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代孤城帝妃恋》 深院静、小庭空 光绪三十四年十一月十五日颐和园仪鸾殿 慈禧躺在床上,苍白无力的双眼,看了一眼殿内,她颤颤巍巍、有气无力的道:“来人,扶哀家起来!让新帝过来见哀家!小崔子......小李子......”听见脚步声走了进来,正是崔玉贵,又见他身后跟着一个陌生女子。崔玉贵对女子道:“您尽快,奴才去门外守着。”女子颔首,径直走到床边。慈禧看了一眼走出殿的崔玉贵,又看着女子,战战兢兢的问道:“你是谁?” 女子坐到床沿边,俯身慢慢凑近她,缓缓问道:“怎么?老佛爷怕了?”她冷笑一声,又道:“老佛爷杀人的时候多么干脆,我从未想过您还有害怕的时候?”说完她抬起身子,双目凌厉的看着慈禧。 慈禧看着她,紧紧地缩着身子,用颤抖着声音问:“你到底是谁?”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扯她。 女子冷笑一声,侧着头,看着慈禧,冷冷的问:“你为何要杀载湉?” 慈禧笑道:“他该死!”说完看着女子,咬牙切齿的道:“你们都该死!” 女子愤怒的卡住她的脖子,疾言厉色的问:“我们到底哪里该死?就因为我们不按你的意思活,你便处处刁难我们。芊禾、洛风、高万枝、嫣然、还有我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拥有这天下至尊的荣华。我们只是想要寻常的活着,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们!”慈禧颤抖的双手攥着她的手,试图用力推开。女子说完冷笑了一声,松开了手。 慈禧缓了一会,不停的重复道:“他该死......!他该死......!你们都该死......!” 女子一巴掌扇过去,道:“他虽不是你亲生,但也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吧!他还是你亲妹妹的亲儿子,你心真狠!”她一字一字吐出来,眼神恨不得立刻吞了她。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女子端坐身子,冷笑着,又道:“您知道吗?您毁的不仅仅是他,您毁的是您的家,您的国,您叶赫拉那家的荣华与富贵!”说完她呵呵大笑,侧头看着慈禧。 慈禧双唇颤抖,道:“妖女!” 女子笑道:“我这妖女,一心只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不像老佛爷您,一把年纪了,还和身边的阉人不清不楚的!”她大笑,看向慈禧,又道:“我都替您脸红呢!” 慈禧伸手欲要打过去,她轻轻推了回去,笑道:“老佛爷都快死了,还是省点力气吧!留着那口气,好看看这花一般的世界。等今日您下了地狱,便再也看不到了!”慈禧紧闭双眼,喘着粗气。 女子见她双目紧闭,笑道:“老佛爷可知您最近为何身体欠安?”见她仍闭着双眼,她又道:“因为我在您的寿宴上,稍微加了一点料!” 闻言慈禧睁开双眼,瞪着她,双唇不停的蠕动,似是想说什么,却无力说出。渐渐地,她的嘴唇不再蠕动,双目瞪大。过了半晌,女子抚在她的鼻尖试了一下,心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冷笑了几声,起身,扬长而去...... 陈舒立在院中,抬头看着挂在夜空中的残月。 “载湉,明日又是初七。我带七七去看你,可好?” “好,舒尔,我好想你们!我等你!” 忽然,‘噗’的一声,一把匕首插入她的后背,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缓缓转头,不可思议的睁着双眼,问:“为什么......?” 那人歇斯底里的说道:“我恨你......”说完用力抽出匕首。 鲜血喷洒出来,静静的......慢慢的......她倒在地下...... “叮,恭喜宿主再次回到第二空间,获得神级重生系统!” “请自由选择穿越一次,奖励万能宝盒一个!” “请宿主选择......请宿主选择......” 第一章 似梦里、乐匆匆 光绪六年,夏末秋至的午后,湛蓝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微风推着白云翻转,太阳把他滚烫的脸藏在白云后面,天气不凉,也不顶热,让人着实舒服。 钰舒坐在后院的秋千上,随着秋千微微摇晃。看着同在院中的哥哥姐姐们,心中甚是欣慰。原来的世界里只有爸爸妈妈,而现在这个家,姐妹五人,兄弟三人,还有阿玛、额娘、夫人和姨娘。钰舒是在会蹒跚走路的时候,才记住这里的人物关系。如今,已与他们相处四年多了,家中的气氛很和谐。阿玛是户部侍郎,他他拉家是高门大户。虽是大户却没有深宅内院的勾心斗角,人人都是相亲相爱的。 她又看向不远处的廊上,来来回回穿梭的丫鬟嬷嬷们。半晌,她冷笑一声,古人定个亲真是繁琐,二姐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娃娃,就这样大张旗鼓定起亲来。若是在二十一世纪,她还只是个青少年,这是早恋!不禁摇头嘲笑! 志凌见她独自一人坐在秋千上摇头发笑,便跑过去,往秋千上挤了挤,就着一点空勉强坐下,笑着问:“五妹怎么总是坐在这里?”钰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三哥觉得这秋千能坐下你我二人吗?”志凌咯咯地笑,也不管能不能坐下,就这样挤下去。 钰琴看着秋千上的二人,嘲笑道:“我瞧三弟是想毁了这秋千,这秋千原本就是在大哥幼时,额娘让人搭的,如今快二十年了,哪里能撑得住呢?”走过去,便要拉志凌下来。 志凌哪里肯依,偏要坐在上面,不愿下来。奈何钰琴也是个倔强的主,见他不愿下来,偏要将他拉扯下来。一来二去,秋千便荡了起来,只听“吱”的一声,三人循着声音抬起头看向秋千的上方。紧接着,“咔嚓”一声,悬着秋千的树枝断了,志凌连忙抱起钰舒从秋千上跳下。 钰琴手中还攥着秋千的绳索,只顾看着大树枝断下,竟忘了还攥着绳子。志华见状连忙冲到钰琴身边,一把将她拉开,秋千随着钰琴的身子向外飞出一截,树枝落在地上,幸好三人都安然无恙。志华呵斥道:“三妹你太任性人,你知道方才有多危险吗?若不是我赶的及时,今日三弟和五妹定会被你砸伤。” 钰琴本就被刚才的一幕吓着,又被志华呵斥,眼泪瞬间落下,跑到志凌和钰舒身边,自责的道:“三弟、五妹对不起,都是姐姐任性了。”志凌笑着道:“我知道三姐是和我们闹着玩的,要怪只能怪那个大树枝,它太脆弱了。”顿了顿又道:“方才若不是三姐将秋千绳索攥在手心,那秋千的木板定会砸中舒尔,还要多亏三姐将木板带飞了出去。”兄妹几人哄堂而笑,钰琴也跟着破鼻而笑。 静雅阁大丫鬟翠云端着点心走过来,见秋千落了下来,树枝也断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将点心放在石桌上,惊讶道:“乖乖,这是哪位小祖宗干的,竟将这百年大树折断!”兄弟姐妹几人笑而不语。 见他们笑而不语,翠云坐到石凳上,双手抱臂,看着他们。志华走到石凳旁坐下,拿起一块点心,慢悠悠的吃着。翠云侧头看着他问:“二少爷,您是院中最年长的,奴婢相信你定会和奴婢说实话。” 志华将点心塞进嘴里,拍了拍双手,一面嚼着点心,一面摇了摇头。翠云又转过头去看志凌,志凌连忙看向别处。她又看向钰舒,钰舒假装没看见。最后钰雅小声的道:“是三哥和三姐!”兄妹几人齐齐看向她,用同样的眼神瞪着她,她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翠云笑了笑,看着志凌又看向钰琴,道:“若是哪位小主子愿意主动告诉奴婢,奴婢会将这里善后,绝不让夫人发现!” 钰琴是最怕自己额娘啰嗦的,听翠云如此说,立即说出原委。翠云便答应她,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这里复原,只是可惜了这棵百年大树,只好将它晒干拿去烧了,还不能被夫人发现。她抬头看着大树,这么大一个窟窿要如何填呢?夫人一直说这棵树是镇宅的,如今这镇宅的树枝却断了。若是被她知晓,就怕这几个调皮的小祖宗都要挨骂。 实在没办法,她只能想办法先去叫几名后厨的小厮过来看看,可有办法补救,起身正要走,忽又停下道:“各位少爷小姐,且在这里等等奴婢,奴婢去找几名小厮过来帮忙。”说完便疾步走向通往后厨的廊上。 不知为何她去了半晌也未见她的身影,五个孩子静静的等在院中,看着廊上。此时,听见有脚步声,钰雅连忙笑着道:“翠云姐姐来了!”钰琴闻声向前走了几步,接而又怯怯的向后退了几步,福了福身。众人一看,正是此时不想见到的夫人,她走下廊,看着几个孩子,笑着道:“我说怎么前院找不你们,原来都猫在这呢!”见他们只向自己福了福身并不说话,尤其是钰舒,平日里总能听见她的声音,今日却也不说话,心中甚是诧异,便扫视了一遍院中的所有人。 志华连忙走到秋千处,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遮住现场。夫人伸头一看,瞪大双眼,上前一步,一把推开志华,大声的问道:“谁干的?”她愤怒的看着兄妹五人,五人默默的站成一排,低头不语。 翠云领着三名小厮站在廊上,叹道:还是来晚了一步!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回去。 夫人看着地下的树枝,欲哭无泪,心中叹道:我这百年镇宅大树呐!风水大师说过这棵大树不能断,若是断了,府中定要出大事!她越想越来气,转过身子,双手掐腰,看着低头立在眼前的兄妹五人,怒吼道:“全部给我去祠堂里思过!”兄妹五人默默的离开后院,走向祠堂。 夫人叫了几名小厮,将树枝搬走,又将秋千重新给他们搭上了,只是可惜了这百年大树。 祠堂内,兄妹五人依次跪在先祖面前,过了一会,志凌道:“今日都怪我鲁莽,若是我听了三姐的话从秋千上下来,那百年大树也不会断!”志华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安慰他道:“三弟,这不关你的事!我瞧是那秋千长年挂在树枝上,那树枝早就受损了,今日只不过是巧合而已。” 钰琴笑着道:“我觉得二哥说的在理,今日只是恰巧与三弟拉扯,正赶上了。”又看向志凌问:“三弟可是还在怪姐姐?”志凌看向她,摇了摇头道:“我岂会怪姐姐!”钰琴微微一笑,又看向先祖。 跪在最末端的钰舒道:“事已至此,哥哥姐姐们就不要再自责了,反正我们已经被额娘罚了,就算与我们无关,我们也领过罚了,就在这里多待一会,等着晚饭!”她笑着坐到垫子上,四人看着她,笑了笑,也一个接着一个坐在垫子上。只有钰雅,她还乖乖的跪在垫子上,几人叫她坐下,她偏不依。正在拉扯之时,听见院内传来一声惨叫。五人连忙爬起来,跑出祠堂,趴在院门口偷偷的看。 院中围了好些人,兄妹五人忍不住好奇,悄悄的从祠堂跑了出去。夫人只顾看志琦,哪里还去管他们几人,便由着他们从祠堂跑了。他们挤进人群,见到大哥瘫坐在地下。才知方才那一声惨叫声是大哥志琦,他脸色甚是难看,双手紧紧攥住脚踝,口中不停的喘着粗气。志凌连忙问:“大哥你怎么了?”志琦没有回答,只是小声的哀嚎。志凌蹲在他的面前,双眉紧蹙看着他,想帮忙却又无能无力。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奕氏看了一眼福嬷嬷,福嬷嬷连忙拉着志凌道:“三少爷,你先过来,不要碍着大少爷!”说着便站了起来。几名小厮跑过来将志琦担起来,送入他的房间,众人随着一起进了他的房间,立在床边看着他。 钰舒见志琦半躺在床上,一直攥着自己的脚踝。想到这夏末秋至,又是晚上,或许是被毒蛇咬了,便开口问:“大哥,你是被毒蛇咬了吗?”志琦看了她一眼,未语,不停的喘着粗气。众人这才将他的裤脚解开,定眼一看,果然像是被蛇咬的伤口。 夫人大惊失色,大叫道:“大夫呢!大夫还未到吗?”此时有人回话说已经请了,很快便到了。夫人坐在志琦床沿边,双手不知所措,只拼命的哭喊:“我的儿你受苦了!”又回头看着门外大叫:“大夫呢!” 长叙从前厅赶来,看着一屋子的人,问道:“志琦到底怎么了?”走到床边,见志琦半躺在床上,脚踝有伤,面色难看,连忙问:“大夫呢!” 此时,有人从门外大叫:“大夫来了!”众人回头看向门外,只见一个长须老头,手提药箱,疾步跨了进来,众人连忙让道。大夫坐下看了一眼伤口,便说是被毒蛇咬了,不用太过于担心,此毒不难解,只要按照自己开的方子,按时服下,约七日此毒即可解了。闻言,房中人齐齐舒了一口气。夫人拍着自己的胸口,走到床沿边坐下道:“真是吓死我了!”又看着大夫问:“大夫确定此毒无碍?” 大夫微笑点头,夫人再三询问,大夫皆是微笑点头。夫人这才放了心,忙吩咐身边的嬷嬷好生送送大夫。 长叙见志琦已无大碍,便回头对房中的人道:“志琦已无大碍,你们都回去吧,散了散了!”众人闻言对他福了福身,都退了出去。 沈氏追上奕氏,面色凝重道:“妹妹,我觉得此事不大好?”奕氏看着她问:“姐姐觉得哪里不好?”沈氏侧头低语:“今日钰宁定亲,本应是大喜的日子。可志琦却偏偏在今日被毒蛇咬伤,还有后院中的那棵百年大树也奇怪的断了,妹妹你说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奕氏微微一笑道:“定是巧合!”沈氏还想接着说,却见奕氏停下脚步低头牵起钰舒的手,便把话咽了回去,甩了一下锦帕,转身走了。 第二章 归不去、无尽处 金銮殿,载湉恭默守静的端坐在龙椅上,头顶朝冠,身着龙袍。虽年幼,眉宇间却透着一股英气,仿佛是帝王生下来就该有的气质。听着珠帘后面的太后与殿下大臣交谈的朝政大事,他时而蹙眉,时而侧目,将自己的小心思暴露无遗。 “咳...”珠帘后的慈安太后干咳了一声,有意提醒他。载湉微微侧头,见她身边的章嬷嬷端过来一杯茶,小声的说道:“太后娘娘,喝口茶润润。”她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又将杯子递给了章嬷嬷。 慈安太后对皇上的好意提醒,又怎能逃过慈禧的双眼,她看着慈安,微笑着道:“姐姐当心身子,要是不舒服便先回去。” 慈安闻言内心惊恐,脸上毫无波澜,笑着说道:“多谢妹妹体贴关怀,姐姐身子没事。就是这刚入秋,有些老毛病,不打紧的,还是朝堂大事重要。”慈禧微笑颔首,转头看向殿下大臣。缓缓地开口问道:“众卿可还有事禀奏?”声音听上去虽轻声漫语,但却铿锵有力。 众臣低眉垂眼,鸦雀无声,静等着两宫太后再发话。 “臣有本启奏!”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之人正是人称“铁笔御史”邓承修。此人敢大胆进谏,弹劾权贵,痛陈利弊,维护国家利益。 慈禧循声音的方向看去,原来是御史邓大人,看来他是又要弹劾哪位了。微微开口问道:“邓卿有何事启奏?” 邓承修大步跨出人群,放下衣袖,快速的拍了两下,略掀起长袍跪在大殿前,俯身不卑不亢的说道:“回皇上,二位太后娘娘,臣参户部侍郎他他拉长叙与山西藩司何葆亨结亲。” 众臣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他他拉长叙更是大惊失色,瞟了一眼跪在大殿上的邓承修,一脸愕然!实在不明白这桩婚事何以被御史拿到朝堂上弹劾。他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同僚,不解,实在纳闷! “卿为何要参他二人结亲?”慈安悠悠的问。 邓承修道:“因他二人将圣祖宾天的日子定为儿女大喜之日,照例国忌连作乐都不准,更何况缔结联姻?”声音越说越大,仿佛声音越大道理越真似的。 长叙闻言才想起自己的次女钰宁,前些日子定的大喜之日正巧撞上圣祖宾天的日子。顿时后悔莫及,奈何为时已晚,只盼太后不要降罪家中族人。 慈安略微点点头,看向他他拉长叙,问道:“他他拉长叙此事可是属实?” 长叙连忙小跑出来,拍拍衣袖跪在地上,大声的说道:“回皇上,二位太后娘娘,确有此事。家中夫人与人说媒,定下小女与何公子的日子,却不想冲撞了圣祖。臣有罪,请皇上和二位太后娘娘念臣多年不曾有过,免责家中儿女,臣即刻便将小女的婚期另择他日。” 慈安略思了一会,缓缓说道:“既如此,那就另择他日吧!大喜的日子哀家也不想多添不悦!”长叙正要谢恩,却听见慈禧太后开口道:“即是冲撞圣祖,此风不可长。念在你他他拉家几代忠良,便从轻发落。即日起革去他他拉长叙户部侍郎一职,革去何葆亨山西藩司一职。”慈禧眼中扫过一道尖锐犀利的光,让同坐在珠帘后面的慈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长叙闻言立刻趴在地上磕头谢恩,道:“谢皇上,谢二位太后娘娘!” 慈禧说道:“好了,若是无事便退朝吧!”李莲英高声喊道:“有本起奏,无本退朝。” 众臣闻声跪下齐呼:“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叙跪在大殿上,等皇上和太后离开大殿后才缓缓起身。一个踉跄没起稳,差点摔倒,幸而旁边一位同僚扶了他一把。他连忙转身,抱拳,说道:“多谢尚书大人!” 尚书大人小声的道:“长叙无须多礼,还是速速回家,好安排家中老小。”长叙后退一步,俯身抱拳,道:“多谢相告!”尚书抱拳还礼,两人一起走出大殿。 长叙匆忙赶回家中,将自己被罢官的事,告诉家中老小。并着手安排一家老小的去向,生怕慈禧太后反悔降罪,连累了家中亲人。“老爷,这要如何是好,钰宁的婚事不会就此作罢吧?”他他拉夫人担忧的问。 长叙道:“夫人放心,太后娘娘只是说大喜之日冲撞了圣祖,再另择他日便可。不过,还是越快越好!”夫人点头道:“唉,我这就去找人重新择个良辰吉日。”说着便走出正厅,一面走一面叫着身边的嬷嬷去请媒婆。 奕氏见长叙蹙眉走进书房,便跟了过去。看他取出笔墨纸砚,便问道:“老爷,你打算做什么?”长叙看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静儿,舒尔恐怕不能留在京了。我想将她与小雅送去广州兄长家暂避,等此事风平浪静再将她二人接回。”奕氏未说话,微微点了点头,站在桌边轻轻的帮他研墨。长叙见她不说话,想她许是舍不得孩子,便问:“静儿是否舍不得舒尔?” 奕氏低着头,笑了笑,说道:“是的,但是妾身希望她能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最好等定了亲再回来!” 长叙笑着说道:“静儿果真与众不同!想当年夫人给钰兰说亲,还说钰兰没福气,进不了宫,当不了贵人,甚是惋惜!” 奕氏笑了笑道:“妾只希望她平安顺遂,进宫当贵人哪是她敢高攀的!” 长叙道:“怎么不能高攀!我的女儿个个都是极品。我瞧舒尔,虽才五岁,却聪明伶俐模样俊俏,长大了都是一顶一的好。”奕氏抿嘴一笑,听自己的夫君夸自己的孩子,格外悦耳! 长叙低头写信,放低了声音说道:“静儿的心思我岂不知,只是送去广州怕也只是一时之举啊!”奕氏微微颔首,默默的站在夫君身边替他研墨。 长叙当即给兄长修书一封,将自己被罢官的事,告知他,托他暂且照顾自己的两个幼女,等到此事风平浪静再将她们接回。又给亲家何葆亨修书一封,告知他太后震怒,婚期恐有变故,家中夫人已命媒婆另择吉日,希望早日完婚以免夜长梦多。他快速写好信,叫来名位小厮,让他们快马加鞭分别送往广州和山西。 那日,志凌和奕氏站在马车外,看着马车里即刻便要南下的钰舒。志凌紧紧的攥着钰舒的手,喃喃的道:“五妹,要是想哥哥了,记得给哥哥写信!”钰舒点点头,看着他。见他两眼汪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怕自己一开口,便要惹哭他,只能静静的看着他。 奕氏抚摸钰舒的脸,笑着道:“舒尔到大伯家,定要听伯母的话,知道吗?”钰舒点点头,看着她。四年多了,她对自己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看着她站在马车旁凝望自己,心里一阵一阵发酸。在这个时空里,她和三哥便是真心真意待自己的人。 小厮走过来对奕氏说马车该走了,志凌却拉着钰舒的手不放。马车缓缓走起,钰舒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大声的哭起来,趴在窗口喊道:“额娘!三哥!你们一定要保重,等我回来!”钰舒的哭声让奕氏心里揪着痛,让志凌内心翻江倒海。 他忍不住追在马车后面,哭喊道:“妹妹,我等你回来!”钰舒不停的对他挥手,他见马车消失在街口,便停下脚步。过了半晌,奕氏走过来将他揽入怀里,道:“有福嬷嬷陪着舒尔去广州,志凌你就放心吧!”志凌微微点了点头,母子二人携手走回府中。 数月才到广州伯父家,刚见过婶婶们,家中的女眷便像在动物园看猴子戏似的,围在钰舒和钰雅的身边。 “姐姐长得好看。” “妹妹好看些。” “姐姐雅静。” “妹妹机灵。” 几位你一言我一句,打量着她们。钰舒仰头看着她们,她们一点儿也不似家中的额娘姨娘端庄娴静,就这样堂而皇之点评自己和四姐,实在有些荒谬! “哈哈哈......听说我那两个可人的侄女到了是吗?”闻声好似一位粗壮大汉走了进来。夫人和姨娘们见到他,对他福了福身,道:“将军!” 福嬷嬷也对他福了福身,复又拉着两位小姐,俯身对她们道:“这是你们的伯父,快去向他行礼。”钰舒转身看向他,和阿玛长得颇像,性子较阿玛更粗犷些。 两人对他福了福身,道:“见过伯父!”钰舒甜甜的小奶音逗得他开心的合不拢嘴。他定眼看着两位小姑娘,抱起钰舒,笑着道:“我这兄弟竟有这么好看的闺女。”蹲下身子,和蔼可亲的看着钰雅,问:“你是姐姐小雅,这是舒尔对吗?”小雅点点头,喃喃的道:“是的,伯父!” 钰舒被他抱着,觉得浑身不舒服,看着他问:“伯父,我们可以去玩吗?”未等长善开口,夫人先开口道:“爷,您忙了一天也累了,让孩子们去玩吧!” 他放下舒尔,微笑说道:“好,去玩吧!” 夫人又道:“长叙将她们送来广州,是因为此次他被罢官的事,怕牵连她们。但妾身认为等此事风平浪静,便设法送她们回京。如今皇上年幼,太后娘娘未提及选秀之事。若要等到她们适婚年纪再回京,恐错过后位人选。”她担忧是八旗子弟谁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好光宗耀祖。 长善听着她的话,沉思了一会,道:“我只盼她们将来能够嫁个良人,平安过完此生。”夫人有些不解,看着他,略张了张嘴。欲想接着往下说,见他起身走开,便把话咽了回去。 第三章 辞丹凤、花漂泊 不知不觉来到广州已半年有余,昨日,听说长善要给钰雅和钰舒请个教书先生,教她们读书习字明理儿。此刻人好像已经到大厅了,钰舒拉着钰雅躲在大厅后面偷看,钰雅却不以为然,不愿和钰舒一起偷看。钰舒拉扯她,让她不要走,她一脸严肃的道:“妹妹,不可以这样无理,要是被伯父知道,定要责罚你我二人!” 钰舒正要说话,却见长善和先生已然来到后院,并且已经发现她们。正想溜,却被长善叫住:“舒尔,小雅,你们过来见过文先生。” “道希,这便是我向你提起的两位侄女。”长善指着小雅和舒尔,对文廷式说道。 两人对长善福了福身,道:“见过伯父!”又对文廷式福了福身,道:“见过文先生!” 