朕就是要让他得罪人。” “最好将满朝文武都得罪尽,做只效忠于朕一人的孤臣。” 汪沉微微怔了怔,这才领会李玉堂的用意,讶异道,“陛下莫非……是想扶持秦川,掣肘杨相国之权?” “不错。” 李玉堂点了点头,冷笑道,“杨文忠乃三朝老臣,辅佐过朕的父皇和皇爷,在朝中威望甚高,门生故吏遍及天下。” “当初秦擎苍在日,虽然他是一介武将,但至少也能做到牵制杨文忠。” “可现如今秦擎苍战死落云谷,再无人可以与杨文忠分庭抗礼,满朝文武几乎都依附到他的门下。” “杨文忠作为三朝老臣,老谋深算,深谙宦海之道,做事不留任何证据。” “而没有十足的证据,朕又不能轻易动他,令天下臣民与朕离心离德。” “若是再不扶持起一个能掣肘杨文忠的能臣,再让他继续这么拉帮结党下去,下去,早晚会威胁到朕的权力。” 汪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钦佩道,“陛下用心良苦,奴才钦佩至极。” 说着,汪沉突然又想到什么,好奇道,“既然陛下有心扶持秦川,为何还要用曹宇之案来刁难他呢?” “这不是刁难,而是考验。” 李玉堂淡淡道,“曹宇虽是杨文忠的女婿,却是个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辈,只知道贪敛钱财,却不知善后,破绽百出。” “苍云卫那边,已经积攒了不知多少他的罪证,如果朕想要办他,随时可以将他抓捕正法。” “如果秦川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朕还如何指望他,能与杨文忠分庭抗礼?” …… 回去的一路上,秦川都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陛下让他查曹宇之案,恐怕绝不仅仅是此案本身那么简单。 其背后,一定还大有深意。 但是眼下,秦川无心揣摩陛下的用意。 单单是这桩案子本身,就已经令他有些无从下手。 “不能借助刑部的力量,代表无法查看案情卷宗。” “不能借助苍云卫的力量,代表我没有抓捕执法之权。” “那这案子,又从何查起?” “总不能跑到那曹宇府上,直接把他绑回来,然后屈打成招吧?” 秦川正头疼之际,突然猛地灵光一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对了!” “不能动用苍云卫的力量……用我自己的人总可以吧?” “就这么办!” 当即,秦川马不停蹄,以最快速度赶回府。 来到院内,直接大喊道,“苏泷韵,快出来,我有急事!” 两秒过后,便见苏泷韵现身于院墙之上,淡淡问道,“什么事?” “泷韵,你速速去帮我查一件事。” 秦川正色道,“工部主事曹宇,贪污修建宗庙所用的木料,牟取钱财。” “陛下将这桩案子交给了我,命我彻底详查。” “你速速去帮我去打探消息,将曹宇这个人,从头到脚查个清清楚楚。” “查出任何有用的消息,都第一时间回来向我汇报!” 苏泷韵神情复杂,看着秦川的眼神仿佛在关爱智障一般。 沉默许久,淡淡开口道,“你没事吧?” “我是奉沈统领之命,来保护你的安全。” “帮你查访案情,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你去找别人吧。” 眼看着苏泷韵转身要走,秦川顿时急了,急忙叫住她,“等等!” “我让你查这桩案子,就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 苏泷韵面露狐疑,“一个工部主事贪污木料,与你的安全有何干系?” 秦川讪笑道,“泷韵,是这样。” “我今日去皇宫面见陛下,是为了向陛下求取官位。” “陛下便让我查访这桩案子,只要能查明案情,便封我为都察院御史,官居正四品。” “所以呢?” 苏泷韵无语道,“这与你的安全,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秦川耐着性子解释道,“泷韵,你说,我为什么要去向陛下求官?” “难道,是为了荣华富贵,利禄虚名吗?” 第二十章 曾三还钱 苏泷韵耸耸肩道,“不然呢?” “不,当然不是!” 秦川满脸痛心道,“泷韵,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种贪慕虚荣之人吗?” “我都已经是尊贵的卫国公,享食邑万户,还在乎官位的这点微薄庸碌吗?” 苏泷韵困惑道,“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川满脸正色,大义凛然道:“我之所以迫切想要入朝为官,不为其他,而正是为了自保!” “因为我是秦家的后人,有无数嫉恨秦家的奸臣贼子,都在暗中盯着我。” “意图不择手段,掐灭我这个秦家唯一的血脉。” “我若想自保,只有进入朝廷,并一步步成为位高权重的重臣。” “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奸臣投鼠忌器,不敢对我轻易下手!” 听着秦川这番大义凛然的歪理,苏泷韵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我还是没听懂,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逻辑。” “当然有逻辑了!” 秦川继续耐着性子说道,“你想,如果你不帮我查这个案子,我就得自己去查。” “而我又没有任何经验,查案的手段肯定不像你们苍云卫那么高明。” “万一我到时候不小心露馅,落在人家手中,你还得冒着危险去营救我。” “与其让我身涉险境,还不如你直接帮我把案子给查了,你说对不……” 苏泷韵实在受不了秦川的唠叨,投降似的举起手,“行了,你别说了。” “我帮你查就是了。” “诶,这便对了!” 秦川这才眉开眼笑,欣喜道,“我就知道,你作为我的护卫,肯定不会不管我的。” “泷韵,我跟你说,你去查案的时候,尽量不要暴露身份……” “查案我比你在行,求你别再唠叨了。” 苏泷韵被烦得有些抓狂,直接跳下墙头,转身离开。 秦川微微松了口气,咧嘴笑道,“幸亏用我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这个女人。” “否则的话,这件事怕是就麻烦了。” “有泷韵帮我去查案,想来查清楚来龙去脉不成问题。” “这期间我还是抓紧时间,专心重拾武艺吧。” …… 秦川一边修习《逍遥剑法》,一边等待苏泷韵的好消息。 想要重新掌握第二重,不似第一重那么顺利。 努力练习参悟了整整一夜,都进展微薄。 当然,秦川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沮丧。 毕竟,《逍遥剑法》是当世最强的剑法之一,每练会一重,都会让自己实力倍增。 反正眼下近期内,也没有什么迫切需要用武之处,坚持下去慢慢来便是。 …… 次日,傍晚时分。 福缘酒楼,王清正在柜台内,认认真真地算账。 突然,几道来者不善的身影,踩着门槛走进店内。 “老王,看来你这个掌柜,当得很得心应手啊。” 王清抬头一看,顿时脸色变了变。 来到他面前的正是曾三,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咧着。 “曾……曾掌柜……” 王清吞了口唾沫,惶恐道,“你……你怎么来了?” “看你那个德性。” 曾三嗤鼻一笑,鄙夷道,“就这点胆子,也敢独挑大梁给人当掌柜?” 曾三身后带着六七号人,都是平日跟他厮混在一起的地痞无赖。 王清满脸惊恐,连大气都不敢粗喘,壮着胆子问道,“你来想做什么?” “放心,老子不是来闹事的。” 曾三冷笑道,“他秦川不是说,要我将这些年来吞秦家的钱都还给他吗?” “老子今天,是来还钱的。” 说着,曾三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两名小弟抬起地上的大木箱,砰的一声放在王清面前。 王清打开木箱一看,顿时惊愕地瞪大眼睛。 木箱中堆积得满满当当,一半是银票,一半是银元。 银元一个个份量十足,银票也都是五百两一张的面额。 这一大箱银子,粗略估计,少说也有十万两。 王清惊得目瞪口呆,愕然道,“曾掌柜,你……你先前不是把钱都输在赌场了么?” “这是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银子?” “老子在哪里发财,和你有关系么?” 曾三冷笑道,“别废话,赶紧把钱点齐收了。” “要是不够的话,老子再给你补,我们待会还要去办事呢!” 王清悻悻点了点头,当即取出算盘,开始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地数钱对账。 他先前奉秦川的授意,已经将曾三的账算清。 曾三在福缘酒楼,做了三年的掌柜,总共贪了大约九万六千两。 王清花了好一会工夫,才将这一箱银子点清,小心翼翼道,“曾掌柜,您这一箱银子,总共是十一万三千两。” “比您这些年来从酒楼账上拿的,还要多将近两万两。” “您稍等,我这就把多的银子取出来找给您……” “不必了。” 曾三摆了摆手,轻蔑笑道,“他秦川冷血无情,对我不念旧情。” “我这个当叔叔的,又怎么会跟他一样六亲不认?” “多的银子,就当是我给他包的红包吧。” 听闻此话,王清心中犯起一丝狐疑。 平日里,曾三一向是视财如命,贪如豺狼,为了一钱银子,都不惜和别人打一架。 怎么今日竟然如此慷慨阔绰,将近两万两银子,说给就给。 这也太不像他的作风了。 但曾三话都说出来,王清也只得点了点头,恭敬道,“那老朽就代公子,多谢曾掌柜了。” “不必,老子用不着他谢。” 曾三冷笑道,“这样,眼下正好到饭点了,你把最好的雅间给我腾出来,再给我安排一桌好酒菜,我要请兄弟们喝酒。” “这……” 听闻此话,王清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 曾三眯着眼睛,冷声道,“老子给了你十几万两银子,吃你顿酒菜还不行了?” “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 王清讪笑道,“只是……曾掌柜您刚刚不是说,您和弟兄们还要去办事么?” “老子办不办事,跟你有关系吗?” 曾三骂骂咧咧道,“好酒好菜,赶紧给老子上,不然老子就砸了这里!” 第二十一章 做局陷害 王清不敢得罪曾三,加上曾三今天又确实来还了钱。 只得吩咐伙计,带他们去了最好的一间雅间,让后厨安排一桌好酒好菜。 酒菜端上来后,曾三立刻挥手道,“弟兄们,今天三哥请客,都吃好喝好!” “谢三哥!” 这些地痞无赖,成日游手好闲,穷得兜比脸干净,向来是饥一顿饱一顿。 今日赶上这么一桌好酒好菜,自然全都如豺狼饿狗般大快朵颐。 曾三却没怎么筷子,只满脸笑眯眯,频频给一个人夹菜。 “二狗啊,来,尝尝这个。” “这么好的好菜,平日也吃不着,今天多吃点。” 二狗满脸受宠若惊,不明白曾三今天为何对自己这么好,忍不住小心翼翼问道:“三哥,您不是说咱们今天,是来闹事的吗?” “要不您给我们讲讲,待会要怎么做?” “不错。” 曾三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就先吃,等吃饱喝足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二狗索性不再没有多问,敞开腮帮子大口大口享受美食,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菜,吃得满嘴流油。 片刻后,几人都吃得酒足饭饱,满嘴油光。 曾三看着二狗,笑眯眯道,“二狗啊,吃饱了吧?” “吃饱了,谢谢三哥!” 二狗用衣裳抹着嘴,咧嘴笑着点了点头。 “好。” 曾三不紧不慢站起身,拍了拍二狗的肩膀。 “吃饱了,就上路吧。” “……啊?” 二狗顿时满脸懵逼,不明所以。 不等他反应过来,另外五人便直接一拥而上,将他按在地上,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 “啊!” “三哥,我没做错什么啊,你为什么……” 一个人捂住了二狗的嘴,让他连惨叫都叫不出声。 在浓浓的惊恐和不解之下,二狗就这么被几人生生打死。 直到临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名小弟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三哥,没气了。” “很好。” 曾三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枚瓷瓶交给小弟,“给他灌进去,再给他换身衣裳。” “然后搬到酒楼门口,按计划行事!” …… 秦川专心钻研逍遥剑法,苦练了一夜一天。 直到次日吃完午饭,才精疲力尽地睡下。 然而,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一阵砸门声吵醒。 “少爷,出事了!” 秦川从睡梦中惊醒,打着哈欠开了门,睡眼惺忪道,“王伯,出什么事了?” 然而他开门一看,瞬间微微皱了皱眉,困意消散了不少。 门外除了王伯外,还有一个年轻小厮,满脸心急如焚。 这个小厮秦川认识,正是福缘酒楼的伙计喜顺。 “喜顺,你怎么来了?” 秦川皱眉问道,“酒楼出事了?” “是……” 喜顺焦急道,“公子,刚刚饭点的时候,曾三突然带一群人到店里来,说是给少爷还钱。” “还完了钱之后他,他们还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桌好酒好菜。” “王掌柜见他们还了那么多钱,便答应了他们。” “没想到吃喝完之后,曾三手下一个小弟突然中毒吐血,当场就没气了。” “现在曾三将尸体抬到了咱们酒楼门口,正在和他的手下闹事。” “说咱们福缘酒楼谋财害命,给客人在菜里下毒,还说要王掌柜偿命……” 听完喜顺的话,秦川眉头紧锁,沉声道,“这个曾三乖乖跑来还钱,必定是有蹊跷。” “八成是有人拿他当枪使,利用他做局陷害我们。” “喜顺,别慌,我现在就去处理这件事。” 当即,秦川带着喜顺,火速动身前往福缘酒楼。 来到酒楼,店门外已经围聚了一大群人,正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福缘酒楼这是这条街上的老店了,怎么出了这么档子事?” “听说不久前,陛下处斩宋廉之后,将这酒楼归还给秦公子。” “先前曾掌柜管店的时候,从来没出过事。” “怎么现如今变成秦公子当家,就出了人命呢?” “诸位,请让一让。” 秦川疾步走上前,从人群中穿过而来。 来到人群正中间,便见一具尸体躺在地上。 几名地痞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个个哭得如丧考妣。 “二狗啊,你死得好惨啊!” “咱们刚刚还一起喝酒,怎么你说走就走了?” “你放心地去吧,三哥一定会为你报仇,还你个公道!” 这些地痞跪在尸体旁边,给这个叫二狗的哭丧。 曾三则拎着王清的衣领,满脸杀气腾腾,凶神恶煞。 “王清,你跟了老子那么多年,老子当初待你也不薄。” “就算你后来背叛老子,老子也没打算对你怎么样。” “可你却如此狠毒,帮着那秦川小儿,害死我的好兄弟二狗!” “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们偿命!” “我……我……” 王清一个文弱的小老头,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曾三攥紧沙包大的拳头,就要直接对王清动武之际。 秦川大步流星走上前,冷声道,“住手!” 曾三转头一看,见是秦川到来,便立刻松开王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笑容。 “秦川,你总算是来了。” “我还以为你要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不敢露面呢。” 秦川将王清搀扶起来,关切道,“王掌柜,没事吧?” “公子,我没事……” 王清满脸惶恐,颤声道,“公子,我真的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死的,这件事和我没关系啊……” “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说,交给我处理就好。” 秦川宽慰了王清一番,稍稍安定他的情绪。 随即才转头看向曾三,饶有兴味笑道:“曾三,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这么毒辣的局都能使出来,看来你还真有几分手段。” “老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曾三冷笑道,“现如今这福缘酒楼,已经归你所有。” “你们福缘酒楼在酒菜里下毒,毒死了我的好兄弟二狗,你还有何话讲!” 第二十二章 徒有虚名 秦川嗤鼻一笑,“曾三,这么重的一顶帽子,我可顶不动。” “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刚刚便都已经了解了。”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秦川不紧不慢站起身,看向身后哭丧的几名地痞,冷笑道,“看你们一个个肚皮溜圆,满脸油光,肯定刚刚都没少吃喝。” “如果我们酒菜里真的有毒,为什么只死了这一个人,而你们却还一个个都好端端的?” 听闻此话,围观的路人们也都恍然大悟,“对啊!” “如果福缘酒楼真的在酒菜中下毒,肯定一桌子人,甚至一店的人都要遭殃,怎么可能只死一个?”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见秦川一语道出破绽,曾三脸色变了变。 直接抛开此事不谈,骂道,“秦川,你好狠毒的心!” “毒死我兄弟不够,还想将我们全都毒死吗?” “不管怎么说,我兄弟刚才还好好的,吃了你们福缘酒楼的酒菜后,便直接口吐鲜血,中毒暴亡!” “你是福缘酒楼的东家,这件事绝对与你脱不开干系!” 秦川没有理会曾三的指控,转头盯着那具尸体,眼中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冷意。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闪开,都闪开!” 数十名官兵呈两列方队,快步从远处冲了过来。 为首带头的,正是京兆府的首席捕头罗雷。 “太好了,罗捕头来了!” “罗捕头可是京兆府第一名捕,向来断案入神。” “凭他的本事,定能将此案断个水落石出!” 围观的百姓们瞬间纷纷退后,为官兵们让开一条通道。 罗雷带着官兵,大步流星走到酒楼门外。 看着地上七窍流血的尸体,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罗捕头,求您为我们兄弟做主啊!” 曾三使了个眼色,小弟们立刻跪在罗雷面前,一个个声泪俱下,嚎啕大哭。 “我们兄弟今日,原本就是想来福缘酒楼喝一顿酒。” “没想到喝完酒后,连门都没出,我们的好兄弟二狗就死了。” “他们福缘酒楼在酒菜中下毒,谋财害命,罪大恶极!” “求罗捕头严惩凶手,为我们兄弟讨个公道!” 罗雷皱了皱眉,沉声道,“验尸。” “是!” 手下一名捕快走上前,俯身蹲在二狗的尸体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根银针,插进二狗的脖颈中。 停滞片刻后,抽出银针,针头变得焦黑如炭。 “罗捕头,确实是中毒而死。” 捕快回答道,“十倍浓度的鹤顶红,毒性极强。” “加上有烈酒的催化,一顿饭的工夫,即可让人毙命。” 听闻此话,周围围观的路人们顿时都为之一惊。 “竟然真的是被毒死的?” “难道此事……果真是福缘酒楼所为?” “秦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 “秦公子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罗雷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走上前,冷声问道,“谁是这家酒楼的负责人?” 王清脸色惨白,顶不住罗雷身上散发的威压,下意识退后一步。 秦川却坦坦荡荡,丝毫不惧,淡笑道,“我便是。” “卫国公,秦川。” 秦川自报身份,罗雷却没有丝毫畏惧,冷声道,“秦公子,你们福缘酒楼,涉嫌下毒谋害食客。” “请你随我走一趟,回府里接受拷问。” “来人,将这座酒楼给我封了。” “在此案查明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入!” “是!” 几名官兵走上前,给酒楼的大门钉上封条。 又有两名官兵,手中拿着三十斤重的铁枷,要给秦川戴上镣铐。 见此情景,曾三难抑心中的狂喜,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狞笑。 林千钧说过,他和京兆府尹段德俊,是结拜兄弟。 只要将秦川打入京兆府尹的大牢,林千钧就有把握让他死在牢中,绝不会让他活着出去。 林千钧还承诺,只要干掉了秦川,刚刚那一大箱银子,连同这座福缘酒楼,都会赏给他。 曾三已经不由自主幻想起来,自己日后的生活,将何等的风流潇洒。 眼看着就要戴上镣铐的一瞬间,秦川却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罗雷皱了皱眉,狐疑问道,“你笑什么?” 秦川玩味笑道:“你罗捕头号称京兆府第一名捕,声名在外,我还以为你断案能力有多高明。” “但今日看来,你也就是个徒有虚名之辈罢了。” 听闻此话,周围众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秦公子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嘲讽罗雷? 罗雷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谁人招惹了他,不管你是什么身份,说揍你便揍你。 秦川马上就要落到罗雷的手中,还敢出言嘲讽。 难道他是不想活着走出京兆府的大牢了? 身旁其他捕快也面露愤然,“放肆!” “你个戴罪之人,敢羞辱罗捕头?看我先给你点颜色看看!” 捕快们抡起水火棍,想要教训秦川。 罗雷却摆了摆手阻止他们,眯着眼睛盯着秦川,沉声道,“你倒说说,我怎么就成了徒有虚名之辈?” 秦川耸耸肩笑道,“从你仅用一根银针,便断定这家伙是中毒而死,我便可以看出,你是何等的愚蠢和无能。” 刚刚验尸的那名捕快顿时面露气恼之色,“你说什么?” “银针验毒,是数百年流传下来的惯例。” “银针变黑,即为中毒,有何不对?!” 秦川淡笑道,“银针遇毒就会变黑,确实不假。” “但是,有一种毒,是银针验不出来的。” 罗雷皱眉问道:“什么毒?” “人心!” 听闻此话,众捕快面面相觑,一个个脸色都无比复杂。 这家伙在说什么? 他们怎么听不懂? “罗捕头,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听闻此话,曾三有些心虚,立刻大吼道,“快将他押回京兆府,关进大牢吧!” 秦川转头瞥了曾三一眼,饶有兴味道,“曾三,你急什么?” “难道担心我揭穿你的阴谋,让你百口莫辩?” 第二十三章 验尸 听闻此话,曾三瞬间像被踩了尾巴一般,大吼道,“你放屁!” “我兄弟在你的酒楼喝酒被毒死,我有什么阴谋?!” “你这家伙,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罗捕头,快将他带走!” 罗雷皱了皱眉,也看出曾三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当即挥了挥手,淡淡道,“放开他。” “是!” 两名捕快松开了秦川,毕恭毕敬退后一步。 罗雷背手而立,淡淡道,“秦川,你究竟想做什么,直说吧。” 秦川淡笑道,“罗捕头,能否让我验一验尸?” “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一验便知。” 罗雷皱着眉头,略一思忖,微微点了点头,“可以。” “多谢。” 秦川不紧不慢来到刚刚验尸的那名捕快面前,“这位兄弟,能否借一根新的银针给我用用?” 捕快不悦道:“我刚刚都已经验过了,你再验不也是同样的结果?” “你眼睛看到的,未必就一定是真实的。” 秦川耸耸肩笑道,“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捕快嗤鼻一笑,秦川这番话在他听来,纯纯就是云山雾罩,故弄玄虚。 但是,罗雷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他也只得不快地取出一根银针交给秦川。 秦川拿着银针,走到二狗的尸体前俯身蹲下。 并没有急着下针,而是用手掌在二狗的身上按了按。 曾三满脸焦急,愤然道,“罗捕头,这家伙毒死了我兄弟,还要在这里羞辱我兄弟的遗体,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快点将他押回去,否则我便要去找段府尹了!” 罗雷转头瞥了曾三一眼,冷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 感受着罗雷身上散发出的浓烈威严,曾三忍不住咕噜吞了口唾沫,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我……我只是希望罗捕头能秉公执法,不要犯错……” “罗某在京兆府当差多年,办的大小案情无数,从来没有徇私枉法。” 罗雷冷声道,“包括今日,我也只是在按我的方法办案。” “如果阁下认为我的办案方式有问题,可以去向段府尹,或是更大的官去告我的状。” “但即便到了金銮宝殿,罗某也光明磊落,无愧于心!” 曾三本来都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想要偷偷塞给罗雷。 但见听了罗雷这番大义凛然的话,便又将银票塞回袖口里去。 以罗雷的一身正气,自己这点银子非但收买不了他,恐怕反而会被他当场收拾。 曾三也只得默默祈祷,祈祷秦川看不出什么破绽。 在二狗的尸体上按压一阵后,秦川便看出端倪,嘴角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随即在一众官兵的注视下,终于刺出银针。 通常而言,官府用银针验尸,都是以银针刺入喉咙,变黑则证明中毒。 然而,秦川却没有刺入喉咙,而是刺入腹部。 并且还不止刺一下,而是连刺好几针,几乎将二狗的肚子扎成筛子。 许久,秦川不紧不慢将银针抽了出来。 除了沾染了鲜血之外,仍然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变黑的迹象。 “罗捕头,看到了吗?” 罗雷皱着眉头,狐疑道,“看到什么?” “怎么,你还没反应过来?” 秦川无奈解释道,“如果此人真的是吃了我福缘酒楼的酒菜中毒而死,肯定是毒素进了肚子里才会发作。” “但是这个人的腹中,却根本验不出毒来。”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罗雷微微怔了怔,瞬间恍然大悟,不由得浑身一震。 秦川说的这个角度,他从未想到过。 现在想想,确实如此。 如果是中毒身亡之人,毒素肯定是下了肚后才会发作。 罗雷立刻挥了挥手,沉声道,“再验!” “是!” 刚刚验尸的那名捕快,也看出不对劲。 再次走到尸体前,将银针刺入肚肠的位置。 和秦川刚刚一样,连刺好几针下去,银针都没有丝毫变化。 然而,当银针刺入喉咙再抽出来,便直接瞬间变黑,足见毒性之猛烈。 “这……这是怎么回事?” 验尸的捕快满脸错愕,喃喃道:“喉咙中能验出毒,而腹中却验不出毒……” “我当差多年,验尸无数,还是头一次碰见这种怪事……” “这不是很明显吗?” 秦川耸耸肩笑道,“这个人,不是中毒而死。” “而是被人杀死之后,又往嘴里灌入毒药,伪造成中毒而死的假象。” “但由于被灌毒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所以毒药只能停在喉咙,而无法咽进肚肠中。” “用这种方法诬陷我福缘酒楼,真是用心歹毒啊。” 听闻此话,周围的官兵和围观的路人们,瞬间全都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好歹毒的招式!” “如果真的算计得逞,那非但福缘酒楼今后要臭名满天下,只能关门大吉。” “恐怕秦公子作为忠烈秦家的后人,也难逃牢狱之灾,甚至有性命之忧啊!” “竟然用如此狠毒的手段来算计忠良之后,真是其心可诛!” 一时间,众人都将谴责和审视的目光投向曾三等人,言语间更是充满口诛笔伐。 罗雷也缓缓转头看向曾三,淡淡道,“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 曾三脸色惨白,内心大为惶恐,拼命连连摇头,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罗捕头,刚刚我们就是好端端地喝着酒,我兄弟便突然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是吗?” 不等罗雷开口,秦川便忍俊不禁道,“曾三,下次诬陷我的时候,你能不能注意点细节?” 曾三已经整个人吓傻,下意识脱口而出问道:“什么细节?!” 秦川淡笑道,“刚刚我便已经检查过了,这个二狗身上的肋骨断了好几根,而且断裂得极为不规则。” “你说说有什么毒药,能把人的骨头,直接在身体里毒断?” “毫无疑问,这个家伙在被灌下毒药之前,肯定是被人殴打致死。” 第二十四章 曹宇的情报 说着,秦川不由微微叹了口气,满脸同情摇了摇头。 “我估计这家伙刚刚喝酒的时候,还很潇洒快活。” “没想到连酒楼的大门都没走出,就直接一命呜呼。” “被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活活打死,真是可怜啊。” 听着秦川这番话,曾三已经吓得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个家伙,难道是在他们吃饭的雅间里安了眼睛吗? 否则的话,怎么可能将他刚刚做的一切,都如此精准地推理出来…… 罗雷眉头紧锁,给身边的捕快使了个眼色。 捕快立刻走上前,检查了一番二狗的遗体,向罗雷微微点了点头。 “罗捕头,秦公子说得不错。” “死者的肋骨确实断裂得极为不均匀,看着像是被人活活殴打致死。” 罗雷神情倏然阴冷下来,沉声道,“刚刚的这段时间里,他都和什么人在一起?” 秦川不紧不慢转过身,给王清使了个眼色。 王清怔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急忙大步流星走上前,苦着脸道,“罗捕头,刚刚他们进雅间之前,这个人还好好的。” “而从雅间出来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死了,是被两个人抬出来的。” “刚刚雅间里只有他们这几个同行的人,没有任何其他人进去!” “好,我了解了。” 罗雷点了点头,挥了挥手淡淡道,“统统,给我带回去。” “是!” 捕快们纷纷冲上前,直接给曾三和他的几个小弟都戴上镣铐。 曾三顿时脸色铁青,大吼道,“罗捕头,我的兄弟被毒死,你怎么能抓我?!” “你定然是看他是秦家人,是当朝卫国公,所以才包庇袒护他!” 罗雷神情一沉,冷声道,“我罗雷眼中只有天理王法,从来都没有什么高官重爵。” “你有什么话,都留着进了大牢再说吧。” 当即,罗雷不再多言,直接挥手示意收队,押着曾三等人离开。 围观的路人们各自散去,仍然议论纷纷,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没想到面对这么歹毒的局,秦公子都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巧妙破解。” “换做是我的话,恐怕肯定是百口莫辩。” “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王清低着头,满脸愧疚道,“少爷,对不起。” “都怪我一时疏忽,准许他们留在酒楼喝酒,才上了这么大的当,险些害少爷受到牵连……” “王清,你不必自责。”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那曾三是为了报复我,和你没关系。” “就算换做旁人,他也肯定有方法陷害我。” “现如今曾三已经自食恶果,被送进大牢,往后不会再来找麻烦。” “你只管好好当你的掌柜,帮我将酒楼打理好便是。” …… 解决了此事之后,秦川直接动身回府。 原本他还想去一趟府衙,看看罗雷怎么审曾三等人。 但转念一想,便又作罢。 今日这个局,凭曾三的脑子,肯定不可能想得出来。 肯定背后的人,利用他当枪使。 所以,曾三是死是活,对自己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尽早将曾三背后算计自己的人,从阴沟里揪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回到府中,王伯焦急道,“少爷,没事吧?” “放心,没事。” 秦川打了哈欠,困倦道,“王伯,我要好好睡一会,晚饭不用叫我吃了。” 回到房间,秦川本想直接倒头就睡。 但刚一推开门,他便注意到桌上放着厚厚一沓纸页。 拿起其中一张看了一眼,顿时精神起来。 这一沓纸,正是苏泷韵帮自己打探到的,关于曹宇的情报。 “才短短一天的光景,就打探得如此详细?” “苍云卫的办案效率,真是利索!” 当即,秦川瞬间困意全无,专心致志观看起来。 看了情报上的内容,心中不由惊讶重重。 “没想到这个曹宇,竟然是相国杨文忠的女婿。” “拥有这么一层身份,难怪敢如此嚣张地贪墨银两……” 曹宇原本只是一个富家子弟,经常明里暗里孝敬杨文忠。 后来,杨文忠就将女儿杨红霞嫁给了他,将他收为女婿。 靠着杨文忠的权势,曹宇的仕途可谓平步青云。 短短三年,就从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丞,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工部四品主事。 而且曹宇这个主事,油水可比本部的尚书还要更足。 因为有杨文忠这一层关系,各种各样的肥差都落到他的头上,根本无人敢争。 曹宇也毫无顾忌,动用自己的权势,以及杨文忠的影响力,在工部各种敛财。 短短三年的光景内,便贪墨了近千万两白银。 就拿此次来说,李玉堂下旨要重修宗庙,用来主持祭祖典礼。 从国库拨了五万两银子交给曹宇,曹宇直接就贪了三万两。 剩下的两万两,要雇佣人手,采买木料,还有一部分要让下面的小官们一人贪上一点。 买来的木料,自然全都是下等的残次品,连最基础的安全性都保证不了,根本无法用来使用。 曹宇将手下一名员外郎推出来背锅,自己则抽身事外,摘得干干净净。 至于那三万两银子,则仍旧是装进自己的腰包。 “这个苏泷韵,还真是不得了。” 秦川观看着情报上的内容,若有所思道,“采买木料的源头,押送木料的镖局,包括其他分了银子的官吏,全都打探得清清楚楚。” “拥有如此详细的情报,想要治这曹宇的罪,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 秦川放下情报,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如此破绽百出的案子,要办起来自然很容易。 但是,李玉堂的用意,更加让秦川感到不安。 如果说李玉堂是为了考验他的能力,为何要给他这么简单的案子? 而且,苏泷韵一个人,都能将曹宇这些年来的斑斑劣迹给翻得清清楚楚。 李玉堂手下坐拥上万的苍云卫,手中肯定掌握了他不知多少罪证。 第二十五章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李玉堂明知是曹宇是个贪官,为何却一直都没有动他,让他在工部主事的位子上坐了那么多年? 如果说李玉堂是顾忌杨文忠这个三朝老臣,才没有惩办曹宇。 为何偏偏又将这桩案子,交给自己来处理? 最坏的解释就是,李玉堂想除掉曹宇,又顾忌杨文忠的面子。 所以才将这个烫手山芋给了自己,将自己推到杨文忠的对立面。 更糟糕的是,在秦川看来,这也是唯一的一种解释。 “杨文忠和我父亲明争暗斗多年,本就看我这个秦家人不顺眼。” “如果这次再办了曹宇,必定让他对我更加记恨。” “但我现在,似乎也别无选择……” 秦川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微微叹了口气。 随即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眼神变得决然些许。 “罢了!”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这大乾天下,终究是姓李,而不姓王。” “站在陛下的这一边,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做个孤臣,与满朝文武背道而驰。 “但是,如果违抗陛下的旨意,甚至和杨文忠沆瀣一气,助纣为虐……” “那便是愧对父亲的教诲,愧对秦家列祖列宗的英灵!” …… 夜晚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正和家人,一起吃着晚饭。 他的两个儿子,都在江南为官,常年不归。 所以桌边除了他的妻妾外,只有他的女儿杨红霞,以及女婿曹宇。 见曹宇和杨红霞喝酒吃菜、有说有笑的样子。 杨文忠淡淡开口道,“曹宇,你最近在工部的差事,干得怎么样?” 曹宇愣了愣,立刻放下酒杯,面露正色。 “爹,我可是日夜不赶忘却您的教诲,在工部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前不久才将宗庙重修完毕,帮陛下解决了一桩大事。” 曹宇有所猜测,期待道,“爹,您是不是又要提拔啊?” 杨红霞闻言,也面露兴奋,“爹,曹宇在工部主事这个位子上,也坐了快一年之久,该往上抬一抬了。” “最近那个姓毛的工部侍郎,不是正好上了年纪,提出辞呈要告老还乡吗?” “不如就让曹宇,顶到这个位置上来吧?” 杨文忠冷哼一声,一把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哼!” “你这些年来都干了什么,以为我不清楚?还指望我提拔你?!” 见杨文忠发怒,曹宇和杨红霞顿时笑容一僵,悻悻低下头。 “爹,我……我也没办法啊。” 曹宇嗫嚅道,“我想方设法多赚银子,也是为了能多孝敬爹,为了让红霞过上好日子啊。” “再说,这朝里朝外,想方设法敛财的,又不止我一个。” “爹您不是也……” “闭嘴!” 杨文忠狠狠瞪了曹宇一眼,满脸恨铁不成钢。 “你那些破绽百出的勾当,朝廷内外早就人尽皆知!” “若不是我的人在后面给你擦屁股,你都已经不知死了多少遍!” “你平日造造花园,修修河堤,贪些银两也就罢了。” “连陛下重修宗庙的银子,你都敢动?” “宗庙乃我大乾历代先皇灵位供奉之地,陛下今年要在宗庙祭天祭祖,为天下万民祈福消灾。” “你可知此次陛下发了多大的火,若不是我背后操作,你以为一个小小员外郎的脑袋,就能让陛下消火吗?!” 面对杨文忠这狗血淋头的大骂,曹宇战战兢兢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粗喘。 骂了一通后,杨文忠才稍稍消气,冷声道,“告诉你,此次宗庙之事,就此作罢。” “从明天起,你就自称染了风寒,要卧床静养,在家躲上十天半个月避避风头。” “等重新入朝后,你也不要再想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聚敛钱财,老老实实干好你的分内之事。” “若是再搞出这种破事来,别怪我不保你!” 曹宇连忙点了点头,讪笑道,“爹您放心,我以后一定规规矩矩,本本分地做差,绝不再给爹添麻烦!” …… 次日,晌午时分。 吃过午饭后,秦川便前往京兆府。 京兆府作为天子脚下的衙门,自然是规模浩大,守卫严明。 秦川来到府外,立刻被两名官差阻拦住。 “站住,什么人?” 秦川淡淡道:“卫国公,秦川。” 二人微微一怔,顿时诚惶诚恐,拱手抱拳,“原来是秦公爷,失敬失敬。” “小的这就去通报段大人,请他出来迎接。” “不必。” 秦川摆了摆手拦住二人,淡笑道,“不必惊动段府尹,我不是来找他的。” “你们两个可否告诉我,罗雷罗捕头何在?” 二人相视一眼,小心翼翼道,“罗捕头刚来衙门就去了地牢,说是要拷问重要犯人。” “秦公爷,您……找罗捕头做什么?” “有点私事,想请他帮个忙。” 秦川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交给二人,笑道:“劳烦二位兄弟,帮我带个路吧。” 二人知道秦川的身份,本就对他怀有浓浓的敬畏。 加上又收了银子,自然是再无二话。 “没问题!” “秦公爷,这边请!” 秦川在两名士兵的带领下,直奔地牢的方向而去。 然而,刚刚走进地牢,还有没见到罗雷的人,便先远远听到他洪亮的怒吼声。 “你们这些蠢货,为什么连门都看不好?” “我说过这几个人是要犯,必须严加看管。” “有人人混进地牢之中行凶,你们竟然毫无察觉?!” 秦川皱了皱眉,加快脚步走上前。 来到一座牢房前,果然是罗雷正在大发雷霆地骂人。 几名狱卒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低着头,根本不敢顶罪。 秦川淡笑道,“罗捕头,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秦公子?” 见秦川到来,罗雷顿时表情一僵,脸上露出一丝自责之色。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有一点私事,想请你帮个忙……” 秦川一边走上前,目光瞥向一旁的牢房。 见到牢中的情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看来……你这里的事,貌似比我的事更大啊。” 第二十六章 抓贪官,有没有兴趣 牢房内没有一个犯人,只躺着五具尸体。 正是昨日被抓进来的曾三,以及他那四个小弟。 五个人浑身遍布着淤青和血污,似乎是受了不少严刑拷打。 但将五人致死的原因,显然都是脖颈上的一抹血痕。 罗雷愧疚道,“秦公子,昨日我将他们抓回来后,严刑拷打了一番,却未能让他们招供。” “由于天色已晚,我便先回了家,命人将他们看守好,准备今天来了再审。” “但没想到今日我一来,便见这五个人,全都被灭了口。” 身后的狱卒小心翼翼道,“罗捕头,我们昨夜轮班睡觉,确保时刻都有人保持清醒。” “我们也不清楚,凶手究竟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手段潜入了牢中……” 罗雷咬牙切齿道,“凶手潜入牢中杀了五个人,你们却连凶手的脸都没有看清。” “要你们这些废物,有何用?” “把钥匙留下,然后给我滚,去给我查凶手究竟是何人!” “如果查不到的话,就别回来见我!” 狱卒们如蒙大赦,急忙悻悻跑走。 罗雷取出钥匙,将牢门打开,俯身检查起来。 秦川也跟着走进牢中,近距离观察这些尸体。 “刀口清晰,动手利索,应该是趁他们睡着的时候,直接一刀封喉。” 秦川沉声道,“潜入牢中行刺之人,必然是个高手。” “所以,倒也不怪他们没有察觉到。” 罗雷愧疚道,“秦公子,真是抱歉。” “原本我打算严刑拷打这五个人,一定要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说出幕后主使。” “没想到对方幕后的人,竟然下手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厉,直接将这五人全都灭口。” “我虽派他们去搜查凶手,但凭他们的能力,恐怕根本不可能将凶手抓住。” “若是抓不住凶手,线索便就此中断。” “此次你受人冤枉陷害之案,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石沉大海……”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罗捕头,你不必自责。” “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即可,其他的都不重要。” 秦川这番话并不是在安慰罗雷,而是确实这样想。 曾三背后的人,很有可能是林承方和林千钧父子。 林承方作为当朝威远将军,手下高手众多。 凭借他的权势,想要在牢中灭口曾三一干人等,简直不要太容易。 更别提林承方的背后,或许还有杨文忠在暗中推波助澜。 绝不是罗雷一介小小捕头,能与之抗衡的。 “罗捕头,这桩案子我也没打算详查下去,死了便死了吧。” 秦川正色道,“今日我来,是另有一件正事,想请罗捕头你帮忙。” 罗雷好奇问道,“什么事?” 秦川没有直说,而是神秘一笑,不紧不慢道:“抓贪官,有没有兴趣?” 见秦川这故弄玄虚的样子,罗雷顿时有些懵逼。 “秦公子,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抓贪官是苍云卫的职责,我不过是京兆府的一介捕头,如何有这个权力。” “秦捕头,你这是哪里话?” 秦川正色道:“这些贪官贪赃枉法,欺君害民,不仅败坏朝廷风气,更是荼毒天下百姓。” “凡我大乾男儿,知道了有贪官的存在,人人都有义务将其绳之以法,何况你我皆是朝廷中人?” “我素闻罗捕头是忠义正直之人,虽现在只是一小小捕头,但一腔报国之心天地可鉴。” “你若是有心助我的话,就随我走这一遭,路上我再讲给你细情。” 罗雷犹豫片刻,咬着牙点了点头,“好,我随你去!” “来人,速速给我备两匹快马!” …… 半个时辰后,秦川便同罗雷一起,骑着快马出了城。 出城的路上,秦川将此去的目的讲述给罗雷。 听闻秦川此行要办的贪官,竟然是工部主事曹宇。 罗雷着实吃了一惊,错愕道,“秦公子,你胆子还真是大啊。” “你可知道这工部主事曹宇,是当朝宰相杨文忠的女婿。” “仗着杨文忠的权势,曹宇这些年来贪墨了不知多少银两,连我这个小小捕快都听说了无数。” “你若是真办了他,不论成功与否,恐怕都要彻底与杨文忠结下仇怨了。” 秦川淡笑道,“怎么,罗捕头,你害怕了?” “如果你怕牵连到自己的话,现在回去便是,我决不强求。” 罗雷顿时义愤填膺,“秦公子,您这是哪里话!” “令尊天赐侯擎苍将军,是我平生最为敬重之人。” “秦公子身为擎苍将军的后人,又身居卫国公之荣,本可安享一生荣华富贵。” “但你不惜冒着得罪杨文忠的风险,也要为朝廷抓捕贪官,为天下万民除害。” “连秦公子都如此大义,罗某又何惜此身此命?” “哈哈哈,好!” 秦川忍不住咧嘴一笑,朗声道,“有罗捕头这般义士相助,我此行必能成功!” “事不宜迟,咱们加快速度,定要在日落前赶到!” “驾!” …… 秦川此去的目的地,是京西北百里开外的一座村落,名为南油村。 这些年来,曹宇经常靠着用廉价木料来代替上好精木,从中牟取暴利。 那些便宜枯朽的破木料,大多数都是来自南油村。 南油村村长刘世强,正是曹宇的人。 为了帮曹宇赚钱,几乎将村子方圆二百里内的枯木全部伐光。 按照苏泷韵打探的情报记载,此次重建宗庙所用的破木头,也都是由刘世强提供。 曹宇从中赚了三万两银子的差价,却只给了刘世强五百两银子。 出手如此抠门,也不知道这刘世强为何要一直给曹宇卖命。 傍晚时分,秦川和罗雷便抵达南油村。 问村民打探之后,来到了村长刘世强的住处外。 罗雷低声道:“秦公子,要不要属下直接去将这刘世强抓了,带回京兆府审讯?” “罗捕头,不必着急。” 秦川淡笑道,“我们此行是暗中行动,身上没有搜捕令。” “所以,必须先设法让他自己招认,教他心服口服。” 第二十七章 秦川的手段 罗雷愣了愣,好奇道,“秦公子,这如何能做到?” “放心,我说能就一定能。” 秦川咧嘴笑道,“罗捕头,待会进了他家后,看我眼色行事即可。” 二人来到门前,秦川使了个眼色。 罗雷瞬间会意,直接一脚将门踢开。 家中,一家三口人,正坐在饭桌边上吃饭。 正中间主座上,是一个四五十岁,骨瘦如柴的中年男子。 想必就是南油村村长,刘世强。 见秦川和罗雷二人这气势汹汹、来者不善的架势,刘世强和他的妻女顿时都满脸惊恐。 “刘村长,晚饭还喝点小酒?日子过得很惬意啊。” “老罗!” 秦川使了个眼色,瞟向刘世强身边的女人和孩子。 罗雷立刻大步流星走上前,直接一手一个,将刘世强的老婆孩子拎小鸡崽般拎了起来扔在墙边。 “爹爹!” “世强,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刘世强顿时脸色铁青,猛然站起身。 但他刚站起来,就被秦川按着他的肩膀,又直接强行让他坐下。 “刘村长,别紧张。” 秦川微笑道,“我们,是曹主事的人。” “你……你说的是工部主事曹宇大人?” 刘世强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二位,自己人,自己人啊!” “我和曹大人可是老交情了,这些年来帮过他不少忙。” “不知二位兄弟今日来找我,是有何贵干?” 秦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冷笑,“有什么贵干,刘村长你自己不清楚吗?” “半个月前,曹主事奉命为陛下重修宗庙,问你进一批上好的木料。” “你收了曹主事的银子,却拿三万斤虫蛀潮湿的枯木朽木,谎称是上好的精木。” “那些破木头造棺材都遭人嫌,岂能用来修建宗庙殿宇?” “陛下为此事龙颜大怒,险些治曹主事的罪。” “捅下这天大的篓子,刘村长你觉得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吗?” 听完秦川这番话,刘世强整个人都傻眼了。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曹主事一直以来,都是问我进这些枯朽之木。” “这一年来,这样的木料,我们南油村给曹主事送了不下数十万斤。” “为何此次出事了,却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秦川叹了口气,拍了拍刘世强的肩膀,同情道:“刘村长,你枉活这么大年纪,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吗?” “平日里,陛下不管工部之事,你和曹主事各自发财,自然相安无事。” “但此次重修宗庙之事,已经引起陛下的盛怒,没有几条人命,不可能草草了事。” “为了平息陛下的怒火,曹主事已经忍痛杀了手下一个员外郎。” “但还得加上你的人头,此事才能体面收场,不是吗?” 听闻此话,刘世强脸色惨白如纸。 随即如破防了一般,破口大骂道,“曹宇,你这个王八蛋!” “我刘世强忠心耿耿,发动全村的村民帮你办事。” “现如今出了事,你竟然将我推出来顶罪!” “我即便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秦川忍俊不禁笑道,“刘村长,你是在威胁曹主事吗?” “事已至此,不赶紧求饶,反而在我面前放狠话。” “我看你,怕不是真的不想活了吧?” 刘世强脸色变了变,大脑飞速运转。 随即扑通一声跪在秦川面前,颤声道,“大人,求您救我,求您救救我!” “我……我其实倒也并不怕死。” “小人烂命一条,死不足惜。” “只是,小人知道不少曹主事的秘密,怕万一进了大牢,熬不住拷打,不小心把这些事吐露出去,会波及到曹主事啊。” “求大人放我一条生路,让我回南方老家避难。” “我保证隐姓埋名,带着妻儿躲进深山老林中,这辈子都不出来,绝不会连累曹主事!” 听闻此话,秦川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容。 “刘村长,你刚刚说知道曹宇不少秘密,是真的?” “当然,当然!” 刘世强连忙点了点头,“曹主事这些年来,问我进了不知多少木料,我这里都有收据,还有他给的银两!” “还有我们全村的村民,也都可以作证!” “很好。” 秦川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刘村长,你听好了。” “此次宗庙之事,已经引起陛下的盛怒,没有几颗有分量的人头落地,是不可能收场的。” “如果你不想自己的脑袋搬家,唯一的生路,就是和我回京兆府大牢,把你知道的事全都吐露出来。” “只要你提供的罪证过硬,让曹宇的脑袋落地,你的脑袋便可以保住了。” “……啊?” 刘世强愣了愣,懵逼道,“大人,你……你不是曹主事的人吗?” “怎么,你希望我是曹宇的人?”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如果我真是曹宇的人,那就好办了。” “直接把你们一家三口全部灭门,然后拎着你的脑袋回去,给你安个畏罪自杀之名,不怕你嘴巴不严。” 刘世强浑身打了个寒颤,忙不迭摇了摇头,颤声道,“大人,我……我都按您说的办!” “只要您能放我和我家人一条生路,让我干什么都行!” 秦川转头看向罗雷,淡笑道,“罗捕头,将他们带走吧。” “是。” 罗雷点了点头,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浓浓的钦佩之色。 他原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设想过,等将刘世强抓回去之后,要用什么手段拷问,撬开他的嘴巴。 没想到,秦川仅凭三言两语,便直接瓦解了刘世强的心理防线,直接愿意主动招供,都省去他们拷问的力气。 不愧是擎苍将军之子,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当即,秦川和罗雷带着刘世强,又在他的指引下,挑了几名对曹宇之事有所了解的村民,动身离开南油村,返回京兆府。 回去的路上,秦川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罗捕头,你先将人带回牢里吧,我还有些事要去办。” 第二十八章 镇北镖局 罗雷正色道,“秦公子,你要去办何事,在下与你同去。” “不必了,只是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再搜刮点证据,没有危险。”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罗捕头,你只管负责,将人平安带回大牢便是。” “这个刘世强,是此案的重要证人,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我可不希望,先前曾三他们的悲剧再次重演。” 罗雷神情略显复杂,重重点了点头。 “秦公子,你只管放心吧。” “等回衙门后,我绝不离开大牢半步,绝不会让这个人离开我的视线。” “除非先要了我的命,否则我绝不会允许他发生任何意外!” …… 当即,罗雷提起十二分精神,将刘世强押回京兆府大牢。 秦川则独自一人,直奔京城以北而去。 京城北部坐落着一家规模很大的镖局,名为镇北镖局。 按照苏泷韵打探到的情报,曹宇一直以来,都在和镇北镖局合作。 每次都是雇用镇北镖局的镖师伙计,将木料从南油村押送到京城。 秦川来到镖局门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走进镖局内。 数十名人高马大的镖师,正百无聊赖倚墙而坐,喝酒耍牌打发时间。 见秦川进门来,两个人立刻站起身,咧嘴笑道,“这位公子,有什么行活?” 秦川目光环视过整个镖局,淡淡问道,“把你们这里管事的叫出来。” 镖师微微一怔,面露狐疑,“您找我们镖主,有什么事么?” “有什么事,需要和你说吗?” 秦川冷声道,“赶紧让萧瘸子出来!” 苏泷韵的情报上有写,镇北镖局的镖主,名叫萧明坚。 年轻时也是京城有名的地痞恶霸,因为争地盘被打断一条腿,所以外号萧瘸子。 但是,由于萧明坚的权势和恶名,敢叫这个外号的人屈指可数。 见秦川态度如此霸道,还张口就叫出自家镖主的外号。 镖师瞬间不敢怠慢,忙不迭转身跑去后院叫人。 “镖主,有人找您!” 不一会,一名人高马大、肌肉发达的中年男子,一瘸一拐从后院走来。 上下打量了秦川一番,狐疑道,“你是何人?” 秦川淡笑道:“我姓秦,是曹主事的人。” 听闻此话,萧明坚顿时肃然起敬,“原来您是曹大人的人,失敬失敬!” “秦大人,这边请。” “来人,快上茶!” 当即,萧明坚招呼秦川,来到一处僻静的房间,手下的镖师伙计端来茶水。 秦川端起茶盏,不紧不慢喝着茶。 萧明坚满脸堆笑,小心翼翼问道,“秦大人,不知您今日前来,有何贵干啊?” 秦川淡淡道,“曹主事这些年来,雇用你们镇北镖局走镖的账目和收据,都给我取来。” “啊?” 萧明坚愣了愣,小心翼翼道,“秦大人,出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要收据啊?” 秦川瞥了萧明坚一眼,冷笑道:“出了什么事,需要向你汇报么?” “不……不敢!” 萧明坚浑身打了个寒颤,急忙大吼道,“来人!” “将近一年来曹主事走镖的账目收据,统统给我取来!” 不一会,一名镖师便拿着账本,以及厚厚一沓字据送了过来。 萧明坚讪笑道,“秦大人,您请过目。” 秦川微微点了点头,先是拿起账本翻了几页。 随即又拿起收据,将每一张一一过目,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错,记得倒是很详细。” “萧镖主,等着京兆府的官差来请你进大牢喝茶吧。” 说罢,秦川将账本收据揣进怀中,起身便走。 萧明坚愣了愣,顿时满脸惶恐,忙不迭拉住秦川的手。 “等等,秦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我们镇北镖局一直对曹主事忠心耿耿,没办什么错事啊……” 秦川转头瞥了萧明坚一眼,微笑道:“怎么,萧镖主,你还不知道吗?” “曹宇,马上就要倒霉了。” 秦川这毫无征兆的态度转变,使得萧明坚满脸懵逼。 “什么?” “秦大人,您不是曹大人的人吗?” 秦川嗤鼻一笑:“我秦川身为忠良之后,满门英烈,岂会与这等贪官奸臣为伍?” “曹宇奸贼,胆大包天,敢以次充好,用廉价的烂木朽木冒充精良木料,从中谋取暴利,中饱私囊。” “陛下特命我明察暗访,搜寻证据,治其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之罪。” 萧明坚听得一愣一愣,整个人都吓懵了。 “可是……秦大人,这与我们镇北镖局无关啊。” “我们镖局只是负责拿钱办事,押镖走货,和曹大……曹宇的欺君之罪,没有任何关系!” 秦川冷笑道,“是吗?” “萧镖主,按照大乾律法,凡是镖局在走货之前,都必须先仔细验镖,防止有贪官和奸商走私茶马盐铁等禁物。” “你这每一张凭据上,写的都是上好精木,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待我将这些证据上呈陛下,你认为你们镇北镖局,能逃脱得了干系吗?” 听了秦川这番话,萧明坚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剧烈哆嗦不停。 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道,“秦大人,小人……小人知罪了!” “小人也是一时糊涂,才收了那曹宇的好处,每次都不准伙计们验镖,便直接押货上路。” “求大人看在我还要养活这几十号镖师伙计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萧明坚,看着萧明坚痛哭流涕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萧镖主,起来吧。” “其实你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陛下此次是下定决心要惩治曹宇,只要能将曹宇拿下,也不会顾及你这种小人物的死活。” “不过,你我萍水相逢,素昧平生。” “想让我帮你开脱,你就得有让我帮你开脱的价值才行。” 萧明坚连忙道,“秦大人,小人这些年攒了些家底,共计有八九千两银子。” “只要大人愿意饶我一命,这些银子我全都孝敬大人!” 第二十九章 死士 秦川忍俊不禁,干笑着摇了摇头,“萧镖主,你误会了。” “我奉陛下圣旨查访曹宇贪污之案,你却想拿银子收买我,让我为你开脱。” “若是我收了你的银子,那和贪官曹宇之流,又有何区别?” 萧明坚满脸苦逼道,“大人,那……那您究竟想让我怎么做?” 秦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很简单。” “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我便保你平安无恙。” 当即,秦川将具体的事由,一五一十讲述给萧明坚。 听完之后,萧明坚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小心翼翼道,“秦大人,只要您能保小人平安,小人愿意帮您这个忙……” “只是……万一那曹宇不来,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 秦川拍了拍萧明坚的肩膀,自信笑道,“他一定会来的!” …… 刘世强为了保自己和家人性命,根本没有半点隐瞒。 回到大牢,便直接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向罗雷招认。 罗雷亲自听审,将这些口供全都一五一十详细记录下来,并让刘世强签字画押。 曹德鸿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就跑去曹府,向曹宇报信。 得知刘世强被抓并吐口,曹宇惶恐万分。 一时六神无主,只得火急火燎乘着马车赶往相府。 来到相府,连走都走不稳,连滚带爬冲进大堂。 “爹,大事不好了!” 杨文忠似乎早已知道细情,但仍坐在太师椅上安坐如钟。 “我早就跟你说过,像你那般肆无忌惮地敛财无度,早晚必然会倒霉。” “现在东窗事发了,知道害怕了?” 曹宇跪在杨文忠面前,声泪俱下道,“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刘世强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之后,连审都没审,便直接招供。” “这些年来,我那些木料都是从南油村进的,刘世强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若是他将我招认出来,我必定大难临头啊!” “求爹看在我这些年来对您孝敬有加的份上,救我一条性命!” 杨文忠满脸嫌弃,冷冷道:“赶紧起来!” “看看你这幅德行,好歹也是当朝四品官,遇上点事便乱了阵脚,成何体统?” 曹宇小心翼翼起身坐下,仍然满脸忐忑不安。 杨文忠淡然喝道,“燕三!” 一名中年男子从外面走进来,身穿黑衣,面蒙黑布,腰间别着匕首,显然已经做好准备。 “今日有个人,刚刚被抓进京兆府的大牢,名叫刘世强,是南油村的村长。” 杨文忠淡淡道:“你速速趁夜潜入大牢,将他做掉,再制造一场火灾,一定要将他招认的证词统统烧毁。” “明白!” 燕三重重点了点头,直接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曹宇看得一愣一愣,愕然道,“爹,您……您还养了死士?” “当然。” 杨文忠冷笑道,“老夫侍奉了三朝君王,稳坐相位三十余年。” “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如何能永居鳌头,巍然不倒?” “像这样的死士,我手下有上百位。” “他们的身手,即便比起陛下的苍云卫都不遑多让,解决这点小事,绝对不在话下。” 曹宇这才安心些许,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杨文忠却眯着眼睛,沉声道,“曹宇,趁现在天色已晚,你立刻带着红霞离开京城。” “离开京城后,不要停留片刻,火速赶往江南,去投奔我儿杨肃。” “肃儿现如今已经官至扬州都督,司掌一地军政,定可护你们二人平安。” 曹宇微微一怔,小心翼翼道,“爹,您不是已经派死士去干掉那刘世强了吗?” “只要将他干掉,再毁了他的供词,我便安全了,又何必还要逃跑……” “蠢货!” 杨文忠冷声怒斥道,“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你难道不懂吗?” “老夫只有红霞一个女儿,决不允许她有任何三长两短!” “不要再废话,你现在立刻回家接上红霞连夜赶往江南,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带。” “万一燕三失手了,你们便暂时躲在江南避祸。” “若是燕三得手,此案不了了之的话,我再派人将你们接回来便是。” 见杨文忠发怒,曹宇顿时不敢再多言半句,只得悻悻点了点头,立刻离开。 然而,离开相府后,曹宇犹豫片刻,没有听杨文忠的话立刻回府。 而是乘着马车,直奔京北而去。 一炷香的光景后,曹宇来到镇北镖局,大步流星走进镖局内。 “萧瘸子!” 萧明坚正坐在桌边,和几名镖师喝酒。 见曹宇到来,顿时面露讶异之色,立刻站起身,“曹主事,您怎么亲自来了?” “您吃饭了没有?要不坐下一起喝一杯?” “少废话,你看老子像有心情喝酒吗?” 曹宇冷声道,“你速速选三十名精壮的镖师,立刻随我回府,把所有金银细软都收拾装车。” “装完车之后,直接护送我和我夫人连夜出城。” “只要将我们平安送到江南,这二十两黄金就是你的了!” 说罢,曹宇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元宝,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子上。 见曹宇出手如此阔绰,萧明坚佯作吃惊,不解道,“曹主事,出什么事了,您为何这么火急火燎要去江南?” “老子出什么事,需要跟你汇报吗?” 曹宇本就心急如焚,怒吼道,“赶紧跟我走,再敢废话,我当心我烧了你镖局!” 面对曹宇发火,萧明坚却仍丝毫不惧,笑嘻嘻道,“没想到曹主事,您竟然还真打算跑路。” “秦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啊。” 曹宇微微一懵,狐疑道,“你……你说什么?” “对不住了,曹主事!” 萧明坚拍桌而起,大吼道,“拿下!” 身边几名镖师立刻扑了上去,直接将曹宇按在地上,像捆生猪一般五花大绑起来。 曹宇拼命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无能狂怒大声咆哮道,“萧明坚,你想干什么?” “敢这么对待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第三十章 曹宇被擒 萧明坚蹲在曹宇面前,冷笑道,“曹主事,好大的官威啊。” “你现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敢放狠话威胁我?” 曹宇脸色一变,颤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到了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萧明坚挥手喝道:“你们几个,赶紧将这个给秦大人送去,不可出任何差池!” “是!” 两名镖师走上前,如同抬生猪一般,将萧明坚拎了起来。 院内早已套好一辆马车,直接将他扔了上去。 看着自己如牲口一般,被马车拉出镖局,曹宇肠子都要悔青了,面如死灰般绝望。 自己怎么就如此愚蠢,非舍不得那点金银细软? 若是听杨文忠的话,直接接上杨红霞离开京城,又何至于沦落至这般境地。 …… 深夜时分,京兆府大牢。 曹德鸿站在牢门口,鬼鬼祟祟左顾右盼。 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犯下院墙,直奔牢门的方向而来。 曹德鸿这才松了口气,欣喜道,“燕三大人,您可算来了!” 当即,曹德鸿立刻打开牢门,放燕三进来。 走在大牢中,曹德鸿小声道,“燕三大人,那个刘世强就关在最里面的单身牢房中。” “还有他今天签字画押的口供,也都放在那间牢房内。” “不过您动作得快点,千万不能拖延。” “昨夜刚刚死了五个犯人,那个罗雷为此大发雷霆,今夜特意亲自守在牢中,就睡在刘世强隔壁的牢房。” “万一被他发现,恐怕……” 燕三冷冷道,“别再聒噪了,我知道该怎么办事。” “是……” 来到牢房百米开外,曹德鸿便停下脚步,将钥匙交给燕三,自己则站在远处望风。 燕三疾步走到牢房前,用钥匙打开牢门。 牢房内黑灯瞎火,借着铁窗外的月光,依稀可见一道瘦小的身影躺在床上。 燕三眼中流露出一丝杀意,随手从腰间抽出匕首。 他的轻功过人,走起路来不发出任何声音。 直接悄无声息走到床边,一刀捅进那道身影的胸膛。 “……嗯?” 然而,这一刀命中之后,燕三却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作为杨家的死士,他帮杨文忠干过不知多少脏活累活,可谓杀人如麻。 但此时这一刀,明显不像是捅进人胸膛的手感。 燕三凑近了定睛一看,顿时脸色一变。 床上躺着的,根本就不是刘世强,而是一个用稻草扎成的假人。 “这怎么可能……” 燕三满脸惊异之色,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当他震惊之际,牢外传来一声惨叫。 “啊!” 燕三心里一紧,急忙转身冲出大牢。 只见远处的曹德鸿,已经被一脚踢翻在地。 一名身材魁梧壮硕的中年男子,踩着曹德鸿的胸膛,抱臂而立看着他。 正是罗雷! “我就知道,今夜肯定还会有不速之客来访。” 罗雷冷声道,“不过,我真没想到,我手下的牢头,竟然会吃里扒外,勾结刺客。” “看来京兆府的官吏班子,确实需要好好肃清一下了。” 曹德鸿哀嚎道,“罗捕头,小人是一时糊涂,才没有注意到刺客溜进来。” “求您开恩,饶我一条小命吧!” 燕三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冰冷的杀意。 随即直接如鬼影般冲向罗雷,匕首狠狠刺向罗雷的咽喉。 罗雷眼疾手快,一脚将曹德鸿踢飞,重重撞在墙上昏厥过去。 侧身躲开燕三的攻击,抽出腰间的佩刀还击。 罗雷虽只是一介捕头,但武功之高强,不亚于苍云卫。 此时在这昏暗狭窄的牢房内,与燕三打得无比激烈,不相上下。 然而,即便燕三再是小心,打斗起来也会传出动静。 听着外面的嘈杂的脚步声,显然有一大群官兵正在逼近。 燕三脸色一变,根本不敢恋战,忙不迭一刀狠狠刺向罗雷。 趁罗雷闪身躲避的一瞬间,从他身边猛冲而过,头也不回冲向牢门的方向。 “想逃?” 罗雷冷然一笑,双脚蓄足全力,猛然纵身跃起。 在跃起的同时,手中佩刀奋力抛掷而出。 燕三感受到背后的寒意,猛然停下脚步。 刀锋擦着他的头皮而过,斩下几缕碎发。 燕三脸色惨白,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罗雷也直接如天降神兵般一跃而下。 直接将燕三一脚踢翻在地,死死踩在脚下,让他一动都动弹不得。 “敢溜进大牢行刺,还想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跑?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罗雷冷然笑道,“昨夜趁我不在,潜入牢中行刺的,应该也是你吧?” “潜入我京兆府大牢,能像回家一般出入自如,真是了不起。” “但可惜,今日落到了我的手上,你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我京兆府三十六道刑罚,一定会好好款待你的。” 这时,一群官兵也从外面冲进来,紧张道,“罗捕头,出什么事了?” 罗雷淡淡道:“此人溜进大牢,意图行刺,速速将他绑起来。” “是!” 然而,不等官兵动身,罗雷突然感觉到脚下的燕三身体抽搐痉挛起来。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顿时脸色骤变。 “你想干什么?!” “吐出来!” 罗雷猛然俯下身,死死掐住燕三的脖子。 燕三双眼几乎瞪出眼眶,额头一根根青筋狰狞暴起。 然而,即便罗雷已经眼疾手快到极致,却还是慢了一步。 不多时,燕三的脸色就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变得乌青。 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当场气绝身亡。 “这家伙……” “咬毒自杀了?” 官兵们都看得傻了眼,忍不住退后一步。 罗雷神情阴沉如水,咬牙切齿道,“竟然提前将毒药含在嘴里,以便在被擒的时候能立刻自尽,而不落人手中。” “如此专业的死士,简直就如同苍云卫一般。” “你们速速分头行动,用尽一切方法给我查!” “即便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家伙的底细都给我查清楚!” 第三十一章 背对苍生做孤臣 次日,晌午时分。 秦川从睡梦中醒来,吃过晌午饭后,便动身前往皇宫。 进宫的这条路,秦川已经轻车熟路。 很快就来到华阳殿外,见到汪沉。 “秦公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汪沉疑惑道,“陛下不是说,在你查清曹宇之案前,不要来见他么?” 秦川淡笑道,“这个臣当然记得。” “若没有将曹宇之案查得水落石出,臣也没有颜面来见陛下啊。” “什么?” 汪沉顿时一惊,错愕道,“秦公爷,你上次来时……好像也就两三天前吧?” “没有刑部和苍云卫的帮助,这么短的光景,你就将案子查清了?” 见秦川微笑点头,汪沉再次为之心中一惊。 看着秦川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敬意。 “秦公爷,您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报。” 汪沉走进华阳殿内,不一会便又出来,毕恭毕敬道,“秦公爷,请!” “多谢。” 秦川向汪沉颔首致意,走进华阳殿内,来到李玉堂面前下跪行礼。 “参见陛下!” “秦川,起来吧。” 李玉堂仍然低着头批阅奏折,淡淡问道,“案子查得如何了?” “禀陛下,工部主事曹宇贪污之案,臣已查得清清楚楚。” 秦川朗声道,“工部主事曹宇,常年从南油村购置残次朽木,冒充精良木料,从中牟取暴利。” “现在人证物证俱全,罪证确凿。” “哦?” 李玉堂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没想到这么快,你便将案子查清了?” “搜集到了什么证据,拿来与朕看看。” “遵旨!” 秦川从怀中取出厚厚一沓纸件,毕恭毕敬呈于李玉堂。 “陛下,这是南油村村长刘世强的供词,已经签字画押。” “此外,还有村民赵大有、张奋等十七人,也都愿做人证。” “这是镇北镖局近一年来的账目收据。” “这一年来,秦川一直是通过镇北镖局的镖队,将那些破旧木料从南油村运往京城。” “这些证据全部属实,请陛下过目。” 李玉堂接过这些证据,仔仔细细一一观阅。 看罢之后,却没有流露出怒色,反而眼中充满欣赏的精光。 曹宇虽然是个贪官,但在天下贪官中,绝对是最蠢的那种。 这些年来,他做的种种勾当,苍云卫都早已查明,并汇报给他。 李玉堂惊喜的是,秦川调查到的这些证据,竟然与苍云卫没有任何出入。 仅凭一己之力,短短两三天的光景,就搜出了如此过硬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全。 看来自己当初,果然没有看走眼。 这个小子,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好!” 李玉堂放下证据,朗声道,“来人!” 汪沉忙不迭走上前,“奴才在。” “汪沉,你速命大理寺少卿谢海德,代朕拟旨。” 李玉堂眯着眼睛,沉声道,“工部主事曹宇,贪赃枉法,欺君罔上,亵渎宗庙,罪无可赦。” “经都察院御史秦川调查和检举,人证物证俱在,罪证确凿。” “即命苍云卫,抄没曹府全部家产充入国库,抓捕罪臣曹宇,押往刑部大牢,明日问斩!” “奴才遵旨!” 汪沉点了点头,正欲离开,秦川淡笑着开口道,“陛下,不必如此麻烦。” “哦?” 李玉堂饶有兴味挑了挑眉,“此话何意?” 秦川拱手道:“禀陛下,昨夜曹宇得到人通风报信,意图携带家人和金银细软逃离京城,被臣当场抓住。” “现如今,曹宇就押在臣府内的柴房中,陛下派苍云卫去将人带走即可。” 李玉堂眼神顿时变得更加欣赏,赞许地点了点头,“秦川,你干得很好。” “离宫的时候,记得到吏部去领你的官袍和官印。” “明天一早,便可以去都察院报道了。” “臣,叩谢陛下天恩!” …… 出了华阳殿,秦川便径直前往吏部,领取了都察院四品御史的官袍和印绶。 离开皇宫,走在回府的路上,秦川却丝毫没有欣喜之意,反而心情有些复杂。 自己已经将证据全部查明,李玉堂下旨处斩曹宇是必然的。 但是,陛下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非得加上“经都察院御史秦川调查和检举”这么一句。 而特意指出加上了这句话,就代表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 陛下将曹宇之案交给他来办,不仅是为了考验他的能力。 更是为了将他推到杨文忠的对立面,与杨文忠和他的党羽掣肘。 杨文忠作为当朝宰相,三朝老臣,在朝里朝外党羽众多,门生故吏遍天下。 自己与杨文忠敌对,几乎就等同于是与满朝的文官敌对。 “罢了。”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秦家世受国恩,满门忠良,为了大乾江山社稷,甚至不惜全族血染疆场。” “只要陛下信任,便是背对苍生做孤臣,又何惧之有?” …… 回到府中,得知秦川受封都察院四品御史,王伯欢喜不已。 “少爷,您真是了不得!” “受封国公重爵才刚刚几天,又被陛下封为四品大官。” “看来陛下还是天恩浩荡,终不弃秦家啊!” 秦川淡笑道,“王伯,麻烦你上街去给我买点纸钱。” “我要去为父亲和各位叔叔坟前烧点纸,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是,老奴立刻就去!” 王伯很快便将纸钱买了回来,还卖了不少香烛贡品。 秦川带着这些纸钱和贡品,独自一人出了城。 父亲和叔父们的坟茔,位于京城北城门外的望北坡。 因为父亲和叔父们,都是为了抵御北方女真部落的入侵而死。 所以李玉堂特下圣旨,赐父亲和叔父们葬于望北坡,眺望北境。 秦川修了修杂草,为父亲和叔父们的香炉一一上香。 随即跪在坟前,喃喃道,“爹,孩儿这一年来,身染痴病,受尽奸人欺凌。” “但现在,我已恢复神智,重获新生。” “爹,二叔,三叔,你们好生歇着。” “孩儿秦川,一定会重振秦家的荣光,告慰你们的在天英灵!” 第三十二章 一步都不能退却 祭祖完毕,回到府中,已经是傍晚时分。 刚进府门,秦川便不由愣住。 原本冷冷清清的院子,此时却热闹非凡。 有几名车夫在马厩前,给马儿们喂着草料。 有几名侍女拿着大扫帚,打扫树下的落叶。 还有几位胖乎乎的伙夫,正坐在井边洗菜。 面对这些生面孔,秦川愣了半晌,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退后两步出了府门,看到门框上“天赐侯府”的牌匾,才确定没有走错。 问题是……自己就出城给父亲上了炷香,怎么家里突然多出这么多陌生人? 秦川还在懵逼,院内的丫鬟下人们便注意到他,纷纷站起身来,齐声道,“参见老爷!” 听到动静,王伯也从屋中走出来,笑着说道,“老爷,您回来了。” “王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川纳闷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这是老奴为老爷请来的下人啊!” 王伯笑道,“老爷现如今可是堂堂卫国公,又是当朝四品大官,岂能连几个使唤的下人都没有?” “丫鬟,下人,车夫,门房,老奴都已经为老爷招齐,保证个个都精明机灵。”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原来是这样。” 自己一心只想着陛下的用意,根本没有想到这些。 有王伯帮自己想着,给自己打理这些事,真是难为他有心了。 “王伯啊,道理我都懂,但你为何管我叫老爷?” 秦川纳闷笑道,“打小你一直管我叫少爷,这突然改口,我还真有些不习惯。” “老爷,这是应该的。” 王伯怅然笑道,“秦家全族都为国尽忠,战死沙场,现如今只剩下您一人。” “您自然是秦家的老爷,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今后,为秦家开枝散叶,延续香火,重振门户,光耀门楣,都要靠老爷您了。” 秦川点了点头,神情变得郑重些许。 王伯这番话,让他感到肩上的压力更加沉重。 但是,自己只能选择前进,一步都不能退却! …… 深夜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神情阴沉如水。 女儿杨红霞坐在他旁边,哭得梨花带雨。 “爹,怎么会突然出这种事?” “刚刚我在家里好好的,突然一群苍云卫冲进来,直接抄了我们家,还将我轰了出去。” “我问后才知道,原来是曹宇出事了。” “女儿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曹宇!” “若是曹宇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杨红霞哭哭啼啼的声音,使杨文忠满脸烦躁,冷冷道,“你能不能别哭了?” “曹宇是我的女婿,如果我能救的话,会见死不救吗?” “可现在陛下已经下旨,将曹宇的罪名昭告天下,明天便要问斩。” “现如今即便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说着,杨文忠一巴掌将茶盏摔在桌子上,眼中满是浓浓的恨铁不成钢之色。 “曹宇沦落到这般地步,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昨夜就让他回府接上你,立刻连夜逃往江南避祸。” “但这家伙舍命不舍财,非要跑去镖局雇人收拾金银细软,才落到了秦川的手上!” “这种既没有能力,又不听话的废物,留之何用?” “爹,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杨红霞双眼通红,崩溃道,“曹宇再不济,也是我的男人。” “您不救他也就罢了,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说着,杨红霞直接转身离开,任由杨文忠如何呼喊,也根本没有回头之意。 杨文忠嘴角微微抽搐,神情变得更加阴沉。 “秦川……” “连你父亲秦擎苍,都是老夫的手下败将。” “你这小儿竟敢虎口捋须,真是胆大包天!” 正当杨文忠暴怒之际,管家从外面走进来,小心翼翼道,“老爷,林承方将军到了……” “让他进来!” 不一会,林承方从外面走进来。 “见过杨相国……” 见杨文忠比炭还黑的老脸,小心翼翼道,“杨相国,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发这么大脾气?” “你说呢?”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声道,“朝廷张贴出去的告示,难道你没有看到吗?” “那秦川小儿,检举我女婿曹宇贪污之案,证据确凿。” “陛下直接下旨明日问斩,根本不给老夫求情的机会。” “秦川小儿踩着我女婿的性命坐上都察院御史的位置,害得我女儿都快要和我翻脸。” “不杀了这个小儿,老夫决不罢休!” 林承方小心翼翼道,“杨相国,要不将此事交给末将?” “我林家与秦川小儿,也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末将一定会想办法,将那秦川小儿置于死地……” “呵,就凭你?” 杨文忠冷然笑道,“老夫上次,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你儿子林千钧安排了那么一场局,非但没有搞垮秦川,反而搭上了六条人命。” “若是再这样下去,当心把他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面对杨文忠的奚落,林承方只得悻悻低着头,根本不敢出言顶撞。 待到杨文忠奚落完,才小心翼翼道,“那敢问杨相国,有何妙计?”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然笑道,“他秦川现如今是卫国公,又是都察院四品御史,已经算彻底在朝中站稳脚跟。” “更重要的是,陛下让他入朝便做了四品官,必定是要重用于他。” “如果贸然动这小子的话,一旦引起陛下震怒,反而是得不偿失。” “所以,要杀他秦川,绝不能依靠朝廷的力量。” 林承方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杨相国的意思是……” 杨文忠眯着眼睛,狞笑道:“林将军,你可知道京城与直隶的交界处,有一座四明山?” “当然知道。” 林承方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四明山是京城附近最猖狂的一伙土匪,首领祝飞虎,武功高强,心狠手黑。” “麾下有不下三千号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朝廷剿灭多次,都铩羽而归……” 说着,林承方猛然反应过来,面露震惊之色。 “杨相国,难道您……” 第三十三章 绝非偶然 “不错。” 杨文忠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冷峻的狞笑。 “正如你所想的那样。” 林承方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四明山匪酋祝飞虎,茹毛饮血,杀人如麻,号称整个大乾最凶残的巨匪。 能在京城附近,天子脚下,盘踞多年而安然无恙。 不仅是因为祝飞虎极擅山地作战,手下也都是武功不凡的亡命徒。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每一次官兵前去围剿,祝飞虎都能提前得到通风报信,安排手下设下埋伏,上来给予官兵们一个下马威。 民间早有流言蜚语,称祝飞虎的后台很硬,是朝中某一位权势滔天的重臣。 林承方怎么也想到,这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更没想到,祝飞虎背后的后台,竟然就是当朝宰相杨文忠。 “林将军,你速速拨一营的武器军械,趁夜秘密送到四明山。” 杨文忠眯着眼睛,沉声道,“告诉祝飞虎,只要帮本相除掉秦川这个心腹大患,往后还有的是他好处可拿。” 林承方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四明山祝飞虎,竟然是杨相国的人,末将真是钦佩万分……” “不过,不知杨相国具体打算如何将秦川置于死地?” “总不能让这些匪徒……直接潜入京城实施暗杀吧?” “当然。” 杨文忠冷然笑道,“老夫一直都警告那祝飞虎,在直隶和京郊如何劫掠都无所谓,但决不能在京兆府内动手。” “否则的话,陛下就不会每次只派两三千官兵前去围剿,而是要直接出动上万大军,将他们四明山夷为平地。” “如果祝飞虎的人真的潜入京兆府来,杀死陛下刚刚封任的朝廷命官,那就等同于是公然挑衅朝廷,挑衅皇权。” “老夫苦心培养多年的棋子,不能只为杀一个秦川,就白白损失掉。” 