文廷式见她们小小年纪,甚是喜爱,尤其是年纪稍微小点的,瞧上去机灵可爱。当下便答应了长善,愿意当她们的先生。长善开怀大笑,抱起钰舒,慈眉善目的看着她,问道:“舒尔可愿意跟文先生学习?” 钰舒笑着道:“舒尔愿意!”甜甜的小奶音,让文廷式也忍不住要去捏一下她的小脸蛋。惹得长善眉飞眼笑,自从她们来到将军府,府中笑声连绵不断。每日都能见到长善开怀大笑,如此,将军夫人和姨娘们对她们也是宠爱有加。 来到清朝已经五年多了,之前在京中,都是三哥教自己习字作画,如今也算有个正式的老师。钰舒心中甚是高兴,感慨终于有事可做。整日待在房中和四姐绣花,甚是无趣。奈何自己年幼,很多的事情伯父和伯母都不让去做。跟着文先生学习即能打发时间,又能学点知识。想想以后还要做宠妃,多读一点书,将来宫斗起来,至少口才上不会输给别人嘛! 光绪七年,不知这个所谓的真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知他如今几岁了?穿越一百多年只为找他,希望他不会令自己失望! 说到穿越,自己的历史成绩是真差!尤其对这快灭亡的清朝,乱七八糟!还有那个慈禧,听上去就瘆得慌,这光绪不会是她的儿子吧?唉,想想别人穿越,都是去那些大唐盛世,康乾盛世!自己却偏偏来到这个一百多年前,快灭亡的清朝。好不容易赶个潮流玩个穿越,哎......摊上个测试系统,衰!已经过去五年多,这系统好像已经把自己忘了。现在只能祈祷光绪真有如此深情!不枉自己穿越一百多年来寻他。 次日,文廷式便开始给她们上课,他是位思想开明的老师,每日向她们讲授的内容,并非女子的三从四德。而是一些,这个末代让人向往的,自由自在的新潮思想。他说作为新时代的女性,要明白自由的重要性。即使是大家闺秀也不应终日待在高墙大院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应同男子一样,读书、习字、经商或报效朝廷。 钰舒因此爱上他课。心中叹道:他是站在时代最前端的人,他的思想和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人,倒是不谋而合。难得在这落后的年代还能遇见知音。这里的封建思想,繁琐规矩,压得女性喘不过气。她想让这里的女性同胞站起来,像二十一世纪的女性一样,活出自己的人生。 文廷式就这样教了她们三年。这日,后院书房中,钰舒身着淡粉色的长袍外加米白色的坎肩,盘着一式简单小发髻,坐在桌前。正杵着头看着窗外,想想自己已经离京四年了。虽然每月都能收到三哥的家书,但还是思念他们,毕竟那里是自己来到清朝唯一的家。忽然又叹道:这个月三哥的家书怎么还未到,按理说,他一直都是很守时的,绝不会让自己多等一天。 文廷式见她手杵脑袋盯着窗外,便放下手中的书本,唤了她一声,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她看着先生,起身,走过去,福了福身道:“先生!” 文廷式拿着一张宣纸,问:“这首词可是舒尔作的?”钰舒看着宣纸,默默念道:“剪鲛绡,传燕语,黯黯碧草暮。愁望春归,春到更无绪。园林红紫千千,放教狼藉,休但怨、连番风雨。”看完,这才想起是前几日从他的书桌上抄来的。笑了笑,道:“前几日我见先生放在桌上,便抄录了下来,可是不太懂,想请教先生!” 文廷式眼角含笑,道:“舒尔这字都快赶上先生我了,再勤加练习,将来定有所成!”接而又道:“这只是我昨日一时兴起写的,还是个未完成之作,等将来完成,再来给舒尔讲解可好?”钰舒微笑,点了点头,复又坐回椅子上。 正在此时,听见院外有人来报,说京中有人来了。钰舒回头看着外门,略想了一下,起身,看着文廷式,道:“先生,今日的课可否到此结束?” 文廷式略思索了一会,便一口就应下了,爽快的说:“好,那我们今日便休课!” 钰舒对他福了福身,道:“谢谢先生!”转身得意的看着钰雅。钰雅对她笑了一下,复又收回笑容低头认真写字。钰雅不似钰舒性格活泼,她文静端庄。虽也模样可人,但比起钰舒还逊色一些。她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是个深宅大院里的闺秀,温婉贤淑。 文廷式刚离开,钰舒便开心的对钰雅道:“姐姐,我刚才听到有人来报,说京中来人了,会不会是阿玛和额娘他们来看我们!” 钰雅道:“姐姐也不知,只是京中离广州甚远,来一趟甚是不易。我想,可能不是来看我们的吧?” 听钰雅如此说,钰舒便泄了气,嘟囔着嘴,瘫坐在椅子上。福嬷嬷笑着走进来,道:“二位小姐,快随老奴去前厅!”钰舒连忙起身,笑着问:“可是额娘和哥哥来了?”福嬷嬷笑着点了点头,道:“确实,不过你额娘没过来。只来了两位少爷,是专门来看两位小姐的。” 福嬷嬷话还未说完,钰舒便奔出书房。她快乐的像一只七彩凤凰展翅飞翔,满满的笑容堆在脸上。还在廊上便听见哥哥们的声音,她高声唤道:“哥!”志凌闻声,起身,向前迎上去。钰舒一头扑在他的怀里,撒娇的道:“我说这个月怎未收到三哥的家书,原来你和二哥亲自来了!”志凌笑着道:“哥哥要给你一个惊喜呀!”说着放开钰舒,钰舒向志华福了福身。 志华看着钰舒,笑着道:“四年多未见舒尔,怎还是这样调皮!见到你三哥,就这样扑进他怀中,若是被额娘看到,定要说你。”钰舒上前两步,环住他的臂,笑着道:“二哥怎舍得将我出卖?”志华微微一笑,道:“你呀!你呀!”说着微微摇了摇头。 伯母笑着道:“自从舒尔来到这,家中的笑声日日不断。见她的小身体每日在府中穿来穿去,我和你们伯父开心着呢!若是舒尔现在便要回京,我与你们伯父定是不肯的,还想让她再陪我们几年。”钰舒走上前,环住伯母的臂,微微一笑。 志华侧身看着伯母,笑着道:“伯父尽管放心,这个调皮的五妹,我们可不打算带她回去。只是额娘和静姨娘让我与三弟过来探望一番,正好探望一下伯父和伯母。” 伯母抿嘴微笑,道:“如此甚好!” 钰雅慢悠悠的走过来,对志华和志凌福了福身,道:“二位哥哥,远道而来,可受了风尘之苦?” 志华笑着道:“哥哥们强壮的很,哪里会受到风尘之苦!”打量着钰雅,道:“四妹真是越来越有大家风范。”钰雅微微一笑,低头未语。 伯母笑着道:“好了,你们兄妹四人先去后院说会话,等开席,我便让人去叫你们!”四人应声退出厅中。 钰舒拉着志凌走向自己的闺房,志华打趣的问:“五妹只顾你的三哥,难道你不想念二哥吗?”钰舒一面走一面笑着道:“我自会找二哥说话,我先带三哥去我房中,我有话要问他。”志华略笑了笑,和钰雅踱步在后院廊上。 志凌看着钰舒牵着自己,心中甚是满足,笑着道:“五妹如今已经八岁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再大点,可不能在这样牵着哥哥了。” 钰舒一面走一面道:“自家哥哥,有何不能!”她回头莞尔一笑。 志凌随她走进房中,她扶着志凌坐在桌前。自己跑向床边,爬上去拿了一样东西,又趴下来,跑回桌边。将手中的物件递给志凌,他看着手中的物件,笑着道:“什么东西,还用锦帕包裹着?”说着看了一眼钰舒,她微笑不语。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他低头,打开锦帕。方形书本,封面是一幅阖家画,又翻看第一页,是额娘,接着是自己。他一页一页仔细的看,笑着问:“妹妹,这是你四年来作的画?这么多幅画,妹妹是花了多长时间?” 钰舒笑着坐下,道:“我每隔三日便作一幅,慢慢的便收集了这么多,我就将这些画制作成一本画集。”她指着画本后面,道:“原本打算将这一本全部作完,但是哥哥今日亲自来了,我便将这个提前送给你!” 志凌笑着问:“妹妹舍得将这个送给我?”钰舒点点头。志凌微微一笑,将画本合上。笑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哥哥也有东西要给舒尔,看!”他打开身边带来的包袱,钰舒笑着道:“还是额娘疼我,知道我想念她的糕点”又噘着嘴道:“这可不是哥哥送的礼物,这分明是额娘送的!” 志凌笑着道:“若是没有我,额娘的糕点要如何送来你身边!”钰舒微微一笑,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嘴里。 志华与志凌带着钰舒和钰雅逛了广州城,在伯父家住了半个月,便起身回京了。 第四章 下眉头、上心头 光绪十二年七月末,将军府后院。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钰舒拿着手中的绣品递给福嬷嬷,一面又道:“福嬷嬷,您看我今日绣的如何?”钰雅闻声也探过头,看着福嬷嬷手中的绣品,笑着说:“妹妹大有进步!”钰舒探头,看着钰雅手中的绣品,笑着说道:“四姐的才是精品!” 福嬷嬷看着两位小姐,感叹道:时间一晃,六年了!已有六年未曾见到小姐,她知道我们要回京了,定会非常开心!笑着道:“两位小姐,你们慢慢绣,嬷嬷我呀!去收拾行李,准备启程回京。”说着便起身,走开。钰舒见她起身,连忙放下手中的绣品,走了过去,要帮她一起收拾。 福嬷嬷连忙拦住她,道:“小姐,这可使不得。您是主子,这活就应该是我们下人做的。”一面说一面推着她往桌边去。钰舒停下脚,回头看着她,道:“嬷嬷,您又来了,什么主子下人的!”福嬷嬷拧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她。双眼欣慰的看着她,五小姐真是长大了。不仅性格活泼,模样俊俏,还如此体贴下人,像极了小姐小时候。 数月,长善携家人抵达京城。马车刚进城门,钰舒便忍不住探出头,迫不及待想瞧瞧许久不见的北京城。街上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商铺是门庭若市、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街道两边的茶楼、酒馆、当铺、作坊,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摆着物品的小商贩,正在大声的吆喝。 他他拉府在街道东边方向,马车一路过来让钰舒饱了眼福。街道走完,她放下布帘。有些意犹未尽,不太过瘾。 福嬷嬷微微一笑,看着她问:“五小姐,还未看够吗?”钰舒靠在马车上,小嘴嘟囔着道:“嬷嬷,我只看到街道的一边,另一边并未能瞧见!” 钰雅执起她的手,严肃的对她说:“妹妹,如今我们回到京中,这是天子脚下,你不能再那样胡乱非为了,行事务必规规矩矩的!”钰舒点了点头,自己向来胆大妄为,天不怕地不怕的。每每犯错被伯母罚,姐姐都要跟着自己遭殃。看着钰雅,她竟有些心疼的攥着她的手。 福嬷嬷道:“两位小姐,侍郎府就要到了,想来你们的额娘已经等在门口多时了。记得等下见到她们定要好好施礼,你们的额娘数年不见你们,定是非常想念你们的!” 两位姑娘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嬷嬷!” 马车停在侍郎府门口,街道两边冷冷清清,不似一路过来的街市热闹,想来也是因大户人家的宅第,静谧适宜居住! 刚下马车,便瞧见门口站满了人。钰舒一眼便瞧见站在门前台阶上,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中尽是怜惜。她身着一件深黄色的锦缎长袍,长袍图案秀丽,色彩和谐,精细的绣工看上去栩栩如生。脸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是要滴出水来,只见她抿着嘴,笑吟吟的瞅着马车这边。 钰舒从头到脚打量着这位清雅高华的妇人,这位国色天香的妇人就是自己的额娘奕静儿,她真美!突然,一声“五妹!”拉回钰舒的思绪,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展露出笑容,唤道:“哥!”志凌走上前,微微一笑,道:“路途颠簸,妹妹们一路可好?”钰舒笑着答:“不好!马车太慢!”志凌呵呵一笑。 钰舒看向人群中多年未见的阿玛,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还似当年一样的冷峻。见他走下台阶笑着对伯父道:“兄长,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家中已命下人们收拾干净,即日便可居住。” 长善笑着道:“长叙,为兄恐要先面见太后娘娘和皇上,家中妻儿就先有劳兄弟了。” 长叙略思了一下,点点头道:“兄长放心,你尽管去!”复又拉着他往边上无人的地方,小声的道:“兄长,面见太后切记谨言慎行,如今,慈禧太后一人独大,千万要当心!” 长善和颜悦色的笑了笑,道:“长叙放心,为兄一无过,二无功,只述职,不碍事的。”长叙见他有说有笑,便也笑逐颜开。和他交谈几句,便让他进府梳洗更衣,前去面见圣上。 觉罗氏道:“这就是小雅和舒尔吧,长这么大了!”她一面说一面走下台阶,打量着钰舒和钰雅。看了一会,她回头,看着台阶上的众人,笑着道:“舒尔还真是个美人胚子,你们瞧多好看呐!” 福嬷嬷对她福了福身,道:“老奴参见夫人!”她甩了一下锦帕,道:“福嬷嬷免礼!” 钰舒打量着她,一身绣着大朵金边芍药的绿色长袍,衬得肌肤胜雪。白玉一般双手,放在腹前。钰舒微笑的向她福了福身,道:“舒尔见过额娘!”她笑容绽开,伸出手扶起钰舒,道:“乖,免礼!”说完她指了指奕氏,慈眉善目道:“舒尔,你的额娘在那,她可想你了,快去!”又对钰雅说道:“小雅,快去你额娘身边。” 钰雅挪着轻轻的步伐走向沈氏,沈氏走下台阶,执起她的手,微笑看着她,问:“小雅,可有想额娘?”钰雅对她福了福身,又点了点头。她牵着钰雅走了进去。 志凌执起钰舒的手臂,将她拉向台阶边。奕氏走下台阶,看着她,微微的笑。 钰舒停在台阶前,福了福身,道:“舒尔见过额娘!”奕氏忍住泪水,蹲下身子,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乖,路上累坏了吧?”钰舒抿嘴微笑,点了点头。奕氏执起她的手,又看了一眼福嬷嬷,便回了静雅阁。 房中,福嬷嬷噗通一声跪在奕氏的面前,哭着道:“小姐,老奴终于见到您了,五小姐可以交给您了” 奕氏见状,急忙扶起她,道:“嬷嬷,你说的哪里话,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照顾着舒尔,我怎能放心?快起来,别哭了!”福嬷嬷起身,掏出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笑着道:“小姐,老奴这是喜极而泣,是高兴!” 奕氏扶着她坐下,笑着道:“嬷嬷快坐!”又看向钰舒,道:“过来,让额娘好好疼疼你!”钰舒被她的温柔感动,一头扑在她的怀里,嚎啕大哭。这样的亲情多年不曾感受,心中甚是想得慌。 志凌见状不免感动,低头,侧身坐在她们身旁。过了一会,见钰舒敛声,笑着打趣道:“妹妹,如今已经十岁了,还这样哭鼻子,羞不羞?”钰舒转过头,看着他,努了努嘴。志凌微微一笑,轻轻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 奕氏放开钰舒,喃喃的道:“来,额娘给你备了一些点心,快尝尝!” 钰舒见桌上摆满了各种花样的糕点,忍不住拿起一块白色的桂花糕。尝了一口,满脸兴奋的道:“好吃,嬷嬷快尝尝!”她拿起一块桂花糕,便往福嬷嬷的嘴里塞。福嬷嬷笑着接下桂花糕,看着手中的糕点,打趣道:“还是这个味,在广州一直念着这个味。可老奴我不会做,这些年没将小姐这手艺学会,实在可惜!” 奕氏莞尔一笑,道:“嬷嬷你不需要学,以后天天都可以吃,我做给你们吃。”福嬷嬷连忙站起来,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奕氏扶着她坐下,嗔怪道:“怎么几年没见,竟和我生分了!”福嬷嬷略笑了笑,坐下,将桂花糕放入口中。 忽闻一阵脚步声,福嬷嬷连忙放下糕点,起身立在一旁,奕氏眼角含笑,看着门外进来的人。 长叙一面跨进来一面道:“我闺女呢?让阿玛瞧瞧!”钰舒对他福了福身,道“舒尔见过阿玛!”见他此时和蔼可亲、和颜悦色的,倒是和伯父有点像。想来只有在额娘房中,才能见到他这平易近人的模样。 长叙微微一笑,对钰舒招了招手,道:“过来!和阿玛说说这些年在广州都做了些什么?”钰舒见他嘴唇上方稀稀拉拉的几根胡须,眉毛上浅浅的皱纹,还有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让人忍不住想钻进他的怀里撒娇。笑着走进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道:“伯父给我和姐姐请了一位先生,他每日教授我们读书习字。闲来的时候,我与姐姐便在院中自由玩耍。” 他笑着放开她,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道:“我们舒尔长这么大了,多年未见,阿玛都快不认识了。”又看向奕氏,道:“模样像你额娘,倾国倾城!”奕氏微微一笑,嗔怪道:“老爷,胡说什么!”长叙呵呵大笑,起身,揽着奕氏走进内室。 钰舒和志凌看着父母二人,心中甚是欢喜。志凌手杵脑袋,凝视钰舒。过了半晌,钰舒笑着问:“三哥可是想吃我手中的桂花糕?”志凌抿嘴微笑,未语。 奕氏低声道:“爷,八旗家的适龄女子都要给皇上挑选的,舒尔她......” 钰舒与志凌隐隐约约听见内室里的对话,便知道,额娘是在担忧自己,再过些年便要参选秀女。如今小皇帝也到了大婚的年龄,选秀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长叙叹了一口气,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又是太后娘娘把持朝政,就这样将我的珍珠献上,只怕是龙潭虎穴!” 奕氏看着长叙,丹唇蠕动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三年后大选,小雅若是被选中,舒尔或可幸免。”长叙摇摇头,道:“三年后舒尔已满十三岁,按规矩必须参加选秀!”奕氏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的透过屏风看着钰舒,心中叹道:只剩三年的光阴,定要好好宠她三年! 第五章 梦中、看花儿 倦勤斋是载湉爱住的地方,不仅是因为高宗曾经喜欢住在这里,更多的是因为他喜欢这里的寂静、朴素。斋面积不大,上下两层书房,布局很有特点,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多宝格。载湉端坐在书房的龙椅上,一双深黑色的清丽眼眸,俊美非凡的脸庞,明黄色的龙袍,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稚嫩的帝王霸气。他手拿一本奏折,蹙眉出神似的凝视着。双眼射出深邃、神秘,让人捉摸不透的光。 立在一侧的御前太监宁小生,笑着开口道:“皇上,这些奏折太后娘娘都批阅过了,您再看也没法左右啊!” 闻声载湉冷笑,放下手中的奏折,道:“朕乃一国之君,如今年已十八,她还不让朕亲政!” 宁小生惶恐不安的看了看门外,连忙上前,将那紫檀木制的大门合上,复又回到皇帝面前,道:“哎哟,我的小祖宗,您可别再说这样的话了。要是太后娘娘听见了,受罚的可就是我们这些奴才。”载湉瞅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抿嘴,靠在椅子上。 “太后娘娘驾到!”门外传来太监高呼的声音。 宁小生来不及思考,匆忙跑过去,打开门,跪在门口,道:“奴才小宁子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吉祥!”他趴在地下倒吸一口凉气,真是说啥来啥! 慈喜太后面带笑容,珠围翠绕,步态轻盈。一身暗黄色的寻常袍子,袍上花朵精细的绣工,应是江南闻名的苏绣。 载湉起身,上前,向她行了个寻常礼,道“儿臣参见皇额娘!皇额娘吉祥!”慈禧一面走一面缓缓的道:“皇上快起来,你们也都平身!”众人这才缓缓起身,其呼:“谢太后娘娘!”一些太监宫女退到门外,等候主子们差遣,只留李莲英与小宁子立在一侧。 载湉立在慈禧面前,毕恭毕敬的问道:“皇额娘这么晚来倦勤斋找朕,有何事?” 慈禧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李莲英,李莲英上前,将手中的一本册子递给她,复又退到她的身旁立着。慈禧将名册递给载湉,笑着道:“皇上,你瞧瞧可有中意的。”载湉翻开手册,户部侍郎千金年十四,礼部侍郎千金年十三,大学士孙女年十五,顺天府府尹千金年十六...... 载湉看着名册,心中便知太后这是要准备给自己选后了。便假装自己不懂,缓缓的问道:“皇额娘这是......?” 慈禧略笑了一声,道:“皇后人选哀家已经定了,你舅舅贵祥的女儿静芬。你的表姐,虽是你的表姐,不过只大你两岁。” 载湉俯首听着,内心十万个不愿意。叹道:你既然都定了,还来和朕说干嘛?直接大婚不就行了。从小到大,朕有过自己的选择吗?虽心中不满,但是嘴上还是要说些恭维话,缓缓开口,道:“皇额娘日理万机,还要操心儿臣,实在是儿臣不孝。” 太后闻言微笑着拍了拍他手中的名册,说道:“这是哀家托宫中的画师挨家去画的,你先看看,要是有中意的,等到来年殿选便将她留在身边。” 他不情不愿的翻着名册,翻来翻去。这也不顺眼,哪也不合自己的意,都是庸脂俗粉!既然都已经定了叶赫那拉表姐,还看这些有何用!便抱拳俯首,道:“一切全凭皇额娘做主。” 慈禧笑吟吟的,说道:“皇上乃一国之君,这后妃乃皇上的私事。皇后哀家尚且倒是能说上几句,嫔妃皇上可以自己挑几个中意的。” 载湉道:“多谢皇额娘,朕会仔细看这名册,要是有中意的便告知皇额娘。”慈禧微微颔首。载湉看了一眼天色,又道:“皇额娘,天色已晚,您还是早些回宫休息吧!更深露重,您要当心身子!” 慈禧微微一笑,道:“好,皇上也早些休息。”说着便起身,缓缓走出倦勤斋,宫女太监们追随其后。 载湉俯身道:“恭送皇额娘!”倦勤斋的太监宫女们跪在门外,呼:“恭送太后娘娘!” 目送太后走远,载湉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拿起小宁子递过来的名册,随意的翻看,很不满的说道:“庸脂俗粉!” 小宁子打趣道:“皇上,这一个个貌美如花的,奴才眼拙看不出哪个庸脂俗粉!”载湉将名册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笑着道:“你个太监懂什么!”小宁子摸着自己的头,憨憨的笑道:“奴才虽不懂男女之事,但是论女子好看不好看,还是能瞧得出的。”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载湉抿着嘴,笑了笑,将手中的名册仍在一边,拿起桌上的《贞观政要》开始阅读。忽然,他侧头,看着小宁子,问:“刚才太后娘娘说的叶赫那拉表姐,你可知道?” 小宁子拿起名册翻找,道:“回皇上,刚才奴才瞧见您翻到过,奴才给您找找。”翻了几页,他笑着道:“嗨,找到了!”将页面撑开,放在载湉面前,道:“叶赫那拉静芬,副都统叶赫那拉贵祥之女,年二十。” 