杨文忠思忖片刻,咧嘴笑道,“有了。” “下月初五便是寒食节,秦川必然会出城祭祖。” “秦擎苍和他那几个兄弟,全都埋在京城以北的望北坡,偏僻路远,罕有人至。” “让祝飞虎提前派人潜入京城北郊,死死盯住秦擎苍的坟茔。” “就让那秦川,死在祭奠回城的路上!” “是……” 林承方点了点头,悻悻离开前去传命。 待林承方走后,杨文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冷冷开口道,“老罗!” 管家罗富立刻从外面走进来,“老爷,有何命令?” “你速去传命,让都察院尚书韩山秉来见我。” 罗富微微怔了怔,不解道,“老爷,您深夜要见韩尚书,是为了对付那秦川?” “正是。” 杨文忠点了点头,“秦川明日,就要前去都察院走马上任。” “韩山秉是他的顶头上司,老夫自然要交代一番。” 罗富劝道,“老爷,您不是已经安排那祝飞虎去取秦川的性命?” “又何必多此一举,引起陛下的猜忌?” 杨文忠冷笑道,“有祝飞虎在,秦川自然是必死无疑。” “但是在杀他之前,老夫还要好好戏弄一下这只猴。” “他害得老夫颜面尽失,还让我女儿几乎闹到和我翻脸的地步。” “老夫不仅要他的命,还要让他身败名裂,声名扫地,成为秦家的耻辱!” …… 次日清晨时分,上朝之际。 李玉堂便对曹宇之案,进行了最后的宣判。 工部尚书曹宇,贪赃枉法,欺君罔上,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曹家家产全部充入国库,奴仆丫鬟尽数发配教坊司。 只有妻子杨红霞,仰仗杨文忠的权势躲过一劫。 此外,还有京兆府牢头曹德鸿,勾结外人意图杀人灭口,着命京兆府尹段德俊将其斩首示众。 最后则是宣布秦川上任都察院,接替宋廉先前的位置,担任四品御史。 此事在满朝文武之中,都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惩治贪官曹宇,不算什么。 提拔秦家遗子,也不算什么。 但是这两件事一起发生,就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了。 陛下在提拔秦川的同时,杀了杨文忠的女婿曹宇。 并且不知是不是有意冷落,总之整个早朝下来,没有对杨文忠说一句话。 下朝之后,众臣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议论陛下是不是想要提拔秦川,来与杨文忠这位三朝老臣分庭抗礼。 甚至日后,或许有意让秦川……取代杨文忠的首辅之位。 …… 曹宇被处斩于皇宫午阳门外,能来围观的百姓少之又少。 更多的百姓,则去了京兆府衙门,观看斩首曹德鸿的处刑。 曹德鸿平日里仗着自己芝麻粒儿大小的权力,在京兆府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让百姓们深恶痛绝。 现如今曹德鸿被斩首,对于百姓们来说,自然是为之欢天喜地,大快人心。 府衙内,府尹段德俊坐在太师椅上,满脸烦躁。 罗雷则站在他的面前,认真地汇报工作。 “段府尹,昨夜潜入大牢行刺的那名刺客,身份非常可疑。” “我已派人前去仔细盘查,却只查出那人名叫燕三,冀州邺城人氏,三年前来到京城,一直在杨相国的府上做马夫。” “那又如何?” 段德俊不耐烦道,“杨相国府上的马夫跑出去,就一定和杨相国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罗雷不假思索,沉声道,“属下昨夜在牢中,与那人交了手。” “那名刺客武功高强,实力非凡,绝不是普通的马夫。” “而且他还提前将毒药藏在口中,在被我抓住,见逃跑无望后,便立刻咬破毒药服毒自尽。” “这般手段和做派,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马夫?” “分明就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杀手,甚至有可能是经过人专业培养和洗脑的死士!” “此外,前日夜晚,末将抓住的以曾三为首的五个犯人,也都在牢中遇害,死于非命。” “这两件事都与秦川公子有关,绝对不是偶然。” “属下恳请段府尹下令,让属下继续详查此事!” 第三十四章 上任都察院 “够了!” 段德俊似乎是实在听不下去,一巴掌重重拍在桌子上,怒道,“罗雷,你未免太狂悖了!” “你知道这件事,牵扯着多大的利害干系吗?” “一边是当朝宰相杨相国,另一边是陛下刚刚封赏的卫国公,忠烈秦家的唯一后人。” “这两拨人的斗法,也是你一个小小的捕头能够插手的?!” 段德俊这番破口大骂,使得罗雷有些愣住,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冷冷道,“段府尹,朝中高官相互斗法,确实与我一个小小捕头没关系。” “但是,这两场刺杀都是发生在我们京兆府,而且是连续两夜发生。” “我身为京兆府的首席捕头,自然是难辞其咎!” “放屁!” 段德俊骂道,“罗雷,你也太狂妄了!” “告诉你,因为你的自大,害老子不得不亲手斩了曹德鸿这个跟随我多年的得力干将。” “若是我们京兆府再继续牵扯其中,只会让我受到更大的牵连!”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再派任何去乱查,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若是再敢提刺客之事,我便要你好看!” 听闻此话,罗雷陷入沉默,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段府尹,曹德鸿勾结外人,放刺客潜入大牢行刺,本就罪该万死。” “这种吃里扒外的无能之辈,你竟然视作心腹,究竟是受了他多少好处?” “你……将你说什么?!” 段德俊再次脸色一变,猛然站起身来。 “罗雷,你要造反吗?”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给谁当差?!” “我是在给京兆府的百姓,给朝廷的王法当差。” 罗雷冷声道,“段府尹,你平日里收人贿赂,断些冤假错案,我虽从来未曾提起,但是早就看不过眼。” “今日你这番话,更是令我感到作呕。” “我罗雷即便陷入草莽,也羞于你这般人为伍。” “这京兆府捕头之位,阁下还是另寻高明吧。” 说着,罗雷直接摘掉头上的官帽,砰的一声重重砸在段德俊面前的桌案上。 这一掌下去,直接将坚硬的实木桌子给拍碎开来,断成两半。 吓得段德俊脸色惨白,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连话都说不清。 “你……你……” 罗雷却头也不回,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刚要走出府门,突然想到什么,淡淡道,“对了,段府尹,再告诉你一句话。” “潜入牢中行刺的那个刺客绝不寻常,背后一定牵扯着更丑陋的黑暗。” “我罗雷即便不做京兆府的捕头,只以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也一定要尽我所能,将此事彻查到底。” “只要能查明真相,不论牵扯到多大的官员,得罪多少人,我都在所不惜!” …… 早朝结束后,群臣便各自回到本部衙署理政。 晌午时分,秦川才姗姗来迟,乘着轿子来到了都察院。 走进都察院内,大部分正在办公的官吏都立刻站起身来,毕恭毕敬道,“见过秦御史!” “诸位,不必客气。”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走进都察院内。 来到坐在正中间,身着一品官袍的中年男子面前,微微颔首,毕恭毕敬道,“下官秦川,见过韩尚书。” 韩山秉点了点头,笑道,“秦大人,今日是你第一日走马上任,怎么就迟误了一个时辰?” 秦川歉意笑道,“韩尚书,抱歉。” “下官昨夜彻夜练武,疲惫不堪,今早便贪睡了会儿。” “没想到秦御史还要练武的习惯,真是值得本官学习啊。” 韩山秉点了点头,淡笑道,“不过往后,还是要调整好时间才行。” “你应该也知道,按照大乾律法,凡四品以上官员,都必须每日参加早朝,向陛下汇报公务。” “你现如今已是四品御史,算是我们都察院的第三把手。” “虽然陛下器重你,即便你不参加早朝,也会宽仁于你。” “但我们身为臣子,理应恪守朝廷的规矩和律法,你说对否。” “韩尚书所言极是,下官受教。” 秦川点了点头,郑重道,“请韩尚书放心,明日早朝,下官绝不会迟误!” “好,好。” 韩山秉乐呵呵点了点头,“你的工位,本官已命人给你收拾好。” “咱们都察院的工作不算复杂,等本官亲自带你两三日,你便轻车熟路了。” “多谢韩尚书。” 秦川和韩山秉寒暄了一阵,便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然而,整整一天下来,他都有些百无聊赖。 韩山秉说得不错,都察院的工作,确实比较清闲。 至于其中的原因,秦川也非常清楚。 都察院的职务,就是纠弹朝中的贪官污吏,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员,以及横行霸道的骄兵悍将。 说白了,每天最大的工作,就是负责参人。 如果朝中有两党竞争的话,那么都察院一定是最炙手可热的位置。 两拨人马各不相让,你参我来我参你,真真假假,真伪难辨,只要想挖的话,怎么都能挖出一点不干净的底子出来。 但是,自从自己的父亲秦擎苍死后,现如今朝廷的官员班子,几乎就成了杨文忠的一言堂。 但凡想要在朝中立足,必须先找杨文忠拜码头。 杨文忠对你满意,你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然后在徐图升官发财。 长久以往,导致现如今,满朝四品以上的官员,几乎九成都是杨文忠的党羽。 大家都是一个阵营的,自然不会互相参本窝里斗。 他们都察院,自然也就成了一个虚设的闲差。 整整一天下来,这些官员们都只是有说有笑地喝茶聊天,要么就是下棋打磨时间,仿佛早就对此习以为常。 秦川实在闲得无聊,便直接趴在桌子上补起觉来。 直到傍晚时分,他才韩山秉吵醒。 “秦御史,醒醒。” 秦川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 一看门外,已经是日落残阳,夕阳西下的时分。 其他的官吏基本上都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第三十五章 第一次上早朝 “不好意思,韩尚书。” 秦川揉了揉眼睛,歉意笑道,“昨夜练武实在太疲惫,不小心睡着了。” “无妨无妨。” 韩山秉乐呵呵道,“我们都察院近来事务不多,你一时不适应也正常。” “不过,我这里倒正好刚接到一桩检举,希望秦御史你能处理一下。” “我?” 看着韩山秉递来的文件,秦川面露狐疑。 “韩尚书,我今日第一天上任都察院,对工作流程还不大熟悉。” “你就这么信任我,直接让我单独办案?” 韩山秉无奈道,“按照惯例,秦御史你初来上任,确实应当先由老人带你一下。” “但刚刚我接到这封检举文件的时候,其他官吏都已经离开,所以只能交给你了。” 说着,韩山秉笑着鼓励道,“秦御史,你放心,咱们的都察院的工作是最简单的。” “你只需要将文件中的内容记下来,明日早朝的时候,向陛下奏本参议即可。” “至于查证和抓人,是刑部和苍云卫的事,都和我们没关系。” “秦御史你先前能在短短数日内,就查明工部主事曹宇贪腐之案,足见你能力超群。” “以你的本事,加上陛下对你的器重,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必然是毫无难度。” 见韩山秉直接将文件递到自己面前,秦川只得点了点头,无奈接过。 “好,那等我回府,好好看看这份文件,明日早朝时向陛下参奏。” …… 回府的路上,秦川坐在车驾上,便将文件拆开阅读起来。 这份检举文件,是检举虎贲营统领李旭东。 虎贲营统领李旭东,仰仗自己的职权,平日骄纵跋扈,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三日之前,更是为了抢夺一名女子,失手打死了两个人。 “李旭东……” 秦川微微皱眉,思忖道:“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他总感觉以前,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但仔细思索了好一阵,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作罢。 “罢了,罢了。” “反正都察院的工作,只是负责检举弹劾。” “明日将本一参,剩下的便和我没关系了。” …… 按照大乾王朝的规矩,每日寅时,天色初明,就要动身前往皇宫准备早朝。 为了确保自己能及时起床,秦川便暂时将练武暂时搁置,吃过晚饭后便直接睡下。 次日清晨,天色未亮,便乘着车驾动身前往皇宫。 秦川到时,群臣已经齐聚于华阳殿外,正在谈笑风生。 其中绝大多数重臣,自然都拥簇在相国杨文忠的身边。 秦川本就困倦,又懒得参与这些拍马屁,索性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闭目养神。 杨文忠注意到秦川的到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狞笑。 “呵,这小子还真是狂悖啊。” “第一次参加上朝,不来向老夫问好。” “这么狂妄的年轻人,可是有年头没碰见了。” 身边其他人也都纷纷出言附和。 “这小子肯定是仰仗秦擎苍的威名,才不将杨相国您放在眼里。” “上一个对相国如此不敬的,可是刚被封官短短五天,就直接被发配宁古塔充军为奴了。” “哼,敢轻视杨相国,看这小子能蹦跶得了几天!” 杨文忠看向韩山秉,微笑道,“韩尚书,这小子是你的人,你去和他说几句吧。” “老夫交代你办的事,可不能出任何意外。” “属下明白。” 韩山秉点了点头,主动来到秦川面前,脸上满是热情的笑容,“秦御史,今日果然来得早啊。” “昨天我交代你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秦川淡笑道,“韩大人放心,下官已经精心准备,今日早朝时,便向陛下参奏。” “好,陛下见秦御史如此敬业,必定会龙心大悦。” 韩山秉夸赞了秦川一番,便又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川心中暗暗冷笑。 他刚刚是在闭目养神,但可没有打瞌睡。 自然看到韩山秉在来找自己之前,一直呆在杨文忠的身边。 作为都察院尚书,当朝从一品大员,这家伙肯定是杨党的铁杆力量之一。 以自己和杨文忠现在的关系,韩山秉待自己如此热情,背后必然藏有阴谋。 但是,即便明知是套,秦川也可以毫不顾忌地往里跳。 李玉堂对他的器重和偏爱,就是他有恃无恐的资本。 …… 不一会,小太监从殿内现身,高呼一声,“陛下有旨,宣文武百官上殿觐见!” 群臣顿时都正襟危立,以相国杨文忠为首,按照官职高低的顺序,走进华阳殿内。 大乾王朝每日有资格上朝的,至少要是四品官。 秦川等于卡着这个门槛,加上初来乍到,自然站在末位。 然而,进入华阳殿内,李玉堂还是一眼便注意到人群最后面的秦川。 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隐晦笑容。 来到玉阶前,群臣以杨文忠为首,纷纷跪地叩首参拜。 “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 李玉堂摆了摆手,向一旁汪沉使了个眼色。 汪沉立刻走上前,朗声道,“列位臣公,有本出班早奏,无本卷帘回班!” 按照惯例,每天上朝的第一本,自然归相国首辅杨文忠莫属。 不论有本无本,都要由他先打头,其他臣子才能上表奏本。 这既是李玉堂对杨文忠这位三朝老臣的尊重,也是杨文忠威望和地位的显现。 然而今日,不等杨文忠走上前,李玉堂却先主动开口。 “都察院御史秦川何在?” 秦川急忙从队伍中出列,迈着小碎步来到龙椅前,跪地颔首,“臣都察院御史秦川,叩见陛下!” 李玉堂淡笑道,“秦爱卿,你初到都察院上任,可还习惯?” 秦川郑重道:“托陛下洪福,臣一切习惯。” “好,习惯便好。” 李玉堂继续道,“没记错的话,今日应该是你首次来参与早朝吧,” “不知你可有折本,要向朕参奏?” 第三十六章 李玉堂的偏宠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神情都变得复杂些许。 早朝是何等庄严郑重,平日向来只能商议国事。 今日陛下主动传召秦川,张口竟然是先关照寒暄一番。 由此便足见,对这小子的器重和偏爱。 更重要的是,陛下竟然主动提出,让秦川来参奏这早朝的第一本。 对于秦川来说,这自然是天恩浩荡。 但是对杨文忠而言,可就是莫大的羞辱了。 果不其然,群臣小心翼翼看向杨文忠,便见杨文忠老脸当时就黑下来些许。 但盯着秦川的眼神中,除了憎恨之外,还暗藏一种等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陛下,臣确实有本进奏。” 秦川手捧奏章,躬身颔首。 李玉堂欣然笑着点了点头,“准奏。” 得到李玉堂的允许后,秦川朗声禀奏起来。 “臣要参奏禁军虎贲营统领李旭东,仰仗淫威权势,横行街市,欺男霸女。” “三日之前,为抢夺民女应彩月,动用武力打死两名百姓。” “李将军此举欺君害民,辱没陛下声威,请陛下明察秋毫,惩办其罪!” 秦川这番话说出口后,整个华阳殿都陷入沉默。 李玉堂的笑容僵在脸上,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而群臣愣了半晌,都面露幸灾乐祸的笑容。 尤其是韩山秉,更是险些忍不住乐出声来。 群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杨相国刚刚满脸有所图谋的表情。 原来是给秦川,布下了这么个局啊。 李旭东是何许人也? 那可是当今天子李玉堂的义子,同时也是陛下麾下最勇猛的战将之一。 当年先皇驾崩之初,诸子为夺大位,争得头破血流。 更有一群藩王拥兵自重,不服从朝廷号令。 李玉堂之所以能笑到最后,一来是因为得到了以杨家为首的各大门阀世族的支持。 二来,则是依靠一群勇猛的战将,掌握了绝对的武力,将拥兵自重的藩王全都平定收复。 李旭东,正是在那个时候掘起的后起之秀之一。 平定冀州之战中,李旭东斩将夺旗,功勋卓着,更是第一杀入邺城之中,生擒冀王李玉丰。 一战震慑天下,令其他各地诸王肝胆俱裂,纷纷主动归顺交权。 毫不夸张地说,对于李玉堂来说,李旭东便是辅佐他登基的从龙之臣。 为了表彰李旭东的功绩,李玉堂才将他收为义子。 并在建国开元之后,将禁军十营中最为精锐的虎贲营,交给李旭东统领。 李旭东的骄纵之气,群臣全都心知肚明。 但从来没有人会提出来,让陛下难堪。 这个秦川,竟然公然敢参李旭东的本。 今日,他必定是要倒霉了! 李玉堂身边的汪沉,神情变得有些古怪。 看着秦川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嗔怪之意。 这个秦川,先前明明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做出这等蠢事来? 陛下为何让他上任都察院? 就是因为都察院超脱于六部之外,是负责监督、纠弹百官的机构。 让秦川在都察院任职,可以放开手脚纠弹杨文忠的党羽。 陛下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敢说实话的诤臣。 只要秦川敢提出那个臣子的罪过,李玉堂就可以顺势命人查办。 两人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地配合,从而一步步削弱杨党的势力。 但谁能想到,这小子上任都察院后,第一个上奏弹劾的,竟然是陛下的义子。 这不等于是陛下亲手给自己扶持了个对头么? 汪沉心急如焚,但在这庄肃的早朝之上,怎么也没有他一个宦官说话的份,只能拼命用眼神暗示着秦川。 但秦川却仿佛没看到似的,神情无比坚决,没有丝毫动摇之意。 正当群臣一个个满脸嘲弄,等着看陛下如何发怒责骂秦川之际。 李玉堂沉默片刻后,却重重点了点头,“好!” “大理寺少卿谢海德何在?!”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忙不迭走上前,“老臣在!” “着你代朕拟旨,将虎贲营统领李旭东软禁于府,革职查办。” 李玉堂朗声道,“朕即刻命苍云卫,严查李旭东强抢民女、伤人害命之事。” “如若秦爱卿所言属实,即命苍云卫立刻抓捕,押入刑部大牢,严审重办!” 谢海德愣了一秒,才忙不迭躬身颔首:“臣遵旨!” 其他群臣也都满脸震惊,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真的假的? 原本众人都以为,秦川此番踢到铁板,肯定会被重重责骂。 没想到……陛下竟然为了维护秦川,竟然都不惜革职惩办自己的义子? 若不是秦川乃秦家后人,人尽皆知。 估计群臣都要议论,这小子是不是陛下的私生子了。 “秦爱卿,你干得很好,身为都察院的官吏,就应当有过必纠,大公无私。” 李玉堂淡笑道,“往后你可要再接再厉,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 秦川毕恭毕敬道:“臣定尽心竭力,肝脑涂地,绝不负陛下重托!” “好,你且退下吧。” 李玉堂仍安之如常,没有丝毫发怒,淡笑道,“还有哪位爱卿有本,现在就可以参奏了。” …… 半个时辰后,这场早朝便草草结束。 离开华阳殿,群臣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而议论的主题,自然是李玉堂对秦川的偏爱。 “李旭东可是陛下的义子,曾为陛下舍命洒血,立下过汗马功劳。” “这个秦川,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得到陛下如此偏宠和庇护,甚至都凌驾于李将军之上?” “总不可能,是依靠父荫和祖上威名吧?” “但就是当初的秦擎苍,也不曾得到过陛下如此偏爱啊……” 最为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们,都跟在杨文忠的身后。 韩山秉低着头,脸上满是心虚和愧疚之色。 见杨文忠久久不语,韩山秉忍不住主动开口道,“杨相国,都是下官的错……” “不,山秉,你干得很好。” 杨文忠眯着眼睛,眼中满是冷峻的阴鸷之色。 “是老夫失算,没想到陛下竟然对那秦川,器重宠爱到这般地步。” 第三十七章 李旭东的报复 户部尚书苏昶小心翼翼道,“杨相国,有陛下如此庇护,看来想在朝中给那秦川使绊子是很难了。” “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 杨文忠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狞笑。 “他秦川小儿,必定是认为有陛下的偏宠便可为所欲为,所以才有恃无恐。” “但他又怎会知道,京城是何许地方。” “即便有陛下庇护,能收拾他的,也大有人在!”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都满脸懵逼,“杨相国……此话何意?” 杨文忠看向刑部尚书包彦伦,微笑道,“包大人,陛下查明李旭东之罪后,必然会转交给你们刑部来办。” “这案子该如何办,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包彦伦愣了愣,试探道,“杨相国的意思是……让属下手下留情,从轻发落?” “当然。” 杨文忠不假思索道,“李旭东是陛下的义子,为了陛下的皇位立下过汗马功劳。” “陛下即便为了维护秦川而惩治他,也不可能真的舍得杀他。” “你就随便找些名头,帮李旭东洗脱罪名,帮助他尽早从刑部脱身。” “但在放他离开之前,一定要将该让他知道的事,都告诉他。” 包彦伦笑道,“杨相国,您放心吧。” “下官一定会告诉李将军,是杨相国出面求情救他。” “不!” 杨文忠摇了摇头,纠正道,“什么人为他求情,什么人救了他,并不重要。” “什么人弹劾他,检举他,害他丢了虎贲营统领的位置,才最重要,明白了吗?” 包彦伦这才恍然大悟,欣喜道,“杨相国,下官明白了!” 杨文忠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戏谑的狞笑。 “李旭东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性如烈火,桀骜不驯。” “只要他想干的事,就一定会干,从来不会考虑后果。” “得罪了这位虎将,有他秦川好果子吃!” …… 眨眼间,三日的光景过去。 苍云卫和刑部办案神速,很快便处理了李旭东的案子。 经苍云卫调查,李旭东抢女杀人之事,全都属实。 即刻将其抓入大牢,交由刑部审理定罪。 但刑部尚书包彦伦却上奏称,李旭东虽抢女杀人不假,但属于醉酒过失。 加之曾屡立战功,功勋卓着,应当从轻发落。 经李玉堂允许后,只罢黜了其虎贲营统领之位,贬为庶民。 这日,晌午时分。 秦川正在都察院衙署内,观看六部近几年来的档案。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之声。 “滚开!” “敢阻拦老子,当心老子打爆你的狗头!” 听到外面的骚动,都察院的官吏们都放下手上的事务,齐刷刷将目光投向门口。 只见一伙壮汉,约莫十五六人,直接踢开都察院的大门。 为首一人看着二十七八的样子,身材壮硕,满脸凶狠,手中拎着一把锋利的长刀,指着屋中众人骂骂咧咧。 “吗的,谁是秦川?!” 这伙明显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使得都察院众官吏都吓得浑身一颤,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秦川。 “我就是。” 秦川不紧不慢站起身,淡笑道,“阁下何人,找本官何事?” “呵,老子便是李旭东!” 壮汉一边气势汹汹走向秦川,一边冷声吼道,“都听好了,老子今天是来找他秦川算账的,和你们没关系。” “不想死的都给我滚,否则当心老子刀下无情!” 听闻虎将李旭东的名号,官吏们顿时都吓得一个激灵,更加惶恐。 当即根本不敢有丝毫忤逆,纷纷连滚带爬逃出衙署。 “秦御史,你……你坚持住!” 韩山秉也吓得脸色惨白,小声道,“本官这就去找御林军,来制服这伙暴徒!” 说罢,韩山秉便也脚底抹油,直接诚惶诚恐逃之夭夭。 然而,在逃出都察院后,韩山秉脸上的惊恐瞬间消失不见,变成戏谑的冷笑。 回手关上都察院的大门,对面前落荒而逃的官员们喝道,“都给我站住!” “你们,想到哪里去?” 官员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弱弱道,“韩大人,我们……我们不应该去找御林军制服这些暴徒吗?” “找个屁。” 韩山秉冷笑道,“李旭东将军可是陛下的义子,曾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立下过不世之功。” “再说,他原本就是禁军虎贲营的统领,你们找御林军对付他,岂不是自相残杀么?” 官吏们一个个满脸懵逼,弱弱道,“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很简单。” 韩山秉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大门,冷笑道,“替李将军看好门,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 官吏们这才明白了韩山秉的用意,一个个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韩尚书这招,真够毒啊。 让秦川独自一人,面对李旭东和他十几个手下。 李旭东那十几个手下,虽然都穿着百姓服饰。 但他们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些人全都是虎贲营的精锐,李旭东的生死兄弟。 他们不去喊人帮忙,就这么任由秦川一介文官,面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战将。 怕是不出一炷香的光景,秦川就要被剁成肉馅了。 不一会,都察院内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隔着厚厚的大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众官吏想象到秦川被揍得死去活来的样子,都不由满脸同情。 而韩山秉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烈,难掩兴奋。 然而,听着听着,他便听出不对劲来。 怎么这些惨叫,声音还都不一样呢? 难道李旭东将秦川的声带给打漏了,每打一拳都变个叫声? 仅仅过了三五分钟光景,衙署内的惨叫声便停了下来。 却迟迟不见李旭东一行人,从里面出来。 韩山秉心中狐疑更甚,忍不住打开了衙署大门,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看到衙署内的一幕,韩山秉和都察院众官吏,顿时全都傻眼了。 李旭东和他十几名手下,全都被撂倒在地,揍得鼻青脸肿,呻吟不已。 秦川却仍然坐在他的工位上,若无其事观看着手中的档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第三十八章 查阅六部档案 十几名虎背熊腰的壮汉,全都是虎贲营精锐,平日在街上横着走都无人敢惹。 此时此刻,一个个全都横七竖八瘫在地上,看着叫一个凄惨。 尤其是李旭东,门牙被打掉了两个,两边脸颊肿成猪头,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 韩山秉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秦御史,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伙来路不明的狂徒,光天化日闯入都察院衙署,意图袭击朝廷命官。” 秦川淡淡道,“本官为了保证都察院的秩序,便出手将他们解决了。” 听闻此话,众官吏都忍不住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 面对这些虎贲营的壮汉,十个加在一起都,未必打得过人家一个。 秦川仅凭一己之力,就将包括李旭东在内的十几名虎贲营猛士全都撂倒。 而且非但毫发无伤,语气也无比轻松,仿佛只是随手打死几只苍蝇般微不足道。 虽说秦家乃将门世家,秦川的父亲秦擎苍曾是大乾第一名将。 但是……武功这东西,难道也能遗传吗? 韩山秉等人全都愣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 秦川将手中的文件阅览完毕,不紧不慢合起来放在桌上,淡笑着站起身,“韩尚书,陛下命我审阅六部官吏的档案,审完去向他汇报。” “我现在要进宫面见陛下,今日就提前告假了。” “是……” 韩山秉连秦川说了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便直接愣愣点了点头。 秦川从李旭东的脸上迈过去,不紧不慢走出衙署。 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又说道,“对了,韩尚书。” “这些我制服的暴徒,就拜托你来处理了。” “处……处理?” 韩山秉微微一怔,弱弱问道,“秦御史,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嘛?” 秦川耸耸肩笑道,“光天化日闯入都察院衙署,意图袭击朝廷命官,不仅触犯王法,性质更是恶劣至极。” “这等暴徒,自然是要送交刑部来惩办了。” 听闻此话,韩山秉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没记错的话,李旭东应该是今天上午,才刚刚从刑部放出来。 这还是杨文忠放了话,包彦伦从中运作,才帮他洗脱罪名。 短短不到半天的工夫,就又重新送了回去。 估计包彦伦见到李旭东被送回去,都得气到吐血。 …… 由于秦川是李玉堂眼前的红人,韩山秉生怕他在陛下面前参自己的本。 所以只能按照秦川说的,乖乖将李旭东等人又送回刑部。 当然,秦川也很清楚。 李旭东作为李玉堂的义子,曾斩将夺旗,立下过卓越功勋。 不管几进宫,都不可能真的受到严惩。 所以对于此事,他也没有多加过问,而是专心致力于陛下交付给自己的任务。 李玉堂命他查阅六部档案,查找各部官吏这些年来档案中的疑点。 尤其是工部和户部,更是最为严查的目标。 因为这两个部,从国库支领银子的机会最多,贪污腐败的机会自然也最多。 秦川翻边工部和刑部的收支赤字,其中数目存疑的烂账不计其数。 每天在衙署理政的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只好将回府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投入其中。 …… 这日傍晚时分,秦川离开衙署。 没有让车夫直接拉他回府,而是先行前往玉兰街。 由于连续几日昼夜加班,导致他身心俱疲,憔悴不堪。 需要找个地方放松一下,才能确保继续高强度工作。 玉兰街是京城最繁华的不夜城,一条街上全都是灯红酒绿之地。 凡是能来这里消费的,基本上都是巨商富贾和纨绔子弟。 当然,秦川自然那些青楼妓馆没有兴趣。 他来这里,只是想找个地方喝上一杯,让夜生活的气氛麻醉一下自己。 秦川逛了一阵,找到一家名叫烟雨轩的酒馆。 酒馆装修简朴典雅,店内的酒客不多不少,正合他的心意。 来到酒馆内,秦川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 一边悠闲地自斟自饮,一边观看着其他形形色色的酒客,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记得小的时候,秦川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坐在家门口,观看街上的芸芸众生。 通过这些人说的话,这些人脸上的表情,甚至从他们的脚步,揣测他们心中在想什么,想要去做什么。 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让秦川练就一双如炬慧眼。 虽说无法像传说中的读心术那样,瞬间读出一个人的心声。 但是至少可以做到,看穿一个人的忠奸善恶。 谁对自己好,谁想害自己。 谁善良其外,险恶其里。 谁忠义其表,峥嵘其心。 秦川只需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当秦川一边喝酒,一边观察,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氛围之际。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秦兄,你怎么在这里?” 秦川微微一怔,转头定睛一看。 一辆战马拉着的马车,经过酒馆门外。 坐在车上的,正是李旭东。 “哈哈哈,秦兄,还真是你!” 见到秦川,李旭东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对车夫大吼道,“停车!” “今天不去天香院,老子就在这里喝酒了!” 说罢,李旭东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满脸兴奋走进店内,大大咧咧在秦川对面坐下。 秦川仍淡定自若,饶有兴味问道,“秦兄?” “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管我叫秦川小儿来着。” “眼皮一眨,老母鸡变鸭,怎么秦川小儿,变成秦兄了?” “秦兄啊,上次是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冒犯了你。” 李旭东讪笑道,“咱们兄弟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是?” “兄弟?” 秦川挑了挑眉,眼中兴味更甚。 他原本以为,李旭东前不久被自己收拾了一顿,如今再碰见自己,会更加疯狂地报复。 没想到这小子……挨了一顿揍,竟然学乖了? 第三十九章 李旭东的恳求 “李将军,没记错的话,我三天前才把你送进刑部吧?” 秦川饶有兴味道,“光天化日闯进都察院衙署闹事,这么大的罪名,短短三天就出来了,李将军真是能量不浅啊。” “秦兄,你就别再取笑我了。” 李旭东苦笑道,“先前的事,是我不对,小弟在此诚心向你道歉。”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武功就已经天下无敌,所以这些年来,在京城横行霸道,无所顾忌。” “多亏秦兄教训了我一顿,才算是将我打醒,让我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且我被第二次送进刑部大牢后才知道,原来秦兄你,是天赐侯擎苍将军之子,忠勇秦家之后。” “秦家历代先烈,皆为大乾立下过汗马功劳,是大乾的功勋之臣。” “令尊擎苍将军,更是我生平最为敬重之人。” “当初正是因为对擎苍将军的仰慕,我才会投身行伍,也才有我李旭东的今天。” 说罢,李旭东拱手抱拳,郑重道,“秦兄,如你不弃,小弟今日想与你结为异姓兄弟!” “从今往后,但凡秦兄有命,小弟万死不辞!” 说罢,李旭东直接起身单膝跪地,抱拳颔首,满脸诚恳。 面对李旭东这番诚意十足的恳求,秦川不由满脸哭笑不得。 这都哪跟哪?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仇人,短短几天光景,就要跟自己结拜? 这个小子,倒是个真性情啊。 “李将军,你先起来。” 秦川将李旭东搀扶起来,无奈笑道,“结拜这种事,可不是儿戏。” “咱们总共不过见过两次面,你还根本不了解我的底细。” “这结拜之事,还是改日再说吧。” “为何?” 李旭东顿时满脸焦急,苦着脸道,“秦兄,难道我李旭东,配不上你吗?” “还是说……秦兄认为我是个作恶多端、欺压百姓之辈,所以看不上我?” “秦兄,我平日确实骄纵跋扈、横行霸道了一些,但我可以用性命担保,从来没有欺压过平民百姓。” “上次有人弹劾我强抢民女,杀人害命,也是个误会。” “当日我是带着几个兄弟,去天香院喝酒。” “没想到遇上两个喝醉的纨绔,非要抢走我点的女人,去陪他们喝酒。” “一个陪酒女,我根本就不在乎,但若真的让给他们,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耻笑我李旭东是个废物?” “我一气之下,和他们产生争执,推搡起来,不小心将他们从二楼推了下去,这才失手摔死了他们。” “秦兄,这种事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和面子,换做是你,你也不可能忍气吞声吧?” 秦川哭笑不得道:“李将军,你误会了。” “不是你配不上我,而我配不上你。” “你乃当今陛下的义子,身份何等尊贵。” “我秦川何德何能,岂配与你结拜?” 李旭东急切道,“秦兄,你就不要推脱了!” “你可是擎苍将军之子,忠勇秦家之后,大乾天下子民,都仰慕秦家的恩德。” “算我李旭东求你,你就答应和我结拜吧!” 秦川无奈道,“李将军,我还是那句话,结拜之事不可儿戏。” “如果你真的看得起我秦川,咱们可交个朋友。” “日后你若遇上什么难处,也可以找我帮忙,我定义不容辞。” “但是,如果你再非要执着于结拜兄弟,那我便不敢与你称朋道友了。” 说罢,秦川也没了喝酒的兴致,留下一两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开。 “秦兄,等等!” 李旭东满脸焦急,忙不迭追了出去。 秦川却已经乘上车驾,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看着秦川远去的背影,李旭东眼中的失望之色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执着,暗暗攥紧拳头。 “秦川,你给我等着!” “早晚有一日,我一定要让你认可我,心甘情愿和我结拜!” 回府的路上,秦川回想着刚刚的对话,不由一阵啼笑皆非。 他能看出来,李旭东是个真性情之人。 求着和自己结拜,没有任何阴谋和算计,单纯只是因为一腔热血,以及对自己父亲的崇拜。 秦川之所以没有答应,一来是因为在他心目中,结拜之事确实非同小可。 只要跪在地上磕了头,上了香,那便胜似亲兄弟一般,必须同生共死,荣辱与共。 二来,则是为自己考虑。 文臣和武将走得太近,历朝历代都是君王大忌。 自己刚刚入朝不久,还没有在朝廷站稳脚跟,就急着和陛下的义子结拜成兄弟。 杨文忠和他的党羽知道这件事后,必定会借此事大做文章,在陛下面前攻讦自己。 而以李玉堂生性多疑的性格,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此事而猜忌自己。 毕竟,秦家在大乾的影响力实在太大。 几乎所有年轻一辈的武将,都将父亲秦擎苍视作楷模。 有了一个李旭东和自己结拜,开了这个先河。 往后就会有更多的将领,争先恐后地结交自己。 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作为一介文臣,却得到天下武将的拥簇和爱戴,便彻底不可收拾了。 除非那些庸弱无能之君,否则绝不可能容许一个文臣,拥有这样的影响力。 秦川很清楚,李玉堂提拔自己,是看中自己的能力,希望借自己为刀,与现如今权势滔天的杨党抗衡。 在与杨文忠分庭抗礼的同时,他身边也会渐渐有官员追随,形成自己的亲枝近派。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压过杨文忠,甚至取代了杨文忠的位置。 到时候,自己左手是满朝文臣的拥戴,一手是天下武将的支持。 便会成为比现在的杨党,恐怖千百倍的的派系。 甚至直接威胁到,李家皇室的统治。 “身为人臣,能力和忠诚自然是必要的。” 秦川喃喃自语道:“但比这些更重要的,还是一定要懂分寸,知进退。” “如果因为深受圣宠便得意忘形,只会引火上身。” “唯有进退有度,恪守分寸,才能长青不败。” 第四十章 寒食节 眨眼间,又是数日的光景过去。 眼看着寒食节将近,街上多出不少撂地的商贩,售卖各种香烛贡品纸钱。 这日下朝,秦川回府,本想派人去采买准备一些。 没想到刚到门口,正好碰见王伯也回来。 手中提着两只大包袱,包中装满纸钱的各种贡品。 “王伯,你这是……” 王伯咧嘴笑道,“老爷,明日便是寒食节了。” “老爷是孝子,明日肯定要去为老太爷上香扫墓,所以老奴便提前帮您置办了。” 秦川笑道,“王伯,你费心了。” “不过,咱们家里现在有这么多下人,这点小事何需你亲自跑一趟?” “少爷,什么事都可以交给其他人办,但事老奴非亲自置办不可。” 王伯正色道,“我十五岁便进了秦家,老太爷和老爷都待我恩重如山。” “如今老太爷仙逝而去,我这个奴仆又没有资格去祭拜他老人家。” “只能亲自去采买这些香烛贡品,算是尽我一份心意。”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面露感动之色。 “王伯,明早你随我一起去望北坡,为我父亲和叔父们扫墓吧。” 王伯愣了愣,惶恐道,“老爷,老奴不敢……” 秦川郑重道:“昔日秦家的老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王伯你。” “我想父亲在九泉之下,肯定也很思念你,想看看你近来过得如何,不是吗?” “老爷……” 听闻此话,王伯浑身一震,感动得险些老泪纵横。 “好了,就这么定了。” 秦川淡笑道,“今晚早点歇着,明早寅时,咱们便出发。” “是!” 王伯激动地点了点头,立刻跑进院内,朝着车夫大喊:“老吕,赶紧去给那匹最壮的汗血马喂饱精料!” “明天一早,我要随老爷一起去望北坡,为老太爷扫墓!” “好嘞!” 王伯偌大年纪,竟然兴奋得像个孩子一般,脸上始终挂着激动的笑容。 看着王伯这欢喜激动的模样,秦川也不由干笑着摇了摇头。 记得小时候,父亲对他说过,老奴半个爹。 对那些在家中伺候年头长的奴仆,一定要客客气气,决不能动辄打骂。 直到现在,秦川才终于明白,父亲的那些大智慧。 …… 由于明日是寒食节,很多人都要起早去为先祖扫墓。 所以今夜的京城格外寂静,亥时未到,便满街冷清,寂静无声。 深夜时分,一座客栈内。 二楼的房间中,仍然点着昏黄的油灯。 房间内,一名妇人坐在床边,两名男子站在她的面前。 这名妇人,正是杨文忠的女儿杨红霞。 而两名男子,都生得人高马大,身形魁梧。 只是五官长得贼眉鼠眼,獐头鼠目,没有丝毫英雄气。 杨红霞整个人显得无比憔悴,双眼通红,发丝凌乱,根本不见从前那种贵妇气质。 见她迟迟不语,其中一名壮汉忍不住开口问道:“嫂子,你今天找我们来,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王彪,赵虎,我们曹家遭了难,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吧?” 杨红霞嘶哑道,“曹宇是我的男人,也是你们的结拜大哥。” “现如今他被人害死,我父亲又对此不闻不问,不愿为我男人报仇。” “嫂子现在,只能靠你们俩了。” 听闻此话,王彪和赵虎相视一眼,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那个,嫂子啊……” 王彪讪笑道,“曹大哥遭了难,我们当然也都知道。” “但既然现在人已经死了,你也该节哀顺变不是?” “再者说,我们也都是有家有室的,岂能轻易去冒险……” 杨红霞瞪了二人一眼,冷冷道,“我男人活着的时候,对你们不薄。” “现如今他刚遇害不久,尸骨未寒,你们就要人走茶凉?” 王彪和赵虎有些心虚地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杨红霞冷然一笑,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包,拍在面前的桌子上。 “嫂子,这是什么?” “打开。” 王彪小心翼翼将布包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顿时两眼一亮。 一张红布里包着的,赫然是四根分量十足的金条。 看着这黄澄澄的金条,王彪和赵虎眼中都流露出贪婪的光芒,忍不住连连吞着口水。 “嫂子,你这是……” 杨红霞淡淡道,“我们家已经被官府查抄,我男人这些年来攒的家底,全都充了国库。” “现在我身上,只剩下这点积蓄。” “只要你们两个,能帮我男人报了仇,这四根金条,就归你们了。” 王彪和赵虎忍不住握紧拳头,显然都动了贪念。 但心中仍然有所顾忌,所以没敢轻易去拿。 “那个,嫂子,我们身为兄弟,帮大哥报仇,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赵虎讪笑道,“不过……大哥不是被朝廷下旨斩首的吗?” “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去刺杀皇帝吧?” “就凭你们两个,我让你们去,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杨红霞冷冷瞥了二人一眼,眼神变得杀气腾腾。 “我要杀的不是皇帝,是秦川!” “我男人这些年来平平安安,升官发财,一直都相安无事。” “此次若不是遭那秦川小儿陷害,我们曹家又怎会沦落至这般地步?” “我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一定要杀了那秦川小儿,给我夫君报仇雪恨!” 王彪和赵虎愣了愣,脸上这才露出轻松的笑容。 默契地同时伸出手,每人拿起两根金条塞进怀中。 “嫂子,原来就这点小事,您早说啊!” “宰一个小兔崽子而已,不算什么难事!” “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了!” “好!” 杨红霞点了点头,恶狠狠道,“明日是寒食节,秦川必定会去给他那死了的亲爹和叔父扫墓。” “秦擎苍的坟茔,就在京城北郊的望北坡,位置偏僻,罕有人至,最适合你们动手。” “你们两个今夜就动身,到望北坡附近埋伏,盯死秦擎苍的坟。” “只要秦川一露面,就割下他的脑袋带回来,祭奠我男人的在天之灵!” 第四十一章 道士算命,血光之灾 次日,清晨时分。 天色未亮,秦川便同王伯一起,带上香炉祭品,乘着马车出发。 祭祖扫墓这种事比较私密,秦川不想带太多人去打扰父亲。 所以便让王伯赶车,只有他们两人前去。 出门之际,秦川突然想到什么,叫住了王伯,“王伯,且慢。” 随即翻身下车,朝身后的墙头喊道,“泷韵,今日我是要去望北坡,给我父亲扫墓,你就不必跟着了。” “知道了。” 苏泷韵都没有现身,只回了他一声,便再无半点动静。 王伯愣了愣,错愕道,“老爷,你这是在跟谁说话?” 秦川淡笑道,“就是那天夜里,偷偷溜进咱们家的那个女人。” “什么?” 王伯顿时满脸震惊,“老爷,原来那个女人……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 “那怎么我这么多天来,都没有见过她?” “因为人家是高手,自然是不会让你看见。” 秦川笑着说道,“好了,王伯,赶紧出发吧。” 当即,王伯赶着车,同秦川一起出城。 刚到城门口,正欲出城,却见一道身影,从城外迎面朝他们走来。 这是一名中年男子,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身材矮小,瘦骨嶙峋。 身上穿着一件泛白的灰道袍,头上挽着道冠,一手拿着浮尘,一手捧着旗幡。 再加上留着两撇山羊胡,看着活脱脱就是个江湖神棍。 秦川和王伯都没有将这老道放在心上,打算直接从他身边经过。 然而,老道却突然停下脚步,手指捻着胡须,乐呵呵道,“车上的公子,请留步!” 王伯下意识一勒缰绳,停住马车。 秦川坐在车上看着老道,饶有兴味道,“拦我何事?” “这位公子,贫道方才抽鼻一闻,嗅到你身上有一股血腥之气。” 老道眯着眼睛,沉声道,“恐怕……要有血光之灾将近。” “你这老道,胡说什么呢?” 王伯顿时面露怒意,“你我无冤无仇,为何要诅咒我家老爷?” “这不是诅咒,而是算卦。” 老道微笑道,“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公子此去出城,血光之灾就将如期而至。” 王伯狠狠瞪着老道,说道,“老爷,咱们速速赶路吧,休要理会这个老骗子。” “王伯,别急。” 秦川却来了兴趣,饶有兴味问道,“道长,你可否详细说说,我这血光之灾从何而来?” 老道不紧不慢道,“公子此去,是要去给先人扫墓吧?” “废话!” 王伯不悦道,“今日是寒食节,谁人不去扫墓?” 老道微微一笑,继续道,“公子先人的坟茔,是在望北坡吧?” 听闻此话,王伯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秦川则兴味更甚,点了点头,“不错,我就是要去望北坡。” “然后呢?” 然而,老道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不紧不慢伸出一根手指。 秦川纳闷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老道咧嘴笑道:“推衍算卦,一两纹银;占卜吉凶,纹银一两。” “多少?!” 王伯顿时瞪大眼睛,“买二斤精肉,也才一钱银子。” “一两纹银,您还真敢张口。” 老道却也没有划价,只笑眯眯看着秦川。 这番说辞,完全就是那些江湖老奸坑人骗钱的话术手段。 但不知为何,秦川总隐隐感觉,这个老道并非那种江湖骗子。 当即不紧不慢将手伸进怀中,取出一两碎银子,随手扔给老道。 “好,那就请道长给我卜上一卦吧。” “老爷?” 王伯顿时满脸不解,不明白秦川为何要上这种当。 老道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赞许地点了点头,“公子能得遇贫道,真乃吉人天相也。” “贫道掐指一算,这血光之灾的发生之地,正是公子先人坟茔附近。” “如果公子想避此祸,就请打道回府,不要上山扫墓。” “或是移花接木,将这血光之灾,转嫁旁人。” “祝公子能平安度过此劫,贫道先告辞了。” 说罢,老道便将银子塞进怀中,直接哼着小曲离开,显然心情颇为愉悦。 看着老道这嘚瑟的样子,王伯气得直咬牙。 “老爷,您如此精明之人,怎会上这种当?” “这家伙怎么看,都是个坑钱骗人的江湖骗子啊!” 秦川淡笑道,“王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我倒觉得,这位道长并非寻常骗子。” 王伯苦着脸道,“少爷,怎么您到现在还没回过味来?” “按照他的说法,难道咱们真要打道回府,不去给老太爷扫墓吗?” “那当然不行。” 秦川略一思忖,咧嘴笑道,“这墓,是一定要扫的。” “不过,这移花接木,倒是可以一试。” “王伯,调头。” 王伯不解道,“少爷,去哪里?” 秦川咧嘴笑道,“天香院!” …… 过了半个时辰,朝阳缓缓从东面升起。 暖融融的阳光映照在望北坡,播撒在秦家的坟茔之上。 坟茔以北,约六百米开外,有一片枝繁叶茂的灌木丛。 此时此刻,有二十几名汉子,悄无声息藏匿于树丛中。 这二十来人,全都身穿黑衣,面蒙黑布,手中握着锋利的短刀。 其他人都围在灌木丛边上,死死盯着远处的坟茔。 只有一名壮汉倚树而坐,手中捧着酒葫芦,正大口大口喝着酒。 这名壮汉比其他人都要壮上两圈,头顶是个锃光瓦亮的大秃头。 留着一圈浓密的络腮胡子,但长相就能把小孩吓得哭到停不下来。 这名壮汉,便是四明山的三当家,秃三炮。 昨天夜里,秃三炮便奉祝飞虎之命,带着这二十余名弟兄下山,到望北坡上埋伏。 为的就是趁秦川今日来扫墓之际将其干掉,为他们四明山的后台杨文忠,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秃三炮正大口大口喝着酒,一名小喽啰突然小声呼喊道,“三爷,远处有车马声!” “哦?” 秃三炮挑了挑眉,瞬间醉意全无。 直接扔掉手中的酒葫芦,一个箭步冲到灌木丛边。 第四十二章 望北坡乱战 一辆庞大的马车,从远处缓缓驶来。 车辕所指的方向,正是望北坡顶的秦家坟茔。 “三爷,就是他们!” 小喽喽激动道,“林将军说了,这座望北坡是大乾皇帝钦赐给秦家的葬地,除了这处坟茔外,没有其他的坟。” “杨相国要杀的那个秦川,肯定就在车中!” 秃三炮却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等等,有些不对劲。” “只是带些贡品和纸钱,需要拉一辆这么大的马车来吗?” “而且你们看,那拉车的马累得气喘吁吁,连蹄子都快要迈不动。” “这车上装了什么东西,能将这么壮实的马累成这样?” “先不要急着动手,再观察一下。” 在秃三炮等人的注视下,马车来到坟茔前停下。 但却迟迟无动于衷,不见一道人影从里面下来。 反而刚刚在前面赶车的那名男子,也转头钻进了车中。 “果然有诈……” 秃三炮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疑虑。 正当他当心打草惊蛇,犹豫着要不要动手之际。 却见有两个人,从对面的树上跳了下来。 正是王彪和赵虎。 “他们是什么人?” 秃三炮狐疑道,“杨相国除了我们四明山之外,还安排了其他人动手?” 这俩人显然都是外行,既没有穿夜行衣,也没有用黑布遮脸。 就这么拎着两把砍刀,像两个愣头青一般,气势汹汹走向马车。 “哈哈哈,秦川,不枉我们在树上猫了一夜,总算是等到你了。” 赵虎阴笑道,“今日你跑不了,赶紧下车受死吧。” “怎么,以为躲在车里,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好,那老子便将你揪出来!” 赵虎大步流星走上前,一把将车驾的帘子扯了下来。 然而,在扯下帘子的一瞬间,十几名壮汉瞬间从车中扑了出来。 直接将赵虎按在地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胖揍。 “啊!” “嗷!” “别打了!” 赵虎直接被拳脚淹没,发出一声声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王彪见状脸色骤变,忙不迭转身欲逃。 却见又一道矫健的身影,纵身从车中跃出。 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他,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正是李旭东。 “呵,想从老子眼皮子底下逃跑?” 李旭东将赵虎踩在脚下,冷笑道,“我大哥真是神机妙算,就料到有人会在这里埋伏他。” “小爷今日,就是特意来收拾你们的!” 那十几名壮汉,皆是李旭东手下的虎贲营精锐。 一顿乱拳将赵虎活活打死后,又一股脑拥向王彪,将他五花大绑。 “弟兄们,多系几个扣,把他捆结实点!” “等带回了京城,我大哥还要审他呢!” “那个谁,老郭,把你的袜子脱了塞他嘴里,免得他咬舌自尽!” 看着壮汉们三下五除二,就将王彪如生猪般五花大绑起来。 树丛中的土匪们,都看得一阵触目惊心。 秃三炮额头也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心有余悸出了口长气。 “难怪能将马累成那样,原来这车上竟然藏了十几个壮汉。” “看这些人全都身手不凡,肯定是京城的禁军。” “这个秦川真是狡猾,竟然让禁军先给他开路。” “幸亏有这两个不知哪里来的倒霉蛋帮咱们试水,否则怕是今日,就要折在这里了。” 秃三炮正暗暗庆幸之际,身旁的小喽啰突然惊恐道,“三爷,您看!” 刚刚赵虎被壮汉们揍得鼻青脸肿,直接一动不动瘫在地上。 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是装死。 此时趁着李旭东等人捆绑王彪之际,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逃之夭夭。 这货逃就逃吧,和他们也没什么关系。 问题是,这家伙逃跑的方向,正是他们藏身的灌木丛。 “蠢货,别到这边来!” 秃三炮顿时脸色铁青,恨不得直接一刀将赵虎的脚给剁了。 果不其然,不仅他们注意到赵虎逃跑,李旭东也瞬间就注意到他。 “呵,好小子,竟然敢在小爷面前装死!” 李旭东眉毛一拧,大喝道:“弟兄们,给我追,把他捉回来!” 当即,李旭东直接率领手下的士兵们,气势汹汹朝赵虎追杀而来。 直接跟着赵虎,一头扎进灌木丛中。 由于事发紧急,秃三炮根本来不及带手下的喽啰们撤退。 两拨人马在树丛中碰头,双方都是大眼瞪大眼,气氛无比尴尬。 愣了半秒钟后,李旭东率先反应过来,兴奋笑道,“没想到这树丛里,还藏了这么多?” “真是耗子拉木锨,大头在后面。” “弟兄们,动手!” 李旭东大吼一声,身边的士兵们直接抽出腰间的佩刀,对土匪们展开猛烈的攻势。 土匪们身处这拥挤的灌木丛中,无法撤退,只得被迫拎着手中的短刀迎战。 四明山的土匪,虽然大多都是杀人放火的亡命徒,但论及战斗力,也无法与正规军媲美。 尤其李旭东带的这些兄弟,都是虎贲营中的精锐,不是伍长便是什长。 虽然当初在都察院衙署,被秦川一个人全部撂倒。 但是对付这些土匪,一个打三五个都不成问题。 虽然土匪人数略占优势,但在对方压倒性的实力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一个接一个被砍翻在地,倒在血泊之中。 “混账……” “风紧,扯呼!” 眼看着损失惨重,秃三炮脸色铁青,当机立断想要逃跑。 李旭东却自始至终,都用余光注意力盯着他。 “秃贼,哪里逃!” 见秃三炮逃跑,直接一个箭步追了上去,飞身一掌拍在秃三炮的脑壳上。 这一掌结结实实命中,直接让秃三炮的秃脑壳,凹进去一个掌印。 秃三炮吐了一大口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当场昏死过去。 顷刻间,二十余名土匪便全部被李旭东的人解决掉,杀了一半,生擒一半。 而李旭东手下的弟兄,则基本都仅仅只是受点轻伤。 “弟兄们,过瘾不?” “过瘾!” “好,把这些贼人押回去,然后继续喝酒!” “好嘞!” 第四十三章 欲速则不达 李旭东押着秃三炮等人,有说有笑凯旋而归。 归程的路上,正好碰见王伯驾着马车,载着秦川而来。 李旭东立刻翻身下马,激动道:“大哥,你果然是火眼金睛,神机妙算!” “果然奸人藏在秦老将军的坟前,意图埋伏大哥!” 秦川也从马车下来,抱拳淡笑道,“李将军,多谢你帮我探路,扫清铲除了这些奸贼。” 李旭东立刻连连摆手,咧嘴笑道,“大哥不必客气,这点小事举手之劳而已,权当帮我和弟兄们醒酒了。” “等我回京城,便将这些人统统押进京兆府大牢,必然审个清清楚楚。” “好,多谢。” 秦川辞别了李旭东,前往望北坡焚香祭父。 坐在父亲的坟前,秦川却始终神情复杂,心乱如麻。 王伯关切问道,“老爷,有心事?” “不错。” 秦川眯着眼睛,沉声道,“没想到竟真有贼人,在父亲坟前埋伏我们。” “若是我们直接来的话,或许真会有一场血光之灾。” 王伯也点了点头,心有余悸道,“是啊,多亏老爷处事谨慎,去请了李将军带弟兄为我们探路。” “否则的话,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秦川正色道:“我们能免去此灾,并非因我谨慎,而是仰仗那位道长的神机妙算。” “那位道长,定然是身怀异技,非同寻常!” “这……” 王伯皱眉道,“老爷,我看也不见得吧。” “或许他也只是出于走运,才侥幸言中呢?” “不可能。” 秦川回忆着那名老道满脸自信,胸有成竹的神采,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王伯,等回去之后,你务必帮我留心,打探一下那位道长的下落。” “如此大才,决不能轻易放过!” …… 此番寒食节的扫墓之行,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当日,深夜时分。 相府内,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气得神情阴沉似水。 女儿杨红霞坐在侧面,满脸愧疚低着头。 “愚蠢!” 杨文忠忍不住开口怒斥,“哪个让你自作主张,派人去暗杀秦川的?!” “我……我也是想为我男人报仇而已……” 杨红霞低着头小声道,“谁让爹你先前不管曹宇,还数落曹宇的不是。” “蠢货!” 杨文忠怒不可遏道,“他秦川小儿杀了曹宇,也等同于是打了我的脸。” “为了我的颜面,也为了我杨家在大乾的地位,老夫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找人也就罢了,还找了那么两个蠢如猪狗的东西,非但没能得手,还害得我找的人也暴露,一并被抓进了大牢中!” “我看你们三个是蠢成一家,都是蠢到能挂相的蠢货!” 面对父亲铺天盖地的指责,杨红霞无地自容地低着头,根本不敢顶嘴。 骂了好一通后,杨文忠才终于消气,冷冷道,“还不给我退下!” “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里都不准去!” “再敢出去自作主张地胡搞,以后你就别姓杨!” “是……” 杨红霞只得点了点头,灰溜溜转身离开。 杨文忠又气了好一会,才冷声喝道,“来人!” 管家罗富忙不迭从外面走进来,“老爷,有何吩咐?” “你速速去账上拨一千黄金,亲自前去秘密送给京兆府尹段德俊。” 杨文忠沉声道,“秃三炮和那十几号土匪,现在都被关在京兆府的大牢。” “让段德俊将黄金收了,然后找个由头,速速把人给我放了。” “这……” 罗富愣了愣,小心翼翼道,“老爷,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 “那些人前脚刚被抓进大牢,我们后脚便去保人,岂不就等于是承认我们和那些匪徒之间有瓜葛么?” “如此敏感之事,就算我去送黄金,那段德俊也未必敢收啊……” “放心吧。” 杨文忠淡淡道,“段德俊能在天子脚下,做十几年的京兆府尹,胃口大得很,手段也多得很。” “老夫开口让他帮忙,他不敢不依。” …… 次日,清晨时分。 早朝结束后,秦川同李玉堂一起前往华阳殿,向李玉堂汇报工作。 “陛下,您命臣查访六部档案,臣已经大抵查清。” “和陛下预料的一样,朝廷六部这些年来,确实有很多贪墨弊政。” 秦川正色道,“其中情况最为严重和恶劣的,当属工部莫属。” “工部的贪官,绝不止曹宇一人。” “哦?” 李玉堂眯着眼睛,郑重道,“秦卿,细细说与朕听!” “遵旨。” 秦川沉声道:“工部负责京城内外各种宫殿庙宇设施的修缮,每年从国库支领的银两,远远超过户部支领的百官俸禄。” “而且这支领的银两数目,可谓一年比一年飙升。” “去年整整一年,支领了足足三千二百五十万两。” “今年离年关还有三月有余,便已经达到将近四千万两,几乎是两个州百姓一年的税赋。” “但是,这其中真正用于采购木料石料,雇佣工匠民夫的银两,恐怕还不足三成。” “剩下的七成银两去了哪里?想来都是落入自上至下一层层官吏的口袋中,中饱了无数贪官的私囊。”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愠怒之色,一巴掌重重拍在桌案上。 “好啊!” “没想到朕的六部官吏,竟然都已经如此糜烂成风。” “尤其这个工部,更是已经烂到骨子里,烂到无药可救。” “工部尚书余盛川,必定难辞其咎!” “汪沉,速命苍云卫对余盛川展开暗访,彻查其罪,只要罪名属实,即刻押入刑部大牢,严加拷问!” “是!” 汪沉点了点头,立刻转身离开前去传命。 秦川继续道,“陛下,除了工部之外,户部和吏部的贪腐情况也极为严重……” 然而,他正想继续汇报,李玉堂却摆了摆手,淡笑道,“秦卿,不急。” “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事情更要一桩桩办。” “步子迈得大了,反而欲速则不达。” 第四十四章 不是愚蠢,是太聪明了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陛下此言有理。” 惩办一品重臣,即便对李玉堂来说,也是大事。 现如今朝中的官吏,几乎都是杨党的成员,彼此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联系。 余盛川作为一品工部尚书,算是杨党的关键人物之一。 这些年来凭借自己的权力,帮多少人行过方便,不知养肥了多少大人物。 一旦他倒台认罪伏法,必定会牵连到无数人,令满朝官员人人自危。 尤其触碰到世家大族的利益,更是麻烦众多。 所以这种事,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要办余盛川,就先集中全部火力对其穷追猛打。 待余盛川倒台之后,再着手瞄准下一个目标。 “陛下,那臣就先告辞了。” 秦川跪地颔首,正欲离开,李玉堂开口道,“秦卿,且慢。” “朕听说昨日寒食节,你前往望北坡祭祖之际,遭到了歹人埋伏,此事确否?”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没想到这点小事,还承蒙陛下挂念,实在令臣受宠若惊。” “请陛下放心,臣提前洞破了歹人的用意,并没有被他们得手。” 李玉堂担忧道:“秦卿,以你的身份,以及现在的地位,有不知多少人对你又嫉又恨,盼着你早些寿终。” “往后你务必要谨慎行事,切不可轻易行险。” “要知道,你不仅是秦家唯一的遗孤,更是朕所器重的青年才俊。” “不论为秦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还是作为朕的肱骨之臣,你都任重道远,断不能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谢陛下!” 秦川郑重道,“陛下放心,臣闲暇之余,也在练武强身,定可保自己周全。” “秦卿,别急着走,坐下喝杯茶吧。” 李玉堂淡笑道,“昨日朕就命京兆府尹段德俊,严审那些暗算你的贼人。” “想来一天过去,已经审出结果和眉目。” “朕已经命人去京兆府询问案情,你就陪朕一起稍等片刻。” “待审出那些贼人的身份后,朕定要将他们三族夷尽,以儆效尤!” “臣遵旨。” 秦川点了点头,当即坐在小太监搬来的客座上,同李玉堂一起等候。 不一会,便见一名苍云卫从外面走进来。 “陛下,末将奉旨前往京兆府询问案情,归来复命。” 李玉堂淡淡道,“情况如何?” 苍云卫回答道,“京兆府尹段德俊说,已经查明那些贼人的身份。” “昨日暗算秦大人的二十余名贼人,全都是四明山的土匪。” “四明山?” 听到这个名字,李玉堂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杀意。 “四明山匪酋祝飞虎,在京郊直隶一带盘踞多年。” “因为离京城尚远,朕便一直没有多加注意。” “没想到这一次,祝飞虎竟然将手伸到了朕的眼皮子底下。” “看来,他是想找死!” “只是……” 苍云卫略一迟疑,说道,“段德俊称,昨天夜里,京兆府大牢意外失火。” “由于深更半夜,没能及时控制火势,致使七名犯人被烧死,二十六名犯人趁乱逃脱。” “其中十七名四明山土匪,全都趁乱逃了出去。” “段府尹已发放海捕文书,悬赏纹银百两,在整个京城搜捕逃犯。” “什么?” 李玉堂微微怔了怔,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些许。 “这个段德俊,真是个蠢货。” “都已经做了十几年的京兆府尹,竟还如此糊涂,连失火这种事都能发生。” 秦川默然不语,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玉堂注意到,疑惑道,“秦卿,何故冷笑?” 秦川淡笑道,“陛下,依臣看来,这段府尹不是愚蠢。” “而是,太聪明了。” “嗯?” 李玉堂皱了皱眉,不解道,“此话何意?” 秦川微笑着解释道,“请陛下试想,为何这意外之事,不发生在别处,却偏偏只频频出在京兆府?” “前不久,京兆府便被杀手连续两夜潜入大牢。” “现如今又走水失火,闹出了这么多条人命。” “这些意外,都是在有新犯人被关进去的当夜发生。” “而且这些犯人,还偏偏都和臣有关。” “陛下认为,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秦川这番话,使李玉堂茅塞顿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秦卿,你的意思是……段德俊这个混账是故意制造意外,欺瞒于朕?” “臣只是猜测,不敢断言。” 秦川淡笑道,“如果臣没猜测错的话,大牢之所以发生这场火灾,就是为了放走那些四明山匪徒。” “段德俊向陛下汇报,发放海捕文书,都不过是为自己的行为欲盖弥彰。” “实则此时此刻,那伙人恐怕早已逃出京城,甚至有可能已经逃回四明山,正和其他土匪把酒言欢。” “岂有此理!” 李玉堂登时大怒,厉声喝道,“听令,速速捉拿京兆府尹段德俊,彻查其罪!” “若其私纵要犯之罪属实,直接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诺!” 苍云卫郑重抱拳,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李玉堂仍怒火不消,冷声道,“这个四明山,在京郊直隶一带盘踞多年,朕几次派人征剿,却都铩羽而归。” “没想到这些匪徒竟然蹬鼻子上脸,都敢潜入朕的眼皮子底下,暗杀朕的心腹之臣。” “这一次,朕无论如何,都不会饶过他们!” “一定要将这伙贼人连根拔起,将所有匪徒统统斩尽杀绝,把整个四明山夷为平地!” 李玉堂看向秦川,淡笑道,“秦卿,你可愿带兵前去围剿四明山,帮你自己出了这口恶气,也帮朕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秦川微微怔了怔,忙不迭摇了摇头,“陛下,臣不敢。” “臣身为一介文官,理应在国事方面为陛下分忧解难。” “剿匪打仗乃是武将之事,臣怎敢僭越。” “再者说,臣奉陛下旨意,还要抓紧时间,彻查六部档案中的贪腐之行。” “这剿匪大业,还请陛下另择良将统兵前去吧。” 第四十五章 御宝令牌 秦川并非不会打仗,也绝不是惧怕四明山匪徒。 然而,匪徒虽不足为惧,人言却不可不畏。 不管李玉堂是为了试探他,还是真有意让他带兵去剿匪,秦川都决不能傻乎乎地欣然接受。 否则的话,便是授人以柄,不论剿匪成功还是失败,都将落人口舌。 “秦卿,朕命你前去剿匪,有心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谈何僭越?” 李玉堂笑道,“你秦家世代忠良,将才辈出,为大乾培养出多少忠勇之将。。” “你父秦擎苍,更是曾号令万军,挥斥方遒,屡胜狄戎,威震漠北。” “所谓虎父无犬子,你身为秦家的后人,自幼便深受将门之风渲染。” “剿灭区区一伙匪徒,又有何难?” 秦川却仍然没有丝毫动摇之意,俯首道,“陛下天恩,臣没齿难忘。” “然臣身为文官,如若统兵,便是逾矩,故而万万不敢从命!” 见秦川一再坚持,李玉堂无可奈何,只好退而求其次。 “也罢,你不愿统兵,朕也不好强求。” “既然如此,朕便派龙骧营统领陆伯远,率龙骧营三千精锐前去剿匪。” “命秦卿你为参军,随陆将军一同前往四明山,为他临敌决断,出谋划策,你看可好?” “这……” 秦川有所担忧,虽仍不愿从命,但李玉堂都已经让步,他自然也不好坚持。 当即也只得点了点头,“臣领命!” 李玉堂从桌案上拿起一枚金牌,淡笑道,“秦卿,这个你且收着。” “此乃朕的御宝令牌,见令如见朕亲至。” “有此令在,你便不必担心龙骧营不听从你的命令调遣了。” 秦川双手接过令牌,心中暗暗苦笑不已。 好家伙。 连御宝令牌,都赏给自己了? 这和自己统兵,又有什么区别? 看来,陛下还是打定主意,想让他独挑大梁啊。 …… 虽然秦川担心此次掌了兵权,会触碰到许多人的利益,从而受到杨党官员的攻讦。 但李玉堂金口玉言下令,连御宝令牌都赐与他,他自然不能抗旨。 离开皇宫后,秦川便乘着车驾,直奔龙骧营而去。 龙骧营是京城禁军十营中,整体实力最强的精锐。 不仅人数最多,装备最精良,更是个个都是上过战场的敢战之士。 因此,龙骧营的驻地距皇宫也最近,就在皇宫正后方十里开外。 来到龙骧营,将士们似乎已经得到出征在即的命令。 正在分发装备,装运粮草,忙得不亦乐乎。 秦川走进大营内,所有士兵都将他当空气一般,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无奈之下,只得主动拦住了一名什长。 “这位兄弟,陆将军何在?” 那名什长看了秦川一眼,眼中满是轻蔑鄙夷之色。 但碍于秦川的身份,还是回答道,“统领正在大营内,和副统领商议剿匪大计。” “好,多谢。” 秦川点了点头,直奔大营的方向而去。 来到大营内,果然见两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桌边认真商榷。 中间主座上的男子,应该年近五十。 身着战甲,背负披风,脸型如刀劈斧砍般棱角分明,浑身气场不怒自威。 而旁边次座上的男子,则看着要年轻些许,但也有四十来岁。 想来这两人,就是龙骧营的正副统领,陆伯远,邱显生。 “陆将军,邱将军,久仰大名。” 秦川拱手抱拳,淡笑道,“二位将军要谈剿匪事宜,为何不等我这个参军来了一起商议?” 二人抬头瞥了秦川一眼,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邱显生冷笑道,“秦公子,不好意思。” “此次征讨四明山,乃是一场硬仗,不容小觑。” “我与陆将军必须抓紧一切时间,思索进军之策,没有余暇照顾你的感受,请秦公子见谅。”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邱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陛下命我担任参军,与你们同往四明山剿匪,反倒拖你们后腿了?” 邱显生虽未开口,但从脸上轻蔑的笑容便可看出,他们两人心中正是这般想的。 面对二人的轻视,秦川仍不怒不恼,淡笑自若。 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金牌,淡笑道,“看来是陛下眼拙了,竟然委以我如此重任。” “既然二位将军这么说,我也只好将这重任交还给陛下了。” 看到秦川手中的御宝令牌,陆伯远和邱显生顿时都脸色一变。 邱显生难以置信瞪大眼睛,骇然道,“陛下的御宝令牌,怎会在你的手中?!” “陛下担心我年轻学浅,在军中又无威望,到了前线二位将军视我如无物,所以才特赐我这桩恩典。” 秦川微笑道:“既然二位将军认识这枚令牌,还敢这样安坐如钟么?” 陆伯远和邱显生微微一怔,忙不迭站起身来,单膝跪地,抱拳颔首,毕恭毕敬喝道,“末将等参见陛下!” “遥祝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 秦川这才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将令牌收起,淡笑道,“二位将军,请起吧。” “你们刚刚议论到哪一步了,说与本参军听听如何?” 陆伯远冷哼一声,虽然敬畏秦川手中的御宝令牌,但仍然对他本人充满不屑和轻视。 邱显生见了御宝令牌之后,对秦川的态度却直接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刚刚脸上的轻蔑不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谄媚讨好的笑容。 “秦公子,刚刚我和陆统领正在思索如何攻上四明山。” “四明山是京郊直隶一带,势力最大的一伙顽匪,朝廷曾三次派兵征剿,却都损兵折将,无功而返。” “末将认为,朝廷数次征剿失败,原因有二。” “哦?” 秦川饶有兴味道,“说来听听。” 邱显生一本正经道:“其一,是因为四明山匪徒众多,将近三千之众,皆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尤其匪酋祝飞虎,更是武功高强,心狠手黑,杀人不眨眼。” “其二,则是因为四明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 第四十六章 兵贵神速 说着,邱显生起身走到桌边,墙上挂着一张图纸,正是四明山的地形图。 “秦公子,您请看。” “四明山东南西三面皆布防严密,设有高台箭楼,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而山后北面,则有一处得天独厚的天险,名为一线天,山势陡峭,难以攀登。” “加上四明山多年来一直劫掠地方,积攒下充足的粮草军械,根本不怕拖延持久战。” “我军若是速战,则难以攻克防御;若是缓战,则途耗钱粮。” “进退无路,速缓两难,所以我和陆将军都为此极为惆怅。” 秦川认认真真听完邱显生的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二位将军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勇将,果然深明战法精髓。” “不过,依我看来,朝廷之所以屡次征剿四明山不下,不止这两个原因。” “而是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哦?” 邱显生面露好奇,不解问道,“秦公子,不知是什么原因?” “这个,我路上再慢慢和你们解释。” 秦川微笑道,“陆将军,邱将军,你们速速龙骧营全体将士,立刻整装出发。” “最多半个时辰,必须在北城门集合,即刻向四明山进军。” “什么?” 邱显生愣了愣,错愕道,“秦公子,有必要这么急吗?” 陆伯远更是丝毫不给秦川留情面,冷然笑道,“荒唐!” “陛下才刚下圣旨,命我龙骧营前去征剿四明山。” “弟兄们分发装备,装运粮草,安顿家事,都需要时间,怎么可能如此仓促便直接出兵?” “即便最快,也要等到明日傍晚才能动身进军。” “陆将军此言差矣。” 秦川淡淡道,“我虽是一介文官,但也是习武之人。”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打仗也是同样的道理。” “我军想要攻下四明山,必须兵贵神速,方能势如破竹。” “让弟兄们不必携带攻城军械和粮草辎重,每名将士只随身携带一天的干粮,全军即刻出发!” “这……” 邱显生讪笑道,“秦公子,这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眼看着到了晌午,起码让弟兄们吃了中饭再动身吧?” “吃饭重要,还是打仗重要?” 秦川取出御宝令牌,淡淡道,“我身为一介文官,本无意领兵打仗。” “但陛下既然委我以重任,我就必须将四明山拿下,决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速速按我之命传令,违者立斩!” “是……” 邱显生悻悻点了点头,正要出去传命。 陆伯远直接拍桌而起,怒声道,“胡闹!” “显生刚刚已经与你说过,四明山山势险要,防卫坚固,易守难攻。” “你还如此一意孤行,偏偏急着仓促出兵。” “不带粮草辎重,将士们无粮可吃,难道要饿着肚子和土匪交战吗?!” “不带攻城军械,你打算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攻破四明山的关隘吗?!” “你父秦擎苍,确实为当世不可多得的名将,也曾庇佑大乾山河无恙,我也对他钦佩万分。” “但你别以为仰仗父荫君恩,便可在此胡乱指挥,用我龙骧营将士的生命去胡闹!” 陆伯远怒不可遏,直接指着秦川的鼻子骂了起来。 秦川却仍神情不变,面带微笑看着他,既不怒,也不恼。 “伯远兄,不可对秦公子放肆!” 邱显生急忙上前打圆场,讪笑道,“秦公子,陆将军生性耿直,不会说话,你千万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放心吧。” 秦川淡笑道,“身为武将,直率性情是好事,我自然不会见怪。” “但是,如果你们再不按照我的军令行事,便休怪我军法从事了。” “你!” 陆伯远怒目圆睁,指着秦川还要开骂。 邱显生却直接拉着他,强行将他拖了出去。 生怕真的惹怒了秦川,秦川直接下令砍了他。 …… 陆伯远虽心中不快,但在邱显生的好劝歹劝下,也只得按照秦川之命行事。 将士们原本正在将粮草辎重装车,并装运攻城用的重军械。 听了秦川的军令后,一个个也都无比懵逼,议论纷纷。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稀里糊涂地上了马。 只穿着身上的盔甲,拿着手中的兵器,身上揣了一天的干粮。 便直接从北城门出城,朝四明山的方向开赴而去。 与此同时,相府内。 杨文忠手中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喝着茶。 林承方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相国,您找末将?” “坐。” 杨文忠淡淡道,“林将军,听说了吧?” “陛下又派了兵马,要前去征剿四明山了。” “不错,末将已经听说此事。” 林承方点了点头,“陛下此次派出了禁军十营之中,最精锐的龙骧营前去。” “想来是先前,四明山的人刺杀秦川未果,引来陛下盛怒,所以才决意要将四明山剿灭。” 杨文忠冷笑道,“这个秦川的面子还真是大,竟然能陛下下此决心,动此狠手。” “不过,即便龙骧营的士兵再是精锐,想毁了本相苦心培养多年的棋子,也没有这么容易。” “林将军,你速速派人去一趟四明山,将朝廷即将派兵征剿的消息告诉祝飞虎。” “让祝飞虎提前布防设伏,做好应对的准备。” “是!” 林承方抱拳颔首,转身正要离开,却遇见火急火燎迎面而来的管家罗富。 “杨相国,龙骧营出城了!” “什么?!” 杨文忠顿时瞪大眼睛,愕然道,“这怎么可能?” “距陛下下达征剿四明山的圣旨,到现在才不过一个时辰。” “龙骧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做好出兵的准备?” 罗富小心翼翼道,“老爷,小的都已经打探清楚。” “此次陛下命龙骧营前去征剿四明山,特意让那秦川以参军的身份随行。” “秦川虽名义上是参军,但手执陛下所赐的御宝令牌。” “龙骧营各级统领,所有将士,都必须遵从他的军令。” 第四十七章 最重要的原因 罗富说道,“此次急速出兵,就是秦川下达的命令。” “秦川令龙骧营全速行军,不携带攻城军械和粮草辎重。” “每一名士兵只带一日的军粮,要求在傍晚之前,必须赶到四明山。” 听闻此话,杨文忠神情顿时变得凝重些许。 “到底是秦擎苍的儿子,果然用兵不凡。” “这一招兵贵神速,属实是让老夫措手不及啊……” 林承方笑道,“杨相国,您太高看他秦川了吧?” “末将上次去四明山,见到了那里的地形和守卫。” “四明山山势险峻,背靠天险,易守难攻。” “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严密设防,比寻常的坚城重镇还难以攻克。” “这秦川自一味图快,却不带攻城器械和粮草辎重,不过是引火自焚。” “每名士兵只带一日之粮,怕是他们连四明山的寨门都不进去,就要粮草耗尽,被迫撤军。” 杨文忠冷冷道,“林将军,不要小瞧这个秦川。” “他到底是秦家的人,身体里流着秦擎苍的血脉。” “秦擎苍当初为将之初,正是以兵贵神速、千里袭人而名震天下。” “秦川既然敢做出如此大胆的决策,必然是有着底气和自信。” 林承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杨相国,那末将现在该怎么做?” “必须赶在秦川大军抵达之前,先行赶到四明山,将这个消息告诉祝飞虎,让他提前最好准备。” 杨文忠沉声道,“林将军,你儿子林千钧,不是有一匹西域来的大宛驹,能日行千里吗?” “你现在立刻回府,就派你儿子火速动身,赶往四明山报信!” “什么?” 林承方没想到杨文忠竟然将注意打到他儿子身上,顿时满脸苦逼,“杨相国,这……这不大好吧?” “您刚刚也说了,秦川敢如此急速出兵,必然是有阴谋诡计。” “末将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出什么意外,该如何是好……” 杨文忠冷笑道,“林将军,你只管放心吧。” “龙骧营内也有老夫的人,即便他秦川再是狡猾,也逃不出老夫的监视。” “只要按照老夫的吩咐行事,你儿子断不会出任何意外。” 见林承方仍有所顾忌,杨文忠神情一阴,冷冷道,“林将军,你别忘了。” “上次若非老夫暗箱操作,你儿林千钧早已被斩首,又怎么可能活到今天?” “老夫既然能保他性命,便也能扶他翻身。” “只要帮老夫办成这件事,除掉了秦川,日后老夫一定会帮你儿子官复原职仕途坦荡。” “如果你不愿帮老夫办这件事的话,那令郎日后,可就只能自谋出路了。” 面对杨文忠的威逼利诱,林承方只得妥协,无奈点了点头,“那好吧。” “相国放心,我这就赶回府,命我儿千钧即刻动身!” …… 另一边。 秦川率领着龙骧营三千将士,已经出了京城。 陆伯远和邱显生跟在他的左右,始终一言不发。 尤其陆伯远,始终神情阴沉如水,两眼死死盯着秦川。 看那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直接将秦川给刀了。 走在京郊荒凉之地上,秦川突然淡笑着开口道。 “陆将军,邱将军。” “刚刚我对你们说的话,你们还记得吧?” 邱显生不解道,“秦公子,您指的是哪一句话?” 秦川笑道,“我刚刚对你们说,朝廷之所以屡次剿匪不力,还有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们了。” 邱显生急忙问道,“敢问秦公子,是什么原因?” 陆伯远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也对秦川的话有些好奇。 秦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朝廷之所以在四明山屡次受挫,不是因为土匪强悍,也不是因为官兵无能。” “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内鬼。” “……什么?” 听闻此话,陆伯远和邱显生顿时都满脸懵逼。 邱显生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小心翼翼道,“秦公子此话何意。末将怎么不大明白?” 秦川微笑道,“这不是很明白吗?” “一伙占山为王的土匪,盘踞在京郊直隶一带,身处四战之地,为何能猖狂多年无法剿灭?” “因为他们的背后,有后台在暗中扶持。” “这个后台,一定就在朝廷中,而且还是位置举足轻重的高官。” “每次陛下只要下旨剿匪,这个人立刻就会知道,然后第一时间派人赶往四明山通风报信。” “正因如此,祝飞虎才每次都能预料到官兵将要来征剿,提前做好准备。” “在官兵们整军备战、装运粮草的时候,祝飞虎便已经命人在设下天罗地网的埋伏。” “官兵一到四明山,就会立刻中伏,先吃一场败仗。” “损兵折将之后,士气低迷,统帅惶恐,后续自然也就难以再占据主导权,只能损失惨重,铩羽而归。” 听完秦川这番话,陆伯远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命令将士们放弃携带粮草辎重和攻城军械,急速出发进军四明山?”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两军交战,最为重要的,便是情报。” “掌握一个重要的情报,可以直接握住敌军的命脉。” “而泄露出一个重要的情报,就有可能直接葬送全军将士的性命。” “就好比四明山这伙土匪,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强大。” “只是因为每次都能事先得到情报,占据信息差的优势,所以才能屡次击退前去征剿的官兵。” “这一次,我偏偏就要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急速出兵,让他的后台根本来不及报信,肯定能起到奇效。” “因为每次朝廷出兵征剿,祝飞虎都能提前得到后台的通风报信。” “所以平日里,他一定放松警惕,疏于防备,甚至不会严密设防。” “他绝想不到,这一次我们的动作会如此之快,让他的后台都来不及报信。” 第四十八章 车到山前必有路 听完秦川的话,陆伯远这才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没想到你竟看得如此之长远,连这一层原因都能算到。” “四明山在朝中有后台,每次官兵征剿前都能得到通风报信……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看来从前那些剿匪不力的官兵,败得不算冤枉啊。” 陆伯远看着秦川的眼神,多出一丝钦佩,并产生一丝愧疚。 他刚刚一直认为,秦川不过是一个二世祖。 此次带队来剿匪,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镀金而已。 陆伯远作为大乾武将,从军多年,和大部分其他将领一样,都对秦擎苍五体投地,敬畏有加。 秦川作为秦擎苍之子,秦家世上唯一的后人,陆伯远对他,也是秉承尊重之心的。 但他无法接受,秦川为了给自己博取功名,拿将士的生命当做儿戏。 刚刚见秦川急着仓促出兵,连粮草辎重和攻城军械都不准备,根本不懂战争的血腥和严酷。 所以陆伯远态度才一直无比冷漠,没有给秦川半点好脸色。 但此时听了秦川的解释,陆伯远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原来秦川并非不知兵,而恰恰是从先前屡次剿匪的失败中总结出了经验,故而反其道而行之。 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伯远皱眉道,“秦公子,你此次急行速战,确实不无道理。” “但是,我军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连云梯都不曾带一架。” “若是四明山防御坚固,我军无法攻克,该如何是好?” 秦川自信笑道,“陆将军,凡事有得必有失。” “我们若是执着于全副武装,那就会给内鬼通风报信的机会,让敌寇掌握情报差的优势。” “而想要双方公平地站在同一水平线上,就必须舍弃掉这些拖慢速度的累赘。” “至于该如何拿下四明山,只能等抵达之后,仔细勘察地形,再做定夺。” “我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自古奸邪不压正,老天爷一定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 林千钧的大宛驹,是命人从西域采买而来,速度奇快,日行千里。 得到林承方的命令后,林千钧便立刻骑马出发,走小路抄近道。 虽然比秦川率军出发,要晚上将近半个时辰。 但还是抢在他们之前,便抵达了四明山,一路飞奔向山顶。 山顶大寨内,一群土匪正坐在桌边喝着酒。 正中间是一名身材瘦削的男子,穿着件开襟的长褂,露出胸前的虎头刺青,瘦得两排肋骨都无比清晰。 这名男子,便是四明山的大头领,祝飞虎。 左侧身材矮小,年纪颇大的小老头,是二当家王宝山。 右侧秃头锃亮,络腮胡子的壮汉,则是三当家秃三炮。 三名当家的往下,便是十几名小喽啰,一个个都长得凶神恶煞,一看便知绝非良善之辈。 祝飞虎举起酒杯,咧嘴笑道,“老三啊,此次你行动虽然失败,但好歹算是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来,大哥敬你一杯。” “谢大哥。” 秃三炮将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浓浓的恼怒和不甘。 “大哥,说起这件事,我就来气。” “那秦川小儿阴险狡猾,竟然预料到我会埋伏,打算反将我一军。” “原本他的阴谋,都已经被我识破,根本无法得逞。” “没想到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泼皮,跑出去打草惊蛇,还害得我们的藏身之处暴露。” “若不是杨相国暗中发力,让我带着弟兄们逃了出来,我这次就要身败名裂,彻底折在那两个泼皮手中了!” 秃三炮越说越气,倒了满满一大碗酒,又直接咕咚灌了下去。 王宝山眯着眼睛,沉声道,“大哥,说起来,杨相国确实算是对我们不薄。” “不说这些年来给我们资助了多少银两和武器,单单这次救了老三,咱们就欠他一条命。” “为了确保能抱住这棵大树,咱们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老二这话说得对。” 祝飞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回头得再想办法,派弟兄潜入京城,宰了那秦川。” “这样才能向杨相国,证明我们的忠心和能力……” 祝飞虎正思忖之际,门外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 “祝大当家如此忠心,真是天地可鉴啊!” 众头领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是一名青年从外面走进来。 祝飞虎眯着眼睛,狐疑问道,“你是何人?” “在下林千钧,见过祝大当家。” 林千钧拱手抱拳,微笑道,“不久前,我父亲才来过山上,给你们送了一批武器军械,祝大当家不会忘了吧?” “噢——” 祝飞虎恍然大悟,咧嘴笑道,“你便是林承方将军的公子,林千钧吧?” “上次林将军来时,和我们提起过你。” “今日一见,果然如林将军所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啊。” 祝飞虎上前揽着林千钧的肩膀,热情笑道,“来来,林公子,先坐下一起喝两杯。” “祝大当家,喝酒这种事,还是先搁搁吧。” 林千钧淡淡道,“等击退了官兵,杀了秦川之后,再痛饮庆功酒也不迟。” “什么?” 听闻此话,众头领都不由为之一愣。 祝飞虎也皱了皱眉,狐疑道,“林公子,此话何意?” “难道说……朝廷又要派兵,征剿我们四明山?” “不是要,是已经在路上。” 林千钧正色道,“由于先前你们刺杀秦川失败,又被三当家逃跑,导致陛下龙颜大怒,派出最精锐的龙骧营来征剿你们。” “统领这支龙骧营的,不是旁人,正是秦川!” “那秦川的动作极快,得到陛下的旨意后,仅过不到一个时辰,便直接率兵出发,意图兵贵神速,杀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杨相国担心你们没有准备,会在那秦川的手上吃亏。” “所以才特命我,骑着我的大宛驹火速赶来四明山,给你们报个信儿。” 第四十九章 攻山之策 “什么?!” 听闻此话,不等祝飞虎开口,秃三炮便一拍桌子猛然站起身,满脸兴奋,杀气腾腾。 “那秦川小儿好大的胆子,竟敢亲自带兵跑来送死!” “大哥,这件事你不用管,小弟自率领弟兄前去设伏!” “我一定要亲手宰了那秦川,一雪望北坡之耻!” “三弟,稍安勿躁。” 祝飞虎眯着眼睛,神情略有些凝重,沉声道,“这个秦川,是秦擎苍的后人。” “秦擎苍曾是大乾第一名将,战功赫赫,威震漠北。” “单是用兵如此神速,便足以看出,秦川此次前来,和从前那些草包官兵截然不同。” “这个人不容小觑,此战我们决不能放松警惕!” 林千钧嗤鼻一笑,不屑道,“祝大当家,你未免有些谨慎过头了吧?” “他秦川虽是秦家人不假,但年轻稚嫩,从未真正统兵作战过。” “此前更是疯癫痴傻了整整一年之久,直到前不久才恢复神智。” “他手下不过区区三千官兵,而祝大当家你提前得到了情报,又有四明山之险,何惧之有?” 祝飞虎淡淡道,“林公子,我祝飞虎生平向来谨慎,从不会轻视任何敌人。” “正因如此,我们四明山才能在京郊直隶盘踞多年,而没有被官兵剿灭。” “随便你吧。” 林千钧耸耸肩笑道,“消息已经传到,我先告辞了。” 他转身正欲离开,却见一名小喽啰,火急火燎从外面冲进来。 “大当家的,不好了!” “有一大队官兵,直奔我四明山而来,距山下只有十里之遥!” “这么快?!” 祝飞虎顿时为之一惊,骇然道,“十里之遥,眨眼即到,我们根本来不及设下埋伏……” 二当家王宝山皱眉道,“如此一来,林公子恐怕是暂时走不了了。” “万一下山之际,正好与官兵撞见,必然百口莫辩……” 林千钧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兴奋的狞笑。 “既然走不了,那我就不走了!” “我和他秦川,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当初这小子不仅害死我最爱的人,还害得我丢了骠骑将军之位,甚至也险些丧命。” “老天爷不让我走,那就是打算让我亲手报仇雪恨!” 说着,林千钧转头看向祝飞虎,自信笑道,“祝大当家,你且在山寨安歇着,将你的弟兄交给我,我来帮你御敌。” “我不仅要打退这伙官兵,还要亲手杀了秦川。” “如此一来,你我可就是给杨相国立下大功,一定能得到他的重赏!” 祝飞虎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拜托林公子了。” “老二,老三,你们率领所有弟兄,随林公子一起,前往山门迎敌。” “交战之际,你们两个务必要听从林公子的命令行事。” “只要能保我们四明山平安,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是!” 秃三炮满脸兴奋战意,大大咧咧点了点头。 王宝山却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鸷之色。 秃三炮鲁莽无脑,他可是听出了祝飞虎的话外之音。 只要能保四明山平安,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祝飞虎此话,就是在提醒他们。 如果林千钧真能击退秦川,听他的无妨。 如果这小子到了阵前胡乱指挥,那也无需犹豫,直接卖了他便是。 …… 喽啰们即刻下山,分别安排在各个险要之处,沿着山脚的寨门外设下防线。 林千钧正在寨门上方,手执弓箭望着远处,神情狂热,杀气腾腾。 “秦川,快点来吧!” “我要在战场之上,亲手杀了你,为霏玉报仇!” 林千钧两眼死死盯着前方,期待着秦川率领兵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而与此同时,龙骧营的将士们,藏匿在山门五里开外的一座林子里。 陆伯远皱着眉头,望着远处巍峨险峻的四明山,神情无比凝重。 身旁的邱显生忧心忡忡道,“陆兄,这四明山的防卫,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厉害,简直如铁桶般坚不可摧。” “就算他们没有提前得到情报,仅凭咱们手中这点兵马,又无攻城器械,也断断不可能攻入山中。” “待会秦公子回来后,你还是劝他撤退吧。” 陆伯远淡淡道,“显生,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仗还没打,便未战先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邱显生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心翼翼道,“我只是为这些弟兄的性命,还有你我的安危担心。” “万一秦川看不清局势,执意非要强攻四明山,咱们龙骧营这三千兄弟,非死伤殆尽不可。” “他秦川是都察院御史,深得陛下的宠爱和器重。” “就算这仗打输了,他也可以拍拍屁股回到朝中继续当官,大不了以后不掌兵了便是。” “但你我作为龙骧营的正副统领,肯定要为这些将士的牺牲负责啊。” “万一陛下为了保秦川,而杀我们顶罪,咱们岂不是枉死么?” 陆伯远皱眉道,“显生,你平日也算是骁勇之将,今天怎么如此没出息?” “你别忘了,秦公子手中,有陛下钦赐的御宝令牌。” “是战是退,俱凭他意,你我无权决定。” “可是……” 邱显生神情苦楚,本想还想开口相劝。 却见秦川带着两名士兵,从远处走来。 “秦公子。” 陆伯远顿时面露正色,问道,“情况如何?” 秦川淡笑道,“我已经围山转了一圈,将四明山东西南北四面全都视察了一遍。” “其中东南西三面的寨门,都安排了大约七百余名喽啰防御。” “备足了强弓硬弩,檑木滚石,如果强攻的话,必定伤亡惨重。” “我们如想在付出最小代价的情况下,攻上四明山,必须从北部着手。” “这……” 陆伯远愣了愣,疑惑道,“秦公子,四明山北面,不是一线天吗?” “四明山背后靠着如此天险,我们如何能攻得上去?” 第五十章 奇袭一线天 秦川淡笑道:“陆将军,你说得没错。” “我就是打算,利用这天险来攻山!” “……哈?” 听闻此话,身边几名将士都满脸懵逼。 陆伯远更为困惑,不解道,“秦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天险是用来守山的,如何能用来攻山?” “为何不可?” 秦川神秘笑道,“得于斯者,毁于死者。” “正因四明山背靠天险,寻常人难以攀登,祝飞虎才不会在北面一线天处设一兵一卒。” “因此,这座一线天,便是我们的突破口!” 说着,秦川看向陆伯远,咧嘴笑道,“陆将军,你率领两千五百兵马,从正面发起攻势,进攻寨门。” “切记,你们只是假意做戏,而非要攻城,所以务必让将士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与敌人的放箭对峙即可。” “你的任务并非从正面攻破山门,而是要将所有土匪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剩下的便交给我,我定能生擒祝飞虎,带回去交付陛下。” “好。” 陆伯远点了点头,将秦川的军令铭记于心。 秦川又对邱显生说道,“,邱将军,你率领剩下五百兄弟,和我一起绕过正面山门,直奔北面一线天。” “……是。” 邱显生无法拒绝秦川的军令,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当即,大军直接在林中兵分两路。 待秦川走后,陆伯远神情一凛,猛然从腰间抽出战刀,大喝道,“弟兄们,都将强弓硬弩备好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们不是一直盼着能杀贼报国吗?现在机会到了!” “跟本将一起冲,杀土匪,建功勋!” “是!” …… 另一边,秦川带着邱显生及五百人马,悄然穿梭在林中。 绕开喽啰们的视野,悄无声息来到了四明山的后方。 看到面前的情景,士兵们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线天,真是地如其名。 举眼望去,面前赫然是一面断崖绝壁。 从地面到山顶,足足百丈见高,角度完全呈垂直状,根本没有丝毫攀登的路线可言。 这样的地形,难怪不需要安设一兵一卒进行防御。 除非天兵天将,否则仅凭肉体凡胎,根本没有攻上去的可能性。 邱显生吞了口唾沫,悻悻道,“秦公子,咱们……咱们还是退兵吧?” “为何?” 秦川淡淡道,“陆将军在正面战场,已经与土匪的大部队交上手。” “若是咱们现在撤退,不就等于是卖了那些弟兄么?” 邱显生苦着脸道,“可是……这一线天如此之险峻,咱们根本不可能攻得上去啊。” “而且咱们此行又没有携带军粮辎重,如果拖延下去,无粮可吃,不超过两日,必定军心大乱。” “与其白白损兵折将,还不如咱们尽快撤退,也能将损失降到最低不是?” 秦川忍俊不禁咧嘴笑道,“邱将军,你放心吧。” “我虽然没有自己领过兵,但在我兵法里,绝没有白白损兵折将这种可能性。” “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那便是再险的计谋,也得试上一遭!” 说着,秦川不紧不慢走进不远处的树林中。 在林子内左右环顾了片刻,从腰间抽出佩剑,斩断下一根粗长的藤条。 随即又从一名士兵的箭筒中,抽出一根箭矢。 咔吧一声将箭身这段,并将顶端箭头的勾簇掰弯,与藤条连在一起。 这怪异的行为,使得士兵们看得一愣一愣,全都不解秦川此举何意。 而在组合完毕后,藤条与箭头紧紧勾缠在一起。 秦川奋力信手一挥,将藤条抛向上方。 勾簇卡在距地面十几米之高的岩缝内,紧紧嵌在其中。 秦川使尽拽了拽藤条,确定坚固性和稳定性。 随即转身面向众人,微笑道,“现在知道,该如何奇袭一线天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变得复杂无比。 一名士兵弱弱道,“秦公子,您不会打算……用这种方法飞檐走壁吧?” “正是。”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一记奇招,便是我们攻下四明山的关键。” “秦公子,这也太冒险了吧?” 士兵们顿时满脸苦逼,以邱显生为首,纷纷表示反对。 “山顶距地面,足足有百丈见高,全都是悬崖绝壁,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万一我们在攀登过程中力竭,岂不是要活活摔死吗?” “而且这藤条和勾簇,也不是专用的攀岩设备,安全性还是个问题。” “这未免也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秦川神情一沉,冷声道,“你们这是什么话?” “兵法贵奇,奇则必险,若不敢冒险,何来奇兵?” “要论危险,陆将军和一千多名弟兄,在正面迎战四明山两千余匪徒,难道不是比我们更加危险?” “如果所有将士都攀登过程中坠崖身死,证明我这个谋略不可行,我身为计谋的制定者,自然全权负责。” “但如果你们临阵惧战,违背我的军令,致使陆将军手下的将士白白牺牲,那便要你们负责!” 秦川这番话,将士兵们都震慑住,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再多言。 “既然没有异议,那就行动吧。” 秦川淡淡道,“所有人立刻进入林中割取藤条,缠结勾簇制成绳爪,准备攀登一线天。” 说着,随手将自己刚刚已经制好的绳爪,随手抛给邱显生。 “切记,你们割去的藤条,都要以我这条为标准。” “必须确保一定是新鲜的,且长度和粗度不能次于我这根。” “过嫩的藤条太娇,过老的藤条太脆,都无法承载住一个人的体重。” “每个人各自负责制造自己的绳爪,这藤条坚韧与否,关乎着你们的性命。” “你们即便不对军令负责,也要对自己的性命负责。” “是……” 众人忙不迭点了点头,当即根本不敢违背,悻悻进入林中割藤条。 秦川说得不错,这些士兵即便对他不服,对他的军令不负责。 但也肯定不敢,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第五十一章 邱显生的算计 此时割起藤条来,他们全都一改平日里大大咧咧、马马虎虎的样子。 左拿起一条看看,右拿起一条看看,却都觉得不满意,转而去寻找更加结实的藤条。 “邱将军,把秦公子那根绳爪给我看看吧。” “邱将军,我也想看看……” 不断有士兵凑到邱显生的身边,借看秦川刚刚交给他的绳爪。 邱显生本就心不在焉,眼中满是忐忑不安之色。 被士兵们不断叨扰,顿时老脸一黑,烦躁无比。 “借,借特么什么借!” “他秦川胡言乱语设下这种破计谋,你们真就打算傻乎乎照办吗?!” 说着,邱显生猛然抽出佩剑,猛然信手一挥,直接将绳爪斩断。 看着断裂成两截的绳爪,士兵们顿时全都愣住,一个个神情复杂不已。 “邱将军……” 邱显生意识到自己表现过激,急忙重重咳嗽一声,“本将方才在想事情,有些失态,你们别见怪。” “将军,您失态倒是没什么……” 一名小兵弱弱道,“但您毁了秦公子制的绳爪,咱们要如何向他交代?” “这有什么?我再给他做一条不就是了!” “你们的嘴都给我严实点,谁敢把刚刚的事泄露给秦公子,当心我要他的小命!” 邱显生一边说着,一边黑着脸走向远处,抓起一根藤条。 抓住藤条的一瞬间,他猛然想到什么,眼中流露出一丝阴险的笑意。 “对啊!” “这么好的妙计,也亏我能想得出来!” “只要我在这藤条上做些手脚,他秦川必然坠崖身死!” “到时候,杀秦川的功劳,就全归我所有。” “杨相国必然会重重升赏提拔于我,直接让我做骠骑将军,也说不定!” 邱显生幻想着拜将封侯、封妻荫子的情景,眼中便不住流露出兴奋之色。 当即悄悄观察了一番,确认没有士兵注意到什么,立刻着手操作起来。 他精挑细选好一阵,选中一根又粗又长,完美无瑕的藤条。 随即费了好大力气,将藤条内部全部掏空。 又将头尾处重新用藤芯封死一截,看不出任何破绽。 即便秦川眼力再好,也不可能看出这藤条被做过手脚。 而被挖空内心的藤条,一开始凭借外皮的强度,肯定能支撑攀登。 但最多爬到半山腰,就无法承载住一个人的体重,必定会断裂开来。 到时候,秦川从数十丈的半山跌下,肯定必死无疑。 而这个计谋还是他自己出的,所有士兵都能作证,陛下肯定怀疑不到他的头上。 自己能想出如此机智巧妙的暗杀手段,不比那些只知道杀人放火的土匪强多了? 邱显生不由喜形于色,当即立刻拧断箭头缠结上去,将这根内部空心的藤条,制造成了一条绳爪。 而后又随便割了根藤条,也给自己制作了条绳爪系在腰上,防止被秦川看出破绽。 做完这一切后,才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抑制着心中的窃喜出了林子。 由于邱显生做了两条绳爪,且掏空藤条花费了不少时间,导致比别人都慢很多。 走出林子之际,其他士兵都已经将绳爪制造完毕,并且缠在自己的腰上,做好了攀登的准备。 秦川看向邱显生,微笑道:“邱将军,怎么这么慢?” “秦公子,抱歉。” 邱显生早已想好说辞,歉意笑道,“刚刚将士们都争抢着想借您制造好的那条绳爪来进行参考。” “由于他们抢得实在太厉害,不小心将您这条绳爪给弄坏了。” “末将未能保管好公子的物件,深觉惭愧,为了表达悔意,便又为公子做了一条。” “这条绳爪是选用最好的藤蔓制作,末将保证一定比公子原本那根更加坚固牢靠!” 听闻此话,士兵们看着邱显生的眼神变得复杂些许。 我们争抢坏的? 明明是刚刚你在林子里突然发癫,直接拔剑斩断的好吗? 把弄坏绳爪的黑锅推到我们身上,自己倒是借机拍了波马屁。 要么你能做龙骧营副统领,心眼子是真他娘的多啊。 当然,有邱显生刚刚的威胁在前,士兵们也不敢揭穿他的谎言,只得默默背下这口黑锅。 “哦?”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邱将军,这种事交给下面人去做不就是了,你又何必亲力亲为?” “哪里,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邱显生双手捧着绳爪呈上,讪笑道,“再说,这根绳爪是秦公子要用,直接关乎到秦公子的安危。” “交给下面人去做,我也不放心,必须亲手制作才行。” “秦公子,您且看看,这根绳爪牢靠否?” 秦川接过邱显生手中的绳爪,试探性扯了两下,满意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比我原本那根还要好。” “邱将军的手艺,真是精湛啊。” 见自己果然蒙骗过秦川,邱显生心里都要乐开了花。 但当即还是强压激动,期待道,“秦公子,那既然万事俱备,咱们这就行动吧?” “好。”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率领士兵们来到一线天的正下方。 邱显生试探性道,“秦公子,末将帮您把绳爪系在腰上?” “不。” 秦川摇了摇头,微笑道,“系在你自己腰上。” “……啊?” 邱显生愣了愣,小心翼翼道,“公子此话何意?” “怎么,听不懂吗?” 秦川咧嘴笑道,“你腰上那根,解下来给我用,再把这根系在你自己腰上。” “这……” 邱显生顿时脸色铁青,没想到秦川突然来这么一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当即只得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公子,这根绳爪是末将精心所您制作,为了确保您的周全。” “公子身为秦家之后,更是此次剿匪的统帅,断不容有失。” “末将卑贱之躯,用这普通的就行……” “不。” 秦川仍然摇头,给了邱显生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邱将军,我刚刚见山顶烟尘滚滚,或许有土匪们设下了埋伏。” 第五十二章 就差那么一点 “如果我们攀到半山腰之际,遭到土匪的袭击,必然进退无路,全军覆没。” “所以,我打算让你来打头阵,先行攀上一线天,为我们大军探路。” “这质量最好最结实的绳爪,自然应当你这个先锋官使用。” 听完秦川这无可辩驳的理由,邱显生嘴角微微一抽,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秦公子,我……我还是算了吧……” “怎么?”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如果你探路成功,此战你便是头功,功劳凌驾于陆将军之上。” “难道你没有胆子,为我大军做先锋开路?” “不,公子有命,末将不敢不从……” 邱显生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末将虽愿做先锋,但只用普通的绳爪便好。” “这精心特制的绳爪,必须由公子来使用……” “不,我让你用。” 秦川态度仍无比坚决,脸上虽仍带着笑容,却已经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了御宝令牌在手。 “陛下赐我御宝令牌,龙骧营将士皆听于我命。” “你若敢违背我的军令,我便以抗旨之罪,杀你祭旗。” 秦川取出御宝令牌,直接堵死了邱显生的两头退路。 邱显生面露绝望之色,一时再无任何理由和借口。 只得面如死灰地解下腰间的绳爪,将给秦川准备的“特制绳爪”,系在了自己的腰上。 “邱将军,上吧。” 秦川笑眯眯道,“我们在下面,等着你的佳音。” “只要你顺利攀上顶峰,我们大军便即刻追上你,直捣祝飞虎的大本营。 “遵命……” 邱显生苦涩地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一线天前。 望着上方高耸入云的山顶,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心中生出浓浓的恐惧。 腰间的绳爪,给不了他丝毫安全感,反而令他如芒在背,双腿控制不住地哆嗦不停。 这一刻,邱显生只感觉肠子都要悔青了。 自己为什么要想出那么愚蠢的主意,非要在绳爪上做手脚? 现在倒好,没能算计得了秦川,反而将自己逼上绝境。 此时此刻,秦川和其他士兵都站在身后看着他,他根本不敢将实话坦白出来。 只得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下定决心,硬着头皮将绳爪抛向岩壁。 心中默默祈祷,老天爷能帮自己一次,让这根藤条支撑到山顶。 确定卡得严丝合缝,邱显生双脚踏着岩壁,硬着头皮攀爬起来。 用绳爪勾着山岩作为支撑,即便这一线天再是陡峭,攀登起来也毫无压力。 爬到发力点的位置后,邱显生一手抓着刚刚勾住的凸起点,一手再次将绳爪抛向上方。 确认固定妥当,便再次拽着绳爪,攀爬起来。 适应了攀爬的节奏和抛绳爪的方法后,邱显生渐渐得心应手。 不仅动作越来越熟练,攀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士兵们认认真真观看着邱显生的动作,不由得惊呼起来。 “没想到用这么简单的方法制成的绳爪,竟然可以如此轻松攀登这悬崖绝壁。” “秦公子这个策略……似乎还真的可行!” 看着邱显生越爬越高,士兵们顿时都热血沸腾,忍不住激动地握紧拳头。 “邱将军好厉害!” “再坚持一下!” “邱将军,加油!” 原本邱显生心中忐忑不安,攀爬起来小心翼翼。 即便自己的腰腹都快要累断,也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拖拽藤条。 但随着攀爬得越来越顺利,加上听到下方士兵们激动的声援。 邱显生内心渐渐飘飘然,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 “没想到这藤条如此结实,即便将内部挖空,仍然能支撑攀爬。” “只要我能顺利爬到山顶,此事就能直接不了了之!” “看来老天爷,终究还是庇护着我的!” 邱显生鼓足勇气,准备一鼓作气攀上山顶。 速度越来越快,似乎已经忘却了疲惫。 眼看着距离山顶,只剩下不到五丈的距离。 邱显生见胜券在握,眼中充满兴奋的光泽。 然而下一秒,他便瞳孔骤然一缩,笑容直接僵硬在脸上。 支撑了他攀爬了九十多丈的绳爪,到了这最后关头,终于是支撑不住。 邱显生清楚地看到,他手中的藤条之上,裂开一条缝隙。 按理来说,只剩下这么点距离,即便藤条开裂,也能支撑着爬完最后一小段路。 但是邱显生这根藤条,内部被掏得干干净净,完全只靠外面一层腾皮支撑。 “不……” “不!” 邱显生吓得脸色惨白,发出颤抖的惊呼。 短短一秒内,他在心中将自己知道的各路神仙全部祈求了一遍。 但即便他此时再是虔诚,也已无济于事。 “啪!” 伴随着一声脆响,藤条倏然断裂开来。 邱显生失去了支撑,身体直接从半空陨落下来。 “啊!” 士兵们上一秒还在振奋激昂地为邱显生加油,下一秒却意外突生。 由于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导致他们根本未能反应过来。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邱显生从九十多丈的高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落下来。 大头朝下,落在坚硬的岩地上,直接啪叽一声,摔得脑浆迸裂,满面桃花开。 “这……” 士兵们一个个脸色铁青,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面露惋惜之色,“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 说罢,转身面向一众士兵,淡淡道,“你们现在应该明白了吧?” “攀登一线天并非易事,你们每个人都要冒着极大的风险。” “而如果想要将风险降到最低,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绳爪之上。” “你们用来制作绳爪的藤条越结实,坠崖身死的可能性就越小。” “现在,重新检查一下你们手中的绳爪,看看是否足够承载住你们的性命。” “如果心里没底,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再去选一根足够结实的藤条,重新制作一条。” “是!” 士兵们心有余悸点了点头,忙不迭争先恐后跑进林中,显然一个个都心里丝毫没底。 第五十三章 将计就计 士兵们都冲进林中,选取更加结实牢靠的藤条。 秦川则不紧不慢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邱显生死相凄惨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 “你这点隐秘心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刚刚在龙骧营大帐之时,秦川便已看出。 陆伯远虽然看自己不顺眼,处处和自己唱反调,但实则是为忠义正直之人。 而邱显生在自己亮出了御宝令牌后,看似阿谀奉承,百般讨好,实则恭顺之下,必定暗藏祸心。 这一路上走来,秦川都对陆伯远绝对信任,而对邱显生,则始终怀有防备。 他已经猜测到,邱显生必然和四明山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不其然,在意识到自己的计划,祝飞虎无法应对后,便打算痛下狠手,在绳爪上动了手脚,暗算自己的性命。 秦川自然是将计就计,让他自己将这恶果自己吞下去。 邱显生这等奸贼,暗通匪寇,理应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让他将秘密咽进肚子里坠崖而死,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了。 …… 不一会,士兵们都将绳爪加固完毕,回到秦川的身边。 秦川微笑道:“都准备好了吧?” “秦公子,都准备好了!” “好!” 秦川手执绳爪,信手一挥,直接一马当先,奋力攀上一线天。 “出发!” …… 与此同时,正面战场上。 龙骧营将士们已经节节败退,损失惨重。 虽然秦川有言在先,让他们无需强攻寨门,只需用弓弩与敌军接战。 但在长时间的僵持战下,还是遭到了土匪们的压制。 毕竟此行他们是奉秦川之命,急行突袭至此,每个人都只携带了一天的干粮。 随身携带的箭矢,数量自然也是捉襟见肘。 而土匪们准备的箭矢充足,加上占据地形优势,可以居高临下砸下檑木滚石。 鏖战了半个时辰下来,龙骧营两千五百将士,已经死伤六七百人,箭矢也机会消耗殆尽。 “将军,这些贼寇的火力实在太猛烈。” 副将郭宠来到陆伯远身边,焦急道,“咱们还是先行撤退,再从长计议吧。” “不行!” 陆伯远神情坚决如铁,厉声喝道,“传命所有将士,必须给我顶住,后退者死!” 郭宠心急如焚道:“但是,我军携带的箭矢几乎已经用尽,即便再坚持下去,也只是做土匪们的活靶子啊。” “那也得顶住!” 陆伯远振声喝道,“秦公子有令,命我们必须在正面战场拖住敌军,吸引住这些土匪的注意力!” “如果我们一撤,秦公子和剩下的弟兄们便将身涉险境!” “所以,只要我军还剩下一人健在,就决不能临阵脱胎!” “即便用命拖,也必须拖住这些土匪!” 在陆伯远的命令下,将士们只得拼死拖延时间。 没有弓箭可使用,便只能假意向前冲锋。 冲了百八十米后,便佯作不敌,被土匪们的箭雨又射了回来。 陆伯远这种方法,无异于是在硬拖。 用屡战屡败的不断冲锋,遮掩他们拖延时间的意图。 但付出的代价便是,将士们的伤亡越来越多。 看着一名又一名龙骧营士兵被箭矢射落马背,倒在血泊之中。 寨门上的土匪们,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哈哈哈,这龙骧营不是号称是京城禁军十营中,最强大的精锐么?” “现在看来,也就不过如此么!” “被我们当成猎物一般乱射,没有丝毫抵御之力。” “这仗打的,简直比从前还要轻松!” 林千钧站在正中间,看着在自己的指挥下,将官兵们杀得节节败退,也不由满脸得意洋洋。 “有本少亲自在此指挥坐镇,区区两三千官兵,自然是弹指可破。” “我看这些人是没有箭矢可用,所以才只能用愚蠢的添油战术,顶着我们的箭雨不断冲锋。” “三当家,速速打开寨门,率领所有弟兄,随我一起杀出去!” “是!” 秃三炮也已经杀红了眼,脸上满是兴奋的笑容。 听到林千钧的命令,便立刻要去打开寨门。 “三弟,且慢!” 二当家王宝山立刻拦住了他,皱眉道,“林公子,大当家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据寨坚守,抵御官兵。” “咱们还是继续据守不出,用箭矢杀敌吧。” “二当家,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了。” 林千钧转头瞥了王宝山一眼,轻蔑笑道,“两军交战,最重要的便是士气。” “这些官兵在咱们的射杀下,已经死伤过半,阵型溃乱,士气低迷。” “只要再被我们随便一冲,必定会彻底崩溃。” “咱们不仅能将这些官兵统统全部歼灭,还有机会生擒秦川小儿,回去献给杨相国。” “这天大的功劳就摆在面前,难道你要这么眼睁睁过错么?” 王宝山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一时不知该如何辩驳。 “二哥,林公子说得对啊!” 秃三炮兴奋笑道,“这些官兵都已经被咱们射成筛子,现在短兵相接,肯定不是咱们弟兄的对手!” “这样,二哥,你带五百弟兄继续固守寨门,防止他们偷袭。” “俺同林公子一起杀出去,将这些官兵全歼!” 王宝山满脸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秃三炮一眼。 这货真是鲁莽无脑,只顾着杀敌痛快,全然不记得大哥交代的话。 但见林千钧和秃三炮一再坚持,王宝山也无可奈何。 只得同意妥协,准许他们带人杀出,自己带五百人继续坚守。 寨门大开,林千钧及秃三炮率领两千多喽啰,气势汹汹杀了出去。 龙骧营将士们经历了惨烈的伤亡,本就已经士气低迷。 面对土匪们突然袭击的冲锋,瞬间一个个更加慌乱失措,惊恐万分。 “弟兄们,不要慌!” 陆伯远跃马屹立于最前,振声喝道,“这些土匪主动跑出来与我们交兵,便是自寻死路!” “随本将一起,杀尽这些土匪,战至最后一刻,以死报国!” 第五十四章 家被偷了 纵然陆伯远身先士卒,斩杀十几名土匪,挽回了些许士气。 但仅凭一己之力,终究还是难以挽回大局。 拼死干掉了二三百号土匪后,龙骧营的军阵便彻底被冲散。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被挠钩套索从马背上拖了下来,生擒活捉。 陆伯远身中两箭,翻身落马,不等起身再战,便被两把利刃架在脖子上, “陆将军,你还真是位勇将。” 林千钧不紧不慢走上前,居高临下睥睨着陆伯远,戏谑笑道,“这么大年纪,还如此英勇,真是令人钦佩啊。” “是你!” 陆伯远一眼认出林千钧,瞬间怒目圆瞪。 “林千钧,原来你就是给四明山通风报信的内鬼!” “你身为当朝武官,竟敢私通贼寇,背反朝廷,该当何罪?!” “陆伯远,少给小爷扣帽子。” 林千钧直接一脚将陆伯远踢翻,骂道,“小爷的骠骑将军之位,已经被皇帝罢黜,还算什么背反朝廷?” “告诉你,今日小爷帮四明山对付你们,就是为了教训那秦川小儿!” “老老实实告诉我秦川在哪,我便饶你们一条性命如何?” 陆伯远嗤之以鼻,冷笑道,“林千钧,你以为老夫和你一样卑鄙无耻,会为了苟活性命出卖朝廷?” “即便你将我千刀万剐,也休想我透露一丁点情报!” 陆伯远这番大骂,使得林千钧有些恼羞成怒,嘴角微微一抽搐,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 当即一把揪住陆伯远的衣领,一手抽出腰间的佩刀,狞笑道,“好,那小爷便成全你!” “我倒要看看,你这一身老骨头,有没有你的嘴这么硬!” 正当林千钧举起佩刀,准备对林千钧痛下杀手之际。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 “林公子,不好了!” 林千钧转身一看,正是王宝山火急火燎朝他冲来。 一边冲向他们,一边焦急大吼道,“上面的兄弟下来报信,秦川带人突袭至山顶,已经生擒大哥,控制了整个儿大寨!” “什么?!” 听闻此话,喽啰们顿时全都惊恐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 林千钧惊愕道,“我们明明一直都死守寨门,没有放一个人通过。” “他秦川小儿怎么可能从我们的眼皮底下绕过去,直接突袭山顶?!” 王宝山心急如焚道,“秦川带了五百余将士,攀登上北面一线天。” “一线天之上便是大寨,大哥必定是毫无防备,被他们突袭所擒!” “这……这怎么可能?!” 林千钧满脸难以置信,“一线天我刚刚亲自去查看过,地形何等险峻,连猴子都爬不上去。” “他秦川究竟是用什么方法,怎么可能带五百士兵攀上一线天?” “哈哈哈哈!” 陆伯远忍不住仰头大笑,“林千钧,秦公子可是擎苍将军之子,他的智慧和才华,又岂是你这般小儿能理解的?” “就算你杀了我,秦公子也必定会将你抓回朝廷,将你林家夷灭三族,明正典刑!” “混账!” 林千钧双目通红,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一脚将陆伯远踢飞出去。 他拎着佩刀正要冲上去,却被王宝山拦住,“林公子,不要浪费时间!” “赶快回援大寨,将大哥救出来,才是重中之重!” “好!” 林千钧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秦川,没想到在这战场之上,你还敢摆我一道。” “我一定要将你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二当家,你带二百弟兄,在这里看守住这些俘虏。” “三当家,带着其他弟兄,跟我杀往山顶,将山中的官兵统统斩尽杀绝!” …… 当即,林千钧和秃三炮率领两千余喽喽,气势汹汹原路返回杀向山顶。 林千钧始终一骑绝尘,骑着马飞奔在最前,眼中满是腾腾杀气。 他和这些土匪,当然没什么感情。 祝飞虎是死是活,都和他没关系。 但是,今日无论如何,林千钧都一定要杀了秦川。 一来,秦川当初算计他得手,害得他丢掉官位,害死了他最爱的女人。 二来,自己和土匪们厮混在一起的事,已经暴露。 所以必须将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都统统杀死,一个都不能留。 只要放走一个活口,跑回朝廷报信,他们林家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尤其秦川,乃是现如今皇帝眼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自己必须亲手割下他的脑袋,否则便寝食难安…… “啡!” 林千钧正神情阴鸷,胡思乱想之际,座下的战马突然惊呼一声。 他的脚下赫然出现一条隐秘的绊马索,直接将马蹄缠住。 林千钧反应不及,直接翻身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等等,有埋……” 他虽第一时间大吼着出声提醒,却仍然为时晚矣。 每一棵松树之间,都连接着一道纤细隐秘的绊马索,如同蛛网般密密麻麻。 身后的土匪们冲了上来,瞬间全都被绊马索缠住马蹄。 一个接一个摔落马背,惨叫连连。 受惊的战马彻底失控,挣脱了绊马索的桎梏后,便撒蹄狂奔起来。 许多喽啰都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直接被一马蹄踩在身上,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活活践踏致死。 与此同时,五百余士兵从两侧的密林中杀出,直接对土匪们展开。 纵然土匪有两千之众,但在这绊马索组成的天罗地网之众,直接阵型崩溃,战意全无。 面对周围以逸待劳的龙骧营将士,根本没有丝毫抵御之力,倒得倒,降得降,死走逃亡伤。 “岂有此理,竟敢设伏……” 林千钧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抽出佩刀,正欲厮杀。 起身定睛一看,却见秦川仗剑而立,出现在他的面前。 “秦川!” 林千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瞬间化身野兽一般,怒不可遏道,“姓秦的,你好大的胆子!” “设套暗算老子,还敢跑到我面前!” “今日,咱们就新仇旧恨一起算,纳命来!” 第五十五章 凯旋而归 林千钧杀气腾腾,挥刀直取秦川。 但他全力劈下的一刀,却被秦川微然侧身,轻而易举躲闪开来。 “糟了!” 意识到自己露出破绽,林千钧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他紧咬槽牙,猛然回手一刀横扫而出,想将秦川拦腰斩断。 却直接被秦川一掌轰在背上,噗嗤吐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瘫跪在地。 秦川猛然一脚,狠狠踩在林千钧持刀的左手上,踩碎了他的掌骨。 “啊!” 林千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嘶吼道,“放开我!” “想得美。”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林千钧,冷然笑道,“林公子,要说胆大,你才是胆大包天啊。” “当初你本应和宋廉一家人,一起被处斩。” “想必你父亲使了不少金银,才保得你一条小命。” “刑部尚书包彦伦说你逃狱被杀,我虽然不信,但也没打算继续追究。” “原本以为你捡回一条性命,会长些教训,躲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没想到竟还敢跑到四明山,和土匪厮混在一起。” “这次我向你保证,即便你爹林承方倾家荡产,也保不住你了。” 面对秦川压倒性的恐怖武力,林千钧面如死灰般绝望。 不一会,他手下这两千多喽啰,也被龙骧营将士们尽数制服。 副将鲁能激动道,“公子,土匪们全部溃败了!” “咱们俘虏了四百余人,杀死七百余人,还不到千人逃进山中躲了起来。” “要不要末将带兵搜山,将这些人统统搜出来?” “不必。”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贼酋祝飞虎已经被我们所擒,山上的金银、粮草、军械,也尽归我军所有。“ “没有了军械和粮草,四明山从此就将土崩瓦解。” “即便这些逃走的喽啰日后再次啸聚山林,也不过是一伙流寇而已。” “为了搜捕他们,再死几个弟兄,不值得。” “弟兄们,带上俘虏和战利品,下山!” “是!” 当即,秦川率领士兵们,押着祝飞虎、林千钧等俘虏,以及足足十几车战利品,浩浩荡荡下了山。 下山之后,见陆伯远等人死伤惨重,顿时都有些惊慌。 秦川皱眉道,“陆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陆伯远苦涩道,“秦公子,都怪末将无能。” “箭矢全部用完后,为了拖延住这些土匪,我只能率领将士们假装冲锋。” “没想到被土匪们抓住机会,主动开关出击,反而让我们死伤惨重。” “若非秦公子及时奇袭了四明山山顶大营,生擒了贼酋祝飞虎。” “恐怕末将现在,已经去见阎王爷了。”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陆将军,是我考虑不周,才害你龙骧营的将士死伤惨重。” “多亏你们拖延的时间,让我有充足的时间,一举剿灭了四明山。” “那些将士,没有白白牺牲!” 当即,秦川亲自帮陆伯远,处理了身上的伤势。 处理好伤势后,陆伯远沉声道,“秦公子,刚才那些土匪上山支援前,留下了二当家王宝山,以及二百余喽啰看押我们。” “但刚刚他们打探到消息,知道了那些喽啰都被秦公子消灭,便直接扔下我们逃跑了。” “要不要率兵追杀,将这些喽啰统统抓回来,押回朝廷治罪?” “不必了。” 秦川淡笑道,“四明山贼酋祝飞虎,还有暗通土匪的贼人林千钧,都已被我生擒。” “山上的金银、粮草和军械,也都被我尽数缴获。” “这些土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钱粮的支撑,用不了多久就会不战自溃。” “将士们都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及早赶回京城治疗为重。” …… 当即,秦川同陆伯远一起,率兵离开四明山。 清晨时分,天色蒙蒙亮,便直接返回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后,李玉堂不由大为惊骇。 “汪沉,你……你说什么?” 汪沉再次重复道,“陛下,龙骧营顺利剿灭四明山,凯旋而归。” “秦公爷和陆将军,正在宫外等待陛下接见。” 李玉堂刚刚从睡梦中醒来,本就还有些迷糊。 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瞬间困意全无,惊愕道,“这个秦川,还真是了得啊……” “朕昨日刚刚下旨,命他去征剿四明山。” “距离朕下达旨意到现在,也不过才堪堪八个时辰。” “换做其他将领统帅,恐怕这个时候还在整顿兵马,清点人数,还没有出发。” “秦川却已经凯旋归来,拔除了四明山这颗在京郊直隶盘踞多年的眼中钉……” 李玉堂自言自语了半天,最终化作一句感慨。 “不愧是秦家之后,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传旨,让秦川和陆伯远,来养心殿见朕!” “……奴才遵旨!” 汪沉愣了愣,忙不迭转身去传旨,心中不由暗暗惊愕。 通常而言,陛下面见臣下,都是在华阳殿。 养心殿是陛下的寝宫,没有传召,连后宫的嫔妃及皇子公主们都不能随便进来。 至于外官,则根本连踏入养心殿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准许外官到养心殿面圣,算是最大的偏宠和恩典。 看来这个秦川,是真要深得圣心了。 汪沉传旨后,秦川和陆伯远也感到受宠若惊。 当即卸掉盔甲,解去佩剑,才随汪沉前往养心殿。 来到养心殿,李玉堂仍坐在龙床之上,两名宫女正在为他梳洗。 秦川和陆伯远跪地抱拳,振声道,“参见陛下!” “二位爱卿,免礼。” 李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问道:“朕剿灭四明山的圣旨,昨日才刚刚下达。” “没想到今日天还未亮,你们便已经剿灭匪徒,凯旋而归。” “秦卿,和朕讲讲,你是如何剿灭四明山的,此战斩获如何?” “遵旨。” 秦川淡淡一笑,“禀陛下,臣断定四明山之所以屡次派兵征剿失败,并非官兵剿匪不力。” “而是因为朝中出了内鬼,每次提前给四明山通风报信。” 第五十六章 抄斩林家 “因此,臣昨日接到圣旨后,便立刻前去龙骧营,让陆将军放弃携带粮草辎重和攻城军械,即刻率军同我出发……” 当即,秦川将自己此次攻下四明山所使的战术计谋,一五一十讲述而出。 听了秦川兵分两路,正面拖延住土匪主力,实则奇袭一线天的战术,李玉堂眼中满是赞许之色。 秦家有一本祖传的兵书,名为《秦家兵法》。 相传这部兵法,是秦家先祖所创,将古往今来各种兵略战术,临敌阵法,全都囊括其中。 《秦家兵法》从不外传,由家主贴身携带。 并且只有历任家主,才有资格钻研修习。 当初落云谷之战,秦家军遭遇埋伏,被北狄军逼入绝境。 秦擎苍自知突围无望,为了防止《秦家兵法》落入北狄人之手,便亲手将这部兵法焚毁。 焚毁了《秦家兵法》后,秦擎苍便放下一切牵挂,最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而这部庇佑大乾数代江山社稷的兵书,也就此绝迹人间。 秦川作为秦家的后人,却没能《秦家兵法》继承下来,是李玉堂心中最大的遗憾之一。 但幸好,秦川虽然没有研习过《秦家兵法》,但却继承了秦家历代先贤的韬略和智慧。 只要再多积攒些经验,日后必然能像秦家先烈们一样,成为大乾的柱国良将。 秦川毕恭毕敬,继续道,“禀陛下,此战龙骧营共俘虏四百余人,杀敌七百余人,贼酋祝飞虎、秃三炮,全部生擒回京。” “此外,在四明山的贼巢内,缴获黄金三万余两,粮草十万余石,各种军械武器无数。” “好!” 李玉堂大为欣然,咧嘴笑道,“秦卿,没想到你初次掌兵,便立下如此奇功,为朕解决一个心腹大患。” “由此足以证明,卿之兵法韬略,不在令尊擎苍将军之下,日后必能统领万军!” “朕决定,封你为荡寇将军,领禁军节钺!” “从今往后,龙骧、虎贲、星曜、月明四营,皆归你执掌!” 秦川急忙抱拳颔首,果断婉拒道,“陛下,臣断不敢领受!” “此次剿匪能成功,全仰仗陆将军指挥有方,龙骧营将士奋勇杀敌。” “臣不过是随军出征的参军,为出谋划策,断不敢领受如此嘉奖。” “现如今四明山匪徒已平,臣只想重回都察院,在朝中为陛下竭智尽忠。” “如陛下要嘉奖,就请嘉奖陆将军及龙骧营的将士们吧。” 听闻此话,李玉堂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身后的陆伯远却浑身一震,感动得险些老泪纵横。 此战第一功臣,绝对是秦川无疑。 若非秦川定下奇谋,分兵一线天,他们龙骧营必然和先前剿匪的官兵们一样,伤亡惨重,铩羽而归。 秦川明明立下如此奇功,却丝毫不贪慕奖赏,而将功劳都让给了将士们。 这般高风亮节,简直比起昔日擎苍将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玉堂只得点了点头,淡笑道,“陆将军,此次能顺利平定四明山,你也功勋卓着。” “朕即加封你为三品耀武将军,授西亭侯,享食邑五百户。” “凡参与此战的龙骧营将士,皆赏白银五十两,蜀锦五匹。” “此战阵亡者,皆封义节郎,令发二百两白银,抚恤其家人。” “谢陛下!” 陆伯远激动地点了点头,险些喜极而泣,急忙向李玉堂连连叩首。 他自己拜将封侯,倒是不算什么。 但陛下对有功弟兄的奖赏,以及死伤将士的哀荣,足令他感激涕零。 陆伯远叩首谢恩后,便暂时退下。 李玉堂无奈对秦川说道,“秦卿,你此次也算是为朝廷,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 “朕若不奖赏你,未免有些说不过去吧?” 秦川淡笑道,“陛下,臣并非自命清高,不愿升官。” “只是现如今天下尚且还算安定,海晏河清,边关尚无战事。” “臣更愿在朝中任命,辅佐陛下治国安民,肃清朝野。” “若日后天下有变,异族掠境,臣必披甲上阵,为陛下卫戍边疆。” 李玉堂只得无奈点了点头,“也罢,既然你有此心,朕便不强求了。” 说罢,李玉堂面露正色,沉声道,“秦卿,你方才说,四明山之所以屡次剿灭不力,是因为朝中有内鬼给他们通风报信。” “此事,可有凭据否?” 秦川不假思索道,“陛下,若是没有凭证,臣断不敢乱言。” “此次臣生擒回朝的这数百人中,除了四明山的匪徒之外,还有一个人。” “哦?” 李玉堂眯着眼睛,沉声问道,“何人?” 秦川郑重道:“林承方之子,林千钧。” “什么?” 李玉堂微微怔了怔,神情倏然一沉,猛然一掌拍在桌案上。 “岂有此理!” “当初抄斩宋家之时,朕便下令要将林千钧一并斩首。” “但刑部尚书包彦伦却称林千钧趁夜逃狱,被刑部的官差所杀,所以便就此作罢。”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仍苟活于世,还敢与四明山土匪沆瀣一气!” “这次,朕绝不会饶过他!” “来人!” 李玉堂怒喝一声,两名苍云卫从外面走进来,“在!” “即刻前往林府,抓捕威远将军林承方,将林府满门统统打入死囚!” 李玉堂咬牙切齿道,“还有刑部尚书包彦伦,也一并拿下,押入大牢问罪!” “是!” 两名苍云卫正欲去办差,秦川开口道,“且慢!” 李玉堂狐疑道,“怎么,秦卿,莫非你要帮这些欺君罔上的罪臣求情不成?” “臣并非为罪臣求情,而是希望陛下为大局考虑。” 秦川淡笑道,“依臣看来,抓捕林承方全家尚可。” “但包彦伦,现在不宜轻动。” 李玉堂不解道:“为何?” “先前臣奉陛下之命,仔细查阅了六部档案。” 秦川毕恭毕敬道:“依臣看来,包彦伦虽这些年来贪污了不少银两,但几乎从未主动贪墨。” “而是在其他贪官吃肉的时候,他才敢去蹭一口汤喝。” 第五十七章 林承方出逃 “那有如何?” 李玉堂不解道,“秦卿,你应该清楚。” “但凡贪污,不论银两多少,皆是朝廷的蛀虫。” “对付这些蛀虫,朕又何必手软?” 秦川解释道,“臣并非想让陛下手软,而是认为应该物尽其用。” “从臣查阅的档案中,足见包彦伦此人胆小如鼠,贪生怕死。” “这样的人,就是随波逐流的墙头草,为了保全自身,什么都可以出卖。” “陛下与其杀了他,不如准许臣敲打恐吓他一番,好让他为我们所用。” 李玉堂这才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如此!” “秦卿,你刚刚入朝不久,没想到心思竟已练就如此老辣。” 秦川淡笑道,“陛下谬赞了。” “宦海沉浮,深不见底,人心险恶。” “若是还像从前那般天真,臣又如何能在保全自身的同时,为陛下竭智尽忠?” “好,那朕便依你之意,暂时不动那包彦伦。” 李玉堂赞许笑道,“秦卿,今后你不论何时,都可以不经禀报,直接来养心殿见朕。” “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向朕开口,朕一定无所不依!” …… 凌晨时分,天色刚蒙蒙泛亮。 一队苍云卫便疾行穿梭于街道之上,直奔林府而去。 来到林府,苍云卫破门而入,即刻展开行动。 仅仅数分钟的光景,便将林家三十余人全部抓捕起来。 除了林承方的四个妻妾之外,其余的全都是奴仆下人。 沈临雪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环视而过,狐疑道,“林承方呢?” 一名苍云卫回答道,“统领,我们已经搜遍所有房间,却不见林承方的踪迹。” 沈临雪皱了皱眉,来到林承方的大娘子面前,淡淡道,“你们家老爷去了哪里?” 林承方的大娘子早已吓破了胆,整个人瘫软在地,颤声道,“我……我也不知道……” “老爷今晚本是在我的房里睡,但刚刚却突然有一个人到家中,说军营出了大事,老爷便匆匆走了。” “什么?” 沈临雪脸色一变,急忙问道,“报信的是何人,走了多少时间?!” “报信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我也不认识……” 大娘子颤声道,“老爷刚走不久,你们就直接闯入府中,也就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没想到我们都已如此神速,还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沈临雪神情阴冷,沉声喝道,“来人!” 一名苍云卫抱拳道,“统领,有何吩咐。” “我立刻返回皇宫,将林承方出逃之事禀报陛下。” 沈临雪沉声道,“你们速速分头前往京城所有城门设下路卡,绝不能让林承方逃出京城!” “是!” …… 与此同时,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大堂内,面无表情端着茶盏喝茶。 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拉着黄包车来到府内。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林承方。 “杨相国,杨相国!” 林承方满脸惶恐,连滚带爬冲到杨文忠面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相国,祸事了!” “那秦川仅用短短一夜光景,便直接剿灭了四明山。” “据守城的将士报信说,我儿林千钧也被那秦川所抓!” “相国,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文忠不紧不慢放下茶盏,冷笑道,“林将军,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吗?” “我若不知道的话,又怎会特意派人,去将你接到这里来?” “告诉你,你前脚刚刚离开,苍云卫后脚便查抄了你的府邸,将你一家三十余口人全部打入死囚。” “现如今,苍云卫应该正在封锁四方城门,全城搜捕你。” “怎……怎么会这样……” 林承方彻底六神无主,脸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颤抖不停。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用膝盖蹭着地面,来到杨文忠的面前,抓着杨文忠的手,颤声道,“相国救我,求相国救我!” “救你?” 杨文忠嗤鼻一笑,一把甩开林承方,淡淡道,“林将军,你也太高看老夫了吧?” “老夫能在苍云卫抄你的家之前将你救出来,已经是尽了全力。” “现如今苍云卫在全城缉拿你,老夫还能如何救你?” 林承方吞了口唾沫,嘶哑道,“相国,您……您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您别忘了,这些年来,末将帮您做过多少事,立过多少功劳。” “如果末将被抓入大牢,万一扛不住酷刑,无法守口如瓶,岂不是给相国添麻烦吗?” 听闻此话,杨文忠神情倏然一沉,冷声道:“林承方,你是在威胁老夫吗?” “末将不敢,末将只是……对自己没自信。” 林承方虽惶恐万分,但也只得紧咬槽牙,硬着头皮道,“没办法,杨相国,末将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若非您是四明山的后台,我儿林千钧不可能被秦川所抓,我林家也不会沦落至这般地步。” “抛开四明山的事不提,如果末将不小心将当初落云谷之战的秘密吐露出去,相国还如何独善其身?” 杨文忠两眼死死盯着林承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机。 但随即便转瞬即逝,嘴角勾起一抹一意味深长的笑容。 “林将军,老夫跟你开玩笑呢。” “你我一起共事这么多年,早已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现如今你遭了难,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管?” “这样吧,京城西门的守将于宽,是老夫的门生,唯老夫之命是从。” “严翼,你速速带着林将军,从西门逃走,护送他逃往护城河。” “老夫在护城河边上备了一条小舟,你到了护城河,便乘舟顺流而下,直奔江南而去。” “老夫的两个儿子,皆在江南为官,有他们庇护,定可护你周全。” 林承方这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点了点头,“多谢相国,多谢相国救命!” 说着,他又想到什么,小心翼翼道,“相国,那我儿千钧……” 杨文忠冷声道,“都已经到这般时候,你还顾得上这许多?!” 第五十八章 朝廷要变天了? “现如今你已经落难,老夫还愿意出手拉你一把,是看在这些年来的情分上。” “能保你一人平安,已经是老夫的全力,你还想将你儿子也一并带走?” 杨文忠冷笑道,“告诉你,陛下已经下了圣旨,林千钧不仅当初假死欺君,此次更是勾结四明山土匪,罪无可赦。” “你若是想保你儿子,那就等着和你儿子一起下黄泉吧!” 林承方吞了口唾沫,心中挣扎许久,颤声道,“杨相国,我……我知错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在下能度过此次劫难,日后如有翻身之日,一定赴汤蹈火报答相国恩情!” 杨文忠这才欣慰笑着点了点头,上前出手搀扶。 “承方,起来吧。” 扶起林承方的同时,杨文忠从怀中取出一袋银元,塞到他的手中。 “这些银子你拿着,留在路上做盘缠。” “老夫也不图你的报答,到了江南之后,好好过日子便是。” 说罢,杨文忠对门外的车夫说道:“严翼,你立刻送林将军,从西门出城,前往护城河。” “务必要保林将军周全,亲眼目送林将军上船之后,再回来见我。” “是。” 车夫重重点了点头,抱拳道,“林将军,请。” “相国恩情,没齿难忘!” 林承方感激道,“在下就此别过,请相国多加保重。” 说罢,林承方便带着银元,坐上黄包车,被严翼拉出相府。 …… 杨文忠所言不错,西城守将于宽确实对他忠心耿耿。 原本城门处,刚刚立好路卡,增设了二百余守兵。 但严翼到后,仅仅出示了一枚令牌,于宽便立刻下令放行,根本没有检查坐在车上的是何人。 出了城之后,严翼护送着林承方直奔护城河而去,一路畅通无阻。 来到护城河,严翼停下黄包车,恭敬道,“林将军,到了,请下车吧。” “兄弟,多谢了。” 林承方从车上下来,随手取出一枚银元抛给严翼。 然而,看向面前的护城河,河面上却一片空空如也,根本不见一条船的影子。 林承方左顾右盼张望了半天,都没有寻到船只所在,疑惑道,“兄弟,杨相国说为我准备好的船只何在?” 然而,当他转头一看,却见严翼一改方才满脸淳朴憨厚的模样。 浑身杀气腾腾,嘴角勾起一抹渗人的狞笑,不紧不慢从腰间抽出匕首。 “林将军,别急,在下这就送你上路。” “什么?!” 林承方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严翼直接猛扑而出,将他压倒在地,刀锋狠狠刺向他的咽喉。 林承方强压惊恐,紧紧抓着严翼的手腕,使得匕首停在自己的喉结上方。 作为当朝三品威远将军,昔日秦擎苍的副将,林承方也是有些武功在身上。 此时紧咬槽牙,额头一根根青筋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气,勉强和严翼陷入僵持。 “兄弟,有话好商量……” 林承方嘶哑道,“杨文忠给你多少好处,让你了结我的性命?” “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我若日后能翻身,一定会报答你……” 严翼嘴角微微上扬,戏谑笑道,“林将军,你以为谁都和你一般势力吗?” “我为杨相国办事,从来不图回报。” 说着,严翼不紧不慢张开嘴,舌尖在牙齿上捋过一圈。 林承方两眼死死盯着严翼手中的匕首,全部注意力都在刀尖之上。 突然他余光瞥见,严翼的口中闪烁起一点寒芒。 下一秒,只听扑哧一声。 严翼口中藏着一枚拇指长短的吹筒,不紧不慢叼在嘴上。 一记锋利的吹箭,直接刺穿了林承方的眉心。 “你……” 林承方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恐,浑身瞬间瘫软无力。 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瞳孔渐渐涣散,当场气绝身亡。 …… 次日,早朝之际。 群臣齐聚于华阳殿外,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今日令群臣议论的话题,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杨文忠竟然没有来。 “杨相国这些年来,可是从未耽搁过早朝。” “每日早朝的第一本,都非他莫属。” “即便是身体抱恙,都要坚持抱病前来。” “怎么今天,竟然没有来。” 有些人忍不住议论道,“杨相国今日没来,不会和昨夜的事有关吧?” “昨夜?昨夜出什么事了吗?” “怎么,你不知道吗?” “秦御史奉陛下之命,前往四明山剿匪。” “仅仅只用了一天的光景,不仅剿灭了朝廷多次派兵都难以拔除的四明山匪徒,还抓住了林承方之子林千钧暗通土匪。” “深更半夜,陛下直接派兵抄了林府,将林家三十几口人都打入死囚,唯独林承方不知所踪。” “林千钧?先前处决宋家的时候,他不就因越狱而被杀了吗?” “你……算了,没事。” 群臣正议论纷纷之际,突然见一辆车驾停在宫外。 正是秦川下了车,缓步朝他们走来。 众人顿时都停止议论,一个个闭上嘴巴,随即若无其事地开始聊其他话题。 秦川虽只是一四品官,但显然已经是陛下眼前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从他疯病痊愈,到现在不过月余光景。 便已经让都察院御史宋廉一家,工部主事曹宇一家,以及威远将军林承方一家,三口人加在一起将近百口人人头落地。 现如今更是连杨相国,都要避其锋芒。 明眼人都清楚,这个小子,绝不是他们能轻易得罪的。 或许朝堂之中,维持多年的杨党一家独大的局势,就要变天了。 小太监高呼一声,群臣纷纷进入华阳殿内,跪地参拜。 “众爱卿,平身。” 李玉堂端坐在龙椅上,淡淡道,“今日早朝之前,朕要宣布一事。” “前骠骑将军林千钧,当初因都察院御史宋廉之案,本应处死。” “行刑前夜,刑部向朕禀报说,林千钧意图逃狱,被刑部官兵追赶时失手杀死。” “朕便宣布赦免其罪,未再加多过问。” 第五十九章 杨文忠献头 李玉堂话锋一转,神情变得阴沉些许。 “但是,昨日龙骧营前往四明山剿匪之际,却发现此人竟然还活着。” “非但活着,还勾结四明山匪徒祝飞虎,屠戮官兵,对抗朝廷。” “包爱卿,此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包彦伦昨夜听说林千钧被秦川所抓后,便预感到大事不好,惶恐万分。 强烈的恐惧和不安,令他整整一夜未眠,却也没能想出任何应对之策,只得硬着头皮来上朝。 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陛下不仅提起此事,还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自己今日,怕是在劫难逃了…… “陛下,当初林千钧,确实关在刑部大牢……” 包彦伦哆哆嗦嗦道,“而且那个罪徒,也确实深夜逃出了大牢。” “臣派手下的官差前去抓捕,回来就对臣报信说,他们失手将林千钧打死,就地埋在了荒郊野外。” “但这林千钧究竟为何死而复生,还和土匪们勾结在一起,臣也不知情啊……” 说完之后,包彦伦内心便直接绝望了。 这种漏洞百出的说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怎么可能过陛下这一关? 自己今天,死定了…… 正当包彦伦心如死灰之际,秦川上前一步,淡笑道,“陛下,包大人这些年来,向来恪守本分,尽忠职守。” “林千钧之案,想来是其父林承方暗中买通刑部官差,才故意将其放走。” “虽然此事与包大人无太大关系,但他作为刑部尚书,确实难辞其咎。” “臣建议,罚包大人两个月俸禄,以示小惩大诫,请陛下明察。”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都为之一愣,暗暗惊诧不已。 刑部尚书包彦伦,是杨文忠的门生故吏,满朝官员人尽皆知。 同时群臣都心知肚明,陛下鼎力扶持秦川,就是为了与杨党的势力掣肘。 今日,秦川竟然主动开口,帮包彦伦说话? 这是怎么个情况? 李玉堂认真思索一番,微微点了点头,“秦卿此话有理。” “既然如此,就依秦卿之言,罚刑部尚书包彦伦两个月俸禄。” “包爱卿,你可要以此为诫,日后谨慎行事。” 包彦伦连忙跪地谢恩,“谢陛下,臣遵旨!” 起身之后,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了浓浓的感激。 达到他这个级别的大官,主要收入根本不靠俸禄。 罚区区两个月的俸禄,就和没罚没区别。 包彦伦清楚,今日若非秦川开口求情,陛下绝不会放过他。 即便不死,也得扒一层皮下来。 虽然包彦伦不明白,为什么秦川要帮自己说话。 但这份恩情,他算是暗暗记在心底。 李玉堂继续冷声说道,“四明山盘踞与京郊直隶一带多年,朝廷几次派兵前去征剿,却都中了土匪埋伏,铩羽而归。” “现如今四明山匪徒已经剿灭,自然真相大白。” “朝廷之所以屡次征剿不利,就是因为朝中出了内鬼,每次出兵之前,都会事先向四明山匪徒通风报信。” “这个内鬼,正是林家父子!” “朕昨夜已命苍云卫,将林千钧及林家三十二口人,全部打入死囚。” “今日午时三刻,和四明山匪徒一起,押至午阳门外,斩首示众!” “此外,罪徒林承方昨夜接到同伙报信,在苍云卫抵达之前逃跑,现在很有可能已经逃出京城。” “传朕旨意,于各州发放海捕文书,捉拿罪徒林承方!” “凡执林承方首级送入京城者,赏百金,封千户侯!” “遵旨!” 负责拟写诏书的太常寺官吏们,急忙躬身颔首,口道遵旨。 这时,殿外传来小太监一声高呼。 “相国杨文忠到!” 群臣微微愣了愣,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 正是杨文忠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昂首阔步,满脸从容。 来到龙椅前,撩袍跪地,毕恭毕敬振声喝道,“臣杨文忠,参见陛下!” “杨爱卿,请起。” 李玉堂淡淡道,“杨爱卿身为我大乾首辅,每日早朝,一向风雨无阻。” “不知今日,却为何迟误啊?” 杨文忠微笑道,“禀陛下,臣今日之所以迟误,是因为昨夜去办了些事,备了一份厚礼献于陛下。” 众人定睛一看,杨文忠手中果然捧着一只银匣,毕恭毕敬双手呈上。 “哦?” 李玉堂面露狐疑,问道,“这是何物?” 杨文忠笑着回答道,“禀陛下,这正是罪徒林承方之首级。” “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一众官吏,顿时都脸色一变,心中震惊不已。 林承方是何许人也?杨文忠的得力干将。 他能在短短数年间,从天赐军的一名副将,做上当朝三品威远将军,全仰仗杨文忠的提携。 得知林承方出逃的消息后,群臣心中都暗暗猜测,很有可能是杨相国用自身的能量,帮助林承方逃出京城。 谁也没想到,今日杨文忠竟然会在早朝之际,献上林承方的首级。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同样无比复杂。 默然许久,才淡淡开口道,“杨爱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罪徒林承方的首级,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杨文忠面带微笑,不假思索从容回答道,“禀陛下,老臣昨夜得知,秦御史率龙骧营剿匪凯旋,还抓回了林千钧。” “林千钧乃林承方之子,他与四明山土匪暗中勾结,林承方必定脱不了干系。” “臣猜测林承方知道此事后,很有可能会逃离京城,便亲自带领家仆伙计,前往林府拦截。” “果然如臣所料,臣抵达林府之际,林承方已经抛下家眷和家产,独自一人逃跑。” “为了帮陛下抓回此贼,臣率家奴们追杀一夜,直追到直隶边境,才终于将林承方抓住。” “臣本想生擒此贼献于陛下,但奈何林承方仰仗武力,困兽之斗,垂死挣扎,反而杀死臣两名家奴。” “无奈之下,臣也只得命家奴们痛下杀手,直接杀死林承方,将其首级带来献给陛下。” 第六十章 请你喝酒 虽然杨文忠与林承方之间的关系,所有人心知肚明。 偏偏他这番话,说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点破绽。 李玉堂犹豫片刻,也只得点了点头,淡淡赞许道,“杨爱卿不愧为三朝元老,果然深谋远虑,为朕排解了一大心忧。” “听旨,赐杨爱卿百两黄金,加食邑千户,并赐御酒十坛,蜀锦百匹,以昭嘉奖!” 杨文忠微笑道,“老臣为陛下分忧,理所应当,并不贪图奖赏。” “还请陛下将这些金银和赏赐之物,赐与秦御史,以彰剿匪之功。” 说着,杨文忠转头看了秦川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川也忍俊不禁,回以一笑。 果然。 姜,还是老的辣啊。 …… 了却林承方之事后,群臣轮番上本参奏。 半个时辰后,便宣布退朝,各回本班。 出宫之际,杨文忠来到秦川身边,笑道,“没想到秦公子不仅办差有方,在战场之上也如此足智多谋。” “不愧是忠勇秦家之后,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杨相国谬赞了。” 秦川淡笑道,“晚辈也没想到,杨相国竟对陛下如此忠义。” “为了帮陛下分忧,竟不惜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得力干将。” “那是自然。” 杨相国淡淡道,“我等身为大乾臣子,理应忠于陛下。” “林承方勾结土匪,对抗朝廷,就罪该万死。” “莫说只是我的门生,便是我的亲生儿子做出这种事,老夫也绝不会姑息。” 秦川拱手作揖道:“杨相国大义,晚辈钦佩万分。” “看来晚辈今后,还得多多向杨相国学习讨教才是。” 杨相国轻笑一声,背着手不紧不慢走远。 看着他嚣张得意的步伐,秦川顿时忍俊不禁。 “不过用这心狠手辣的手段小胜我一阵,便这么急不可耐地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杨相国,现在想笑就笑吧。” “只要笑到最后那个人不是你,便足够了。” …… 秦川并未被此事影响到,仍然前往都察院衙署,按部就班地办差。 一天过去,傍晚时分,秦川先其他官员一步提前离开。 离开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府,而是直奔刑部而去。 来到刑部,刑部官员们也完成了一天的事务,正在三三两两地离开。 秦川穿过重重人群,径直来到刑部尚书包彦伦面前,颔首道,“见过包大人!” “秦御史?” 包彦伦微微怔了怔,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 他左顾右盼了一阵,确认身边没有杨党的同僚,才低声道,“秦御史,今日朝堂之上,多谢你为本堂求情。” “包大人这是哪里话,你本来就是清白的,下官不过是禀明实情,直言劝谏而已。” 秦川淡笑道:“如果包大人实在要感谢下官,就请下官上街,喝一顿酒如何?” “这……” 包彦伦面露难色,心中有些犹豫不决。 请秦川喝一顿酒,倒是不算什么。 即便去最好的酒楼,点最好的酒菜,也花不了几个钱。 但是,现如今杨相国和秦川之间,已经牵扯了许多条人命,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如果自己单独和秦川喝酒,被杨党的人发现,汇报给杨文忠,势必会引起杨文忠的猜忌。 甚至,是杀心。 包彦伦正纠结之际,秦川笑着说道,“包大人,我知道你顾忌什么。” “如果包大人不弃,今日就由我做东,去我的福缘酒楼如何?” “虽然我那里的酒菜,在京城不算数一数二,但至少保证安全。” “安全”两个字,秦川特意加重的读音,表明了言外之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包彦伦自然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当即,秦川和包彦伦乘着轿子,一前一后离开皇宫。 为了防止引起其他人注意,他们两人之间保持着一里的距离。 秦川来到福缘酒楼,先上了二楼雅间。 过了半柱香的光景,包彦伦才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直到来到雅间关上门,包彦伦才算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秦川忍俊不禁道,“下官不过请包大人喝杯酒,包大人都需要如此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真是可悲啊。” “秦御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包彦伦无奈苦笑道,“你也清楚,咱们两个的立场,是截然不同的。” “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只能谨慎行事。” “怎么不同?”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反问道,“包大人,你我都是大乾的官员,陛下的臣子。” “咱们都有,且只能有一个立场,那就是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难道不是吗?” 包彦伦笑容一僵,急忙尴尬地点了点头,“秦御史所言极是,是本官失言了。” 秦川挥了挥手,吩咐伙计端上来好酒好菜。 “来,包大人,我敬你一杯。” 秦川与包彦伦碰杯,饮了一盏。 随即一边倒酒,一边笑着说道,“包大人,你可知道近来,陛下让我查阅六部档案,调查贪污官吏之事?” 听闻此话,包彦伦再次浑身一颤,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 但还是强压惊恐,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没想到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交给秦御史一人来办。” “足见秦御史,确实是深得陛下信任啊。”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信任归信任,但这可不算是什么好差事。” “包大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我才清楚,原来这大乾朝廷内,有这么多贪污银两,中饱私囊的蛀虫。” “一个吏部的六品员外郎,在朝廷之中,就是芝麻粒大小的官。” “竟然能在短短两年之间,贪了足足一千万两白银,几乎能顶上一个州半年的税赋。” “朝中贪腐之气如此盛行,贪官遍地,烂账满库,朝廷还能维持有序运转,而没有达到入不敷出的地步。” “由此便足以证明,我大乾的国力民力,是何等的强盛富饶啊。” 第六十一章 奉劝包彦伦 包彦伦不明白秦川此话何意,只得低着头默默喝酒。 秦川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同样面带微笑,自斟自饮。 几杯酒下肚,包彦伦先沉不住气,小心翼翼道,“秦御史,你对本官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 秦川淡笑道,“我只是对包大人说一声,再过一段时间,有很多贪官要被我揪出来。” “这些贪官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拔起萝卜带出泥。” “到时候,你这位刑部尚书,可就有的要忙了。” 包彦伦浑身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 秦川口中这些千丝万缕的贪官,他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难道说秦川这番话,是在敲打自己? 如果自己不主动坦白,到时候第一个办的,就是自己? 包彦伦越是胡思乱想,心中越是害怕,浑身控制不住地哆嗦不停。 秦川心中暗笑,忍俊不禁问道,“包大人,你抖什么?” “我……我抖了吗?我没有啊。” 包彦伦勉强挤出个笑容,“可能是不胜酒力,有些喝醉了吧……” 秦川突然砰的一声,猛然将手中的酒杯拍在桌子上。 “啊!” 这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包彦伦惊叫一声,险些直接滑到桌子底下。 “秦御史,你……你这是何意……”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包彦伦,淡淡道,“包大人,你刚刚的话,说得其实对也不对。” “你我现在的立场,确实截然不同。” “但凡朝中臣子,只有两个立场。” “要么,做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忠臣。” “要么,做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的奸臣。” “包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天无二日,国无二主。” “作为一名忠臣,即便是被暗害而死,也可以名垂千古,万世流芳。” “若与奸臣为伍,便是嚣张一生,霸道一世,死后也只会遭受世人唾骂,以及新君的清算。” “天日昭昭,恶者必偿,公道自在人心。” “下有王法,上有天道,没有任何人为非作歹之人,可以一世逍遥法外。” 秦川这番话大义凛然,一身正气,使包彦伦浑身瑟瑟发抖,颤声道,“秦大人,您是此话何意,下官有些听不懂……” “你不是听不懂,只是在装糊涂而已。” 秦川微笑道:“包大人,知道我今日为什么帮你求情,又请你喝酒吗?” “因为我翻遍各部档案,其他各部尚书,全都与杨文忠沆瀣一气,做出不知多少贪赃枉法,欺君害民的勾当。” “只有你,虽然也是杨党的人,但除了贪财之外,并未做过太多恶事。” “他们都已经腐烂入骨,无可救药,但你在我眼里,还有迷途知返的可能性。”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机会。” “助陛下将这些祸国殃民的贪官,统统揪出来严查重办,以此来洗清你自己的罪孽。” “这是你此生唯一能翻身的机会,我也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如果你不把握住,就只能被绑死在杨文忠这条大船上,一条路走到黑。” “而等待你们的结局,只有毁灭和败亡。” 包彦伦无言以对,心虚地低着头,似乎心中在进行艰难的纠结和挣扎。 秦川的语气缓和些许,淡笑道,“包大人,以上的话,是我作为一名臣子对你的奉劝。” “接下来,站在私交的角度上,我也要给你一个忠告。” “杨文忠,绝非可信之人。” 包彦伦怔了怔,弱弱道,“秦大人……此话何意?” 秦川淡淡道,“最简单的例子,就摆在你的面前。” “林承方是杨文忠的得力干将,对他忠心耿耿,这些年来为他立下不知多少汗马功劳。” “但是出事之后,杨文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亲手送林承方上了西天,用他的头颅为自己撇清关系。” “你们这些杨党的官员,和林承方一样,在杨文忠的眼里,都不过是棋子而已。” “在有用的时候,杨文忠会敲骨吸髓地利用你们,压榨尽你们身上所有价值,利用你们帮他赚取银两。” “而当没用的时候,你们就只会作为弃子,被杨文忠无情抛弃。” “甚至大祸临头之事,杨文忠还会直接对你们痛下狠手,让你们成为他保全自身,保全杨家的垫脚石。” “包大人,我知道你虽然胆小,但也算是个聪明之人。” “既然是聪明人,就应当将命运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不是将命脉被他人握于股掌,还是一个如此冷酷无情之人。” 说罢,秦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剩下包彦伦独自一人瘫坐在包间内,内心五味杂陈。 …… 次日清晨,早朝过后,李玉堂将秦川召入养心殿。 命所有丫鬟和宫女都统统退下,包括汪沉都到门口等候,只剩他们两个人。 “秦卿,你说得没错。” 李玉堂沉声道,“京兆府的事,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秦川顿时面露正色,“陛下,出什么事了?” “前两日,你剿匪出发之前,朕命苍云卫抓捕京兆府尹段德俊,进行拷问。” 李玉堂说道,“两日的拷问下来,段德俊却始终守口如瓶,将勾结刺客,私纵土匪之事都包揽在自己的身上。” “除此之外,便什么都不肯招认。” “没想到,昨天夜里,他竟然也遭到了贼人的刺杀。” “什么?” 秦川怔了怔,皱眉道,“陛下怀疑……此事与刑部尚书包彦伦有关?” “不。” 李玉堂摇了摇头,沉声道,“此事,与包彦伦并无关系。” “因为朕并非将段德俊关在刑部大牢,而是下旨关押于苍云卫的诏狱之中。”