载湉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她长得如何?”小宁子挠挠头,道:“这奴才可不敢妄言,叶赫那拉小姐乃太后娘娘的亲侄女,皇上的亲表姐。想必定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 载湉闻言,讥笑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从哪里看出她秀外慧中,才貌双全的?朕为何看不出!朕只瞧出她年长!”小宁子哑口无言,干眼瞅着皇上。 载湉指着静芬画像,道:“这明明是骨瘦如柴,毫无妙龄少女该有的窈窕。”这是打心里不中意这位叶赫那拉表姐,并非因她是慈禧太后的侄女而排斥她。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虽贵为一国之君,终究不过一凡人,倾国倾城秀外慧中的女子哪人不求? 小宁子笑着说:“皇上,骨瘦如柴好办,等叶赫那拉小姐入宫好生将养着,这身子慢慢不就圆润了么!”载湉有些哭笑不得,干身子何事?此类女子并非我所爱。即使大婚我亦会像世祖一样,勉为其难,照规矩行事便是。 小宁子见皇上静静的不再说话,便立在一侧,等候差遣。又见皇上一手捧着书,一手托着头,也不敢打扰。许久,皇上像是睡着了。小宁子靠近他轻轻的唤了两声:“皇上,皇上!”他“嗯”了一声,趴到桌上。小宁子取了一件寝衣盖在他的身上。自己坐在地下,守在他身边。 睡的太迷,载湉做起梦来。梦中,他走在御花园中,瞧见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正在和自己的宫女嬉戏,两人毫无主仆之分。他站在不远处凝视着,想引起她的注意,又怕突然出现惊扰到她。哪成想女子竟自己走了过来,嘴角微微上扬,问道:“你是谁?”他连忙回答:“我是载湉!”女子又道:“载湉是谁?” “朕就是......”他正想解释自己的身份,却见一凶狠的老嬷嬷拿着一根约两尺长的木棍,追着女子喊道:“你这祸国殃民的妖女,给我站住!”他追在后面大叫:“放肆,在朕面前岂敢嚣张,住手,朕命令你住手!”老嬷嬷并未听从他的,而是将女子抓住,按在地下,便打。女子大声嚎叫着,苦苦哀求,用那一双晶莹剔透的双眼乞求着他,望他能将这个正在打自己的老嬷嬷赶走。 载湉大步跨过去,呵斥道:“朕让你住手,你听见没有?”一把拉开老嬷嬷。老嬷嬷转过身,抬脸看着他。当他看清那张脸之后,瞪大双眼,猛得倒抽了口凉气,那是圣母皇太后——慈禧!“啊!”他惊的大叫一声,醒来。 这一声惊叫,把坐在地上的小宁子,也给惊醒了,他匆忙起身,瞧见皇上神色有样,便问:“皇上可是做噩梦了?”载湉小声的“嗯”了一声,有些心有余悸,老嬷嬷竟是慈禧太后!这梦是否有些离谱,她怎会亲自追着一女子。想到这里他忍俊不禁的笑了笑。 小宁子见他笑,有些好奇,问道:“奴才可有幸听听皇上的梦?”一面说一面端来一杯茶,放在他的书桌上。载湉呵呵笑了两声,看着他,道:“刚才朕梦见太后追着一女子满御花园跑,要打她,不过,那女子看上去倒是十分惹人惜。” 小宁子听完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说道:“皇上,这画面奴才可不敢想象。”他看了一眼皇上,又道:“梦许都是假的,皇上大可宽心,至于那女子......”载湉等着他往下说,看他顿了顿,便接着他的话道:“你是想说那女子可是朕的挚爱?”小宁子略笑了笑,立在一侧未语。 载湉低头看着书本,突然问道:“小宁子,下月就是七夕,你知道民间哪地方好玩吗?”小宁子思索了一会,眼前一亮,道:“回皇上,最热闹的地方莫属于七夕祈愿河畔。那天会有不少未婚男女前去祈愿,有些良缘就是因此结下的。” 载湉有些朝笑的看着小宁子,道:“小宁子,没想到你天天呆在宫里,知道的还挺多。”小宁子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这些都是经常出宫的公公们告诉奴才的” 载湉抿着嘴长叹,道:“朕长这么大,还从未单独出过宫。”小宁子眼珠一转,问道:“那皇上您意思是?”载湉抬眼看向窗外,过了半晌,他慢悠悠的说道:“微服出宫!” “微服出宫?”小宁子大惊失色,差点跌倒在地下。他连忙站好,对着皇上道:“这可万万不行,奴才不敢!”载湉看着他,小声的说:“我们悄悄的溜出去。”说完起身,伸个懒腰走向寝殿。小宁子看着他,欲哭无泪,主子闯祸,奴才就要遭殃了! 第六章 七夕溜出宫 “七夕抬头望碧霄,喜鹊双双搭鹊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提到七夕,陈舒总是能想到牛郎织女两人情深似海,至死不渝的爱情。七夕是我国的传统节日,想起,还未来清朝的那个七夕。自己和男友,真没想到他是个渣男。来这里十二年了,他死了没有?爸妈现在也不知如何? 钰舒和芊禾坐在房中,芊禾见她说着话,竟发起呆来,便轻轻的唤道:“小姐,小姐!”闻声她回过神,看着芊禾问道:“刚才说到哪儿了?”说着拿起一面团扇,慢悠悠的摇晃。 芊禾笑着道:“七夕那日,外面可热闹了,小姐你回京还未曾看过。”钰舒笑眯眯的点着头,心里盘算着,七夕那日说什么也要溜出去转转。便道:“芊禾,七夕那日我们偷偷的溜出去转转,你想不想去?”她挑眉,看着芊禾问道。 芊禾猛点头,略思虑一下,又摇头道:“可是小姐你是待嫁闺秀,在皇上大选前你是不能私自外出的。要是被太后娘娘知道,那后果不堪设想!” 钰舒笑着拿起锦帕,遮住脸,道:“所有我们要悄悄溜出去,不能让人发现!”芊禾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我害怕!” 钰舒拍着胸脯,道:“有我在,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只管去玩。”芊禾有些动容,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娃,总是经不住几句劝的,便稀里糊涂的应了下来。自大两年前被卖进府里,便被拨到五小姐的房中。五小姐是个实心眼的,不仅长得美,性格好,还优待下人。跟着这样的主子,为了她,赴汤蹈火也值,自然忠心耿耿,言听必从。 钰舒对她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小声的道:“你去准备两个面具,再去找两套小厮的衣服。到时我们女扮男装,再带着面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芊禾点点头,起身便向屋外跑去。 福嬷嬷见芊禾匆匆忙忙的往外走,嗔怪道:“这芊禾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进府都两年多了,这性子还是这么浮躁,舒尔小姐你也不管管她!”钰舒随手拿起桌上的绣品,大声的打岔道:“嬷嬷,您看这是我今日绣的,如何?” 她拿起钰舒的绣品,微笑的点头,道:“五小姐有天分,哪里还要老奴看。必是优品,让人见了便觉是好的。”钰舒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道:“嬷嬷,您又来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福嬷嬷扶起她,嗔怪道:“小姐快快坐好,这样成何体统。一年后便是选秀,往后可不能再这样趴在桌上。”钰舒端坐身体,点了点头。福嬷嬷笑着说道: “这样才是我的好小姐” 钰舒看着她,微微一笑。心中叹道:这里人淳朴,山也清、水也秀,空气质量高。就是规矩太多,思想太过迂腐。什么女子要遵三从四德,什么大家闺秀不能出门,什么坐姿站姿、笑不露齿的。清朝都快灭亡了,还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谁定的破规矩,对女人太苛刻,一点不人道。 傍晚时分,才见芊禾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溜进来,拿着两只面具,递给钰舒。钰舒竖起大拇指,道:“芊禾,你真是太棒了!”芊禾一脸懵的表情,看着钰舒问:“小姐,什么是太棒了?还有你这手指是什么意思?”钰舒笑着道:“就是说你办事很厉害。”芊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姐说话向来都是古里古怪的,很多时候自己都不懂。小姐说我棒,我就肯定棒。 钰舒只看到面具,却不见小厮的衣服,抬眼看着芊禾问:“衣服呢?”芊禾一边喝水一边道:“我本来要向前院文生借两套衣服,但是他只有一套,还要过几日才能给我。”钰舒道:“只有一套?还缺一套,你再找找前院和你关系好的小厮,问问能不能再借一套。”芊禾点点头,说道:“小姐,你放心,我是太棒。”说完做着刚才钰舒,竖大拇指的那个动作。 钰舒正在喝水,见她的样子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芊禾连忙起身,上前,掏出锦帕,替她擦嘴,嗔怪道:“小姐!这要是让静姨娘和福嬷嬷看到,定要说你!”钰舒拿过锦帕,擦着脸上的水,笑了笑说:“刚才实在是没忍住。” 不过几日,七夕便到了。夫人命家中下人在露台上,摆放桌案,进行上供,因“七”与“吉”音近,所以用各种物件时,都选取“七”这一吉数。上供所用的点心、鲜果等,以此来向牛郎织女二星祈愿。据书中记载:“七夕祈请牛女见者,便拜而愿。乞富、乞寿、乞子,唯得乞一,不得兼求。”虽每人只能求一项,但祈求美好的心愿,已经足够让人心生欢喜了。 看戏是皇家过节时必不可少的一道程序,《仕女乞巧》讲述的是在七月初七日这天,掌管织布技艺的织女,要渡过银河来到人间。把她的织梭,传授给人间聪明灵巧、德才兼备的女子,为了得到她的青睐,人间的女子们,便会化上美丽精致的妆容,手拈针线,在自家的露台、庭院中乞巧。织女会显现于云端,向跪拜的女子赐巧。这样的戏应时应景,所以在宫中很受主子宫人们的喜爱。 载湉和慈禧并排坐在戏台前,慈禧尤其爱看这样的戏,看的很是入神。载湉见她不注意,便悄悄的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觉得有些不妥。便又转身,走了回去。立在慈禧的一侧,俯身道:“皇额娘,朕晚膳吃的有些多,感到积食难受,想去御花园走走。” 慈禧瞟了他一眼,缓缓道:“去吧,不要走远了,让人跟着。”载湉低眉俯首,道:“谢皇额娘!就在御花园里,不用跟着,有小宁子陪着朕就行了。”慈禧太后看着小宁子,缓缓地道:“小宁子,天黑护好皇上。”小宁子打了个千,说道:“请太后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小心保护好皇上。”慈禧点了点头,道:“去吧!” 载湉道:“谢皇额娘,儿臣告退!”说完起身,便带着小宁子疾步向前走。慈禧见他匆忙的样,脸部略有些疑虑,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莲英。李莲英悄悄退出人群,跟在皇上身后。 小宁子一面走一面低声,道:“皇上,寻常服饰已经准备好了,在马车里放着,皇上只要进马车里,换上即可。”载湉边走边问:“你刚才看太后可有异样?”小宁子笑着道:“并无异样!”载湉又问:“马车在哪?”小宁子答道:“西华门,今晚那里出入的人较少,奴才特意命小桂子将马车赶那儿等皇上。”载湉笑了笑,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小宁子憨憨一笑,道:“奴才这都是跟皇上学的。” 载湉笑着道:“好了,别怕马屁了!”主仆二人快步走在皇宫内,匆忙的赶往西华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顾出宫的载湉,完全没有留意身后有人正悄悄的跟着自己。他矫健的跨上马车,钻进纱帘内。小宁子低声的提醒道:“皇上,衣服就在那个包袱里。”载湉道:“朕知道了。” 小桂子将马缰递给小宁子,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 李莲英见皇上坐进马车,带着小宁子出了西华门,便退了回去。他悄悄的站回人群,靠近慈禧身旁,附耳低言:“皇上出宫了。”慈禧闻言,有些诧异,仍面不改色,微笑看着戏台上的表演。她故作镇定,继续看戏,等戏结束,定要去倦勤斋,等着这位微服出宫的小皇帝。 李莲英复又退出人群,找了几个侍卫,低声的说:“皇上出宫了,你们悄悄的跟着,千万要当心皇上的安危。”领头侍卫抱拳道:“李总管请放心,我等誓死护皇上周全。”李莲英点点头,对他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跟上。 小宁子赶着马车,回头看了一眼西宫门,得意的道:“皇上,我们出来了!没想到这溜出来,也没有那么难嘛!” 载湉掀起纱帘,心里有些疑虑,今晚出宫是否太过于顺利,如此顺利必定不寻常。他探出头看着马车后面,太后或许已经知晓。既来之则安之,一切等回宫再说。他放下纱帘,对小宁子道:“小宁子,快点!” “是,皇上。驾......”小宁子甩了甩缰绳,马儿开始跑起来。 七夕夜月色颇佳,载湉坐在马车窗边,掀起纱帘,仰头看着夜空,见飞云过天,变态万状。又见月色唯美,更让自己心向往之。暗自窃喜,朕还有能独自出宫的一日,又回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听见似是有马蹄声。便笃定,太后已经跟过来了。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仰面看着月色,想起那日小宁子说的话,‘七夕最主要的节日习俗便是——拜星祈愿。轻男秀女来到空旷的河边,对着牛郎织女二星默默祈福,祈求觅得如意郎君或梦中佳人,来年七夕再来这河畔一起拜星还愿。’ 载湉叹道:如此美好的姻缘,若是我也能有幸遇见,这江山不要也罢!他仰视夜空,默默祈祷,若是牛郎织女二星有心,能否帮自己牵根红线,让自己今夜得一如意佳人,也不枉费自己溜出宫的风险。 第七章 开启缘分大门 月亮斜挂,繁星点点。大清朝的夜空分外绚烂,牛郎织女星相隔银河两边清晰可见。银河两边白云漂浮相连,看上去像是给河岸的两边搭了一座桥,让河两岸相爱的人得以相见。 七月初旬正是一年中温度最高的时节,即使太阳下山许久,石凳还是有些许的温热。 晚饭过后,钰舒坐在院中温热的石凳上。她半仰脸,看着头顶的夜空,微风徐徐抚过她的脸,带来些凉意,格外舒服。半晌,还未见家人们出来,她半仰身子看向厅里,见阿玛额娘哥哥们正在厅里说话。她心里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时而抬头看天,时而探头看向厅里的家人,坐立不安的等待家人一起拜星祈愿。等到祈愿结束,她和芊禾便可悄悄行动,赶往那热闹非凡的河畔。 祈愿大约在晚饭后一个时辰左右进行的,府中的下人们将早已准备好的贡品一一摆在露台的案几上。主人们依次按长幼次序站在案几后侧,对着二星,默默地祈祷。祈求家中儿女能嫁个好儿郎又或是觅得佳媳,愿他们的姻缘如牛郎织女般恩爱绵长。 钰舒仰头看着牛郎织女二星,如果将来真的要成为一名宠妃,我必定要宠冠后宫。要让岁月曾经辜负我的,统统还给我。我——陈舒的未来要自己掌握,就算是做宠妃也要做历史上独一无二的,让后人为我千古流传! 芊禾见主子们祈愿结束都散开了,便绕过假山,低声的喊道:“小姐!”钰舒听见背后芊禾传来的呼叫声,眼光扫了一下四周。长辈们已经回屋,哥哥们正在闲谈,没人关注到芊禾正躲在假山旁鬼鬼祟祟的叫自己。便走过去,低声的问:“准备好了吗?”芊禾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点点头。 钰舒悄悄的退出院子,回到房中,匆忙的跑向床边,寻找芊禾为自己准备的小厮衣裳。她拿着一套白色男子衣裳问:“不是让你找一套小厮的衣服嘛?怎么是公子装!” 芊禾笑了笑,道:“小厮的衣服太难看,小姐穿在身上不好看。我就自作主张向三少爷讨了一套他旧时的长袍和坎肩。”钰舒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衣裳,让芊禾帮着自己一起更换。她摘下鬓边的三朵白色金边梅花样式珠花,一把抄起长发,迅速的编成麻花。又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道:“帽子呢?”芊禾转身拿过一顶白色金边圆帽,帮她戴上。 穿戴整齐,她看着芊禾,问:“怎么样?”芊禾猛点脑袋,笑着说:“好看,比三少爷还好看!” “走!” 两人低头俯身小跑,眼看西侧门就要到了。却见一人影晃动了一下,挡在前面。芊禾吓的没敢开口,钰舒看着他呵呵的笑,道:“三哥!”幸好来人是思想开明,见不惯迂腐陋习的亲哥哥。 志凌装作一脸严肃,道:“五妹,这么晚了为何鬼鬼祟祟的?”打量了着她,还穿着自己旧时的衣裳!钰舒连忙看了看周围,小声的说:“三哥,你别这么大声!”志凌笑了笑,问:“那你和哥说说你穿成这样要去哪儿?” 钰舒有些犹豫,不知此事能否告知三哥,以他的行事为人,想来应该不会出卖自己。略思了一会,说:“我们想出府玩一会。”见他垂眼沉脸不说话,便抱住他的手臂撒娇似的道:“三哥,就一小会儿!”志凌笑容绽开,点点头道:“要早去早回,注意安全,不要暴露身份。”“知道啦!”两人一溜烟的跑了。 志凌站在后面,瞧着自己的妹妹,抿着嘴笑了笑。走到院中叫来两个小厮,道:“你们俩赶辆马车悄悄的跟着五小姐,不要声张,她从西门出去了,应该是去祈愿河畔了。” “是,三少爷!”两小厮应下,走向西门。 她们从西门出来,绕到东街大门。见夜已深,四下无人,蹦蹦跳跳的跑到马路上,肆无忌惮放声的说:“啊......我终于出府了!”芊禾倒是有些担忧,毕竟侍郎府距离祈愿河畔甚远,想要步行过去还得需些时辰。慢悠悠的说道:“小姐,祈愿河畔还远着呢!” 钰舒心情大好,笑着道:“没关系,大不了不去,就算出来呼吸一下这空气也觉得是香甜的。”她停下脚步,深深的吸上一口府外清新的空气。 芊禾回头看着远处黑兮兮的,似是有马蹄声,小声的嘀咕:“马车......” 钰舒问:“你说什么?”芊禾指着向她们奔来的马车,兴奋的道:“是马车,小姐。”钰舒执起芊禾的手,拉着她,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别人家的马车与我们何干,难不成人家还能停下,捎上我们,还是快点走吧!”芊禾“哦”了一声便和她继续往前走。 远处马车疾驰而来,辘辘的马车声寂寥、单调,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在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马车与她们擦肩而过,徐徐向前,接而缓缓停在前方不远处。赶车的小厮,探出头,看着她们问道:“敢问公子,可知祈愿河畔如何走?” 芊禾正要上前说,被钰舒拦下。她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问:“我们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小宁子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嘴角动了几下,不知如何作答。马车内传出一年轻男子的声音,道:“知道我便载你一程,不知道那就算在下打扰了。”说着里面的人掀起那一道挡在两人之间的纱帘。 钰舒凝视着马车上的男子,好一张英气的脸,就是年岁小了些。这么晚了急着往河畔赶,想来是和自己一样,摆脱了家人,溜出来的!她略微笑了笑,拉着芊禾的手,走向马车。 马车里的男子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两人,如此娇小的身材,甜美的嗓音。不知是谁家的闺秀,竟扮成男子,实在有趣。尤其是这位穿白色衣裳的‘公子’,身材虽娇小,但在这朦胧的月色下,也遮不住‘他’的英姿。宫外的女子着实让朕好奇,定要好好的认识认识她。载湉微笑着放下纱帘,坐在马车内等着她二人进来。 芊禾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珠,看着自己的主子,有些顾虑,拽了拽她的衣服,小声的说道:“小姐,我们不能随便搭人家马车。” 钰舒嘴角上扬,低声说:“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快速到达河畔吗?”芊禾摇摇头,哑口无言,抿着嘴,不说话,任由自己的主子拉着自己上了马车。“小姐,这个......面具。”她将面具递给钰舒。钰舒接过面具,拿在手中,已经来不及戴上了,只能先这样了。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小宁子掀起纱帘,钰舒对着马车里的载湉笑了笑。二人俯身钻进马车里,坐在马车的右侧。 载湉看着俯身进来的钰舒,这位‘公子’的模样还真是俊俏,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又看了看她二人手中的面具,便知一二。原来是和自己一样溜出来的,他忍不住笑出声。 钰舒转过脸,一脸疑惑的看着他,问:“请问公子为何发笑?”载湉笑而不语,只对着马车外的小厮说道:“小宁子,走吧!” 载湉侧着脸,看了一眼她们手中的面具,笑着说:“我是瞧二位姑......”他顿了一下,本想说姑娘,还是咽了回去,转而接着说:“二位公子想来是未经家中长辈的允许,偷偷——溜出来的吧!” 钰舒也毫不藏拙的笑了笑,对他说道:“公子真是聪明,想来夜已深,公子驾着马车疾驰赶往祈愿河畔,莫不是怕心上人等急了?”载湉笑了笑道:“巧舌如簧!”这个姑娘不仅长得好看,还伶牙俐齿。钰舒似笑非笑的看着载湉,道:“彼此彼此!”他长得挺好看的,来清朝十二年了,除了哥哥,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英俊的脸。 载湉抿着嘴,笑了笑,没再接着往下说。钰舒则是侧着身子看着窗外。 马车“格拉,格拉”的响着,街道中早已没有人了,唯有马车驶过的车轱辘声。穿过白日热闹的街道,马车一路向北驶去。月光照着河水散在河的四周,河畔边人头攒动,放眼望去仿佛星空中的点点星光。 小宁子拉紧缰绳,“吁......”马儿停下蹄子。他隔着纱帘说道:“主子,到了。”载湉闻声起身,俯身走出马车,跳下。又回过头对着马车里的两位说道:“二位还不打算下车吗?如此美丽的夜景岂可辜负!” 芊禾掀起纱帘,俯身走出马车。小宁子已摆放车凳,方便她二人下车。芊禾走下去,回头为钰舒执起纱帘,等她走出来,又将纱帘缓缓放下。这些细微的动作无一不在暴露,她们的性别。 月亮斜挂在天空,笑盈盈的,星星挤满了银河,眨巴着眼睛。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整个世界都被月色浸成了梦幻般的银灰色。