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段德俊,竟然并非是在刑部大牢,而是在诏狱遭到行刺。 虽然仅仅两字之差,但却直接让这件事的严重性,上升了好几个级别。 第六十二章 死人比活人更管用 诏狱,是苍云卫专用的大牢,专门用来关押那些犯下重罪的达官显贵。 从守卫到狱卒,全部都是苍云卫的成员负责担任。 因此,诏狱自建立以来,几乎从未出过任何意外。 这一次,段德俊竟然在诏狱内遭到了行刺。 此事足以证明,那名杀手背后的主使者,能量已经大到恐怖的地步。 甚至很有可能,在苍云卫内,都有他的人。 苍云卫乃是皇帝亲卫,除了有查案子之职外,还要负责贴身保护皇帝的安全。 一个权臣的耳目,混入了苍云卫中。 简直就等同于是一定程度上,拿捏住了皇帝的命脉。 秦川思忖片刻,沉声道,“陛下,段德俊生死如何?” “刺客心狠手辣,一刀封喉,段德俊当场便气绝身亡。” 李玉堂神情阴冷,咬牙切齿道,“一个京兆府尹遇刺,倒是无足轻重。” “但是,刺客胆敢潜入诏狱行刺,简直就是在挑衅朕的威严。” “据值守的苍云卫所说,昨夜一切安之如常,没有任何外人潜入诏狱之中。” “也就是说,这个行刺之人,很有可能就是苍云卫的成员!”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苍云卫乃是陛下的贴身暗卫,每一名成员都必须知根知底,完全可靠。” “可现如今,苍云卫内竟然混入一名刺客,而且是公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行刺。” “若是不将这根刺拔出来,对于陛下的安全而言,便是一个莫大的隐患。” “正是!” 李玉堂重重点了点头,冷声道,“秦卿,你可有什么妙计,帮朕将这个刺客给揪出来?” “待查明他的身份,朕一定要将这个贼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秦川略一思忖,淡笑道,“陛下,臣确实有一计。” “或许可以引蛇出洞,让这个刺客主动自投罗网。” 李玉堂两眼一亮,忙不迭问道,“秦卿有何妙计,速速说来!” 秦川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敢问陛下,段德俊的尸体何在?” 李玉堂不解秦川何意,但还是回答道,“还停在诏狱内,准备明日送回其本家发办。” “陛下,请先不要将段德俊的尸体送出宫,而是立刻派苍云卫,秘密送至太医院,安排在一个隐秘之处。” “并召集所有太医为其诊治,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李玉堂满脸懵逼,“秦卿,那段德俊昨夜就已经死了。” “即便朕召集天下名医,也不可能将其起死回生啊。” 秦川神秘笑道,“陛下无需让段德俊起死回生。” “只需让那个刺客,以及刺客背后的主使者疑心大作即可。” “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有用!” …… 深夜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喝着茶水。 严翼则坐在旁边的客座上,手中捧着酒葫芦,大口大口喝着酒。 茶几上放着一只帽子,以及一把刀。 正是苍云卫专属的绣云官帽,以及绣春刀。 杨文忠淡淡开口道:“严翼,这两日连续动手,你辛苦了。” “恩相,这是哪里话。” 严翼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咧嘴笑道,“恩相手下虽高手如云,但绝无人能与我的本领媲美。” “所谓能者多劳,我既受恩相大恩,就理应竭力报答。” 杨文忠点了点头,“你的能力,老夫一向非常放心。” “不过这两次行动,你不会失手了吧?” “怎么可能。” 严翼微微怔了怔,随即不以为然嗤笑着摆了摆手。 “恩相,你说笑了。” “那林承方虽然有些功夫在身上,但如何是我的对手。” “我都已经割下他的人头给恩相带回来,又能出什么意外?” 杨文忠淡淡道,“我说的不是前夜,而是昨夜的事。” “昨夜?昨夜便更容易了。” 严翼咧嘴笑道,“诏狱虽然守卫森严,但我作为苍云卫的千户,自然可以随意出入。” “段德俊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我杀他如屠猪狗,根本没有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杨文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微微眯起眼睛。 “但是,老夫听说今日,陛下将那段德俊送去了太医院,并召集所有太医进行抢救。” “如果段德俊确实已经死了,陛下又何必多此一举?” 严翼顿时眉头紧锁:“这不可能!” “我一刀割断了那段德俊的喉咙,确认那家伙彻底断气才离开。” “太医院的人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帮他起死回生?” 杨文忠沉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段德俊虽然只是一小小京兆府尹,但知道老夫太多秘密。” “不确保他彻底闭上嘴巴,老夫寝食难安。” “待明日上朝之际,老夫再仔细打探一下情况。” “如果段德俊确实还活着,就要劳你再跑一趟了。” “没问题!” 严翼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屈辱之色。 “如此弱小的猎物却没能杀死,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耻辱!” “如果他果真没死,我一定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绝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 次日,早朝时分。 群臣齐聚于华阳殿,入殿上早朝。 李玉堂一改平日的喜怒不形于色,脸上满是阴沉之色,显然今天很有火气。 “诸位爱卿,前日夜里,皇宫出了一件大事。” “竟然有贼人胆大包天,潜入诏狱行刺要犯。” 听闻此话,群臣顿时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潜入诏狱行刺? 好小众的词汇。 诏狱可是苍云卫的地盘,而苍云卫在百官眼中,都是如恶鬼般可怕的存在。 能潜入诏狱内进行刺杀,这是实力何等恐怖的高手才能做到? “这个贼人行刺之后,便逃出皇宫,朕命苍云卫四处抓捕,都未能抓住其踪迹。”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不过,诸位爱卿也不用太恐慌。” “因为不幸中的万幸时,那名遭到刺杀的犯人,并没有死。” 第六十三章 太医院行刺 听闻此话,站在最前的杨文忠顿时脸色一变,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自然的恐慌之色。 李玉堂淡笑道,“现在,那名被刺杀的犯人还没有苏醒过来,仍在太医院内精心疗养。” “等到他醒来之后,朕一定会让他招认出刺客的身份,然后下达海捕文书,在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乾搜捕刺客。” “即便上至凌霄殿,下至水晶宫,朕也一定会将这个刺客给揪出来,绝不容许他逍遥法外!” 群臣纷纷跪地,振声道,“陛下英明!” …… 退朝之后,群臣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真没想到,朝中竟然会出这么大的事来。” “竟然敢潜入诏狱行刺,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诏狱可是苍云卫的地盘,自从建立以来,还从未出过事。” “这个刺客能从无数苍云卫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刺杀,而且还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必然是绝顶高手!” 吏部尚书祝枝亮凑到杨文忠面前,满脸阿谀谄媚的笑容,“杨相国,您说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做出这等事来?” “我怎么知道?” 杨文忠却丝毫没给祝枝亮好脸色,狠狠瞪了他一眼,冷声道,“捉拿贼人,缉捕刺客,是苍云卫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祝尚书,我劝你有这个嚼舌根的工夫,还不如多把精力花在你的正差上。” 说罢,杨文忠便一拂衣袖,快步乘上轿子离开。 剩下祝枝亮愣在原地,明明想拍马屁,却反而碰了一鼻子灰。 被其他官员们嘲笑不已,臊得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杨文忠连做朝理政的心思都没有,直接第一时间离开皇宫,乘着轿子回府。 严翼仍然坐在大堂内,浑身酒气,呼呼大睡。 杨文忠来到严翼面前,冷声道:“你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还有心思睡觉?” 严翼瞬间睁开安静,整个人发懵了一阵,疑惑道,“杨相国,此话何意?” “老夫刚刚从皇宫回来,陛下亲口说,段德俊被太医们抢救了回来。” 杨文忠冷冷道,“陛下还说,一定要逼问出刺客的身份。” “上至凌霄殿,下至水晶宫,也要将你揪出来!” 严翼脸色微微变了变,面露阴狠之色,咬牙切齿道,“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如此命硬。” “杨相国,我现在就去一趟皇宫,解决了这个祸患!” “不急。” 杨文忠摆了摆手,淡淡道,“就算你轻功再好,有苍云卫的身份作为掩护,也不可能大白天潜入皇宫行刺。” “据陛下所说,那段德俊虽然抢救回来,但身负重伤,一时半会不可能苏醒过来,现在还躺在太医院内。” “你还是暂时沉住气,等今天夜里在动手。” 杨文忠正色叮嘱道,“严翼,你记住,陛下提前做好防备,太医院附近明里暗里,一定藏匿着众多苍云卫。” “你行事务必要小心谨慎,如果没有机会,就不要贸然出手,决不能被人抓住行迹!” …… 眨眼间,到了深夜时分。 皇宫宵禁时分,陛下在养心殿睡下,嫔妃们也都各闭宫门。 整个皇宫内一片冷冷清清,寂静无声,只有一些守卫,在各座宫殿的宫门外站岗守卫。 太医院位于皇宫西侧,由于夜间无人居住,所以守卫不算太过森严。 一道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翻过宫墙进入皇宫中。 如果鬼影一般,直奔西面太医院而去。 太医院外两名守卫,站得歪歪扭扭,哈欠连天。 突然,左侧宫墙处,传来“咚”的一声异响。 “有情况!” 两名守卫脸色一变,立刻直奔声音的来源而去。 然而,来到墙根下一看,却只有一块石头静静躺在地上,根本不见一道人影。 二人满脸懵逼,正满脸茫然,左顾右盼之际,上方传来一声口哨声。 两名守卫微微一怔,抬起头定睛一看。 严翼直接从墙上一跃而下,手中两把匕首,扑哧一声刺入两名守卫的胸膛。 从动手到二人咽气的过程,不到短短半秒,使这二人没有发出半丁点声音。 解决了这两名守卫后,严翼从二人身上摸出钥匙,疾步走向门前。 打开外面的门锁,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才悄然进入太医院内,又缓缓将门关上。 确认太医院内并无守卫,严翼才稍稍松了口气,点燃起一盏油灯。 疾步穿梭与太医院的长廊内,挨个房间寻找起来。 找了好一阵,一直从门口走到尽头,油灯才终于透过纸窗,映照到一道人影,躺在一间房中的病床上。 偌大的整个太医院,也只有这一个房间,有这一个人。 “就是你了!” 严翼微微眯起眼睛,正准备直接破门而入,了结段德俊这个死鬼。 但不等他动手,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玩味的轻笑。 “没想到你竟然还真敢来,真是勇气可嘉啊。” 听到这玩味的声音,严翼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当即直接从腰间抽出匕首,借助声音的来源判断方位,回手一刀狠狠刺向说话者的咽喉。 借着油灯微光的照映,严翼得以看到。 正是秦川始终藏匿于黑暗之中,从他进入太医院开始,便始终满脸玩味看着他。 “是你!” 严翼眼中流露狰狞的杀机,咬牙切齿道,“秦川,你害死了相国的女婿,也是相国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我便先杀了你,一并为相国除掉两个心腹大患!” 秦川拔剑出鞘,抵挡住严翼的匕首,自信笑道,“你若是有这个本事,只管使出来便是。” “如果本领不济的话,那就把你知道的秘密,统统给我吐出来!” 当即,秦川微然发力,将严翼一个趔趄逼退两三步。 随即二人同时冲向对方,展开一场刺刀见红的激烈搏杀。 严翼手中两把匕首疯狂挥舞,展开凌厉的攻势。 作为一名顶尖杀手,他的每一刀都目的明确,全都是狠辣的杀招,干净利落,直指要害。 第六十四章 你是何人? 秦川则将《逍遥剑法》施展开来,以守代攻,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抵御住严翼一记记疯狂攻势的同时,始终暗中策划,观察局势,仍然能屹立于不败之境。 数个回合过后,二人拼得棋逢对手,谁都没能占到半丁点便宜。 然而打着打着,严翼却渐渐焦虑起来,动作渐渐变得拖泥带水起来。 柳毅清楚,这家伙的心中,肯定是有所顾忌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的不是旁地,而正是皇宫内的太医院。“ 宫中的守卫和暗处的苍云卫们听到动静,肯定会立刻赶来支援。 如果太医院被守卫们重重包围,自己便插翅难飞了。 想到这,严翼面露恨意,面对秦川的剑锋不再躲闪,而是直接挥刀而出,手中匕首直指秦川的双眼而去。 看这般架势,分明是要和秦川同归于尽。 秦川微微皱了皱眉,没有选择和这家伙玩命,微微挥手收剑,躲闪过了严翼的攻击。 “呵,小子,你还是不够狠啊。” 严翼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般的狞笑。 在秦川躲闪的一瞬间,手中匕首骤然变招,明晃晃的刀锋回手划向秦川的咽喉。 眼看着刀锋已经近在咫尺,就要将秦川的喉咙割断的一瞬间。 秦川却微微一笑,仿佛早在预料之中。 身体猛然朝后一仰,使得刀锋擦着他的鼻尖而过,未能伤及他一根汗毛。 “什么?!” 严翼瞳孔骤然一缩,没想到自己的变招竟然被秦川预判到。 意识到自己这一招扑空露出破绽,心中暗道不好。 但再想找补,却已经为时晚矣。 秦川瞬间暴起,一肘顶向严翼的胸膛,将严翼整个人顶翻在地。 不等严翼挣扎着起身,便直接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死死压制在地上。 双拳如狂风骤雨般猛轰而出,短短数秒间挥出十几拳,拳拳到肉砸在严翼的胸膛上。 这一连串的刺拳,几乎将严翼的腔骨砸碎,嘴角不住溢出猩红的鲜血,脸上满是浓浓的惊恐。 “放心吧,我不会急着杀你。” 秦川一脚踩着严翼持刀手的手腕,将他死死压制住。 一手握着佩剑,将明晃晃的剑锋抵在严翼的咽喉,令他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 居高临下睥睨着秦川,微笑道,“在杀你之前,你必须将你知道的秘密,全都一五一十吐露出来。” “当然,如果能将苍云卫三十六道刑法全都扛过,还能继续嘴硬下去,我便钦佩你是条汉子。” 严翼面如死灰,两眼死死瞪着秦川,嘴角微微抽搐不停。 良久,他眼中的杀意才缓和些许,嘶哑道,“我说……” “哦?” 秦川将脸靠近严翼几分,饶有兴味道,“想招供什么,不着急,慢慢说。” “我要告诉你的是……” 严翼微微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要杀我,没那么容易!” 秦川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下一秒,便见严翼吐血如注的口中,吐出一枚拇指粗细的吹筒,叼在上下牙齿之间狠狠一吹。 吹出一发明晃晃的寒针,直指他的眉心而来。 秦川没有料到,这个家伙竟然藏得如此之深,连嘴里都藏着武器。 他忙不迭猛然侧身翻滚向一旁,算是堪堪躲闪开要害。 却还是被寒针刺入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岂有此理……” 秦川咬了咬牙,恶狠狠瞪向严翼。 却见严翼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枚圆球,狠狠砸在地上。 圆球砰然炸裂开来,释放出浓郁的青色烟雾,瞬间将视野完全遮蔽。 身处浓烟的笼罩中,即便秦川双目圆睁,聚精会神,却也根本难以捕捉到严翼的位置。 此时此刻,严翼已经身负重伤,却并没有急着逃跑。 而是借着浓烟的掩护,纵身一跃一头撞破纸窗,跃进方才他锁定的房间。 “蝼蚁,去死吧!” 严翼杀气腾腾冲到病床前,紧握拳头准备直接要了段德俊的性命。 然而,来到病床前定睛一看,严翼却瞬间愣住。 “什么?!” 刚刚他隔着纸床便看到,病床上躺着一道人影。 然而此时走近,借着月光的映照定睛一看,严翼才惊恐地发现。 病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奄奄一息的段德俊。 而是一个身着白袍的女人,容貌精致,气质清冷,正闭着眼睛熟睡。 严翼满脸难以置信的惊疑,举着匕首的手停在半空。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床上的女人突然猛地睁开眼睛。 毫不犹豫飞身一脚,正中严翼的胸膛。 “啊!” 严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直接被踢飞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墙上,继而瘫软在地。 不等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秦川也穿过浓密的烟雾,破门来到房间内。 将剑锋顶在严翼的咽喉处,淡淡道,“你的垂死挣扎,到此为止了。” 严翼整个人瘫软在地,神情黯然,面如死灰,整个人彻底绝望。 他两眼死死盯着缓缓走向自己的女人,咬牙切齿道,“你是何人?” “为什么躺在这张床上的,不是段德俊,而是你?” “我叫苏泷韵,是新加入苍云卫的成员。” 苏泷韵淡淡道:“严前辈之名,我早就如雷贯耳。” “没想到初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处境下。”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泷韵,你认识这家伙?” “当然。” 苏泷韵点了点头,“他叫严翼,是苍云卫的千户,也是现今苍云卫中资历最老的成员之一。” “曾效力于先皇麾下,办过不知多少惊天大案,处理了不知多少贪官污吏。” 说着,苏泷韵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难怪能公然潜入诏狱行凶,又安然无恙地全身而退。” “现如今苍云卫中这些年轻的晚辈,有哪个敢不给严千户你面子?” 听苏泷韵介绍了这名刺客的身份,秦川也不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没想到这位刺客,竟如此大有来头,真是意外收获啊。” “我相信,陛下对你知道的秘密,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第六十五章 世家 擒获严翼之后,秦川让苏泷韵将他押入诏狱,严加看管。 秦川自己,则是直接前往养心殿面圣。 听完秦川的汇报后,李玉堂震怒不已。 “这个严翼,在苍云卫效力了十五年之久,曾为先皇立下过汗马功劳。” “朕自即位以来,一直对他无比器重,将他视作心腹一般,交给他不知多少举足轻重的大案。” “没想到他竟敢做出这等事来,枉负了朕对他的信任!” “朕非要将这个奸贼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秦川拱手抱拳,正色道,“陛下,依臣看来,最好暂时先不要杀他。” “严翼作为苍云卫的老人,并没有潜入诏狱行刺的理由。” “他能做出这等事来,背后一定是有幕后主使。” “容苍云卫们审上几日,让他将背后的后台吐露出来,才最符合长远利益。” “不错。” 李玉堂冷静下来,微微点了点头,冷冷道,“朕倒要看看,这家伙的骨头有多硬。” “苍云卫三十六道酷刑,看他能扛到第几道!” 说罢,李玉堂正色道,“秦卿,此次多亏你鼎力相助,才帮朕揪出了苍云卫内的奸贼。” “此次你劳苦功高,回去好好歇息几日。” “待歇息完毕后,就可以开始着手对六部贪官的调查了。” “是,臣遵……” 秦川下意识想要遵旨,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疑惑道,“调查?” “陛下,臣只是区区一介都察院御史,仅有负责纠督弹劾贪官污吏之权。” “调查六部官吏,似乎不在臣的职权之中啊。” 李玉堂淡笑道,“秦卿,忘了告诉你。” “朕已经决定,保留你都察院御史之位的同时,加封你为苍云卫参军主事,从三品。” “从今日起,苍云卫除正副统领外所有成员,你皆可随意调用。” “此次调查六部涉嫌贪腐官吏的罪证之事,朕便全权交给你负责了!” 听闻此话,秦川表情变得复杂些许。 他很肯定,苍云卫从前,根本就没有什么参军主事。 因为苍云卫并非普通的部队,而是只听命于陛下一人的暗卫。 即便正副统领,也没有随意调查官员的权力,只负责上传下达陛下旨意。 陛下为了提拔自己,竟然不惜给自己现编了一个官职。 秦川一时也根本没有推辞的理由,只得无奈点了点头,“请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力去办,绝不辜负陛下重托。” …… 眨眼间,三日的光景过去。 这三天来,秦川没有急着立刻对六部的贪官着手展开行动。 而是再一次仔仔细细将六部档案翻阅了一遍。 并凭借参军主事的权力,将苍云卫储存的档案也观看了一番,确认自己推测的这些贪污数目全部属实。 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并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秦川终于决定了第一个下手的目标。 工部尚书,余盛川。 六部尚书之中,余盛川贪污的银两数目最为夸张。 仅仅五年以内,贪墨的银两总数,便达到八千万两以上。 要知道,去年大乾的国库收入,也才仅仅一亿五千两。 余盛川五年贪墨的银两,达到国库收入的一半。 即便放眼大乾建国数百年来的历史,也绝对堪称数一数二的巨贪。 此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秦川选择余盛川优先开刀的重要理由。 不论自己,还是李玉堂,要惩办这些贪官奸臣,都必须慎之又慎。 并非因为贪官奸臣们在朝中拉帮结党,沆瀣一气。 而是因为绝大多数高官重臣背后,都有世家的支持。 世家,是任何王朝都不可忽视的势力。 是历朝历代的君王,不论明君还是昏君,都要面临的一个难题。 民间甚至都有传言称,李氏只是流水的皇帝,世家才是铁打的老爷。 现今京城四大世族,杨、祝、鲁、孙。 其中势力最为强盛的,自然当杨家莫属。 因为杨家的门面人物杨文忠,是朝中最大党派的领袖,大乾三朝老臣,现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首辅。 六部尚书中,吏部、礼部和户部的尚书,便是祝、鲁、孙三家的门面人物。 自己若是贸然惩办这些人,就等于是动了世家的蛋糕,势必会引起猛烈的报复。 这些报复,不仅仅是来自朝廷之中,而是各个领域无孔不入。 譬如自己在京城的祖业,会在这些世家的恶意针对下关张大吉。 自己的宅邸,会每日遭到一群地痞无赖的骚扰,如癞蛤蟆趴脚面,不咬人膈应人。 秦川清楚,李玉堂也对这些世家恨之入骨,但又投鼠忌器。 只能在不撕破脸皮的情况下,极尽所能对他们进行一些微不足道的打压。 虽然秦川自信,未来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会辅佐陛下,铲除掉这些世家大族根深蒂固的势力。 但至少直到目前为止,与世家撕破脸皮,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祝、鲁、孙三名尚书,虽然也贪墨不少,但自己不能轻动。 刑部尚书包彦伦,在秦川看来是可以拉拢利用的盟友。 兵部尚书岳龙云,是执掌兵权的武官,虽然有些庸碌,但与杨文忠勾结不深,并无贪墨之举 算来算去,也就只有余盛川。 作为工部尚书,他的份量足够。 八千万两银子的贪污数目,足以震惊世人。 并且背后没有世家的扶持,只是依附杨文忠的一条忠犬。 用他来第一个开刀,可谓再合适不过。 决定了猎物的人选后,秦川便命令苍云卫们到各个钱庄暗访,搜查余盛川这些年来贪污的证据。 同时还派出两名苍云卫,前往直隶之地,查询当初余盛川担任直隶别驾之时贪赃枉法的证据。 秦川自己则是继续暗中敲打刑部尚书包彦伦,努力尽快将他变成自己一方的盟友。 在这三方努力下,秦川已经可以预见到,余盛川倒台为期不远。 等到那一日,整个人京城必然都为之震惊。 整个朝野,必然都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第六十六章 先下手为强 这日,深夜时分。 余盛川乘车来到相府,在管家罗富的引领下,一路来到大堂。 杨文忠正坐在太师椅上,面无表情喝着茶水。 余盛川直接小碎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杨文忠面前,毕恭毕敬道,“下官拜见恩相!” 杨文忠放下茶盏,淡淡道,“盛川,老夫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你我为同朝臣诚,你也是堂堂一品大员,不必每次见了老夫,都行此跪拜大礼。” 余盛川却仍然跪在地上,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容,“恩相,您这是哪里话。” “若非恩相提携,下官断不可能有今日的荣光。” “恩相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下官此生此世都没齿难忘,区区跪拜,根本不足以表明下官对恩相的感激!” 杨文忠轻笑一声,摆了摆手,“好了,起来吧。” “你感受到没有,这几日来,朝中的气味似乎有些不大对。” 余盛川愣了愣,不解道,“恩相此话何意,下官怎么有些听不懂?” “没想到你竟如此迟钝,看来老夫是高估你了。” 杨文忠微微叹了口气,淡淡解释道,“陛下加封那秦川,为苍云卫参军主事。” “你应该清楚,苍云卫自从创立以来,只有正副统领。” “再往下的千户、百户,都是以爵禄食邑称呼。” “也就是说,陛下是特意为了秦川,而增设了这么一个手握实权的官位。” “你认为陛下此举,是有何企图?” 余盛川略一思忖,狐疑道,“难道……陛下打算用秦川为刀,要对朝中官员进行大刀阔斧的洗牌?” “正是。” 杨文忠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笃定道,“这段时间来,那秦川往刑部跑得很勤,几乎每天都要去上两三趟。” “老夫询问了包彦伦,秦川每次去刑部,都是调阅这些年来,工部官员犯下贪墨之罪的案件备份。” “此外,秦川还秘密命令苍云卫,在整个名称明察暗访,还去了你曾经做过参军主事的直隶进行调查。” “种种证据都表明,秦川第一个要开刀的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你!” 听闻此话,余盛川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剧烈哆嗦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 “我又未曾得罪过那秦川,他为何要拿我开刀?” 杨文忠冷笑道,“秦川小儿,虽然年纪轻轻,但脾气秉性和其父秦擎苍如出一辙,一心只想着尽忠报国,不讲情面,不择手段。” “当朝六部尚书中,刑部尚书包彦伦胆小怕事,兵部尚书岳龙云碌碌无为。” “吏部、户部、礼部的尚书,皆是世家之人,根深蒂固,不可轻动。” “算来算去,朝中有分量的官员中,也只有你是最合适下手的目标,不是吗?” 听闻此话,余盛川脸色不由变得如同吃了苍蝇般难看。 当即咬了咬牙,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恨之色。 “这个秦川小儿,分明就是欺软怕硬!” “欺我背后没有世家撑腰,就打算我的小命来立威!” “我……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绝不能就这么成为他的垫脚石!” “很好。” 杨文忠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那么,你打算如何做呢?” “我……” 余盛川吞了口唾沫,再次扑通一声跪在杨文忠面前,苦涩道,“下官实在不知该怎么做,还请恩相指点救命!” “只要恩相能助学生度过此劫,学生一定重报!” 杨文忠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盛川,起来吧。” “我今日深更半夜召你前来,就代表已经思得助你破局的方法。” “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用。” 余盛川连忙点了点头,毫不犹豫道,“什么方法,恩相只管说便是,学生一定用!” 杨文忠微微一笑,这才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秦川自入朝以来,一直都一帆风顺,几乎没有碰上任何阻碍。” “宋廉、曹宇、林承方,都被他轻而易举便置于死地,他自然是志得意满。” “眼下你如果想要免罪,唯一的方法,就是在秦川搜集到足够的罪证,将你抓捕治罪之前,先一步将他送进大牢。” “而想要将他送进大牢,就必须给他设下一个局。” “一个让陛下想保他,都无法光明正大保住他的局!” 余盛川愣了愣,急忙殷切地问道,“恩相,你说吧,让学生做,学生一定照办!” “你只需如此,这般……” 杨文忠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讲述给余盛川。 余盛川听完之后,重重点了点头,兴奋道,“恩相,妙计啊!” “下官即刻就着人去安排,实施恩相的计谋!” “这一次,下官不仅要安然无恙度过此劫,还要将他秦川置于死地,为陛下了却一个心腹大患!” …… 眨眼间,又两日的光景过去。 这日傍晚时分,到了退班的时辰,秦川一如既往想前往刑部,继续敲打拉拢包彦伦。 没想到刚出都察院衙署,还不等坐上车驾,迎面便遇上了余盛川。 “见过余大人。” 秦川主动颔首作揖,淡笑着问道,“余大人拦下官,有什么事么?” 余盛川脸上热情的笑容,作揖还礼道,“秦大人,本官先前奉陛下之命,为你物色卫国公府,并加以修缮装潢。” “现如今,你的卫国公府已经大功告成。” “秦大人马上就要乔迁之喜,本官特来蹭杯喜酒喝喝。” 秦川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瞧我这脑子,这些天来忙前忙后,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 “余大人,那事不宜迟,你这就带我,去我的新家看看?” 余盛川笑道,“秦大人,你还是先回一趟府,召集家里的下人们,将府上的家当统统带上,直接搬去新家吧。” “这不仅是本官的心意,也是陛下的意思。” “毕竟,您现如今可是尊贵的卫国公,放眼整个朝里朝外,除了杨相国之外,便只有您拥有国公殊荣。” “身为国公,总是住在天赐侯府,又如何能彰显您的尊贵?” 第六十七章 固王府,李延吉 秦川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原本他并不愿和与余盛川,产生太多的交集。 毕竟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他的罪证。 即便这家伙比较迟钝,杨文忠肯定也有所察觉,并提醒了他。 现如今收网在即,和他打交道越多,便越有可能给他反击的机会。 但是,先前陛下确实提起过,要为自己物色一处宅邸,作为卫国公府。 秦川思忖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好,既然如此,就依余大人之意。” …… 当即,秦川回到府中,让王伯招呼下人们收拾好行李,准备搬家。 待收拾完毕,便赶着几辆车,动身前往新府邸。 来到新府邸处,下人们都不由惊叹连连。 这座府邸,不仅位于最繁华的地段,距皇宫仅两条街之隔。 单单是门楣之光灿,便远远凌驾于天赐侯府之上。 门口两座偌大的石狮子,高大威猛,霸气外露。 牌匾之上“卫国公府”四个大字,更是散发出强烈的威严。 下人们一个个都兴奋不已,显然对这座新府邸很是满意。 秦川却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 余盛川拱手示意,热情笑道,“秦大人,请吧。” 开门之后,看到院内的情景,下人们再次为之一惊。 偌里外三进套院,处处都弥漫着奢靡之风。 院中载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假山流水,贵气逼人。 面前一条长毯,皆是由蚕丝编织,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每一寸都价值不菲。 这条长毯却从院门直达正府大门,足足百尺见长。 更别提院内的石台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 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色如鲜血娇红欲滴的玛瑙,六尺高的南海珊瑚,每一样都价值百金。 这豪华的装潢,以及昂贵的珍宝,都使得下人们如进了大观园一般,一个个都看花了眼。 “秦大人,如何?” 余盛川狡黠笑道,“本官为你安排的这座府邸,你可还满意?” “余大人的深情厚谊,令下官不胜惶恐。” 秦川淡淡道:“但请恕秦某,实在是盛情难却。” 余盛川微微一怔,狐疑道,“为何?” 秦川微笑道:“余大人,陛下下达的旨意,应该是命你为我物色一处府邸。” “但这些昂贵的珍宝,却是从何而来?” “这个……” 余盛川笑容一僵,讪讪道,“这只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而已。” “秦大人贵为国公,更是忠良秦家之后,若是府邸太过寒酸,岂不遭百姓们非议嘲笑?” 秦川忍俊不禁道,“余大人,言重了吧。” “我只听过百姓痛骂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还未曾听过有哪位清正廉明的好官,会被百姓们唾骂嘲讽。” “我秦家的祖训,便是厉行简朴,两袖清风,廉洁奉公,不饮盗泉。” “住在这样穷奢极欲的府邸中,非但我会如坐针毡,寝食不安。” “只怕我父亲和祖先的灵位,也都不得安息。” 说罢,秦川对下人们淡淡喝道,“将行李全部装车,回家!” 下人们微微愣了愣,脸色变得复杂些许。 他们才刚刚搬来,结果连门都没进就要回去? 老爷这不纯纯瞎折腾么? 但秦川有命,他们自然不敢违背。 将刚刚搬进院子的行李,又重新搬出去装车。 “等等,等等!” 余盛川顿时有些慌了神,焦急道,“秦大人,你这是何必?” “拜托你给我个面子,就先在这府邸住下,我在陛下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至于这些饰物,若是你不喜欢,我回头命人抬走不就是了?” 秦川转头看了余盛川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余大人,虽然我秦川生来,并不大信奉鬼神风水之说。” “但住在这种宅邸里,我可睡不好觉。” 余盛川小心翼翼问道,“秦大人此话何意?” “余大人,你以为换一块牌匾,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秦川淡淡道,“这座府邸,不正是当初的三王爷的固王府么?” 固王李延吉,是先皇第三子,李玉堂之兄。 昔日先皇重病弥留,人事不省,诸皇子为争夺大位,明争暗斗,各显神通,几乎拼得头破血流。 三王爷李延吉,便是李玉堂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之一。 李延吉是先皇最为喜爱的皇子,熟读兵法,精通诗文,允文允武。 并且彼时朝中,太子英年早逝,二王爷体虚多病。 不论按照顺位继承,还是先皇圣意,李延吉都是继承大位的最好人选。 朝中文武多心向与李延吉,各地的封疆大吏也纷纷站队。 若非后来,李玉堂笼络住杨文忠,得到了世家大族的支持,根本连和李延吉同桌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夺嫡之争到了最后,其他皇子或被软禁,或被赐死,只剩下李延吉和李玉堂两人之间的对决。 最终李玉堂是如何夺取最后的胜利,至今仍不得而知。 有人说,李玉堂是依靠李旭东等一批勇将,击败了李延吉的心腹,得到了各地封疆大吏的支持。 也有人说,李玉堂是在杨文忠的帮助下,篡改了先皇遗诏,得到满朝文武的支持。 但可以肯定的是,直到最后的最后,李玉堂所掌握的势力,都还比不上李延吉。 哪怕后来即位九五,君临天下,李玉堂也未敢杀了李延吉。 而是封他为辽东王,发付到偏远辽东之地,才算稳住群臣和众将之心。 直到现在,放眼整个大乾天下,陛下最忌惮者,无疑就是李延吉。 因为李延吉不仅有野心,更有能力。 辽东之地地势偏远,物资匮乏,本是最为贫瘠苦寒之地。 但在李延吉的治理下,仅仅数年之间,便发展得物资充盈,钱粮富足。 还操练出八万辽东军,实力强劲,兵强马壮。 正因如此,李玉堂宁愿边关防卫空虚,也要在辽东与京城之间的幽州,设下十万兵马布防。 就是担心李延吉有朝一日卷土重来,挥师南下,直捣京城。 第六十八章 搜家 秦川虽然猜测到,余盛川肯定会算计自己。 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使出如此阴毒的手段。 如果自己浑然不觉,真的住进这座李延吉曾经的府邸。 杨文忠便会立刻唆使手下的官吏,进言攻讦弹劾自己。 到时候,必然会引起陛下的猜忌,乃至杀身之祸。 虽然现如今,陛下对他十分宠信。 甚至都准他不经请示,便可入养心殿面圣。 但秦川可不会天真到认为,一个从诸子夺位之争中笑到最后的君王,会无条件信任一名臣子。 “秦大人,这……” 被揭破了用意,余盛川心中大慌,一时语无伦次起来。 秦川根本懒得与他多废话,直接信步走出院门。 待下人们将行李装车后,便乘车而去。 看着秦川离去的背影,余盛川虽神情阴鸷,嘴角却勾起一抹戏谑的狞笑。 “不愧是秦擎苍的儿子,果然谨小慎微。” “可惜,敢与杨相国为敌,可不是你小心谨慎就能安然无恙的。” …… 秦川带着下人们,原路回府。 王伯好奇问道,“老爷,为何咱们不搬进那新府邸住啊?” 秦川淡笑道,“王伯,现如今我在朝中,已经被无数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以杨文忠之首,不知多少人,想将我置之死地而后快。” “所以我更必须行事谨慎,决不能被人抓住任何把柄。” 王伯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郑重道,“老爷此言极是。” “现如今秦家只剩下老爷这一个血脉,振兴家族,延续香火的重担,皆在老爷身上。” “老爷理应小心行事,以防被奸小之辈所害。” “好了,做饭吧,我有些饿了。” 秦川笑道,“吃过晚饭后,我还有事要办。” …… 当即,庖厨们将刚刚收拾的锅炉厨具归置原处,开始准备晚饭。 秦川坐在院内,正在观看苍云卫们汇报上来的情报。 突然,原本紧闭的院门,被从外面推开。 数十名苍云卫从外面走进来,呈方队站在院内。 为首带头的,正是沈临雪。 “沈统领,怎么今日带这么多人来?” 秦川淡淡问道,“是不是又查到了什么重要证据?” 沈临雪却并没有回答秦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情略显复杂。 秦川意识到不对劲,皱了皱眉狐疑问道,“出什么事了?” “秦大人,刚刚接到匿名举报,检举秦大人私受贿赂藏于府中。” 沈临雪抱拳道,“按照规矩,末将需搜查一番,请秦大人配合。” 王伯有些着急道,“这位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们家老爷一向清正廉明,怎么可能私受贿赂……” “王伯,无需多说。”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我们秦家一向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何惧宵小诬陷。” “去,将所有下人都叫出来,配合苍云卫调查。” 王伯只得点了点头,将家中所有奴仆下人,包括正在做饭的庖厨,都集合到院子里。 秦川拱手道,“沈统领,请吧。” “多谢秦大人配合。” 沈临雪抱拳颔首,挥手道,“搜。” 当初查抄宋府,抓捕宋廉之时,就是沈临雪率领苍云卫同秦川一起行动。 沈临雪一向钦佩秦家的忠武之风,对秦川也是颇为信任。 只是因为按照苍云卫的规矩,接到民间举报,必须着手调查。 来此之前,沈临雪就对手下提前打过招呼。 此时展开搜查,动作都比较轻微。 不似平日查抄府邸时那般粗暴,弄得遍地狼藉。 将各个房间都搜查了一番后,苍云卫们重新回到院中集合。 “沈统领,东院一切正常。” “沈统领,西院没有搜到可疑赃银。” “沈统领,正府……” 苍云卫搜查了东西套院各座房间,都没有搜到贪污受贿的罪证。 秦川淡笑道,“沈统领,如何,没什么问题吧?” “嗯,看来那封举报信,是在栽赃陷害。” 沈临雪抱拳道:“请秦大人放心,末将定会搜查举报信的来源,查清是何人诬陷秦大人。” “打扰了,告辞。” 沈临雪挥了挥手,正欲率苍云卫们离开。 然而,走到门口的一瞬间,却听到咔擦一声。 脚下一块石砖,被无意间一脚踩碎。 沈临雪低下头定睛一看,发现这块石砖有明显凸起,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当即信手一挥,示意手下们停下脚步。 随即缓缓俯下身,将刚刚踩碎的石砖挪开。 看到下面的情景,顿时脸色一变,皱眉问道,“秦大人,这石砖下面,为何被挖空了?” “挖空?” 秦川微微怔了怔,走上前看了看,果然石砖下的沙土被掏空,同样面露狐疑。 “王伯,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啊。” 下人们面面相觑,全都不明所以。 沈临雪神情变得难看些许,淡淡道,“秦大人,请准许我们搜上一搜。” “来人,搜!” 当即,沈临雪命两名苍云卫走上前,将四周的石砖统统挪开,并挖去下面的沙土。 待到扫清障碍后,看到面前的情景,所有人都为之愣住。 石砖下方,赫然是一座半径六尺的地窖。 地窖中码着密密麻麻的金条,一根根码得整整齐齐,粗略估计也有至少上万两。 沈临雪表情复杂,问道,“秦大人,这些黄金是哪里来的?” 秦川面色凝重,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王伯满脸懵逼,看向身后的下人们。 下人们哪里见过这么多黄金,全都看得两眼发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如果秦大人说不出这些黄金的来源,就请容我先带回去进行调查了。” 沈临雪淡淡道,“全部带走。” 苍云卫们走上前,将金条尽数从地窖中取出。 取完最上面的一层金条后,在两层金条之间,赫然夹杂着一张信纸。 “沈统领,有封信。” 一名苍云卫将信取出,毕恭毕敬交给沈临雪。 沈临雪看了信上的内容后,美眸之中显露出浓浓的震惊和不解。 “秦大人,你……” 第六十九章 秦川,勾结北狄 “怎么了?” 秦川皱了皱眉,面露狐疑。 沈临雪犹豫片刻,将信交给秦川。 看了信上的内容后,秦川也神情一沉,眼中流露出浓烈的冷意。 这封信,来自北狄王拓跋虬龙。 而从口吻来看,收信之人,正是自己。 “秦公子如晤,前者公子为取得大乾国君信任,伪装作染患痴病一年之久,令我北狄各部苦苦等待,甚为心焦。” “现如今公子已初步掘起,入朝为官,我部深为欣慰。” “盼公子多立功勋,速速上位,早日谋得大乾军政大权,届时我部将立刻出兵,里应外合,夺占京城。” “占领京城后,我部定履立前约,拥公子为帝,与公子共治天下。” “现一万八千两黄金已送至贵府,助公子打点文武,积攒人脉。” “北狄王拓跋虬龙敬上。” 秦川深吸一口气,压抑下心中的惊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算计,好手段。” “如此筹谋,真可谓一步好棋啊。” 秦川确信,不论自己,还是父亲当初,都不可能勾结北狄人狼狈为奸。 毫无疑问,这藏于地下的一万多两黄金,以及这封伪造的信件,必定是杨文忠一干人的手笔。 更致命的是,自己未能及时察觉到他们的阴谋,而是被沈临雪先一步发现。 可谓是彻彻底底,踩进了杨党设下的陷阱中。 沈临雪看着秦川的眼神变得冰冷些许,冷冷道:“秦大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沈统领,事已至此,不论我说什么,只怕都是百口莫辩。” 秦川苦笑道,“不过,我秦川的为人,你应该也有所了解。” “且不说我秦家世代忠良,卫戍边境,为大乾立下卓着功勋。” “当初落云谷之战,我父亲和几位叔叔,还有我秦家八千子弟兵,皆是死于北狄人之手。” “我身为人子,即便再是利益熏心,又怎么可能与杀父仇人狼狈为奸?” 沈临雪神情略有些复杂,显然在她的心目中,也认为秦川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但是眼下,这封白纸黑字的信,就这么摆在面前。 加上这一万多两来路不明的黄金,秦川也说不出来源。 种种证据之下,沈临雪自然不可能以私废公。 “抱歉了,秦大人,有什么话,到刑部大牢去说吧。” 沈临雪淡淡道,“带走!” 两名苍云卫走上前,给秦川戴上五十斤重的镣铐。 王伯和其他一众下人顿时慌了神,“老爷?”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各位,不要慌。” 秦川带着枷锁,阻止众人冲上来,淡淡道,“我只不过是遭到奸人诬陷,要暂时到大牢呆上几天。” “我主陛下至圣至明,又有苍云卫辅佐,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查明真相,证我清白。” “相信用不了多久,定能查明真相,证我清白。” “王伯,这几日记得到刑部大牢给我送饭,多做些我爱吃的。” 说罢,秦川便转过身,迈着坦坦荡荡的步伐,同沈临雪等人离开。 出了家门,被押上车驾之际,秦川注意到,苏泷韵坐在树上看着他,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秦川的心中,生出一丝希望。 苏泷韵是苍云卫的成员,每天形影不离地保护自己。 如果说有谁,最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也只有她了。 …… 由于没有陛下的圣旨,不能随意开启诏狱。 沈临雪便暂时将秦川带到刑部大牢关押起来,随即前往皇宫,将此事禀报李玉堂。 得知秦川遭到检举,被关进大牢,李玉堂本是不信。 但在看了那封信的内容之后,也不由陷入深思。 “按照信上所说……秦川这一年来装疯卖傻,是为了博取朕的信任。” 李玉堂喃喃道,“而他实则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与北狄人勾结在一起。” “甚至秦家军当初惨败落云谷,也极有可能是被他出卖了情报。” “秦川主动向朕要官,帮朕掣肘杨党,都是受北狄人背后的示意。”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成为朝中首辅,掌握军机大权,然后与北狄人里应外合,谋取京城……” 听着李玉堂的自言自语,沈临雪忍不住开口道,“陛下,您真相信这信上的内容吗?” 李玉堂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反问道,“你信吗?” 沈临雪默然片刻,谨慎地说道:“末将认为……这封信八成是有心之人栽赃陷害。” “秦家世代忠良,乃大乾的功勋之臣。” “而且当初擎苍将军,及八千秦家军子弟,皆是惨死于北狄人之手。” “秦川即便真有反心,也大不可能与杀父仇人狼狈为奸吧?” 李玉堂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按照常理判断,确实如此不假。” “但是,凡事不能只论常理,还要讲证据。” “朕只看到,秦川痴傻了一年之久,刚刚痊愈,便展露出了极为卓越的雄才大略,让杨文忠这种混迹宦海多年的老江湖都频频吃瘪。” “你觉得,他是天纵奇才的可能性比较高,还是背后有人暗中指点的可能性比较高?” 沈临雪不语,李玉堂继续道,“还有,落云谷之战,秦擎苍及八千秦家军子弟皆阵亡沙场,唯独秦川活着回来。” “究竟是如前线将士所说,秦擎苍浴血奋战,保护秦川杀出重围……” “还是北狄人有意手下留情,故意饶过秦川,放他返回京城?” 李玉堂这番话,沈临雪虽难以相信,却又无法反驳。 只得小心翼翼开口问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绝不会冤枉忠臣,也绝不会容许奸贼藏在朕的身边。” 李玉堂沉声道,“你速率领所有苍云卫,即刻调查此案。” “从就那封检举信的源头查起,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水落石出。” “如若秦川是受人诬陷,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诬陷他之人给朕揪出来!” “若秦川果真勾结北狄,欲谋朕的江山,朕也绝不会对他心慈手软!” 第七十章 流言四起 经过一夜的光景,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直到次日清晨,秦川勾结北狄人,被打入大牢之事,便传遍整个京城。 百姓们对此,自然是深感震惊,议论纷纷。 “天哪,秦公子竟然是北狄人的奸细?” “这……这应该是诬陷吧?” “秦家世代忠良,功垂千古,乃大乾第一功勋世家。” “当初擎苍将军在落云谷,正是惨死于北狄人之手。” “秦公子身为秦家的后人,怎么可能与杀父仇人勾结在一起?” “诬陷,肯定是诬陷!” 大部分百姓,都坚信秦川绝不可能勾结北狄。 但也有一些人,提出不同的异议。 “我看未必。”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万一这个秦川,就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而没有抵御住北狄人的利诱呢? “没准当初落云谷之战,就是他出卖了擎苍将军,致使秦家军全军覆没。” “罢了,真相究竟如何,还是等着看刑部的诏示吧。” …… 深夜,相府内。 杨文忠坐在太师椅上,脸上满是自信的笑容。 余盛川则坐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吹嘘和奉承。 “恩相,您这一招真是高明啊!” “那秦川被关进大牢,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出来。” “陛下还下旨,命苍云卫们停止了调查我的罪证,全都跑去调查秦川勾结北狄之事。” “如此一来,不仅秦川身陷囹圄,我还可以高枕无忧。” “恩相仅仅只伪造那么一封信,便直接一石二鸟,真是了得啊!” 杨文忠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盛川,别高兴得太早了。” “虽然我们此事做得足够隐秘,事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栽赃毕竟是栽赃。” “以苍云卫的办案能力,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未必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如果到时候秦川洗清罪名,出了大牢,你的末日可就到了。” 听闻此话,余盛川脸色微微变了变,瞬间再次慌了神,忧心忡忡道,“恩相,那……那我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 杨文忠冷笑道,“苍云卫即便本领再强,想要查清此案,也需要一段时间。” “只要我们能趁这段时间,让秦川死在牢中,将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时,管家罗富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陛下,刑部尚书包大人到!” 杨文忠微笑着点了点头:“有请,上茶!” 余盛川顿时两眼放光,“原来恩相早有安排,下官钦佩万分!” 不一会,包彦伦从外面进来,恭敬颔首,“见过杨相国!” “彦伦,坐。” 包彦伦在余盛川对面的客座坐下,罗富端来茶水。 杨文忠淡淡道,“彦伦,秦川被关进刑部大牢,可就等于到了你的地盘。” “恩相,言重了。” 包彦伦讪笑道,“下官只是给那秦川安排了间牢房,负责派人看押他而已。” “至于案子,全都是由苍云卫去调查,下官插不上手。” “包大人,你谦虚了。”1 余盛川阴笑道,“你身为刑部尚书,整个大牢就相当于在你的手掌心中。” “虽然查案方面,你插不上手。” “但是,将一把刀趁夜插进那秦川的胸膛,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吗?” 包彦伦微微怔了怔,神情变得复杂些许,小心翼翼看向杨文忠,“杨相国,您……” “不错,是老夫的意思。” 杨文忠微微点了点头,淡笑道,“彦伦,你应该清楚,那秦川前不久,才害死了老夫的女婿曹宇。” “老夫的女儿直到现在都还身心憔悴,茶饭不思,终日以泪洗面。” “不杀将那秦川置于死地,老夫寝食难安。” “来啊!” 杨文忠挥了挥手,罗富立刻捧着一枚木匣,毕恭毕敬放在包彦伦手边的茶几上。 包彦伦小心翼翼瞥了一眼,木匣内赫然是一沓银票,每一张面值都是一万两银子。 杨文忠微笑道:“彦伦,这些年来老夫待你如何?” 包彦伦吞了口唾沫,忙不迭说道,“相国待下官恩重如山,若非相国提拔,断断没有下官的今天!”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老夫就给你一个报恩的机会。” 杨文忠微笑道,“先前你没能救出老夫的心腹严翼,致使他死在牢中,老夫不和你计较。” “只要你将秦川,在大牢中置于死地,这十万两银票便归你所有。” “日后只要有机会,老夫一定会提拔你远离朝廷,到地方为官。” “对了,你先前不是说过,一直都想回荆州老家为官?”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这荆州总督之位,便是你的了。” 包彦伦神情略显复杂,犹豫许久,咬着牙点了点头。 “相国,您放心吧。” “只要有机会,下官一定动手,为相国除去这心腹大患!” …… 离开相府后,包彦伦立刻乘车前往刑部大牢。 一路上都神情复杂,内心犹豫不决。 来到刑部大牢,将典狱长白以哲和四名牢头召集在一起。 东牢头洪忠谄媚笑着问道,“包大人,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怎么,这是刑部的大牢,本官身为刑部尚书,不应该来看看吗?” 包彦伦淡淡道,“我且问你们,新抓来的那个犯人秦川,关在谁的地界上?” “禀大人,在我这里!”北牢头吕振急忙说道。 包彦伦微微点了点头,“昨晚被抓进来之后,他的情况如何?” “情况……还算不错。” 吕振回答道,“小人给他安排在一处单身牢房,环境尚可。” “傍晚的时候,他家的下人还给来送了饭,食欲也还可以。” “那便好。” 包彦伦微微眯起眼睛,似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白以哲看出包彦伦为难纠结的样子,试探性道,“包大人,您是不是打算让我们动手干掉秦川?” “我们都知道,大人是杨相国的心腹,而杨相国又对那秦川恨之入骨。” “是不是杨相国示意我们,让秦川死在刑部大牢中?” 第七十一章 保人! 听闻此话,几名牢头都两眼一亮,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这种事他们已经做过不知多少,早已轻车熟路。 每次有人托他们在牢中杀人,都会给他们这些牢头不少好处作为封口费。 尤其杨相国,出手最是阔绰。 这下,他们又有得赚了。 吕振拍了拍胸脯,朗声道,“包大人,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就今天夜里,我保证给他秦川一个痛快的。” “明天一早,您就可以去杨相国复命了!” “蠢货,谁让你们杀人了?” 包彦伦狠狠瞪了吕振一眼,没好气道,“本官今日来,不是让你们杀人。” “而是,让你们保人!” “啊?” “保……保人?” 牢头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满脸懵逼。 杀人灭口的事,他们干得多了。 但保人,可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保人!” 包彦伦眯着眼睛,沉声道,“告诉你们,这个秦川,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 “当初他无官无职,陛下就直接封他为卫国公,便足以证明对他是何等看重。” “现如今虽然陛下将他关进大牢,但保不齐哪天就会将他官复原职,甚至更加重用。” “如果到时候,陛下发现秦川死在咱们刑部大牢中,你们谁能逃得了干系?” 牢头脸色变了变,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白以哲小心翼翼道,“包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做?” 包彦伦略一思忖,沉声道:“加强对大牢的巡逻,每日多增四班岗哨,尤其要格外关照那秦川的牢房。” “这段时间,或许会有人潜入大牢,意图行刺秦川。”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一定要保证秦川的安全。” “如果他出任何意外,本官拿尔等是问!” “明白!” …… 又一夜的光景过去。 次日,傍晚时分。 牢房内,秦川盘坐在地上,闭着眼睛若有所思。 经过两日的复盘,他已经大致缕清这个局的前因后果。 平时,家里不仅有处处有下人,更有苏泷韵暗中保护。 不可能有人能光明正大溜进他们天赐侯府,在最显眼的位置留下这封伪造的反信,还埋了一万多两黄金。 他们动手的时间,不是多久之前,正是昨天。 昨日,余盛川说为自己物色好了新府邸,自己便命下人们收拾家当,准备搬家。 秦川虽猜测到余盛川必定有诈,但原以为这家伙只是故意挑选李延吉当初的王府,给他做卫国公府,然后便好弹劾中伤于他。 却没想到,余盛川的真正目的并非如此。 而单纯只是为了将自己,以及家里的奴仆下人们通通引出去。 恐怕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群人,溜门撬锁进了天赐侯府,在石砖下挖个坑,将那封伪信和黄金都藏了进去。 所以,自己刚一回府,苍云卫们便接到了举报,在他还没有察觉之际,先一步找到了余盛川留下的伪证。 “调虎离山,借刀杀人……” 秦川喃喃自语道,“如此阴毒的计谋,真是煞费苦心。”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懒洋洋的笑声。 “小子,想这么多做什么?” “有工夫胡思乱想,还不如赶紧睡一会呢。” 秦川余光瞥了一眼,不由干笑着摇了摇头。 “高僧,你睡吧。” “我就是个俗人,可没有你那么洒脱豁达的性子,一天能睡八个时辰。” 隔壁牢房关着的,是一名秃头和尚。 身材高大清瘦,大秃头锃光瓦亮,下巴上的胡碴倒是很浓密。 秦川昨夜刚被关进来,就和这名狱友聊了半宿的天。 这名和尚名叫济缘,是辽东甘恩寺的一名武僧。 由于先前云游至京城,路见不平打死了一个恶霸,便被关进了大牢。 按照大乾的律法,受过剃度的僧人,本不需要受凡世律法的制约。 但是济缘打死的那名恶霸,乃是世族祝家的人。 吏部尚书祝枝亮一怒之下,直接动用自己的人脉,将济缘关进大牢。 虽不能杀他,却可以关他到天荒地老。 秦川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正有些头疼之际。 牢头吕振从远处走来,笑道,“秦公子,你家又来给你送饭了。” “老样子,快一点。” “好好,多谢牢头。” 王伯拎着一只竹筐,来到秦川面前。 将筐中的吃食,隔着牢笼递给秦川,苦涩道,“老爷,您受苦了。” “王伯,不必担心。” 秦川咧嘴笑道:“你看我吃得下,睡得香,哪里受苦了。” “回去帮我把家里都打理好,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出去了。” 王伯将饭送完后,又忧心忡忡看了秦川几眼,才不得不转身离开。 秦川随手拿起烧鹅撕成两半,将一半隔着牢笼,丢给隔壁的济缘。 “高僧,吃饭了。” 济缘一把将烧鹅接住,咧嘴笑道,“小子,多谢了。” “托你的福,贫僧这几天算是有口福了。” 看着济缘扯下一只鹅腿撕咬起来,吃得满口流油,秦川不由满脸哭笑不得。 “一点吃食而已,不必言谢。” “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出家人。” “非但不忌荤腥,还无肉不欢。” “那是当然。” 济缘咧嘴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难道你不懂么?” “再说,贫僧可是武僧,又不是那些天天只知道念经的秃驴。” “不吃肉,光吃斋,哪里有练武的力气?” “可惜这里没酒可喝,浪费这些好吃食了。” …… 眨眼间,三五天的光景过去。 这几日来,苍云卫仔细调查此案,却始终未能查出眉目。 那封检举信,就仿佛是从天上掉下来一般,根本寻不到源头。 而秦川倒也无所谓,每天在牢中吃得好,睡得香。 平时狱卒们也就看着他,没有严刑拷打,也不会让他做什么苦工。 到了饭点,王伯会给来送饭。 没事干的时候,便和济缘和尚聊聊天,谈些武艺。 每天不需要翻阅六部档案,也无需观看苍云卫们搜查到的信息,过得反倒是比在外面还要更加轻松。 第七十二章 消灾社 这日,傍晚时分。 包彦伦奉杨文忠之命,战战兢兢来到相府。 走进大堂内,便见杨文忠坐在正中间的主座,余盛川坐在一旁的客座。 全都神情冰冷,面如沉水,看着他的眼神之中充满不善之意。 “杨……杨相国……” 包彦伦吞了口唾沫,讪笑道,“您唤下官前来,不知有何事要交代?” “你说呢?” 杨文忠冷然一笑,反问道,“彦伦,你最近真是长本事了啊。” “老夫交代你的事,你都敢阳奉阴违了。” 包彦伦脸色变了变,忙不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相国,下官不敢,下官万万不敢啊!” “下官对相国您,一向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怎么可能阳奉阴违?!” “是吗?” 包彦伦玩味笑道,“那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 “本相先前命你将那秦川小儿,在牢中置于死地,到现在已经有五天之久。” “但据老夫所知,秦川直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遭到一次暗杀,在牢中能吃能睡,高枕无忧。” “你就是这样,对本相忠心耿耿的吗?” 包彦伦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咕噜吞了口唾沫。 随即硬着头皮,苦涩道,“恩相,并非小人违背相国的命令。” “而是……实在没有动手的机会啊。” “恩相有所不知,陛下虽然将秦川关入牢中,但依旧对他十分看重。”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陛下特意安排了十几名苍云卫,在大牢附近昼夜轮班看守。” “每天从早到晚,从晚到早,秦川的牢房都始终在苍云卫的监视之下。” “我若是贸然命人动手,那岂不是就等于白白被苍云卫抓住把柄吗?”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笑道,“老夫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我要那秦川死,他就必须死在大牢中。”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件事你能不能办。” “如果不能办的话,老夫再另作安排便是。” “这……” 包彦伦心中无比纠结,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恩相所托之事,下官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但此事太过困难,究竟能否成功,下官不敢保证……” “好。” 杨文忠淡淡道,“既然如此,老夫就再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之内,只要你能干掉秦川,老夫答应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但如果你仍然干不掉秦川的话,那么三天之后,老夫就另安排人动手。” 包彦伦神情复杂,只得默默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待包彦伦转身离开后,余盛川忐忑问道,“恩相,你说包大人能得手否?” “呵,老夫根本没有指望他。” 杨文忠冷笑道,“他不是没有机会动手,而是根本不想动手。” “什么?” 余盛川微微一怔,不解道,“恩相……此话何意?” 杨文忠淡淡道:“他包彦伦作为刑部尚书,想要在大牢内做些手脚,再容易不过。” “即便苍云卫盯得再紧,他也可以在尝试动手之后,将黑锅推给手下的牢头和狱卒。” “但是直到现在,包彦伦连尝试都未曾试过,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 “这个叛徒,认为老夫日后不是那秦川小儿的对手。” “所以才提前向那秦川示好,为自己日后改换门庭留后路呢。” 余盛川顿时面露怒色,“什么?!” “这无耻的小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背弃恩相的信任!” “恩相,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杨文忠冷然一笑,不紧不慢拍了拍手。 三名身穿黑衣的壮汉,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抱拳振声道,“见过杨相!” “嗯,你们来得正好。” 杨文忠微微点了点头,淡淡道,“今夜,就拜托三位潜入刑部大牢,将那秦川小儿置于死地了。” “先前给你们寄的五万两银子,你们应该已经收到了。” “只要今夜取了秦川之命,后五万两银子即刻奉上。” 为首一名壮汉咧嘴笑道,“杨相,放心吧。” “这点小事,就包在我们身上了。” 说罢,三人便头也不回转身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 余盛川愣了愣,不解道,“恩相,您不是说再给包彦伦三天时间,如果他再不动身,您再另找他人么?” “那是老夫骗他的。” 杨文忠冷笑道,“他包彦伦一连五天都没有动手,便足证明已经心向于秦川。” “老夫又怎么可能,指望一个已经变心的手下帮我做事?” “我骗他三天之后动手,就是让他暂时放松,直到三天之后才会提高警惕。” “他包彦伦绝不会想到,老夫动手的时机,就是今夜!” 余盛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钦佩道,“恩相,高明啊!” 说着,他又突然想到什么,面露忧虑之色。 “恩相,那您就能确定,这三人一定能干掉秦川吗?” “先前您的得力干将严翼,可是都折在秦川的手上。” “万一这三个人也失手,又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他们不会失手的。” 杨文忠自信一笑,仿佛已成竹在胸。 “他们不是京城的人,而是特意从江南赶来的。” “盛川,你可听说过,江南消灾社?” “当然。” 余盛川点了点头,不假思索道,“那可是整个江南……不,整个大乾最大的杀手组织。” “组织规模极大,有成千上万的成员,皆是身怀异技的武道高手,亦或杀人放火的亡命徒,势力遍及天下九州。” “听闻那个组织的信条,便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只要银子给够,便是皇亲国戚,他们都敢动手行刺……” 说到这,余盛川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唾沫,错愕道,“恩相,难道那三个家伙就是……” “不错。” 杨文忠冷然笑道,“宗家三虎,名镇江南。” “孪生兄弟三人,皆是消灾社的二等成员,武功高强,配合默契。” “连昔日大名鼎鼎的扬州总督曾武,都是他们三兄弟的刀下亡魂。” 第七十三章 宗家三虎 余盛川听得一愣一愣,心中暗暗惊诧不已。 三年前,扬州总督曾武遇刺身亡,凶手身份不明。 时至今日,此事都仍是朝廷最大的悬案之一。 原来这桩惊天大案,也是杨文忠背后所为。 曾武刚刚遇刺,杨文忠便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让长子杨肃成为了新任扬州总督。 看来杨相国的势力和底蕴,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更加深不可测。 …… 深夜时分,刑部牢房内。 秦川躺在床上,正在安然熟睡。 突然,双耳微微一颤,捕捉一阵异样的脚步声。 瞬间睁开眼睛,猛然从床上坐直。 转过头定睛一看,三道身穿黑衣的身影,不知何时现身于牢门外。 平时负责看守秦川的两名狱卒,都被匕首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之中。 秦川眼中瞬间流露出一丝冷峻之色,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扬州潇湘府,宗家三虎。” 为首的黑衣男子淡淡道,“死在我们手中,是你的荣幸。”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变得凝重些许。 宗家三虎的名声,他也曾听说过。 曾经江南武道宗师宗镇南的三名孪生子,长兄宗魁,次兄宗基,三弟宗信。 宗镇南是大乾最颇负盛名的武学名家,自创杀生刀法独步天下。 当初自己师父生性高傲,目空一切,却也时常提起宗镇南的大名。 宗家三虎得到宗镇南的真传,自然也是武功高强。 但是……他们三个为何会来到京城,还特意跑来暗杀自己? 秦川思忖之际,宗魁已经用从狱卒身上摸出的钥匙打开牢房外的铁锁。 锁头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牢门大敞四开。 三人面无表情朝他走来,浑身杀气腾腾。 秦川心里一紧,面色严峻,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 当即直接主动进攻,抄起手边的凳子,奋力猛砸过去。 宗魁随手一拳挥出,直接将凳子瞬间打得稀烂。 “上!” 宗魁沉喝一声,宗基和宗信都从腰间亮出短刀,一左一右冲向秦川。 作为真正的武道高手,这兄弟三人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严翼等刺客者流之上。 身处牢房之中,秦川根本无处可避。 只得紧咬槽牙,硬着头皮冲上去还击。 牢房中地形太过狭窄,秦川大开大合的武功,难以施展开来。 如果有剑在手的话,凭借逍遥剑法,或许还勉强有一战之力。 但此时此刻,秦川作为一待罪之徒,根本没有任何武器可用。 徒手面对宗基和宗信的两把短刀,自然被压制得节节败退,全无还手之力。 自己现在仅仅同时面对两个人,就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三虎中实力最强的宗魁,始终抱臂而立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 秦川内心正焦急之际,宗基猛然信手一挥,刀出如龙,一刀狠狠刺向他的面门。 “唰!” 秦川躲闪不及,只得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被刀锋划破手臂,渗出猩红的鲜血。 手臂处传来的剧痛,令秦川动作陷入刹那的僵硬。 宗信抓住破绽,同时出手,一刀刺中秦川的右侧肩膀。 秦川倒吸一口气,紧紧咬着槽牙,双目变得猩红似血。 当即沉喝一声,将全力倾注于双掌掌心,朝着二人猛轰而出。 宗基和宗信冷然一笑,根本没兴趣与秦川硬碰硬。 双双纵身一跃,退后数米,同时落地,身手无比默契。 “秦川,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宗魁抱臂而立,戏谑笑道,“在我们三个面前,你绝无逃生的可能性。” “还是乖乖束手就擒,让我们割下你的脑袋,回去交差复命吧。” 秦川擦拭掉嘴角的鲜血,喘息声如野兽般粗重,嘶哑道,“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何不让我死个明白。” “能否告诉我,是什么人托你们来杀我的?” “这个问题,到地府去问阎王爷吧。” 宗魁冷然一笑,不紧不慢信手一挥。 身旁宗基和宗信二人再次横握短刀,信步冲向秦川。 秦川紧咬槽牙,强忍疼痛,一脚将地上的铁床踢起,狠狠砸向二人。 二人身形一闪,灵巧地躲闪开来。 使得铁床扑空,砰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传来一声砰然巨响。 “垂死挣扎!” 宗基和宗信不屑冷笑,正欲冲向秦川痛下杀手。 隔壁的牢房,却突然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怒吼。 “吵死人了!” “深更半夜闯进来打扰贫僧睡觉,尔等想找死吗?!”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震喝,宗基和宗信顿时都身形一顿。 包括宗魁在内,三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 正是隔壁的济缘和尚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骂骂咧咧。 “秃驴,睡你的觉!” 宗魁冷声道,“再敢废话,当心我们连你一起收拾了!” “呀嗬,三个黄毛小子,敢对贫僧如此大言不惭?” 济缘挑了挑眉,不紧不慢站起身来,冷笑道,“出家门之前,家大人没教你们如何说人话吗?” 宗基和宗信神情一沉,看着济缘的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二弟三弟,不要节外生枝。” 宗魁淡淡提醒道:“赶快将猎物杀了,回去复命。” 宗基和宗信只得压抑下怒火,再次将杀气腾腾的刀锋对准秦川。 “且慢!” 济缘背着手,不紧不慢走到两人牢房中间间隔的栏杆前,冷笑道,“告诉你们,这个小子是贫僧的老弟,请贫僧吃了好几天的饭。” “在这一亩三分地,有贫僧罩着,谁也伤不了他。” “你们这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识相就赶紧滚蛋。” “如果再不滚,贫僧今日就造化了你们。” 听闻此话,宗基和宗信都忍不住嗤鼻一笑,如同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 宗基讥笑道:“秃驴,你是不是被关得太久,已经神志不清了?” “你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还敢大言不惭管我们的闲事?” 宗魁淡淡道:“二弟,休要与这个疯和尚纠缠。” “此地不宜久留,速速将事情办了,然后撤退。” 第七十四章 绝顶高手 宗基和宗信正准备冲上前,直接解决秦川之际。 整座牢房却突然震了三震,使得他们都为之一愣。 宗家三人转头定睛一看,顿时都震惊地瞪大眼睛。 “什么?!” 只见此时此刻,济缘双手握着牢笼的栏杆,脸上满是冷峻的笑容。 “呵,没想到贫僧就出来云游了一年半载,竟然连黄口小儿都不惧贫僧威名,真是老了啊。” 济缘双手十指,只是轻轻搭在栏杆之上,仿佛根本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坚硬笔直的栏杆,却直接被他生生掰弯,弯裂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行的通道。 看着济缘迈着悠闲的步伐,从隔壁走到他们所在的牢房。 宗基和宗信顿时都如临大敌,执刀而立,将明晃晃的刀锋对准济缘。 宗魁同样神情凝重,再不敢有丝毫疏忽大意,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贫僧,法号济缘。” 济缘背手而立,微笑道,“潇湘宗家的三个黄口小儿,都敢如此嚣张狂妄,连贫僧的面子都不给。” “看来贫僧今日,又要大开杀戒了。” 宗基和宗信相视一眼,咬了咬牙,面露愤恨之色。 “秃驴,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想杀我们,我们先要了你这颗秃头!” 二人怒喝一声,同时蓄足全力爆发而出,一左一右冲向济缘。 他们本想效仿刚刚夹攻秦川时一样,用默契的配合对付济缘。 然而,在冲上前的一瞬间,二人都意识到,他们还是低估了这个和尚的实力。 面对宗基和宗信全力挥出的短刀,济缘就这么抱臂站在原处,既不躲避,也不反击。 “当啷!” 短刀砍在他的双肩处,却传来仿佛砍中钢铁一般的声音。 连济缘身上的囚衣都未能砍破,反而震得宗基和宗信二人双臂发麻,踉踉跄跄退后好几步。 “火炼金身!” 宗魁骤然脸色一变,骇然道,“你……你是燃灯寺的门人弟子?!” “呀嗬,没想到你这小儿,竟还知道燃灯寺?” 济缘挑了挑眉,饶有兴味笑道,“既然如此,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看看你们宗家的杀生刀法,能不能破得了贫僧火炼金身的防。” 宗魁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也缓缓从腰间抽出了短刀。 对自己的两个弟弟使了个眼色,随即三人同时毒蛇出洞,从三个方向同时对济缘展开攻击。 面对三人气势汹汹的攻击,济缘仍在原地一动不动。 宗魁倾尽全力,凌厉的刀锋夹杂着破风之势,命中了济缘的胸膛心房处。 却还是连他的囚衣都未能刺破,如同砍到钢铁一般。 “呵,这么点力气,给贫僧瘙痒呢?” 济缘嗤鼻一笑,直接内力一震,将宗魁震飞出好几米远。 随即不紧不慢转过头,余光瞥向身后的宗基和宗信。 “还有你们两个小儿。” “闹够了没有?” 济缘不紧不慢回手一掏,如同拎小鸡崽般,抓着宗基和宗信的头发,将他们提了起来。 二人满脸惊恐,拼尽全力剧烈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 “原本贫僧这段日子一直吃斋诵经,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 “但既然你们主动跑到贫僧面前找死,那贫僧便成全你们!” 说罢,济缘抡圆了膀子猛然一甩,将宗基和宗信扔飞出去。 济缘的力量太过强横霸道,二人根本无法忤逆反抗。 用难以置信的绝望眼神,看着面前坚硬的石墙。 半秒之后,扑哧一声,双双一头撞在石墙之上。 直接撞得脑浆迸裂,满面桃花开,当场气绝身亡。 “二弟三弟!” 看着自己两个弟弟,就这么被济缘轻而易举秒杀。 宗魁顿时血灌瞳仁,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随即化身野兽一般,双目猩红似血,厉声吼道,“秃驴,我与你拼了!” 宗魁彻底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冲向济缘,手中短刀连续劈砍而出,展开暴雨般疯狂的攻势。 济缘却始终稳如泰山,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任由宗魁的进攻再是猛烈,也无法伤及他一根汗毛。 “不愧是宗镇南的真传,这杀生刀法还真让你学到了几分精髓。” 济缘忍俊不禁咧嘴笑道,“但内力和火候,还是太过稚嫩了。” “如果能再练几年的话,或许能达到宗镇南三成的功力。” “可惜,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宗魁连续挥出上百刀后,体力耗费极为严重,动作无可避免地渐渐拖泥带水起来。 济缘抓住他的瞬间的破绽,猛然信手一挥,直接用铁钳般的五指,死死扼住宗魁的咽喉。 宗魁瞳孔骤然一缩,心中暗道不好。 下意识挥刀刺向济缘的手腕,却反而将自己手中的短刀给震成两段。 济缘五指猛然发力,只听咔吧一声脆响。 宗魁的喉咙,直接被他霸道的力量给生生捏碎。 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身体瞬间如烂泥般瘫软无力,当场毙命。 济缘将尸体甩在地上,随手将手上沾的血迹在囚衣上抹干净。 随即走到墙边,将秦川搀扶起来,咧嘴笑着问道,“小子,你没事吧?” “多亏前辈相救,没什么大碍。” 秦川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愕然道,“高僧,没想到你的武功,竟如此强劲。” “这宗家三虎在你面前,竟如破砖烂瓦般,毫无还手之力。” “晚辈在此,多谢前辈救命大恩了!” 济缘摆了摆手,不以为然笑道,“你这几天来,请我吃了那么多好肉好菜,我还不知该如何感谢你呢。” “解决这么几个不自量力的蝼蚁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 突然,济缘双耳微微颤了颤,捕捉到一阵脚步声,淡淡道,“小子,贫僧先回去睡觉了。” “剩下的麻烦事,就由你自己来处理吧。” 说罢,济缘背着手,又不紧不慢回到了他的牢房。 还不忘随手一掰,将刚刚被他掰弯的栏杆又重新恢复原状。 随即躺回床上,盖上被子,没过几秒钟,便又打起雷鸣般的鼾声。 第七十五章 杨文忠的算计 看着济缘并非装睡,而是真的吹起了鼻涕泡。 秦川不由满脸哭笑不得,一时都忘了刚刚险些丧命的紧张。 这位高僧,属实是武林之中的一朵奇葩啊。 武功高强,刀枪不入,对付大名鼎鼎的宗家三虎,如捏死小鸡崽一般轻松。 偏偏又是这么个吊儿郎当,随性洒脱的性格。 作为一名出家之人,嗜酒如命,无肉不欢。 刚刚杀了三个人,却仿佛只干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几秒钟就进入梦乡。 简直是颠覆了秦川心目中,对出家人的认知。 正当秦川啼笑皆非,对这位高僧充满钦佩和好奇之际。 典狱长白以哲,带着几名牢头和一群狱卒,匆匆从远处跑来。 看着牢房内三具尸体,以及身中刀伤,血流不止的秦川,众人顿时都脸色骤变。 白以哲惶恐道,“秦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刑部的守卫,未免也太稀松了吧?” 秦川捂着肩膀的伤口,淡淡道,“竟然放了三个杀手进来,意图谋害我性命。” “幸亏我及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拼尽全力将这三人干掉。” “否则的话,怕是你们现在,就要给我收尸了。” 听闻此话,白以哲等人顿时都面色骤变,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北牢头吕振。 吕振脸色铁青,额头冒出丝丝冷汗,颤声道,“这……这不可能啊。” “我让八名狱卒昼夜轮班,确实随时都有人在牢房附近守着,怎么可能……” 说着,白以哲等人才看到一旁被割喉毙命的两名狱卒,神情都变得复杂些许。 “不管怎么说,秦公子没事就好。” 白以哲急忙吼道,“来人,快取最好的金疮药来,为秦公子疗伤!” “你们两个,赶紧将尸体抬出去别扔在这里触秦公子的霉头!” 牢头和狱卒们急忙手忙脚乱,取药的取药,搬尸体的搬尸体。 白以哲来到秦川面前,苦着脸道,“秦公子,今夜让刺客混入牢中,是我们的疏忽。” “能不能拜托您……不要将此事告诉包大人?” “哦?”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为何不能将此事告诉他?” “秦公子,您有所不知。” 白以哲苦笑道,“当初您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包大人就对我们说,要求我们无论如何,都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 “如果您被关在大牢期间,出任何意外和差池,都拿我们是问。” “若今夜之事被包大人知道,肯定没有我们好果子吃的。” 秦川忍俊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好,放心吧,我不说就是。” “多谢,多谢秦公子!” 白以哲这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感激地点了点头。 “秦公子,你放心,从今日开始,我一定会派人加强防务。” “绝不会再让今夜这种事,再次重演!” 白以哲信誓旦旦保证了一番,给秦川送来金疮药,才带着牢头们离开。 离开之际,特意留了六名狱卒在牢房附近,守卫秦川的安全。 秦川一边给自己上着药,回味着方才白以哲的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自己被陷害关入刑部大牢,必然是杨党之人所为。 而于情于理来讲,下一步都必定是趁苍云卫调查清楚之前,找人在牢中暗杀自己。 而想要在刑部大牢内执行暗杀,自然是要找包彦伦这个刑部尚书最合适无疑。 现在看来,先前自己对包彦伦展开的攻势,果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这位墙头草,已经从杨党的阵营,偏向自己这一边了。 …… 相府内。 罗富站在杨文忠和余盛川面前,低着头悻悻道,“老爷,宗家三虎的行动失败了……” “小人刚刚去刑部打探消息,正好见到他们三个的尸体被抬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余盛川惶恐道,“那秦川被关在牢中,手无寸铁,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干掉三名消灾社的高手?” “连消灾社的人都干不掉他,难道这家伙的武功,真的无人能敌了?” 