河畔边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芊禾有些激动的说:“小姐,好热闹啊!”钰舒手指轻触自己嘴唇,看着芊禾道:“嘘!你又忘记了,我是陈公子。”芊禾拍了拍自己嘴,点点头,道:“知道了,公子。” 载湉向前一步,看着钰舒,道:“公子可愿与在下同去。”钰舒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可!” 小宁子本想跟着一起过去,见皇上给了自己一个眼神,便留在原地看守马车。 钰舒三更半夜偷跑出府,也不是为祈什么愿,不过是对这大清朝的七夕祈愿有些好奇,便在人群里随意的溜达。载湉见她并未拜星祈愿,想来也是和自己一样,只为了出来玩。又见她年纪尚小,许是深宅内院住烦了,只为了出来透气。便跟在她身后,问道:“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钰舒眼神四处转悠,随口回答:“请教不敢当,在下姓陈,单名一个舒字。”接而转过脸看着载湉,问:“公子大名呢?”载湉口中默念着她的名字,心想:朕的臣子在京城的好似没有姓陈的,那么她是谁家的千金?听到她正在问自己,连忙答道:“在下姓艾,单名一个湉字。” 钰舒打趣道:“艾甜?你是爱吃甜的吗?”说完对着载湉莞尔一笑。载湉被她的笑容吸引,如此语出惊人的姑娘,甚是可爱!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细细的打量着她,那一颦一笑,甚美! 第八章 斗嘴、结缘 点点飞星传情,片片纤云弄巧,脉脉月华如练,悠悠又见鹊桥。河畔边的女子心中大约都在感叹牛郎织女的爱情,祈愿自己也能在今夜觅得一如意郎君! 站在河边的钰舒,瞟了一眼身旁的艾公子。心中纳闷,他的心上人怎还未到。许久...也不见他与心上人相见,莫不是被人放鸽子了吧?这古代女子也敢如此放肆,就这样随意的将自己的情郎仍在这万花丛中。 她打量着艾湉,从他的衣着和谈吐来看,应该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公子。若是在今夜被这万花丛中的哪家姑娘相中,再让这天上的牛郎织女牵根红线。这英俊潇洒的情郎便被人给抢了,只怕他的那位心上人将来要哭瞎了眼。 她暗自偷笑,侧目看着艾湉。见他正仰面看着牛郎织女二星,看了一会,口中念道:“金乌玉兔,时当几望,只是光明相与。天孙河鼓事应同,又岂比人间男女。” 钰舒抿着嘴笑了笑,看来他是在想心上人了。便忍不住开口接了,道:“精神契合,风云交际,不在一宵欢聚,乘槎曾得问星津,为我说、因缘如此。” 载湉侧脸看着她,笑了笑,又吟起一首词,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见他又吟一首,不服输的钰舒,也快速的从脑中找到一首,缓缓的说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载湉冁然而笑,从小到大,除了老师翁同龢,从未有今夜如此畅快。知音难求,既遇知音,何不再多切磋一下,正要开口说。却见陈公子举着手,道:“停,打住!”复又收回她的手,说道:“在下已然明白艾公子博才多学,满腹经纶,比诗到此结束!” 载湉问:“比诗?”我当她是知音,她竟以为我在和她比才华。钰舒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请问艾公子的心上人为何迟迟未出现,莫不是公子被放鸽子了吧?”她手抱双臂,摇头叹息。 载湉看着她,问:“何为放鸽子?”钰舒解释道:“就是说公子等的人爽约了。” 载湉面带笑容,见身旁正好有两块石头,便走过去,坐下,抬头说道:“陈公子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夜深露重,天昏黑暗的。没有脚力,像公子这样的文弱书生,想要走回去,怕是有些难啊!”他一面说一面看着陈舒和她身边的芊禾。 钰舒呵呵一笑,上前两步,坐到他的对面,陪着笑脸,道:“艾公子莫要见怪,小弟我这也是路见不平,想要为公子讨个说法。”载湉挑眉看着她,道:“哦?公子倒是说说看,在下洗耳恭听!” 钰舒道:“嗯...我见公子气宇轩昂,品貌不凡,就这样被一个女子,晾在这里,实属可惜!”她一面说一面摇头叹息。 载湉没说话,只听着她继续往下说:“艾公子,你看这里的姑娘这么多,你可从中挑选一二,说不定比你那位心上人更温顺可人。”说着指着远处的几位女子。 载湉理了理自己的膝上长袍,瞟了她一眼,说:“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在下对自己的心上人只会从一而终,怎可因她‘放我鸽子’,我便移情别恋。” 钰舒心中暗自笑道:原来他还是个情种,这古代的男人不都三妻四妾么,这人有点意思。想来还是太年轻,经验不足,才夸下海口吧!笑着道:“公子果然人中龙凤,对待感情如此认真。想来今夜牛郎织女听了公子这话,也会暗中助公子与心上人,早日喜结连理。” 载湉略笑了笑,看着她,问:“陈公子来这河畔难道不挑个如意之人,在下瞧这里的姑娘个个如花似玉的,与公子相配倒也合适。”钰舒怔了怔,真是挖个坑,往下跳,还要再爬上来。笑着道:“在下年纪尚轻,这婚姻之事再耽搁两年也不迟。” 载湉微微颔首,眼中藏着笑意。看着她,问:“我见公子对这里不熟悉,也是第一次来?”钰舒点点头。他又问:“这七夕祈愿年年都有,公子为何第一次来这里?” 钰舒说道:“我从小在广州广大,十岁那年才回京,所以今夜第一次来这里。”接而又问载湉:“艾公子想来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毕竟他都有心上人了,应该和那女子一起相约来还愿的。 载湉淡淡的道:“我也是第一次过来。”接而又说:“因为家中管得严,平日里不能出府。所以和陈公子一样,对这里有些好奇。”闻言钰舒有些不明白了,好奇?难道不是约了心上人!便问:“那你和你的心上人没来过这里?”载湉眉开眼笑,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见他笑而不语,心中纳闷!载湉开口问道:“陈公子对我的心上人,着实感兴趣?” 一口口水呛在嗓子里,芊禾连忙帮着钰舒顺背,递给她一块锦帕,钰舒推开她的手。复又抬头看着载湉,笑着道:“呵呵,主要是觉得与艾公子有缘。刚出家门便遇见公子,又因公子问路,搭了公子的顺风车。来到此地又见公子被心上人爽约,便陪着公子在这里闲聊。公子不要误会,在下对你的心上人绝无半点不轨之心。” 载湉留意到她说的‘刚出家门’,知道她家的位置,回宫后找起来便容易些。看着她问:“今夜遇见公子的地方可是公子的府上?” 钰舒睁着两只大大的杏仁眼,看着他,回答:“对啊!”又问:“艾公子是何意?” 载湉摇头说没什么。过了一会,见钰舒正仰面看着夜空,便开口说道:“今夜遇见陈公子,实乃在下的荣幸。与公子聊了许久,原本心中的郁结忽然开朗,许久未曾这样痛快的与人说话。在下与公子甚是投缘,不知公子可愿与在下相交?”他顿了顿又说:“做在下的知音、良友。”钰舒笑了笑,正好自己在这里还没有朋友,便说:“能有艾公子这样的朋友,乃是陈某的荣幸,小弟当然愿意。” 载湉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旁边有一位白衣男子开口道:“我瞧二位公子许久了,不知杨某有没有这个荣幸,与二位公子认识一下?”钰舒和载湉看向走过来的白衣男子,身侧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容颜娇俏,笑容可掬。 二人起身,面向来人。载湉打量了一下走过来的两人,男子看上年纪与自己相仿,眉宇间似有些商贾气。夜已深,身侧还跟着一位女子,此女子微笑面人,许是久经商场,应是一家人。抱拳开口道:“幸会,杨公子,在下艾湉,这位是陈舒。”他指了指站在自己身侧的钰舒,又问:“请问二位是?” 白衣男子手拿一把折扇,抱拳,道:“在下杨路正,这是我的未婚妻岳琴。”岳琴笑着向他们二人微微福了福身。钰舒对她微笑的点了点头。岳琴阅人无数,一眼便瞧出这位陈公子是个姑娘,看着钰舒,道:“陈公子看上去年纪轻轻,怎么也来这祈愿河畔,是想觅得一位如意姑娘吗?”她笑着打趣道。 载湉和杨路正的眼神一下从正在相互试探,转移到钰舒的身上,都想听听她此时如何回答。 钰舒看着三人盯着自己,一时竟有些乱了分寸,理了一下思绪,笑盈盈的看着岳琴,道:“我从小不在京中长大,故对京城盛行的七夕祈愿有些好奇,便携小厮一起过来看看。” 岳琴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又问:“敢问陈公子今年贵庚?”钰舒答:“十三。” 杨路正听完,侧脸问载湉:“我瞧艾公子比我小,我今年二十,公子呢?”载湉答:“在下今年十八!” 钰舒打量着杨路正和岳琴,虽说现在的清朝新思想蠢蠢欲动。但是像他们这样还未成婚便出双入对的,怕是在这个时空很少见吧!即使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三更半夜也不会和自己的情郎单独外出。便开口问:“刚才听杨公子说你们是未婚夫妻,那又为何来这祈愿河畔?” 岳琴笑着道:“只因家中酒楼今日闭客,闲在家中无事,我们二人便想来此看看,打发一下时间。”钰舒问:“酒楼?你们是做酒楼生意的?”岳琴答:“正是!”钰舒微微颔首,道:“难怪我瞧二位如此随性,原是自由惯了的人。” 杨路正略略蹙眉,道:“我与岳琴孤身二人,家中父母皆双亡,彼此相依为命,唯有一间‘梦庄’酒楼。平日里只顾接待宾客,便未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今日有冒昧之处,还望二位海涵。”他抱拳真诚的说道。 载湉扶住他的手,道:“杨公子说的哪里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相遇便是缘分。我瞧二位虽是混杂于商贾之中,但是谈吐不凡,想来定是文人雅士迫于生计。” 杨路正言气卑弱的道:“艾公子谬赞了,在下只是读过几年书,略识得几个字而已。”载湉微微颔首。岳琴道:“既然有缘,今夜就在牛郎织女二星面前见证一下,二位若是不嫌弃,往后我们便是朋友。”钰舒高高举起右手道:“好,我同意!”四人相视而笑。 载湉看了看天,微微蹙眉,有些不情愿的道:“天色不早了,恐怕要先失陪了。”杨路正抱拳说:“后会有期!如果有空便来梦庄酒楼,随时恭候二位。”钰舒抱拳道:“好,后会有期!” 芊禾见小姐终于准备回家,靠近她,小声的道:“小姐,我们家的马车在前面。”她指着远处一辆马车,钰舒看了一眼,还真是家中的马车,应该是三哥派来接自己的。 钰舒抱拳,面对艾湉,道:“艾公子,家中马车到了,我们无需再搭你的顺风车了,多谢!”说完拈花微笑。载湉看了一眼小宁子身边的另一辆马车,点了点头,甚是遗憾。悠悠的道:“陈公子,路上当心!”钰舒道:“告辞!”说着便和芊禾向自己家的马车走去。 载湉站在原地,略思了一下,大声的对着她的背影说:“在今夜之前,我未有心上人!”钰舒听见他在自己背后大声的说自己没有心上人,回过头,莞尔一笑,接而俯身走进马车,放下纱帘。 第九章 皇上被禁足 载湉看着钰舒放下纱帘,口中默默念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目送着她的马车消失在河畔。小宁子站在身边,不敢打扰,等陈公子的马车渐行渐远,才低声道:“皇上,夜深了,咋们也该回宫了。” 载湉点点头,大步跨向前,俯身走进马车。小宁子高呼一声‘驾’,马车消失在祈愿河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匹马紧随其上,悄悄的跟着皇上的马车后。 钰舒抄起纱帘看着家中小厮,问:“文生,可是三哥让你们来接我的?”文生回头,看着她,答:“是的,五小姐,您刚从家中出来,三少爷便让小的跟在你们身后。小的见五小姐你们上了另一辆马车,便一直跟在那辆马车后面。” 钰舒点点头,放下纱帘,是三哥就放心了。看着芊禾问:“芊禾,现在几时了?”芊禾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道:“亥时末了。”亥时末了!未觉得说了许久,怎么这么快就亥时末了,希望额娘阿玛他们并未发现自己偷溜出府的事。 马车缓缓驶入他他拉府西侧门,钰舒和芊禾蹑手蹑脚的走下马车。见门半掩着,奇怪为何看门小厮未将门闩上。钰舒悄悄的将门推开,伸出头看了一眼,院中无人,呼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往前走。 “妹妹,你去哪儿了?都快子时了,才回来!”钰舒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定了定神,原来是四姐,还好,还好。她向前走了两步,抱着钰雅的手臂,张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身影,低声的说道:“姐姐,我刚才去了祈愿河畔,那里人可多了,非常热闹。” 钰雅推开她的手,嗔怪道:“你真是越来越放肆,未经阿玛额娘准许,独自一个悄悄出府,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万一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钰舒道:“好了,知道了,姐姐。我并非未经准许,三哥知道的,他还派了文生保护我呢!”说着指着门外的马车,睁着两只眼,看着钰雅。似乎、好像自己把三哥给出卖了。说曹操,曹操便到。志凌从门后黑漆漆的角落,走到微弱的灯光下,开口嗔怪道:“哎,真是好人难当啊!我替五妹你保密,竟没想到五妹这么轻易就将我出卖,看来三哥以后不敢再帮五妹你了。” 钰舒循着声音,回头,看着志凌,连忙走上前,说道:“三哥!” 志凌摇摇头,甩了甩衣袖,双手负在身后,淡淡的道:“撒娇也没用!”说完便走开了。今夜自己站在西侧门口,等到了子时,这个贪玩的妹妹才回家。将来歹有什么样的夫家,才能管住我这调皮可爱的妹妹。既然她平安回来了,自己就放心了,还是安心的回去睡自己的觉,其他事以后再说吧。 钰舒看着他的背影,噘着小嘴儿,蹙着眉头。见钰雅也不搭理自己,转身回房了。只有芊禾看着她,道:“小姐,快回房吧!万一等下吵醒老爷夫人就麻烦了。”她点点头,任由芊禾拉着自己往前走,一面走一面不停的打着哈欠。 小宁子赶着马车一路疾驰,西华门越来越近。他在心中不停的祈祷,千万不要被太后娘娘发现皇上微服出宫的事,千万千万千千万呀!风吹起马车的纱帘,透过缝隙瞧见皇上正闭目靠着。心想:皇上还真沉得住气,子时了,他怎么一点儿也不慌张,就这么笃定微服出宫的事没被发现? 马车缓缓进入西华门,小宁子停下马车,贼眉鼠眼的瞅了一圈,掀起纱帘,轻轻的唤了一声:“皇上,到了!”载湉闻声睁开眼睛,俯身走下马车。小宁子紧跟其后,低声的问道:“皇上,您这么晚回来,怎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担心太后娘娘发现吗?” 载湉大步向前,缓缓的说道:“从我们刚出宫门的时候,朕就已经知道太后她发现我们出宫了。”小宁子瞪大双眼,小跑着跟在皇上身边,这下死定了。都被发现了,皇上还敢出宫。皇上这是年龄越大,胆子也越大了,忘了太后娘娘是谁了吗? 载湉侧脸,看了一眼小宁子,问:“小宁子是害怕了吗?”小宁子咽了一下口水,顿了顿,道:“怕!不过为了皇上,奴才甘愿受罚。” 载湉道:“小宁子,今夜朕与你可能要受皮肉之苦了。”小宁子道:“奴才说过,为了皇上,奴才甘愿受罚。”载湉道:“好,那今夜我们主仆二人,便等着!” 倦勤斋里烛光闪闪,太监宫女乌压压的一片。载湉倒吸了一口气,今夜真是要连累小宁子了,苦了他跟着朕这样憋屈的一国之君。刚跨上倦勤斋门前的台阶,守门太监就高呼:“皇上驾到!”闻声门内外的宫女太监齐齐下跪,呼:“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载湉瞟了一眼坐在里面的慈禧,大步跨进去,跪下道:“儿臣参见皇额娘,不知皇额娘这么晚还在此,是儿臣不孝!”慈禧目不斜视的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皇上,不开口说话,也不让皇上起身。顷之,缓缓开口,问道:“皇上今夜去哪儿了?” 小宁子吓的瑟瑟发抖,趴在皇上后面大气不敢出一下。载湉心想既已被发现,便不能再撒谎,只能如实说。他不卑不亢的开口道:“回皇额娘,儿臣今夜微服出宫,只为了解一下这民间的七夕祈愿。未提前向皇额娘禀明,是怕皇额娘担心儿臣,故儿臣未向皇额娘请示,便擅自作主微服出宫。” 慈禧闻言,看着皇上。此话竟滴水不漏,还真是长大了,行事缜密。已然发现哀家知晓,便破釜沉舟,将问题丢给哀家,看来是哀家小瞧他了。缓缓开口道:“那么皇上体察到什么样的民情了?” 载湉见她继续提问,并未让自己起身,显然是对自己的话不快,思前想后,道:“儿臣愚钝,本想出宫体察民情,却只见祈愿河畔人头攒动,人人只是对着牛郎织女二星祈愿自己觅得如意之人。” 慈禧冷笑道:“那么看来今夜皇上出宫并未体察到民情,只是和小宁子出去玩了一趟。”小宁子听见太后娘娘提到自己,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盼时间过得快点。不过,天不遂人愿。太后娘娘还是提到了自己,而且是狠狠的提到自己! 慈禧道:“皇上年轻不懂事,都是奴才的错。小宁子,你将皇上带出宫,可有想过哀家会怎样处置你?”她双眼凌厉的看着,趴在地下发抖的小宁子。 小宁子想为了皇上,揽下所有罪责,自己一个奴才打便打,说什么也不能让皇上被罚,便一个劲的道:“奴才知错了,都是奴才不懂得劝皇上,请太后娘娘责罚。” 载湉见他一人将罪责揽下,抬起头,看着慈禧,心急的道:“皇额娘,出宫是儿臣的主意,不关小宁子的事!请皇额娘不要将过错怪在小宁子的身上,他是奴才,他只会听儿臣的,这事怎能怪他?”慈禧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道:“将小宁子拖出去打五十大板。” 载湉回头,看着被两名太监拖出去的小宁子,复又回过头,面向慈禧,磕头,说道:“请皇额娘饶了小宁子,儿臣自请禁足。”为保小宁子,只有这个下下策了。额头贴在冰凉的大理石砖块上,虽是夏天,地面仍是冰的让人颤抖。双手渐渐紧攥,撑在冰凉的地上,睁着两只丹凤眼,等着位高权重的太后娘娘发话。 慈禧举起手,示意李公公让门外太监住手,等的就是皇上自己认错,才故意拿他身边的人开刀,逼他就范。看着趴在地下的皇上,问道:“皇上预备禁足多久?”载湉俯身趴在地下,咬牙切齿,松开紧攥的拳头,淡淡的道:“全凭皇额娘做主!” 慈禧道:“既然皇上真心悔过,便在倦勤斋禁足一个月吧。”说完便起身,李公公上前扶着她,走出倦勤斋。 “恭送皇额娘!” “恭送太后娘娘!” 载湉起身跪坐在地上,小宁子和小泉子走过来扶他,他推开二人,自己站了起来。心中甚是憋屈,缓缓走进内殿,不让人跟着。 小宁子还是悄悄的跟在皇上身后,他担心皇上,不忍心让皇上独自难过。皇上方才为了救自己,才被太后娘娘禁足,此时心里定是十分憋屈。 看着皇上坐在软塌上,眼光呆滞,看着窗外。小宁子悄悄的走过去,蹲在皇上面前,仰头看着他,说道:“皇上,奴才挨五十大板没事的,您为什么要用禁足一个月换奴才那五十大板?” 许久...载湉才缓缓开口,道:“你以为太后她是真想打你吗?她只是要逼朕就范,利用你让朕承认自己的错误罢了。” 小宁子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皇上,心中揪着痛,自打进宫以来就跟着皇上,早就把皇上当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了。见皇上如此不开心,便想着法的说点令他开心的。道:“皇上虽然被禁足,但今夜不虚此行。奴才见皇上今夜在河畔,结交的几位公子,皇上看上去很是中意他们,尤其是那位眉清目秀的陈公子。” 载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对,今夜确实不虚此行,认识了陈舒还有杨公子和岳姑娘。他看着蹲在地下的小宁子,笑了笑。小宁子眉开眼笑的道:“皇上您终于笑了,这下奴才就放心了。” 载湉端坐身体,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小宁子,你明日去给朕查一下,陈舒她是谁家的千金。”小宁子一脸疑惑,看着皇上,问:“千金?陈公子她是个姑娘!”载湉点点头,走到桌前,拿起纸和笔,想着脑中陈舒的样子,画了起来。 小宁子站在皇上旁边,见皇上画出一位女子,纳罕,这不就是今夜的陈公子吗?瞟了一眼皇上,问:“皇上可是对这位陈姑娘动心了?”见皇上抿着嘴笑而不答,便猜皇上定是看上这位陈姑娘了。 载湉画完画像,静静的欣赏着。小宁子道:“皇上真是神来之笔,瞧陈姑娘这一颦一笑,就跟真人钻进画里似的!”许久......小宁子见皇上还一直盯着画看,便开口道:“皇上,夜深了,要不奴才服侍您就寝。” 载湉放下笔,将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放进画轴中,亲自将画轴放进书柜的暗格中。 第十章 禁足换亲政 次日,朝堂上,只见慈禧太后一人坐在珠帘后面,却不见皇上。众臣心中纳闷,却迟迟没人敢开口询问,生怕自己的询问开罪太后娘娘。期间倒是有几位大臣相互看,似是想要开口,但大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工部尚书翁同龢见状,抱拳,俯首,大声的问道:“敢问太后娘娘,今日怎么不见皇上临朝?”翁同龢乃光绪帝自幼的老师,君臣二人关系甚密。他原本不愿教导小皇上,因推脱不掉,才当了他的老师。却不料小皇上勤奋刻苦,聪明好学,小小年纪便有宏图志向。 这样的小皇上让他甚是满意,心中暗誓定要好好的教导他,让他成为一代贤主明君。在他心中,小皇上绝不输仁宗、道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因长年被太后娘娘欺压霸权,将他的才华与能力遮掩,没法施展他的宏图志向。 载湉对这位恩师也是十分敬重。在他八岁那年,因翁太傅回了故乡。他便终日郁郁寡欢,不爱说话,读书也是无精打采。宫女太监们甚是纳闷,自从太傅离开皇宫以后,皇上就没再笑过。后来翁太傅回到皇宫,载湉见到老师又回到自己身边,便日日眉开眼笑,在老师面前也滔滔不绝,读书声更是洪亮有力。 翁同龢此次的离宫回乡,不仅让小载湉更加依赖他,也让自己更加的器重他。自此以后,君臣二人论古今、谈史文、讲兵法、研政要、乐不思蜀......在翁同龢心中,皇上绝不是无故不来朝堂的之人,定是有什么抽不开身的原因,这原因一定是和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大臣们也都明白,皇上未来临朝,必是被太后娘娘罚了,来不了朝堂。所谓‘罚’大约又是太后娘娘的老把戏——禁足! 慈禧瞟了一眼翁同龢,巡视大殿下的大臣们,低眉看了一下地面,甩了一下锦帕,复又抬眼看着众臣,缓缓地说道:“皇上昨夜在园子里逛得太晚,有些感染风寒。今早小宁子来报,说皇上起不了身,哀家便让他好好休息了!” 翁同龢俯首站在原地,心想:皇上昨日午时才召见过老臣,怎一夕风寒便起不了身。皇上正当青年,自小便有早起锻炼的习惯。又怎会因小小风寒便起不了身,看来是太后有意为之。略思虑了一下,道:“皇上正当青年,正是身强体壮的年纪。本不因小小风寒便不来上朝,老臣作为皇上的老师,自幼便教导皇上,凡事以国事为重。如今皇上因小小风寒便不来上朝,看来也有老臣的不是。等退朝后老臣便去向皇上请罪。”这是想找个借口去瞧瞧皇上,看看皇上到底是否感染风寒。 慈禧有些动怒,嘴唇抖动了两下,呼了一口气,缓缓的道:“怎么翁大人是在质疑哀家吗?” 翁同龢俯首作揖说道:“老臣不敢!臣只是有些担心皇上的龙体,皇上的安康关乎朝廷社稷。老臣作为皇上的老师,自当关乎心切一些。老臣绝无半点质疑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莫要怪罪老臣。” 闻言慈禧眯着眼,俯视着他。这个翁同龢,早就和皇上一个鼻孔出气,念在他是三朝老臣又是皇上的老师,便不打算追究。她呼了一口气,收回刚才有些动怒的双眼,略笑了笑,道:“卿无需担心,今晨哀家便已传了太医给皇上诊治,皇上并无大碍。太医叮嘱,皇上从小体弱,不能感染风寒。这一旦感染风寒,没有十天半月是不能见风的。” 翁同龢听太后说皇上十天半月都不能出来,眉头紧锁,抬起头。那鬓边的银丝随着他紧锁的眉头拧在一起,后又缓缓舒展开来,看着殿上的慈禧,又道:“十天半月?这岂不是将国家大事抛诸脑后吗?臣恳请太后娘娘恩准,让老臣去探望一下皇上。皇上不能因为有些——感染风寒,就将国家大事置之不理。皇上已满十七,想当年圣祖十四岁便亲政。老臣绝不能让皇上如此对待朝堂大事。”这便是翁同龢一直以来最想为他的学生争取的,正巧赶在今日说出来,不合时宜便是恰合时宜! 李鸿章见对面的翁大人提到圣祖十四岁便亲政,有些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毕竟自己是站太后一党的。他走出人群,俯首作揖道:“太后娘娘,老臣以为皇上年已满十七,已然到了大婚的年纪,应当先大婚再亲政,当年圣祖爷也是先大婚的。” 翁同龢回瞟了李鸿章一眼,我何不顺水推舟,既大婚便亲政,道:“李中堂所言极是,皇上年已满十七,确实到了大婚年纪!” 御史邓承修,慷锵有力的道:“臣以为应该先定后位人选,皇上亲政,再进行大婚仪式。” 翁同龢未等慈禧和其他大臣开说,便急忙的,抱拳俯首,道:“臣附议!” 一些原本站光绪帝的大臣都声声道:“臣附议。”而一些中立的大臣见御史邓承修站出来,又见分庭抗礼的李中堂和翁大人都提议大婚,便也一起低头俯身,道:“臣等附议”。 慈禧禁足皇上,竟未料到这帮大臣要让自己归政。就连自己的心腹大臣李鸿章也站出来提议让皇上大婚,大婚便要亲政,看来他们是在逼自己归政了。众臣意见统一,只能先应下来,日后再做打算,道:“哀家也有这打算,早就和皇上商量过了,副都统叶赫那拉贵祥之女,今年二十,哀家觉得各方面都适合皇上,便挑个吉日让她进宫伺候皇上吧!等皇上亲政再册封皇后,众卿家觉得如何?”众臣闻言便明了,叶赫那拉贵祥之女乃太后娘娘的外甥女,太后娘娘既已答应归政,皇后人选便由着太后吧。 只有翁同龢心疼皇上,这哪是给皇上找贴心的人,这明明是安插个人,好时时刻刻监督皇上。皇上即使亲政大婚,想让太后娘娘完全归政,恐难上加难! 众臣听后齐齐跪下,呼:“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宁子匆忙小跑着,进了皇上寝殿,想要将自己刚才听见的喜事告诉皇上,跑的上气不接下去,龇牙咧嘴笑着见皇上坐在里面,打了个千儿,道:“皇上,大喜!” 载湉坐在书桌前,手拿《贞观政要》,抬眼看了一眼小宁子,见他急匆匆的冲进来,道:“小宁子,你是忘了昨夜太后娘娘的五十大板了吗?太后就在大殿上,你这样风风火火不怕被她逮着,将昨夜那顿板子赏给你。”小宁子笑盈盈道:“就算太后娘娘打奴才五十大板,奴才也甘愿受罚!” 载湉翻着手中的书,挑眉看了他一眼,问:“到底有什么大喜?”小宁子咯咯笑,道:“刚才奴才听见大殿里正在讨论年下便让皇上您亲政。” 闻言载湉放下手中的书本,惊讶的走到小宁子身边,扶着他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小宁子缓缓的道:“奴才说皇上年下便要亲政了!” 载湉抚掌大笑,不停的踱步。等了这么多年,这一天终于要来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拉着小宁子,问:“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哄朕开心?” 小宁子笑着道:“是真的,奴才刚才偷偷听到的,奴才怎敢欺君!”说完瞟了一眼皇上,又道:“皇上,还有一件喜事!”载湉侧脸看着他,问:“还有一件喜事?”见小宁子吞吞吐吐的,便知晓,问:“大婚?舅舅家的表姐?”小宁子点点头,自己怎能不知皇上的心,皇上不中意那位叶赫那拉小姐。见皇上微微蹙眉,刚才的那份激动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便安静下来。 自从上次太后拿着名册来和自己说的时候,载湉就知道逃不过。生在皇家,妻子哪能自己选。就算是平常人家的妻子,也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再不喜欢这位表姐,也要受着。心中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的。等朕亲政,便可施展宏图,儿女私情便可放在一边。 小宁子见皇上坐在软塌上,小心翼翼的道:“皇上,还有一件事,奴才保证皇上听了以后喜笑颜开。”载湉道:“快说,别卖关子。”小宁子笑着说道:“昨夜那位陈姑娘,奴才给您找着了。” 载湉闻言眼中放出光芒,原本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问:“小宁子,朕要好好的赏你,快说,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宁子听说要赏自己,激动的道:“陈公子,不,陈姑娘,不.....”载湉焦急的问:“哎呀,到底是什么?” 小宁子捋直了舌头,好好的道:“她不姓陈,她姓他他拉。是礼部右侍郎他他拉长叙的千金。”他他拉长叙,陈舒,呵呵。朕就知道陈舒不是她的真名,果不其然。笑着问:“那她的全名叫什么?”小宁子摇摇头,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打听到她是他他拉长叙的千金,其他不知。” 载湉激动的来回走动,他他拉府,等到朕亲政大婚后,便向太后提意。朕要充实后宫,为了保险起见,绝不能先让太后瞧出端倪。这次朕要让太后替我做主,让她自己帮我充实后宫,还就要这他他拉府的女子。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见皇上兴奋激动,小宁子确定自己没做错,将这件令龙颜大悦的事放在最后说,才能将前面那件不开心的事情忘了。笑着问:“皇上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太后娘娘已经定了皇后,这他他拉小姐该怎么办?” 载湉对他招招手,让他附耳过来,小声的说了几句,主仆二人皆抿嘴偷笑,显然是对自己的计划很满意。笑了一会,小宁子回过神,这是往未来皇后身上泼脏水,皇上这招有点损。将来要被太后娘娘知道,便是灭九族的大罪。虽然自己九族都没了,但是也够自己死九次了。道:“皇上,这是要往叶赫那拉小姐身上泼脏水,要是被太后知道,您恐怕不是禁足这么简单!” 载湉一脸胸有成竹的说道:“不用怕,小宁子,朕自有安排,保证让朕这位表姐,心服口服。”小宁子一脸疑惑,又问:“皇上,您可千万当心自己的身子,别做伤害自己的事。”载湉拍了拍他的太监帽,道:“朕怎会伤自己的身子,小宁子你在想什么!” 小宁子扶了扶自己的帽子,俯身低头,笑着道:“奴才担心皇上您,这叶赫那拉小姐入宫肯定和太后娘娘亲密,皇上的一言一行将来都要在太后的掌握之中了。皇上要是做了什么,太后必然很快知晓,到时候奴才怕皇上您又被太后罚!” 载湉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吧,小宁子,这次朕不会这么鲁莽。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他顿了顿。小宁子接下他的话,道:“也为了他他拉小姐!”载湉腼腆的笑了笑,走向书桌,又拿起他那本《贞观政要》,小宁子随侍在侧。 第十一章 艾湉即载湉 天气越来越冷,站在廊上,抬头瞧这昏暗的天,像是要飘雪了。一阵阴风袭来,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芊禾扶着钰舒往屋内走,放下暖帘,哈气搓着小手,一进屋便暖和起来。 钰舒解开披在身上的大红对襟披风,递给芊禾。芊禾熟练的将披风挂在衣架上,用手轻轻的拍打了几下,顺了顺披风有些微皱的地方。道:“小姐,这眼看着便要下雪了,外面冷得慌,你还是听福嬷嬷的话,待在房中绣花吧。我瞧四小姐都在准备嫁衣了,你怎么还不着急?”芊禾走过来,坐在钰舒对面,看着她问。 她拿起茶壶,添满茶盅,将茶盅递到钰舒的手中。钰舒接过盅,两手抱着,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道:“嫁衣,我是不打算绣的,府里的绣娘那么多,哪里需要我亲自动手。” 芊禾放下茶壶,又道:“嬷嬷们说穿上自己绣的嫁衣,婚姻必是美满,这是好的寓意!” 封建迷信,嫁衣绣工那么繁琐,就我这水平,这要一针一线绣起来的,没几年工夫是完不成的!嫁衣不就和婚纱一样嘛,一辈子只穿那么一次,绣几年只为了穿一天!我不要绣,有这闲工夫我还不如多看书画画呢! 钰舒放下手中的茶盅,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画笔。看了一眼窗户外,外面零零星星的飘起了雪花,莞尔一笑,低头认真的动起笔来。 半晌,芊禾一直凝视着自己的主子,见她的画快完成,向前两步,靠在桌前,道:“小姐年下便十四了,不知将来的姑爷是什么样。小姐长得这么好看,姑爷肯定也好看。”她边说边笑。 钰舒抬眉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长大了,心思也复杂了,道:“你姑爷必是人中龙凤,想来长得也不差。”毕竟皇宫里都是挑些美人服侍天子,那生出来的孩子定也是好看,不知我这未来的老公长什么样,帅不帅?三哥有没有见过他,对,去找三哥问问看。 “芊禾,三少爷今日有没有外出?”钰舒放下笔,吹了吹画,问道。 芊禾道:“刚才在前院,我见三少爷从前厅走过,想来并未有外出。”芊禾话音未落,钰舒便起身跑向门外。 跨出房门,寒风刺骨,地上已有积雪。她停下脚步,被眼前的景色吸引。 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飘扬扬的落下,落在地下、落在树梢、落在屋顶上,很轻盈。雪的纯净,给人一种凉莹莹的抚慰,一切都在过滤,一切都在升华,让一切变得纯洁又美好。站在廊上,仿佛来到了晶莹般的童话世界,优雅而恬静。 寒风吹起她鬓边的几缕碎发,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体。突然感到背后一件厚重的披风搭在自己身上,掖了掖披风,转过头,原来是额娘。惊讶的唤了一声:“额娘!”她是什么时候来自己房中,竟久未察觉。 奕静儿微笑着帮她系着披风,理了理她鬓边的碎发,嗔怪道:“都快十四岁的人,还不懂照顾自己,这么冷的天,站在廊上,也不怕被冷风吹着。” 钰舒挽起额娘的手臂,靠在肩上,撒娇的道:“额娘,我刚才想去找三哥,出来的急,忘记穿披风了。刚出门就被这美景吸引,故站在廊上,不过,就一小会,额娘您就来了。” “找你三哥干嘛?”奕静儿低头问,看着怀中的女儿,帮她掖了掖披风。 她起抬头,看着额娘,道:“我想问问他,有没有见过当今皇上。”站稳身子,放开奕静儿的手臂,又道:“额娘,我先去找三哥了,您快回去吧,这里天寒地冻的,翠云、香兰快扶我额娘回屋去。”她又对奕静儿身边的两个丫鬟说,还未等奕静儿开口,便带着芊禾跑了。 翠云和香兰对她福了福身,见她跑开了,翠云笑着道:“静姨娘,进屋吧,您站在这,五小姐该不放心了。” 奕静儿微微颔首,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和两个丫鬟走在廊上。道:“这孩子,整天风风火火的,将来到了婆家可怎么办!” 翠云回头看了一眼钰舒小姐,笑着道:“奴婢瞧五小姐天真烂漫挺好的,将来五姑爷肯定疼她爱她。”香兰轻轻扶着静姨娘,道:“姨娘您就放心吧,五小姐机灵活泼又人美心善,到哪儿都是人见人爱,将来五姑爷定会像老爷夫人姨娘们一样宠她。” 奕静儿略笑了笑,道:“哪有夫家对媳妇像娘家人一样!”她蹙了蹙眉,就怕将来舒尔入了宫,她这样的性子进宫定要吃亏的,都怪自己平时太溺爱她了,宠了她三年,到头来该不会是害了她吧! 钰舒站在三哥的门口,掀起暖帘,见他正坐在软塌上,手中抱着书本,认真的埋头苦读,想来是在为明年春闱作准备。便和芊禾悄悄的走进去,坐到他身边,唤了一声:“三哥!”芊禾站在一侧。 从刚才一进门便知道是自己调皮的五妹来了,志凌连头也不抬一下,便问:“五妹找哥哥有何事?” 钰舒蠕动了一下身体,低头看着志凌,嘿嘿的笑。志凌嗅到一丝不怀好意的味道,立马端坐身体,放下书本,挑眉看着钰舒,问:“妹妹这是想要说什么?不会又想溜出府吧!这次你可别指望哥哥我帮你了。”他侧了侧身子,将自己的半个后脑勺对着她。 她连忙摇手,道:“三哥误会了,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我就算再想溜出去。这路上也不好走是不是?”挪了挪身子,看向三哥的脸。 志凌起身走到暖炉旁,许是书本拿久了,手有些凉,便放在上面烤烤,一面烤一面搓着手,问:“那妹妹找哥哥有什么事?” 钰舒盘起两条腿,坐在软垫上,眼珠咕噜一转,问:“三哥,你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帅不帅?”志凌看着她问:“什么是‘帅’?”这个在南方长大的五妹,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语。 “就是长得潇洒好看!”钰舒说道。 “当然,咋们的皇上是大清朝自古帝王中最英俊的一位。”志凌瞟了一眼钰舒,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妹妹是真长大了,开始对男子好奇,问:“五妹,是想嫁给皇上吗?”志凌搓着双手,看着钰舒。 钰舒还沉浸在他那句‘大清朝帝王中最英俊的一位’,正在暗自窃喜,这马上就要白得一个高富帅。突然听见三哥正在叫自己,拉回自己的思绪。看着他,问:“三哥,你方才在说什么?” 志凌走到软塌边,坐下,道:“我说妹妹是不是想嫁给皇上!”钰舒想都没想直接突口而出:“是的!”见三哥瞪着双眼瞅着自己,竟有些后悔自己的直白。 三哥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故事,回答的如此干脆,实在有些突兀。但话已说出,覆水难收。只能抿着嘴,邹着眉,瞅着地面,尴尬一下。 志凌笑着道:“妹妹不要害羞,我朝女子有哪个不希望自己嫁给皇上。妹妹大可放心,哥哥我绝不会将妹妹方才的话说出去!”见她还低着头不说话,又道:“妹妹喜欢皇上也是情理之中的,皇上不仅英俊潇洒,而且多才多艺,他的画更是一绝!” 钰舒微微的抬起头,看着三哥,挑眉问:“真的?” 志凌点点头,端起放在软塌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虽然我未亲眼见过皇上,我方才说的这些也都是坊间流传,但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吧!”接而又道:“妹妹的字画倒是可以和皇上切磋,要是妹妹将来真的入选,必是皇上的知音!” 钰舒被他说的竟有些真的害羞了,脑中想象着皇上的模样。竟然情不自禁的将七夕那夜的艾湉想象成皇上,他穿着龙袍,坐在龙椅上,正微笑的看着自己。突口而出:“艾湉?”三哥口中的皇上怎么被我移形换影,换了成艾湉? 志凌瞧自己的妹妹一惊一乍的,还蹦出个名字,好奇的看着她,问:“艾......湉......?”钰舒侧脸看着一脸疑问的三哥,恍然大悟,大叫一声:“爱新觉罗——载湉!!!!?”艾......湉!呵呵,爱新觉罗载湉!是他!微服出宫!一定是他!艾湉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年纪也对上。他说他家教森严,第一次出府。对,是他,就是他,原来我未来的老公,光绪帝,我已经见过了!长得还行,虽比不上刘德华梁朝伟,但也不比当红小鲜肉差。 “妹妹,五妹!”见钰舒愣在那,志凌唤了两声。嗔怪道:“妹妹,你怎能这样直呼皇上的名讳!若是让阿玛听见,定要罚你。” 钰舒兴奋的点点头,道:“知道了,三哥,下次一定注意。”艾湉便是载湉!那夜他最后说了一句‘今夜之前,我并未有心上人’。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他是在告诉我,他那夜之前没有心上人,那么他下面的那句话便是‘今夜之后,我有了心上人’——是我!!! 她瞪大双眼,端坐身体,目视前方。仿佛即将获得珍宝,心中的喜悦无法言喻。接着又跳下软塌,对哥哥福了福身,摆了摆手,便走出房间。将一脸懵的哥哥丢在脑后。芊禾连忙跟上去,见她一路小跑,站在院子中央,抬头看着天空。芊禾站在原地,被眼前的景色触动到,雪白的世界,一袭红衣,站在院中央。 院中,漫天的雪花,一团团,一簇簇,仿佛像白色的蝴蝶漫天飞舞。蝴蝶停落在她红色披风上,她伸手悄悄的捉住披风上的蝴蝶,放在手心,看着它,悠悠的说:‘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举杯独醉,饮罢飞雪,茫然又一年岁。转身,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来世你渡我,可愿?’她盈盈一笑,轻轻的吹飞蝴蝶,随着蝴蝶在那粉妆玉砌的童话世界里翩翩起舞。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雪,仍然不停得下着,像水晶,晶莹剔透。像鹅毛,纷纷扬扬。像天空中的小精灵,调皮可爱。像天女撒花,从天而降…… 第十二章 以画相邀 飘了几天的雪,天终于放晴。今日阳光普照,阴冷的天随着午后的太阳,渐渐暖和起来。殿外滴滴答答,挂在屋檐上的冰锥时不时的掉下一两个。 倦勤斋里的载湉无心看书,放下书本,拿起画笔。想:这是多少次画她的像了,柜子都快盛满了。可只要自己闲下来便想作一张她的画像,以解自己的相思之苦。距上次相遇已五月有余,不知她是否还记得艾湉? 小宁子微微躬身进来,见皇上又在作画。说了一句:“皇上,奴才瞧这天色不早了,早些晨昏定省,也免得被寒风吹着。” 半晌,载湉放下笔,看着自己作完的画,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去慈宁宫!” “皇上起驾!”小泉子见皇上携小宁子走出书房,高呼。 慈宁宫的门口,停着一顶轿子,应是刚到的,轿夫还未来得及将轿子抬走。其中有位轿夫,看上去较其他几个年轻些,身材瘦小,模样瞧上去,倒是白白净净,看样子不似做粗活的小厮轿夫。他一直抬头看着御辇上的皇上,眼中似有一些憎恨。见天子的轿辇落地,这才俯首趴在地上。等皇上走进慈宁宫,起身看着皇上的背影,另几个轿夫唤了他一声,才匆忙的将轿子抬起,离开慈宁宫。 “姑妈,静芬好久未见您,可想您了!阿玛他不让我进宫,不然我早些时日就想进宫看您。”屋内传出一女子的声音,载湉缓步走在门口,有些犹豫。这是表姐来了,许久不见她入宫,此刻竟来的有些不是时候。略停了一下脚步,却见慈宁宫的宫女已然掀起了暖帘,又听门口的太监高呼“皇上驾到”,便大步跨了进去。 殿内的静芬见太监通报皇上驾到,匆忙的起身,低头向皇上请安。道:“静芬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载湉瞟了她一眼,对着慈禧道:“儿臣见过皇额娘,皇额娘吉祥!” 慈禧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静芬便也起身了。载湉转过脸,看着静芬,多年未见,她还是这幅骨瘦如柴的样子。道:“表姐也来看望皇额娘?表姐多年未进宫,今日进宫便多陪陪皇额娘说说话。”静芬未开口说话,许是因为自己很快便是他的妻子,有些害羞,一时不知作何答,略抬头,点了点,复又低下去。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载湉不再看她,转头看向慈禧。太后今天心情看上去不错,满脸笑盈盈的,许是因为表姐的缘故。心中便盘算,想再出宫一次,道:“皇额娘,儿臣想在年前去一趟颐和园,此前皇额娘说等儿臣大婚后便要搬出宫去,儿臣有些不放心,想亲自去看看。” 本以为慈禧会拒绝,未曾想她竟一口应下,道:“皇上有这孝心,哀家实感欣慰。皇上多历练历练也好,只是这天寒地冻的,皇上要注意身体,别累坏了。”慈禧的口气甚是温馨,像极了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儿的叮嘱。 这让载湉有些始料未及,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微笑着,看着她,道:“皇额娘放心!”慈禧笑着微微颔首,道:“皇上哪天去自己定便好,不用亲自过来,让小宁子他们来告知哀家一声便可。” “儿臣遵旨,皇额娘和表姐叙旧,儿臣就不打扰了,先告退!”载湉抱拳俯首说道,慈禧挥了挥手,便让他出去了。 回到倦勤斋,憋了一路的小宁子,见殿内人都退了出去,这才走上前,问:“皇上真要去颐和园?” 见皇上只是抿着嘴笑,又摇了摇头。小宁子傻眼了,俯身低声的问:“皇上您这是又要溜出宫?” “是微服出宫!”载湉说道。对他招了招手,让他附耳过来,道:“明日你将这张纸送入他他拉府,陈舒的手里。”递给他一张纸,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宁子点点头,将纸揣进怀里。 他果然没让皇上失望,次日便成功将纸张送入他他拉府守门小厮手中,叮嘱他务必亲手交到陈舒小姐的手里。