余盛川背后划过一丝寒意,小心翼翼转头看向杨文忠。 但惊讶地发现,杨文忠听了这个消息后,竟然没有丝毫愤怒。 反而仍面带微笑,从容不迫,仿佛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杀得好啊。” “不愧是秦擎苍的儿子,果然不是轻而易举能干掉的。” 余盛川小心翼翼道,“恩相,那我们现如今……该如何是好?” “什么都不用做。” 杨文忠自信笑道,“只要等着给那秦川收尸便可以了。” “……啊?” 余盛川满脸费解,“恩相,这……这怎么可能?” “宗家三虎都已经死了,还有谁能杀得了那秦川?” 杨文忠抿着茶水,冷然笑道,“我特意斥巨资将宗家三虎从江南找来,你以为只是看中他们的武力吗?” “宗家三虎如果能干掉秦川,自然是再好不过。” “如果他们实力不济,不敌秦川,反而被秦川干掉,也无所谓。” “因为他们的死,可以引来真正的强者,来主动帮我们干掉秦川。” 余盛川愣了愣,小心翼翼道:“恩相说的是……宗镇南?” “正是。” 杨文忠点了点头,冷笑道,“宗镇南是大乾最有名的武道巨擘,闭关多年,隐世不出。” “此人不贪财,不好色,不争名,不夺利,唯独对自己的三个儿子,视若珍宝般爱护。” “若是他得知他的三个宝贝儿子,都被一个人杀死,会不惊怒出山,不去将这个人挫骨扬灰,报仇雪恨吗?” “恩相,我明白了!” 余盛川兴奋地点了点头,激动道,“下官这就派人……不,亲自前往江南散播流言,将宗家三虎被秦川干掉的风声散播出去!” “保证一定让宗镇南得到这个消息,然后逼迫他出山赶来京城对付秦川,为他的儿子报仇雪恨!” “不错。” 杨文忠满意笑着点了点头,狞笑道,“除了宗镇南外,消灾社知道他们的人死在京城,也不会坐视不管。” 第七十六章 金石经 “消灾社成立多年,不仅体系制度森严,威名更是响彻武林。” “他们的所有成员,都依照实力和功劳,从四等到一等,分为四个等级。” “其中一等成员的数量如凤毛麟角般稀少,且行踪极为隐秘,很少现身于人前。” “除了寥寥无几的一等成员外,剩下数百名二等成员,几乎就是支撑起报恩社的中坚力量。” 杨文忠戏谑笑道:“这一次,报恩社三名二品成员,而且是功勋卓着的得力干将,全部死在了京城,死在同一人之手。” “不论是安定其他成员之心,还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名声,消灾社都不可能就这么忍下这口恶气。” “明面上有武道巨擘宗镇南,暗地里又有报恩社的报复。” “即便他秦川的命再硬,也休想从这两拨势力的围杀中保住性命!” 余盛川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兴奋道,“没想到恩相,竟然早就布好如此精妙绝伦的杀局。” “仅用五万两银子,就招来共计三拨人马去取秦川的性命。” “看来这个秦川,想与恩相为敌,还差得几百年呢!” …… 次日,秦川一早便从睡梦中醒来。 他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和济缘和尚聊上一聊。 但没想到,这大和尚天天睡七八个时辰,今天竟然还睡得更久。 从清晨太阳升起,足足睡到太阳快要落山。 秦川等得有些抓狂,自己都已经昏昏欲睡。 济缘终于伸了个懒腰,长长打了个哈欠,从美梦中苏醒过来。 “高僧,你总算是醒了。” 秦川顿时满脸欲哭无泪,苦着脸道,“晚辈都等了你一天了。” “嗯?” 济缘揉了揉眼睛,困倦道,“你等贫僧做什么?” “晚辈有些问题,想向高僧讨教。” 秦川正色道,“敢问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修行的是哪一路武功?” 济缘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子等了一天,就为了问这个?” “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贫僧法号济缘,原是华夏燃灯寺的门人弟子,后来一直在辽东甘恩寺修行。” “贫僧也没什么武功,只是对燃灯寺的外功和气功较为熟悉而已。” 说着,济缘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这小子,不会是对贫僧的武功感兴趣吧?” 秦川被对方道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还是坦然承认,“正是。” “前辈昨夜的霸道武功,令晚辈大为震撼。” “尤其是面对宗家三虎的攻击,不躲不避即可刀枪不入,更是让晚辈大开眼界,憧憬不已。” “如高僧不弃晚辈愚钝,还请指点晚辈一二。” 济缘忍俊不禁笑道,“指点你几招,倒是没什么。” “不过这佛门的外功和硬气功,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的。” “无妨!” 秦川急忙说道,“高僧只要指教我修炼方法即可,日后能取得何等造诣,便看晚辈自身的悟性和决心便是!” 济缘咧嘴笑道,“好啊,那贫僧倒想看看你有多少决心。” “你刚刚说,想学我刀枪不入的外功是吧?” “这门外功名叫火炼金身,是燃灯寺最广为流传的绝学之一。” “想要练成此功,需以七七四十九味名贵药材进行药浴,药浴七七四十九日之久。” “再进入燃灯寺的火莲炉内,以红莲业火昼夜煅烧躯体。” “如能坚持九九八十一日的焚烧仍安然无恙,方能练就火炼金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秦川听得一愣一愣,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先用药材浸泡入味,再扔进炉子里火烧? 这特喵的是练武,还是做叫花鸡呢? 更别提被扔进火炉中,要坚持足足九九八十一天。 别说是人了,扔块铁进去,怕不是都要被烧成炭啊。 秦川原本积极火热的习武之心,瞬间被济缘这番话泼了盆冷水。 不胜沧桑重重叹了口气,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我太天真了。” “想要在武道方面取得造诣,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更无捷径可言。” “我还是练好我的剑法,不要再做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了。” 看着秦川这失望沮丧的样子,济缘忍俊不禁笑道,“小子,你就真对我们佛门武功如此感兴趣?” “如果你实在感兴趣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哦?” 秦川眼中再次流露出兴奋的精光,“高僧说的是真的?!” “当然。” 济缘咧嘴笑道,“佛门功法,博大精深,也有难易深浅之分。” “虽然我教你的这部功法,不似火炼金身那般强大,但也绝对可以助你外功大涨。” 说着,济缘随手从囚衣内侧,取出一部卷轴,隔着牢笼扔给秦川。 卷轴之上沾满泥泞和血污,还有不少油渍,应该是济缘吃完饭后,随手用来擦过嘴。 但秦川却如获至宝一般,没有丝毫嫌弃,满脸激动打开卷轴。 济缘送给自己的这部佛门武学,名为《金石经》。 和济缘所说的一样,正是一门以炼体为主的外功。 每精进一层,都可让自己肉身的强度大幅度提升。 这种强度,不仅体现在防御力上,在力量方面也犹为显着。 比如说,自己现在一拳,能打落一棵树的树皮。 将《金石经》练到入门,就可以将这棵树的树干打穿。 随着不断练习和精进,拳头的破坏力会越来越强劲,直至一拳轻松将整棵树给打断为止。 而练至大成之后,更是可以赋予肉体如金石一般的强度。 虽然无法与济缘真金火炼而出的火炼金身相媲美,但以拳掌硬扛刀剑,根本不成问题。 秦川迫不及待,正准备直接开始参悟金石经的心法。 却听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瞬间皱了皱眉,立刻将金石经收回袖口中。 “秦公子,你家人又来为你送饭了。” 牢头吕振向秦川打了声招呼,便直接转身离开,根本没有留在这里盯着的意思。 秦川不经意定睛一看,见远远走来的靓丽倩影,却不由为之一愣。 第七十七章 引蛇出洞 前几日,每天这个时间,都是王伯来给自己送饭。 但今日来送饭的却不是王伯,而是苏泷韵。 原本一听饭送来了,济缘也面露兴奋之色,立刻兴致冲冲凑到牢笼边,想看看今日是什么菜系。 但是,看到来送饭的并非王伯,而是苏泷韵后,他瞬间便反应过来似的。 立刻转身回到床上呼呼大睡,免得打扰秦川和苏泷韵说话。 苏泷韵俯身蹲在牢门前,将竹篮内的饭菜一一取出递给秦川。 秦川默默接着,低声问道,“泷韵,你怎么来了?” 苏泷韵低声道,“这几日,陛下一直命苍云卫,全力调查你的案子。” “但是,此次布局之人极其谨慎,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不论那封检举信的来源,还是谋反信的真伪,都无法取得有力的证据。” “沈统领束手无策,所以想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调查的方向和思路。”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泷韵,你没搞错吧?” “我现在被关在牢中,接受调查的犯人。” “你们苍云卫查案遇上瓶颈,竟然来向我这个犯人取经?” 苏泷韵没好气道,“是我向沈统领申请的。” “我知道你一向计谋最多,被关在牢中这么多日,肯定早就想清楚此案的来龙去脉。” “再说,沈统领同意我到牢中来询问你的看法,代表至少沈统领和苍云卫相信你是清白的。”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和我讲便是。” “苍云卫能早些查明此案,你也可以尽早脱离牢狱之灾不是?” 秦川忍俊不禁道,“其实,我在这里住的还挺舒服的。” “每天不用一大早就起床去上朝,不用费尽心思查访案情。” “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还真不大想出去。” “你!” 苏泷韵气得银牙紧咬,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怒气。 秦川急忙摆了摆手,忍俊不禁道,“好好,不逗你了。” “被关在牢中的这几天,我确实想了很多。” “你想问什么,尽管问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 苏泷韵略一思忖,皱眉道,“你可猜测到,此次设局暗害你的是什么人?” “现在我们苍云卫查不到任何证据,无法顺藤摸瓜地查案。” “如果能先提前锁定一个目标,或许能找到新的思路。” “这个简单。” 秦川淡笑道,“设局谋害我的,基本上就是余盛川无疑。” 苏泷韵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这不是很明显吗?” 秦川耸耸肩笑道,“那日余盛川说给我安排了卫国公府,用陛下的名义施压令我搬家,将我府上的家丁下人全部调走。” “后来前脚刚刚回府,苍云卫便紧随而至,在我家的院子地下挖出了万两黄金,以及那封伪造的信件。” “余盛川此举,就是在行调虎离山之计,趁我家空无一人,派人潜入天赐侯府,埋下这些栽赃我的伪证。” “即便他不是主谋,也一定是从犯。” 苏泷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皱眉道,“若是如此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秦川饶有兴味问道:“为何?” 苏泷韵沉声道:“你有所不知,余盛川这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几乎日夜都呆在工部衙署,连府都不回。” “就如同发疯了似的,拼命处理这些年来工部积攒下来的公务。” “今日清早,陛下更是当着群臣的面,称赞余盛川勤勉执政,乃百官之表率。” “他现在每日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处事勤勉,谨小慎微,想要动他,恐怕实在难有合适的理由……” 听闻此话,秦川忍不住嗤鼻一笑,“做贼心虚。” “一个多年来贪财无度,只知享乐的贪官,突然性情大变,变成了勤勉执政的群臣典范,百官楷模。” “这件事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苏泷韵皱眉道,“但是你也清楚,苍云卫代表的是陛下的意志。” “虽然余盛川举止反常,但毕竟现在的所作所为,深得陛下赞许。” “没有充足的理由,苍云卫不能随便抓人,更不能忤逆陛下的心意行事。” 秦川淡笑道,“这个我理解。” “余盛川之所以突然一反常态,每天呆在工部衙署不出,就是为了得到陛下的庇护。” “你们苍云卫想要办他,就必须让这家伙自己露出马脚。” 苏泷韵愣了愣,急忙正色道,“你有什么妙计,速速说来!” “很简单。” 秦川眯着眼睛,自信笑道,“放出香饵,引蛇出洞!” …… 当日,深夜时分。 一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壮汉,来到了皇宫外。 “站住!” 见这家伙鬼鬼祟祟,行迹可疑,禁军将士瞬间将他拦住,厉声喝道,“你是何人,夜闯皇宫何事?” 壮汉跪地抱拳,满脸诚恳道,“各位弟兄,小人名叫罗雷,原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头。” “后来因与贪官段德俊产生不合,才一怒之下辞官而去。” 罗雷武功高强,为人正直,在民间的声名传得很响亮。 但在卧虎藏龙的皇宫之中,只不过是一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而已。 士兵们冷声道,“什么罗雷,没听说过。” “你既然曾是官府中人,难道不知道现在是皇宫宵禁的时辰吗?” “鬼鬼祟祟溜进这里,有何企图?” 罗雷抱拳道,“各位弟兄,听说都察院御史秦川,前不久被人诬陷,身陷刑部大牢之中。” “小人曾饱受秦家人恩泽,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秦大人身陷囹圄知恩不报。” “小人手中掌握了一份奸臣的罪证,可以证明秦大人的清白。” “请各位弟兄通报一声,准许在下进宫面见陛下吧!” 禁军士兵们相视一眼,不由得嗤鼻一笑。 “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再说,别说你现在不过是一介无官无职的草民。” “就算你没丢官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介小小的捕头,还妄想见到陛下?” 第七十八章 余盛川慌了 “这……” 罗雷顿时满脸苦涩,哀求道,“各位兄弟,求你们通融一下吧。” “现如今秦公子身陷大牢之中,只有我手中的证据能救他。” “拜托各位兄弟,行个方便吧。” 说着,罗雷从怀中取出一两银子,塞到为首的将领手中。 这区区一两银子,根本入不得将领的法眼,嗤鼻一笑随手扔在地上。 “罗雷,不是我不帮你。” “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陛下早就已经睡下,怎么可能为了见你一个草民,而特意叫醒陛下的清梦?” “有什么证据,你明日到刑部去说便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身旁另一名将领忍不住讥笑道:“没想到都到这般地步,还有人为那秦贼求情?” “看来这秦川小贼,还有几分人缘啊。” 听闻此话,罗雷顿时面露愤然之色,“这位兄弟,你怎么能这么说?” “秦家乃大乾功勋,世代忠良,当初擎苍将军更是为国捐躯,全族子弟兵都战死于落云谷。” “秦公子作为秦家唯一的后人,你们不帮他洗清冤屈也就罢了,怎可如此说秦家的风凉话?” 禁军将领嗤鼻一笑,不屑道:“秦擎苍当初率八千子弟战死沙场,确实是大乾的英雄不假。” “但是老子英雄,可不代表儿子就一定是好汉。” “他秦川勾结北狄,里通卖国,为了谋取利益,既不顾国仇,也不念家恨,就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行之辈。”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苍云卫就会查明他的罪证,直接将他千刀万剐,明正典刑!” “你们……你们胡说!” 罗雷气得满脸通红,不顾一切想要强闯。 两名禁军士兵毫不客气,直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为首的将领直接拔剑出鞘,将明晃晃的剑锋抵在罗雷的咽喉上,冷声道,“趁老子没发怒,赶紧滚!” “再不滚,我就让你将小命留下!” 罗雷紧咬槽牙,满脸悲愤和不甘。 但面对这些凶神恶煞的禁军,根本没有道理可讲。 只得艰难地站起身来,落寞地转身离开。 待罗雷走后,禁军统领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你们在这里守着,本将要去办点事,不准任何人擅入皇宫。” “是!” …… 禁军统领转身进入皇宫,直接来到工部衙署。 工部衙署内,余盛川正坐在躺椅上呼呼大睡,呼噜声震天响。 禁军统领走进衙署,抱拳道,“余大人,出了点情况。” 余盛川的美梦被惊醒,懵了一下才回过神,擦了擦嘴边的口水,问道,“王纯,有什么事?” 王纯沉声道,“刚刚末将正在宫外守夜,突然有一个人鬼鬼祟祟跑来,自称原京兆府捕头罗雷,请求进宫面圣。” 余盛川不由嗤鼻一笑:“这年头真是新鲜了,一个小小捕头,也妄想进宫面圣?” “他个小捕头面圣做什么,当陛下每天闲的没事干,会去管他们那些偷鸡摸狗的小事吗?” 王纯略一犹豫,低声道,“余大人,那个罗雷自称,手中掌握了奸臣陷害秦川的证据,可以救秦川逃出囹圄。” “你说,他会不会……” 听闻此话,余盛川顿时心里一揪,满脸紧张,困意全无:“你说什么?!” “伪造两封信的那个秀才,早已被我暗中派人干掉,连尸体都扔到了数百里开外。” “事情做得如此隐秘,苍云卫调查这么久都没有查到一丁点蛛丝马迹,他一个小捕头怎么可能查到?” 王纯脸色难看道,“按理来说,咱们肯定是办得滴水不漏。” “但是末将觉得……那罗雷一介小小捕头,如果不是真的掌握了实际证据,不可能轻易跑来皇宫请求面圣。” 余盛川慌乱道,“那个罗雷,现在在什么地方?” 王纯回答道,“末将当然没有放他进宫面见陛下,命弟兄们将他赶走后,就立刻赶来告知余大人。” “蠢货!” 余盛川顿时脸色铁青,大骂道,“那家伙手中都掌握了老子的罪证,就等于是一枚定时炸弹。” “你不将他当场扣下,竟然还把他放跑?!” “万一他见不到陛下,将手中的证据泄露给苍云卫,老子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王纯被骂得狗血淋头,小心翼翼道,“那……末将现在就带着弟兄们,去将那罗雷抓来?” “废话!” 余盛川眯着眼睛,恶狠狠道,“把你们身上的盔甲脱了,不要暴露身份。” “将那罗雷抓住后,不要送到刑部,直接关进我工部衙署后的废弃仓房。” “杨相国说过,刑部尚书包彦伦不可信。” “我必须亲手处置这个家伙,才能高枕无忧!” …… 罗雷被赶出皇宫,失魂落魄走在街上。 走着走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罗雷停下脚步,转头定睛一看。 十几名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汉子,从远处策马而来,将他团团包围在中间。 “你们……你们是何人?!” 罗雷顿时满脸紧张,慌乱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追杀我?” “呵,罗雷,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 王纯不紧不慢扯掉脸上的面罩,居高临下睥睨着罗雷,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你是……刚刚那位军爷?” 罗雷微微一怔,懵逼道,“军爷,你不是刚刚才将我轰走,为何又带这么多弟兄来追我?” “罗雷,像你这种不入流的小人物,原本根本连见本将的资格都没有。” 王纯冷笑道,“但奈何你太不知趣,非要打探那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今夜你哪都去不了,乖乖和我们走一趟吧。” 说罢,王纯信手一挥,两名禁军士兵立刻翻身下马,气势汹汹冲向罗雷。 罗雷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攥紧拳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战意。 但随即想到什么,紧握的拳头便又缓缓松开。 任由一名士兵,一棍子砸在他的脑袋上,将他打晕过去。 第七十九章 包彦伦出手 片刻后,罗雷再次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阴暗潮湿的密室内。 整个人坐在一条长凳上,双手和双脚皆被铁链捆住,一动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 “放我出去!” “来人!” 罗雷脸色骤变,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扯着嗓子放声大吼。 “小子,别吵了。” 余盛川带着几名禁军士兵,不紧不慢从外面走进来,玩味笑道,“这里是我们工部衙署的废弃仓房,皇宫最偏远的地方。” “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罗雷两眼死死瞪着余盛川,咬牙切齿道,“你是何人?!” “泱泱京城,天子脚下,你竟敢公然绑票,是当没有王法吗?” 余盛川眯着眼睛,阴笑道,“罗雷,原来你不认识我啊。” “我就是那个被你掌握了罪证,要向陛下当面揭发的奸臣,余盛川。” “什么?!” 听闻此话,罗雷瞳孔骤然一缩,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 余盛川戏谑笑道,“罗雷,看你这一身正气的样子,倒也像是号人物。” “可惜,你最愚蠢的决定,就是为了那秦川小儿,和本官为敌。” “今天这座废弃仓房,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明年的今日,我如果还记得你的话,会派人给你烧点纸钱的。” 说着,余盛川不紧不慢转过身,阴笑着挥了挥手。 王纯瞬间会意,从腰间抽出佩刀,狞笑道,“罗捕头,时辰到了,上路吧。” 罗雷顿时面如死灰,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坦然迎接死亡的到来。 却见一名士兵从门口跑来,惶恐道,“余大人,不好了!” “刑部尚书包大人,带着一群刑部官兵,已经到仓房外了!” “什么?!” 王纯等人顿时都为之一惊,一时不知所措。 余盛川也脸色骤变,咬牙切齿道,“这深更半夜,姓包的怎么会突然跑来?” “你们几个,赶紧藏起来,不要被他发现!” “是!” 王纯等人忙不迭手忙脚乱地收起刀剑,跑到一旁的废品后躲了起来。 片刻后,便见包彦伦率领数十名官兵,大步流星从外面走进来。 “包兄,小弟给你请安了。” 余盛川主动拱手抱拳,乐呵呵道,“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突然跑到我们工部的废弃仓房来了?” 包彦伦抱拳还礼,微笑道,“余兄,包某今日正好留在衙署处理一些公务。” “刚刚突然有士兵向我汇报称,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犯人夜闯皇宫,行迹十分可疑,似有图谋不轨之心。” “这抓奸捉贼,乃是我刑部的分内之事,没想到余兄竟然主动代劳。” “包某自然应当来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原来是这样……” 余盛川脸上的笑容变得难看些许,但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包彦伦关切道,“余大人,审得怎么样了,这贼厮招供了没有?” “包大人放心,都已经解决。” 余盛川讪笑道,“这贼人假称要面见陛下,实则就是为了潜入皇宫盗取银两。” “敢跑到陛下的眼皮底下偷鸡摸狗,真是自寻死路。” 罗雷嘶哑开口道,“这位大人,我……” 余盛川眉毛一拧,怒斥道,“把嘴给我闭上!” “我跟包大人说话,有你这个贼厮插嘴的份吗?!” 说着,余盛川直接抡圆拳头,狠狠砸在罗雷的腹部。 罗雷猛然瞪大眼睛,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当场昏厥过去。 余盛川讪笑道:“包大人,这等不入流的小毛贼,我看也没有必要记入刑部的档案。” “不如咱们直接在这里将他处理掉,免得你们麻烦,如何?” “那怎么行!” 包彦伦顿时面露正色,郑重道,“国有国法,部有部规,不论罪过大小,都应当依法定罪。” “此人既然是犯下偷盗之罪,按照大乾律法,就应当脊杖六十,刺配充军。” “余大人,放心将人交给我吧,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这……” 余盛川神情有些挣扎,一时犹豫不决。 包彦伦却已经挥了挥手,命令两名官兵冲上前,直接解开罗雷手脚的锁链,将他架了起来。 眼看着包彦伦就要将人带走,余盛川咬了咬牙,沉声道,“包大人,且慢!” 包彦伦淡笑道,“余大人,还有什么事?” “这个贼人刚刚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将我骂得狗血淋头。” 余盛川眯着眼睛,冷冷道,“我希望你可以加快流程,将这厮严查重办!” “这么一点芝麻小事,咱们没必要惊动杨相国那里,你说对否?” 听余盛川搬出杨文忠作威胁,包彦伦吞了口唾沫,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但还是勉强挤出个笑容,讪讪点了点头,“余大人,放心吧。” “我保证将这贼人抓回去之后,连夜就审理定罪结案。” “明日早朝之前,保证派人将最终的结果,汇报给余大人!” …… 包彦伦将人带走之后,余盛川仍焦虑无比,坐卧不安。 在工部衙署实在坐不住,便乘车离开皇宫,赶往相府。 来到相府后,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给杨文忠。 杨文忠听完之后,并没有显得太过慌乱,只不以为然微微一笑。 “盛川,这么点小事而已,你就慌到大半夜跑来找老夫报信?” “恩相,下官不能不慌啊。” 余盛川苦着脸道,“您先前不是说过,那包彦伦已经和咱们离心离德,站在秦川那一边了吗?” “万一那罗雷手中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将消息告诉包彦伦,然后报于陛下,下官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杨文忠自信笑道,“放心吧。” “老夫只是说,那包彦伦与我们离心离德。” “但并不代表他就有勇气,真的与我老夫为敌。” “因为他是个聪明人,所以肯定明白一个道理。” “对老夫的命令阳奉阴违,老夫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如果真的敢和老夫作对,那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第八十章 苍云卫出手 余盛川留在杨文忠的府邸,始终忐忑惶恐,坐立不安。 四更时分,天色蒙蒙亮,便见一名刑部衙役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道,“杨相国,余大人,这是包大人对昨夜所抓犯人的结案书。” 杨文忠接过文件,打开后端详了一眼,便轻笑一声放在一旁。 “这个包彦伦办事,还真是越来越讲规矩了。” “看来真打算脱离老夫,做个老实办差,与世无争的好官啊。” 杨文忠放下文件后,余盛川便忙不迭接了过来。 包彦伦果然和昨夜承诺的一样,判罗雷以脊杖六十,将他发配到三千里外的玉峰台流配充军。 仔仔细细将文件的内容看了好几遍,余盛川才微微松了口气,小心翼翼问道,“恩相,那咱们该怎么做?” 杨文忠饶有兴味反问道,“你想怎么做?” “下官觉得,还是应当将这个罗雷干掉,才最为稳妥。” 余盛川眯着眼睛,恶狠狠道,“毕竟这个家伙自称,手中掌握了我诬陷秦川的证据。” “让一个有可能知道我底细的人活在世上,即便发配到千里之外的玉峰台,我也寝食难安。” “好,你想干掉,那就将他干掉便是。” 杨文忠微笑着点了点头,语气无比轻松,仿佛只是在说捏死只蚂蚁一般简单。 余盛川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问道,“杨相国,那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 杨文忠淡笑道,“虽然那包彦伦和老夫疏远,但刑部之中愿意依附老夫的官员还多得是。” “等到上朝的时候,你便打探出是哪两位官差负责将罗雷押解到玉峰台。” “随便给他们塞个几百两银子,让他们出了京城,找个隐秘偏僻之地动手,不就是了?” 余盛川这才眉开眼笑,兴奋道,“多谢恩相!” “恩相对下官如此扶持照顾,下官一定肝脑涂地,报答恩相厚恩!” ……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杨文忠和余盛川一起乘着轿子,前往皇宫上朝。 上朝之前,余盛川特意去了刑部,按照杨文忠的办法,找到了即将押解罗雷上路的两名官差。 给二人每人塞了五百两银子,吩咐他们出城之后找个隐秘之地动手。 动手之后,将罗雷的耳朵割下来,带回来交给他复命。 对于刑部来说,将流放的犯人在流放途中干掉,是再常见不过的事。 千里流放,山川路险,只要汇报说路上发生了意外,不管是遭到山难,还是遇上土匪,上面通常都不会追究。 对于官差来说,既能赚到银子,又能卖杨相国一个人情,自然也是乐之不得。 群臣进入华阳殿上早朝,两名官差也押着罗雷上路。 罗雷身着囚衣,蓬头垢面,浑身沾满血污泥泞。 赤着双脚走在路上,还要戴着六十斤重的镣铐,整个人显得无比狼狈。 走了整整一上午光景,才走出六十里,来到京城北郊的野松林。 野松林是京城以北的边境地带,出了野松林,便进入幽州地界。 所以很多收了银子的官差,都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这一路上烈日当头,酷暑难耐,罗雷早已汗如雨下,体力不支。 来到野松林内,便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扑通一声瘫坐在地,倚在一棵树的树干上,重重喘起粗气。 “混账,谁让你休息了!” 官差抡着水火棍狠狠敲在罗雷身上,骂骂咧咧道,“都怪你磨磨蹭蹭,走了整整一上午,才赶了这么点路。” “这么下去,要到猴年马月才能赶到玉峰台?” “赶紧起来,接着赶路!” 罗雷重重喘着粗气,嘶哑道,“二位兄弟,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求你们让我休息一会吧……” “想休息?” 两名官差相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其中一人默不作声,悄悄绕到罗雷的身后,从袖口哗啦啦抖出一条铁索握在手中。 随即直接信手一挥,将铁索绕在罗雷的脖颈上,攥着铁索猛然勒紧。 罗雷瞬间瞪大眼睛,想要伸出双手抵抗,奈何双手被枷锁死死桎梏住,根本动弹不得。 “罗捕头,既然你想休息,那就永远睡在这野松林里吧。” 官差将水火棍拎在手中,冷然笑道,“到了阴曹地府,可别怪我们。”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开眼,竟然胆大包天,敢与杨相国为敌吧。” 说罢,官差双手攥着水火棍,不紧不慢高高举过头顶。 眼看着这势大力沉的一棍就要落下,直接将罗雷砸得脑浆迸裂之际。 四道矫健的身影,从旁边的密林中一跃而出。 瞬间将两名官差死死控制住,压制在地上一动都动弹不得。 “你们是何人?!” 官差满脸惶恐,大吼道,“我们乃是刑部差役,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我们!” “呵,刑部差役,很了不起么?” 一名壮汉单脚将官差死死踩在地上,冷笑道,“在我苍云卫千户范天钦面前,公然谋害犯人性命,还敢自报门户?” “苍……苍云卫?!” 两名官差瞬间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剧烈哆嗦不停,颤声道,“范大人,你们……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从出京城开始,我们就一直跟在你们身后,盯了你们一路,总算是等到你们动手了。” 范天钦冷笑道,“你们刑部的差役,很了不起是吧?” “这次,该你们品尝一下我们苍云卫诏狱的酷刑滋味如何了。” …… 眨眼间,到了傍晚时分。 其他官吏都已经退班回府,只剩下余盛川一个人,仍在工部衙署内,来回踱步,焦虑不安。 “都已经整整一天了,怎么还没有回来向我复命?” “解决一个罗雷,需要花这么长时间吗?” 余盛川正喃喃自语,焦虑不安之际。 突然,只见几道身影,疾步从外面走进来。 为首的,正是苍云卫副统领沈临雪。 “沈……沈统领?!” 见到沈临雪,余盛川顿时一慌,勉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 “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第八十一章 证明清白 沈临雪负手而立,淡淡道:“余大人,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身为堂堂尚书,怎么还呆在衙署?” “我……” 余盛川吞了口唾沫,勉强挤出个笑容,讪笑道,“我工部的公务实在太多,白天一天的光景实在处理不完……” “是吗?” 沈临雪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看余大人刚刚一直在这里来回踱步,怕不是在等待什么吧?” 听闻此话,余盛川顿时感受到一股寒意从头贯彻脚底,颤声道,“我……我等待什么?” 沈临雪冷笑道:“怕不是,在等罗雷的耳朵吧?” 此话一出,余盛川脸庞唰地变得惨白,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抱歉,耳朵没有,圣旨倒是有一道。” 沈临雪从怀中取出圣旨,淡淡道,“圣上有旨,工部尚书余盛川,欺君罔上,谋害忠良,着即押入诏狱,严办!” 说罢,两名苍云卫直接冲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余盛川,给他戴上苍云卫专属的八十斤重枷。 “不,不,不!” 余盛川满脸惶恐。拼命想要挣扎,却根本挣脱不开苍云卫的桎梏,只能惶恐大吼,“我对圣上忠心耿耿,何罪之有!”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杨相国!” “余大人,人证物证俱在,见谁也不可能为你开脱的。” 沈临雪冷笑道,“有什么话,都留去向苍云卫三十六道刑罚说吧。” …… 两名官差被押入诏狱后,仅仅挨了两道刑罚,便直接将余盛川招认出来。 有两名人证在此,余盛川根本无可辩驳。 承受了四道刑罚之后,便直接吐口招供。 坦白那封举报信,以及天赐侯府院内埋的那封通敌信,皆是出自自己之手。 秦川的冤屈得以洗刷,证明清白,无罪释放。 离开刑部大牢之际,秦川郑重向济缘告辞。 “济缘高僧,晚辈就此别过了。” 秦川正色道:“虽然只在牢中呆了短短数日,但前辈的武功之精湛,心性之洒脱,都令晚辈钦佩万分。” “晚辈虽然也期盼在前辈身边再多加请教,但奈何牢外还有更沉重的使命,让我不得不去尽命。” “所以,晚辈只能就此别过,待日后再与前辈后会有期了。” 济缘摆了摆手,乐呵呵道,“小子,不必如此伤感。” “贫僧已经算到了,你我缘分未尽,相信用不了多久,还能再次见面。” “既然你就要离开这里,贫僧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也要回辽东去了。” “嗯,高僧,那我们……” 秦川正说着,突然猛地反应过来什么,错愕道,“济缘前辈,你……你说什么?” “你……要走?” “那是自然。” 济缘咧嘴笑道,“贫僧之所以在这里呆上两三个月之久,就是因为算到了会与你在此相逢。” “现如今你我就要分别,我继续呆在这里又有何意义?” 秦川脸色复杂道:“问题是……这里可是京城的刑部大牢啊。” “你难道……说走就能走?” “当然。” 济缘忍俊不禁道,“小子,你不会真以为,这么一座破牢房,能困得住我吧?” 说罢,不等秦川回答,济缘便不紧不慢转过身,走到牢房的墙壁前。 直接抡圆了拳头,一拳狠狠轰在墙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坚硬厚重的墙壁,直接被济缘这一拳,凿穿出一个大洞。 在秦川震惊目光的注视下,济缘背着手,迈着优哉游哉的步伐一路远去。 看着济缘潇洒的步伐,秦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心中升掀起阵阵轩然大波。 这位济缘前辈,果然绝非凡人。 …… 秦川离开大牢后,连家都没来得及回。 便见几名苍云卫在牢外迎接,直接带着他前往皇宫。 来到养心殿,便得到了李玉堂满脸热情相迎。 “秦卿,恭喜你!” 李玉堂激动道,“这几日你被关在刑部大牢中,朕也是每天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幸好,上苍有眼,清者自清,终于让你证明清白,沉冤得雪。” “从今往后,盼你务必尽心竭力,继续好生为大乾效力啊。” 秦川抱拳颔首,淡笑道,“陛下放心,臣定为陛下尽心竭力,为了大乾的万年国祚,绝不吝于此生此命。” 说罢,秦川跪在地上,郑重道,“陛下,臣现在就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听闻此话,李玉堂顿时面露正色,“秦卿,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陛下应该也已经清楚,此次私造信件、诬陷臣勾结北狄之人,乃是工部尚书余盛川。” 秦川郑重道,“余盛川之所以急不可耐地做局诬陷,想要将臣搞垮,就是因为臣的手中,已经搜集到他充足的罪证。” “余盛川担心我把这些罪证统统上报给陛下,他就要大祸临头,所以才狗急跳墙。” 李玉堂顿时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秦卿,如此说来……你已经将余盛川这些年来的罪证,全都查明属实?”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得到李玉堂的许可后,朝身后招了招手。 两名苍云卫立刻从外面走进来,手中各捧着厚厚一沓文件。 秦川郑重道,“禀陛下,臣所搜集到的,余盛川这些年来贪墨的罪证,全都在这里。” “据臣查明,余盛川担任工部尚书七年间,共计贪墨银两,达到八千万两以上。” “此外,在晋升为工部尚书之前,余盛川在直隶为官之际,同样多有贪墨之举。” “每一笔账目的细节,臣都记录在账,请陛下查阅!” 李玉堂接过苍云卫手中的账目,一一过目之后,神情顿时变得阴沉似水,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杀气。 “岂有此理!” “朕知道这余盛川贪了不少银子,却没想到,他竟敢贪这么多。” “京城百姓一年交上来的税赋,最多也就只有两千万两。” “这个余盛川,做了短短几年工部尚书,竟然贪了如此之多。” “朝廷出了这样的蛀虫,真是大乾的悲哀!” 第八十二章 血洗余家 李玉堂愠怒片刻,咬了咬牙,沉声喝道,“听命!” “即刻查抄余府,全家家眷奴仆尽数押入死囚,斩监候!” “是!” 两名苍云卫抱拳颔首,正欲转身离开。 李玉堂却又改变主意,开口拦住了他们。 “且慢!” 李玉堂看向秦川,神秘笑道,“秦卿,此次余盛川用如此恶毒的手段威胁于你,险些让你命丧牢狱不说,还险些让你们秦家数百年的忠勇清誉身败名裂。” “这查抄秦家,就由你亲自带队前去如何?” 秦川愣了愣,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不解李玉堂此言何意。 李玉堂笑道,“如果余家人乖乖配合,自然还则罢了。” “如果余家人顽抗拒捕的话,那便直接当场格杀勿论,也未尝不可。” 秦川这才恍然大悟,神情变得郑重些许,抱拳振声道,“臣,领命!” 从刑部大牢前往皇宫之际,秦川只是由两名苍云卫陪同。 而此时出宫之际,身后却跟随了五百名苍云卫。 全都身着飞鱼服,手执绣春刀,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走在前往余府的路上,秦川心中却并没有太感到欣喜,反而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在牢中呆了这么久,陛下一直都没有丝毫表示。 直到向苏泷韵安排了一出引蛇出洞之计,抓住了余盛川的把柄,将其抓入诏狱逼供,才成功证明清白,重获自由。 由此便足以证明,陛下对自己,也并非绝对的信任。 现如今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并查明余盛川的罪过后。 陛下便将查抄余府的这个权力,交给了自己。 并且还隐晦地提醒自己,可以杀了余盛川全家泄愤。 此举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就是在想借屠余盛川满门的性命来宽慰自己,抚平自己这段时间深陷牢狱所受的委屈。 不知为何,对于李玉堂这种做法,秦川并没有感觉到好受多少。 反而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哀。 虽说对待余盛川这等奸臣,秦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手软。 但是,李玉堂这冷血的手段,还是未免有些令人心中发寒。 …… 与此同时,余府内。 一名青年站在正堂大门外,手中握着一把朴刀。 面前站着百十余号人,全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壮男子,头上系着白巾,手中握着长棍。 这些青壮,都是余府平日里养的家丁伙计,或者说打手。 而面前领头的青年,正是余盛川之子,余勇。 “诸位,你们应该也都听说了吧?” 余勇神情阴沉,咬牙切齿道:“咱们余家,近来遭了大祸。” “我爹遭那奸贼秦川的诬陷,被抓进了大牢之中,听说还要开刀问斩。” “我爹在的时候,对你们全都恩重如山,你们诸位心中应该也都有数。” “现如今我爹受小人诬陷,命在旦夕,你们能坐视不管吗?” “不能!” “不能!” 众人纷纷振臂高呼,一个个群情激昂。 “好!” 余勇精神一振,朗声道,“各位都是有种的,也都是知恩图报之人。” “既然如此,你们就随我一起,干上一场!” “今夜,咱们就强行闯进苍云卫的诏狱,将我爹从诏狱中解救出来!” “等救出我爹之后,我保证带着你们,以及我爹一起,乘船漂洋过海,前往东瀛。” “各位可能不知道,我爹这些年来,一直在往东瀛转运家财,已经攒下了上千万两白银,良田千亩,宅邸无数。” “等到了东瀛之后,我保证各位都能够娶上三五个东瀛女人,过上穷奢极欲,妻妾成群的好日子!” 余勇这一番话,瞬间将这些血气方刚的青壮全都说得激动万分,纷纷振臂高呼起来。 “我等愿誓死追随公子,救出老爷!” “很好!” 余勇眯着眼睛,自己也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布系在头顶,恶狠狠道,“出发!” 当即,余勇直接大步流星走到最前,率领着这上百名青壮,气势汹汹准备动身。 然而,余勇刚一把推开院门,面前的情景,瞬间如一盆冷水般狠狠泼下,直接浇灭了他们刚刚的热血。 五百余名苍云卫,排着整齐的阵仗屹立于院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握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威严赫赫,杀气逼人。 为首站在最前的,正是秦川。 “秦……秦川?!” 余勇顿时惶恐地瞪大眼睛,忍不住连连后退,颤声道,“你……你带着这么多人,在我们家门外做什么?!” 秦川淡淡道,“奉陛下旨意,余盛川贪污国库,罪大恶极,着即满门抄没,押入死囚。” 说罢,秦川看向秦川手中的朴刀,又瞥了一眼秦川身后这群手执棍棒的青壮,不由饶有兴味咧嘴一笑。 “看来,我来得不太巧啊。” “是不是打扰余公子的大事了?” 听了秦川的话后,余勇脸色变得如吃了苍蝇般难看,面如死灰般绝望。 当即心中犹豫许久,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咬牙切齿道,“秦川,你害我父亲身陷囹圄不够,还要害我余家家破人亡!” “我余勇即便是死,也不会束手就擒!” 说罢,余勇举起手中的朴刀,毫不犹豫狠狠砍向秦川。 身后的青壮们也都纷纷举起手中的棍棒,大吼着冲向面前的苍云卫。 苍云卫们也瞬间展开行动,腰间绣春刀出鞘,面无表情上前迎敌。 双方加在一起六百余号人,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但事实上,这场厮杀根本没有丝毫悬念,仅仅僵持了半分钟,便直接宣布结果。 余勇手下不过区区一百来号人,还都是一群空有力气,而几乎连架都没怎么打过的莽夫。 论及生杀恶斗,怎么可能是身经百战的苍云卫们的对手? 何况秦川此行带了五百余苍云卫,人数五倍于对方。 短短半分钟,余勇手下的青壮就全部被苍云卫砍翻在地,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 使得整个余家院落,都变成一座血腥的人间炼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第八十三章 和我一起,进宫面圣 余勇虽然空有一腔力气和怒火,但论及武功,连普通的苍云卫都不及,更不可能是秦川的对手。 仅仅交战三回合,秦川便连续三剑刺在余勇的身上,将他刺得浑身遍体鳞伤,几乎变成一个血葫芦。 “余公子,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秦川仗剑而立,淡淡道,“再怎么挣扎下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 余勇双目通红,如同一头油尽灯枯的野兽,发出一声声粗重的喘息。 “休想……” 看着身边的遍地尸体,余勇已经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但此时此刻肾上腺素爆发,压制住了他了对死的恐惧。 直接毫无畏惧再次挥剑上前,对秦川展开疯狂的攻势。 面对余勇困兽之斗的垂死挣扎,秦川眼中没有丝毫战意,反而只感到浓浓的可悲。 当即不再耽搁时间,直接一剑挥手而出。 余勇的头颅倒飞出去,只剩下一具无头死尸,喷涌出一腔猩红的鲜血,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秦川斩杀余勇之后,苍云卫们的战斗也早已结束。 千户范天钦来到秦川面前,抱拳道,“秦大人,余府共计三十七口人,已经全部斩尽杀绝,无一活口。” “很好。” 秦川点了点头,淡淡道,“你们将这些清理干净,然后收队。” “我有点乏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 次日,清晨时分。 秦川刚刚醒来,正在院内吃着早饭,罗雷便主动来登门造访。 “罗捕头?” 见罗雷到来,秦川立刻站起身,欣然笑道,“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坐下一起吃些。” “多谢秦公子,我已经吃过了。” 罗雷在秦川对面坐下,感慨道:“秦公子,没想到此次奸臣诬陷,竟然让你承受这么久的牢狱之灾,真是受苦了。” 秦川淡笑道,“我从踏入朝堂那一天起,便早已做好了杀身成仁的准备,区区牢狱之灾又算什么?” “倒是此次我能证明清白,脱离牢狱之灾,让罗兄你受苦了。” “若不是罗兄以身入局,使得那余盛川露出马脚,我断断不可能绝境翻盘。” 罗雷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哪里,都是秦公子计谋高明,我也只是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而已。” 秦川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碗放在桌上,抹了抹嘴站起身,淡笑道,“罗兄,你来得正好。” “和我一起进宫,面见陛下吧。” “什么?” 罗雷愣了愣,忙不迭连连摆手,“不不,秦公子,还是你自己去吧。” “我原先不过是区区一小小的九品捕头,现在更是一介白身,有何资格面见陛下。” “你当然有这个资格!” 秦川拍了拍罗雷的肩膀,咧嘴笑道,“昨晚我就和陛下说了,此次我能证明清白,反杀余盛川,全都归功于你的精湛演技。” “陛下得知之后龙颜大悦,点名说今日一定要见你。” “你若是不去的话,我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向陛下交代呢。” 罗雷满脸忐忑不安,显然仍心存忧虑。 秦川淡笑道,“罗兄,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陛下召你入宫觐见,不仅是要嘉奖于你,更是要封你为官。” “现如今朝中满是奸佞,沆瀣一气,蒙蔽圣意,根本不给忠良之臣容身之地。” “我仰仗罗捕头你,以及苍云卫相助,此次才得以绝境翻盘,脱此斯难。” “在此之前,以及从今往后,还不知要有多少忠正贤良之臣,要遭到他们的联手攻讦和诬陷,却又无法自证清白,只能冤死牢中。” “想要改变这种持之以久的现状,仅凭我一人之力,是绝不可能做到的。” “必须在扳倒贪官的同时,让你这样的正直之人顶替上去,才能一点点肃清朝廷的风气,让朝廷官风清廉如水!” 听完秦川这番大义凛然的话,罗雷终于不再犹豫,咬咬牙重重点了点头。 “好,秦公子,我明白了!” “我这就随你,一起进宫面圣!” …… 当即,秦川和罗雷乘着车驾,一起前往皇宫。 来到皇宫,李玉堂刚下早朝,正在养心殿内,一边吃早饭,一边批阅奏章。 秦川从外面走进来,跪地行礼,毕恭毕敬道,“臣秦川,参见陛下!” 罗雷满脸紧张,也学着秦川的模样大礼参拜,“草民罗雷,参见陛下!” “二位爱卿来了?快快请起。” 李玉堂立刻放下手中的奏章,淡笑道,“你,叫罗雷是吧?” “正是。” 罗雷单是被李玉堂叫到名字,都感到一阵受宠若惊,连忙重重点了点头。 “草民正是罗雷!” 李玉堂赞许笑道:“罗雷啊,此次多亏你以身入局,演戏诱骗余盛川露出马脚。” “不仅帮朕铲除了一个奸臣,更重要的是,帮朕保住了秦卿这位忠正贤良的肱骨之臣。”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只要你说出来,朕一定依你。” 罗雷默然片刻,跪地颔首道,“禀陛下,臣只要能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便已是三生之幸,绝不敢贪图赏赐。” “哦?” 李玉堂挑了挑眉,忍俊不禁道,“秦卿,难怪你和他关系如此之好。” “原来这世上除你之外,还有和你一般清高傲然,不慕虚名之人。” “罗雷,朕听说你当初,是京兆府的一名捕头。” “既然你只求为朕略尽绵薄之力,又为何要辞官而去呢?” 罗雷恭敬道,“禀陛下,臣当初之所以辞去捕头之位,是因为看不惯贪官段德俊。” “段德俊与奸臣狼狈为奸,沆瀣一气,臣不愿与之同流合污,故而辞官而去。” “原来如此。” 李玉堂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可还愿重新为官,为朕尽绵薄之力?” “我……” 听闻此话,罗雷顿时大脑一阵宕机,一时仿佛变成哑巴一般,不知该如何回答。 “罗兄,陛下在问你话呢。” 秦川提醒了罗雷一番,见罗雷仍然毫无反应,只得主动替他开口。 “陛下,罗雷愿重新为官,为陛下效力。” 第八十四章 封任尚书 李玉堂也被罗雷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强忍笑意道,“秦卿,那依你之意,让他担任何职较为妥当?” 秦川略一思忖,谨慎地说道,“臣以为,罗雷为人正直,且在京兆府担任捕头多年,对府内的事务和民情都颇为熟悉。” “正好段德俊死后,京兆府尹之位仍候缺待补,不如就让罗雷接掌此位如何?” “让当初的京兆府捕头,来担任京兆府尹,确实颇为合适。” 李玉堂摸着下巴,神秘笑道,“不过,朕倒是有个更大胆的提议。” 秦川微微愣了愣,不解道,“敢问陛下,有何打算?” 李玉堂看向罗雷,咧嘴笑道,“罗爱卿,你可否愿意接替余盛川的位置,做朕的工部尚书?” “什么?!” 听了李玉堂的话,秦川都不由为之愣住。 要知道,罗雷先前这些年来,都不过是一介小小的九品捕头。 结果陛下竟然直接一句话,要提拔他成为正一品工部尚书。 官职都凌驾于秦川的四品御史之上。 别说罗雷只是帮了秦川自证清白,即便是救驾之恩,也没有那么高的含金量啊。 罗雷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陛下,这……这万万不可啊!” “臣从来未曾入朝为官,亦不通工部营造之事,怎可担任如此重任?” “朕说你能当,你就能当。” 李玉堂淡笑道,“惩办了余盛川这个巨贪,让朕痛定思痛。” “六部尚书这等紧要的位置,相比于能力,更重要的还是品性。” “只要你坐上尚书的位置,有本部的老人辅佐,用不了多久便能轻车熟路。” “比起经验和能力,你清廉如水、刚直不阿的性格,于朕而言更加宝贵。” “秦卿,你说对否?” 秦川急忙拱手抱拳,郑重道,“陛下此言极确极明,臣钦佩至极!” “罗雷,陛下对你如此器重,你还不速速谢恩?” 罗雷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深深叩首,朗声道,“陛下天恩,万死难报!” “臣必定竭尽此身此命,以报陛下之厚恩!” “好,免礼吧。” 李玉堂这才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转而看向秦川,淡笑道,“秦卿,你的性格朕再清楚不过。” “不论为你加官,还是进爵,你都断然不会领受。” “这样吧,为了安抚你这几日的牢狱之灾,朕便满足你一个要求。” “不论你什么时候想好,都可以随时来向朕提出,朕一定满足于你。” “谢陛下!” …… 离开皇宫,秦川陪同罗雷一起,前往吏部领取的官袍和印绶。 捧着手中沉甸甸的一品尚书官袍,罗雷仍然感到深深的不真实。 “秦公子,我真没有想到,只是帮了你一个举手之劳,竟然得到如此回报。” 罗雷喃喃道,“原本我以为此生此世,能做一个九品捕头,就已经别无所求。” “后来连捕头的小官都丢掉,本想此生就种田自养,老死乡中。” “没想到托你之福,竟然让我直接一跃成为了当朝正一品的工部尚书。” “换做从前,我连做梦都不敢想……” 秦川淡笑道,“罗兄,言重了。” “你不是因为帮了我,才得到九品捕头的官位。” “而是因为通过此次事件,让陛下见识到了你的刚正不阿。” “现如今你已经是堂堂一品工部尚书,而是还是个小小的都察院四品御史。” “日后在朝中,在下还要仰仗罗大人多多提携啊。” 罗雷急忙摆了摆手,苦笑道,“秦公子,千万不要这么说,实在折煞罗某了。” “哈哈哈,玩笑话而已,不必当真。” 秦川摆了摆手,咧嘴笑道,“罗兄,今日你碰上这么大的喜事,是不是得请我好好喝上一杯?” “没问题,今日罗某定陪秦公子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 当即,罗雷同秦川一起离开皇宫,来到了京城最为繁华的烟雨楼。 烟雨楼是京城最为繁华的风月之地,达官显贵们最喜欢的淫靡之所。 而秦川之所以提议来这里,只是单纯对烟雨楼的乐师技艺较为感兴趣。 作为正人君子,他们两个当然不会点女人作陪。 只点了四坛好酒,几样好菜,在一个较为偏僻的角落,自斟自饮起来。 “罗兄,请!” “秦公子请!” 三五杯酒下肚,罗雷突然想到什么,面露正色道,“对了,秦公子,有一件事我刚刚忘了对你说。” 秦川饶有兴味道,“何事?” 罗雷沉声道,“先前你受诬陷的案子,就这么结了?” “结了。”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余盛川在诏狱之中,将他所做的一切都尽数招供。” “我昨夜亲自带兵前去余府,将余家的家产全部抄没殆尽,家眷家丁全部斩尽杀绝。” “刑部那边已经给余盛川定罪,三日之后当街腰斩,以儆效尤。” 见罗雷神情复杂,低头不语,秦川面露正色,不解问道,“罗兄,你觉得如此结案,有什么不妥吗?” 罗雷默然片刻,沉声道,“在下只是一个局外人,对细情并不知晓。” “但我总觉得,只惩戒一个余家,实在是太简单了。” 秦川皱眉问道,“罗兄,为何这么说?” 罗雷解释道,“先前我被那两名官差押解玉峰台,半路上到了野松林,那两人打算将我置于死地。” “我记得很清楚,在动手之前,其中一个官差对我说,让我到了阴曹地府不要恨他,要怪便怪我自己,非要和杨文忠为敌。” “单从这句话便足以证明,这两名官差必然是奉了杨文忠的授意,才打算在半路上将我置于死地。” “如今余盛川被判以腰斩之刑,满门处死,杨文忠又岂能抽身事外,独善其身?” 听完罗雷的话,秦川忍俊不禁面露笑意,给罗雷倒上一杯酒,宽慰道,“罗兄,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杨文忠,确实是奸臣不假。” “但要处置他,无论如何都急之不得。” 秦川对罗雷讲道理,罗雷明白。 突然在酒楼遇见李旭东同人争执,对方是祝家子弟。 教训祝家子弟,得罪祝枝亮。 孙家孙寿丰登门来访,工部的官员中有一人名叫孙熹,是他的侄子,想请秦川高抬贵手,秦川表示放过他可以,但需要用一命相抵偿孙寿丰犹豫许久,咬牙答应。 孙寿丰带着祝家的人头前来,秦川直接派人去给祝枝亮送去,祝枝亮大为恼怒,两家展开政斗商战 杨文忠出面调停,团结四大世族,决定一起针对秦川。 秦家的产业被针对,生意每框日下 再次遇到那名道士,指点秦川,留之则死,出之则生,让秦川离开京城,到地方发展 第八十五章 以德服人 “为什么?” 罗雷费解道,“杨文忠身为当朝首辅重臣,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天下。” “如今朝中奸臣遍地,杨文忠便是首奸。” “如果首奸不除的话,何以整顿朝野,何以肃清天下?”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罗兄此话,颇为有理。” “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认为陛下知不知道,杨文忠擅权专政,结党营私,是朝中的奸臣之首?” “这……” 秦川这番话,说到罗雷未曾考虑过的角度,使得罗雷微微皱眉,陷入深思。 “我相信,陛下一定是知道的。” 不等罗雷回答,秦川便继续淡笑着说道,“毕竟我们的陛下,可是从先皇诸子之争中,笑傲到最后的王者。” “如果连这么明显的忠奸都辨别不出,他又如何能力压一众人中龙凤,成为天下之主?” “那你说,陛下为何明知是杨文忠是个奸臣,却一直都隐忍不发,让他始终稳坐首辅相国之位?” 罗雷的脑子明显有些不够用,懵懵地摇了摇头。 “在下不知……” 秦川淡笑着解释道,“陛下并非不想动杨文忠。” “相反,陛下已经忍了杨文忠很久,一直都恨不得除之后快。” “但是,当你达到一定的地位,拥有了一定的影响力后,一言一行就不能再随心所欲,而是要顾全大局。” “当初陛下能顺利脱颖而出,继承帝位,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归功于杨文忠的背后扶持。” “因为杨文忠是京城世族的领袖,得到杨文忠,就等同于得到了世族派的支持。” “所以,陛下在即位之后,为了回报世族派的帮助,必须让杨文忠担任相国首辅,让世族子弟们全都入朝为官,在朝中担当要职。” “四大世族的势力,全都达到了如日中天的鼎峰,便是当初他们支持陛下得到回报。” 秦川顿了一下,继续道,“现在,陛下与世族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陛下仇视这些世族,却又不得不维系与世族之间的关系。” “世族对陛下暗怀异心,却又依靠陛下来巩固他们的权力。” “如果陛下贸然动了杨文忠,便打破了这种平衡。” “一旦与世族之间的关系决裂,最好的结果,也是各大世族全部从京城消失,给京城带来不可估量的经济损失。” “因为现如今,京城的各大产业领域,几乎都早已被世族们瓜分垄断。” “一旦世族全部撤离,这些产业和财富也将随着烟消云散。” “无数百姓会失去收入,无数佃农会失去田亩。” “京城的经济,会至少倒退八十年以上。” 罗雷听得一愣一愣,神情变得复杂些许,重重点了点头。 “秦公子,我罗雷自诩生平嫉恶如仇,眼中容不得沙子。” “今日听秦公子一言,我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愚昧和狭隘。” “难怪陛下提拔重用秦公子,秦公子的眼光和见识果然超群绝伦。” “今后罗某绝不再粗鲁莽撞,意气用事,全听秦公子吩咐!” 秦川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淡笑道,“罗兄,干。” “干!” …… 二人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酒过三巡,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争执之声。 “吗的,老子点的女人,你也敢抢?” “混球东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秦川不经意转头一看,顿时面露惊愕之色。 这两桌客人,都是大约十来号人。 其中一方人,秦川认识。 正是李旭东,和他那群虎贲营的兄弟。 此时此刻,李旭东气得满脸通红,怒不可遏。 而他对面发生争执的,是一个面皮白净的青年。 身穿丝绸长袍,双手戴满扳指,容貌轻佻,贵气逼人。 青年身边的人,全都是体型魁梧的壮汉,应该是他的家丁奴仆,或者说是打手。 “罗兄,你等一等。” 秦川淡笑道,“这两拨人中,正好有我的朋友,我去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当即,秦川直接朝双方争执的方向而去。 罗雷见状,担心秦川吃亏,也默默跟了上去。 由于李旭东刚才发怒之际,直接一把将桌子翻了。 瞬间惊动了全场的客人,使得客人们纷纷远远退后,围成一圈围观。 眼看着双方怒目对峙,剑拔弩张之际。 秦川不紧不慢走上前,淡笑道,“李将军,好久不见。” “大哥?” 李旭东愣了愣,顿时满脸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今天闲来无事,来喝杯酒解解闷。” 秦川淡笑道,“没想到竟然正巧碰上这么一桩热闹。” “李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李旭东顿时满脸愤然,“大哥,我今天带着弟兄们来喝酒,点了十几个女人作陪。” “没想到他祝少宁,竟然扬言出双倍的银子,将我点的女人全都抢走。” 祝少宁冷笑道,“李旭东,这风月之地,本就是用银子说话。” “没有银子还出来玩,不嫌丢人?” “放屁!” 李旭东骂道,“小爷喝花酒的时候,你他娘还在喝奶呢!” “自古以来,先来后到,天经地义。” “我们先来你后到,你却跟小爷抢人,还敢血口喷人?!”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李将军,冷静点。” “这里是京城,不是战场。” “战场是用拳头交流的地方,京城则是讲理的地方。” “咱们在京城,必须惟贤惟德,以德服人,以理服人,懂吗?” 李旭东满脸憋屈,但还是点了点头,“大哥,我明白了……” 秦川不紧不慢走上前,淡笑着抱拳道,“阁下便是吏部尚书祝枝亮大人的公子,祝少宁吧?” “鄙人秦川,久仰大名……” 秦川话未说完,便被祝少宁嗤笑一声打断。 “你就是那个全家死绝,痴傻一年的秦川?” “想替他李旭东说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今天这些女人,我祝少宁要定了,你就算好话说尽也没用。” 听闻此话,秦川面不改色,微笑依旧。 下一秒,一记凌厉的勾拳腾轰而出,狠狠砸在祝少宁的脸上。 第八十六章 还算是人吗? 秦川这一拳,直接将祝少宁揍飞好几米远。 正脸着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直接被掉了三颗大牙。 此举一出,全场瞬间变得如同灵堂般一片死寂。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难以置信的震惊,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古怪和复杂。 不是,哥们…… 你刚刚不是道理讲得挺好。 张嘴仁义道德,闭嘴道德仁义,劝你兄弟要讲理为主,不能随随便便跟人动手吗? 怎么轮到自己,下手就如此狠厉,直接把人往死里揍? 李旭东同样惊得目瞪口呆,愣愣道,“大哥,你刚刚不是说……咱们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吗?” “不错。” 秦川揉着手腕,淡淡道,“遇到人的话,确实应当如此。” “但是,这家伙从刚刚开始,便一直蛮不讲理,又满嘴喷粪。” “连人话都不会说的家伙,还算是人吗?” “遇到正人君子,咱们必须惟贤惟德,以理服人。” “但如果对方听不懂仁义道理,咱们也得略懂如何用拳脚沟通,懂?” “懂了!” 李旭东重重点了点头,看着秦川的眼神充满敬佩和崇拜。 他喵的! 不愧是秦擎苍将军的儿子!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大哥! 这脾气,他喜欢! “少爷!” 几名随从大惊失色,忙不迭将祝少宁搀扶起来。 祝少宁被揍得满嘴鲜血模糊,哆嗦着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气得两眼通红,如同一头暴怒的野兽。 “你……你竟敢打我!” “姓秦的,敢动小爷,你特么是不想活了!” “上,给我把他的四肢打断,扔到大街上喂狗!” “是!” 随从们随手抄起板凳和酒坛,气势汹汹冲向秦川。 不等秦川出手,罗雷直接一声不吭箭步上前。 攥住最前面一名随从的手腕,将他重重摔在地上,随即一脚踢飞出去。 “大哥,你歇着!” 李旭东满脸兴奋,咔吧咔吧捏着拳头,咧嘴笑道,“这些小碎催,交给我们解决就好!” “弟兄们,给我打!” “不对,给我用拳脚,好好跟他们讲道理!” 李旭东身边的弟兄,都是虎贲营的精锐。 祝少宁手下这些家丁狗腿子,自然不可能是对手。 顷刻间,祝少宁的手下全部被撂倒在地,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 李旭东将祝少宁踩在脚下,冷笑道,“怎么样,小子,接着狂啊。”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祝少宁脸色铁青,感受着背后李旭东沾满泥泞的军靴,却根本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呵,还不服?” 李旭东眉毛一拧,戏谑笑道,“看来小爷,还得再让你吃点苦头了。” 面对李旭东沙包大的拳头,祝少宁吓得脸色惨白。 忙不迭拼命连连摇头,颤声道,“别……别打了……” “李将军,今日的事,都是小弟不对。” “这样,李将军,只要你今日饶了我,你和你的弟兄,还有秦大人,你们今日所有的酒钱,就全算在我的账上,可好?” 李旭东骂骂咧咧道,“你特么什么意思,小爷差你这顿酒钱?” “我都还没请过我大哥,你也配请我大哥喝酒?” “滚!” 骂了个痛快后,李旭东直接狠狠一脚踢在祝少宁身上,将他踢飞出去。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祝少宁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接飞出门槛,结结实实摔在大街上。 刚刚烟雨楼内传来的动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站在楼外伸直了脖子围观。 见祝少宁就这么被人生生踢飞出来,一个个都满脸惊愕,忍俊不禁。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祝公子吗?” “怎么今日,竟然如此之狼狈。” “这么急着走,连牙都落在酒楼里了?” 祝少宁老脸如炭一般黑,恨不得挖一条地缝钻进去。 偏偏李旭东刚刚一顿毒打,让他浑身剧痛难耐,连站都站不起来。 只能就这么一动不动躺在人群中间,任由众人像欣赏奇珍异兽一般围观自己。 一群祝家的家丁奴仆,全都愣在原地,满脸不知所措的惶恐。 秦川忍俊不禁,淡淡提醒道,“你们的主子都走了,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想像你们主子一样,让我送你们飞出去?” “不……不劳!” 祝家奴仆们吓得脸色惨白,忙不迭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将祝少宁搀扶起来,塞进车驾上,直接一路扬长而去,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哈哈哈哈,真是个废物!” 看着祝家人狼狈逃窜的样子,李旭东忍不住仰头大笑。 秦川抱臂而立,淡淡道,“好笑吗?” “当然好笑!” 李旭东忍俊不禁道,“大哥,你没看到吗?” “刚刚那帮人逃得,简直叫一个快!” “就像恨他们爹妈,少给他们生了两条腿似的……” 李旭东偷偷一瞥,见身旁的秦川面无表情,全无笑意,顿时也不由缩了缩脖子,立刻悻悻收起笑容。 “大哥,我……我闯祸了?” “不,硬要说的话,也是咱们一起闯祸了。” 秦川淡笑道,“这个祝少宁,是吏部尚书祝枝亮的儿子,背后靠着四大世族之一的祝家。” “祝家权势滔天,尤其在漕运方面,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城的生意,平日里连杨文忠都要给上三分薄面。” “咱们今日将祝枝亮的宝贝儿子,揍得如此之凄惨,只怕免不了遭到祝家的报复啊。” 听闻此话,李旭东立刻大手一挥,朗声道,“大哥,你别怕!” “今日之祸是因我而起,这顶锅我一个人背!” “如果祝家人敢去找大哥的麻烦,大哥跟我知会一声,我立刻带着弟兄们赶来,揍得他们连亲妈都不认识!” 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位李将军,还真是性情率真,天真可爱啊。 以为只要手握武力,就什么事都能解决。 武力,确实非常重要。 一个人的武力,能影响一支军队的强弱。 而一支军队的武力,便可以左右战争的胜负。 第八十七章 祝家的报复 但是,那也仅仅只是针对于战场上的战争而言。 世族之间的争斗,可没有这么简单粗暴。 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人脉关系…… 在这种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武力恰恰是最没用的东西。 秦川可不会天真到认为,祝家人的报复手段,会是派出一群地痞无赖,拿刀来砍自己。 李旭东是一介武夫,满脑子只知道打仗,毫无政斗的头脑。 加之有李玉堂义子这一层身份,更是如同免死金牌一般。 秦川相信,以四大世族的精明,绝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招惹这块虽然无脑,但却无比难缠的狗皮膏药。 所以,祝家报复的对象,一定是自己。 当然,对于秦川而言,倒也并无甚所谓。 如果他畏惧祝家的报复,刚刚就不会草率地对祝少宁动用武力。 从自己决定帮助陛下掣肘杨文忠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了杨家的对立面。 杨家作为京城四大世族之首,与杨家对立,就等同于是与所有世族对立。 和世族彻底撕破脸皮,是早晚必然发生之事。 第一个是祝家,还是哪一家,都并无所谓。 …… 祝少宁被抬回府,已经是深夜时分。 祝枝亮原本都已经睡下,听下人汇报说儿子受了伤,立刻惶恐地前去探看。 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视若性命般珍视。 如果这个儿子出什么三长两短,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祝枝亮在两名下人的搀扶下,心急如焚来到侧房。 祝少宁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不止。 两名郎中则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着上药。 看着自己儿子浑身青紫,遍体鳞伤,祝枝亮瞳孔骤然一缩,浑身哆嗦不停。 “我……我儿子伤得重吗?” 两名郎中苦着脸道,“老爷,公子的伤势颇为严重,定然是遭到了武功高强之人的袭击。” “虽然受的都是外伤,但也伤及到了骨骼,至少需要静养两个月以上。” “这两个月内,公子切不可下床走动,否则定会落下病根。” 祝枝亮咬了咬牙,紧握双拳,内心如滴了血一般剧痛如绞。 祝少宁艰难地挪过头,看向祝枝亮,带着哭腔哀嚎道,“爹,你一定要替我报仇!” “孩儿今天不仅遭了毒打,还成整个京城的笑话。” “如果爹不帮我出了这口恶气,我便不活了!” 祝枝亮眯着眼睛,冷声道,“宁儿,你说吧,是什么人如此大胆,将你伤成这个样子。” “爹一定杀了他全家,为你出气报仇!” “李旭东,还有秦川!” 祝少宁眼中满是浓浓的憎恶和怨毒,咬牙切齿道,“这两个混球,不仅将我毒打一顿,还让我颜面尽失,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我非要亲手打断他们的手脚,以泄心头之恨!” 祝少宁越说越气,话语间流露出浓浓的杀气。 祝枝亮听了这两个名字后,却不由愣了愣,“宁儿,你说谁?” 祝少宁重复道:“虎贲营统领李旭东,还有都察院御史秦川!” 祝枝亮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表情变得无比复杂。 “宁儿,你……你怎么会同时招惹上这两个人?” “这样一来,就有些难办了……” 见父亲竟然露出犹豫的姿态,祝少宁瞬间急了,“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刚刚可说,要杀了他们全家,为我出气报仇,不能说话不算数吧?” 祝枝亮顿时满脸欲哭无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对这个独苗儿子视若珍宝,从来不会说话不算数。 但问题是,儿子这次招惹的两个人,让他不得食言啊。 秦川的全家,都已经战死落云谷,现如今全家就剩他一个人。 至于李旭东,平日里都住在军营中,在京城举目无亲。 唯一勉强能称之为家人的,就是他的皇帝义父。 自己即便再借一千个胆子,也不妄言要杀皇帝全家啊。 “公子,在下现在要为你正骨,你忍着点。” 一名郎中攥住祝少宁的一条手臂,使劲狠狠一掰。 伴随着咔擦一声脆响,祝少宁瞬间发出杀猪般凄厉的惨叫。 “啊!” “啊!” 听着儿子这凄厉的惨叫声,祝枝亮再次心痛如绞。 当即如下定决心了一般,紧紧咬着槽牙,眼中流露出一丝冷意。 “宁儿,你放心吧。” “爹一定会杀了那秦川,给你报仇雪恨!” …… 从当夜起,祝家对秦川的报复行动便正式展开。 作为四大世家之一的家主,祝枝亮的报复手段,自然不可能那么小儿科。 祝家坐拥上千条商船货船,垄断了京城内外周边所有漕运生意。 京城的所有铺户,凡是需要从外地进货的,都需要仰仗祝家之力。 他们秦家,自然也不例外。 秦家的产业中,有一多半都需要走漕运的渠道来进行进出口。 木料、铁料、畜牧、粮谷…… 各家产业都和祝家不同的漕运分号进行合作,且大多已经合作多年,关系极为亲近熟悉。 但是,随着祝枝亮一声令下,这些分号全都第一时间撕毁契约,中止了与秦家的合作。 并且所有其他分号,也全都将秦家的人拒之门外。 任由你给出多高的价码,私下里给我塞多少好处,也别想用我们的商船和码头。 无数外来的货物来到京城,载着满满一船的货,却根本没有码头可靠岸。 在海上漂了好几天,只能无奈原路返回。 更有许多秦家发放到外地的货物,因为货物运不出去,而失去了一个又一个合作多年的合作伙伴。 短短半个月下来,无数掌柜跑到府上,向秦川诉苦道委屈。 对于这些人的诉苦,秦川也无可奈何,只得安抚他们能多顶一日是一日,自己一定尽快想办法。 话虽这么说,但秦川属实是有些无计可施。 祝家作为京城四大世族之一,底蕴何其雄厚,势力大得深不可测。 即便他们秦家巅峰之时,也只是将门之家。 论及财力、人脉和权势,都无法与祝家相媲美。 第八十八章 孙寿丰来访 何况现如今,偌大的秦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早已辉煌不再。 秦川纵然腹有良谋,但奈何双方财力和势力差距,实在太过巨大,根本不在同一量级。 就好比一个乞丐,怀中揣着几枚铜板。 就算绞尽脑汁,也不可能战胜一名富可敌国的巨贾。 准确来说,连和人家同桌境界的资格都没有。 偏偏这商战之事,秦川还无法向别人求救。 和他关系比较好的兄弟,譬如李旭东、罗雷之类,都是苦哈哈的穷哥们,根本帮不上忙。 而告诉李玉堂,也是断断不可。 就好比两个小孩打架,打输的那个输不起,回家喊妈妈一样。 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即便度过此次难关,日后也只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 秦川正为此犯愁,每日愁眉不展之际。 半个月后的一天,终于迎来的转机。 先前处理了工部尚书余盛川,并让罗雷即位。 罗雷新官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秦川提供的名单,大刀阔斧处理工部官员。 凡是工部四品以上的高层,几乎七成都是余盛川的心腹。 这些年来帮着余盛川欺上瞒下,一个个贪了不知多少银子。 罗雷一向性如烈火,眼中却容不得沙子。 自然是将这些蛀虫,全都一一揪出来,交给刑部严查重办。 这日,傍晚时分。 秦川前脚刚刚回府,正在院内吃着晚饭。 门房从前面跑来,毕恭毕敬道,“老爷,有一人自称是礼部尚书孙寿丰,说有要事相求。” “孙寿丰?” 秦川微微怔了怔,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他怎么来了?” 孙寿丰,是当朝六部尚书之一的礼部尚书。 更是四大世族之一,孙家的家主。 这半个多月的光景来,自己一直应付祝家的明枪暗箭,精疲力尽,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为何恰逢此时,孙家的家主突然登门来访? 秦川眯着眼睛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郑重道,“有请!” “是!” 门房点了点头,转身前去传话。 不大一会,便见一名身着长衫、须发皆白的老者,大步流星从前院走来。 来到秦川的面前,主动拱手作揖,乐呵呵道,“秦大人,老夫孙寿丰,这厢有礼了。” “孙大人,不必客气。” 秦川立刻起身相迎,抱拳还礼,淡笑道,“下官入朝不久,公务繁重,一直没有机会去拜访孙大人。” “没想到今日,孙大人竟主动登门来访,真令在下受宠若惊。” “请坐,上茶!” 秦川挥了挥手,一名下人立刻给孙寿丰端来茶水。 孙寿丰在秦川对面坐下,明显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秦川悄悄观察着孙寿丰的神情变化,淡笑着主动开口道,“孙大人今日莅临寒舍,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吧?” “大人有何事,尽管直说无妨,只要下官能办,一定尽心竭力帮助大人。” 孙寿丰点了点头,这才下定决心,正色道,“秦大人,不瞒你说。” “老夫今日登门来访,是希望能请你高抬贵手,救一条人命。” “哦?” 秦川顿时有些意外,不解道,“孙大人此话何意,下官怎么有些不大明白?” 孙寿丰解释道,“秦大人,明人不说暗话。” “工部有一名五品主事,名叫孙熹,此人是老夫的亲侄子,老夫对他十分器重,一直视如己出般培养。” “老夫知道,当初秦大人奉陛下密诏,扳倒了工部尚书余盛川,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清算工部官员。” “短短半个月的光景,工部四品以上的涉贪官吏,几乎都已经受到惩处。” “实不相瞒,我侄儿孙熹这些年来,也帮余盛川做过事,拿过他的好处。” “老夫希望秦大人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家侄儿。” 听完孙寿丰此来的目的,秦川这才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是有事求我啊? 那就好办了。 秦川咳嗽一声,皱着眉头犯难道,“孙大人,你都已经主动登门造访,按理说下官不该推却。” “但是……下官虽有心帮孙大人,但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当初我受余盛川的诬陷,被关入大牢,后来仰仗运气和贵人相助,才幸免牢狱之灾。” “现如今工部的大小诸事,都已与我毫无关系。” “我不过是都察院区区一名四品御史,如何能帮得上孙大人?” 孙寿丰无奈道,“秦大人,老夫今日主动登门来访,已经足以证明诚意,你又何必试探呢?” “陛下之所以彻查工部,便是始自当初命秦大人你查阅六部档案。” “现如今新任的工部尚书罗雷,也是秦大人的故交。” “从众多工部官员中,保住老夫的侄儿,不就是秦大人你一句话的事么?”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忍俊不禁,“没想到孙大人竟然将我调查得如此透彻,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好,既然如此,那下官便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神秘笑道,“孙大人既然都登门找到了我,证明已经发动了一切人脉关系,却都无法保住孙熹。” “眼看着实在无计可施,才只能寄希望于我的身上。” “此外,孙大人想必也很清楚。” “如果下官不帮你这个忙的话,以你侄子孙熹的罪过,会被如何惩处吧?” 孙寿丰缄默不语,心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没想到这秦川年纪轻轻,竟如此慧眼如炬。 仅仅片言之间,便将他的这点心思,全都清清楚楚地看透。 来此之前,孙寿丰确实已经发动了作为四大世族之一的所有人脉关系。 但奈何此次,陛下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痛下狠手肃清朝野。 并将工部,作为一个整顿的出头鸟,用来震慑群臣。 加上工部新任主事罗雷,是一个极为正直之人,如同天庭雷公般刚正不阿,水泄不通。 孙寿丰准备了几万两银子,想要保自己的侄子。 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根本无处可使。 第八十九章 以命换命 眼看着实在无计可施,他才只能被逼无奈,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来找秦川碰碰运气。 至于孙熹会遭到怎样的惩处,他当然也清楚。 工部侍郎李百顺,不过是跟着余盛川贪了三五万两银子,便直接被一刀斩首。 而孙熹的官职虽在李百顺之下,但凭借孙家的权势和面子,这些年来贪的银两,何止三五百万两。 只要罪名查实,毫无悬念,必死无疑。 能痛痛快快被一刀斩首,都算是好死了。 孙寿丰默然片刻,叹息道,“秦大人此言极是。” “老夫确实是已经无计可施,才只能来寻求你的帮助。” “以我侄儿孙熹贪污的银两数目,如果罪名查实,恐怕必死无疑。” “这便对了。” 秦川点了点头,微笑道,“孙大人,看你也是个爽快人,我便有话直说了。” “你这个忙,我不是不能帮。” “但是,天下没有白帮的忙啊。” “明白!” 孙寿丰顿时精神一振,抱拳道,“秦大人,你开个价吧。” “只要能救得我侄孙熹之命,老夫绝不还价!” “这十万两银票,请秦大人先收下,算是证明老夫的诚意!” 说着,孙寿丰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毕恭毕敬呈于秦川面前。 秦川低头瞥了一眼,忍俊不禁笑道,“孙大人,你先将这个收起来。” “我想要的回报,不是银子。” “不要银子?” 孙寿丰愣了愣,顿时满脸狐疑。 以余盛川为首,这些倒霉的工部官员,为何沦落至如此下场? 还不就是这些年来,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捞银子?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银子都不要,那你要什么? 孙寿丰迟疑道:“秦大人,难道你……想要黄货?” “黄货和银子,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秦川忍俊不禁笑了笑,不紧不慢解释道,“孙大人,此次我若帮你这个忙,就是救了你侄子孙熹的命,对否?” 孙寿丰点了点头:“正是。” “我这个人生性比较淡泊,对钱财也没有什么那么深的贪念……” 秦川意味深长笑道:“我觉得吧,既然要救一条人命,那就应当用另一条命来换。” “什么?” 孙寿丰不由愣住,面露狐疑,眉头紧锁,小心翼翼道,“敢问秦大人……想要何人的性命?” 秦川微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孙大人,你身为四大世族之一的家主,想必也听说了。” “这段时间来,祝家一直对我秦家处处针对。” “仗着垄断了京城周边所有漕运产业,害我秦家的产业,都受到严重的损失。” “这笔仇若是忍气吞声的话,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所以,如果孙大人想要救自己的侄子,就请用一条祝家人的性命来换吧。” 孙寿丰神情变得更加复杂,一时心中纠结不定。 他们四大世族之间的关系,虽然不说多好,但一直保持着微妙的默契和平衡。 彼此各自垄断着不同的产业,在各自的领域发财,又对彼此尽量互不干涉。 如果自己真的动手去杀祝家人,就等于是打破了维系多年的平衡。 结局很有可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从而影响到四大家族在京城的格局。 