小厮有些不明白,正巧被文生撞见,文生因七夕那夜认得他。便替他将纸张送去后院,交到芊禾的手中。复又回到大门口,告知他东西已经交到小姐手中,让他放心的回去,小宁子这才放心的离开。 芊禾拿着文生送来的纸,走进钰舒的闺房,道:“小姐,这是前院文生送来的,说是门外有人送来给你的。” 钰舒放下手中的书,接过那张纸,打开,铺在桌上。芊禾看着铺在桌上的画,不懂的道:“小姐,这幅画真有意思!如此单调,只有月和日,一位老伯和一个舞剑的。”她抬头看着小姐,问:“小姐,这是何意?” 钰舒仔细端详,画的末尾署名为‘柒’。原本并未看懂,被芊禾这一问,立刻懂了,道:“舞剑的是项庄,老伯是周公。你看这末尾署名为‘柒’,画的上方是先有月再有日。按自然常理,日应在月的前面。作画之人却将它们颠倒,是想向我传达,七夕那夜相遇,七日之后梦庄见!”她指着画,一点一点对芊禾解说。 芊禾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问:“那是艾公子还是岳姑娘他们呢?” 钰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约我的人是岳姑娘他们还是艾公子?”不过,从画的精美程度来看,画画的人极其用心,这每一笔无不透露他的认真。作画水准极高,没有十年以上的功力,恐怕作不出。 ‘他的画更是一绝’脑中闪过三哥的这句话,此话加上此画,如此用心,岂不就是——他!是他约我去梦庄酒楼?他即将亲政,大婚,怎会有空来找我! 钰舒端详着画,七日后,梦庄,我定赴约。 “芊禾,快去帮我准备一套男装,我要最新款式最好看的那种。”钰舒说道,接而又道:“不,你现在就让府里的绣娘们帮我赶制一套出来,我要蓝色的,快去!” 志凌在廊上就听见五妹在交代芊禾,赶制一套男装,这丫头溜出府溜上瘾了,掀起暖帘,便问:“妹妹这是又要去哪儿?”芊禾对他福了福身,便退出房中。 她抬起头看着走进来的三哥道:“三哥,你来的正好,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大步迎了上去,扶着三哥坐下,伺候着茶水,陪着笑脸,又道:“我想再出府一趟,三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再帮妹妹这一次,这次我清晨便去,绝不让哥哥担心。”舒尔眨着大眼睛,杵着脸,等着哥哥回答。 “不行!快年下了,外面乱,这次不能再让你胡来。”志凌放下茶盅,抬眼看了一脸微笑的妹妹,淡淡的说道。 钰舒收回笑脸,趴在桌上,撒娇似的拽了拽三哥的衣袖,唤了一声:“三哥!” 志凌推开她的手,起身走到她的书桌前,见桌上有一副精美的画,问:“这是妹妹的新作,如此精美,看来妹妹的画又有进步!这画是何意?哥哥竟然不懂!” 钰舒不说话,趴在桌上,噘着嘴,道:“哥哥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的画吗?” “妹妹冰雪聪明,当然知道哥哥我无事不登三宝殿,哥哥想借你去年临摹的《三希宝帖》。”志凌一面说一面在书桌前翻找,并未找到。 “不借!”钰舒小嘴嘟囔着说道。 “好妹妹!”志凌走到她面前,侧身坐下,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她坐起身,拽了拽他的衣袖,笑脸盈盈,道:“好哥哥!” 志凌心里一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好答应,道:“谁让我有求于人呢!哪天出去告诉我,我带着你从大门堂堂正正的出去。不过,日落之前务必回来。” 钰舒欢喜的满脸飞霞,她那两只迷人的杏仁大眼睛,仿佛是夜空中高挂的明月。看着妹妹的满脸欢喜,志凌平静的脸上也荡起了几朵浪花,心情也好似浪花一样荡漾起来。这个妹妹着实让自己欢喜,只要和她在一起,处处有惊喜,处处有欢乐。 钰舒点点头,起身,边走边道:“等我准备好了,自会告诉哥哥。”踮起脚将书架上的那本自己临摹的《三希宝帖》,拿下来递给三哥。 志凌接过字帖,有些好奇妹妹为何又要出府,便问她:“妹妹,你为何又要出府?可是七夕那日与什么人结缘,故与他相约。” 钰舒眨眨眼,坐回桌前,与艾湉相约暂时不能告诉三哥,他要是知道我和男子相约,定会干预,便道:“确实是七夕那日与人相约,梦庄酒楼的老板岳姑娘和她的未婚夫,便是他们约我见面,等那日哥哥送我过去,便知晓。” 志凌点点头,拿着字帖,起身走出钰舒的闺房。 她目送三哥走出自己的房间,起身走到书桌前。看着艾湉给自己的画,渺渺数笔,却被他演绎到极致。线条精细,栩栩如生,仿佛能置身其中。 她轻轻的抚摸着画,自言自语道:“光绪帝的墨宝,这要搁现代,就是古董,我发财了!”光绪,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七夕那日见的温文尔雅气宇轩昂的艾湉,还是九五至尊应有的龙章凤姿。 坐在椅子上,双手托腮,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画。近日她醒来便只重复做一件事,那便是早起要端详此画,就寝前也要端详此画。每日总是要花上几个时辰端详艾湉的画。时而神采飞扬,时而目光呆滞。 这日午后,芊禾又见她盯着画,便悄悄的走过去,趴在桌上,低头看着她,问:“小姐,这都快一周了,你每日瞧这幅画,不腻吗?” 钰舒趴在画上,瞟了她一眼,问:“一周?” 芊禾道:“对啊,小姐教过我,一周便是七日,现在已过六日,岂不是快到一周了!” 闻言钰舒顷刻抬起头,看着芊禾,问:“你快去看看我的新衣服做好了没?快去快去!”说着推了推芊禾,芊禾起身小跑出门。 半晌才见芊禾慢悠悠的回来,拿着绣娘们新赶制的一套蓝色锦缎男装,照着三哥旧时的衣裳裁制的,想来应该是合身。 换上男装,梳起男式长辫,头戴新做的蓝色小圆帽,照着衣裳颜色配套做的。只见芊禾竖起大拇指,猛点头。透过铜镜,钰舒满意的笑,英姿飒爽,玉树临风!要是再来把折扇,岂不更完美,道:“芊禾,给我一把折扇。” 芊禾笑着,弱弱的问:“小姐,这大冬天的,你要折扇干嘛?” 钰舒一想也是,大冬天拿把扇子也着实不习惯,道:“算了,那便不要了。”看着镜中的自己,接而又说:“你去告诉三哥,明日清晨我便要出府,让三哥准备一下车辇。” 芊禾闻言,退出房中。 第十三章 赴约(一) 太阳缓缓落下,月亮渐渐升起。京城的冬日,干燥、风大、寒冷。 天刚擦黑,钰舒便洗漱毕,钻进被窝。说是因天气寒冷,早点休息暖和,却不知这是她期盼明日早些到来。早早躺下,两眼一睁,即可赴约。 熟不知这睡得早,必然醒的也早。这才四更天,她便在床上翻来覆去。索性起身,随意的搭了一件棉衣在身,房中的炭火只剩一些微弱的星火。她缩了缩身子,掖了掖棉衣。 走到桌前,拿出画卷。将画铺在书桌上,坐下。椅子有些发凉,稍微坐了一点儿。双手托腮,借着窗外的朦胧月色,笑盈盈的看着画,小心翼翼的抚摸。水墨画向来是我最喜欢的,还未来清朝的时候便喜欢临摹一些山水画。水墨画不似油画浓艳,又不似水粉画色彩丰富。颜色虽少,却不失典雅。尤其这幅画还是我未来老公亲笔作的,仿佛更加的显出水墨画的高雅,这每一笔勾勒出的生命,无不栩栩如生。 钰舒莞尔一笑,余光不经意间瞟到床边的衣架。她轻轻的卷起画,塞入画轴里,将画轴放在书桌靠墙的位置。起身,走到那套蓝色衣裳旁。 看着衣裳,脸上渐渐露出了微微羞涩的红晕,嘴角情不自禁上扬,露出甜蜜的微笑,让原本就俊俏的脸庞更加娇羞动人。 看着镜中的自己,双手捧着自己红晕的脸蛋,想:我这是动心了?还是即将要见到他而欣喜?只见过他一次,怎会如此轻易动心?是他的英俊、才华吸引我?还是他的身份吸引了我?又或是因他是我未来的老公? 此时,紫禁城里的载湉也是四更天便醒来,翻来覆去,只得起身。唤来太监,替自己更衣洗漱。 身边七八个人伺候着,他仿佛像一个衣撑似的站在哪儿。任由身边的太监宫女帮自己穿上朝服,戴上朝帽。洗漱、穿戴完毕,掌灯太监躬身走在前面,小宁子、小泉子一左一右在侧。冬日里的清晨,伸手不见五指。只见几只宫灯随着黑压压一片人群往前移动,从乾清宫的寝殿移动到乾清门大殿。 乾清门外已站满各位大臣,有的在相互交谈朝中事,有的正闲聊。其中有位大人远远便瞧见皇上,道:“今日皇上倒比往日早些。” “皇上即将亲政,这早起勤政是好皇帝!”另一位大臣说道。“走吧,该进去了!”不知哪位大人开口,大家陆陆续续走进乾清门。 天渐渐破晓,空中还镶着几颗残星。大地朦胧,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青纱。一会儿,东边渐渐有些发白,星星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渐渐亮了起来,东边的云慢慢红了,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了红彤彤的面庞。霎时,万道金光透过紫禁城,城楼上的黄瓦瞬间变得夺目耀眼。 散朝后,皇上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颐和园,离开皇宫,离开了慈禧的眼皮底下。此刻的载湉心中如释重负,坐在御辇里深深的吐了一口重气,总算是出宫了。昨夜交代小宁子和小泉子的事,等到了颐和园,便可换装脱身。 大半日的工夫来回,足矣! “皇上,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小宁子躬身进来,悄悄的贴近皇上身边说道。皇上点点头,戴上太监帽,躬身随着小宁子向马车方向走去。许是快到年下了,颐和园的宫女太监们忙忙碌碌的,压根没人留意跟在宁公公身后的小太监。两人轻松的走进马车,毕竟不在慈禧眼皮底下,想要溜出宫实在是方法比困难多。 马车颠簸着往前奔,小宁子一面帮皇上换衣服一面道:“皇上,这次您确定太后娘娘不会发现吗?” 载湉拿起靴子,将脚快速的放进去,轻轻的往上一提,侧脸看着小宁子,道:“放心吧,小宁子,朕保证她不会发现。”小宁子点点头,帮皇上整理着衣裳,左看右看,实在没地方需要整理的,才退后坐到一侧。 钰舒跟着哥哥坐在马车里,也正在赶往梦庄的路上。马车缓缓驶在大街上,她掀起纱帘,远远的便瞧见‘梦庄酒楼’矗立在街道右侧,大清早便门庭若市,酒楼门口两位店小二礼貌的弓腰,对着进来的宾客说道:“客官,里面请!” 志凌将妹妹送到酒楼门口,掀起纱帘,探出头,道:“妹妹,我会在申时过来接你,今日你便放心玩,切记,除了这家梦庄酒楼,其他地方不可去。” 钰舒对他笑了笑,道:“知道了。”目送马车掉头,离开梦庄酒楼。 还未进门,就见岳琴从酒楼里迎了出来,她满脸笑盈盈,道:“陈公子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进屋!”钰舒对她抱拳施礼,随着她一同往店内走。瞧她对自己的突然来访,感到惊讶,便确定邀约自己的就是艾湉,边走边问:“岳姑娘,不知艾公子是否已经到了?” 岳琴笑着摇了摇头,提起裙摆,轻盈的跨过门槛,道:“原来公子是与艾公子相约,他还未曾来,许是有事耽搁了。公子先进店内稍作休息,我想艾公子很快便可到。”她向店内的柜台处看去,高声的说了一句:“路正,有贵客到!” 正在低头忙碌的杨路正抬起头,看向岳琴。复又见到钰舒,有些惊讶。便放下手中的活,走出柜台,笑逐颜开的道:“陈公子,多日不见,快请坐!”顺手拉开一把椅子,示意让她坐下。 钰舒微笑点头,抱拳道:“杨大哥,多日不见,小弟甚是想念二位!今日突然来访,甚是冒昧,叨扰杨大哥、岳姐姐做生意了,实在是过意不去。” 岳琴扶着她坐下,笑着道:“陈公子哪里的话,出门在外便是朋友,你们能来我这梦庄,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着拿起茶壶,添满茶杯,递到钰舒的面前。 “岳姐姐,你们直接唤我陈舒便可,陈公子听着怪麻烦的。”钰舒笑着打趣说。 闻言门外一人高呼,“陈舒!”三人循着声音转头看去,门外的人满面春风,抬脚跨进门来,径直走向三人。杨路正迎了上去,抱拳作揖,呲着牙大笑,道:“艾公子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快请进!” 岳琴和钰舒起身,看着走进来的艾湉,微笑的点头,钰舒道:“艾公子的项庄和周公让小弟我猜了许久。” 载湉走到桌前,笑着道:“陈公子冰雪聪明,这点小伎俩怎能难到你。想来公子也是略看了看,便猜出在下的意思,故一早便来到这梦庄酒楼,等在下了。我说的对吗?”他挑眉看着钰舒问。 钰舒抿着嘴,笑了笑,坐下,抬眼看着载湉,道:“艾公子谬赞了,公子想约小弟出府,花了如此费事的伎俩。想来公子出一次——府也不易吧?”她看了看门外,没有瞧见七夕那日的小厮,问:“艾公子的小厮何去?是否先回——府帮公子打掩护了,好让公子在这酒楼肆意玩耍。” 载湉抿着嘴笑,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小小年纪,做事说话考虑的如此周到,像个阅历丰富的大人似的。看着她,道:“许久不见,陈公子的口才又有精进。让在下甚是好奇,陈公子在家中平日里都是在训练口才吗?怎么每次见到在下都是这么伶牙俐齿,一种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艾公子真会说笑,练习口才!难道专门为了今日和公子斗上一会儿吗?”她顿了顿又道:“小弟这是担心艾公子等下回——府,被家里的长辈们——罚!”说出‘罚’字的时候故意的拖长了音,两眼吐露着笑意,盯着载湉看。 她的话让载湉想起七夕那夜被禁足的事,低头拉出紧挨着桌子的椅子,坐下,眼中闪过一丝惆怅。复又两眼笑意的抬头看着她,将自己的心绪整理的毫无破绽。道:“陈公子如此关心在下,让在下感到无比荣幸。像陈公子这样的品貌家世,即使在下身为男子,也不免要为公子动心。”载湉目不转睛的盯着钰舒,这句话像是在有意的将她一军,熟不知这些也是自己的心里话,只不过是借一种说法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罢了。 “咳...咳......”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钰舒不停的咳着。 岳琴拿出锦帕递给她,帮她拍了拍背。有些埋怨的看着艾湉,道:“二位公子为何一见面,就这样大动干戈的斗嘴。即是艾公子邀陈舒来我这梦庄,想来也是因多日不见,大家甚是想念,又何必非要一见面便掐在一起呢?”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听了岳琴说的话,载湉有些后悔自己的冒昧。见陈舒一直不停的咳着,她满脸通红,想是因这口水呛得实在厉害。此时自己竟有些心痛,蠕动了一下嘴唇,正想要开口说话。 却见陈舒端坐身体,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扶着岳琴的手臂,边笑边咳着,道:“岳姐姐,不碍事的。不关艾公子的事,我自小就有这容易呛到的毛病。不打紧的,艾公子也不用担心。”她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载湉,在向自己传达,我没事,请君放心! 载湉眼中透着悔意,露着笑意、藏着深情,见她双眼传出的‘请君放心’,这才将自己的嘴角勾上一个微微弧度。拿起茶壶,添满她与自己的杯子。举起茶杯,看着她,道:“陈公子,许久未见,像方才这样的‘斗嘴’,实在是让在下痛快。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感谢公子不惧严寒,前来赴约。” 钰舒拿起茶杯,看着对面的他。这就是大清朝的光绪皇帝,有颜;有才;有品;有礼;这样的人是怎么被慈禧一步步变成傀儡的。心中竟有些揪着痛,猛地仰头一口灌下手中的茶水,像是灌下一杯代表情深义重的酒似的。 与此同时,载湉也是仰头一口灌下。他们同时喝空了茶水,又同时将茶杯掀了个底朝天。两人相视而笑,不知从几何时,竟有如此默契。或许是在七夕问路,马车中的人掀起轿辇纱帘,看向外面的那刻;又或是在祈愿河畔旁,吟诗、斗嘴,一人嘲讽另一人被心上人放鸽子的那刻。 第十四章 赴约(二) 时间仿佛停在这一刻,两人相视而笑、四目相对、八字还未见一撇,就这样将对方悄悄的放入自己的心房。 以前听人说过,‘人最初的时候是一个圆,因为触怒了神灵,被分成两个半圆。于是人们穷尽一生,寻找自己丢失了的另一半。因为半圆实在太多,所以便很容易找错。’这便是在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那么请不要对错的人报以伤感与埋怨,我们只不过是对的时间没遇上对的人。就像曾经陈舒很相信王阳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而王阳却不属于自己的半圆。 此刻陈舒的心里不再孤单,因为她的世界从此有了他。为了他穿越时空144年,因为他带走了自己的伤感与埋怨。这便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即使相隔时空,也挡不住在合适的机缘下遇见他。 心中装有天下,万民百姓。如今,载湉的这颗心也因钰舒而更加丰富多彩。江山、我要;眼前的美人、我也要。心中的蓝图宏志,想与她分享;心中的苦乐,也想与她知晓。 半晌,停了的时间突然被打破。“老板,给我来盘牛肉和花生米,再来一坛上好的陈酿!”窗边的一位酒楼客人对着杨路正大声的喊道,杨路正回应了一句:“好喽!”转身进入厨房,吩咐厨房的伙计准备上菜,又去柜台拿了一坛上好陈酿。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和载湉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被岳琴收入眼底。她已看穿面前的二位‘公子’,正在眉目传情,互诉浓浓爱意。她嘴含微微笑意,悄悄退了两步,转身走开,不再开口打扰他们,让这二位‘公子’好继续他们的郎情妾意。 载湉见岳琴正要走,叫住她,道:“岳姑娘,可否给我与陈公子寻个雅间。”岳琴转身,微微颔首,领着两人去了二楼西侧的雅间——聚雅间。推开门,跨进去,侧身站在门口,待他们进门后,道:“二位公子在这稍后片刻,我让小二为你们备一些茶水点心,让你们二人好好的叙旧。”她边说边走出雅间,关上门,微笑着走向楼下。她这是有意要促成楼上这一对璧人了,告诉店小二送完茶水点心,莫要打扰聚雅间的客人。 雅间只剩钰舒和载湉,久经情场成与败的陈舒,竟然有些紧张。抬眼瞟了一下同样有些紧张的载湉,走到桌前,坐下。房中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的自己,想起来清朝的那天,在公司会议室里,满手都是汗。而此刻自己的手心又是两手汗,这大冬天实属不太正常。 心中的小鹿不停的跳来跳去,我这是动心无疑了。我们之间并无多少交集,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还是,因他是我未来的老公,我才这样胡乱紧张,不知所措。乱七八糟的思绪在脑中胡乱的游走,原本伶牙俐齿的自己此刻竟像个哑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载湉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离她越近这心跳的也越快。见她眼神游离,房中气氛静谧,原本伶牙俐齿的她怎么此刻如此安静。见她眼神正好撞向自己,便立即抓住机会,开门见山的问道:“他他拉舒......?”他挑眉看着钰舒。 钰舒本以为自己还能再糊弄一会,但是听他的话,应该是已经全知道了,便不打算再装下去,道:“是他他拉钰舒!” “他他拉钰舒!”载湉说道。钰舒点点头,略思虑了一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他,开口道:“爱新觉罗载湉!”载湉有些诧异,睁着两只好看的丹凤眼,看向对面的佳人。甚少有人敢直呼自己的姓名,或许该说从小到大,压根没人敢在自己的面前说。原来自己的身份也已暴露,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就是载湉的,便问:“陈公子是如何猜出在下的真实姓名?”两次见面,本以为自己都很小心,貌似并无不妥的地方。 “艾......湉!”钰舒拖着长音,用手在桌上画了一个很长的一字。载湉略笑了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道:“在下就知道陈公子冰雪聪明,这点小伎俩,简直是班门弄斧!让陈公子见笑了。” “彼此彼此,我这身男装还不是早早就被艾公子看穿。你我这伎俩都太不够高明,想来我们都不适合闯荡江湖。”她说完看了一眼载湉,接而又道:“我这以后见你,是不是应该向你下跪请安?” 载湉笑了笑,道:“陈公子乃是在下的知音良友,即是良友,又何须在意那些规矩。我喜欢公子的直爽豁达,跟公子在一起,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公子不必在意那些虚礼,就像我明知公子乃女儿身,仍坚持以公子身份看待——舒尔你。”他两眼清水似的明澈,射出一种不会被熄灭的快乐光芒,嘴角微微有些弧度,淡淡的看着眼中的佳人。 舒尔?突然听见他这样唤自己,竟有些意外。抬眼正巧撞上他那双清澈光芒的眼睛,略笑了笑,不知作何回答。脸颊有些微微红晕,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显得有些羞怯。此刻有些鄙视自己,方才的伶牙俐齿,对答如流的口才怎又不见了。 幸好店小二的敲门,打破了房内的寂静。他端着盘子走了进来,送来岳琴给二人准备的茶水点心。点头俯身道:“二位客官请慢用,如有需要,尽管吩咐小人!”载湉对他点点头,店小二退了出去,轻轻的将门带上。 钰舒拿起店小二送来的茶壶,将茶水倒入载湉的茶杯,又将茶水倒进自己的茶杯,放下茶壶。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见载湉一直看着自己,道:“艾公子,这岳姐姐给我们上的茶,甚是不错,你快尝尝。还有这点心,桂花糕、梅花糕,我看这些都是他们店里的招牌。”她拿起一块梅花糕,尝了一口,道:“好吃,不错!以后有空定要多来这梦庄,美食岂可辜负!”两口吃完了一块梅花糕,又喝了一大口茶水。 她的行为让载湉有些诧异,自己看惯了宫中的那些笑不露齿、行为规规矩矩的女子,像她这样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见。她豪爽如男子,可又不似男子粗犷;她娇俏可人,又无女子该有的温柔娴静。面前的女子越来越吸引自己,她好似一本有趣的话本,翻开第一页总想不停的往下看,并且越看越有趣,便再也不舍得丢下。 钰舒见他不吃又不喝,还一直盯着自己看。