但是,现如今自己想救侄儿孙熹,这恐怕已经是唯一的方法。 孙寿丰犹豫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咬了咬牙。 “秦大人,你说吧,想要什么人的性命?” “什么人的性命无所谓,只要是祝家人就可以。” 秦川咧嘴笑道,“当然,这条人命嘛,一定要够分量才行。” “至少这个人在祝家的地位,决不能次于令侄孙熹在孙大人你心中的地位,对否?” 孙寿丰神情复杂,内心挣扎片刻,才终于重重点了点头。 “好,一言为定!” “秦大人,你便静候我的佳音吧。”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王伯,送客。” “不必!” 孙寿丰根本没让王伯相送,直接背着手大步流星离开。 看着孙寿丰离去的背影,秦川才终于绷不住,嘴角勾起兴奋的笑意。 “妙哉!” “这个孙寿丰,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 “以祝家的攻势之迅猛,若是再这么僵持下去,必定会将我秦家的产业全部蚕食殆尽。” “孙寿丰这个时候登门相求,来得再及时不过。” “有孙家横插一脚,将水搅浑,我才有翻身的机会!” …… 过了两个时辰左右,到了深夜时分,罗雷登门来访,给秦川带来了一份名单。 “秦公子,你请过目。” 罗雷正色道:“现在工部四品以上的十七名涉贪罪臣,都已经依法重办。” “接下来要惩办的,便是五品至七品的贪官,暂定共有二十九人。” “只要将这些人全部绳之以法,就可以将工部彻底肃清了。” 秦川点了点头,赞许道,“罗兄,看来百官们给你的贺号还真是名不虚传。” “你简直就如天庭雷公一般,让这些贪官闻风丧胆,无处遁形啊。” 罗雷不好意思笑道,“哪里,秦公子谬赞了,我也只是行自己分内之事而已。” “如果这份名单没有问题,我便即刻去交给沈统领,让苍云卫着手进行查办了。” 眼看着罗雷起身要走,秦川阻拦道,“且慢。” 秦川拦住罗雷,从他手中取过名单。 罗雷疑惑道,“怎么,秦公子,这份名单有什么问题吗?” “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 秦川淡笑道,“不过,要去掉一个名字。” 说着,秦川拿起砚台上的毛笔,蘸上厚厚的浓墨。 在罗雷狐疑的注视下,划去了其中工部主事孙熹的名字。 罗雷顿时满脸懵逼,不解道,“秦公子,你这是何意?” “据我调查,工部所有官员中,这个孙熹是最大的巨贪之一。” “作为区区一介五品主事,数年间竟贪墨了几百两白银,放眼整个工部,仅次于余盛川这个巨贪。” “你为何独独,把他的名字给划去了?” 第九十章 不是祝家人? 秦川淡笑道,“罗兄,你有所不知。” “这个孙熹,不是普通人。” “而是世族孙家的人,礼部尚书孙寿丰的侄子。” 听闻此话,罗雷表情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那又如何?” “秦兄,你的意思我听不明白。” “只要是贪官污吏,就必须严加惩办,与出身哪一家,是什么人的侄子,又有何干系?” “秦公子,你该不会……” 秦川急忙摆了摆手,“罗兄,你千万不要误会。” “两个时辰前,孙寿丰才特意登门来到府上找我……” 罗雷神情变得更加古怪,双眼上下打量着秦川,眼神变得无比陌生。 秦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特喵的越解释越不对劲? 当即又重新梳理了一下语言,正色道:“罗兄,别误会,我绝没有收受孙家的好处。” “只是我方才利用那孙寿丰,布下了一个局。” “为了此局能顺利实施,必须暂时先留着这个孙熹的性命。” 秦川拍了拍罗雷的肩膀,淡笑道:“罗兄,想要对付这些根深蒂固的世族,仅凭我们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世族来对付世族,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地撕咬起来。” “今日留下孙熹一条性命,日后就有可能成为让祝、孙两家覆灭的关键。” “罗兄,这个忙,请你务必要帮。” 罗雷默然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也罢。” “秦公子,虽然我不清楚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我相信你的人品。” “作为忠勇秦家的后人,你绝不会做出背负君恩之事。” “我这就去将这份名单,交给沈统领。” 说罢,罗雷带着秦川涂抹后的名单,转身离开。 …… 眨眼间,又是两天的光景过去。 随着苍云卫展开调查,工部这些中低层官吏,开始陆续被抓入诏狱。 秦川暂时沉住气,潜于水中观察局势。 两天后的夜晚,他终于等到了孙寿丰的承诺。 孙寿丰并没有亲自登门前来,而是派一名下人,给秦川送来了一只香木锦盒。 秦川将下人们都遣散下去,独自一人来到书房,才将锦盒打开。 和他猜测的一样,锦盒中放着的,是一枚人头。 看着长相,以及一嘴浓密的胡须,差不多有四十来岁的样子。 秦川不认得这个人头的主人,便到院子里将苏泷韵喊来。 苏泷韵走进书房,见到桌上的香木锦盒,以及盒中的头颅,瞬间为之一惊。 “这……这是怎么回事?” “泷韵,别紧张。” 秦川淡笑道,“你帮我辨认一下,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是谁。” 苏泷韵秀眉微蹙,凑上前仔细端详了片刻,面露惊讶之色。 “这……这家伙不是史双林么?” “史?” 听到这个姓氏,秦川不由皱了皱眉,“他不是祝家人?” “准确来说,不是祝家人,但胜似祝家人。” 苏泷韵沉声道,“祝家虽是四大世家之一,但却是九代单传,并不似其他世族那般枝繁叶茂。” “为了确保家族强盛,人才兴旺,祝枝亮结拜了许多异姓兄弟。” “这个史双林,便是祝枝亮关系最为亲密,也最信任的义弟。” “祝家垄断了京城的漕运生意,在京城周边有十一座港口码头。” “这十一座码头中,有七座都是由史双林负责管理。” “史双林虽然无官无职,但却深谙生意经,精通商斗之道,在与其他世族的博弈间,从来不曾吃过亏。” “在四大世族之中,史双林是祝枝亮公认的心腹臂膀。” “如今他被人所杀,简直就等同于是折断了祝枝亮的左膀右臂。”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 “我就知道,这个孙寿丰,肯定不会蒙骗我。” “祝枝亮的左膀右臂,论及分量,确实可以与他的侄子孙熹媲美了。” 苏泷韵仍心中惊诧,错愕道,“秦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史双林的人头,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书房中?” “该不会你……” 苏泷韵重新上下审视着秦川,眼神变得复杂些许。 “秦川,虽然我奉命保护你,但也是苍云卫的一份子。” “你虽是陛下器重的当朝重臣,也没有滥杀人命的权力。” 秦川哭笑不得道,“泷韵,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天天都贴身保护我,形影不离盯着我的行踪。” “我若真去杀人的话,能瞒得过你的眼睛?” “这枚人头,是刚刚那个孙家的奴仆给我送来的。” 苏泷韵略一思忖,沉声道,“要不,我立刻将这枚头颅带回苍云卫,展开调查?” “如果查明真相,或许能将幕后凶手孙寿丰揪出来予以惩处。” “不可。” 秦川不假思索摆了摆手:“孙寿丰作为四大世族之一的家主,能让孙家在京城昌盛多年,怎么可能这么好对付?” “如果连这么一丁点手段都没有,早就被其他三个世族吞并了。” “你即便查个刨根问底,最多也就只能抓住一个替罪羊而已,对孙家造不成任何影响。” 苏泷韵疑惑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样?” “很简单。” 秦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将盒盖盖上,重新用布包好,淡淡道,“来人!” 一名下人立刻走进书房,毕恭毕敬道,”老爷,有何吩咐?“ “你速速将这个东西送到祝府,当面交给祝家家主祝枝亮。” 秦川淡笑道,“告诉祝枝亮,这份礼物,是孙家家主孙寿丰赠与我。” “但是此礼实在太过贵重,我实在愧不敢受,所以特意转赠给祝家主,作为当初与他家公子之间发生的龃龉而赔罪了。” “是!” 下人点了点头,立刻郑重捧起锦盒,转身离开。 苏泷韵这才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秦川,看不出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 “祝枝亮的结拜兄弟被杀,他现在一定心急如焚,拼命调查此事。” “你却直接出卖了孙寿丰,将人头直接送到他的面前。” 第九十一章 二虎竞食 “不错” 秦川咧嘴笑道,“祝家如一头猛虎,孙家亦是另一头恶虎。” “我现如今被一头猛虎纠缠,已经撕咬得遍体鳞伤。” “想要摆脱猛虎,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将他的仇恨引至另一头恶虎的身上。” “此谓,二虎竞食之计也!” “我料京城,很快就有热闹可看了。” …… 与其同时,祝府内。 祝枝亮在大堂内,背着手来回踱步,满脸急切。 一拨又一拨下人,陆陆续续从外面跑进来报信。 “禀报老爷,小的去了西南码头,没有找到史爷!” “禀报老爷,小的去了北港口,没有找到史爷!” “禀报老爷,小的去了平日里史爷常去的青楼妓馆,都说没有见到史爷……” 昨日,史双林突然失踪,下落不明。 祝枝亮瞬间急了,派出所有奴仆下人出去寻人,找遍了整个京城。 史双林不仅是他的结拜兄弟,更是他的心腹副手。 祝家主营漕运,垄断了京城所有漕运生意。 平日,京城各大码头港口,以及船只往来,都是由史双林负责经营和打理。 他这么一失踪,祝家一半的生意都陷入瘫痪状态。 史双林失踪一天,损失的银两就要多达数以万计。 “一群废物,饭桶!” “京城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连个人都找不到?” “滚,都给我滚,滚出去继续找,找不到老子便弄死你们!” 一拨拨下人无功而返,使得祝枝亮恼怒不已,对下人们破口大骂,拳打脚踢。 随即将他们轰出去,继续打探史双林的消息。 正当祝枝亮又恼又气,心急如焚之际。 管家刘福从外面小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我打探消息了……” 祝枝亮猛然转过身,激动道:“快说!” 刘福定了定神,气喘吁吁道,“回老爷,小人在京城南郊的宣平坡,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从穿着和身材判断,很有可能就是史爷……” “什么?!” 祝枝亮瞳孔骤然一缩,惊怒地瞪大眼睛,声音都颤抖不停。 “双林死了?” “打探清楚……是谁杀了史爷吗?!” 刘福连忙点了点头,讪讪道,“回老爷,小的沿途找了几个叫花子,给他们些银两打探消息。” “据叫花子们的情报,最后看到史爷,是昨天晌午的时候,史爷受孙寿丰之邀,被请到了孙家的山珍楼喝酒。” “孙寿丰……” 祝枝亮微微眯起眼睛,脑海飞速运转,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怒。 “难道此事,是孙家人所为?” “但是,我祝家与孙家,这些年来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 “老夫与他孙寿丰,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谋害我的结拜兄弟?” 正当祝枝亮狐疑不解之际,一名下人从外面走进来。 “老爷,来了一个人,自称是天赐侯府的伙计王四,说要给老爷送礼。” “天赐侯府?” 祝枝亮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那秦川小儿,给我送礼?” “让他进来,老夫倒要看看,他秦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下人出去传命,不一会便引着王四进来。 王四满脸堆笑,见了祝枝亮立刻深深一躬到地,毕恭毕敬道,“小的王四,奉我家老爷之命,给祝老爷请安了。” 祝枝亮坐在太师椅上,淡淡道,“王四,直说吧,秦川为何要让你来给老夫送礼?” 王四毕恭毕敬道,“回祝老爷,我家老爷说,先前和贵公子在烟雨楼发生龃龉,实属意外。” “这段时间来,老爷一直为此自责不已。” “这份礼物,是孙家家主孙寿丰赠与老爷,但由于实在太过贵重,我家老爷实在愧不敢受,所以特意转赠给祝家主。” “算是为当初,与贵公子之间发生冲突之事,向祝老爷赔罪了。” 听完王四的话,祝枝亮微微扬起下巴,面露轻蔑之色。 “呵,他秦川这是在向老夫认输吗?” “我原以为,堂堂天赐侯秦擎苍之子,是何等铁骨铮铮的硬汉。” “没想到老夫不过随意出招,便让他秦川无从招架,低头服软?” 王四不怒不恼,讪笑道,“是是,我家老爷毕竟年轻气盛,才疏学浅,如何能与祝老爷为敌。” 秦川主动认输求和,使得祝枝亮愤懑的心情舒爽了不少,挥了挥手冷笑道,“这份礼,老夫收下了。” “王四,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待我儿少宁伤愈之后,让他亲自到我祝家,给儿子当面磕头赔罪。” “今后在我祝家人面前,将尾巴夹起来做人。” “下次若再敢冒犯我祝家,必教他秦川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小的告退。” 王四连连鞠躬作揖,点头哈腰,转身离开。 刘福急忙拍马屁道,“老爷,小的就知道,谅那秦川小儿再得陛下恩宠,也断不可能与我祝家为敌。” “也是老爷菩萨心肠,否则此次必然直接将秦川置于死地。” “对了,老爷,不知这秦川小儿,给你送来了什么礼物?” “呵,待老夫看看不就知道了?” 祝枝亮挥了挥手,命令下人将锦盒递到自己的手中,不紧不慢打开。 然而,在打开盒盖的一瞬间,他得意的笑容直接僵硬在脸上。 脸色倏然变得铁青,双手剧烈哆嗦不停,由于受到惊吓,锦盒直接脱手而出。 锦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里面血淋淋的人头咕噜滚了出来。 使得其他下人们也都瞬间大惊失色,一个个退得老远。 刘福壮着胆子,凑上前定睛一看,再次脸色一变,骇然道,“老爷,是……是史爷!” “什么?!” 祝枝亮瞳孔骤然一缩,定睛一看,果然是史双林的人头无疑。 瞬间气得须发皆张,目眦尽裂。 “秦川小儿,你……你谋害老夫的结拜兄弟,竟还敢如此挑衅我,简直是欺人太甚……” 刘福弱弱提醒道,“老爷,小的记得……那王四刚刚说,这份礼物是孙家家主孙寿丰赠与他……” 第九十二章 世族内斗 “孙寿丰!” 祝枝亮杀气腾腾眯起眼睛,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我想起来了……” “今日上朝的时候,陛下宣布了名单,工部二十八名五品至七品的涉贪官吏,都押入诏狱严查重办。” “唯独孙寿丰的侄子孙熹,明明贪墨银两无数,却安然无恙,抽身事外,直接辞去官职,带着百万两银子的财物回了老家。” “定然是他孙寿丰,知道我祝家近来一直在对付秦川。”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侄子,就杀死了老夫的结拜兄弟史双林,来巴结秦川。” “孙寿丰,你这个厚颜无耻,吃里扒外的老贼……” “老夫誓要与你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 当日夜晚起,祝家对秦家产业的各种针对打压措施全部停止。 而是将矛头一转,直接公然对孙家发起猛烈的商战。 孙家主攻的产业,是木材铁料,也早已形成了垄断之势。 正是为了家中的生意方面,才让孙熹一直在工部担任要职。 平日里,孙家从外地进购的木材铁料,需要用船只走水路运送而来,在各处港口码头进行接收。 祝枝亮一声令下,各大码头直接将孙家的货船全部扣下,将船上的木料和铁料尽数沉入海中。 仅仅一夜间的光景,便让孙家损失了十几万两白银。 此外,祝枝亮还对孙家的各处产业,都展开毫不留情的打击报复。 孙家的木匠铺和铁匠铺,全都被地痞流氓们打砸个遍,关门大吉。 京郊几处孙家的石场、矿场,也都被人强占,单做工的伙计,就打死了几十号。 此外,祝枝亮还利用自己吏部尚书的职权,翻出各种各样的旧账,弹劾孙寿丰一党的成员。 虽然当朝所有世族派官员,都统称为杨党。 但实则杨党内部,也是由不同的势力组成。 作为盘踞京城多年的四大世家,每一家都有无数门生故吏。 孙家的官员,大多在礼部和刑部当差。 平日里,杨党的成员们沆瀣一气,官官相护,哪个屁股能是干净的? 在祝枝亮的疯狂弹劾下,三五年前的旧账都被翻了出来。 短短数日内,便有三十余名孙家的门生故吏,被下旨革职查办。 …… 一开始,孙寿丰自知理亏,还有些心虚,面对祝家的频频针对,也根本不敢反抗吭声。 但是,随着来自各方的压力越来越大,孙寿丰也渐渐忍无可忍。 各地送来的木料和铁料,被祝家人沉进海中,但银两他却一样要掏给上家。 负责打理铁铺、木铺的掌柜,纷纷跑到他的面前诉苦。 而那些被弹劾革职的官员,更是一个个义愤填膺,在孙寿丰面前大倒苦水。 渐渐的,孙寿丰认为祝枝亮欺人太甚,不再一味地忍让,开始展开还击。 孙家和祝家合作多年,孙寿丰手中同样也握有祝家的命脉。 祝家的漕运生意,需要大量的船只作为支撑。 而想要打造船只,以及修缮船只的损耗,都需要大量的铁料和木材作为支撑。 孙寿丰一声令下,京城及周边各州,所有铁料和木材的供货商,全都统一战线,拒不做祝家人的生意。 一条大船出海一趟回来,就要花费几百斤的铁料木材进行修复。 若是不予修复,连续出两三趟海,一艘价值不菲的大船就有直接报废的风险。 没有了铁料和木材的来源,祝家的船队都荒废在了码头,根本无法出海。 无数熟客找上门,请求通过祝家来运货,祝家却陷入无船可用的窘境。 此外,孙寿丰也发动自己手下的官吏们,对祝枝亮的党羽展开大规模弹劾。 每日的早朝,几乎都变成这两派官员的斗法。 双方的官员你方唱罢我登场,将对方的老底全都抖落出来,丝毫不留情面。 每天一场早朝下来,都要有七八名被革职查办。 使得整个朝廷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 眨眼间,半个来月的光景过去。 这半个多月,整个京城的气氛都无比怪异,人人自危。 孙寿丰和祝枝亮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再是两大家族之间的斗法。 战火已无可控制之势,蔓延到整个京城各个领域。 数以千计的劳工失业下岗,有的是孙家的铁匠木匠,也有祝家的船工伙计。 朝中近百号官员被打入诏狱,罪名全都证实,轻则流放,重则斩首。 祝家死死把持住漕运水路,孙家则牢牢控制着木料和铁料。 双方陷入僵局,各自都寸步不让。 短短半个月内,两家都损失了不下几百万两银子。 这般混乱的局势,不论官员还是商人,亦或最底层的百姓,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 而唯一的受益者,或许就只有李玉堂。 明明什么都没做,便轻轻松松拿下了上百名杨党官员,并顺势安插上自己新提拔的年轻官员,极大程度削弱了杨党的势力。 这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使得李玉堂颇为欢喜。 特意命人给秦川送去千两黄金,锦缎百匹,以示对他的褒奖。 …… 傍晚时分,苏泷韵带着朝廷发放的赏物,来到天赐侯府找秦川。 走进院内,看到面前的情景,苏泷韵便不由愣住。 秦川正赤着上身,盘坐在一块大青石上。 一身结实精壮的肌肉裸露在外,上面遍布着无数淤青和伤痕。 看着根本不像一位文官,而是一名久经沙场的百战之将。 此时此刻,七八个下人围成一圈,站在秦川的身边。 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木棍和木板,噼里啪啦狠狠捶打着秦川的身体。 下人们全都满头大汗,精疲力尽,显然都已经用上全力。 有的甚至都直接蹦起来打,没有丝毫留手。 面对七八人的围攻胖揍,秦川却始终稳坐如钟,身形坚如磐石,岿然不动。 不仅一动不动,脸上更是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慵懒地按了按脖子,淡淡道:“你们几个,都没吃饭吗?” “再多使些力气,打得再重一些!” 第九十三章 修习金石经 下人们奋力捶打了不知多久,本就已经精疲力尽,气喘吁吁。 一听秦川仍然嫌他们力小,只得紧咬牙关,全力将手中的木板砸下。 “啪擦!” 伴随着一声声巨响,木板和木棍落在秦川的身上,直接尽数断裂开来。 而下人们也被强劲的反冲力震飞出去,一个个结结实实摔在地上,摔得人仰马翻,痛苦声音不断。 秦川将离自己最近的王四搀扶起来,哭笑不得道,“不是,你们几个在打我,怎么反倒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你们这力气,未免也太小了吧?” 王四揉着屁股,哭丧着脸道,“老爷,这不能怪我们力气小啊。” “是您练了这么久下来,功力实在进步太快了好吗?” “一开始我们帮您练武的时候,木板打在您身上,还能感觉到是打中血肉之躯,生怕把您给打坏了。” “但这两天,我们用这些木板打您,却仿佛打在钢铁上一般坚硬,反而震得我们手臂又麻又疼。” “说实话,我们实在是打不动您了。” 秦川摸着下巴略一思忖,淡笑道,“也是,这倒不怪你们。” “看来用木板练习,威力已经远远不够了。” “这样吧,从明日起,你们就换成铁棍和砍刀,继续帮我练武。” “今天辛苦了,都去王伯那领二两银子的赏钱,回去早点歇着吧。” 秦川揉了揉手腕,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满意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苏泷韵才远远朝他走来,惊愕道,“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练武啊。” 秦川咧嘴笑道,“我先前在刑部坐大牢的时候,偶然结识了一位武僧高手,送给我一部武功,名为《金石经》。” “这部武功练至大成,就能让肉身强度提升百倍以上,使血肉坚硬如金石,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但是要想要练习,过程颇为辛苦,必须不断借助外力击打身体,达到千锤百炼的效果。” “这段时日的努力下来,我已取得极为显着的进步。” 听闻此话,苏泷韵神情略显复杂。 “难怪你这段时间来一直闭门不出,原来是练武……” “你先前用一颗头颅,直接引起了祝、孙两家的内斗。” “现如今,整个京城被搅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你身为这背后的始作俑者,倒是抽身事外,与世无争,潇洒得很啊。” 秦川忍俊不禁道,“泷韵,言过了。” “你也不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一向低调,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从不喜欢挑事。” “此次掀起祝、孙两家的内斗,也单纯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祝枝亮现在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地忙着和孙寿丰斗法,没有精力再来对付我。” “我当然要低调一些,免得再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泷韵点了点头,淡笑道,“你此次仅略施小计,便搅乱了整个京城的局势。” “陛下对你的智慧,也极为满意和欣赏。” “特让我给你送来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让你再接再厉。” 秦川有些意外,好奇问道,“我搅乱祝孙两家的利益,只是为了自保。” “此事与陛下并无关系,陛下为何要嘉奖我?” “陛下虽没有插手此事,但确确实实从中获利不浅。” 苏泷韵解释道,“这半个月来,你一直深居简出,所以不知道。” “祝枝亮和孙寿丰,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势同水火。” “他们手下的官吏,纷纷相互弹劾,将对方的老底都揭得底朝天。” “陛下趁机罢免了上百名杨党的官员,并将自己提拔的年轻才俊提拔上去,狠狠削弱了杨党的中层势力。 “原来如此。” 秦川恍然大悟,忍俊不禁道,“没想到我就用一颗头颅,竟然还起到这等奇效,倒也是意外之喜。” “赏赐之物我都交给了王伯了,你回头记得点一下数目。” 苏泷韵淡淡道,“祝孙二家的斗法还没有停止的势头,这段时间京城乱得很。” “你最好还是多在家中呆上几日,不要搅进这滩浑水中。” 苏泷韵正欲离开,秦川叫住了她,笑道,“泷韵,等等!” “帮我个忙,再走呗。” 苏泷韵狐疑道:“什么忙?” 秦川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咧嘴笑道,“来攻击我一下,让我检验一下现在肉体强度达到怎样的程度。” 苏泷韵神情顿时变得复杂些许,“你找别人吧。” “我是来保护你的,这个不在我的任务范围内。” “哎呀,泷韵,别那么不近人情嘛。” 秦川拉着苏泷韵的手,恳求道,“我家的下人们虽然肯卖力气,但毕竟不是习武之人。” “我得承受一下真正武道高手的攻击,才能确定自己的肉体强度达到什么级别。” “那好。” 苏泷韵点了点头,二话不说握紧拳头。 不等秦川反应过来,便直接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腹部。 “咳咳……” 秦川顿时瞪大眼睛,重重咳嗽一声,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身体不自觉地佝偻弯曲。 双手紧紧捂着腹部,痛苦地闷哼一声,连连倒吸凉气。 苏泷韵神情复杂问道,“你没事吧?” “咳,我没事……” 秦川勉强挤出个笑容,向苏泷韵摆了摆手。 “泷韵,多谢了。” “看来我对金石经的修行,还仅仅只是掌握了一点皮毛的程度。” “你走吧,我……我回去休息一会……” 说罢,秦川便捂着腹部,一瘸一拐转身离开。 走进房间,关上房门,瞬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咬牙切齿。 “特喵的,好犀利的刺拳。” “这个女人,下手还真狠啊!” …… 苏泷韵也面无表情,转身离开秦府。 走出秦府之后,看着自己微微红肿的手腕,也不由秀眉微蹙。 “没想到明明是我主动出拳攻击,却反而震伤了自己。” “如果不是刚刚及时收力,恐怕指骨都要被生生震断。” “这部《金石经》,还真是厉害……” 第九十四章 杨文忠调停 祝枝亮和孙寿丰之间的斗法,又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连番商斗和政斗下来,不仅祝家和孙家都元气大伤。 其他世族的利益,也都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影响。 一些底蕴不深的小世族,不似祝、孙二家那么家大业大,根本受不了这么惨重的损失。 纷纷登门造访相府,想请求作为世族领袖的杨文忠,出面终结这场斗法。 杨文忠也确实看不下去,决定出面调停。 这日,傍晚时分。 杨文忠分发请帖,邀请各大世族的家主,到他的府中参加家宴。 二流三流小世族的领袖们,分别坐在院内的桌席边。 一个个都沉默不语,默默喝酒吃菜,不敢喧宾夺主。 而正府内的主桌边上,只有四个人。 正中间的主座上,是杨家家主杨文忠。 杨文忠对面,是户部尚书,鲁家家主鲁恭年。 东西两垂首,则是祝枝亮和孙寿丰相对而坐。 祝枝亮和孙寿丰斗法一个月之久,都承受了惨重的损失。 此时自然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看在杨文忠的面子上,同坐在一张餐桌上,却都板着面孔,摆着副臭脸,眼中充满不屑的敌意。 “诸位同仁,欢迎你莅临寒府,参加老夫的家宴。” 杨文忠举起酒杯,淡笑道,“今日邀请各位前来,一来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喝酒叙旧。” “二来,也是为了咱们世族共同的利益考虑。” “我知道,过往的一个月里,祝贤弟和孙贤弟之间闹出了一些矛盾。” “今日老夫想做个和事佬,让你们二位将误会说开,一笑泯恩仇。” “呵,误会?” 祝枝亮冷然一笑,率先发难道,“杨相国,并非下官不给你面子。” “他孙寿丰的所作所为,岂是误会二字可以蒙混过关的?” “史双林是我的结拜兄弟,更是我的左膀右臂,整个京城人尽皆知。” “他孙寿丰为了保全自家侄子,讨好秦川,杀害了我兄弟双林,还割下他的人头给秦川送去。” “此仇若是不报,我祝枝亮从今往后,还有何颜面在京城立足?” 孙寿丰也丝毫不让,冷冷道,“祝枝亮,史双林是我杀的不假。” “我之所以杀他,也确实是为了保全我侄儿孙熹,我孙寿丰敢作敢当。” “所以一开始,你针对打压我孙家的生意,我一直处处忍让于你,不与你一般计较。” “但你却得寸进尺,变本加厉,意图将我孙家逼上死路,还能怪我出手还击么?” 祝枝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姓孙的,你还敢在老夫面前叫嚣?” “你欠我祝枝亮一条命,现在还没有还清。” “有本事,你就将你侄子孙熹的人头给我送来,我便给你当面磕头,赔礼道歉!” 孙寿丰也拍桌而起,冷笑道,“我侄儿已经回了凤阳老家,现如今三妻四妾,养了三五百壮丁,过得舒服着。” “你若有本事,自己去取他性命便是。” “你!” 眼看着祝枝亮和孙寿丰越说越怒,剑拔弩张,就要当场动手。 杨文忠神情一沉,冷声道,“够了!” “身为当朝一品大员,如地痞无赖般拍桌叫板,成何体统?!” “谁若再敢在老夫面前无礼,休怪老夫不讲情面!” 杨文忠身为当朝首富,京城世族领袖,在世家中的威严无人能及。 此时他一发火,纵然祝枝亮和孙寿丰再是愤怒,也只得悻悻坐下,不再多言。 杨文忠眯着眼睛,冷声道,“你们之间的矛盾是因何而起,现在都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任性妄为,已经给所有世家的利益都造成了损失。” “短短一个月下来,我们世族名下的产业铺户,倒闭了不知多少家。” “而朝廷之中,上百名在朝中担任要职的世族子弟被革职查办,或发配边疆,或斩首处死,更是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惨重损失。” “如果你们再怎么争斗不休下去,我们各大世族几代先祖打下的基业,就要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 “所以今日,老夫便给你们下达最后通牒。” “你们之间的争斗,便到此为止。” “明日一早,祝家必须解除对孙家的漕运禁令,孙家也必须恢复对祝家的木料供给。” “还有,约束好你们手下的官吏,不要继续在早朝上胡乱指控,揭我们自己的老底。” “今后若再发生任何自相残杀之举,休怪老夫不留情面,直接将他整个家族,都从京城除名!” 杨文忠话音刚落,鲁恭年立刻站起身,抱拳振声道,“在下谨遵杨相国之命!” 院内十几名小世族的家中,也都纷纷起身,朗声道,“我等谨遵杨相国之命!” 眼看着其他世族全都表态,将压力推到了他们的身上。 祝枝亮和孙寿丰,也不敢再继续固执下去。 只得咬着牙拱手抱拳,妥协道:“遵杨相国之命……” “我们两家的矛盾,就此一笔勾销,今后绝不再提。” “这便对了。” 杨文忠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大家都是同朝臣诚,也都是为了自己家族谋福取利。” “即便有天大的矛盾,又何必与自家利益过不去?” “来,各位,与老夫同饮此杯,今后大家一同发财,共谋前程!!” “干杯!”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祝枝亮和孙寿丰虽然仍心存芥蒂,但也只得咽下恶气,不再多言。 杨文忠眯着眼睛,沉声道,“祝贤弟和孙贤弟之间的恩怨已经化解,算是我们所有世家的一大幸事。” “接下来,老夫要宣布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都面露懵逼之色。 他们原本都以为,今日来参加杨文忠的家宴,就是为了调停祝枝亮和孙寿丰之间的矛盾。 毕竟祝孙两家之间为期一个月的斗法,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各大世家的利益,波及到他们所有人。 还有什么事,能比调停他们的矛盾更加重要? 第九十五章 各大世族,联手发难 鲁家家主鲁恭年小心翼翼问道,“敢问杨相国,更重要的事是什么?” 杨文忠眯着眼睛,恶狠狠道:“这件事就是……对付我们所有世族共同的敌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个个更加懵逼。 “共同的敌人?” “杨相国说的这个人……是谁?” 在众人的狐疑的目光中,杨文忠杀气腾腾道,“这个人就是……秦川!” 听闻此话,众人顿时更加懵逼。 杨文忠不紧不慢解释道,“诸位应该清楚,当初我们世族最大的敌人,就是秦川之父,秦擎苍。” “秦擎苍仰仗战功卓着,深得民望,面对我们世族的拉拢,一向是视而不见,从不将我们放在眼里。” “皇帝也一直借助秦擎苍的力量,频频打压我们各大世族在京的利益。” “秦川虽然威望不及秦擎苍,但狡黠不亚于其父。” “皇帝之所以将他提拔到高位,委他以重权,也是为了与我们各大世族在朝中的势力相掣肘。” “宋廉,曹宇,林承方,段德俊,余盛川……” “秦川上位短短数月的光景,已经害死了我们杨党多少得力干将,各位应该心中也都有数。” “如果不尽早拔除掉这根眼中钉,肉中刺,早晚会成为我们无法解决的麻烦。” 听闻此话,众人瞬间都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祝枝亮神情阴鸷,咬牙切齿道,“杨相国此言极是!” “当初那秦川在烟雨楼,将我儿少宁打得浑身伤损,都现在还没完全痊愈。” “若不是一个月前突发意外,我现如今早已将他秦川逼上绝路!” 孙寿丰也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杀气。 “当初我登门向秦川求情,想保我侄儿孙熹一命。” “那秦川却提出要以命换命,逼迫我必须杀一个祝家人,才肯饶了我侄儿孙熹。” “我也是出于无奈,才对史双林痛下杀手,引起我们两家争斗一个月之久,造成了损失无数。” “此子心计如此之狠毒,必须除之,以绝后患!” 见刚刚还针锋相对的祝枝亮和孙寿丰,此时提起秦川,竟然全都统一战线。 其他小世族的家主们,自然也都纷纷表态。 “杨相国此言极是!” “为了我们各大世族的共同利益,必须除掉秦川,以绝后患!” 鲁恭年郑重道,“敢问杨相国,打算如何对付这秦川小儿?” 杨文忠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狞笑。 “很简单。” “当初祝贤弟仅凭一家之力,都可以将秦川打压得抱头鼠窜,无处容身。” “只要我们各大世族联手合力,即便当初的秦擎苍活过来,也绝无招架之力。” “我料不出三五日光景,便可将那秦川置于死地!” …… 京城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一阵风接着一阵风,没有任何人可以揣摩预测。 仅仅一夜之间,祝、孙两家这场激烈的斗法,便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并且各大世族,全都默契地联起手来,对秦家的产业展开毁灭性的针对和打压。 秦家的生意比较零散,各个领域都有所涉猎。 而京城所有领域的生意,都被以四大世族为首的世族派所垄断。 想要打压秦家零零星星的生意铺面,就和碾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短短一天的光景,秦家二十几家店铺,全都闹出事端,被京兆府的官兵查封。 负责店铺的掌柜,也都被抓入大牢审讯。 此外,朝野之上,数十名杨党官员,全都站出来攻讦弹劾秦川。 他们找出的理由各种各样,层出不穷。 甚至连一年多年前,秦家祖辈战场抗命的罪过都翻出来,按在了秦川的头上。 即便李玉堂再有心庇护秦川,面对满朝群臣的弹劾,也无法一意孤行。 只得暂时罢免了秦川一切职务,令苍云卫将群臣各种弹劾的由头,全都一一进行调查。 …… 傍晚时分,苏泷韵匆匆来到天赐侯府。 来到院内,见秦川仍然端坐在大青石板上。 十几名下人围在身边,奋力抡着手中的砍刀和菜刀,狠狠砍在他的身上。 虽然这一幕,给人在视觉上带来极大的冲击。 但苏泷韵此时根本无心惊叹,大步流星走上前,焦急道,“秦川,你还有心思练武?” 秦川摆了摆手,示意王四等人停下,淡笑道,“你们先下去歇息吧。” “是……” 王四等人这才松了口气,擦着汗水各自离开。 秦川饶有兴味道,“泷韵,你怎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 苏泷韵苦着脸道,“今日早朝时,六十一位官员联名攻讦弹劾你,列举出了你四十三条罪状。” “陛下迫于压力,下旨罢免你一切职务,将你革职查办,命苍云卫进行审理。” “这个我当然知道。” 秦川淡笑道,“陛下的圣旨都已经送来,我岂会不知?” “现如今我无官一身轻,不呆在家里练武,又能干什么?” 苏泷韵费解道:“那……那你就一点都不着急吗?” 秦川耸耸肩道,“事情的缘由,我都已经清楚了。” “杨文忠出面调停了祝家和孙家的矛盾,并联合各大世族一起对付我。” “今天一天下来,秦家的二十几家买卖铺户都有人诬陷闹事,让我手下十几位掌柜都被请去京兆府的大牢喝茶。” “我即便是着急,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苏泷韵神情变得有些复杂,只得微微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开。 待苏泷韵离去后,秦川来到院内井边,舀了一盆水泼在自己头上。 冰凉的井水与炽热的汗水冲击在一起,直接蒸腾起白色的热气。 感受着冰冷带来的刺痛感,秦川眼中也不由流露出一丝凝重之色。 此次,杨文忠纠集各大世族,联起手来对付他,显然是要一击将他置于死地。 面对各大世族联手施压,连陛下都难以护住他。 他自然也根本想不出对策,只能摆烂。 但是,就这么摆烂下去,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 第九十六章 不请自来 凭自己一己之力,难以与任何一个世族为敌抗衡。 当初面对祝家的针对,都只能被动挨打,便足以证明。 如今面对所有世族的联手发难,他更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不论商斗,还是政斗,都毫无还手之力。 政斗方面,自然不必多说。 即便李玉堂贵为天子,也不可能为了保自己,而与满朝群臣背道而驰。 而商斗方面的情况,更是严峻异常。 像当初曾三杀死自己的兄弟,诬陷他们酒楼在菜中下毒之事,今日就已经出了五起类似事件,往后只会更多。 自己毕竟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那么充足的精力,不可能全都一一见招拆招。 随着这些事件越来越多, 秦家二十多家产业全部破产,倒还是小事。 秦川明白,世族党真正的目的,是将这些铺户的掌柜屈打成招,让他们作证诬陷自己。 然后再以此作为证据,将自己再次抓入大牢之中。 这一次的情况,掩护上次截然不同。 若是再进了大牢,恐怕就不可能像上次一样好运了。 世族们联合起来,仅仅只用一日,就将秦川逼到了悬崖边上。 偏偏面对这个庞然大物,秦川还束手无策,根本无力与之抗衡。 秦川越想越头疼,只得按了按太阳穴,不再多想。 吩咐下人们开几坛好酒,让王伯陪自己一醉方休。 …… 一连几日下来,秦川都无计可施,每日除了喝酒就是练武。 世族党对他的针对和打压,则是步步紧逼。 秦家名下的产业铺户全都遭到查封,负责这些铺户的掌柜也都被关进大牢。 朝中的官员们不停提供各种伪证,阻挠苍云卫的调查。 苍云卫们明知这些人是在捣乱,偏偏却还莫可奈何。 不管提供多离谱的证据,都必须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进行查证。 而武将们由于对秦擎苍的崇拜,以及对秦家的尊敬,原本大多数都支持秦川。 期待着秦川会如何出手还击,狠狠打这些世族派的脸。 但是一连好几天下来,秦川都被动挨打,无动于衷。 久而久之,武将们都认定秦川决定摆烂,对他失望至极,自然对他也不再支持。 世族派趁机制造流言,京城中流言蜚语四起。 整个京城都传言,秦川倒台在即,秦家就要彻底覆亡。 …… 这日,深夜时分,秦川正坐在院内,自斟自饮喝着闷酒。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秦川微微怔了怔,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喃喃道,“这么晚了,会是何人?” 原本先前,由于他成为陛下眼前的红人,许多文官武将,乡绅富贾,都纷纷主动登门造访,使得天赐侯府门庭若市。 但自从他成为世族派针对的公敌以来,这些人便对他避之如瘟疫一般,全都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这么晚还有人造访,更是已经久违了。 门房开门一看,见门外是一名老道,穿着邋遢,破衣篓搜。 “你……你找哪位?” “无量佛,贫道是特意来找你家老爷的。” 老道手中捧着浮尘,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大黄牙。 “小兄弟,贫道已经三天没吃饭了,先去给贫道整点好酒好肉。” 门房脸色变得复杂些许,冷冷道:“你是来讨饭的?” “讨饭去别处,别在这里纠缠。” “我警告你,我们家老爷最近遭小人暗算,心情烦闷得很。” “若是打扰了老爷,当心老爷打断你的狗腿。” 老道嗤鼻一笑,“废话。” “若不是看你家老爷遇上了事,贫道又怎会不请自来?”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赶紧让开,别耽误贫道喝酒吃肉。” 门房面露怒意,“你这老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抄起一旁的扫帚,想要将老道轰出去。 然而他狠狠一扫帚砸下去,老道却突然消失在原地,使得他一下砸空。 转头一看,老道竟然已经不知用何等手段,从他身边飘然而过,优哉游哉走进院内。 “你这家伙,快点出去……” 门房满脸焦急,生怕老道影响到秦川,急忙冲上前阻拦。 然而,正在喝闷酒的秦川见到老道,瞬间两眼一亮,猛然站起身来。 “道长,你……你怎么来了?” 这家伙,不是旁人。 正是当初寒食节,自己和王伯一起出城祭祖之际,碰上的那名老道。 当时,那位老道收了他一块银元,断定他此去望北坡会有血光之灾。 结果果然如老道所料的一般,有一伙四明山的土匪,早就提前到望北坡埋伏他。 老道咧嘴笑道,“公子,好久不见,贫道这厢有礼了。” “听闻公子最近遭小人暗算,坎坷不顺,贫道特意不请自来,为公子消灾解惑。” 秦川顿时心中一喜,急忙拱手抱拳,一躬倒地,“多谢道长前来为我指点迷津,在下感激不尽!” “六子,快去准备好酒好菜,好生款待道长!” 门房原本气势汹汹拎着扫帚,准备将这老道轰出去。 听闻秦川此话,顿时满脸尴尬,急忙又将扫帚放下,讪笑道,“好的老爷,我这就去!” …… 六子立刻将庖厨叫醒,现劈柴点火燃灶。 不一会便做了一大桌好酒好菜,端到院内的石桌上。 老道毫不客气,直接敞开腮帮子大快朵颐。 左手捏着一只油汪汪鸡腿,右手抓着酒坛,一口肉一口酒,吃得满嘴流油。 秦川耐心地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老道丝毫不顾吃相地大吃大喝。 将整整一桌酒肉风卷残云一扫而空后,老道才终于酒足饭饱。 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唆着脏兮兮油乎乎的手指,使得身边伺候的下人们,都看得一阵反胃。 秦川挥了挥手,示意六子取来一袋银子,放在老道面前。 随即站起身,再次深深鞠了一躬,郑重道,“道长,在下近来确实受小人暗算,身陷围困,举步维艰。” “这点银两不成敬意,还请道长笑纳。” “如果道长能指点迷津,让在下度过此劫,在下日后一定重报道长恩情。” 第九十七章 秦川跑路 老道用沾满油腻的指甲扣了扣耳朵,又扣了扣牙缝里残存的食物。 随即才将手掌在身上抹了抹,不紧不慢咧嘴笑道,“公子,请恕贫道之言。” “你这次的劫难,可比上次的血光之灾,要严重上千百倍啊。” 秦川重重点了点头,郑重道:“道长所言极是。” 上次四明山匪徒的埋伏,说实话根本不值一提。 即便没有遇到这名老道,即便没有找来李旭东等人,自己凭借武力,也能解决那些匪徒。 但是这一次,面对世族派的庞然大物,秦川是真的无计可施。 如果再没有破局之法,不仅他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整个秦家也将彻底覆灭,被钉在大乾青史的耻辱柱上。 “不过嘛,此次的劫难虽然严重,但也并非不能解。” 老道眯着眼睛,神秘笑道,“公子既然惹不起那些人,总该躲得起吧?” “……躲?” 秦川愣了愣,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道长,你的意思是……让我逃跑?” “这恐怕……算不得办法吧?” “现如今各大世族都将我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列举出四十多桩罪名弹劾我。” “如果我跑了,岂不就等于是畏罪潜逃,坐实了这些罪名?” “再说,现如今我人在京城,这些世族中人尚且敢明目张胆地弹劾攻讦我。” “如果我真的走了,他们岂不是要更加猖狂,随意编造谣言,对我诋毁中伤。” “使得从今往后,我在京城再无立足容身之地?” 老道咧嘴笑道,“公子此言差矣。” “兵法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有的时候,逃跑不仅是办法,而且恰恰是最为明智妥当的办法。” “至于公子的担忧,更是不值一提。” “如果公子继续留在京城,恐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与性命相比,名声和荣誉,又算得了什么?” 秦川微微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老道正色道,“总而言之,公子,贫道只送你一句话。” “现如今的京城,对于公子而言,已经是一方烈火熊熊的熔炉。” “走之则生,留之则死。” “现如今围炉的生路,贫道已经为你指出。” “至于究竟是走是留,就看公子如何取舍了。” 说罢,老道毫不客气,直接将一包塞进怀里,头也不回潇洒地转身离开。 看着老道离去的背影,下人们一个个脸色复杂无比。 这老道,到底是什么人啊? 在他们家大吃大喝了一顿,还揣走一大包银子。 连吃带拿了一通,就留下了那么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以老爷的脾气,没打断他的狗腿,真是个奇迹。 待老道离开后,下人们小心翼翼凑上前,收拾桌上的残席。 秦川眯着眼睛,回味着老道刚刚的话,不由陷入深思。 “走之则生,留之则死……” “道长此言,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上天从无绝人之路,只是有的时候,生路太过不堪,人们不愿意走而已。” “我现在都已经进退维谷,无路可走,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如今整个秦家,只剩下我一人健在。” “如果我死了,秦家就将彻底覆亡。” “反之,只要能保全性命,即便被人非议得名声再臭,也还有翻盘的机会。” 想到这,秦川立刻来到王伯的房间,和王伯说了此事。 王伯听完秦川的决定,也感到很是诧异。 “老爷,您……您想离开京城?” “不错,”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怎么,王伯,你不愿意?” “不,老奴当然紧随老爷左右,支持老爷的一切决定。” 王伯面露钦佩之色,郑重道,“但是少爷的变化,真让老奴刮目相看。” “原本老奴以为,少爷向来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以少爷的秉性,即便和那些世族党死斗到底,也绝不会服软离开。” “但没想到,少爷变得如此成熟,面对这般不利的局面,已懂得避其锋芒,激流勇退。” “少爷能有如此长进,真乃秦家之幸也!” 秦川正色道,“王伯,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去往何处,暂时落脚容身?” 王伯略一思忖,提议道,“如果少爷尚无目标,老奴倒有一个提议。” 秦川好奇问道:“什么提议?” “扬州,广陵县!” 王伯不假思索道,“广陵县县令吕秀,是当初夫人的妻弟,老爷的亲娘舅。” “当初他能坐上这个位置,也都仰仗老太爷的提携。” “虽然吕舅爷远在广陵,这些年来和家里来往甚少,但有老太爷当初的情面在,想必吕舅爷断不会薄待于老爷。”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淡笑道,“好,就这么定了。” “王伯,你立刻吩咐家人们收拾行李。” “明日一早,我们便动身离开京城,前往广陵县!” …… 这一夜,秦川可谓寸步不停,忙碌万分。 先是去了京兆府,拿出一万两银子上下打点,将被抓入牢中的铺户掌柜们全都保了出来。 将这些掌柜保出来后,秦川让他们自己决定去留。 想留在京城的,发几百两银子的安家银,在京城安家置地,好好过日子。 而愿意继续跟随秦家的,就和他一起前往江南。 秦川都已经决定跑路,仍然花银子将他们从牢中保出来。 如此重情重义之举,使得大部分人都感念秦川的恩德。 愿意追随他前往江南,今后继续为秦家效力。 保出这些人后,秦川又去了趟镇北镖局,租用了一支镖队,几辆镖车。 天色未亮,便带着家中的下人们,赶着十几辆大车,浩浩荡荡离开京城。 两个时辰后,天色大亮。 秦川跑路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百姓们得知此事后,都对秦川嗤之以鼻。 “呵,这秦川多日来一直都无所作为,我还以为他在憋什么大招。” “没想到,竟然是特喵的拉了坨大的!” “斗不过人家世族豪强,便直接跑路?” “真是枉为擎苍将军的儿子!” 第九十八章 逃往江南 各大世族的家主得知此事后,立刻齐聚于相府,来找杨文忠。 “杨相国,你知道吗?那秦川竟然趁夜跑了!” 祝枝亮焦急道,“真没想到,秦擎苍一世英雄,他的儿子竟如此软弱,眼看着斗不过我们,直接逃离京城。” “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提前派人将他盯住才是!” 一旁孙寿丰眯着眼睛,神情阴鸷道,“杨相国,他秦川现如今正在罢官革职,还在接受苍云卫的调查。” “按照大周律法,是不允许离开京城的。” “不如我们即刻面见陛下,发放海捕文书,将这小子抓回来!” “没用的。” 杨文忠摇了摇头,冷笑道,“他秦川,毕竟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希望利用他对我们进行掣肘。” “如果皇帝真的想将秦川扣留在京城,那他今早根本就出不了城门。” “现如今他能光明正大的跑路,却消息传遍整个京城,足以证明必然是皇帝秘密授意了守卫放行,默许秦川逃跑。” 祝枝亮心急如焚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几日来,咱们对他秦川的种种打压和针对手段都成效显着,眼看着距离将他置于死地,只差临门一脚。” “秦川这个时候突然跑路,咱们先前做的一切,岂不是就都功亏一篑了吗?” “不。” 杨文忠微微眯起眼睛,戏谑笑道,“秦川逃离京城,于我们而言未必不是好事。” “如果秦川尚在京城,我们还需要顾及他的存在。” “但他既然逃了,那此事自然任由我们如何评说。” “他人虽然逃走,但留在京城的声名,却将彻底身败名裂,沦为笑柄。” “更可以让那些暗怀心思之人看看,这便是与我们世族为敌的下场。” “况且……” 杨文忠话锋一转,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的杀气。 “他柳毅逃离了京城,也未必就能活。” “哦?” 各大世族的家主,顿时都向杨文忠投来好奇的目光,“杨相国,此话何意?” “据老夫打探,秦川今早是押车从南门离开京城,足见他此行的目标,必定是要去往江南。” 杨文忠狞笑道,“老夫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在江南为官,势力滔天。” “尤其老夫的长子杨肃,乃是扬州总督,兵马大权在握。” “如果秦川真去往江南,到了老夫儿子的地盘,你们认为他还能活着离开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面露兴奋之色。 “原来如此!” “难怪杨相国如此气定神闲,原来是早有把握!” “有杨相国的两位龙虎公子在,必定让秦川葬身江南,有去无回!” …… 秦川天色未亮时,便已经出了京城。 但由于呆的家丁奴仆,以及家当行李太多,导致速度略慢。 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出了京城,进入徐州地界。 晌午时分,大队人马走在荒凉的荒野之上,烈日暴晒,酷暑难耐。 秦川擦拭着头上的汗水,忍着喉咙的干渴,正在思索要到哪里去打个尖避避暑气。 突然,上方一道冰冷的寒芒闪烁,使得秦川目光一凛,背后泛起一丝寒意。 秦川抬起头定睛一看,前方有两排枝繁叶茂,将近一丈高的绿树。 每一棵树上,都坐着几名身穿黑衣,面蒙黑布之人,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眼神仿佛在看一群尸体般冰冷。 “停!” 秦川微微眯起眼睛,挥了挥手命令家丁和镖师们停下脚步。 握着腰间的剑柄缓缓上前两步,冷声道,“你们是何人?” “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是认识你。” 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冷笑道,“秦川,你当初在京城,杀了我们三个兄弟。” “我们特意从江南一路来到这里,准备取你性命,为我们的弟兄报仇雪恨。” “没想到你竟然主动离开京城,来到这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岭,给自己选了一片如此合适的葬身之地。” “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秦川面露凝重之色,意识到这些人都是消灾社的成员。 为了给宗家三虎报仇,所以才开此围杀他。 不等秦川开口,黑衣人们便纷纷从树梢上一跃而下,从腰间抽出短刀,对他展开猛烈的攻势。 面对二三十号人的围攻,秦川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疏神大意。 当即立刻拔剑出鞘,硬着头皮冲上前应战。 看这些人的身后,和宗家三虎差不多,应该都是消灾社的尔等或三等成员。 凭借逍遥剑法的招式,以及金石经对力量的加持,使秦川勉强可以做到以一敌多,不落下风。 但想要干掉这些人取胜,却也几乎根本不可能做到。 镇北镖局的镖师们见遭到袭击,也都纷纷亮出兵刃,冲上前为秦川助阵。 这些镖师虽然一个个都人高马大,有些武艺在身上,但如何能是消灾社这些杀手之敌。 十几名镖师加在一起,也仅仅只为秦川拖住了三四名黑衣人,分担的压力极为有限。 至于王伯等下人,则都只能忧心忡忡在一旁看着,却根本无法冲上去帮忙。 正当秦川紧咬槽牙,艰难招架这些人的攻击之际。 突然一道靓丽的倩影,自远处飞身而来。 秦川余光一瞥,竟然正是苏泷韵。 直接一脚将自己面前最难缠的一个对手踢飞出去,撞在树上昏厥过去。 见秦川竟然来了支援,报恩社众人脸色一变,下意识退后一步,围成一圈。 秦川与苏泷韵背对背而站,喘着粗气沉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你的护卫,自然应当保护你的安全。” 苏泷韵手执绣春刀,淡淡道,“上吧!” 二人第一次并肩作战,配合却极为默契,同时冲向面前的敌人。 苏泷韵的到来,不仅为秦川分担了一半的压力,更让他信心倍增,施展出的逍遥剑法,变得更加犀利。 面对狂风骤雨般凌厉的剑锋,消灾社众人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之中。 第九十九章 路遇土匪 顷刻间,在秦川和苏泷韵的联手合力下,二三十号消灾社杀手被尽数干掉。 秦川微微吐了口浊气,转头看向苏泷韵,不解问道,“泷韵,我打算离开京城,暂时前往江南避祸,你为何还要跟着我?” “莫非是沈统领,派你来保护我?” “不是沈统领的命令,是我自己的决定。” 苏泷韵淡笑道,“我的使命,便是保护你的周全,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一样。”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心情有些复杂,苦涩道,“泷韵,因为我的临阵脱逃,京城百姓和满朝文武,都将我视作懦夫。” “你这样的女中豪杰,愿意保护我一个懦夫的周全?” 苏泷韵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已经保护你数月之久,一直在你身边形影不离。” “你究竟是英雄,还是懦夫,难道我不清楚吗?” “世人昨日看错了你,今日也同样看错。” “或许明日还会看错,但你终究是你,任何人看错你,都不会改变你这个人的本性。” “跟在你的身边,我心甘情愿。” “泷韵……” 秦川顿时深受感动,下意识伸出手臂,想要将苏泷韵拥入怀中。 然而,苏泷韵却退后一步,给了他一个冷酷的眼神。 秦川顿时讪讪一笑,放下了手,改为拱手抱拳。 “泷韵,多谢了。” …… 这伙消灾社的杀手,是特意赶来京城暗杀他。 正好在半路上的徐州地界碰见,所以便就地动手。 接下来这一路上,秦川一行人没有再遭到了任何阻拦。 行了三日光景,畅通无阻进入江南境内。 这日傍晚时分,来到一座山林之中。 王伯看着地图,说道,“少爷,再往前走三十里,便进了广陵县的地界。” “好。”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那咱们就加紧赶路,到广陵县去过夜。” “自从落云谷之战后,我身边便再没有一个亲人。” “如今马上能见到自己的亲舅舅,真是令人期待啊。” 说着,秦川难抑兴奋,驾驭着战马疾驰向前方。 然而刚走出几步,注意到前方两棵树的树干间,悬着一道绊马索。 顿时眉头紧锁,猛然一勒缰绳,止住马蹄。 “停!” 秦川沉喝一声,让家丁和镖师们停下脚步。 下一秒,便听两侧的密林中,传来一声梆号之响,以及嘈杂的喊杀之声。 数十名凶神恶煞的小喽啰自林中现身,一个个手执尖刀,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 面对这些突然杀出的土匪,家丁们顿时面露恐慌之色。 镖师紧握武器,护住车队,警惕地与这群土匪相对峙。 苏泷韵按着刀柄,站在秦川的身边,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秦川则抱臂而立,目光打量了这些土匪一番,饶有兴味道,“你们是何人?” “我等乃镇槐山,吴大爷的队伍!” 为首一名大汉,手中拎着狼牙铁棒,冷笑道,“我们吴大爷乃菩萨心肠,从不随便杀人害命。” “尔等识相的话,就将财物通通留下,然后滚蛋。” 秦川挑了挑眉,面露兴味,忍俊不禁道,“没想到绿林之中,竟然还有只劫财,不杀人的土匪?真是新鲜。” “你们可知道,我是何人?” 土匪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有些懵逼。 平日里他们拦截了那些商队,对方都是跪地求饶,磕头哀求大王饶命。 这家伙看着年纪轻轻,面对他们的包围,竟然还敢如此硬气? 为首的壮汉上下打量了秦川一番,皱眉道,“不知兄弟,是混哪条道上的?” “我乃秦川!” 秦川拔剑出鞘,冷声道,“四明山三千匪徒,被吾略施小计,兵不血刃杀得片甲无存。” “尔等敢劫到我的头上来,分明是太岁爷头上动土。” “来,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秦川这番霸气之言,使得镖师们也都颇受鼓舞,胆气倍增。 正当他们一个个紧握刀剑,做好战斗的准备之际。 为首的壮汉却为之愣了愣,惊愕道,“秦川?” “你……你莫非就是昔日天赐侯秦擎苍将军之子,秦川少爷?” 秦川皱了皱眉,狐疑道,“怎么,你们认识我爹?” “天哪,果真是秦川少爷!” 壮汉顿时满脸激动,立刻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双手合刀抱拳,振声道,“镇槐山二当家吴豹,见过恩人!” 二当家都已经跪下,身后的小喽啰们,自然也忙不迭纷纷下跪抱拳。 见此情景,家丁和镖师们看着秦川的眼神中,顿时都充满尊敬和崇拜之色。 不愧是老爷,连江南的土匪都听闻过他的闻名,直接给他下跪。 然而此时此刻,秦川自己也满脸懵逼,不明所以。 “恩人?” “我和你们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怎么成了你们的恩人?” “恩人,你有所不知。” 吴豹激动道,“令尊擎苍将军,看是我们整个镇槐山的大恩人啊!” “当初十年前,擎苍将军从军之初,奉命剿灭扬州境内所有土匪。” “擎苍将军足智多谋,神勇无敌,我们扬州境内这些山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围剿我们镇槐山之际,我们山上的弟兄也不是擎苍将军的对手,节节败退。” “我们镇槐山的大当家,也就是我兄长吴彪,自缚下山参拜擎苍将军,祈求擎苍将军只取他一人性命,饶恕过山中的喽啰们。” “没想到,擎苍将军感念我兄长的义气,不仅释放了我兄长,更是放过了我们全山的弟兄,使得我们镇槐山成为扬州境内唯一幸存下来的山头。” “临别之际,擎苍将军还给我们约法三章,不可劫掠穷人,不可杀生害命,不可绑架老幼。” “原来如此……”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惊愕道,“没想到我爹当年,竟然还与你们有这样一段缘分……” 吴豹激动道,“不杀之恩为大恩,我们镇槐山所有弟兄,都一直感念擎苍将军的恩情。” “秦川少爷乃擎苍将军的公子,便也是我们镇槐山的大恩人!” 第一百章 镇槐山 见这些土匪,一个个毫不犹豫纳首参拜。 原本已经做好厮杀一场准备的秦川,一时被整得有些不会。 没想到老爹当初,还给自己结下了这么一桩善缘。 让他初到江南之地,就能碰上一群熟人。 “二当家,请起。” 秦川将吴豹搀扶起来,淡笑道,“没想到我们之间竟有如此缘分,真是天意使然。” “既然如此,我们就继续赶路了。” “恩人,您何必急着走?” 吴豹恳切道,“今日天色已晚,何不随在下回山上痛饮几杯,歇息几日再动身?” “我大哥吴彪,还有全山的弟兄,无不对擎苍将军当初的义举感恩戴德。” “若是知道恩人来到江南,弟兄们必然欢喜无限。” 秦川摸着下巴,略一思忖,咧嘴笑道,“好!” “既然二当家如此热情,那便秦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川。” 苏泷韵凑近他些许,秀眉微蹙,低声道,“能避免和这些土匪交手,自然是好事。” “但这山,我们还是不要上了。” “他们毕竟是一伙打家劫舍、啸聚山林之徒,万一有什么阴谋,我们岂不等于是自投罗网?” “况且,你现如今本就遭到世族们的攻讦和陷害,如果上山与土匪聚饮之事暴露,朝廷群臣必然会参奏你通匪之罪。” 秦川摆了摆手,笑道,“泷韵,你多虑了。” “此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场的都是我们自己人,那些世族奸臣又怎会知道?” “况且,当初我父亲既然剿灭扬州境内所有土匪,唯独饶过了镇槐山,足见镇槐山上的弟兄,与寻常土匪不同,必然都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义士。” “我父亲都信任他们,我又有什么信不过的?” 听闻此话,吴豹顿时满脸激动,眼中异彩闪烁。 虽然他是一名土匪,但也理解苏泷韵的担忧不无道理。 即便镇槐山的山规再严,终究也是一群啸聚山林、不服从朝廷律法的匪帮。 附近的百姓都将他们视若虎狼,畏惧入骨。 而作为朝廷中人,更是要将他们视作瘟疫一般。 躲得越远越好,生怕沾染上自己一身腥气。 没想到,秦川却能如此洒脱,根本不用世俗的目光来看待他们。 不愧是恩人之子,果然英雄气概,豪气冲天! “各位,咱们今夜先不急着赶路,受二当家之邀,到镇槐山上去痛饮一顿。” 秦川朝众人挥了挥手,随即拱手抱拳,淡笑道,“二当家,请你带路。” “是!” 吴豹连忙点头,欣喜道,“恩人,各位兄弟,请!” …… 镇槐山位于广陵县以北五十里处,距此只有半个时辰的脚程。 不一会,吴豹便引着秦川等人,来到山脚下。 秦川抬头仰望镇槐山的全貌,不由得为之惊叹。 这座镇槐山,纵横四百余里,山势险峻,处处都是悬崖绝壁。 并且站在山脚下,都可以清楚看到,山顶之上屹立着一尊月牙状的奇石,气吞万象,鬼斧神工。 吴豹拍了拍手,守山的喽啰立刻打开寨门,放他们进山。 山中守卫极为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沿着山路设立了一排烽火箭台。 并且听了吴豹的介绍,秦川才知道,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明哨之外,还有无数暗哨。 漫山遍野间,安设了各种销弦埋伏,巧妙机关。 若不是熟悉山情地形之人,即便率上万的大军进山,恐怕都走不到山顶,便要全都被机关陷阱解决。 秦川忍不住赞叹道,“二当家,你们这座镇槐山,还真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 “这般精密的布防,简直比当初我剿灭的四明山,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得到秦川的称赞,吴豹顿时满心欢喜,面露骄傲之色,“那是自然!” “恩人,我们镇槐山上不仅有这些销弦埋伏,更有四千余弟兄,皆是操练多年的敢战之士。” “此外,更有军械马匹不计其数,存粮数十万石,足以支用半年以上。” “非在下自夸,放眼整个江南之地,成百上千的匪帮山头,也没有谁能与我们镇槐山的实力媲美!” 秦川点了点头,笑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 “镇槐山能如此强盛,你们兄弟二人居功至伟。” “看来你和你大哥,虽是绿林中人,却拥有统领万军的上将军之才啊。” 吴豹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恩人,您过誉了。” “其实我们镇槐山能有今日之盛,也都仰仗令尊大人的功劳。” “哦?” 秦川饶有兴味问道,“你们镇槐山的强盛,与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吴豹解释道,“不瞒恩人说,十年之前,我们镇槐山只是一个小山头,喽啰不过三五百,还多是老弱病残。” “彼时单单扬州境内,就有上百个匪帮山头,我们镇槐山算是其中势力最为孱弱的之一。” “令尊大人短短数月间,将这上百个山头尽数横扫,歼灭殆尽,只剩下我们镇槐山一枝尚存。” “我兄长便趁机接纳了其他山头的残党,并吸引了许多江湖朋友慕名来投,埋头经营发展多年,才使镇槐山成为江南第一匪帮。”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忍俊不禁,“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恐怕我爹当初饶过你们的时候,也没想到你们镇槐山,会发展到今日之盛况吧。” …… 不一会,吴豹便引着秦川来到山顶。 诚如吴豹所说,整个镇槐山的弟兄,都感念秦擎苍当初的恩德。 听吴豹介绍了秦川的身份后,大当家吴彪瞬间激动万分,欣喜若狂,率领所有喽啰跪地参拜,尊奉秦川为恩人。 并立刻吩咐小喽啰杀牛宰羊,大摆筵席,要盛情款待秦川,不醉不归。 没多一会,各种各样的好酒好肉、山珍野味,便尽数端了上来。 吴彪举着酒杯,激动道,“今日能与恩人相逢,真乃天赐之幸!” “恩人,我干了,你随意!” 第一百零一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来,干!” 身处这样的环境,秦川丝毫不拘谨,与吴彪和吴豹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但其他人,就不似他一般自然了。 由于秦川的面子在,秦家的下人奴仆,以及随行的镖师伙计们,都和小头目们坐在一张桌边。 看着这些凶神恶煞的土匪,相互推杯换盏,畅聊江湖之事。 秦家下人和镇北镖局的镖师们根本插不上嘴,都不由听得一阵噤若寒蝉,触目惊心。 再看秦川,却能和吴彪、吴豹等人谈笑风生,淡定自若。 不由得一个个心中,都对秦川产生了浓浓的钦佩。 真不愧是老爷,进了土匪窝,尚能如此从容不迫。 但苦了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如坐针毡,坐卧不安啊…… 酒过三巡,吴彪正色问道,“恩人,你既然在京城高就,为何却到了江南地界来?” “这个,一言难尽。” 秦川哭笑一声,微微叹了口气。 当即,将自己受各大世族联合起来针对打压之事,一五一十讲述而出。 听完秦川的经历后,吴彪、吴豹兄弟二人,顿时都义愤填膺。 “岂有此理!” 吴豹愤然道,“秦家乃国之重柱,世代忠良,恩人作为秦家后裔,竟然遭受如此对待?!” “任由一群狗官,欺压忠于自己的忠臣,这皇帝也真是个昏聩无能之辈!” 秦川叹了口气,无奈笑道,“二当家,此言差矣。” “陛下虽为天下之主,但天下之事,也并非俱由陛下一言堂。” “世族联合,百官联奏,陛下也不知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倒不如说,我现如今能与你们在此聚饮,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 “如果陛下真的听信那些奸臣之言,我恐怕根本连京城的城门都出不来。” 吴豹虽仍心中不忿,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冷哼一声,自顾自喝闷酒。 吴彪正色道,“恩人,那敢问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秦川淡笑道,“如今能逃出京城,来到江南,就已经算是远离祸端。” “广陵县令吕秀,是我的亲娘舅,必定会接纳于我。” “待明日一早,我便前往广陵县,暂时投奔于他,另谋良图便是。” 吴彪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恳切道,“恩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川饶有兴味道,“大当家,但说无妨。” 吴彪立刻站起身,单膝跪在秦川面前,拱手抱拳,郑重道,“刚刚听恩人所言,此番构害恩人这些奸臣中,为首者乃是当朝首辅杨文忠。” “广陵县属扬州府管辖,而扬州总督杨肃,正是杨文忠之长子。” “恩人的舅舅作为广陵县令,人微言轻,岂敢违背总督之命?” “若是恩人真的去了扬州,很有可能要遭到杨肃打压甚至暗害。” “与其冒着杀身之祸,栖身于广陵小县,恩人何不就暂时在山上落脚?” 听闻此话,吴豹也顿时两眼一亮,“对啊!” “恩人,咱们镇槐山上有四千多弟兄,粮草充沛,兵精粮足。” “刚刚上山的时候,您也看到了,这漫山遍野防卫严密,固若金汤。” “便是杨肃举五万扬州兵前来征剿,我也有信心让他有来无回!” “恩人何不就安心住在上山,与我等一起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 “我们兄弟二人,愿尊奉恩人为主,但凭趋势,在所不辞!” 看着二人单膝跪地,虔诚抱拳,秦川顿时满脸哭笑不得。 急忙将二人搀扶起来,无奈道,“二位兄弟,快起来。” “你们两位兄弟的好意,令秦某极为感动。” “但是,请恕我不能从命。” 秦川抱拳道,“二位兄弟不要误会,秦某自幼便向往绿林,从前也经常结交绿林英雄、江湖草莽。” “但是,我秦家毕竟是大乾将门,世世代代皆是忠烈功勋。” “现如今秦家只剩下我一人健在,光耀门楣,重振威名之责,皆系于我一肩担待。” “如果我不思报国,反而上山落草为寇,岂不是辜负了秦家历代先祖的重托?” “个中苦衷,还请二位兄弟见谅。” 吴豹神情苦楚,面露遗憾之色。 吴彪表情也仍无比坚决,郑重道,“恩人身为秦家后裔,自然是赤胆忠心,义薄云天。” “但在下还是希望,恩人能慎重考虑一下。” “当今朝中奸佞遍布,根本没有真正忠良之士的容身之处。” “请恕在下冒昧,即便是令尊擎苍将军,英雄盖世,古今罕见。” “当初不也遭小人构陷,与秦家八千子弟兵一起,牺牲于落云谷中?” “恩人有心报国,却也落得抛家舍业,背井离乡,不得不逃来江南避祸。” “身处这般乱世之中,世事如棋局局新,即便恩人恐怕也难以预料。” “倒不如暂留于山上,观望世局,审时度势,再做定夺。” 秦川不由面露钦佩之色。 吴彪这番话,说得颇有水平,让人根本难以拒绝。 难怪短短十年间,镇槐山能发展得如此强盛,成为整个江南第一匪帮。 吴彪的才华和见识,丝毫不亚于朝中文武重臣。 “大当家,你这番良苦用心,令秦某极为感动。” 秦川抱拳道,“于情于礼,我都没有理由再推却。” “但只有一样——现今天子陛下,待我有厚恩。” “封我国公之尊,赐我重臣之权,于我恩深似海。” “受人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如今深受君恩,更是万死难报。”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我若是就这么一走了之,上山落草,让陛下独自面对满朝奸臣,岂不是不忠不义?” 吴彪默然片刻,无奈笑着点了点头。 “恩人不愧为秦家后裔,果然忠肝义胆,义薄云天。” “在下刚刚出言浅薄,一时语失,请恩人见谅。” 说着,吴彪再次举起酒杯,郑重道,“既然恩人胸怀大志,在下不敢强留。” “还请恩人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即送恩人下山!” 第一百零二章 抵达广陵县 秦川同吴彪、吴豹等人开怀畅饮,痛饮至深夜。 随即借着酒劲,当晚就留在镇槐山上,美美睡上了一夜。 此时晌午时分,吴彪、吴豹率领一众小喽啰,从秦川下山。 一路来到山脚下,吴彪等人都满脸依依不舍,丝毫没有停脚的意思。 “大当家,就送到这吧。” 秦川淡笑道,“此去广陵县,不过四五十里,眨眼便到。” “你们若再送下去,怕不是就要直接和我进县城了。” 吴豹不舍道,“恩人,你当真不再考虑一下吗?” “此去广陵县,与那些官吏打交道,往后免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还不如留在我们山上,咱们兄弟每天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岂不快活?” 秦川笑道,“二当家,同你们一起留在山上,诚然是快活似神仙。” “但身为男人,当肩负责任,又怎能只图快活?” “日后若是有机会,秦某必定再来山上,与各位兄弟把酒言欢。” 吴豹满脸不舍,还想再劝,吴彪却摆了摆手阻止住他,朗声道:“好!” “既然恩人胸怀大志,心系天下,我等断不强留。” “日后,如果恩人有用得上我们之处,只管招呼一声。” “我们镇槐山所有弟兄,都愿为恩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是恩人又遭奸人陷害,走投无路,也可以随时到山上来。” “镇槐山大当家之位,永远为恩人保留!” 秦川神情郑重,抱拳道,“诸位弟兄,就此别过。” “山高路远,望兄弟们各自珍重!” “珍重!” …… 离开镇槐山后,秦川便带着家丁们加紧赶路。 仅仅一个多时辰,便进入广陵县的地界。 进入广陵县内,百姓安居乐业,气氛一片祥和。 身处这样的民风和环境内,秦川感到颇为舒心。 “人言江南鱼米之乡,果然名不虚传。” 秦川忍不住感慨道,“京城虽然富饶,但功利心太重,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这风景宜人,四季如春,民风淳朴的江南之地,才是人间仙境,世外桃源。” 来到县衙,门口两名衙役正在有说有笑地聊天。 秦川走上前拱手抱拳,淡笑道,“二位兄弟,请问你们吕县令在否?” “在。” 衙役疑惑道,“这位小哥,看你们是外来的,还认识我们吕县令?” 秦川点了点头,笑道:“请二位兄弟传一句话,就说外甥秦川,特意前来投亲。” “你是我们县令的外甥?” 衙役顿时满脸意外,连忙点了点头,“小哥稍候,我们这就去见吕县令!” 一名衙役走进衙署内传话,另一人则留下陪秦川说话。 不一会,便见一名身着七品官袍的中年男子,从衙署内大步流星走出来。 男子看着四五十岁的样子,身形清瘦,满脸皱褶,头上已经生出不少白发。 此时直勾勾走向秦川,满脸激动和热情。 “川儿,你是川儿?” “正是。” 秦川颔首作揖,毕恭毕敬道:“小甥秦川,拜见舅父!” “哈哈哈,川儿,不必多礼。” 吕秀急忙搀扶秦川,咧嘴笑道,“没想到今日,竟然能见到你。” “来人,速速杀牛宰羊,大摆筵席,今晚我要好好款待我外甥!” “川儿,来来,咱们进去说话。” 当即,吕秀引着秦川,来到衙署的后堂。 苏泷韵和王伯,也跟在秦川的身边同去。 来到后堂坐下,吕秀立刻感慨道,“当初姐夫率领秦家军的弟兄们,在落云谷中了北狄人奸计,全军覆没。” “我长姐也心神俱碎,暴病亡故。” “当时我虽得知这个消息,但由于县内事务繁重,根本无暇抽身。” “连长姐和姐夫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真是终生之憾。” 说着,吕秀看向秦川,正色道,“川儿,我听说自从秦家出事后,你便中了痴病,被陛下赐婚宋家嫡女。” “不知后来是如何康健,如今又怎么到了这里?” “这个,一言难尽。” 秦川叹息一声,无奈笑道,“落云谷之战后,我确实变成一痴傻之人,整整一年之久,才突然有一日痊愈。” “恢复正常后,我便用秦家的忠勇金鞭,问陛下换取了卫国公之位,并在朝廷中谋了一官职。” “原本我想竭智尽忠为陛下效力,秉承父叔意志,重振秦家荣光。” “没想到却因此,遭到京城世族和朝中奸臣的联手攻讦。” 秦川将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讲述给吕秀。 听闻秦川是得罪了杨文忠为首的世族派,在京城混不下去,才跑到江南避祸。 吕秀明显嘴角一僵,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但随即还是挤出满脸热情,说道,“川儿,你放心吧。” “你舅舅我虽只是一小小县令,但在广陵县这一亩三分地,护你周全不成问题。” “这样,我衙署旁有一座宅子,一直无人居住。” “你们一路舟车劳顿,多有辛苦,就先到那里安顿下来。” “待今晚我在衙署大设家宴,为你接风洗尘。” 秦川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小甥,便多谢舅舅了。” …… 当即,吕秀派了两名衙役,带着秦川来到隔壁的宅邸。 这座宅邸不算多大,但容纳秦川及家丁奴仆们绰绰有余。 来到宅邸后,家丁们便各自忙碌起来,将带来的家当各自归置。 秦川和苏泷韵,坐在正堂内的八仙桌边。 王伯打扫着桌椅橱柜上的灰尘,欣喜道,“老爷,幸亏有吕舅爷在,如此真情实意,给我们安排这么一间好宅子。” “否则的话,咱们出了京城,恐怕根本找不到容身之所了。” 不等秦川开口,苏泷韵便忍不住嗤鼻一笑。 “落脚之处,虽然是有了。” “但真情实意,我看恐怕未必吧。” 听闻此话,王伯不由为之一愣,不解道,“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泷韵只轻笑一声,没有多加解释。 秦川微微叹了口气,无奈笑道:“王伯,她说得对。” 第一百零三章 踢馆 “刚刚我们初到广陵县时,吕秀对我们尚且还算热情客气,亲如一家。” “但后来,我提起此次是得罪了杨文忠和各大世族,而被迫跑来江南避难,吕秀便直接变了脸色,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热情。” “定然是他畏惧杨文忠和京城世族的权势,担心我们此来会给他招致祸患。” 说着,秦川叹息一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这广陵县,也并非我们久留之处啊。” 王伯顿时面露气愤之色,“想当初老太爷和老夫人在日,对吕舅爷恩深似海。” “如今老爷落难来投,吕舅爷怎可如此不念旧情?” “王伯,你也不必怪他。”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如今世风日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况且,杨文忠手掌朝廷,背靠世族,权势滔天,” “连我都难以与之抗衡,不得不暂避锋芒。” “吕秀不过区区一七品县令,又怎敢为了我与杨党相抗?” “反正眼下我们也无别处可去,能过一日,便过一日吧。” …… 傍晚时分,吕秀吩咐人大摆筵席,为他们接风洗尘。 宴席之上,却只拉着秦川叙旧,而绝口不提京城之事。 秦川自然也没有难为吕秀,畅谈饮酒,谈笑风生。 酒宴结束,秦川同苏泷韵等人回屋歇息。 吕秀佯作大醉,被两名下人搀扶回去。 但夜深人静之时,却又悄悄离开县衙,策马离开广陵县。 疾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百里开外的扬州城。 扬州城,总督府内。 一名男子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盏面无表情品茶。 男子不过三十上下的样子,便已身着一品官袍。 年仅三十出头,便身居总督之位,放眼大乾天下都屈指可数。 他便是杨文忠的长子,扬州总督杨肃。 一名奴仆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道,“大人,广陵县县令吕秀求见。” “一个小小县令,来见我做什么?” 杨肃略一思忖,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是!” 吕秀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大礼参拜。 “下官广陵县县令吕秀,参见总督大人!” “不必多礼。” 杨肃仍然喝着茶,淡淡问道,“深更半夜,跑来见本督何事?” 吕秀低着头,讪笑道,“总督大人,下官来此,是有一件大事要禀报。” “总督大人可知道,近来令尊杨相国,联合各大世族,极力打压一个叫秦川的人?” “当然。” 杨肃不假思索点了点头,“那秦川乃是秦家后人,仗着秦擎苍的威势,深得陛下宠信,频频与我杨家为敌。” “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我爹自然不会容他。” 吕秀焦急道,“现如今那秦川拖家带口逃出京城,跑到广陵县来投奔下官!” “所以下官特意赶来扬州城,请示总督大人,要如何处置这干人等。” “哦?” 杨肃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思忖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咧嘴笑道,“噢——本督想起来了。” “吕县令你,乃是当初秦擎苍夫人之弟,也就是秦川的亲舅舅。” “难怪这秦川逃出京城后,会特意跑来广陵县投奔你呢。” 说着,杨肃饶有兴味道,“吕秀,如果本督没记错的话,你这个广陵县令,就是当初沾了秦擎苍的光才做上。” “现如今自家外甥跑来投奔你,你为何不护着他,反而来向本督报信?” 吕秀连忙讪笑道,“下官对朝廷,对杨相国,对总督大人您,一向是忠心耿耿。” “如今又岂敢为徇私情,而误了相国和总督大人的大事?” “只要总督大人有命,下官愿大义灭亲,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哈哈哈,好!” 杨肃忍不住仰头大笑,拍了拍吕秀的肩膀。 “吕县令,本来你对我杨家,还真是一片忠心啊。” “好,只要你忠于本督,为我杨家做事,本督断不会亏待于你。” …… 眨眼间,三日的光景过去。 这三天来,吕秀每天就带着秦川,在广陵县附近游山玩水。 秦川眼下也无事可做,自然是听凭吕秀安排。 这日傍晚时分,吕秀带着秦川,来到广陵县隔壁的九江县。 骑着马走在大街上,吕秀笑着介绍道,“川儿,这九江县可是个好地方。” “九江县乃是武德充沛之地,自大周建国开元以来,习武之风便极为盛行。” “江南之地有名的江湖侠义,有不少都是从九江县走出来的。” 秦川只微笑点头,并没有接吕秀的话。 吕秀眼睛滴溜溜一转,笑道,“川儿,听说你也自幼习武,深得秦家武学真传。” “一来这么多日,咱们天天只顾着吃喝玩乐,不如找一家武馆,让你活动一下筋骨如何?” 秦川摇了摇头,淡淡拒绝道,“舅舅,还是算了吧。” “我此行是躲到江南避祸,更应低调行事,怎可四处张扬与人比武?” “诶,就活动一下拳脚而已,算不得张扬。” 吕秀摆了摆手,咧嘴笑道,“再说,这九江县令武德全,平日里仗着手下高手如云,可谓嚣张到极点。” “你找家武馆露上几手,也能替舅舅出口气,彰显咱们广陵县的威风不是?” 秦川拗不过吕秀,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不多时,吕秀便带着他,来到一家武馆门前。 武馆大门上悬着一块牌匾,上书“义节武行”四个大字,威风凛凛。 吕秀直接推门而入,大喊道,“都给我停一停!” 武馆内的场地十分宽阔,有上百号年轻人,正在练习刀枪棍棒各种武艺。 听到吕秀这一声大喊,所有人都停止练习,不约而同投来狐疑的目光。 一名年纪较大些的青年走上前,抱拳道,“这位官人,有什么事么?” “我乃广陵县令吕秀。” 吕秀拍着秦川的肩膀,趾高气扬道:“这位是我自家外甥,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今日特意带他来此,让你们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高手!” 第一百零四章 宗镇南 原本听吕秀是广陵县县令,武馆的弟子们还很是和气。 结果下一句话,这家伙直接开口叫嚣要踢馆,口气还如此嚣张。 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顿时一个个来了火气。 纷纷将充满敌意的目光投向秦川,嘎巴嘎巴捏着拳头。 秦川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一丝狐疑。 