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没发现点心粘到自己的脸上。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大声的拍了一个巴掌,惊醒了载湉的思绪。她收回自己的双手,方才拿点心粘了一些在手上,轻轻的拍了拍,道:“艾公子乃当今的皇上,后宫的女子定是如云。像舒尔这样的平平姿色,定入不了您的眼。不知公子一直盯着我,是在想什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载湉。 载湉拿起一块梅花糕,塞进嘴里,两腮鼓鼓的,又大大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快意!”复又抬起头,看着钰舒,道:“舒尔的豪爽让我甚是羡慕,即使身为男子也不及舒尔这样的性情干脆。我见惯了前呼后拥,卑躬屈膝。偶尔见到姑娘这样的女子,甚是诧异。所以略微多看了一会,请别介意,倒是希望舒尔一直能保持这样的天性。” 钰舒笑了笑,垂着眼睛,拿起茶杯。想起他是生活在慈禧的眼皮底下,日子定也是不好过的。偶尔溜出宫,见到自己这种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人,他好奇、诧异,实属正常。就连新潮思想的三哥都说我的行为、语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女子,像是一种新的潮流涌入他的思想,给他的生活增添了些色彩。 我想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在,有位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都会如他这般吧!钰舒略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抬眼看着他,道:“那艾公子对我这样的女子,是持怎样的态度与感觉?”知道自己这样问有些唐突与冒昧,但面对未来的这位老公。想要搞清楚自己,在他心里到底作如何看法。也好为未来两人相处的日子作好打算,不至于像之前,自己被出轨还蒙在鼓里,以为渣男是真爱,简直可笑之极。 这次定要三思再三思,现在可是封建王朝,如果不能确定面前的这个男人心里有我,将来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以我这性格,没有爱,定是不愿参与那些宫廷斗争的,几个深闺怨妇围着一个男人转,更何况还有一个闻风丧胆的太后娘娘! 载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想把自己的感觉统统告诉她。关于她,七夕那夜就已经被她给吸引。这种感觉说不好,从小到大,从未有过。像是对去世的额娘的亲情,又不似亲情的那种礼貌尊重;像是对待朋友,又不想与她生疏。见不到她的时候,甚是思念;见到她的时候,又紧张到不知说些什么。这会不会就是小宁子说的‘挚爱’,所以我应爱上她了。真是这样,那么爱一个人的感觉,甚是美妙!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朕也不过尔尔。 载湉认清了自己的动心,忍俊不禁的笑着。 钰舒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他才想起她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看着她,认真的道:“舒尔这样的女子正是在下心仪的,你天真、可爱、烂漫、又饱读诗书。这样的女子在我朝寥寥无几,想必上门求亲的不在其数。舒尔大可不必妄自菲薄,你在我的心里是极好的。要是有幸能得舒尔这样的女子,我定会一辈子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才觉有些唐突。看了一眼钰舒,她正低头喝着茶,像是有意在躲避自己的眼神,她对自己和这番话该是怎样的感觉? 第十五章 赴约(三) 钰舒低头抿着茶杯,听着他的话,耳边微烫,没想到他如此直接。方才他的这句话是在表达对我的爱意,还是自古以来,帝王对待自己看上的女子的常规操作,他竟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放下杯子,抬头看着他。十八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这泡妞的情话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一点也不似脑中系统说的那样无能、懦弱,这样子的他,我看倒是像乾隆,泡妞麻溜的很。钰舒嘴角微微上扬,道:“没想到艾公子如此直白,虽说我的性格豪爽,但毕竟是女儿身,公子这样直接表明心意,我这难免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不打紧,我喜欢公子的直白。人与人之间相处,就怕不能交心,猜来猜去容易猜出隔阂。” 载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她的回答,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我正是因为舒尔的直爽,才敢这样直白。”顿了顿,又道:“我出来一次不易,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你,若不将话说的明白些,恐寝食难安,故把自己的心中所有的想法全部告知与你。”声音很是温柔,两眼深情,看着她。 钰舒感受到他两眼炙热的深情,略笑了笑,拿起茶壶将他的杯子添满,道:“听说当今皇上年下便要亲政,大婚。”他说的出来一次不易,是因为他马上便要亲政大婚了吧。 载湉拿起她为自己添满茶水的茶杯,攥在手里,看着杯中微微荡起的波纹,道:“是啊!皇上有他的无奈和不可说!他等了多年,终于可以亲政。这便是他心里一直期盼的,亲政后可能情况便不似现在,或许会好点。”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多年来,心中的苦闷除了老师、小宁子,便再也不曾向谁透露过。但是遇见她,竟想让自己的不幸遭遇全部告知她。 说到皇上的身份,钰舒明显看出载湉的不快乐。他眼中流露出的黯然,言语上的丧气,足以见他内心的苦与闷。凝视着他,心里有些揪着痛,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又该说些什么。见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想是要开口,便静静的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载湉悠悠的道:“亲政后皇上便要大婚,皇后是舅舅家的表姐。小时候见过她几次,后来长大后,便没再见过。对她的印象也就是小的时候,她文文静静的,不怎么爱说话。和很多宫中的女子一样,见到皇上毕恭毕敬的,让人不愿靠近她。”他苦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接而又道:“这便是太后为皇上选的皇后,皇上不打算、不情愿、也不会去喜欢这样的皇后,所以才想尽一切办法出来见他想见的人。”他抬起双眼,看着钰舒。 这样美好的一个男孩,生活却是如此不如意。是时代的悲剧,还是命运的戏弄。如果他不在慈禧的阴影下活着,是否必然会成为一代千古流颂的帝王。 钰舒拿起盘中的一块桂花糕,莞尔一笑,起身,毫无防备的塞入他口中,道:“有些事既已注定,便无力挽回,那我们只能欣然接受。”载湉被她突然的行为惊着,一脸诧异的看着她,见她小嘴蠕动一下,又开口道:“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会让心情变得好起来。”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载湉接过她手中的桂花糕,一口吃下去,道:“我就知道舒尔一定有法子让我笑,不瞒舒尔,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敢如此放肆。”见钰舒微笑的看着自己,心中甚是甜美,满足。她的微笑真是一股神奇的力量,能给予自己一种无比温暖的享受;又好似一股源源不断的甘泉,仿佛能给予自己一种用之不竭的力量。如此美好的舒尔,好似天山的仙女,地上的昙花,可遇而不可求。 “是不是觉得这样肆无忌惮的吃东西,特别爽?”钰舒侧头问。 “爽?”载湉有些不理解,将‘爽’字用在此处是何意? “就是快活,舒畅,不用顾虑太多。”见他正低着眉、垂着眼,似是在思考。 载湉抬起双眼,点点头,道:“嗯,特别‘爽’!” 钰舒又拿起一块桂花糕,放入他的手中,道:“以后艾公子要是再有不开心的时候,记得吃一块桂花糕,心情瞬间就会变得好起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载湉说道,又道:“难怪舒尔一直都有一张快乐的容颜,原来吃甜食就是你保持好心情的妙计。”说完,将手中的桂花糕塞入口中。 钰舒低下头,双手摆弄着茶杯,略有一丝丝的愁意,道:“我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只是我不喜欢把自己不开心的一面展现出来。不过,在这个时空,我还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自小家中亲人对我都很好,我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又无忧无虑的过着日子。相较于艾公子,我还是很幸福的。”苦笑了一下。竟然有那么一丝的冲动,想把自己曾经遇见渣男的事情告知他。可他生在封建王朝,又是帝王,将来定是后宫嫔妃如云,他又怎会理解,想想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她的一丝愁意,很快便被载湉捕捉到。未曾想她也有愁、有烦恼,她的愁,他心疼。擦了擦嘴角,道:“人生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舒尔如此豁达的性情,想必无需我多说,定能想明白。” 钰舒把嘴一抿,脸上露出一种灿烂的笑容。道:“原本是我在劝公子,怎又变成公子劝我了。我们不要再这样劝来劝去,何不一笑泯恩仇。让那些不快意的都过去,人生岂能尽如人意。活在当下,守好未来。希望皇上亲政以后,能排开万难,展开人生抱负。不负天下、不负自己。” 载湉冁然而笑,笑的多畅快,多舒心,笑像一阵驱散愁云的风,仿佛这一笑,天下就太平了,渐渐收起笑容,道:“此生能遇见舒尔这样的知己乃载湉毕生幸福,舒尔、我亦不会负你!”春花秋月,是人们歌颂的情景,可是它于我,不过尔尔。只有你,此刻嵌着自由的笑容,才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 他这是拐弯抹角的在向自己表达心意,既然知道他就是自己的未来,又何必故作矜持,道:“艾公子要如何不负我?年下你便要娶妻。在我的世界里,一个男人一生只能钟情一个女子,至少在一段感情里只能爱一个人。若是不爱了,便放手,去寻找下一个属于自己,可以真正陪自己白头偕老的人。” 年下便要娶妻,这是大势所趋。除了无奈,别无他法。酝酿许久,载湉神情专注,看着钰舒,缓缓的道:“皇后可以是任何人,但是妻子只能是我认定的那个人。在我的心里,也只会有一个妻子。她天真、烂漫、豁达、多才多艺,小小年纪却似历经沧桑,她必是我毕生唯一的知音、知己、良友。”顿了顿,又道:“这样的女子我怎舍得辜负!”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他那温柔的目光,如一丝流淌在心间的暖流,让她在这严寒的冬日里,感受着温暖。道:“果真如艾公子所说,舒尔自是愿意当公子的知音、知己。” 载湉满脸笑容,两眼放光,问:“舒尔说的可是真的?” 钰舒点点头,并未说话。 载湉起身,抚掌大笑,兴奋的在房间里踱步。回头看着钰舒,脸上扬起一抹笑容,温柔如水。向前走了两步,侧身坐在她的身边,道:“待到大婚后,我便向太后提意选秀。那时你我便可长相厮守,只是要委屈你再多等些时日。” 钰舒侧脸看着他,道:“我即已答应你,便不会变卦。你尽管去办你的事,待到选秀之日,我自会入宫。”反正这事都是系统早就安排好的,时间一到自会入宫。 载湉抬起胳膊放在桌上,本想伸手触碰她的手,恐有些唐突,便将手放在桌上,道:“舒尔请你放心,待你入宫,我定会好好珍惜你。做你心中唯一的爱人,陪你白头到老。”只要自己能做到的,都会尽力的去做,爱只给你一人,时间也只留给你一人。 他的一席话,让陈舒感动,看来他真如脑中系统说的那样,是真爱无疑了! 她抬起略微羞涩的双眼,看向身边的载湉,道:“艾公子的真情,我的的确确感受到。”顿了一下,道:“君若不负我,我亦不负君。” 他那双含着微笑的丹凤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小声的道:“叫我载湉!” “载湉!”钰舒咯咯的笑,低头微微的唤了一声。许是有些难为情,屋内静谧,声音大些仿佛都能听见回音。 两人相视而笑,目光是无声的语言,它温柔如水,又热情似火,总能给人一种无尽的深情。许久,时间仿佛停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两人商量好了对策,只等着他的大婚,他便可以接她入宫。载湉道:“舒尔,以后每月初七,我都让小宁子给你送一封信。让你知道我在宫里的情况,还有......”他顿了顿,有些腼腆的道:“还有思念你的心情。” 钰舒低头看着地面,感到自己的脸部有些发烫,心跳有些快,手脚有些无措,连声音都有些紧张,道:“其实也不用每月都送信给我,让我知道你平安健康便好。”抬眼瞟了一眼载湉,复又看向地面,道:“我知道你的处境为难,无需每月冒险出来送信。” 载湉看着她,道:“一月一次不碍事,我毕竟是一国之君,送一封信出宫的能力还是有的。你放心,我定会为你守好自己,绝不让自己陷入两难之际。”他靠近她的耳边,小声的道:“送信只是为了解你我的相思之苦。” 钰舒抬起头,道:“艾公子大可放心,相思并非一定是苦。心中若是装着对方,怎样都是甜的。无论时间多久,相隔多远。就像......” “就像牛郎和织女!”载湉略端坐身子,脱口而出。 “我不要做织女,那样一年才能见一次面,这种煎熬我可做不到。像我这样一平凡女子,寻求的不过是一个平凡的爱情。”钰舒说道。 载湉手杵脑袋,看着钰舒,眼中含着笑意。见她的小嘴动来动去的说着,两只杏仁眼忽闪忽闪的。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扬起了弧度,眸里色彩像极了天边绽开的彩霞。 第十六章 赴约(四) 转眼间,半日的悠悠时光已如同攥在手中的沙子,无声无息的流走。太阳高高挂在当空,阳光直竖洒进窗户,应是午时已到。 满屋飘来饭菜的香味,肚子不禁咕咕的叫了起来。原来两人已不知不觉说了许久,从谈情深意浓,到论风花雪月。半日工夫,看似未交心,实则已心照神交。 门外传来叩门声,原来是岳琴与杨路正,领着两名传菜小二,端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让人闻上一口便垂涎三尺的菜肴美酒。 岳琴轻轻笑着,抬裙走进雅间内,步态轻盈,姿仪优雅,毫无一丝妙龄少女的羞涩与窘态,相较于身旁的未婚夫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娓娓道:“我瞧到了午时,二位公子还未下楼,便自作主张准备了一些饭菜,也不知合不合二位的味口。”她略停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位小二,打了个手势,店小二迈步上前,从容淡定,面含微笑,将菜盘中的菜肴及美酒依次摆上桌面,轻轻一笑,看着钰舒二人道:“二位公子请慢用!”收回菜盘,转身走出雅间。 岳琴看着桌上的饭菜,又道:“这些都是本店的特别菜肴和一些上好陈酿,想来也不会太差,二位也说了许久,也该饿了吧?” 钰舒起身立在桌旁,注视着岳琴,满脸堆笑道:“难为岳姐姐想的如此周到,不瞒二位,我确实有些饿了。”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咽了一下口水,轻笑道:“真是越看越饿,我瞧这些饭菜都是极好的,你们定是挑最好的送来的。” 载湉倒是默不作声,一直坐在桌旁,听着她二人的对话。生来就是被人伺候惯了的主,哪里学的了市井人家的那些弯弯肠子,只在尽量配合舒尔点头微笑。 同样一直站在一侧默不作声的杨路正,就显得有些木讷,待她二人话毕,向前挪了两步,看了一眼岳琴,斜摆了一下手势,含笑道:“二位请慢用,有事随时叫我们。”正要转身走,被钰舒叫住。“且慢,二位若是不介意,可否坐下一同用,反正这么多的菜,我与艾公子也吃不完。”钰舒看了一眼载湉,他笑容绽开,看向杨路正二人道:“还请二位老板赏脸,坐下与我们一同用。” 岳琴微笑颔首,杨路正则是冁然大笑,走向桌边,道:“恭敬不如从命,请!”二人倒是随意的很,也未说什么客套话,便坐了下去,四人两两相对而坐。 雅间内气氛顷刻热闹起来,碗筷叮叮当当的撞击声,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像极了一家人在一起的画面。载湉见面前的酥皮乳鸽看上去不错,夹了一小块放入钰舒的碗里,看了一眼钰舒,微笑未语。钰舒略微有些尴尬,瞟了一眼岳琴和杨路正,略笑了一下,夹起一块红烧鲤鱼放入载湉的碗里,不仅掩饰了自己的尴尬,还顺带礼尚往来一下。 岳琴眼中含着笑意,半日工夫这面前的二人应是成了,这陈舒的女子身份便无需再帮她隐瞒,何不让大家就着酒兴高兴一下,问:“陈公子,你是否有话想对我们说?”“啊?”钰舒抬头,看着她,一时竟不明白她想要自己说什么?愣住了。 岳琴放下手中的碗筷,拿起锦帕轻轻的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说妹妹你打算装到何时?”钰舒有些诧异,看着岳琴又看了看杨路正。纵是自己素来活泼开朗,此时也不免有些许的尴尬,定了定神,笑着说道:“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那我也不瞒你们。为了方便外出,故女扮男装。不过,你们尽管将我当作男儿,我喜欢这男装,做事方便。” 杨路正对于她的说辞很是赞同,他连忙点头,笑着说道:“陈姑娘,其实在七夕那夜你便已经暴露,只是碍于你的面子,又是在人多的场合,我们便未将此事说破。姑娘千万别介意,我们并非有意,只是明白姑娘在外,难免有些不便的地方,故看破未说破。” 钰舒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不介意,不介意。”又呵呵一笑道:“我也忒失败,第一次女扮男装,分分钟就被你们识破,实在尴尬。”摇摇头,夹起一块肉塞入口中,是时候该补补脑了。 岳琴连忙打着圆场,说道:“我瞧陈姑娘说话直爽,甚是喜欢。又见妹妹说话总是语出惊人,看似十三岁,却又不似十三岁,让姐姐我好生喜爱。” 闻言钰舒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岳琴道:“岳姐姐谬赞了,姐姐才让我佩服呢!生在这个封建年代,却能活出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自由感。像姐姐这样的女子,我也甚是喜欢。” 四人哄堂而笑,载湉见钰舒有些失仪,掏出锦帕替她擦了一下脸庞,缓缓说道:“尽顾着说话,失仪也不自知!”钰舒连忙抢下帕子,一面擦一面笑道:“谢谢艾公子!” 雅间内寂静了片刻,饭后酒饱,有些慵懒。 岳琴打量着载湉,瞧他品貌不凡,行为举止似是王公贵族,又或是皇亲国戚也说不定,不知他的真实姓名,问:“我们已知陈舒的女子之身,不只可有幸再听听艾公子的故事?”见载湉犹豫许久未说话,复又道:“没关系,艾公子有难言之隐,理解,姓名身份也就是一个称谓而已,无妨。”她微笑打圆场。 载湉略笑了笑,双眼看向钰舒,又看向岳琴二人,道:“并非有难言之隐,只是因为身份特殊,不便透露。又怕说出真实姓名,便会失去二位朋友,故......”他停了一下,抱拳道:“还请二位见谅,等到该说的时候,自会向二位坦白。” 这句话基本上已经含蓄的告诉他们二人自己的身份,聪明如岳琴,她已心领神会,微微颔首,道:“艾公子,请放心,进了我这梦庄酒楼,便是我这里的客人,二位亦是我们的好友。”看了一眼杨路正,又道:“我们只知道你是艾湉,其他的一无所知,公子在我们这酒楼,只是艾公子。” 钰舒打趣着道:“岳姐姐真不愧是梦庄酒楼的大当家,女中豪杰,让我好生佩服。姐姐如果不是生在这个时空,而是生在二十一世纪,定是位女强人,秒杀那些大男子总裁。” 岳琴挑眉不解的看着钰舒,问:“妹妹你在说些什么?姐姐怎么一句也没听懂?什么时空?女强人?还有总裁?” 钰舒抿嘴微笑,眼睛微微眯起,欠了欠身子,眼珠机灵一转道:“是我最近在家中看的话本。”心中呼了一口气,一时没忍住,竟说了些他们听不太懂的词。 杨路正有些惊讶的调侃道:“我瞧陈姑娘着实有趣,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让人不解。姑娘定是读过很多书,听说有人自小便有西洋的老师教一些新潮玩意,那些可能是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的。” 闻言钰舒连连点头,这个借口不错,急忙说道:“杨大哥说的正是,我自小在广州伯父家长大,确实接触过洋人。也受过洋人的教育,我还会些洋人的语言,不过不多。”心中有些担心三人突然让自己说些英文,英语口语实在不敢恭维。虽说在他们面前,说个一两句应该不难。怕就怕在这位皇帝陛下面前露怯,他的大臣里应该有西方国家的人。 载湉心中一动,难怪瞧舒尔不似宫中女子,原是受过洋教育,心中甚是欣喜道:“舒尔有时说的话,我也听不太懂。不过倒是有趣的很,她呀,定是个爱学习的女子,又是一学便会的聪明人。” 钰舒有点不好意思,被他夸的飘飘然。感觉他好像很了解自己似的,这话一套一套的,像是在介绍自家人。陪着笑脸道:“艾公子,谬赞了!” 雅间内,又是一片寂静,就这样,四人坐在桌前,眼中含笑,让思绪在脑中荡漾,让时间滴答滴答的流走。 许久,钰舒忍不住先开口,道:“大家是没有话说了吗?好安静啊!”岳琴拿起锦帕轻轻的触碰自己的嘴角,笑着道:“陈舒果真是性情豁达,我瞧是你憋的太久。”她侧脸看着钰舒,又道:“你在家中,定是长辈们的宠儿!” 钰舒含羞微微点头道:“家中亲人确实宠我。” ‘咚咚咚......’忽然传来的叩门声,打断雅间内正在说笑的四人。