这个吕秀,撺掇他来武馆踢馆也就罢了。 怎么还一张口,就直接捧杀他? 是无意而为之,还是…… “我劝你们不要逞强,派点能打的出来。” 吕秀嚣张跋扈道,“我这位外甥的武功,可不是你们这些三脚猫能比拟的。” “当初大名鼎鼎的宗家三虎,都被我外甥一个人干掉。” “若是谁自不量力挑战他,可当心不要被我外甥打得断胳膊断腿。” 此话一出,武馆众人微微一怔,瞬间一个个神情阴沉下来。 “什么?” “宗魁、宗基、宗信三位师兄,就是被这家伙所杀?” “岂有此理!” “弟兄们,废了这个小子,交给师父发落!” “上!” 一群人丝毫不顾武德,直接一拥而上冲向秦川。 而在他们冲上来之前,吕秀便早已退得老远。 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这句话会将他们激怒似的。 秦川眉头紧锁,只得被迫挥拳应战。 这些人虽然年轻生猛,但武功并不算多高深。 秦川凭借逍遥剑法的拳招应对,便可轻松屹立于不败之地。 一名又一名弟子被秦川抓住破绽,直接打翻在地。 还有不少人,更是连秦川的衣角都未能触碰到,便被他扔飞出去。 秦川从容应战的同时,紧紧皱着眉头,心中生出一丝寒意。 他现在可以断定,吕秀今日带自己跑来踢馆,必定是有阴谋诡计。 这座武馆,和当初的宗家三虎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吕秀才特意带自己来此,想让自己挨这些人的毒打。 但是,他和宗家三虎之间的事,吕秀又怎会知晓? 秦川正一边应战防御,一边陷入深思之际。 突然,武馆内部传来一声雄浑有力的暴喝。 “都给老夫住手!” 武馆上百弟子,被秦川一人虐得体无完肤。 原本一个个都怒火上头,失去理智。 但听到这声暴喝,众人却瞬间停手退到两侧。 秦川皱了皱眉,抬起头定睛一看。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自武馆后堂现身,迈着杀气腾腾的步伐朝他走来。 老者身着青色长衫,面如银盆,目若猛虎。 虽上了年纪,却精神矍铄,身板笔直,一看便知是武功高强之人。 秦川面露凝重之色,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老夫,宗镇南。” 宗镇南眯着眼睛,恶狠狠道,“秦川,当初你在京城,残害了老夫三子。” “原本老夫上了年纪,不愿指染世事,便没有去京城取你性命。” “没想到,你竟然跑来江南,还主动跑到老夫的地盘闹事。” “今日若不杀你,老夫从今往后,便再无颜面立足于江南了。” 宗镇南每走一步,身上都散发出恐怖的气场,令人不寒而栗。 秦川额头冒出丝丝冷汗,摆开架势,如临大敌。 “呵,还妄想忤逆老夫?” 宗镇南嗤鼻一笑,轻蔑道,“竖子,非老夫看不起你。” “若你能接老夫一掌不死,你我之间的仇便一笔勾销,如何?” 秦川默然片刻,微微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他可以感受到,这个宗镇南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他之上。 即便当初,自己巅峰之时,能掌握逍遥剑法第五重,也绝非这老家伙的敌手。 到这般地步,他已经进退维谷,不可能一走了之。 既然硬拼毫无胜算,便不如赌上一把,接他一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川双脚呈马步站定,胸膛大敞四开,沉声道,“前辈,请!” 身旁众弟子见状,都不由面露讥讽之色。 “这个小子,真不知道‘死’怎么写。” “竟然妄想要接师父一掌,真是可笑。” “师父的落樱神掌乃江南最强掌法,可开山碎岩,击石如粉。” “这一掌下去,必定震碎他的脏腑,叫他五内具焚!” 宗镇南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 “有意思。” “既然如此,老夫便却之不恭了。” 说罢,宗镇南五指合拢,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秦川。 秦川可以清楚地看到,宗镇南五指之间,萦绕着恐怖的内力。 内力之强劲雄浑,几乎已经实体化为一缕缕白雾。 硬扛下这一掌,自己只怕是凶多吉少。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秦川只得深吸一口气,《金石经》运转到极致。 将所有内力都集中于胸膛,护住脏腑要害处。 “落樱!” 待走近到距秦川十米处之际,宗镇南目光一凛。 下一秒,直接瞬身冲到秦川面前,一掌猛击于他的胸膛。 “砰!” 这一掌传出的声音,仿佛不是打中血肉之躯,而是发出打在钢铁上一般。 武馆众弟子全都满脸难以置信,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原本他们确信,师父这一掌,必定能将秦川打飞出几十米远,一掌要了他的命。 但此时面前的情景,却和他们预想的截然不同。 面对宗镇南的全力一掌,秦川竟站定于原地一动不动,稳如磐石。 “这家伙……竟然顶住了师父的落樱掌?” “难道他的内力,竟不在师父之下?!” 宗镇南微微皱眉,眼中也流露出一丝惊疑。 下一秒,瞳孔骤然一缩,震惊地瞪大眼睛。 自己刚刚倾泻而出的掌力,竟然被反馈回来。 由于来势太过突然,让他根本来不及防御。 僵持了数秒后,竟是宗镇南率先顶不住,被震飞数米远。 虽然双脚落地,堪堪稳住身形,双腿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而秦川却仍站在原地,身形如泰山般巍峨,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动半步。 面不改色,气不涌出,向宗镇南抱拳颔首,微笑道,“前辈,承让了。” 第一百零五章 一笔勾销 见此情景,武馆弟子们一个个全都傻眼,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师父……输了?” “这……这怎么可能?!” 众人脸色复杂,但还是来到宗镇南身边,关切道,“师父,您没事吧?” “无碍……” 宗镇南摆了摆手,再次上下打量了秦川一遍,沉声问道,“你这小儿,为何身上竟有燃灯佛门的大乘外功?” 秦川淡笑道,“我曾与一位前辈在狱中结缘,临别之际赠我这部《金石经》。” “前辈虎威,名不虚传,晚辈能接下此掌,实属侥幸,还请前辈莫要怪罪。” 秦川这不卑不亢、谦逊有礼的态度,使得宗镇南心中的怒火缓和些许。 看着秦川的眼神中,多出一丝欣赏之色。 “不愧是秦家后人,真是后生可畏。” “按照先约,你我之间的前仇,便一笔勾销。”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 秦川抱拳颔首,面无表情转过身。 给了一个吕秀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头也不回走出武馆。 目睹了刚刚这场大战,吕秀也早已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原本以为,今日将秦川引到义节武馆,这小子不死也得残。 却没想到,秦川的武功竟强悍到这般地步。 强如宗镇南亲自出马,都未能将他拿下…… 吕秀反应过来后,忙不迭追了出去。 刚一出门,便见秦川扶着马鞍,单膝半跪在地上。 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如游丝般微弱,口中鲜血如注喷涌而出。 吕秀急忙上前搀扶,担忧道,“川儿,你没事吧?” 秦川此时已受极为严重的内伤,浑身无力,脏腑震颤。 却还是用最后的力气,推开吕秀的手。 随即咬着槽牙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疾驰而去。 …… 待秦川走后,宗镇南也再支撑不住。 立刻盘膝端坐于地,闭目打坐,调整气息。 刚刚秦川运用金石经,将他那一记落樱掌的威力尽数反馈,直接打算宗镇南的真气。 饶是他内力深厚,一时间也根本难以调整,嘴角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 “师父,您……您受伤了?” 弟子们顿时大惊,惊恐道,“师父,您……您受伤了?” 大弟子朱淮义愤填膺道,“这个秦川小儿,真是胆大包天!” “先前杀害了宗魁、宗基、宗信三位师兄,今日又跑到我们武馆耀武扬威,还将师父打伤。” “师父,您下令吧,我等这就去取他性命,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不。” 宗镇南摇了摇头,淡淡道,“为师方才已与秦川约好,只要他能扛下我一掌,前仇往事便一笔勾销。” “为师主动对一个年轻人动手,已是有违长者之风,又岂能言而无信?” 朱淮不甘道:“可是,三位师兄的仇……” “罢了,罢了。” 宗镇南摆了摆手,无奈笑道,“秦川此子,不卑不亢,谦恭有礼,不愧是秦家将门之风。” “从他今日的作风来看,也不会无缘无故滥杀无辜。” “魁儿他们的死,或许另有隐情。” 说着,宗镇南微微叹息一声,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况且,魁儿、基儿他们既然选择投身消灾社,就要为他们的选择承担后果。” “报仇之事,你们就不必再提起了。” …… 秦川拖着重伤的身躯,吐了一路的血。 吕秀怎么呼喊他,他都不予理会,只得默默跟在后面。 一路回到广陵县的住处,苏泷韵正盘坐在院内练武。 见秦川归来,立刻站起身,皱眉道,“秦川,你这是去了哪里,怎么脸色如此难看?” 然而,秦川在看到苏泷韵的一瞬间,紧绷的内心便终于放松。 在翻身下马的一瞬间,便失去意识,昏厥在苏泷韵怀中。 “秦川,秦川?!” 苏泷韵顿时大惊,拼命呼喊秦川的名字,却根本叫不醒他。 这时,吕秀也姗姗来迟跟了进来。 苏泷韵厉声喝道,“说,秦川究竟怎么了?!” “姑娘,你……你别急。” 吕秀被苏泷韵身上的杀气所震慑,急忙苦着脸道,“今日我们去九江县游玩,路过一家武馆,川儿非要和人家比武。” “没想到碰上一位高手,反而被人家给打伤。” “姑娘,你先照顾川儿一下,我这就去将全县最好的郎中请来!” 说罢,吕秀似是心虚,不敢直面苏泷韵,立刻匆匆转身离开。 …… 直到深夜时分,秦川才从昏厥中苏醒过来。 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房间,躺在床上。 苏泷韵和王伯,守在他的身边。 见他苏醒,立刻不约而同站起身。 “老爷,你终于醒了!” 王伯激动道,“那郎中说你受了严重的内伤,又颠簸一路。” “若是再晚上半炷香的光景,便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苏泷韵秀眉微蹙,问道,“秦川,究竟是怎么回事?” “凭你的武功,究竟遇上了什么高手,能将你打成如此重伤?” 秦川感受着胸中传来的隐隐剧痛,微微叹了口气,干笑着摇了摇头。 “我原本以为,吕秀只是畏惧世族的权势,不敢久留我等。” “却没想到,他竟暗中与杨文忠勾结,意图暗害于我。” “可笑这竟是我世上,唯一所剩的亲人,真是令人心寒啊。” 听闻此话,王伯顿时脸色骤变,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泷韵则眉头皱得更紧,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即,秦川将在九江县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讲述而出。 听完之后,苏泷韵神情变得冷峻如冰。 “这个吕秀,真是端得好心计。” “他自己不敢对付你,就打算借宗镇南之手来杀你。” “幸亏你有金石经护身,加上宗镇南身为武林前辈,素有心意。” “否则今日,你必定死于非命。” 说着,苏泷韵握住腰间绣春刀的刀柄,怒不可遏道,“我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不顾亲情的冷血之人。” “秦川,我们在广陵县,恐怕是无法继续久留下去了。” “我现在便去杀了那吕秀奸贼,然后我们连夜离开。” 第一百零六章 不速之客 秦川摆了摆手拦住苏泷韵,淡淡道,“泷韵,不可。” “为何?” 苏泷韵愤然道,“他吕秀都已如此待你,难道你还要顾及舅甥之情?” “不,我没有那么优柔寡断,绝不可能因情乱智。” 秦川眯着眼睛,沉声道,“只是,你即便杀了他,也毫无意义。” “吕秀,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真正要谋害我的,背后另有其人。” 听闻此话,苏泷韵再次眉头紧锁,陷入深思。 王伯试探性道,“老爷,这背后之人,会不会是杨肃?” “杨肃是杨文忠的长子,必定与杨党同仇敌忾。” “他又官居扬州总督,是吕秀的顶头上司。” “会不会是杨肃暗中买通吕秀,让他设计害你?” “很有可能。” 秦川点了点头,喃喃道,“吕秀对于杨肃而言,只是一枚棋子。” “而且,还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如果我们真的因一时之愤杀了吕秀,杨肃必定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 “谋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足以他光明正大将我们置于死地。” 苏泷韵不甘道,“那难道我们,就只能忍吗?” “必须忍。” 秦川郑重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至少在我们有能力扳倒杨肃前,必须隐忍下去。” 苏泷韵只得将绣春刀收回腰间,满脸憋屈坐在床边。 看着这小妮子气鼓鼓的样子,秦川顿时忍俊不禁。 “没想到你闹起脾气来,还挺可爱的。” “我是真的很生气好吗!” 苏泷韵愤然道,“我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种利益熏心、不念亲情的冷血小人。” “看着这样一个小人在我面前,却不能杀之而后快,简直就像光挨打不还手一样憋屈!” “泷韵,放心吧,你肯定会有还手的机会。” 秦川眯着眼睛,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今明两夜,必然有不速之客造访。” …… 吕秀为秦川请来郎中后,便立刻快马离开广陵县。 来到扬州城,将今日之事汇报给杨肃。 杨肃听完之后,也不由神情变得凝重些许。 “没想到这个秦川,武功竟如此了得。” “宗镇南虽上了年纪,论及掌法,也是江南数一数二的高手。” “我原以为凭宗镇南与秦川之间的杀子之仇,必定会将他一掌击毙。” “没想到,秦川竟用武功折服了宗镇南,让我的计划落空。” “看来想要将他置于死地,还需另想对策了……” 吕秀小心翼翼提议道,“总督大人,如果您真想杀那秦川,最近这几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哦?” 杨肃饶有兴味道,“这是为何?” 吕秀解释道:“那秦川虽然顶住了宗镇南一掌,自己却也身负重伤。” “返回广陵县的路上,吐了一路的血,近乎人事不省。” “刚刚我给他请来了郎中,据郎中所说,他秦川再晚回来半柱香的光景,就要直接一命呜呼。” “这两日秦川身负重伤,卧床难起,不正是杀他的最好机会吗?” 杨肃嘴角一咧,狞笑着点了点头,“好!” “吕秀,你这个情报提供得很及时。” “若此次本督真能杀了秦川,必然重重奖赏于你!” “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督的自己人了。” …… 当日,深夜时分。 客馆内一片安谧,寂静祥和。 两道黑影悄然翻墙跃入院内,身形轻盈如燕,落地无声。 这两人都身穿黑衣,头戴斗笠,面蒙黑布,露出一双眼睛猩红似血。 这两个人,便是消灾社的首席二等成员。 谭龙,崔虎。 二人进入院内后,直接旁若无人,大步流星,直奔柳毅所住的房间而去。 他们的轻功都已经达到臻入化境的地步,脚步轻盈无声。 甚至直接从树下经过,枝头的夜莺都没有丝毫察觉。 来到秦川的住房外,二人默契地从腰间抽出匕首。 谭龙握住门把手,缓缓拧动一圈。 崔虎则微微俯身,做好开门的瞬间便冲进去的准备。 正当二人准备动手之际,上方却传来一阵玩味的声音。 “二位,轻功不错啊。” 谭龙和崔虎脸色一变,猛然抬起头定睛一看。 正是苏泷韵坐在枝头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们,仿佛已经恭候多时。 谭龙和崔虎相视一眼,挽起袖口亮出手弩,将明晃晃的箭锋对准苏泷韵。 苏泷韵却根本没有给他们放箭的机会,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 手中两把绣春刀,直指二人面门而来。 谭龙和崔虎双双躲闪开来,握着手中的匕首还击。 缠斗了数回合后,苏泷韵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两人的实力,哪个单独都不弱于她。 并且配合起来更是默契非常,攻击密不透风。 苏泷韵被逼得步步败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想要抓住破绽解决这两人,根本不可能。 苏泷韵神情凝重的同时,谭龙和崔虎心中也有些焦躁。 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刺杀秦川。 如果在这个女人身上耽误太多时间,打斗的动静吸引来旁人,处境便对他们极为不利了。 想到这,谭龙和崔虎交换了个眼神。 崔虎瞬间会意,微微点了点头,主动抽身一跃退出战斗。 “站住!” 苏泷韵见状,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想要阻拦。 谭龙却瞬间展开全力猛攻,将她死死压制住。 面对谭龙的猛烈攻势,苏泷韵应对无暇,分身乏术。 只能眼睁睁看着,崔虎破门而入,冲进秦川的屋中。 屋中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崔虎却毫不犹豫,直接摸黑冲到床边,连续几刀刺在床上。 但随即才发现,这几刀全都刺空,床上空空如也,根本不见秦川的身影。 “……什么?!” 崔虎微微怔了怔,面露惊异之色。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 “不看清楚便下刀?真是个睁眼瞎。” 崔虎瞳孔骤然一缩,猛然转过头。 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秦川已然全力轰出一拳,正中他的面门。 第一百零七章 江南三绝 “砰!” 这一拳,秦川蓄足内力,拳出如龙。 直接将崔虎砸得眼冒金星,七窍流血,身形摇摇欲坠,匕首都握不稳落在地上。 不等崔虎反应过来,秦川便顺势绕到他的身后。 一手捂着崔虎的眼睛,一手托着他的下巴,直接嘎嘣一声,拗断了崔虎的脖颈。 干掉崔虎之后,秦川自己嘴角也溢出一抹猩红的鲜血。 他先前中宗镇南那一掌,身负重伤,郎中叮嘱半个月内不可下床活动。 此时为了干掉崔虎,秦川不得不运用内力。 自然是直接过力,反遭努伤。 纵然努伤令自己脏腑俱颤,秦川还是强忍剧痛,捂着胸膛走到院内。 院内,谭龙原本还在全力缠斗拖延着苏泷韵。 见从屋中走出的不是崔虎,而是秦川,二人瞬间都为之一惊。 “秦川,你……” “怎么,以为我变成废人,只能瘫在床上?” 秦川冷笑道,“小觑我的代价,就是死!” 当即,秦川也拖着伤躯上前,与苏泷韵一起夹攻谭龙。 苏泷韵知道秦川有伤在身,担心秦川过力造成的负担过重,更加毫无保留全力进攻。 在二人的合围下,谭龙很快就手忙脚乱,直接被逼入绝境。 “岂有此理……” 谭龙双目通红,咬牙切齿道,“我今日即便是死,也要拉你们一个垫背!” 说罢,谭龙不再防御秦川的进攻,直接全力挥刀刺向苏泷韵。 秦川心里一紧,急忙一拳砸向谭龙的后心口,意图将他轰杀。 然而,在他接近的一瞬间,谭龙却猛然转过身。 显然刚刚对苏泷韵的攻击,不过是佯攻做戏。 而作为暗杀对象的秦川,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秦川皱了皱眉,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得抬臂抵挡。 匕首刺入他的小臂,几乎直接触碰到骨头,使得秦川倒吸一口凉气。 趁秦川受伤分神的一瞬间,谭龙直接从他身畔抢身而过。 纵身跃至院墙之上,随即又跃向院外的树梢。 “秦川!” 苏泷韵顿时满脸焦急,“你没事吧?” “我没事。” 秦川眯着眼睛,两眼死死盯着谭龙逃跑的身影。 直接抢过苏泷韵手中的绣春刀,倾尽全力猛掷而出。 刀锋跨越两里之遥,精准地刺入谭龙的后心口。 谭龙刚刚跳上树梢,正准备逃向远方。 背后中了这一刀后,身形瞬间倏然一僵。 随即从树上跌落下来,砰的一声重重落在地上。 眼看着终于解决了谭龙,秦川才如释重负出了口长气。 过力的伤势却也随之而至,使得秦川身形一颤,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倒在苏泷韵的怀中昏厥过去。 “秦川,秦川!” 苏泷韵顿时心急如焚,焦急道,“都怪我无能,未能解决那两个贼人,才害你过力努伤。” “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找郎中!” 苏泷韵背着秦川,心急如焚冲向院门。 但还不等出客馆,便见一名女子迎面走来。 这名女子身着白衣,一尘不染,如白天鹅般纯洁。 皮肤白皙,容貌精致,双眸如蓝宝石般澄澈,神情却如寒霜般冷峻。 “你是什么人?” 苏泷韵顿时面露机警之色,紧紧握住腰间绣春刀的刀柄。 女子却气场十足,丝毫不惧苏泷韵的战意。 “将人放下。” “不可能!” 苏泷韵冷声道,“我家公子受了重伤,要立刻去寻郎中。” “你若敢阻拦,误我家公子性命,当心我刀下无情!” 女子面不改色,淡淡道,“我就是郎中。” “若是我救不了他的性命,整个江南便也无人能救他了。” 不知为何,苏泷韵明明与这名女子素不相识。 但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散发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说服力,让人不得不信服。 当即,苏泷韵背着秦川,将他送回房间,安置在床上。 看着女子为秦川号脉,苏泷韵忍不住问道,“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淡淡道:“夏梦竹。” “夏梦竹?” 苏泷韵微微一怔,顿时震惊地瞪大眼睛。 “你……你便是江南三绝中的梦竹神医?!” 江南有三绝,世人尽皆知。 武绝,教头罗耀忠。 盗绝,鬼盗燕子飞。 以及面前这名女子,便是三绝中的医绝,神医夏梦竹。 传闻夏梦竹师承天下第一圣手杏林子,乃现如今的大乾第一神医。 七十二道玄凤银针,悬壶济世,妙手回春。 不论外伤,还是内疾,只要还有一息尚存,经夏梦竹之手医治,便可痊愈如初。 苏泷韵怎么也没想到,秦川身负重伤,梦竹神医竟不请自来。 一时激动地攥紧拳头,诚恳道,“梦竹神医,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是当朝卫国公秦川,大乾忠勇秦氏唯一的血裔传人。” “请梦竹神医无论如何,都务必救他性命!” “我知道。” 夏梦竹点了点头,淡淡道,“他伤得不算太重,你先出去等待吧。” “是,多谢梦竹神医。” 苏泷韵连忙点了点头,转身走出房间。 但由于无法证实夏梦竹的身份,还是放不心来,忍不住透过门缝偷看。 由于夏梦竹是背对着她,导致难以看清动作。 她还没看清楚,秦川竟直接苏醒,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我的天……” 苏泷韵顿时又惊又喜,激动之下直接推门而入。 “秦川,你没事了!” 秦川刚刚苏醒过来,此时还处于懵逼的状态。 看向身旁的陌生美女,不解道,“这位是……?” “她便是江南三绝中的医绝,神医夏梦竹!” 苏泷韵激动道,“方才你昏厥不醒,我正想带你去找郎中。” “没想到梦竹神医不请自至,信手间便治好了你!” 秦川顿时肃然起敬,抱拳道,“梦竹神医,多谢了!” “不必言谢。” 夏梦竹淡笑道,“你身负佛门外功,体魄本就异于常人。” “只是因为不久前被强者所伤,丹田受损,所以才无法控制内力。” “我已用针法帮你治好内伤,歇息两三日,便可安然无恙了。” 第一百零八章 杨肃,倒卖烟土 秦川试探性挥出一拳,顿时眼冒精光。 “丹田完全复原,内力也恢复如初。” “梦竹神医,你真是神了!” 听闻此话,苏泷韵顿时满脸欣喜和崇拜。 傍晚时,广陵县最有名的郎中都被请来,给秦川治了半天,也只开出几副药方,还叮嘱他半个月不可下床。 结果人家夏梦竹仅仅几针针灸,,便直接将秦川的内伤治好,歇息两三日就可完全痊愈。 江南医绝,果然名不虚传! 秦川拱手抱拳,激动道,“梦竹神医,若非你及时赶来,我恐怕性命难保。” “救命之恩,天高海深,秦某无以为报。” “泷韵,快去取五十两黄金,赠与梦竹神医,聊表寸心!” 苏泷韵正欲去取银子,夏梦竹摆了摆手,淡笑道,“不必了。” “我今日主动登门为你治伤,不为图财,而是另有一事相求。” “哦?” 秦川顿时正襟危坐,“梦竹神医有何事,但说无妨!” 夏梦竹并没有直说,而是正色问道,“秦公子,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秦家乃开国功勋之后,世代忠良,当初却因阴差阳错,全族子弟战死于落云谷。” “你身为秦家唯一的后裔,是否还愿秉承祖志,报效大乾?” “当然。” 秦川不假思索点了点头,“我秦家世代忠烈,父亲和族人皆是殉国牺牲。” “我若不思忠君报国,匡扶救民,如何告慰父祖在天英灵?” 夏梦竹美眸之中流露出一丝欣喜,继续问道,“那我再问你。” “走私烟土之举,是不是丧尽天良,欺君害民?” “那是自然。” 秦川回答得更加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我师父当初就对我说过,烟毒乃万恶之首。” “烟毒不仅会让那些瘾君子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更会让人断子绝孙,亡族灭种,让我大乾儿郎都变成烟鬼病夫。” “走私倒卖烟土者,非蠢即坏,人人得儿诛之!” 秦川这番正气凛然的回答,令夏梦竹颇为欣慰。 当即不再卖关子,郑重道,“小女今日不请自来,为秦公子治伤。” “就是希望请秦公子出手相助,抓住一名倒卖烟土的奸贼。” 秦川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梦竹神医请讲,是哪路贼人如此胆大包天,秦某定义不容辞。” 夏梦竹面露愤恨之色,冷声道,“这个人就是——杨肃!” “什么?” 听到这个名字,秦川和苏泷韵都不由愣住。 秦川愣了片刻,忍不住确认道,“梦竹神医,你说的这个杨肃,可是当朝相国杨文忠之子,扬州总督杨肃?” “正是。” 夏梦竹点了点头,义愤填膺道,“杨肃自从上任扬州总督以来,便联络当地世族和各级官吏,暗地里从事烟土生意。” “短短三年来,他将不计其数的烟土倒卖至江南各州,从中牟取了难以估量的暴利,害得不知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我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却也对杨肃的所作所为憎愤已久。” “奈何我只身一人,势单力薄,难以与之抗衡,故而只能隐忍。” “如今得知秦公子到来,我才终于看到希望。” “盼秦公子能助我一臂之力,将杨肃这见不得人的生意公之于众,让他为他丧尽天良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听完夏梦竹这番话后,秦川却眯着眼睛,久久沉默不语。 “怎么?” 夏梦竹秀眉微蹙,“莫非秦公子畏惧杨家的权势,不敢蹚这滩浑水?” “不,恰恰相反。” 秦川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兴奋的笑容。 “梦竹神医,你带来的这个情报,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 “不瞒你说,我本在朝廷任职,之所以离开京城,远走江南,就是因为受到杨文忠和各大世族的针对打压,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没想到,我都已经躲到江南,杨家人仍然不肯放过我。” “今日我之所以遭人袭击,伤上加伤,皆是拜杨肃所赐。” 秦川咧嘴笑道,“多亏梦竹神医今日一言,终于让我找到了杨肃的把柄。” “我定然会抓住这个机会,将杨肃彻底扳倒,永世不得翻身。” “不仅为我自己出一口恶气,更要为天下百姓除去一个巨害!” …… 当即,秦川、苏泷韵、夏梦竹三人,坐在房间内细细商议起来。 秦川忍不住饶有兴味问道,“梦竹神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我此次是作为一个败者,逃到江南避难。” “你为何却如此笃定,我会有能力助你扳倒杨肃?” 夏梦竹笑道,“很简单。” “因为那杨肃,对你非常忌惮。” “哦?” 秦川面露不解,“此话何意?” “秦公子,你不要太妄自菲薄了。” 夏梦竹淡笑着解释道,“虽然你此次,是势穷来到江南。” “但仅凭忠勇秦家的威名,便足以令贪官奸臣们为之忌惮。” “秦公子有所不知,原本那杨肃贪得无厌,生意做得极为频繁,每隔三日就要走一趟货。” “但自从秦公子到来后,杨肃已经有整整六日未曾走货。” “毫无疑问,杨肃必定是担心,他倒卖烟土之事被秦公子发现,故而才不敢轻举妄动。” 秦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难怪那杨肃,无所不用其极,也要将我置于死地。” “原来不仅是因为我和他父亲有仇,更因为他挡了他的财路啊。” 苏泷韵皱眉道,“如此说来,此事岂不就麻烦了?” “常言道,捉奸捉双,抓贼拿赃。” “以杨肃的权势和背景,想要将他一举扳倒,必须截住他的货,当场抓个现行,人证物证俱全,才能让他无可辩驳。” “但按照梦竹神医的说法,只要我们在江南一日,杨肃就一日不会轻易走货。” “我们拿不到证据,此事又该如何进行?” 夏梦竹秀眉微蹙,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峻性。 三人沉默了一阵,秦川突然微微一笑。 “这有何难?” 第一百零九章 诈死 夏梦竹和苏泷韵,顿时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秦公子,你有办法?” 秦川点了点头,面带笑意,仿佛已成竹在胸。 “既然只要我活着,杨肃就不敢轻举妄动。” “那只要我死了,不就解了他的心腹大患,让他没有后顾之忧了?” 听闻此话,苏泷韵表情变得些许。 这叫什么方法? 为了抓住杨肃的破绽,还得先自杀? 这不纯纯伤敌一千,自损两万吗? 夏梦竹却猜测到秦川的用意,试探性道,“秦公子的意思是,打算用诈死之计?” “不错。” 秦川点了点头,淡笑道,“泷韵,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先前,不让你杀吕秀了吧?” “留得吕秀一条性命,不仅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现在咱们更是需要利用他,去向杨肃通风报信。” “给杨肃来一手引蛇出洞,让他自投罗网!” …… 次日,清晨时分。 吕秀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往客馆而来,想要查看秦川的情况。 没想到还没进客馆的大门,远远便听院内传来一阵哭泣之声。 “老爷,老爷……” “您……死得冤枉啊……” 吕秀微微一怔,顿时面露兴奋之色。 走进院子定睛一看,院内停着一口偌大的棺材。 王伯、苏泷韵,以及数十名下人,全都披麻戴孝,跪在棺木周围哭天喊地。 一个个哭得如丧考妣,悲痛欲绝。 吕秀小心翼翼凑上前,定睛一看。 棺材中躺着的果然是秦川,浑身皮肤苍白,面无血色。 吕秀瞬间心中狂喜。 杨总督派出的人,果真厉害。 如此轻而易举,就将秦川置于死地。 他虽然欣喜得险些笑出声,却还是装作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恐。 整个人扑通一声瘫跪在地,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昨日郎中不是说川儿已经脱险,怎么会突然撒手人寰?” 苏泷韵不语,只红着眼圈往火盆内撒着纸钱。 王伯泪流满面,苦涩道:“昨天老爷服了药后,早早便休息下来。” “没想到夜里,又有两个来路不明的杀手,跑来暗杀老爷。” “老爷虽将那两名杀手干掉,自己却也再受重伤。” “我跑遍整个广陵县,好不容易找到一名郎中,回来时老爷却已经气绝……” 说着,王伯哭得更加伤心,紧紧握着吕秀的手,哭喊道,“吕舅爷,上苍无眼,对秦家不公啊!” “想当初,老太爷率全族子弟战死落云谷,只剩下老爷这么一个血脉健在于世。” “老爷还没来得及为秦家开枝散叶,传承香火,便遭遇此等飞来横祸。” “如今老爷归西,秦家的血脉也就从此断绝。” “可怜秦家身为大乾开国功勋,世代忠良,如今竟沦落至这般下场……” 王伯哭得越伤心,吕秀心中便笑得越是猖狂。 香火断了? 香火断了好啊! 秦家人全都死绝了,自己好歹还是秦家的舅爷。 从今往后,秦家的产业和财产,不就都归自己所有了? 但表面上,吕秀还是不得不装作悲痛欲绝,和王伯相互搀扶着大哭不已。 到了最后,他反倒是哭得最悲痛欲绝的那个,仿佛死了亲爹一般难过。 “吕舅爷,您别太伤心了,千万要保重身子。” 王伯宽慰道:“现如今川儿遇害,舅爷您便是秦家的顶梁柱。” “川儿的后事,还需要您一手操办呢。” 吕秀抹了抹眼泪,郑重道,“王伯,你放心吧。” “我这就去将广陵县周边所有和尚老道全都找来,高搭法台,大办法事。” “保证将川儿的后事办得风风光光,让川儿走得稳稳当当!” …… 吕秀辞别了王伯,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去找和尚老道。 而是毫不犹豫,直奔扬州城而去。 赶到扬州城,第一时间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杨肃。 “杨总督,好消息!” 吕秀激动道,“秦川,死了!” “哦?” 杨肃挑了挑眉,欣然道,“你确定?” “属下一百个确定!” 吕秀不假思索重重点头,“属下刚刚亲眼看到,秦川的客馆内上下张挂白布孝幡,下人们全都披麻戴孝在院内哭丧。” “而那秦川,更是都已经躺进棺材中,浑身僵硬,面无血色,定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说着,吕秀惋惜道,“只可惜,杨总督派出的两名得力干将,也被那秦川激烈反抗而杀死。” “无妨!” 杨肃眼中流露出兴奋的精光,狞笑道,“死两个消灾社的人,大不了赔偿些银子。” “但是杀了秦川,可是帮我父亲拔除掉一颗眼中钉,肉中刺,也帮本督解决了一心腹大患!” 说着,杨肃不紧不慢坐在太师椅上,微笑道,“吕秀,此次本督能干掉秦川,你可谓功不可没。” “说吧,想要本督如何奖赏你,尽管开口便是。” “是想升官,还是想要金银,本督一定答应你!” 吕秀心里一激动,急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回总督大人,小人不想升官,也不想要金银。” “哦?” 杨肃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吕秀讪笑道,“小人只求……能跟随总督大人,一起做生意。” 听闻此话,杨肃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冷峻之色。 “本督的生意,你也知道?” 吕秀点了点头,讪讪道:“总督大人乃江南第一首富,小的身为扬州官吏,怎会不晓?” “小人还知道,总督大人之所以急着要将秦川置于死地,就是因为秦川挡了您的财路,必须先杀了他,生意才能恢复正轨。” “因此,小人别无所求,只求能为总督大人尽上绵薄之力,舍此别无他愿。” 杨肃思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吕秀,你还真是精明啊。” “若是让本督赏你的话,顶多不过赠你几百两黄金。” “但若是成为本督的人,和本督一起做生意的话,你可就等于是抱住了聚宝盆,从此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 第一百一十章 兵分三路 吕秀连忙点了点头,满脸殷切和诚恳。 杨肃微笑道,“好,看在你为本督除去一心腹大患的份上,本督便给你一次机会。” “明日,本督要走上一批货,价值十万两银子,从密云府运往徐州昌平府。” “凌晨四更之前,你带人到密云府,从知府马广泰手中提货。” “然后带着你的人押货护送,务必平安送到昌平侯郭忠的手中,将货款拿回来。” “只要把此次差事办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本督的心腹部下,本督带你一起发财!” 吕秀顿时面露喜色,激动道,“多谢杨总督,给小人这个机会!” “小人一定办好此次差事,绝不辜负杨总督的厚望!” …… 傍晚时分,客馆内。 王伯等下人都在院内,围着棺材坐成一圈,为秦川守灵。 然而,秦川此时人却并没有躺在棺材中。 而是坐在后堂内,和夏梦竹一起喝茶说话。 “梦竹神医,你这医术真是绝了。” 秦川拔出脖颈穴位内的两根银针,钦佩道,“仅凭这么区区两根银针,便能让人的心跳和脉息暂时停息,进入假死状态。” “莫说是吕秀那个蠢材,便是刑部专业负责验尸的仵作,恐怕也看不出任何破绽。” 夏梦竹淡笑道,“师父当初说过,针灸之道,博大精深。” “莫说是让活人诈死,便是让死人诈活,都并非不可。” “不过秦公子,你确定仅凭这一手诈死之计,便可让吕秀帮我们引蛇出洞?” “放心吧。” 秦川自信笑道,“像吕秀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我再清楚不过。” “立下这么大的功劳,肯定会第一时间,跑去向杨肃邀功的。” 二人正说着,苏泷韵疾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川淡笑着问道:“泷韵,情况如何?” “果然如你所料的一样。” 苏泷韵正色道,“吕秀今早离开之后,立刻去扬州城向杨肃报信。” “杨肃闻信,大为欢喜,答应吕秀明日带人帮他走货。” “只要吕秀将这批货,从密云府押到徐州昌平府,往后便将吕秀收为自己的心腹。” 秦川咧嘴笑道,“梦竹神医,如何?” 夏梦竹神情凝重,急忙问道:“苏千户,你还打探到了什么情报?” 苏泷韵说道:“出货的时间,是明日凌晨四更。” “届时吕秀会前往扬州密云府,向知府马广泰提货。” “一路押送到徐州昌平府,交给昌平侯郭忠。” 听着苏泷韵打探到的情报如此详细,夏梦竹不由面露钦佩之色。 不愧是大乾最精锐的苍云卫,打探情报的能力果然强得可怕。 连发货的时间,以及上家和下家,全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果然在苍云卫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秦川认认真真听完苏泷韵的话,正色道,“如此说来,明日凌晨时分,我们就必须动手。” “而且,必须是兵分三路,同时展开行动。” 夏梦竹和苏泷韵都不解问道:“如何兵分三路?” “徐州距我们太过遥远,暂时不作考虑。” 秦川沉声道,“首先,必须派一路人马,前往密云府,抓捕马广泰。” “据梦竹先前提供的消息,杨肃在扬州有好几处据点,专门负责帮他种植烟土。” “这座密云府,应该就是最大的据点之一。” “必须搜出杨肃种植烟土的证据,最好抓住知府马广泰和他手下的佃农,届时作为人证。” “其次,要再派一路人马,前往扬州城监视杨肃,防止他收到消息之后跑路到京城避难。” “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将吕秀在押货的路上拦截住,抓他一个人赃并获。” “吕秀性情软弱,贪生怕死,只要抓他一个现行,必然可以让他将他知道的一切罪证都吐露出来。” 听完秦川的分析,二女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第一路,我可以去。” 夏梦竹正色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打探密云府的消息,已经摸索出几处准确的烟田地点。” “我可以带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前去突袭查抄这些烟田,然后抓来马广泰当面对质,让他百口莫辩!” 苏泷韵紧随其后说道,“杨肃身为扬州总督,手握整个扬州的兵权。” “所以这第二路,只能由我前去。” “换做寻常人前去监视杨肃,一旦将他激怒,都会有性命之忧。” “只有我调动江南的苍云卫成员,以苍云卫的名义前去检查,才能让杨肃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好!” 秦川欣然笑着点了点头,“那这第三路,就交给我!” “我这位亲舅舅,勾结外人背刺我这笔账,我亲自去和他算!” 苏泷韵皱了皱眉,担忧道,“秦川,你有把握吗?” “吕秀第一次帮杨肃运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肯定会带大量的人手。” “而你在江南举目无亲,手下没有一兵一卒。” “难道你要单枪匹马,前去劫土吗?” 秦川咧嘴笑道,“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我已经想好了合适的人选,他必定会助我一臂之力!” …… 当日,傍晚时分。 苏泷韵和夏梦竹各自离开,前去调集人手,准备着手今夜的行动。 秦川则乔装打扮,偷偷出城,策马前往九江县。 抵达九江县后,马不停蹄,直奔义节武馆而去。 义节武馆内,弟子们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正三五成群坐在地上吃饭聊天。 见秦川从外面走进来,众人顿时都脸色一变。 纷纷放下手中的饭碗,不约而同站起身,一个个脸上流露出浓浓的敌意。 “这家伙,不是昨日才跑到我们武馆闹事?” “怎么今天,竟然又跑来了?” “特么的,未免欺人太甚了吧?” 众人都死死盯着秦川,面露不善之色。 大师兄朱淮上前一步,冷声道,“姓秦的,你想干什么?” “师父昨天都说了,我们之间的前仇旧账,全都一笔勾销。” “但你若再敢跑来闹事,那可就是新账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各位兄弟,不必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吧?” 秦川淡笑道,“难道我就不能,是来做客的?” “不能!” 朱淮冷冷道,“我们义节武馆,不欢迎你这个客人!” “再不滚出去,休怪我们将你轰出去!” 秦川神情微微一沉,淡淡道,“我今日来,是有紧要之事,要与你们师父商议。” “尔等速速让开,休要误了我的大事。” 说罢,秦川毫不犹豫,直接信步走向武馆内。 “站住!” 朱淮面露怒色,一把抓向秦川的肩膀。 下一秒,秦川却微然一侧身,躲开朱淮这一抓。 随即直接弯臂挺肘,一记势大力沉的铁山靠,将朱淮撞飞出十几米远。 “大师兄!” 其余众人顿时大惊,满脸恐慌之色。 让他们瞬间回忆起,昨日秦川凭一己之力,将他们揍得落花流水、满地爪牙的恐惧。 一时间,虽然一个个脸上写满敌意,却根本不敢冲上去阻止秦川。 这时,宗镇南背着手,不紧不慢从后堂现身。 秦川拱手抱拳,淡笑道,“宗老前辈,别来无恙。” “老夫好得很。” 宗镇南淡淡道,“阁下今日造访敝处,不知有何贵干?” “有一件大事,希望宗老前辈能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秦川淡笑道,“宗老前辈,要不咱们借一步说话?” “不必。” 宗镇南摇摇头道,“这些都是老夫的弟子,老夫将他们视如己出。” “我没有什么事好瞒他们的,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便是。” 秦川忍俊不禁道,“宗老前辈果然坦荡赤诚,光明磊落。”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直说了。” 秦川正色道,“扬州总督杨肃,倒卖烟土,欺君害民,荼毒江南,丧尽天良。” “在下有心扣劫烟土,揭穿杨肃的丑恶勾当,但奈何在江南举目无亲,势单力薄。” “故而想请宗老前辈出手,助我一臂之力。” 秦川此话一出,众弟子全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秦川一开口,竟然就是这么大的事。 要他们义节武馆,帮忙去劫烟土? 而且还是……劫扬州总督杨肃的烟土? 这不纯纯是带着他们去玩命吗! “师父……” 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宗镇南,拼命眼神示意他拒绝。 宗镇南默然片刻,皱眉道,“秦川,你有这般气魄,老夫很钦佩你。” “但你为什么会想到,来寻求老夫的帮助?” “昨日这个时候,你才将我义节武馆搅得天翻地覆。” “加上我三子性命的账,还没有和你算。” “你凭什么认为,老夫会不计前嫌出手助你?” 秦川毫不犹豫,淡笑道,“因为在下能看出,宗老前辈乃义士也。” “昨日我能活着走出贵武馆的大门,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倒卖烟土,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 “以宗老前辈的气节和高义,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宗镇南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不出你这小子,还挺油嘴滑舌。” 他平日里,一向最讨厌别人阿谀奉承拍马屁。 但此时秦川这一番话,却是说进了他的心里。 “好!” 宗镇南点了点头,咧嘴笑道,“你这个忙,老夫帮了!” “什么?!” 众弟子闻言,顿时都大惊失色。 大师兄朱淮焦急道,“师父,不可,万万不可啊!” “这家伙当初杀了宗魁、宗基、宗信三位师兄,昨日更是将我们武馆搅得天翻地覆,是我们义节武馆的大仇人。” “师父言出必行,答应与他的前仇一笔勾销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帮他?” 宗镇南淡淡道:“因为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江南各州的百姓。” “杨肃倒卖烟土多年,不知坑害得多少百姓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老夫也久有耳闻。” “早就想为江南百姓除掉这个巨害,奈何有心无力。” “如今秦公子作为一介京官,却愿意站出来为江南百姓做主,我义节武馆自当竭力相助。” 朱淮忧心忡忡道,“但是……万一失败了呢?” “杨肃不仅是扬州总督,更是当朝首辅杨文忠的长子,背靠偌大的世族杨家。” “若是我们没能将他扳倒,反而得罪了他,那咱们武馆岂不是要大祸临头?” 宗镇南冷声呵斥道,“朱淮,你这是什么话?” “为师当初,是怎么教你们的?”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身为练武之人,理应以忠心护国为己任,进则驰骋疆场,扬威漠北;退则卫戍一方,保境安民。” “杨肃倒卖烟土,牟取暴利,乃是上欺天道,下虐生灵,我辈丈夫皆应出手制止。” “我等为大义而战,又怎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朱淮惭愧地低下头,满脸无地自容,不敢再多言。 宗镇南面露正色,抱拳道,“秦公子,说吧,你有什么计划。” “老夫和武馆一百二十余名弟子,都愿依秦公子之计行事。” “好!” 秦川顿时也精神一振,急忙抱拳还礼。 “宗老前辈,果真是天下义士!” “晚辈先代江南三百万子民,谢过前辈了!” …… 次日,凌晨时分。 夏梦竹和苏泷韵,各自带着江湖人马和苍云卫,分头赶往密云府和扬州城。 秦川则在吕秀带人离开之后,悄无声息打马出城。 在城外小石桥与宗镇南会合,随即立刻动身赶路。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一行人来到广陵县以北的野芒林。 吕秀要押货赶往徐州,需要先从广陵县抵达高山县。 这片野芒林,便是广陵县到高山县之间的必经之路。 一行人来到野芒林后,连人带马都藏匿于密林之中。 秦川低声道,“我出来的时候,已经仔细查看过了。” “吕秀此行押货,调走了广陵县所有的官兵衙役,还有一些临时抽调的青壮,共计约一百人上下。” “而我们此行,只来了五十余人,恐怕不宜强攻,只能智取。” 第一百一十二章 智取烟土 宗镇南摆了摆手,笑道,“秦公子,你多虑了。” “老夫带的这五十余名弟子,全都身手了得。” “对付区区百十官兵,不在话下。” 秦川淡笑道,“凭宗老前辈的高足,硬拼诚然也能拿下。” “但既然可以兵不血刃拿下对方,何必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宗镇南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问道,“那秦公子的意思是?” 秦川略一思忖,计上心来,自信笑道:“我刚刚来时看到,野芒林北面十里开外,有一家酒肆。” “请宗老前辈派两名弟子,火速赶往酒肆,采买十坛美酒,五十斤熟肉。” 宗镇南虽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林三,董四。” “这些银子你们拿着,按照秦公子说得办。” 两名弟子从宗镇南手中拿了银子,立刻赶往北面的酒肆。 不多时,便推着一辆车回来,车上码着十只酒坛,以及四大竹筐的熟牛肉。 宗镇南好奇问道,“秦公子,然后呢?” 秦川神秘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不紧不慢从怀中取出一枚纸包,交给一名弟子。 “将这些药,下进这些酒中。” 宗镇南顿时表情变得复杂些许,“秦公子,你……是打算使用蒙汗药?” “正是。” 秦川点了点头,见宗镇南神情古怪,淡笑道,“宗老前辈,我知道你为人正直,不齿于这种下作手段。” “但是,正直这种品质,不是对小人讲的。” “这些人帮着杨肃押送烟土,助纣为虐,都是该死之人。” “对付他们,用些手段又有何不可?” “这世道,恶人要奸,好人则要更奸。” “否则的话,又如何能斗得过那些恶人?” 宗镇南深以为然,重重点了点头。 秦川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之成熟,城府之深远,皆异于常人。 他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一个年轻人的话,竟然能让他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如此受教。 …… 弟子们下好蒙汗药后,便匍匐藏匿于树林中,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钩。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之久,远处终于传来车轮声和脚步声。 一大队人马,足足上百人之多,浩浩荡荡从远处驶来。 吕秀亲自带着一队官兵,走在最前面。 中间是三十多名壮丁脚夫,押着十辆大车,每一辆车上都装着满满当当的稻草。 而最后面,还有一队官兵收尾,监督这些壮丁。 所有官兵都没有穿官衣官靴,而是和壮丁们一样,穿着粗布衣裳。 吕秀同样短衣襟小打扮,手中拿着破破烂烂的蒲扇。 配上他这平庸的身材样貌,还真没有丝毫违和感。 “弟兄们,都精神着点。” 吕秀眯着眼睛,沉声道,“这可是咱们第一次,帮杨总督押车走货。” “老子费尽心思,才得到这个露脸的机会。” “只要这趟我们平安将货送到徐州,往后老子便是杨总督的心腹,坐拥金山银山!” “等老子发了财,自然也亏待不了你们!” “是!” 官兵们应了一声,声音中都有些疲惫。 身旁捕头王彪笑着说道,“大人,您也不必太过紧张。” “杨总督所顾忌者,无非就是那个秦川。” “现如今,那秦川都已经去见阎王爷了,还有谁能奈何得了咱们?” “依在下看来,大人帮助杨总督除掉了秦川,这可是连京城的杨相国都没能办到的事。” “单凭这一桩功劳,大人就已经是杨总督的心腹骨干了!” 王彪这个马屁,拍得吕秀很是受用,面露得意笑容。 “那秦川胆大包天,得罪了杨相国,本就是自寻死路。” “与其到时候被杨相国所杀,还不如成全了我,做我献给杨总督的见面礼。” “我听说秦家在京城还有不少财产,也都只能归我所有。” “到时候拿到这笔银子,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虽然吕秀一直在灌鸡汤,但队伍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 尤其太阳升起,热浪袭来,更让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进了野芒林,脚夫们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个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你们干什么?” 吕秀脸色一沉,冷声道,“不想要工钱了是不是?赶紧给老子起来!” “老爷,我们……我们实在是太累了。” 脚夫们擦着汗水,苦着脸道,“拜托您老开恩,让我们休息一会吧。” “混账,你们说休息就休息吗?!” 吕秀气得咬牙切齿,直接拎着鞭子狠狠抽向这些人。 王彪急忙上前劝道,“大人,您息怒。” “弟兄们都一夜未眠,不到二更就动身赶往密云府。” “从密云府到这里,也已经有将近八十里的路程。” “尤其现如今正值酷暑,燥热难耐,正好这里有片林子,就让大家歇息一会吧,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吕秀转头看了一眼,见官兵们一个个也都满头大汗,面露疲态。 只得无奈点了点头,“好,那就休息一盏茶的功夫,歇好了赶紧赶路。” “多谢老爷!”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急忙各自找树下阴凉处,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休息。 不一会,便又传来一阵阵“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们不到二更就动身赶路,到现在一口饭还没吃过。 方才赶路的时候,腿脚酸痛,浑身大汗,倒还没什么感觉。 此时一停下来休息,饥饿感便全都浮了上来,令他们一个个肚饥难耐。 吕秀自己也感到一阵饥肠辘辘,对众人大喊道,“弟兄们,再坚持一会。” “再赶四十里路,进了高山县城,咱们再打尖吃饭!” “是——” 众人虽然饿得心慌,但在这荒山野岭也无可奈何,只得敷衍地应了一声。 一盏茶的光景过去,众人仍然疲惫不堪,不愿起身。 “别再磨蹭了,都给我起来赶路!” 吕秀正骂骂咧咧催促之际,远处突然飘来一股香味。 使得官兵和壮丁们一个个眼冒精光,瞬间一个个站起身来,拼命抽着鼻子,吞咽口水。 “好香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演技很棒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名挑夫从不紧不慢从远处走来。 每个人肩上扛着只扁担,扁担两头各挂着两只竹篮。 这浓郁的肉香,使是从竹篮中飘弥而出。 官兵们忍不住连连吞着口水,眼中满是兴奋的光泽。 待二人走近到他们面前,一名官兵直接忍不住站起身,大喝道,“站住!” 这两名挑夫,正是刚刚跑去买酒肉的林三,以及另外一名师弟。 听到官兵一声暴喝,使得二人吓得一个激灵,佯作满脸惊恐。 林三低头哈腰,讪笑道,“这位大爷,您有何事啊?” 官兵眼睛始终在死死盯着林三的肩上的扁担,兴奋问道,“我问你,你挑得这是什么!” “这是……俺们自家亲手做的大饼卷肉啊。” 林三急忙回答道,“这是俺爹教俺的家传手艺,俺们家三代人都是干这个的。” “各位大爷,你们有事吗?没事的话俺便走了。” “俺还要赶着饭口之前,将这些吃食挑到广陵县城去卖呢。” 一听是大饼卷肉,官兵瞬间肚子叫得更响。 同时身旁几个人也都围了上来,大喝道,“你,把东西放下,让我们检查一下!” 虽然这些人身上没穿官衣,但作为当差多年的官兵,早已养成一身蛮横之气。 林三哪里“敢”忤逆他们,急忙招呼身后的“伙计”放下扁担。 揭开箩筐上的白布,看到筐中香气四溢的熟肉,以及热气腾腾的白面大饼。 官兵们一个个都化身饿狼一般,眼珠子迸射出狂热的精光。 “你们,都干什么呢?!”这时,吕秀从远处走来,冷声问道。 官兵们急忙都站得笔直,讪笑道,“老爷,您看这正好有两个路过的小贩,是卖大饼卷肉的。” “我们想凑点银子,把他的肉饼买下来,填填肚子。” “放屁!” 吕秀冷声道:“咱们此行的任务有多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敢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吃坏了肚子谁负责?” “别歇了,都给我起来继续赶路,等到了高山县再打尖吃饭!” 听闻此话,官兵们顿时一个个满脸沮丧。 看着筐中的白饼和熟肉,脸上满是不舍。 林三急忙争辩道,“这位爷,您这话可不对。” “俺们林家的大饼卷肉,在十里八乡可都是最出名的。” “尝过的人人都说好,从来没人吃坏肚子过的!” “你们买就买,不买就不买,可不要诋毁我的名声!” 吕秀瞥了林三一眼,根本懒得和他多说半句。 正欲转身离开,捕头王彪小心翼翼道,“老爷,弟兄们从二更就开始忙活,到现在一口饭都还没吃,确实也都饿了。” “我看这两个小贩弄得东西也还算干净,要不咱们就买下来?” “弟兄们吃饱肚子,才更有劲赶路,也省得去高山县打尖耽搁时辰不是?” 吕秀皱着眉头,思忖片刻。 走到林三面前,抓起一张大饼掂了掂,淡淡道,“刚出锅的?” 林三连忙点头:“都是刚出锅的,还热乎呢。” “好,算你走运,碰上我们,省得你再跑去县城了。” 吕秀从怀中取出一锭大银,随手扔给林三。 随即挥了挥手,朗声道,“过来,吃饭了!” “都给我吃快一些,吃饱了继续赶路!” “是!” 官兵和壮丁们顿时一个个无比兴奋,急忙争先恐后冲了上来。 对于一群饥肠辘辘的大男人来说,这么四大筐熟肉大饼的诱惑力,不亚于一位不着寸缕的绝世美女。 王彪挤破了脑袋,才算是帮自己和吕秀抢出来一套。 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眨眼间就将四大筐饼和肉争抢一空。 每个人手中捧着一套大饼卷肉,三五成群坐在地上,吃得那叫一个香。 “各位客官,怎么样?” 林三满脸骄傲笑道,“俺就说,俺做的大饼卷肉,可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 众人只顾着狼吞虎咽,根本腾不出嘴,只不断向林三比划着大拇指。 “嘿嘿,客官们慢慢吃,俺就先告辞了。” 当即,林三挥了挥手,带着那名师弟,拎着扁担和箩筐离开。 二人佯作往身后高山县的方向走,绕了一大圈,又回到密林中。 来到秦川的面前,林三咧嘴笑道,“秦公子,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吧?” “非常棒。” 秦川满意笑着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董四。 “董四,准备好了吗?该你上了。” …… 官兵们正三五成群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咀嚼着大饼卷肉。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车轱辘声,使得他们瞬间都紧张地转过头。 转头一看,见是一辆驴车从远处驶来,才都又放松下来。 一名青年坐在驴车上,正是董四,拿着大鞭,优哉游哉地赶着车。 一名官兵不经意一瞥,看着车上满满当当的酒坛子,顿时两眼一亮。 “喂,赶车的!” 官兵挥了挥手,大吼着叫住了董四。 董四连忙停住车,笑着问道,“这位爷,有事吗?” 官兵盯着董四车上的酒坛,笑道,“你这车上,装的是什么?” “酒啊,好酒!” 董四不假思索,咧嘴笑道,“我是红塔村董家烧锅的伙计,专门负责给醉仙楼送酒。” “醉仙楼?” 官兵顿时两眼一亮,“可是整个广陵县最大的那家酒楼?” “正是,这位爷您还真识货。” 董四乐呵呵点了点头,“我这车上拉的,正是醉仙楼最为远近闻名的杏花酿。” “不跟各位官爷聊了,不然到了饭点酒没送到,醉仙楼的刘掌柜该着急了。” 董四一挥大鞭子,想要继续赶车。 几名官兵想到酒的滋味,都感到口中生津。 互相对视一眼,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都打定主意,急忙上前拦住驴车。 “兄弟,等等,别急着走嘛!” 两名官兵连搀带拉,将董四从车上架了下来。 董四满脸懵逼,不解道,“各位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官兵笑嘻嘻道,“兄弟,商量个事。” “你这些酒,卖给我们怎么样?”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你很希望我死啊 “不行不行!” 董四毫不犹豫摆手拒绝,“我都说了,这酒是我特意给醉仙楼送的。” “醉仙楼的刘掌柜脾气那叫个大,万一耽搁了饭点,非得让我挨板子不可。” 官兵拉着董四的手,讪笑道,“兄弟,再商量商量嘛。” “大不了我们多给你些银子,辛苦你再跑一趟就是了。” 身边几名官兵也附和道,“是啊,兄弟,你看这天这么热,我们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都快要渴死了。” “你就当施舍茶汤,可怜可怜我们嘛。” 众人好说歹说了半天,董四才佯作犹犹豫豫有些动心。 他正要答应,吕秀从远处走来,阴沉着脸道,“你们又搞什么?” 官兵们讪笑道,“老爷,这小子是董家烧锅的伙计,专门给醉仙楼送酒的。” “你看天这么热,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无水可喝。” “不如咱们就把他的酒买下来,解解暑气也好啊。” “你们好生大胆!” 吕秀脸色一沉,冷声道,“刚刚你们闹着饿要吃饭,我就依了你们。” “现在你们还想喝酒,真是得寸进尺!” “都给我起来,快点赶路了!” 官兵们依依不舍看着车上的酒坛子,一个个都忍不住直用舌头舔嘴唇。 王彪也干渴难耐,急忙劝道,“老爷,从这里到高山县还有四十里之遥,一路上也没水可喝。” “要不咱们就把这些酒买下来,让大家吃饱喝足了,再动身也不迟啊。” 吕秀瞪了王彪一眼,恨不得直接活剥了他。 自己此行特意带着他,是因为将他视作自己的心腹。 结果这货还没走完,就先让自己花银子,又是买肉又是买酒的,纯纯胳膊肘往外拐。 见众人一个个满脸哀求,显然都迫不及待想要开怀畅饮。 吕秀只得又忍痛掏了一锭银子,塞到董四的手上。 董四小心翼翼道,“这位爷,刚刚那几位客官说,要多给个银子的……” “多给个屁!” 吕秀本就心情不好,直接骂骂咧咧道,“敢勒索老子,信不信让你走不出这片林子?” “大爷息怒,小的知错。” 董四缩了缩脖子,哪里敢再多言半句。 只能眼睁睁看着官兵们争先恐后,将十坛酒从车上搬了下来。 随即立刻赶着驴车逃之夭夭,根本不敢多留片刻。 众人将酒坛打开,闻着里面诱人的酒香,顿时一个个眼冒精光。 当即也顾不上干净埋汰,直接用手捧着酒就往嘴里送。 “都给我惊醒着点!” 吕秀冷冷提醒道,“谁要是喝醉了误事,当心我要他的命!” “是!” 众人围着十只酒坛,争先恐后地抢酒喝,一边喝一边赞不绝口。 吕秀却突然感到一阵尿急,独自一人离开队伍,来到远处一颗树下解带撒尿。 然而,吕秀撒完尿再回来,却见上百名官兵和壮丁,全都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见此情景,吕秀顿时大惊失色,惊恐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 吕秀对着官兵们拳打脚踢,都快吼破嗓子,却根本一个叫不醒。 正当吕秀惶恐之际,两侧的树林传来一阵吼声。 数十人直接从林中冲了出来,将他团团包围在中间。 “你们……你们是何人?!” 吕秀脸色铁青,强压惊恐大吼道,“你们知道我是何人吗?” “我乃广陵县县令,吕秀!” 宗镇南背着手,不紧不慢从人群中走上前,微笑道,“吕县令,老夫当然认得你。” “宗……宗镇南?” 吕秀满脸愕然,继而勃然大怒,“本官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暗算本官?!” “敢用蒙汗药暗算朝廷命官,你这是在找死!” 宗镇南轻笑一声,忍俊不禁道,“吕县令,老夫暗算朝廷命官就是找死。” “那你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家亲外甥,是不是更该千刀万剐?” “你……你说什么?” 吕秀嘴角微微一抽,不明白宗镇南为何会知道此事。 下一秒,看着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的秦川。 吕秀彻底吓傻了,脸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浑身剧烈哆嗦不停。 “秦川?!”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秦川居高临下睥睨着吕秀,淡淡道:“看来,你很希望我死啊。” “没……没有!” 吕秀连忙拼命摇头,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川儿,我……我可是你亲舅舅,怎么会希望你死?” “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发自内心地开心,真的!” “川儿,别再闹了,赶紧把解药拿出来,把舅舅的人都救醒吧。” 听闻此话,武馆众人都如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 秦川也忍俊不禁,“吕秀,你真把我秦川,当三岁小孩来骗吗?” “你和杨肃背地里那点勾当,以为我不知道吗?” 说罢,秦川不紧不慢挥了挥手。 两名弟子立刻走上前,直接将吕秀踢翻在地,五花大绑起来。 秦川同宗镇南一起,来到一辆大车前。 扒开车上臃肿的稻草,稻草之间堆着高高一摞木箱。 用刀撬开木箱,打开箱盖定睛一看。 箱子中码着的,赫然正是满满当当的烟膏子。 “果然是烟土!” 宗镇南神情一沉,信步走到吕秀面前,拎小鸡崽般将他拎了起来。 “老夫今日,就宰了你这伤天害理的害民贼!” 秦川摆了摆手,淡笑道,“宗老前辈,息怒。” 随即居高临下睥睨着吕秀,淡淡道,“吕秀,你也做了多年的朝廷命官,知道倒卖烟土是什么罪过么?” “倒卖烟土,欺君害民,不论数目多少,一经查明,立斩无赦。” 吕秀面如死灰,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一言不发。 秦川盯着他注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笑意。 “看来你是打算守口如瓶,自己把事扛下来了?” “好,我很钦佩你的骨气。” “那就只能让你全家老小,都为你的骨气付出代价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公审公裁 “什么?!” 听闻此话,吕秀瞳孔骤然一缩,满脸难以置信的惊恐。 “川儿……不,秦大人。” “我什么都愿意说,什么都愿意做,求你开恩饶了我一家老小吧!” 秦川原本已经转身离开,听闻此话又站定脚步,不紧不慢转过身,微笑道,“什么都愿意说?” “那你且说说,这些烟土,是谁让你运的?” “是……是扬州总督杨肃!” 吕秀此时不敢再动丝毫歪心思,直接竹筒倒豆子如实交代。 “杨肃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着烟土生意。” “承诺我只要帮他走出去这批货,往后便带着我一起发财。” “还有,当初也是杨肃让我带你去义节武馆,想借宗镇南之手杀你。” “后来潜入客馆谋害你的刺客,也都是杨肃所派!” 听完吕秀的话,武馆众人都不由义愤填膺握紧拳头。 原来他们先前被秦川毒打胖揍,是中了杨肃的奸计。 秦川却并没有多意外,吕秀说的这些,他早就已经猜测出来。 当即满意笑着点了点头,拍了拍吕秀的肩膀。 “看来你对自己的家人,还是真看重的。” “等回头到了地方,再将你刚刚这些话,都给我重说一遍。” “如果你不想你的家人,因你的过错付出代价,就乖乖按照我说的做。” 这时,一个稚嫩瘦削的少年从远处大步流星赶来,抱拳道,“秦公子!” “在下吴风,是梦竹神医的弟子。” “师父让我通知秦公子,她那边已经得手,抓住密云知府马广泰,并搜出了四块烟田,控制住二百余名种烟的佃农。” “师父询问秦公子,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好!” 秦川精神一振,眯着眼睛思忖片刻,微笑道,“吴风,你速速回去通知梦竹神医,带着马广泰和这些佃农,立刻赶往扬州城。” “我们也即刻出发,和他在扬州城会合。” “是!” 吴风没有多问,直接转身飞奔离开。 宗镇南不解问道,“秦公子,我们去扬州城所为何事?” 秦川淡笑道,“倒卖烟土,伤天害理,荼毒万民。” “我们不过是一群草民,没有资格审理犯人,也没有资格处置他们。” “所以,就让扬州城的百姓们,代替我们公审公裁这些助纣为虐的罪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元凶!” …… 与此同时,扬州城,总督府内。 杨肃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脸色却无比阴沉。 因为此时此刻,苏泷韵正率领上百名苍云卫,站在他的院子里。 今日天色未亮,这些苍云卫便直接强行闯进他的总督府。 进来之后,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就如同一群门神一般,在他的院子里站岗。 自己想派人出去报信,都直接被他们凶厉的眼神瞪了回去,不准任何人走出院门。 虽然杨肃不清楚,这些苍云卫跑来究竟有何贵干。 但为官多年的经验,让他心中已经生出强烈的不安预感。 这时,管家从院门外走进来。 看着院内这些苍云卫,吓得脸色变了变。 但见苍云卫们并没有阻拦,管家便壮着胆子,低着头穿过院子,走进府邸内。 来到杨肃面前,低声道:“老爷,不好了。” 杨肃心中咯噔一声,忙不迭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管家焦急道:“您派吕秀走的那批货,被秦川给劫了!” “此外,马广泰在密云县的那几片烟田,今早也遭到一群江湖人士的袭击。” “什么?!” 杨肃顿时脸色铁青,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吕秀先前不是说,那秦川已经死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管家苦着脸道,“老爷,小人所见,秦川确实还活着。” “现在他正押着吕秀和马广泰,带着您那批货,正在总督府外闹事,说要让您出去给个说法。” 杨肃顿时心生绝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当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惊恐,咬牙切齿道,“不要慌,待本督出去看看,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当即,杨肃大步流星,带着一群家丁奴仆走出大堂。 苍云卫们并没有阻拦,就这么目送着他出了院门。 与此同时,总督府外,已经纠集了数以万计的百姓。 上万名百姓围成一圈,将府外围堵得水泄不通。 一个个满脸义愤填膺,议论纷纷。 而在人群中间,十几辆大车堆在一起,车上的木箱全都被打开,将里面的黑烟膏子全都暴露在天日之下。 密云知府马广泰,广陵县令吕秀,还有那些押运烟土的官兵,以及种植烟土的佃农,全都被五花大绑押跪在地。 秦川坐在大车上方,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府衙,神情冷峻,面无表情。 身边站着上百号人,呈一字长蛇阵排列开来。 左边是宗镇南,以及他手下的武馆弟子。 右边则是夏梦竹,以及她请来助阵的江湖人马。 “诸位乡亲,静一静!” 秦川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淡淡喝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川,乃大乾忠烈秦家之后人。” “原先我在京城,担任都察院御史,后因受奸臣陷害,颠沛江南。” “我原以为江南鱼米之乡,经济富饶,万民安乐。” “没想到在这繁华富饶背后,还藏着如此不堪入目的丑恶。” “虽然我秦川现在已经被罢官夺职,只是一介草民,但身为大乾子民,秦家后人,路见不平,决不能袖手旁观!” “今日就请扬州总督杨肃大人出面,就这些烟土,给我们一个说法!” 秦川这一番慷慨激昂之言,使得百姓们都深受渲染,纷纷振臂附和。 “秦公子为民劫烟,义薄云天!” “请杨总督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上千名扬州军的士兵,早已闻讯赶来,列阵护住总督府的大门。 但面对这些怒火冲天的百姓,他们生怕引起众怒,根本不敢贸然动手。 别说动手,便是骂上两句的胆子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处决杨肃 他们深知百姓对烟土,是何等的仇恨和憎恶。 面对这些铁证如山的事实,根本抬不起头来。 正当士兵们不知所措之际,总督府府门大开。 杨肃大步流星,从府内走了出来。 见杨肃现身,士兵们才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暗暗松了口气。 都尉鲍忠走上前,苦着脸道,“杨总督,你看这……” “废物!” 杨肃脸色无比难看,直接一巴掌扇在鲍忠的脸上。 “这个逆贼秦川,聚众闹事,纠集乱民,意图围攻总督府。” “你们身为本督的将士,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妖言惑众吗?!” 秦川微笑道,“杨总督,这逆贼之名,我秦川可不敢当。” “这些百姓也不是乱民,更并非我纠集而来,而是自发来到这里,希望杨总督能给个说法。” “这些烟土,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肃眯着眼睛,冷声道,“这些烟土,和本督有什么关系?” “本督乃圣上钦命的扬州总督,多年来恪守朝廷律法,对烟土贩子向来是严查重办,避免烟毒泛滥扬州。” “你凭什么血口喷人,认为这些烟土和本督有关?!” 秦川忍俊不禁笑道,“杨总督,有这么多人证在,我可不是在血口喷人。” “你们几个,有什么想说的,都尽管说出来吧。” 杨肃原本还自信,马广泰和吕秀都是他的人,绝不可能帮着秦川揭发自己。 没想到,秦川一声令下,吕秀直接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小人愿作证,杨总督这些年来,一直在勾结本地世族,暗中从事烟土生意。” “杨总督还承诺我,只要我今日帮他走出去这批货,往后便带着我一起发财。” “此外,杨总督因为忌惮秦川公子,便授意我带着他前去九江县的义节武馆,想借与秦公子有过节的宗镇南之手杀秦公子。” “后来秦公子脱险之后,杨总督仍不甘心,又派出了消灾社的杀手,潜入秦公子的住处,意图杀人灭口……” 听了吕秀交代的这番供词,百姓们顿时都义愤填膺。 “原来江南之地的这些烟土,真的是杨总督在鼓捣!” “难怪烟土泛滥得如此猖獗,却又无人能管!” “我家男人就是因为他们染上了烟瘾,把我两个女儿都给卖了!” “身为一方总督,却倒卖烟土坑害百姓,真是天理不容!” 还有不少人,为秦川打抱不平。 “秦家乃大乾忠良功勋,当初落云谷之战,秦家全族皆战死殉国。” “现如今只剩下秦公子这么一位后人,杨总督竟还意图谋害,分明是想断了秦家的香火!” “而且,杨总督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还与消灾社暗中勾结……” “这家伙究竟还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面对百姓们群情激奋的声讨,杨肃气得脸色铁青,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两眼死死瞪着吕秀,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杨肃肯定在杀秦川之前,要先将这个出卖自己的混球撕成碎片。 见吕秀都已经招供,马广泰等其他众人自然也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全都一一招供,供认不讳。 一时间,围观声讨的百姓越来越多,直接将杨肃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杨肃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咬牙切齿道,“秦川,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本督乃扬州总督,就算真的有过错,也有朝廷审判,轮不到你一个草民教训我!” “来人,秦川妖言惑众,蛊惑人心,速速将他抓住,就地正法!” 身边扬州军的将士们,听着百姓们铺天盖地的骂声,虽然一个个也都神情复杂。 但在杨肃怒不可遏的命令下,还是硬着头皮冲向秦川。 “呵,杨总督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揭穿,便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 宗镇南冷然笑道,“有我等在,你休想动秦公子一根汗毛!” 当即,宗镇南丝毫不惧,直接率领自己的弟子们,冲上前挡住这些士兵。 夏梦竹身边的江湖人马,也纷纷展开行动,冲上去保护秦川。 眼看着双方在总督府外打成一锅粥,局势一片混乱之际。 院内的苍云卫也冲了出来,加入战斗。 苏泷韵目光凌厉,手执绣春刀,目标极为明确,直奔杨肃而来。 连续将几名阻拦的士兵打翻在地,直接纵身一跃,将杨肃死死压制在地,用绣春刀抵住他的咽喉。 “全都给我停手!” 苏泷韵一声娇喝,瞬间引起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扬州军的将士们,原本还在奋力苦战。 回头一看,他们的总督竟然被人家挟持住,顿时一个个战意全无。 随着都尉鲍忠带头,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 杨肃神情黯然,面如死灰般绝望。 但下一秒,见秦川拎着佩剑,不紧不慢朝他走来,顿时瞳孔骤然一缩,大吼道,“秦川,你想干什么?!” “本官乃朝廷命官,圣上钦命的扬州总督!” “就算有天大的过错,也应当由刑部和大理寺审办,你没有资格杀我!” 苏泷韵秀眉微蹙,沉声道,“秦川,他说得对。” “你现如今本就身处风口浪尖之中,刚刚被陛下罢官夺爵。” “如果私杀一品重臣,必然会再度遭到朝中那些奸臣的攻讦和弹劾。” “还是将他装押囚车,连同这些从犯一起,送往京城吧。” “然后呢?” 秦川淡淡道,“将他送到京城,然后让杨文忠暗箱操作,找个替死鬼帮他顶罪,保住他的性命?” “这种错误我已经犯过一次,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杨肃,你身为扬州总督,却倒卖烟土,牟取暴利,欺君害民,天理不容。” “我秦川今日,便代替陛下,代替天下子民,处决你这罪孽深重之人!” 说着,秦川举起手中的佩剑,明晃晃的剑锋对准杨肃的脖颈。 “不……不要!” 杨肃满脸惊恐,声嘶力竭地大吼。 但奈何喊破喉咙,也已无法撼动秦川的杀心。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就地正法 “唰!” 伴随着血光一闪,杨肃的脖颈被秦川一剑斩断,变成一具无头死尸。 见此情景,扬州军士兵们全都满脸难以置信。 看着秦川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一般,充满敬畏和惊恐。 杨肃不仅是扬州总督,更是相国杨文忠之子。 谁人得罪他,便等同于是与杨文忠,以及整个杨党官员,以及所有世族为敌。 秦川竟然为了不给杨文忠暗箱操作的机会,便直接毫不犹豫将杨肃就地正法。 这般气魄和胆识,真不愧是秦家之后。 “好!” 百姓们都忍不住连声叫好,振臂高呼,一个个激动万分。 秦川今日,不仅揭穿了杨肃倒卖烟土的秘密,更是当场将这名害民贼斩首。 这般正义之举,简直大快人心,令人荡气回肠。 宗镇南走上前,激动道,“秦公子,剩下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秦川转头瞥了一眼吕秀、马广泰等人,淡笑道,“今日我代天下百姓,已经将首犯杨肃处决。” “至于这些从犯,便用囚车押赴京城,交给陛下发落吧。” 宗镇南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秦公子,这些罪人押到京城也就罢了。” “但这些烟土,决不能送出去,防止再被其他贪官收入囊中,为了发财继续祸害百姓!” 秦川淡笑道,“那依宗老前辈之意?” “我意,趁着今日如此阵仗,不如你就当着扬州城所有百姓的面,直接一把火烧光这些害人的玩意儿!” 宗镇南提议道:“秦公子扬州城销烟之壮举,不仅能彰显秦家荣光,更必定载入史册,成为千古美谈!” 听闻此话,秦川神情变得复杂些许。 宗老前辈,您有这个心,我自然非常感谢。 但是,你这方法……是认真的吗? 若是真的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一把火烧了这么多烟土。 怕是整个扬州城,都要彻底吸嗨了。 …… 当即,秦川吩咐江南分部的苍云卫们,将吕秀、马广泰等人押赴京城。 并将自己揭露杨肃倒卖烟土,将其就地正法之事,如实汇报给陛下。 至于这些烟土,秦川当然不可能按照宗镇南的方法,直接放火焚烧。 而是在鄱阳湖边挖设两个大坑,将所有烟土掷入坑中。 先用盐水浸泡半日,再注入大量石灰,利用石灰的特性将烟土溶解。 待到完全溶解之后,再将池子挖空,将烟土和石灰水一并排入鄱阳湖内。 确保用最为安全稳妥的方法,将这些烟土尽数销毁殆尽。 …… 两日后,苍云卫们押着吕秀、马广泰等人回到京城,当面向李玉堂禀报。 得知秦川在扬州城所做的壮举,李玉堂可谓大喜过望。 “哈哈哈,这个秦川,还真是能干啊!” “先前他遭到各大世族的联手针对,朕出于压力,也不得不暂时剥夺他的官职爵位。” “他举家前往江南暂避锋芒,乃至明智之举,朕也非常理解。” “没想到,到了江南,秦川仍然没有向这些世族妥协认输。” “凭借一介白身,竟查到扬州总督杨肃倒卖烟土,荼毒百姓之罪,还直接将他就地正法!” “朕果然,没有看错他!” 见李玉堂这欢喜无限的样子,身旁的汪沉也不由会心一笑。 他知道,陛下之所以如此高兴,不仅是因为秦川侦破大案。 更是因为,秦川直接将杨肃就地正法,而没有和其他从犯一起送回京城的做法,深得陛下之心。 杨文忠膝下有二子,对长子杨肃最为器重和宠爱,一直将他当做接班人来培养。 如果杨肃真的被送回京城,杨文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儿子的性命。 整个杨党官员,加上四大世族的影响力,李玉堂不可能不顾。 现如今,杨肃直接死在江南,算是帮他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秦川将白脸唱了,他便可以做那个唱红脸的。 这算是李玉堂,最满意和舒服的局面。 “此次秦川表现如此出色,朕应当好好嘉奖他才是。” 李玉堂淡笑道,“不如就让秦川,接替杨肃的位置,担任扬州总督如何?” “陛下,老奴认为不可。” 汪沉皱了皱眉,劝道,“秦川先前被陛下罢免了官职,现在只是一介白身。” “从一介无官无职的白身,直接提拔为一品总督,跨度未免有些太大。” “况且,秦川本被杨文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如今杀了杨肃,杨文忠必定对他更为恨之入骨。” “如果陛下提拔得太过,于秦川而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李玉堂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汪沉,那依你看来,如何封赏他最为稳妥?” “依老奴看来,以秦川此次的硝烟之功,封他作个五品知府正合适。” 汪沉提议道,“至于扬州总督之位,陛下不妨派一位皇子担任。” “让皇子殿下们历练磨砺一番,日后也好独当一面,为陛下卫戍边境。” 李玉堂两眼一亮,欣然道,“汪沉,你这个建议,颇得朕心。” “好,既然如此,朕便派出誉儿前往江南,出任扬州总督。” “封秦川为江宁府知府,让他再接再厉,好生为朕效力!” …… 深夜时分,相府内。 杨文忠气得满脸通红,须发皆张,将桌椅掀翻在地,使得大堂内一片狼藉。 作为一名三朝老臣,在宦海浮沉多年,杨文忠早已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恼怒到失态,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不久之前,杨文忠还为自己将秦川赶出京城,逼往扬州,而感到洋洋自得。 并自信秦川即便逃到扬州,也是必死无疑。 毕竟,自己的儿子杨肃,就是扬州总督,总掌扬州所有军政大权。 秦川一介白身,落到了自己儿子的地盘。 杀死他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但杨文忠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竟如此不中用。 非但未能干掉秦川,反而被秦川查出他倒卖烟土之事,自己丢了小命。 第一百一十八章 荆南侯程思谋 先前秦川害死曹宇,杨文忠还没有那么恼怒。 曹宇不过是他的女婿,没有太亲的关系。 对于杨文忠来说,曹宇的一条贱命,还不及自己丢掉的颜面重要。 但这一次的严重性,却截然不同。 杨肃,是杨文忠的长子。 杨文忠自幼便对他无比上心,将自己的所有本领都倾囊相授。 为了给杨肃铺路,帮他积攒了大量的人脉。 甚至不惜干掉一名总督,好让自己儿子在扬州积攒威望和资历。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是将杨肃当做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现如今,杨肃刚年过三十,眼看着就可以独当一面。 却被逃到江南避难的秦川,轻而易举地设计除掉。 而且是就地正法,连出手相救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杨肃的死,对于杨文忠来说,不仅痛失一爱子。 更是让他三十年来的心血,瞬间化作泡影。 甚至会动摇杨家世族之首的地位,影响杨家未来百年的家运。 吏部尚书祝枝亮、户部尚书鲁恭年、吏部尚书孙寿丰三人,站在杨文忠的面前。 他们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杨文忠恼怒失态到这般地步。 一个个都战战兢兢低着头,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杨文忠连打带砸,口中对柳毅咒骂不休。 许久,不知是累了,还是怒火终于稍稍平息,才终于坐回太师椅上。 鲁恭年小心翼翼道,“杨相,肃儿被秦川小儿谋害,我等也都不胜伤感,但还请您节哀顺变。” “眼下我们与其为肃儿悲伤,不如想一想,该如何为肃儿报仇。” “不错!” 孙寿丰点了点头,义愤填膺道:“秦川在逃出京城之前,就已被罢官夺职,不过是一介白身。” “肃儿身为扬州总督,他根本没有查办肃儿的资格。” “更没有权力连审都不审,就将肃儿当场就地正法。” “我等愿随杨相一起,进宫面见陛下,参奏秦川小儿谋害朝廷命官之罪,派人前往扬州捉拿秦川,押回京城凌迟处死!” 孙寿丰说完之后,祝枝亮和鲁恭年却并没有开口附和,反而用关爱智障般的同情眼神看着他。 杨文忠神情阴沉,冷声道,“孙家主,难道朝廷的动静,你就一点都没有听说?” “陛下在我们收到消息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非但没有下旨抓捕秦川,反而将那秦川小儿封为江宁知府。” “这证明秦川谋害肃儿之事,正合陛下的心意,陛下才会嘉奖于他。” “你觉得咱们就算进宫弹劾,能让陛下收回已经下达的旨意吗?” 孙寿丰有些羞臊,悻悻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什么。 祝枝亮思忖片刻,提议道,“杨相,在下听说,陛下不仅封秦川为江宁知府,更是令三皇子李誉,出任扬州总督。” “陛下诸子之中,唯有李誉自幼聪慧,饱读史书,精通骑射,允文允武,陛下对他最为器重喜爱。” “太子早夭,二皇子又常年统兵在外,朝里朝外早就传言,陛下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储君,未来继承大位。” “如今陛下派三皇子出任扬州总督,会不会就是让其在地方历练,积攒威望。” “并趁机与秦川交好关系,好待日后三皇子即位,让秦川成为他的柱国大臣?” 杨文忠微微眯起眼睛,神情阴沉如水。 祝枝亮说的这些点,他当然也都早已想到。 三皇子李誉,生情清廉,不喜钱财,所以与他们世族之间的关系并不熟络。 陛下虽正值壮年,但以现如今朝廷的局势来看,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储君的,就是李誉。 如果李誉和秦川在扬州共事几年,穿上一条裤子。 日后等李誉即位之后,他们世族的地位必然受到极大的冲击。 缄默良久,杨文忠终于开口,浑身杀气腾腾。 “不论为了给老夫的爱子报仇,还是为了我们京城世族长远的利益。” “秦川,都必须死!” “你们三位,有何良策?” 鲁恭年和孙寿丰都着低头,缄默不语。 杨肃身为扬州总督,总掌扬州军政大权。 都无法在自己的地盘干掉秦川,反而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何况他们远在京城,更是鞭长莫及,无计可施。 祝枝亮思忖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杨相,在下倒有一个主意。” “既然这秦川小儿如此难缠,又深得陛下器重。” “杨相何不使一出借刀杀人,将那秦川置于死地的同时,也让我们都能抽身事外。” “哦?” 杨文忠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道,“你所说的这个‘刀’,指得莫非是……” “不错!” 祝枝亮沉声道,“荆南侯,程思谋!” “程思谋?” 鲁恭年和孙寿丰相视一眼,顿时都满脸费解。 荆南侯程思谋,是大乾开国功勋,荆国公程枭的后人。 此人远在荆南,性情孤僻,从来没来过京城,也从不与朝中官吏和他们这些世族打交道。 祝枝亮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人? 孙寿丰不解问道,“祝兄,荆南侯程思谋脾气古怪,和我们世族素无交情。” “咱们如何能说得动他,帮我们对付秦川小儿?” 祝枝亮淡笑道,“程思谋虽与我们素未谋面,但我对他倒是有些许了解。” “此人性情孤僻,却视财如命,尤其最爱名贵稀有的玉珠宝石。” “听闻他在荆南建了一座奇人馆,专门招揽江湖之上那些身怀异技的奇人异士,养在自己的手下做门客。” “只要我们四大世族,合力拿出足够的利益,打动程思谋,他必然会出手帮我们对付秦川。” “凭程思谋手下那群奇人异士,要将秦川置于死地,岂不是轻而易举?” 鲁恭年和孙寿丰这才恍若大悟,不由面露钦佩之色。 “好!” 杨文忠也满意地点了点头,眯着眼睛恶狠狠道,“就这么定了!” “你们速速回府,各筹一百万两现银,即刻派人给老夫送来。” “借程思谋之刀,取那秦川小儿的人头!”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大爷,你特喵谁啊? 了却了扬州城销烟的事务后,朝廷的圣旨也随之到来。 得知陛下封秦川为江宁知府,苏泷韵很是欣喜。 “秦川,看来你此次查明烟土案,扬州城销烟的壮举,深得陛下之心。” “如今封你为江宁府的父母官,往后我们便算是正式有一处容身之地了。” 秦川看着太监留下的圣旨,却并不似苏泷韵那般兴奋。 他明白,李玉堂之所以封赏自己,不仅是因为自己查明烟土之案。 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将杨肃就地正法。 狠狠重挫了杨党和世族派的锐气,尤其让杨文忠元气大伤。 这道封官嘉奖的圣旨,就是李玉堂在表明态度。 鼓励他再接再厉,继续与杨党和世族对抗。 见秦川沉默不语,苏泷韵不解问道,“怎么,难道你不高兴?” 秦川收起圣旨,淡笑道,“高兴,当然高兴。” “陛下仁义,终不弃我。” “我定要做好这个知府,将江宁府治理得风调雨顺,决不能辜负陛下的厚望。” …… 次日,清早时分。 夏梦竹和宗镇南,分别向秦川道别,各自带人离开。 秦川也带着家丁奴仆们,动身赶往江宁府上任。 江宁府是扬州最为繁华的重镇,治下四个县全都经济富庶。 秦川先带着家仆们回了一趟广陵县,取了家当行李,然后再动身前往江宁府。 拖家带口,行李众多,自然无法速度太快。 赶了两天的路,才在次日傍晚时分,抵达江宁府。 看着恢宏气派的城门,王伯忍不住感慨道,“老爷,要老奴说,您才是真有大本事之人!” 秦川纳闷笑道,“王伯,为何突然这么说?” 王伯满脸钦佩道,“咱们此行来到江南,是为了避祸。” “不久之前,我们还在寄人篱下,遭那吕秀和杨肃的算计。” “这短短数日的光景,老爷便从一介白身,荣升五品知府,让我们拥有了这么好的立足容身之地。” “凭老爷的才华和本事,秦家早晚必定能重振辉煌!” 说着,王伯又想到什么,说道,“老爷,等我们在江宁府安顿下来,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了?” 秦川不解问道,“什么事?” “当然是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大事了!” 王伯不假思索道,“现如今整个秦家,都指望着老爷开枝散叶,延续香火。” “老爷应当娶上三五房娇妻美妾,才能多子多福,重振秦家啊。” 秦川顿时哭笑不得,这王伯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王伯,我知道为秦家延续香火的担子,都挑在我的身上。” “但眼下局势尚还扑朔迷离,仍不稳定。” “我们虽然有了江宁府这个落脚之处,但仍是流离在外,我哪里有娶妻生子的心思?” “况且……我也并非那种轻率之人。” “让我随便娶几个女人当做妻妾,我做不到。” “那是,那是。” 王伯连忙点了点头,笑道,“老爷年少有为,又深得陛下器重,未来必定前程无限,岂能娶随便的女人?” 走着走着,王伯突然又想到什么,说道,“老爷,我觉得那位梦竹神医,就很不错。” “不仅长得漂亮,人也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冰雪聪明。” “更重要的是,梦竹神医精通医术,是大乾第一杏林圣手。” “若是娶了梦竹神医为妻,老爷日后必然无疾无灾,百病全消。” “有梦竹神医为老爷调养身体,老爷也定能贵体康健,长命百岁……” 王伯正说得起劲,突然身后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他骑的驴子瞬间受到惊吓,猛然停住蹄子。 王伯措手不及,直接被甩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疼得“哎呦哎呦”呻吟不断。 秦川转头一看,正是苏泷韵骑着马走上前。 神情冷漠,面无表情,直接从他和王伯中间穿了过去。 马鞭还拎在手上,显然刚刚就是她狠狠照着王伯那头驴的屁股上抽了一鞭,使得驴子受了惊吓。 王伯被两名下人搀扶起身,看着苏泷韵走远,忍不住埋怨道,“这女人好端端的,突然抽什么风?” 秦川有所猜测,无奈笑道,“肯定是你说的话,人家不爱听呗。” …… 进城之后,秦川带着一行人,直奔府衙而去。 然而,来到府衙,看到衙署内的情景,秦川也不由愣住。 府衙的院子里,地上就洒满了纸钱,还摆着白蜡香烛。 衙署内更是四处张挂白布孝幡,赫然被布置成了灵堂。 正中间的桌案上,摆着灵牌和香炉,以及各种贡品。 十几号披麻戴孝的人跪成两排,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都哭得泪流满面,如丧考妣。 “这是怎么回事?” 秦川皱了皱眉,狐疑道,“那传旨的老太监明明对我说,江宁府的前任知府肖敬文,一个月前便已经病死。” “而且并没有在江宁府办丧事,而是被他的妻女带回老家安葬。” “怎么时隔一个月之久,这府衙内还布着灵堂?” “难道这肖敬文如此贤明仁爱,让百姓们都自发为他披麻戴孝,追丧吊唁?” 怀揣着浓浓的狐疑,秦川走进府衙的灵堂内。 来到灵牌前定睛一看,神情顿时变得更加复杂。 这枚灵牌上,并没有肖敬文的名字 而是刻着“江宁知府秦川之灵位”,一排端正的小字。 好家伙。 这灵堂,是给自己设的? 秦川眉头紧锁,正狐疑之际。 身旁一个五六十岁的半老头子,抹着眼泪对他说道,“这位公子,你是来给我儿秦川上香吊唁的吗?” “啥?” 秦川顿时瞪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大爷,你谁啊? 我特喵明明是大乾秦家之后,忠烈天赐侯秦擎苍之子。 连见都没见过你,怎么就成了你儿子了? 见秦川这般反应,老头面露困惑:“公子,敢问你是……” “怎么,你连自己儿子都不认识?” 秦川忍俊不禁道,“我便是新任江宁知府,秦川。” 第一百二十章 江宁一霸,朱霸江 “……什么?!” 老头微微愣了愣,瞬间猛地瞪大眼睛。 转头看看桌上的灵牌,又看了看面前的秦川,表情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恐。 “你……你便是那位新任的秦知府?!” “可是,你不是明明……” 老头正满脸惊恐,不知所措之际,苏泷韵也走上前。 看到灵牌上刻着秦川的名字,神情倏然一沉,一把揪住老头的衣领,冷声道,“你这老家伙,好大的胆子!” “纠集这么多人,在府衙内哭丧闹事,是想咒秦知府早死吗?!” “我……我……” 老头吓得脸色铁青,满头冷汗,连话都说不出来。 “泷韵,你先放开他。” 秦川摆了摆手,让苏泷韵先松开了老头的衣领,淡淡道,“你想死吗?” 老头忙不迭跪在秦川面前,哭嚎道,“秦大人,小人无辜,小人不想死啊!” “不想死,我可以饶你。” 秦川淡淡道,“但你必须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头哪里敢有丝毫隐瞒,哆哆嗦嗦回答道,“回大人,小的名叫马田。” “我们这些人,都是干不了重活的老幼妇孺,只能给大户人家做哭客。” 秦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所谓哭客,在大乾并不算罕见。 大户人家办丧事,为了排场和面子,便会请来一群哭客,天天守在灵堂哭丧。 秦川淡淡问道:“那么,是谁告诉你们我死了。” “谁把我的府衙布置成了灵堂,又是谁雇你们来给我哭丧的?” 马田回答道,“是……是本府的朱霸江,朱老爷……” “两天之前,朱老爷就派家丁和下人,跑到府衙布置了灵堂。” “朱老爷告诉我们,秦大人是圣上钦点的新任江宁知府,但在来的路上遭到山贼劫掠,不幸遇难。” “为了祭奠秦大人在天之灵,让我们日夜换班,在这里哭上七天七夜……” 听完马田的解释,秦川神情变得冷峻些许,转头看向苏泷韵。 “这朱霸江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苏泷韵摇了摇头,“我也没来过江宁府,没听说过这个人。” “这样,我这就联系江宁府本地的苍云卫,将此人的底细打探清楚。” 苏泷韵正欲离开,后堂内却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不用忙活啦。” “朱霸江朱老爷,连江宁府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何必要惊动苍云卫?” 听到这个声音,秦川和苏泷韵不约而同转过头定睛一看。 只见是一名老者,手中拄着拐杖,一瘸一拐从后堂走出来。 老者看着起码得年过古稀,须发皆白,满脸皱褶,瘦小枯干,弯腰偻背,仿佛一阵风都能给他吹走。 秦川疑惑道:“老人家,敢问您是?” “老朽罗老拐,是江宁府的师爷。” 老者乐呵呵道,“恕老朽腿脚不太方便,不能给大人行礼了。” 秦川顿时面露敬意,抱拳道,“原来您便是拐爷!” “晚辈秦川,久仰拐爷大名!” 来江宁府之前,他便向扬州城的苍云卫打探过。 江宁前任知府肖敬文,是个庸庸碌碌之辈。 但其手下的师爷,却是个有才干之人。 罗老拐,外号拐爷,不到三十岁便在江宁府担任师爷。 一干便是将近五十年,辅佐过十几任知府。 罗老拐为官清廉,颇有才干,治民有方。 由他辅佐的知府,全都做出了显赫的政绩,短短几年便迁往别处高就。 前任知府肖敬文病死,江宁府整整一个月没有知府,仍秩序稳定,安之如常。 就是因为有罗老拐代行知府之职,将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江宁府能成为扬州最富庶的重镇,罗老拐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上级也深知他的能力,几次提出想要晋升他。 但每一次,罗老拐都果断拒绝,只想留在江宁府做个师爷。 如果让他到别处做官,他便直接辞官,回家养老。 因此,来此的路上,秦川就断定,自己想要做好这个知府,必须倚仗这位拐爷的力量。 毕竟,罗老拐在江宁府干了一辈子的师爷,对江宁府的一村一镇,一官一民,一草一木,都了然于胸。 有拐爷的辅佐和指点,自己才能在最短时间内,熟悉江宁府的民情。 苏泷韵忍不住困惑问道,“拐爷,这个朱霸江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拐爷淡笑道,“秦大人,老朽上了年纪,无法久站。” “咱们还是移步后堂,坐着说话吧。” “没问题!” 秦川立刻点了点头,正欲和拐爷前往后堂。 突然想到什么,转头对马田等人说道,“你们从哪来,回哪去,本官不与你们计较。” “把这衙署内的白布孝幡,香烛贡品,都给我一并带走,不要留在这里徒增晦气。” 马田急忙感激地点了点头,“谢大人饶恕,我们这就带着东西滚,绝不碍大人的眼!” 秦川又吩咐王伯,让下人们将衙署打扫一番,把行李家当安置好。 随即和苏泷韵一起,同拐爷来到后堂。 来到后堂,坐在八仙桌边,拐爷才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朱霸江原是荆州人氏,三十年前来到江宁府,勾结当时的知府何涛,靠贩卖私盐发家致富。” “靠着贩卖私盐赚的银两,朱霸江上下打点人脉,走通关系。” “仅仅只用十年,便让朱家后来居上,成为整个江宁府最为权势滔天的望族,” 秦川皱了皱眉,疑惑道,“这朱霸江即便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地主。” “何至于拐爷,用权势滔天来形容?” 拐爷淡笑着解释道:“朱霸江有三个儿子,年纪相仿。” “长子朱文,是茂德县的秉笔师爷。” “次子朱武,是彰武县的团练教头。” “三子朱斌,则是曲明县的县令。” “茂德县和彰武县的知县,都是庸弱无能之辈,根本不敢忤逆朱家。” “对朱文和朱武,都是百依百顺,莫敢不从。” “加上朱斌,本就是曲明县的县令。” “所以这三个县的大小诸事,几乎都是由朱家说了算。” 第一百二十一章 针锋相对 秦川恍然大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 “江宁府治下四个县,茂德县,彰武县,曲明县,归元县。” “其中三个县,都是由朱家人,由朱霸江说了算。” “这个朱霸江,果然不愧是江宁一霸啊。” 苏泷韵皱眉道,“拐爷,我还是不大明白。” “秦知府和朱霸江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朱霸江为何要摆灵堂,雇哭客,来挑衅秦知府?” 拐爷手捋胡须,乐呵呵道,“因为在朱霸江的眼中,江宁府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前任知府肖敬文庸弱无能,江宁四县的大小诸事,原本都是由朱家一言堂而定。” “现如今秦大人成为新任知府,朱霸江知道你身为秦家之后,断不可能像当初的肖敬文一样顺从于他。” “所以才在你来之前,就先下手为强,打算给你个下马威,从今往后便可以压你一头。” 秦川忍俊不禁道,“压我一头?” “用这种低级的手段,就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 “这个朱霸江,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拐爷提醒道,“秦大人,老朽劝你,不要小觑这个朱霸江。” “朱霸江作为外来之人,能称霸江宁府二十年之久,自有其本领和手腕。” “强龙难压地头蛇,秦大人初来乍到,还是暂避锋芒为好。” 听闻此话,秦川不由干笑一声,忍俊不禁道,“拐爷,我从京城来到江南,就是为了避暂避锋芒” “但我避的,是当朝首辅杨文忠,满朝上下的杨党官员,以及整个京城所有世族。” “区区一个地头蛇,也配让我避其锋芒?” 秦川这霸气疏狂的态度,使得拐爷面露兴味。 “不知秦大人,打算如何对付朱霸江?” “这个,我自有妙计。” 秦川咧嘴笑道,“拐爷,你只管放心吧。” “连扬州总督杨肃,都败在我的手中,成为我的剑下亡魂。” “区区一个朱霸江,我要办他,易如反掌。” “拐爷,劳你先以本官江宁知府的名义,发布第一条告示。” “明日傍晚,本官在江宁府设宴,宴请四县官员前来,共商江宁正事。” …… 傍晚时分,朱府内。 朱霸江盘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捏着翡翠烟杆。 一边抽着大烟,吞云吐雾,身边还有两名丫鬟,跪在身边为他捏肩捶腿。 管家朱贵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道,“禀老爷,新任知府秦川已经到了。” 朱霸江吐了一口烟,微笑道:“老夫精心为他布下的阵仗,他可看到了?” “看到了……” 朱贵点了点头,小心翼翼道:“不过那秦川,既没怒,也没恼。” “只是将那群哭客全都轰走,以及将老爷在那里布置的白布孝幡全部扔掉。” “有意思。” 朱霸江摸着下巴,饶有兴味笑道:“没想到这小子年纪轻轻,还如此宠辱不惊。” “不愧是能被当朝首辅杨文忠,都视作心腹大患的眼中钉。” “还打探到了什么消息?接着说。” 朱贵继续道,“在下还听说,秦川明晚要在府衙设宴,宴请四县官员,共同商议江宁府正事。” “哦?” 朱霸江挑了挑眉,戏谑笑道,“这个秦川,还真把自己当场江宁府的一把手了?” “好,那老夫就让他明白,在江宁府这块地盘上,究竟是谁说了算。” “朱贵,你立刻去放话,就说明晚老夫要在府中大设家宴,请江宁府所有官民人等,务必前来参加。” “这……” 朱贵担忧道,“老爷,这样是不是有些太过针锋相对了?” “这秦川毕竟是秦家的后人,肯定不会像先前的肖敬文那么好拿捏。” “在下听说不久之前,他还扳倒了扬州总督杨肃,并且是直接就地正法,威震江南。” “要不我们还是考虑,与这秦川和谐共处吧?” “和谐共处?” 朱霸江嗤鼻一笑,“让老夫看他的脸色过日子,门都没有!” “他扳倒了扬州总督杨肃又如何?” “在江宁府这块地盘,我们朱家便是天!” “老夫倒要看看,这江宁四县的官员乡绅,有哪个敢去赴他秦川的宴,不给老夫面子!” …… 次日,整整一天,江宁府都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四县的官员富商,全都从四面八方而来,齐聚于江宁府。 秦川在府衙内安排了十桌宴席,并吩咐王伯备了好酒好菜。 然而,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竟没有一个人踏进他们府衙的门槛。 十桌酒席,九桌都空着。 最里面主桌的桌边,也只有秦川,拐爷,以及捕头郑大奎。 看着院内冷冷清清的情景,郑大奎尴尬得脚趾头直扣地板。 忍不住偷偷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川和拐爷。 却见秦川若无其事,自斟自饮,拐爷也眯着眼睛,安坐如钟。 看这二人如此淡定,郑大奎不由心中一阵郁闷。 秦知府新官上任,主动宴请四县官员,算是诚意十足。 结果四县官员,愣是没有一个来捧场,没有一个给他面子。 为何他却仍然不怒不恼,从容自如,仿佛根本不放在心上似的? 秦知府年纪轻轻,心理素质就如此强大吗? 这时,苏泷韵从外面走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秦川淡笑着问道:“泷韵,怎么了?” “我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来府衙赴宴了。” 苏泷韵愤然道,“朱霸江得知你今日要在府衙设宴,宴请四县官员,竟然也放出话去,今晚在自己府中大摆家宴。” “江宁四县的官吏,以及有头有脸的乡绅富户,都跑去朱家赴宴。” “此时此刻,朱家门庭若市,满院欢声,甚至院里摆不开,都直接将桌席摆到了大街上。” 秦川忍俊不禁道,“原来如此。” “难怪四县官员,都如此不给本官面子,连本官的接风宴都不来参加。” “原来是朱霸江这个老小子,又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来和我针锋相对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难道不好笑吗 听闻此话,拐爷也不由干笑起来。 郑大奎有些抓狂,忍不住问道,“秦知府,拐爷,你们……你们怎么还笑得出来?” 秦川淡笑着反问道,“为什么笑不出来?” 郑大奎满脸苦逼道,“秦知府今日给自己设接风宴,宴请四县官吏。” “但四县官吏却一个都不来,全都跑去朱府,参加朱霸江的家宴。” “这岂不就等于是那朱霸江,将秦知府的颜面按在地上摩擦?” “今日过后,秦知府必定会沦为整个江宁府的笑柄。” 秦川笑道,“郑捕头,此言差矣。” “你想,那朱霸江当初为了向我示威,又是布灵堂,又是雇哭客,起码要花上千两银子。” “如今为了和我针锋相对,在府中大摆家宴,宴请整个江宁府的官吏富商,又要花上几千两,乃至上万两的银子。” “我和他还没有正式过招,他就单纯为了恶心我,白白花了这么多银子,难道不好笑吗?” 听闻此话,郑大奎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秦知府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秦川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笑道:“至于颜面被不被摩擦,会不会成为笑柄,都不重要。” “谁能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既然四县的官吏都不赏光,那咱们便开宴吧。” 当即,秦川吩咐郑大奎,将府里的衙役捕快,以及家丁奴仆们,都叫来一起吃席,免得浪费了这十桌好酒菜。 正准备开宴之际,门房从外面走进来,恭敬道,“禀大人,归元县县令贾峥大人到!” “哦?” 秦川挑了挑眉,面露兴味,“没想到这四县官吏中,竟然还真有人,不给朱霸江面子,而来赴我的宴?” 身旁拐爷说道,“贾县令为人正直,手腕强硬,是个难得的清官。” “朱霸江几次派人,明里暗里想要拉拢他,都被他严辞拒绝,因此对他恨之入骨。” “恐怕今日,江宁四县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唯一没有收到朱家请柬的,也就只有贾县令一人了。” 秦川点了点头,笑道,“好啊,敌人的敌人,那便是我的朋友。” “有请!” 不一会,门房便引着贾峥来到院内。 贾峥虽是文官,却生得人高马大,皮肤黝黑,颇有武将的风范。 长着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胡须浓密,看面相便知道是位正直之人。 来到秦川面前,贾峥立刻躬身颔首,毕恭毕敬道,“下官归元县县令贾峥,见过秦知府!” “贾县令,不必多礼。” 秦川淡笑道,“今日本官在府衙设宴,宴请四县官民人等,却只有贾县令一人前来赏光。” “看来江宁四县之中,也只有贾县令你,对本官最为忠义了。” 贾峥不假思索道,“下官手下的师爷和捕头,都去了朱府赴宴,但下官并没有收到朱家的请柬。” “况且今日秦知府称,今日之宴要商议江宁府正事,即便下官收到朱家的请柬,也应当来参加秦知府的接风宴。” 听闻此话,秦川顿时忍俊不禁。 看来拐爷说的不错,这位贾县令,果然是位正直硬朗之人,如此心直口快。 这种不知圆滑,又丝毫不知人情世故的性格,恐怕没有几个上级会喜欢。 但是,秦川出身将门秦家,从小都是和武将们打交道,偏偏最喜欢这种直率之人。 当即,秦川拍了拍贾峥的肩膀,笑道,“贾县令,请入席。” “咱们先喝上几杯,再议正事不迟。” …… 与此同时,朱府内外,可谓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院子里摆了四十张桌席,挤得满满当当,连下脚之处都没有。 院外还摆了四十张桌席,几乎呈一字长蛇阵,占满了整条街。 江宁四县所有官民百姓,乡绅富贾,今日全都被朱霸江请了过来。 家底稍微薄一点的小家族,甚至连进院子的资格都没有。 正堂内只摆了一张桌席,桌边只有四个人。 除了主座的朱霸江之外,另外三个正是他的三个儿子。 茂德县师爷朱文,彰武县团练教头朱武,以及曲明县县令朱斌。 看着院内人头攒动、推杯换盏的客人们,朱文皱眉问道,“爹,今日不年不节,又没有婚嫁寿诞之事。” “你为何特意将我们三个都叫回来,还摆这么大的场面,不是白白浪费银子么?” 朱霸江冷笑道,“白费银子又如何?” “花一点银子,能维持住我朱家地位,这银子便花得值得!” “哦?” 听闻此话,朱文兄弟三人顿时都面露正色,“爹,此话是什么意思?” “何人如此大胆,想颠覆我朱家在江宁府的地位?” 朱霸江也不卖关子,直接眯着眼睛,恶狠狠道:“秦川!” “这个秦川,是大乾秦家的后人,不久前在京城呼风唤雨,名盛一时。” “后来,他得罪了当朝首辅杨文忠,皇帝为了保护他,将他发付到江南,封他做江宁府的知府。” “如果咱们真的任由这小子稳坐知府之位,往后江宁府,可就不是我们朱家说了算了。” 听闻此话,朱武嗤鼻一笑,不屑道,“爹,我还当是什么事呢。” “他秦川再是厉害,也不过一个外来之人,在江宁府无根无萍,怎么可能是我们朱家的对手?” “二哥说的没错。” 朱斌也冷笑道,“当初天赐侯秦擎苍在日,秦家军南征北战,功勋卓着,天下无敌,确实无人敢惹。” “可现如今,秦家所有人都早已战死在落云谷,剩下区区一个秦川,何足为惧?” 身为大哥的朱文大手一挥,朗声道,“爹,这件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吧。” “我们保证,给这个新知府立立规矩,让他三天之内,就带着厚礼登咱们家的家门,跪在您的面前磕头当狗!” 朱霸江面露喜色,欣喜道,“好!” “那这件事,爹就交给你们了!” “为了咱们朱家的百年大业,你们决不能心慈手软!” “一定要将他秦川,往死里收拾!”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三县急报 新知府上任的这场接风宴,算是办得很是难看。 整个江宁府,很快都传遍了风言风语。 许多人议论说,是因为秦川来江宁府上任,却没有先去朱府拜码头,所以才遭到了朱霸江的针对。 “再等等吧,人家母亲生死未卜,咱们这时候抓人不太好,我总觉得这里边一定有什么隐情,拖延一会儿,我过去和他聊聊!”楚阳皱眉说道。 四下里一派静寂,唯有呼呼的风声从山顶刮来,月色仿佛也被冷风吹得有了苍凉的味道。 洛神算豪爽一笑,道:“只不过江湖救急,进了归云庄都是朋友。到现在还没人在归云庄闹过事……所以你们不必担心!”说罢又执壶劝了杯酒才离开转到其他桌子上招呼去了。 云姑笑盈盈地瞧着自家郡主优雅之极的吃相,满意颔首。这包子虽简单,但吃起来却相当有技巧。她就想用吃包子的吃相来佐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看会不会是她看差了眼。 “就是他当年的佩剑,被他用来做还魂阵的阵核,若是找不到,根本无法启动大阵。”易观离毫无隐瞒的道。 杀人的精钢禅杖只要击在偷王之王孟三星的身上,莫说偷王之王孟三星已经伤痕累累,就是偷王之王孟三星并未受伤,这一下也足以要了偷王之王孟三星的命! “你又是谁呀?”皮松彻底懵逼了,被大汉打的晕头转向天旋地转的。 高子皓和白真真看他们一眼,就赶紧往纸上填写所需物品去了,一句多余的都没说。 然而,事情哪有那么简单,青鸾摆出了这么一个阵势,却独留上方那么大空当给银甲男子? 从来都不关心时事新闻的程凌芝表示对司徒浩宇似乎众所周知的身份一片迷茫。 回到住处后,简南风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他能带走的东西,实在太少,基本上他本身没有多少东西,就是衣服也没有几件,扫视一眼房间,简南风顿觉火气旺盛。 那道黑芒在沈云的眼中极速放大,仿若下一刻便会射中自己的心脏,要了自己的性命。 谁不知道她和燕家大少是未婚夫妻,外面早就传遍萧晓梦是简南风穿过的破鞋。 到时候卖不出去的商家,就会降价出售,那些月饼可留不到明年呢。 可是陈子陵,修为还没有达到真圣境和真元境,竟是也能硬生生的,与默铎这样的存在硬碰硬的战斗。 老人眼中有着一丝狠辣,看着少年郎的背影,摇了摇头,想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他又是缓缓背着箱子,跟着少年郎远去。 他走上前去,伸手扶着了季婉容,这才注意到魏尘风跟在了身后。 可没有想到,陈子陵还是以强大的肉身气血,硬生生的扛住了修罗战帝的修罗血轮。 啪的一声脆响后,酒水溅在他那条范思哲定制的裤子上,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只是直接跳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表情狰狞的伸手勾起罗冰的下巴。 因为突然出现的暴君水蛭的货车角度有些高,被堵在路上的车里的npc,许多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吉人自有天象,要不然这样轻微的虐待主人公,林杰本尊真的是会暴打作者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是只有咱们两个吗? 吃完午饭之后,秦川便让车夫将马喂饱,套好马车。 留下拐爷一个人,打理府内的事务。 自己带着贾峥,苏泷韵,以及王伯和几名下人,动身前往茂德县。 行至半路,茂德县那边便得到了消息。 张云露出嘲讽的笑容,常年在黑暗之地行走,没想到还是低估人心,袁八历练红尘多年,看透人生,装得非常好,甚至避开自己的灵觉,将仇恨掩盖到内心深处,完全看不出来。 看着妈妈的似是而非的表情,看着张帆非常坚决且愤怒的脸,我只好去了城河边的家。 不过很明显,这个式神是有问题的,他的灵智开启程度似乎非常低,就像项云猜测一样,基本就是一个智障。 这一声比一声更响亮的呕吐声,被门外的李叔听了,却更自责起来。 我刚开机手机就响了,“坏蛋,去哪儿了?”我刚接听,对方就开骂了。 其实,大哥已经坐着木制的车斗朝前的三轮车,在梨花县称为“木的”的一种人力脚蹬的“出租车”,去了县医院。 “我知道。”阮无双淡淡的道,说着便站起身来,仿似一般的云淡风轻,她有她的思量,亦是有自己的谋算。 在内丹功中指用元神与精气相合于任督二脉运转烹炼,亦指用元神、精气运转烹炼的时机与程度。 苏傲天虽然也有心向洛问天表示祝贺,但转而想起了练琼宇,回头看向洛盈袖的怀抱,发现她依旧呼吸微弱,沉睡未醒,身上的气息,已经跌落到了炼虚境界,不禁心中难过,心情也变得低沉,祝贺的话语也无从说起了。 “这下不困了吧。”他笑言,他就是故意这样的,换她一笑倒也值得。 男子脸上虽然带着一丝笑意,但浑身却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气势。 账簿中,记载的每件事项至少得看三处,第一处,中间一处,随机一处。 虞之南翻出顾诗成的微信,想说点什么,可是打字半天都不敢发出去,他知道顾诗成,这种时候她不需要任何人说话,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出发两天之后,洛阳便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突厥退兵,平狄、清夷二州遭到屠城,六州人财两空。 众人刚要应和,蔺相如皱着眉,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大王明鉴,秦国野心勃勃,固然不可不防,但是我国,连年征战,老百姓们,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现在如果再让他碰到那一伙黑日族丘丘人,估摸都用不上十分钟,就能把它们连带那三只丘丘岩盔王一起灭了。 不过,今天即便身体很累,但思维依旧活跃,酝酿许久,丝毫不见睡意。 张济世天纵奇才,十五岁便将祖上传的医学著作学个精通,十八岁入“太医局”,二十五岁成为太医令,三十岁时灵王亲赐“医道圣手”的称号,名噪一时。 一個戴着鸭舌帽,黑色运动服的中年男人,手中拎着个运动包,坐在楚超身边,笑着说道。 在万年寒冰的坡上,躺着几具尸体,看服饰有几百年前的,也有现在的,但无一例外,他们的尸体保存的很好,依然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 吴疆刚进去,便看到了董肖朝自己挥手。吴疆边过去,边四处张望。 第一百二十五章 衣冠禽兽! “朱公子,现如今正值酷暑时节,天干物燥,发生火灾也在所难免。” 秦川淡笑道:“既然事情已经出了,我们就要尽力想办法弥补便是,你也无需自责。” 不一会,朱文便带着秦川等人,来到了火灾发生之地。 云宸写完信就回了青莲境里面,刚要闭关修炼没想到飞羽就找来,倒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出了青莲境。 亚萨族的幸存者和路西法也抱有同样的态度,连视线都不愿意落在许珀里翁身上。 “老师,谢谢您!”林清沅真诚的道谢,同时在心里十分珍惜这次机会。 荷莫斯隐蔽的在天空中四处观察,然而这里也什么都没有发现,直到他来到北方的海岸线,看到寒冷的空气中,依旧温暖流动的大海,才发觉了一丝异样。 最多就不在再多分她房子,她现在是单职工,能有那房就不错了。 “我的陛下,需要将整个格斯诺亚血祭,你要帮我达成,然后我会放开半吸血鬼和鲜血圣杯的联系,让你们独立出去。”奥尔布达说道。 今天中午他跟他妈咪好像聊了很多,他已经记不清楚哪句话坑了他亲妈。 老板痛得呲牙咧嘴,刚欲喊叫,她走过去,将两颗血水模糊的眼珠子迅速按回了他的眼眶之内。伸出一拳将他打至晕眩。 现在的曹峻还不是以后传媒大学表演系教师,而是一个健身狂人,浑身的肌肉绝对是很劲爆的,他的话不多,但每次说话都能命中要害。 离开食神教会,罗毅又拐进了旅者之神教会,相比于食神教会,旅者之神教会就顺利多了,毕竟,罗毅的自行车图纸已经很完美了,虽然,旅者之神的大祭司对于这古怪的东西有些怀疑。 以那个贪婪暴君的做派,不是应该马上派人霸占天王星,不容任何异族染指么,怎么会让自己来守卫? 给黄博安排个角色?周白还真没有这么想过,并不是他把黄博忘记了,而是这一部电影目前没有适合黄博的角色,把他带过来演,对黄博的帮助不大。 “白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要是有工开,一定要找我,在剧组工作太开心了。”这是美工。 他再一次的开口不断的给慧觉和傅清筱叙说起绿洲之中的事情来。 “你说这卫星这么多,怎么这菜店就没菜呢?你看看,这都几天了,我还是四天前买了点大白菜,这两天就吃萝卜干了。”袁师父老伴抱怨着。 深吸一口气,郑易抢过那只妖怪身边的一只低级妖怪的身体,直接拦在了黄泉身前,结果就是脑袋被抓爆了,然后还捎带手的被斩了个腰。 他常常挂在嘴边,大多都是“等我金榜题名之时,些许钱财岂非唾手可得”诸如此类的话。 当然,懂得采集蛛丝的人就这么多,这些人被那些实力强劲的队伍雇走了,其他的队伍便也冒险,招募那些新手,不过,那些队伍一般情况下,实力都比较弱,遇到危险可能自顾不暇,更不要说保护那些负责采集的普通人。 接下来,吴发章问了一些关于清远乡的事情,郑有生回答,李狗娃在一旁做补充。 “我去,你这货!”李凤子无语的说道,身旁的项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一脸鄙视的看着李凤子但是却不会说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查明真相 原因很简单,这只鸟霍子吟是认得的,皇甫倾城的坐骑,她怎么回来会来这种地方? 华回过头:“你想要这里的蓝色结晶体都是你的。”说完,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话音刚落,里边就传来枪声,佣兵战术素养极高,尽管身上都有避弹衣,仍迅速卧倒,呈战术防御形态,做好还击的准备。而黄永申就趁着佣兵们卧倒的纷乱时机,又调头迅速的撤回到地下堡垒的深处。 狐七七打断了我:“只听说他的手很厉害,连魔都的魔都闻风丧胆,他是魔都的军师当之无愧。”狐七七紧盯着桌子上的飞镖红玲,连摸也不敢再摸一下。 好在流放在冥界的多数都是穷凶极恶罪大恶极之辈,所以磨牙允血生啖其肉也不是多难适应的活计。 不过霍子吟不敢说出来,实在不行最后求助宗门就是了,相信宗门内的老头子们总是有办法的。 而叶岚趁着星露背对他们的一瞬间,用手中的驱魔枪瞄准了星露,但是却是被空羽给阻止了下来。 自己去夷州是为了在那里修建种植基地的,又不是要去打仗踢馆,若是把事情闹得太大,那他还怎么在那里弄种植基地的事情? 我从破掉的窗纸处往里看去,看到雪夜虚脱般靠着墙,他脸上挂着久经疼痛留下的疲惫,他微闭着眼睛,蹙着眉头,一颗晶莹的珠子自他的眼角流下来,我砰然心动,那竟是一颗眼泪。 看着白衣老者的尸体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面前,阿韵的心中多少有一些吃惊,看着莫离是那种十分规规矩矩的人,可是他面对这样的情况仍然能够做到临危不惧,还能够十分的镇静。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 东方联合王国以惊天雷霆之力攻打杜变领地,要一举消灭杜变几十万大军。 唐静一席话感动得猪八戒也掉下泪来,潘金莲善感是非通情达理正是八戒所爱之处,在这点上高秀敏与她唐静是天壤之别。猪八戒听着唐静的话频频点头,表示一定按着唐静要求的去做。 然而这会已经晚了,几乎是声音刚落下的时候,众人就听到了惨叫声和哭喊声。 至于那些胜相的五彩缤纷之光,也开始融合,从极简走向极繁,最后又复归原始,化为最为纯粹的白光。 回到自己院子之后,柔娘越想越不安,觉得这样实在太不懂事了,现特来向姑母请罪,请姑母饶恕柔娘。 顿时,他的几十名奴仆从袖子里面拿出了软软的薄刃,几乎和纸一般薄的软刀,之前完全缠在手臂内的。 在西游世界,太阳可不是秦云前世的一颗恒星,拥有近乎无限的能量源泉。 有人说,赶紧叫他抠喉咙吐出来。诶,这个主意貌似不错,不过要当着斯凤的面儿做这种事情?拜托,请顾虑一下,怎么说,人家也是皇帝新郎官嘛,给他点脸面吧。 原本周桥还有些怀疑周媛的动机,可是见到周媛这急不可耐的样子,周桥又觉得周媛的确不会做这样愚蠢的事情来。 在秦云的眼中,这些个神仙们,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有仙气”。 曹洪听到后,顿感脸上火辣辣的,顿感装逼太难了,好不容易来装一波,竟然还失败了,还是那么的失败。 那宣茂看到高轩将灼焰丹送到嘴边之后,也是立刻就大声喊叫了起来。 这样做出来的料理当然只能算是不差,甚至可以说稳定,但要说美味,自然是远远不及。 不过转念一想,越是不起眼的危险,就越是致命,对江源也越发重视起来。 南宫恨嫌弃的将阴阳头青年一脚踹开,“你连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赶紧滚!”说完转头南玩味的看着吴道。 爷爷要是知道她的工作就是给吴道体检,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自己身上这一套是套装,属性足以撑到85级,所以没有必要拆开。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对方的声音里微带不耐,但更多的是刻意的恭敬。 不一会儿,笑天下和青萝烟雨的玩家也过来,准备用人把boss堆死。 最终琴彻底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火球光芒大放,瞬间的亮度似乎让天空形成了两个太阳。 今天是无月执行任务的第三天,一大早,无月所住的那家旅店门口,就热闹了起来。 恍然想起,早上的时候,陈静好跟他提过,关于秦一飞和蓝雪薇的事。 于是,两人又一番好找,可是无月仍是没有发现什么,就在这时,围墙的另一边,白的声音传了过来。 “放心吧。”叶词冲着流年龇了龇牙表示他的担心很多余,然后挥挥手示意他点离开。流年又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在多停留直接搓了回城石转眼就化成了一道白光消失了。 "哎,在这歇了一天,可累死我了。"心中郁闷的我,在暗自嘀咕道。 那蒸糕上果然印着“百年好合”“天赐良缘”的吉利话,色做深红。我倒是头一次看到京城这里做的喜糕,果然和我们那边不一样,而且精致非常。 少年人总是不喜欢那些深沉的有心计的中年人老年人,可是那些中年人老年人,也曾经是少年人。 几年时间,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秦清忽然觉得冷冷清清,但她知道天下没有不散地宴席,伤感过后收拾心情继续打理秦府的生意。 “伏羲盘果然是诚心帮助我了。”叶东看到眼前一幕,心里暗道。 “也不是,你看她穿的是平民装,像是大家族的人吗?”胖子鄙视的说道。 我正要说话,陈诺忽然冲了进来,焦急的说:墨哥!马恩说那声吼叫是求救的意思!那个丧尸首领在向马恩求救!!!。。。 “宝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苏筱雅深呼吸,准备教训他一顿。 方孝点头,传送回扬州城,一进‘门’就被血莲他们堵住了,拉倒酒楼最顶层,大家竟然都在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没打算审你 听着杜三春将一切都尽数交代,朱文也顿时神情阴冷,面如死灰。 听起来两秒钟的时间不长,但是对于薛封来说已经能够做很多的事情了。 石安兀自感慨了一番,然后便像路人打听了一下县衙的位置,众人便直奔而去。 翌日上午,房门敲响,石安刚被惊醒,姬怀雪便端着吃食推开了门扉。 而这几个丧尸反而因为有肉垫,所以活蹦乱跳继续开始朝着别人撕咬。 原本应该在廊下伺候的宫人,这么久了竟都无人路过,衡月心中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是楚今安特地吩咐过的。 虽然上一次,皇后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十分的亲近自己,但顾若溪能够感受得出来,皇后对她的亲近,完全是因为她是寒王妃的缘故。 叶知冰似乎很是满意萧烨此刻的配合,原本神情淡漠的脸上似乎多出了那么一点点笑意,同时还将手上的证件递了过去。 头部的疼痛感也慢慢减轻,感觉到溪水有用后,他干脆直接走进溪水里泡起了澡。 这一天,顾若溪是彻底的受不了了,她怒瞪着眼前东瞅瞅,西看看,是不是还要向她提出不少问题的白奕,暴躁如雷的开口。 她不仅是大帝境七重的强者,而且拥有神兽血脉,掌握强大的武技和神通。 我觉得肖雅希是真正热爱自己的工作的,这是别人所没有的,难能可贵的一种精神,我真的挺喜欢肖雅希这样是警察。 此刻少延还不知晓此落云修者已经来到了东山虎的府邸之内,少延走近东山虎府邸,直接朝着东山虎所在的大殿之内行去。 少延直接使出凌云仙踪,怒海生灵出现在轩辕战龙的背后,准备给予轩辕战龙攻击,然而少延的出现,直接挥动血浪花,朝着怒海生灵冲去。 在这一点上,李强做得很好。李强吸取了刘翔的教训,和姚老大的成功范例,组建了一个一年耗资300多万美元的公关团队。虽然看似烧钱,却仅仅是李强一年能挣到的两亿美金中的九牛一毛。 长呼出一口气,李强从修炼中醒来。此时李强精神奕奕,马拉松和茅台造成的影响已经全部消除,远胜睡一觉的效果。 等我们追到外面,机场里的行人各个形色匆匆,却已经找不到林毅轩的身影了。 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有两种选择,一是回去,就当今天出来玩了一趟,因为我已经跟丢了,再跟下去也没意义。 但是青冥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凤息吗?倒也未必,端看凤息被贬下凡间前的那次会面,青冥:心上某个地方好像空了一块,那么后来的明昭太子是否是为了拼凑心上缺的那一块才来到凡间与凤息相遇呢? 好听磁感的笑声抵进耳膜,之后带我从低谷到山顶,再从山峰坠落低谷,终有平静时,高城额头的汗滴落在我脸上,重重喘息之余我用力嗅着,发觉全身都沾满了他气息。这感觉让我很安然,而那寒惧之意也终于消失了。 “一个化学家,更确切的说,一个落魄的化学家。”朱魅儿语气笃定的回答。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冷云既已承认身份,此刻便也无需再遮遮掩掩,右掌向前拍出,黑刀辟邪瞬间沿着袖口飞入掌心。 “打算先看看,线索太少,很多东西还不好分析推测。”陆虞说。 秦烟雨翻个身,扔了怀里的枕头转而抱住陈铭腰身,毛茸茸的脑袋在她身上蹭了好几下,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毕竟她经常惹事,师父虽宠她,训斥起来也是不留情的,动不动就关禁闭,对活泼好动的席玖儿来说简直是酷刑。 他们的口里冒出了无数的根枝,将眼前的玩家迅速缠住。根枝缠绕着玩家,将玩家送入那张猛然变大的口中,当吞没玩家后,大口消失,一切又恢复正常。 众人在老人家的家里坐了一会儿,一边聊天,一边把老人家家里的特产都买了一堆,准备带回去送人也好,自己吃也好。 那些百姓不管穿戴如何,眼里都透着一股了无生气的绝望,仿佛他们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半点儿希望与期盼。 乔素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与白珂分散开来,一左一右向牛猛逼近。 宫宴终于结束了,众人纷纷离开,陆家人也准备离开,然而突然一队护卫直接上前阻止他们离开。 许棠刚走出学校门口,保安室外面的大屏正放着昨晚的天气预报。 “往门口冲!”叶天在战场上是个优秀的指挥官吗,在这里同样扮演着这个角色,他明白场上大风局势,该要撤退的时候丝毫不做迟疑,宁残这次抓不住,下次还有机会,可是兄弟们要是有个不测,那就是不合算了。 听了武伯的话。我们大家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说完看着武伯。 天气又凉了几分,我搂紧了阿半,却发现仍然有些冷。和魔鬼交易之后我是不会感觉到寒冷的,即使我有冷的意识,但却没有冷的表现。为什么现在的我会冷的缩了缩脖子,难道我开始向往温暖了吗。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你们中国有句俗话,狗急了还会跳墙呢。”松田君子回应着。 周雄,莫不是上次在丽都服饰听说的那个周雄董事?就是一直和秦慕瑶作对那个老资格,看这架势,带着两个狗腿子,四个保镖直接去秦慕遥的办公室了。 却看此人形貌仍是婴孩珠圆玉润想来年岁不大,皮肤甚是白皙,尤其是脸蛋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欺霜赛雪。 “别废话,赶紧进去,上古神族传承不会用多少时间的,当心你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木方有些善意的提醒他说道。 只不过蚊子这家伙隐藏得实在太好,而且对政府部门并不是十分信任,是一个阴谋论者,总觉得跟政府部门打交道不靠谱,几次找他都没找到,叶天也就算了。 孙立华的出手让整个地下二层沸腾了!高台下面的包厢中分成两种情况。 说完尚琳琳转身就走,火红色的高跟鞋踩到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邻居连忙答应,到了自家门口,打开了门,请李日知进门。进门之后,李日知直奔窗户,去查看窗棂。 凌天吸了吸鼻子,随即皱起了眉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也有着搏斗和厮杀的痕迹。 李日知则带着成自在到了客店的大堂,客店的大堂是专卖吃食的,不过早就打烊了,凳子都摆到了桌子上,李日知吩咐店伙计,就是刚才要赶成自在走的那个店伙计,让他收拾出一张桌子来,他和成自在坐下。 全束方只好上前扶起尚大娘,把她扶进了客栈,李日知和众士子也一起回来,客栈掌柜见状,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说什么。 这帝俊与太一也不过两名羽族高手而已,如今三族式微,这两个家伙欺负龙族不说,还把龙族弟子如此折腾,简直就是龙族的奇耻大辱。 宁修自然也不例外。他和老爹老娘七郎十郎一起到街上赏焰火表演。 天庭擂鼓声中,数千亿妖族精锐如潮水一般涌出南天门在半空集结,浩浩荡荡如亿万里乌云般遮天蔽日,不多时妖族集结完毕,却见前方天空百亿巫族精锐在十二祖巫率领下也列阵前来。 然而事实是什么?慢慢的随着修行界不断完善,大家忽然发现原来具现系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玄灵有着完整的思感和记忆,缺丧失了元神分析事情的能力,除了依靠本能辨别一切,一旦有着复杂的事情就会凌乱。 卫皇后脸色尤其难看——因为蜀王跟肃王关系好,之前又才跟太子打过架,所以帝后跟简虚白一样,都有点怀疑这事与肃王有关,即玉佩是蜀王专门跟端化帝要了之后,悄悄送出宫外,好让肃王的人安排行动的。 李扬八人恐慌地对着于浩大叫道,他们甚至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只是于明的气势就压的他们几乎抬不起头来。 迦娜眼看着那个恐怖的男人越来越近,眼中闪过一抹恐惧之‘色’。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知道从此以后我会和林南亦牵扯不清的话,我一定会逃跑的。 第132章 江宁府,要变天了 “秦川,你这个狡诈小人!” “我即便变成厉鬼,也要将你撕成碎片!” 秦川嗤鼻一笑,直接一脚踩在朱武的头顶,使得他整张脸嵌进泥土之中。 “怎么,输不起?” 她自认为是真的爱这个孩子的,又因为亏欠对他特别特别的好,比其他几个孩子都好,怎么到最后他反倒指责自己不会爱呢? 丢下她一走了之,还留下话不合离,哼,他说不合离就不合离,凭什么? 不过看到她们进去,他才发现,也没有谁多看一眼他手上的游戏机。 “狱总,你该回去办公了,你现在真的这么闲吗?”苏千寻实在受不了了,抬眼看着他。 其实,自从知道杨展鹏住在这个医院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抽空来这里陪他说说话,学着帮他按按摩什么的。 “明明是你想陷害我,我看你是故意泼到她脸上的吧,离那么远,根本不可能泼到那边去。”苏千寻直接拆穿了蓝倾城的谎言。 “是真的,他身上有香水味,脖子上还有吻痕。”狱夫人没办法接受这个打击。 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往前走,身后突然有一阵风袭来,苏千寻敏锐的感觉到了,她迅速的闪身躲开了身后人的攻击。 沈安然心里很不安定,她知道夜盛栩有多讨厌自己接近夜盛霆,而他刚才又有点闪烁其词。 她最多有点担心那一巴掌打太重,以及孙家的地位太高,让夜盛霆被长辈为难了。 林夕有些想笑。但是这个时候却笑不起來。这个世界上。总归都还有那样的存在。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坚信自己的实力才是唯一的傍身法宝。但是。却忽略了还有计策这种东西。很正常。同样也很是悲哀。 当他睁开眼,正想回答她时,却看到她左肩膀后则上有一个红点,细看之下,那是一个红痣。 “那就不说…”炮天明话说一半惊讶看着桃花阵。天眼顺着转头一看,也惊讶发现剑琴穿了个新手衣服竟然出阵了。 全军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战士服用了m05,这些战士毫无疑问绝大部分都是基层战士。 当然……最关键的是,所有人都不相信只有不过数百人的灵州人能在保有几十万人口的汴京掀起多大风浪。 施嫘嫘底着头思索着,突然间她抬起头来,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一个能把王香芸引出来的计划了。 没想到施嫘嫘居然用着假冒施嫘嫘的身份,难怪她虽然觉得不对劲但却怎么也想不通,穆贺炎在来到中城基地时都还在找施嫘嫘,所以她当时很肯定施嫘嫘还没找到,才会让穆巧兰冒充施嫘嫘的身份。 公爵沉重的蹄声开始前行,以且格拉斯为首的二十个卫兵们用同样沉重的脚步声呼应在后。 李毅听到宁枫的话之后,便微微的放下心来了。既然对方同意自己开灯了,那就说明,对方想要和自己是真的谈谈,而不是“谈谈”,一个是通过语言,一个是通过武力胁迫。如果有的选的话,李毅还是最希望是前者的。 岳妍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来还以为会遇到多么大的麻烦,结果竟然是直接遇到了一个从者,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查访疫源 “原来如此。” 秦川忍不住感慨道,“梦竹神医不仅医术精妙绝伦,更是有着悬壶济世的菩萨心肠,真是医者仁心啊。” “既然这样,不如梦竹神医就同我一起进城。” “我们合力救助那些染病的百姓,并揪出此次瘟疫的源头如何?” 夏梦竹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当即同秦川一起并肩而行,进入曲明县。 “老夏,你看看这份报纸。”说完,高珏将手里的报纸递给夏德来。 “他如果真的为了我,为什么不想办法把我带走,还要我留在这里,永远被林美凤关在这里?”李霜也大声地反驳着周林,可见她这样被关了这么长的时间,压抑得很。 可是事以至此,那高升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是到一边呆着,等到这其他的干部们比赛完了,那可就论到他和军长一块考核了。 若他知晓凌断殇直到此时都还未动用真气,仅是以肉身之力对敌,而且还仅用了一半的肉身之力,不知这黄武师该作何想? 说话的同时,司凤仪移动脚步,从高珏的身边绕过,朝门口走去。 现在朱向军就把他手里的纸团拿到手上看了一下。他看到那纸团上写的是‘红军’两个字。 不管柯尔特的挣扎,蕾诺亚一把拉住少年看似柔弱的手臂,还是根本不可能反抗的右臂的说,柯尔特被拉到蕾诺亚旁边,另一边阿斯兰坐在那里。 “好,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尽力了。军长,他也不应该批评我。”黄连朋虽然出丑了。可是他还是很自信的。觉得自己是已经尽力了。那军长也看在眼里了。 一时之间,展现出圣兽姿态的三只碰上比起自己高一级的姿态,整个局势一下子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三圣兽刚刚那股傲气,盛世凌人的样子就像突然间碰到了自己父母、老师一样,一下子变得乖巧,温顺起来。 但此刻的慕谦却若有所思,其实他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她,重新调查温宁昱和夜思源的消失有了新的进展,这两人当初在c市所用的名字,与她亲生父母的名字完全符合。 孟静仪脸色一变回过头,手就被肖恒紧紧抓住,他越过了她,将她往楼上拖去。 肥爷从叶婷婷的额前,将灵符拿了下来,此刻两个叶婷婷顿时变得正常起来。 “人家才不会哭。”夏梓晗羞恼的跺了跺脚,脸红的跟进了滚水锅里被泡了一样。 可她也就这么呆着,最大的动静就是俩手来回掰手指,我俩坐了半天,愣是没人开口。 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种感觉慢慢消失,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我就闻见一股非常刺鼻的血腥味,我眉头紧皱,眼前恢复了光亮,我正准备打量四周,但突然我背后一凉,全身的寒毛颤栗。 袁太太还想再说一句,但褚景琪一个冷眼,就把她到口的话给噎了回去。 可是,就在大家为豹妹庆幸的时候,他们中的人,就开始频繁生病,而且很多人,晚上总是能听见操作间运转的声音,还有人说话。 生死什么的,我早开看了,人固有一死,只分早死和晚死,与其畏畏缩缩的过一辈子,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去。 紧张归紧张,但也不可能退缩,我深吸了一口气,朝那山包走去,我发现随着我走近,魂幡之中的那些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而且前方的空气开始变得有些凝固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就是你手下的兵? 朱斌脸色一变,立刻厉声喝道,“拦住他!” 两名官兵急忙冲上前,一左一右抓住农妇的肩膀,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却对农妇怀中的孩童视若瘟疫般惊恐,连碰都不敢碰。 “我觉得我们是应该去帝都试一试。”瑞贝卡忽然郑重无比的说道。 不过莫哈拉后墙确实是超严格的,所以原主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跑出来,期间,她甚至用了几条人命才换来了自己的出城。 黑衣男子暗骂了一句,早知道他就应该弃了短棒直接推开,只可惜方才抽棒的那一下,已经让他失去了避让的最佳时机。 王统领面上顿时显露骇然之色,但是他掩饰得很好,再加上低着头,所以一时之间也没人发现。 可是老祖不飞升是因为牵挂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宗门,也算情有可原,飘渺这又是咋回事? 霍弋听到陆逊打消了独自埋伏秦军的主意顿时松了一口气。陆逊则吩咐了斥候几句,让他们明天注意这些奴兵的情况。之后,众人便悄悄摸到山脚,找出藏好的几匹战马返回羽林军了。 整个大帐被人拦腰砍断,失去束缚的上半部分帐篷被风一吹就向后飘去了。 “是。”国公爷也挺想和自己的儿子谈谈心的,饭桌上话不多,几年不见,儿子长大了不少,身上也没有了,几年前的骄纵之气,总算是有点元帅之子的气度了。 “除非你能让我带着休伯利安号一起离开。马上!”艾尔菲毫不客气的提出一个无礼至极的要求。反正也知道不可能,他索性狮子大开口道。 人家连路线都不肯说,摆明了就是不想带上他们,何必还要自取其辱呢。 毕竟刚才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和陈导发生了冲突,而陈导到现在却没有任何想要向她低头的意思。 他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像是有心事似的,紧皱的眉头,迟迟都没有舒展开来。 既然如此,她就可以利用舆论的力量,让秦时在娱乐圈内一败涂地。 江枫依言来到门口,抬头看去,天上大雪依旧,也不知何时才会消停。 他的这身装备虽然称不上豪华,但是也都是一身绿装,可花了他几千块人民币呢。 林歌的身材很好,主要是皮肤很细腻,气质也很不凡,让杨衎超级羡慕。 当魏玲和魏陌来到现场的时候,魏陌脸上的笑容明显比魏玲要多的多,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经约定好了,二只兽王哪一个先攻击谁的帮会方阵,那这个兽王就归谁所有。 她不由得有些担心唐蔓蔓,担心工作室的发展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交汇处镶嵌体型不等的菱形水晶,让整个房间笼罩在某种恰到好处的亮度内——所有举止和筹码都清晰可见,却又保留着昏暗柔和的私密性,刺激每个蠢蠢欲动的野心。 “怎么?你父亲母亲要进你将军府的门,有谁敢拦着?”李威捋着两撇胡子,很有些愠色。 “可是现在我们的力量强大了,我们可以轻易碾碎任何一个领主,哪怕他们联手也不行。”诺克放起斧子,握紧了拳头。 见到李植,见李植穿着棉布衣服迎出营帐,许敏策长揖及地,却是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霍乱 农妇又对着夏梦竹一阵千恩万谢,才抱着孩子转身离开。 夏梦竹转身走到众人面前,却没有看向秦川,而是直勾勾盯着朱斌。 在城中,不方便使用位格的力量,所以卢格单纯的使用武力来解决问题。为了以防万一,他先给自己套了一身铁皮盔甲,然后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守在门口的丫鬟深感好奇,她们跟在主母身边时间长,夫人什么性格她们一清二楚,怎么会没声了。想要进去看看,又牢记着夫人的吩咐,不敢轻易上前。 子严以为楚青珞是因为知道了真相,所以八公主和龙葵才不能放过她。 狂风很疾,夏雨他们努力稳住身形,诡异气氛,让所有人都心,都不由提了起来。 刚走到皇后的云霞宫外,就见先到的嫔妃们已经出来了,个个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奇怪,似乎既兴奋,又担忧,从玉妃和德妃身边经过的时候,停下来行礼,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跟着,整个乡里都传开了。宋氏嫡庶的故事,一时被传颂的热热闹闹。孟家也是大家族了,也开始闹着要确定嫡脉,重编族谱,只打算闹得比宋家还厉害,狠狠压过宋家的风头。 “嘣嗡”一声弓弦振动,那一箭迅如闪电般飞出,下一瞬间已经插在了目标的脊背上。不过似乎并没有射入太深,只斜斜挂在那头大猪身上。被那野猪懒洋洋在树干上一蹭,便掉落下去。 宋二笙抱着大师父的大腿,“妖怪变得吗这是?”太不搭了吧!!!这么一片荒山,居然有这样一座如此金灿灿的寺庙。它下一秒就算消失了,宋二笙都不会奇怪的。 “回圣上话,何大人从头至尾都在协助龙葵大人。”李艳肯定道。 至少,她不虚伪,对于自己喜欢的,讨厌的,都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当年从【旧世界】尽头启航,顾慎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喊醒沉睡在梦境中的几人,并且赠出参悟此地三枚火种的权限。 而爆炸余波产生了强大的冲击,将覆盖在地球表面的黑暗尽数祛除。 第二天,李姐难得七点起床,只穿一身家居睡衣,拿着手机,懒散地依在秦可卿的卧室门前。 他此时还在消化刚刚得知的消息,毕竟江庚说的话里,不是全部都是有用的。 视线扫过正中间那几件极其“省布料”的真丝睡衣,他“嘭”地一下关上门。 不一会的时间,风娜也上来看到是这样的情况,于是她先去洗漱,洗漱结束了,也就在另外一边睡下了。 不仅如此,负责押送的官员手里,还有可以请调地方驻军帮忙的临时圣旨,怕的就是中途出现意外。 他们连忙十分热情的迎了上来,当他们一开口,梁以橙便认出他们来了。 若是不能借助祁承业的势力艰难求存,那么回到驻地,只会是万劫不复。 月云歌和月花对视以后,后者过去将信拿起来展开,里面一个字都没有。 方笑花红着脸摇摇头。男生挥挥手算是告别,就离开他俩向教学楼走去。 琳娜心里一沉,就明白了,对方和自己曾经欺骗过的那些男人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别说是娇滴滴的哭泣,琳娜怀疑,自己就算是当场哭晕、哭的呕血,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第一百三十六章恶人不如蠢人灵光一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朱斌更是脸色铁青,两眼死死盯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熊熊烈火,恨不得直接将他撕碎。 秦川挑了挑眉,饶有兴味问道,“你是何人?” 弗兰克继续说道。他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外国人在中国人面前所特有的那种趾高气扬的傲气,现如今似乎已经被折磨的完全没了脾气。 对付林昊这样的人,就要挖苦他,折磨他,损他,鄙视他,从心理上将他彻底击垮,然后再从肉体上将他击败,这样才能彻底让他败在我的手里,让他见了我就胆战心惊,只有这样才能使他不对我的兄弟们产生威胁。 尤其当我一边做着烧鸡一边瞥见你薛婶儿隔着一道街,偷偷的瞧着呢:我,这种日子拿神仙跟我换,都不换。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哼,炼气境虽然棘手,但也并非不可匹敌。”乌香雨眸中冷光闪动,她本身是炼气武者,李三也是,有他们两个在,再加上几百护卫,除非魂天狼真正死而复生,否则白骨渊的悍匪想动他们,还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龙刺正在思考大计划的细节,狗娃的一句话差点让他直接掉下椅子来。 结盟之后,组成团体,吞并好地方,然后倚强凌弱,夺取他人宝物与战力值。 “老柴,你觉得五大基地的话可信吗?”熊城总统府里,叶戈尔正和柴科夫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两方对峙,无形中似乎有着气流在撞击,让得这方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这次所有人发现阳视报道的三名大学生,不正是和莫雅同上一所大学吗? 这就是多年以后,她给他的答复么?一时间,他的爱再如何炽烈,也瞬间被曲江池的寒波尽数覆灭。 这一幕让整个竞技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怎么会这样?势均力敌?兰考多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强大了?难道今天要翻船? 候补蝎王脸上一喜,还以为楚峰是被他给吓住了,但接下来楚峰的话,便把他魂吓没了。 只不过,就在众人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时,接下来的一幕,直接把不少人给震晕了。 不过吴阳无所谓啦,讨厌我的人那么多,你这个未成年丫头又算老几? 挂断了电话,苏夕月急忙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急匆匆的离开了公司。 这是炎魔第一次陷入如此绝境,即使不敌程尊者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因为程尊者没想要杀了炎魔,只过来警告一下炎魔,让炎魔不要太过分。 可这第九十一层的魂纹,完全不同,尽管也是在模仿人族的魂纹,但楚峰知道,这绝对不是出自人皇之手,因为内部还蕴含了天尊的力量。 龙扬运转天地人三个丹田的真气,真气早已经和普通的先天初期的修士相差无几。龙武便马上感觉到一丝丝的危险,但还没有反应过来,龙扬已大喝一声“奔虎拳”,直攻向龙武的颈部。 据传,昆仑的继承人已经跻身造化境大成的境界,而今也不过才修行了二十年罢了,可谓真正的旷世奇才,让人仰视。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只小朱 夏梦竹从女尸的身上,提取出脓水和血液。 仔仔细细研究了半日光景,才终于通过感染源的方式,钻研出了破解之法。 可是,杨杰听了这句话,马上就再次心生愧疚,未婚生子,杨杰还不想,可是已经由不得杨杰了,如岩浆喷涌,直入姚欣的花心。 那丫头被人架住了,这回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挣扎反抗。家奴的手掐着她的肩膀,像是用尽了力气,掐得她那单薄的身子骨直颤。 “叶总,你就放心吧,我和孙鹏前一段时间又研发出了全新的散发性全息金属球,这个绝对够劲爆!”庞虎自信满满的谈起了自己的新全息科技。 唐心看到秦渐这么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秦渐会真的搞点事出来。 “加油老公,你是最棒的!”韩雨韵抱住了叶玄,在耳边轻喃鼓励道。 我看了一眼棉袄胖子的手机屏幕,上面果然是12月15号,两个一模一样的手机,居然差了7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浓浓的鼻音出卖了凌筱筱的心情,可是她心里也希望孩子们不会有事,因为她心理上根本承受不了孩子出事的后果。 他不敢问姐姐在北辰潇的府上过得如何,也不敢问她是如何逃出来的。其实这些都可以化成一句话,那就是姐姐嫁过去之后,过得并不好。 其实杨杰心里因为有姚欣爸爸,还有刘大医的事情,杨杰是不想做那些事的,可是看到闫娇的兴致很高,也不好让闫娇不高兴。 “马师兄,我们在不同空间之间都需要通过传送阵台,那些噬魂族如何能够穿过世界的壁障?”有弟子问道,其实很多人心中也有这个疑惑。 “安琪她的意识居然可以这么强大?”叶暖雪不禁喃喃道。然而,她却还没来得及了解刚才所发生的事,却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呆了。 将这片野点房区搜完,林越依然是没有枪,但是他还算是心平气和,手里多了一个平底锅,背上则是多了一个一级包,之前找到的烟雾弹和枪械配件以及刚找到的五个绷带都放在包里。 孟吴的声音里,略带着担忧,这次回来,她自然是见到了白菲的,只觉得白菲姐姐的心绪比以往更加沉静,更难琢磨了。 此刻,林越的身形出现在了人们眼前,他们也没有惊慌,反而很激动。 后果就是做了噩梦,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怎么都爬不起来,冻得浑身发抖,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大冰块儿的时候,被惊醒了。 若是之前,林越需要屏息凝神感知周围才能得到这些信息,而现在有了直播间带来的上帝视角,他侧身躺着,身体机能尽可能的模拟着昏迷着的状态。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安逸也疑惑的点了点头,刚打算说点儿什么,房门处又响起了钥匙开锁的声音。 陆君恺的这一记吻深情又激烈,像是将这么多天对闫闹闹的思念都倾注到了里面。 慕白看上去很抱歉的样子,但是人性最是复杂,就算是至亲也一样。 何况,赵牧根本没有打算放出太过先进的发动机技术,只需要领先国际现有的顶尖发动机水平数十年的水平就足够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 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将板车上的木箱打开。 然而,在打开木箱的一瞬间,管家的笑容瞬间僵硬住,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这……这……” 朱霸江不解道,“怎么了?” 管家却满脸惊恐,根本不敢开口,颤声道,“老爷,您自己来看看吧……” 听到他这意思,鹿一白倒是有些诧异,她本来以为,齐蓝雪的死,会让周怀幸的情感战胜理智。 工部员外朗,从五品,不需要上朝,不需要管理其他事情,只需要监管修路,其他的一概不需要管,朱朗想要拒绝,但是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朱朗知道,这是朱元璋的意思。 随着歌曲的演唱,很多了解两人的观众,已经大概能猜测到是什么事了,纷纷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今日能陪同族老来这里的都是每家的主事,他们的家人正虚乏地躺在床塌上尽力节省着每一点体力。 这话一出,徐青良目光亮了几分,才两日不见,他已经很想念她了,每日都想见到她,为她写了几首情诗,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从醒来后,鹿一白看着就格外脆弱,周怀幸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 当初场面上产生的情形,他觉得这赢楚也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对付得了的。 山鸡:你不爱我,一点都不专情!明明以前只喜欢我,只吃我的。 一个大秦士兵上前,举起手中的长矛,直接刺入这匈奴贵族的胸口。 说着话把地下的碎砖一拨拉,重新从车兜里拿下三块砖摞在一起,又把刚才柱子用作垫砖的两块一起摞上去,同样是四块!但下面没有悬空,实打实的放在地上。 很显然,殷冲会错了意,觉得殷枫的顾虑是因为回族时,因族人的不待见,而有了情绪。 四块标准“充能晶石”的使用,令iii型已然越了当前拉西曼傀儡科技一个时代。 赤脚大仙看着杨峰飞行的方向,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空,因为杨峰飞行的这个方向就是封锁妖域的方向。再向前飞,可就到了封锁禁制的地方了。这简直就是个死胡同,进去了前面就没路了。 “弗拉德,听说湖人要买断你了,怎么,明年过来我再拿一颗总冠军戒指给你?”道格瑞秋见两人陷入回忆,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辽国起于草原,他们之中的男子,自幼都生活在马背上,所以骑术都十分精湛。 殷枫喃喃自语,虽然成为修士,可对于族中的成人礼,他依旧极为重视,思乡之情掺杂些许朦胧爱意,让殷枫归乡之心似箭。 萧朝已经来到了镇魂关,无法回去,所以凤尊也不用隐瞒萧朝了。 双手呈虎爪,锐利的寒光爆闪开来,指甲竟然是变成了镰刀般锋利。 艾弗森没有发言,因为道格瑞秋已经吹丧着头表示投降。而丰田中心的讪笑声则多了不少,同时无奈的叹息也少了不少,好吧,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关于这一点可以从评委德雷克斯勒的哈欠声中能看出些端倪。 安布雷拉公司有竞争对手了,这还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以往发现好东西的时候,都是安布雷拉公司独享,这一次恐怕就不一样了。 羊垛子家兄妹七个,在一场持续时间特别长的自然灾害年代里,饿死了六个兄弟姐妹,母亲也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上位者的恩赐 朱霸江微微怔了怔,立刻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道,“尚大人……” “老朽这段时间来,一直在派人打探江宁府的消息。” “这半个月来,那秦川小儿将我们朱家在江宁府的生意产业,全都收入囊中。” “主人不是要给我衣服吗?不打开门怎么拿嘛。”大乔眨巴着她那双水灵的大眼睛说道,看那样子并不是故意这样做,甚至她感觉这样很自然,根本没什么不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乎把我贬低的一无是处,而我却仍面带笑意的站在原地,对他们的话不仅不气,反而还觉得好笑。 寒来盯着这双好看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点点头,而后又立马意识到什么似的赶紧摇摇头。 这几下打的很重,直接就将他半张脸都打的肿起来老高,就好像挂了一个馒头一样,就连牙齿都打松动了,殷红色的鲜血,更是不停的自嘴角溢出。 “口气很大,那就来吧,但愿你一会还能这么自信!”佐佐木手一挥,就有人将骰子送了过来。 没了木簪的束缚,她的乌发尽数垂了下来,柔顺的搭在肩后,暗淡的光线下,还能看清她眸色中未散去的肃意。 刚刚突然觉得很在意的人,突然跟你牵上了红线的人,又突然去世了。去世前,他是笑着的,笑着告诉你,见到了你真好。 “哼!是挺能忍的,忍的当初可以放弃自己的情深骨肉。”艾伦愤愤的说道,在爱丽斯面前,他根本不需要隐藏什么,这才是最真实的他。 青玥惊觉,不是没有气息,没有生灵,而是她周围的一切,都被静止了? “艾伦?恐怕对方现在自顾不暇。放心吧,我对你们没有恶意,我需要的只是那个男人吧,真的很期待在你们和她之间,我想看看我们的暗皇会选择站在谁的那一边。”房间里回荡着老者的声音。 众人的脸色变得古怪,龙云告状还在十几分钟前,现在他又面对了同一个问题。 她倒不是嫌弃属下使用美人计,她只是……觉得花昭已经威胁到了她的位置。 但是杀人又不是比武,只要这个纨绔子弟自己修为不高,那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北溟宝走出云天原,南宫明浩就有把握除掉他。 然后,一股尖锐的疼痛涌入心间,仿佛有一柄匕首刺了进来一样,司沐颜疼得不行。 如果她在总裁办公室里耽搁的太久,没人觉得她是被欺负了,只会觉得她刚上班的第一天就偷懒旷工。 苏悦然坐在池边的长椅上,拿起一旁的鱼食悠哉悠哉地撒进池塘里,馥郁的花香让她忍不住长吸一口气。 齐衡面颊被迫贴在慕安泽胸脯,随着少年启唇,那胸脯跟着一起发出强有力的震颤。 想着今晚可以抱着花昭睡觉,商少峥便控制不住心情愉悦,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蛮开心的。 如果非要用某种东西去比喻【高三牲】这种生物的话,那么最适合的说法,一定是“脱笼的囚鸟”。 毕竟她没有那么厌烦他不是么?月光透过落地窗,打在苏晚歌身上,让他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圈。男子的面容姣好,帅气的脸上,有一抹满足。唇角高高的挂起。 第一百四十章 土匪绑票 郭有财出了府衙,满面春风,欢喜无限。 儿子郭硕,以及一众奴仆下人,都在府衙外等候。 见郭有财出来,众人立刻迎了上去。 郭硕连忙问道,“爹,怎么样?秦大人答应了吗?” “废话!” “金义轩?”听到离不远处的手臂上露出庞大纹身的两个男子正在聊天的时候,华枫从那些两人的聊天当中听到这个让他敏感的词语。 我手里拿着电话,在这漆黑的夜里,有些迷茫,抬头仰望天空,看着夜空的闪闪繁星,真的好美。 这些jing灵果李想还没有吃就只是放在永恒世界里,就能感觉到整个世界里面充满了生命之气。 异口同声的感激话语只听得展飞鸿心里一阵热流朝上涌起,看来自己这伤,也算是值得了。 在这一刻,十二灵兽皇再次感觉到刑飞的气息消失了,脚下的祭台也消失不见,不知去向。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飞鸿他也不说,又能有谁知道嘛。”东方馨听到姐姐的训话,有些不服气地撅起了嘴巴。 其实开酒吧问李安妮比问其他人都好,李安妮虽然只是调酒师,但天天在酒吧上班,经验比他和周子言肯定要好得多。 只不过低着头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有他们各自知道了。起码,苏景绝对不会像是他表面的那么紧张和忧虑。 话声未落,这个狂战也被一道尖刃划破喉咙,当场化作白光回城去了。 林慕白也不着急,人都死了,她再着急也没什么用。云中城的仵作也算是经验丰富之人,上回金凤的死,便是验得极好,是故林慕白也信他。 他的语气低沉,幽深的眼眸中带着别样的情绪。一动不动的直直的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一年前,手机上接到了一条短信,说江亦宁要和于程要结婚了。她当初害死了你母亲,你难道没想过要报仇吗?她抢走了你父亲,你为什么不抢走她的男人。 当他才打算着要去大荒域探险时,一天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这真武域的一个叫做元阳界的地方最近在闹大饥荒了,有大批的饥民难民向着真武宫这边过来了。 “我当然可以做主。”主管可不想看到戚尺素看中藐视的眼神,马上说道。 “是呀,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我不想把这天一城彻底的毁掉了!”苏浩说道。 “不管你什么办法,我都不会上你的当的。”这元清看了一眼苏浩就把眼睛闭了起来了,他是实在没有那么多力气了。 马车启动后没多久,正舒适地靠坐在软垫上的孟大少爷,忽然语带赞赏地对坐在他身旁的曲祎祎如是说道。 我刚才有看过外贸部那些职员的资料,自然而然知道,她是外贸部的主管。 苏浩他们一时没有办法,也只得由他去了,毕竟这真武宫中,要处理的事情还是有许多的。而且有许多的情况,他需要好好的了解一番才行。比如才进真武宫时提到的前些天有怪兽来犯的事。 冥王派阴兵来监视他了?心里一阵冷笑,故意的飞起来,直接飞向地狱出口的方向。 沈默云依旧猜不透她的作为,所以没有应也不曾否,叫沈默晴急得差点要跳脚。 第一百四十一章 逍遥剑法,第二重! 然而,他刚走上前,直接被朴大牛狠狠一脚,又直接踢了回去。 “郭家主,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好说话?” 龚谦狞笑道,“事还没有办成,就想将人带走,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现在这个张角也是一样,他的星级显示为三星级,但他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要比三星高,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是个npc。 做美味的食物是他唯一可以让自己开心的方式,有人能那么喜欢自己做的东西也让他很高兴。如果这个蹭饭的可以更可爱一点就好了。 上学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一天刚刚去上学就盼望着放学,其实到了自己上了大学之后,这些感觉也都没有了,每天这样混混,也就混过去了,没什么不满的,没什么无聊的。 卢克瞪大了眼睛,拽了拽李言,似乎是想告诉他,那几乎是铁证如山,就是有狼人,人类是伪装不了的。 蛮人很气但又不敢怎么办,自己是败国,附属国,更何况是先杀了流殷国的三皇子,就算他们想追究也没办法。 有点气喘吁吁的说道,从自己的人物介绍中可以看出,波尔并不擅长打造,而是只在零件与再加工上有着天赋和才能。 夜音素说着她这两年的经历,难免伤感之情,脸上露出微微迷茫和忧伤。 他们这个战术就是趁其不备,想出来的人不是教练,是冷辞,还有云墨一点点功劳。 是棺材铺里出殡用的,很多,模样简直辣眼睛,云墨看一眼都觉得侮辱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经过了几次教训,阿里娅越加谨慎,对着门外的身影微微蹙眉。 那个胖子首先回答:“我叫刘明海。”另外两个也跟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分别是钱丰和魏思航。 如果不是怕被张妈回来之后看出异常,恐怕向薇薇会运行真元将大门给摧毁。 “似乎已经完了!”掌控者看着孟霸天倒下,叹了口气,说道,手一挥,就要击碎虚空中的那道光柱。 在被二人架着走时,张浩悄悄使用了一个千斤坠,压得二位黑衣人直咧嘴,两条腿都在颤抖,使出吃奶的力气支撑着张浩的身体。 血狼一下子单膝跪地,抱拳说道:“东老前辈,如有吩咐,血狼上刀山,下火海,再所不辞!”铿锵有力的声音传遍整座山峰。 路爸是因为原来在市里做过装修工作,接触的人多了,见识也广些,加上以前一个工友给家人买珍珠手链时,跟他唠叨过一下,所以懂得一点。 杨玉环顿时豁然开朗,刚想让阿霜回宫把萧江沅叫出来,却不想萧江沅已经到了。 “说不定我们的孩子天赋比他还高,到时候望月宗又会得一天赋极佳的传人,这可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季无双得意道,眸中精光闪过。 播音一遍又一遍响起,张浩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因为张浩已经看出来,这老人已经醒了,只是他想躺着装昏迷,不知道在玩什么把戏呢,想不出来,不妨碍张浩看戏,静静的看着地上的老人表演。 “完胜!一场经典的完胜!”刚参加完新闻发布会,于航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 这其中,不仅有林家老大这位学霸的帮助,还有林家其它几兄弟给予的衣食住行方面的关怀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