门外一男俯身,低声的道:“公子,该回府了!”载湉听出是小宁子的声音,侧脸对着门外道:“知道了,你先去外面候着,我即刻便回。”小宁子闻声下楼,走向柜台,放了一锭金子在台上,对站在柜台里面的小二道:“聚雅间的。”小二笑着点头收下。 杨路正看了一眼窗外道:“我瞧天色也不早了,二位是该回府了。”起身,又道:“杨某便不留二位,若是有空还请再来!” 载湉起身,道:“今日叨扰了,多谢二位,我们告辞了!”钰舒扶着岳琴的手臂道:“岳姐姐,有空我还来你这梦庄,姐姐可别烦我!”岳琴拍了一下她的手,怜爱的道:“妹妹尽管来,姐姐欢迎的很。”四人边说边笑走下楼去。 小宁子拿着披风,守在门口,等着皇上。 太阳几近夕阳,温度骤降,北风呼啸,刚出门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小宁子随手将手中的披风搭在载湉身上,载湉却将披风拿下,搭在钰舒身上,替她系上,掖了掖披风。看着舒尔,有些无奈的抿嘴笑了笑。 两人肩并肩,放慢脚步,马车停在两人十步之遥处。似乎谁也不愿,先开口说话,害怕打破这种宁静;似乎谁也不愿先走上马车,害怕离别后,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相聚总是短暂,分别却是长久。载湉意味深长的看着钰舒,今日短暂的相聚,是为了来日将你迎娶。希望离别,能使我们真挚的感情更加深厚。想对你说的很多,可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境地,我能给你的,只是让你默默的等待,请君放心,请君珍重! 第十七章 守岁夜 一年一度除夕夜,又到阖家团圆时。迈街相约看花市,却倚骑楼似画廊。通宵灯火人如织,千家笑语漏迟迟。 大街小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络绎不绝。钰舒顶着寒风坐在院中,抬头看着高挂的明月,口中喃喃自语:“故岁今宵尽,新年明旦来。”明日他便要亲政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志凌见她独自一个,顶着寒风坐在院中。走过去,侧身坐下,抬头看着夜空,打趣道:“五妹,我瞧你盯着月亮很久,可是看出月亮有何不妥?”低头看向钰舒。 钰舒手撑着脑袋,淡淡的道:“我在守岁啊!” “守岁为何不去暖阁,这里寒风凛凛,当心感染风寒。”志凌说道。见她鼻子冻得通红,小嘴都有些发紫,又道:“妹妹,快随我回屋!”见她没反应,便起身,拉她一把。 钰舒跟着三哥往后院走,突然开口道:“明日他便亲政了。” 志凌停下脚步,侧着身子,低头看着妹妹,问:“你是在担心皇上?”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钰舒毫不掩饰的点点头,三哥是自己在家中最信任的人,又是和自己最聊得来的,便不打算再瞒他,道:“皇上在慈禧太后的欺压下,过得很不舒心。他等亲政等了很久,明日后他便是真正的九五之尊。”两人走在廊上。 志凌看向前方,眼中露出忧愁,淡淡的道:“恐怕未能如愿,当今的太后娘娘何许人也,历经三朝。在朝中,早已是盘根错节,心腹众多,光是一个李中堂就够皇上操心的。” 钰舒看着哥哥,斩钉截铁的道:“哥哥,我想帮他!”她停下脚步,看着往前走的三哥,希望能得到他的赞同。 志凌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搭在腹前,慢慢的往前走。钰舒跟上去,侧脸看着他,他似乎正在思考。许久,守岁暖阁到了,志凌才开口,道:“妹妹,前些日子去梦庄,是否为了见皇上?”他停下脚步,站在门口,看着舒尔问。 暖阁的暖帘被掀起,两人走了进去。里面的人都在各说各的,没有人关注到他二人,钰舒看了一眼西南角落,走了过去,这里没人,可以和哥哥在这里说些悄悄话。坐下,看着三哥,道:“三哥,其实上次去梦庄,已是我与他第二次见面,七夕那夜是我与他初次相遇的日子。” 志凌略回想了一下,点点头,问:“妹妹去梦庄是皇上相邀?” “是的,哥哥可还记得那日来我房中,见到的那幅奇怪的画吗?”钰舒问。见三哥蹙眉思索,笑着道:“就是我求三哥带我出府的那天,当时,我的书桌上摆着一副字画。”看着三哥,又问:“哥哥可想起来了?” 志凌点点头,道:“嗯......皇上的画真如民间坊传,果真一绝。寥寥几笔,演绎极致。当时为兄还以为那是妹妹新作的字画呢!竟未曾想那是当今圣上,哪日,妹妹再将那画给为兄看看。”还真是有些期待,想再次看看皇上的真迹。虽说皇上的皇权被太后娘娘欺压,但他的才气却是值得膜拜的。 钰舒满脸飞霞,摇头晃脑。听着自家哥哥夸自己未来的夫婿,格外顺耳。拿起身旁茶几上下人添满的茶杯,喝了几口,一股暖流涌入体内,瞬间觉得暖和起来。方才在院中坐的有些久,若不是三哥叫自己,恐怕便要冻僵。心头一暖,亲手将三哥身旁的热茶,递到他的手里。 志凌喝了一口,又放回茶几上。问:“妹妹可有......”他顿了顿,抬起双眼,看着舒尔,又垂下眼睛问:“可有与皇上私定终生?”毕竟那日在梦庄耽搁了大半日,若是皇上有心,妹妹恐贞节不保。 私定终生是什么概念?钰舒竟有些不懂,他这问的是什么意思,睁着两只大眼睛,好奇的问:“三哥指的是?” 见钰舒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想来她并未与皇上私定终生,这下便放心。眼神扫过她的双眼,笑了笑,道:“我瞧妹妹现下为皇上着迷,方才又独自一人坐在院中,定也是在因为思念皇上,妹妹年幼,做哥哥的难免担心妹妹你。”他吞吞吐吐的并未说出重点,自己毕竟是哥哥,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希望妹妹能懂自己的意思。 冰雪聪明的钰舒好似听出他的话外音,嫣然一笑。我这哥哥,想哪去了,低头俯视他,道:“哥哥,舒尔怎是那种随便的人!”志凌尴尬一笑。钰舒转念一想,自己明明答应载湉,等他大婚后,选秀进宫,这和对哥哥自己说的是否背道而驰,又道:“哥哥,我只答应他,在他大婚后,等他选秀,我便入宫。” 志凌一脸惊讶,看着满脸笑盈盈的妹妹,我这傻妹妹,竟私下答应皇上。听这话,她与皇上应是相互爱慕,妹妹优秀,配皇上足矣。只是宫中波诡云谲,她又直白,不喜尔虞我诈,如今皇上爱她,若是有一天皇上不爱了。志凌不敢再往下想了,喃喃问道:“妹妹与皇上即已商定,想来皇上对妹妹,也是真心实意。皇上如今处境不易,妹妹可想好对策?” “我方才一直在想,等他亲政,等我入宫或许能帮他做点什么。”方才坐在院中想,帮他夺权,推翻慈禧那个老妖婆,想为这摇摇欲坠的大清朝力挽狂澜,就当是为了载湉,也为了这泱泱大国的上千百万的臣民。既然命运安排我带着重生系统来到这个时空,绝不是仅仅只为了送我一个真爱,或许另有安排也未可知。对——改变历史,我要除去那个人人唾弃的大清朝毁灭的始作俑者。 “妹妹一个弱女子,能帮皇上做什么?”志凌看着雄心志四海的妹妹,有些嘲笑的看着她问。 钰舒被他的话打断思绪,想了一下道:“文先生曾教导过我,女子不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可以像男子一样,读书、习字、明理儿、或经商或报效朝廷。”她模仿文廷式的口气,对志凌说。 志凌忍俊不禁的大笑,道:“文先生若是知道,他的学生此刻正在阴阳怪气的模仿他,定要气的冲过来,罚你不成。”说着弹了一下钰舒的额头,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咯咯的笑。 暖阁西南角的笑声,吸引了钰雅,她起身,走过去,看着志凌问:“三哥、你们在说什么?也让妹妹听听。” 志凌抬眼看着钰雅,笑着道:“四妹,几日不见,似是又圆润了。” 钰雅有些不大乐意三哥说的这句话,这身子越来越圆润,岂是自己能阻止的。近些日子,已是尽量克制,能不吃绝不多一吃口,奈何这身子就不见瘦下去。甚是羡慕五妹,吃喝全然不顾,竟不见她圆润,反倒越发苗条。 钰舒看出小雅因三哥说她圆润不开心,执起她的手,拉她坐下,道:“圆润有圆润的好处,我瞧姐姐可爱着呢!”转过头看着志凌,问:“对吧?三哥!” “对。”志凌悠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抓了一把瓜子,磕着。眼瞅着四妹和五妹,这姐妹,怎就差别如此之大。小时候两人看上去,倒是没多大差别。如今这五妹是亭亭玉立,窈窕淑女。可这四妹就......竟毫无幼年的单纯可爱,不仅身子越发圆润,就连这心思也越发不简单。都说心宽体胖,我瞧这话不大适合她。 钰雅侧头靠近钰舒,小声的说了一句。志凌并未听见,耸了耸眉毛。又见五妹挑眉看着四妹,许是四妹说了些让五妹甚是惊讶的话。四妹对五妹点点头,五妹又摇摇头,四妹有些不高兴,起身,走开了。 志凌见她俩一连串的点头、摇头,自己是一团雾水。这女儿家的心思甚是难懂,方才还妹妹长妹妹短的,怎瞬间便翻脸走开。而这五妹竟还是笑嘻嘻的看着她的姐姐,前后约半盏茶的工夫,两人便不欢而散。有点好奇这两人同在广州伯父家长大,是如何相与的?问:“怎么四妹突然走开,也不和为兄打个招呼?” 钰舒转过脸,抿着嘴,笑而不语。对志凌招了招手,志凌附耳过来,小声的在他耳边道:“三哥,四姐她想嫁给皇上,已经绣好大红嫁衣,就准备上大红花轿。”志凌噗嗤一笑,收回身体,问:“想嫁给皇上能理解,为何要绣大红嫁衣?难道她不知皇后人选已定吗?”钰舒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大红嫁衣只有正妻才能穿,妃嫔不过是直接从皇宫侧门抬进去,哪里用的了嫁衣。细细说与她听,她竟有些不高兴。姐姐大了,越发和我生分,不似小时候在伯父家。 志凌摇了摇头,一脸叹息,打趣道:“都想嫁给皇上,可皇上只有一个。我看啦,最好是将皇上掰开,一人分一点,这岂不天下太平。”说完看了一眼钰舒,又问:“妹妹,若是四妹如愿,真的嫁给皇上,你可曾想过你俩共侍一夫,到时该如何相处?” 这话出自这个时代的一位男人的口中,别说,还真是有些诧异。自古男人三妻四妾是常理,没有三妻四妾才让人瞧不起。姐妹共侍一夫再寻常不过,娥皇女英二位似仙女的人物都能共侍一夫,更何况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我们要嫁的人可并非普通人,他乃当今圣上,九五之尊。若是条件允许,就怕祖孙三代共侍一夫,也未必行不通。笑着打趣道:“我们效仿娥皇女英。” “就怕此娥皇非彼娥皇。”志凌说道。 钰舒笑了笑未语。 管家进来通报,子时已过一半。询问主子们是否可以点响炮仗,守岁便可结束。老爷点头默许,管家吩咐门外小厮,点燃炮仗,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等炮仗放完,暖阁中的人散开,志凌道:“妹妹,新年好,又长大一岁了。” 钰舒道:“哥哥,同乐!哥哥已十九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 志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拿起身旁的帽子戴上,笑了笑,道:“妹妹,夜已深,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起身走向门口。 “晚安!”钰舒对他摆摆手说道。 “晚安!”志凌重复妹妹的话。晚安,大约是晚间安好的意思吧! 第十八章 亲政 年初一,天刚亮,文武百官便齐聚太和殿广场,今日不单是给皇上拜年,更主要的是皇上今日便要亲政,真是可喜可贺! 紫禁城上方碧空万里,风和日丽,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美好。太和殿广场上已排列着銮驾仪仗,大殿屋檐下,整齐列着乐队、金钟、玉磬等乐器。辰时一到,钦天监监正高呼“时辰已到”。午门上瞬间鸣钟击鼓,乐队奏响音乐。钟鼓之色,余音袅袅。 御辇上的载湉,端坐身体,攥紧双手,眼光扫向广场四周,文武百官,俨然有序。目视前方,高高在上的金銮大殿,矗立在不胜牧举的台阶上。銮驾两侧的太监轻轻压下御辇,载湉起身,走下御辇。 昨夜守岁,今日亲政,竟一夜未眠。此刻自己的心中忐忑、惶恐,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小宁子向前两步,站到皇上身侧,伸出手臂。皇上看了一眼,将手臂搭在他的臂上,缓缓向前。走到大殿台阶,小宁子退到一旁,载湉昂首挺胸,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 大殿宝座渐渐显现在眼前,他怔了怔。宝座上,那原本用来遮挡的一道珠帘,已然被撤。心中呼了一口气,跨上最后一阶,略缓了缓,松开双手,大步跨向金銮殿内。手提龙袍下摆,登上宝座,面向广场,缓缓坐下。 銮仪卫官员甩响静鞭,赞礼官高呼“跪!”文武百官协调一致,齐齐跪下。 大学士阎敬铭携一名同僚跪捧贺表,御前太监俯身传送,宣表官大声宣读。读毕,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静鞭再鸣,乐队再奏。乐毕,皇上起身下殿,小宁子等一干奴才紧随其后,前呼后拥,随着銮驾,缓缓离开太和殿,文武百官起身退朝,亲政的大典仪式便算完成了。 太和广场礼乐声渐渐停了,仪式便也成了,慈禧坐在凤座上。眼中看不出一丝的不悦,嘴角略微上扬,缓缓的说道:“礼毕,皇上是否回乾清宫了?” 身侧宫女玄珠福了福身,道:“回太后娘娘,礼毕后,銮驾便回乾清宫,前日御前的人,来慈宁宫报过。” 慈禧“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殿内的一名宫女。宫女倒是机灵,立刻领会到太后娘娘定是想要喝水,便端起自己准备的茶水,缓缓走向太后娘娘。本以为自己的机灵,能得到太后的赏识,哪成想竟惹怒了尊贵的太后娘娘。她半跪在太后身旁,举着茶盘。慈禧慢悠悠的端起茶杯,一手拿起杯盖,一手将茶杯递到嘴边。 殿内气氛尚算祥和,忽然,‘啪’的一声,慈禧重重的将茶杯摔在面前跪着的小宫女额上,额头顿时献血直流。茶杯碎成几片,杯盖滚得远远的。小宫女连忙趴下地下,大气不敢出一下。慈禧怒视趴在地下的宫女,生气的道:“哪来的小蹄子,竟让哀家喝这不温不烫的茶。来人,将她给哀家拖出去,往后,不许她再进内殿侍奉。”殿外两名太监小跑进来,掐着小宫女,拖了出去,连一丝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未留给这个小宫女。 被拖出去的小宫女名叫洛风,年十四。原是跟人订了亲的,说到了婚嫁年纪,对方便上门迎娶。哪成想对方竟是个体弱多病的,还未到婚嫁年纪便撒手人寰。自从洛风便成了未婚寡妇,乡村们背地里传她克夫,再无人敢上门说亲。爹娘对她也日渐不满,竟偷偷将她迷倒卖进宫里。等她醒来,发现自己已然在宫里,心里痛恨至极。便立誓定要活出精彩,好报复抛弃自己的亲人。在宫中,她谨慎小心,又因长的还行,人又机灵。很快便从新入宫的小宫女升到后宫主子们跟前。近日因年下忙碌,又被拨到尊贵的太后娘娘宫里,内心不胜欣喜,想要好好表现,平步青云。却始料未及,不仅平步青云未成,还得罪了太后娘娘。 她手捂额上的伤口,微眯着双眼,看着扔下自己的太监,起身,默默的走开。 殿内玄珠正指挥两名宫女收拾着碎落的杯子,李莲英走进来,对她使了一个颜色,玄珠领着殿内的几名宫女,退出殿去。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李莲英靠近慈禧,俯身打了个千儿,依是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微笑的开口道:“太后又动怒了,跟这帮小蹄子动怒不值当。”又向前走了一小步,用手顺着慈禧的背。 慈禧这才慢慢缓了过来,说道:“你知道哀家并非是针对她。”顿了顿,又道:“今日大殿上是否热闹?皇上是否威风凌凌?” 李莲英冷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慈禧,道:“大殿上再热闹,皇上再威风,不都是太后您说了算,太后又何必动怒,身子是自己的,这朝中上下,黎民百姓还指着太后您呢!”低头看了一眼慈禧,冲她谄媚一笑。 慈禧笑逐颜开,道:“你个老东西,净胡说。”李莲英弓着腰,伸出手臂,慈禧将手搭上他的臂,起身,两人缓缓走向寝殿。李莲英边走边说道:“太后您现在是老佛爷了,可不能再动怒,身子要紧。”慈禧瞟了他一眼,道:“哀家都快成妖精了,还佛爷!” 李莲英略笑了笑,道:“哪里就妖精了?老奴瞧着明明是尊佛!”扶着慈禧坐到寝殿内软榻上,蹲下身子,伸手便将她的鞋子脱了,又将她的双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的来回揉着。慈禧略笑了笑,未语,应是早已习以为常。微微眯着眼睛,半靠在软塌上。 乾清宫里热热闹闹的,今日大年初一,又赶皇上亲政。皇上一高兴,便又多赏了这些奴才。小宁子一面帮皇上换下朝服,一面道:“皇上,太后娘娘正等着您拜年用早膳呢!” 皇上点点头,换装完毕,御驾急忙赶往慈宁宫。 慈宁宫里坐满了人,大多是先帝嫔妃,公主格格和一些朝廷官员家眷,正一起给太后娘娘拜年。见皇上进来,纷纷起身,齐齐下跪,向皇上磕头拜年。等皇上向太后下跪问安后,说了一句“平身”众人方才起身,听皇上说是来陪太后娘娘用早膳的,便齐齐退出殿内。殿内只剩太后、皇上还有那个载湉不喜欢的表姐。方才人多,竟未发现殿内有她,其他人都退出慈宁宫,唯独她还在。不用思考也知道,这是慈禧有意为之。 慈禧满脸笑盈盈,慢悠悠的说道:“现下只剩咋娘三,走,一起用早膳去。”静芬上前两步,扶着慈禧,三人一起往膳厅走。 过了半晌,早膳才用完。皇上和太后正说一些今日上朝,大臣递上的折子。静芬觉得无趣,便起身告退,此次进宫名为向姑妈拜年,实则是姑妈命她入宫,希望她和皇上在婚前多培养培养感情,来日也好做夫妻。 因第一天亲政,慈禧装模作样的让皇上早些回乾清宫,多看看大臣的折子,不懂的就来问她。载湉领命,没多久,便离开了慈宁宫。 回到乾清宫,看着桌上堆满的奏折,甚是欣喜。今日的折子大多是未被太后批阅的,他一份一份认真、仔细的批奏。白驹过隙,已坐了半日,眼见天色暗沉,肚子也有些饿了。奇怪,小宁子怎未叫自己用膳,唤了一声:“小宁子!” 小宁子闻声进来,打了个千儿,躬身看着皇上,问:“皇上有何吩咐?” 载湉一脸好奇,今日是高兴昏头了,竟问朕有何吩咐,嗔怪道:“夕阳西下,你竟不叫朕用膳,朕瞧你这差当的,不太让朕满意呐。” 小宁子笑眯眯的道:“皇上赎罪,奴才是高兴昏头了,奴才见皇上您看折子,太专注,舍不得打扰。晚膳已经备下了,奴才这便传晚膳。”说着便要传膳。 载湉叫住了他,让他先拿些点心垫垫,等向太后请安后,再传膳也不迟。坐了一天,胫骨着实累的慌,从慈宁宫出来,便撤了御辇。 夜色降临,月亮斜挂在城楼上。一阵阴风抚过,小泉子将披风搭在皇上身上。小宁子和小泉子一左一后走在皇上身侧,今日看上去一切都是这么美好,连慈宁宫的这条甬道,也比往日平坦。心中甚是舒坦,载湉双手负在背后,悠闲的漫步在紫禁城的迷宫似的甬道里。 夜色很美,甚是撩人。仰望星空,漫天的小星星正笑眯眯的眨着眼睛。天上的小精灵一定是在祝贺朕今日亲政,单调的夜色今夜竟是五彩斑斓。可惜,舒尔不在身边,若是有她在侧,堪称完美! “皇上,前面就是东北三所了,那儿咋还是别去了。”小宁子侧脸看着皇上道。皇上点点头,放慢脚步,转身之际,似是听见了什么。停下脚步,看向声音发源地,静静的听。 有女子的嬉笑声,因离得有些远,声音显得有些小,听起来有些吃力,不过静下来仔细听,倒是能听清楚。只听那女子发出娇柔的声音,道:“今夜过后,你我便决绝,日后也不要再见了。若是被姑妈知晓,不仅你我活不了,还会连累家中族人。” 一男子的声音道:“芬妹,你我青梅竹马,我早就立下誓言,非你不娶。如今你竟为了别的男人要丢下我,你让我情何以堪!”听声音好似想要靠近女子,女子放开声道:“闫伟,我与皇上不日便要大婚。你再这样纠缠我,是想毁了我吗?”男子好似并未听劝,女子有些担忧。似想大叫一声,又担心引来了他人。轻轻的推开他,从黑漆漆的东北三所里跑了出来,男子追在身后,道:“芬妹,你莫要跑,我听你的便是。”女子并未听从他的话,而是笑着往前小跑。衣衫有些凌乱,边走边整理着。 载湉主仆三人看着跑出来的二人,表姐!静芬傻了眼,愣住,接而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衣领上的扣子还是松开的。瞪大双眼,面无血色道:“皇......上......”闫伟并未看清对面的人,只见静芬大呼一声‘皇上’趴在地下,便知晓两人的行为暴露。跟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连面见天子,应该有的下跪请安都忘了。将那日在慈宁宫的憎恨眼神,也丢失的无影无踪。 载湉怔了怔,解下身上的披风。念在她是自己的亲表姐,将披风搭在她的身上。面无表情,缄口不言,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转身走了。静芬泪流满面,忸怩不安。看着皇上的背影,悔之晚矣! 第十九章 长相思 自打年初一开始,钰舒觉得这日子竟像变得更长了。早起便盼着天黑,天黑又盼着早起,这样期盼的日复一日约过了三五日。新年的喜庆和欢腾渐渐淡了下来,炮仗声好似也被天庭玉帝派来的天兵天将收走了。原本睡梦里便能听见的噼里啪啦的吵闹声,在今日醒来奇迹般销声匿迹,显得清晨寂静、孤独。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叹道:今日怎么才初四,等待的日子,确实令人煎熬。 芊禾推门进来,端着打好热水的脸盆,放在一边。走到床边掀起青纱罗帐,瞧见帐内的小姐,睁着眼睛正看着自己。她一面将罗帐挂起,一面笑着道:“小姐,该起了。”挂好罗帐半跪在床踏边,看着钰舒。 “芊禾你真像一个闹钟,我的生物钟被你调理的特别规律。早晨七点,你必然端着热水进来,晚上七点,你同样还是端着热水进来。”停了一下,又道:“不对,不是闹钟,你是机器人,专门照顾我的机器人。”钰舒伸出手指轻轻的划了一下芊禾的脸,笑着又道:“我们家小芊禾真是越来越水灵了。” 芊禾笑着转过身坐到床踏上,道:“小姐竟说些我听不懂的,在这府里,小姐就是我的天,我就是为伺候小姐而生的。”看见炭火有些微弱,起身走过去,添了几块,又随手抓了点放在炭盆旁的东西,撒在炭盆里。炭盆瞬间噼里啪啦的,火渐渐旺起来。她拍拍手,又道:“我瞧外面的天,怕是又要下雪了。小姐,你是在房间用早餐,还是去餐厅和老爷太太们一起用?” 钰舒侧着身,看着蹲在炭盆边的芊禾,道:“房间!”又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暗沉,是要下雪了。往被窝里缩了缩,道:“芊禾,你小姐我不想起床咋办?”又问:“文生这几日可在府中?” 芊禾答道:“文生除夕日,回家陪他爹娘。说是三日后回府,今日应是已经回到府里了。”芊禾起身走到书桌旁,收拾整理着,问:“小姐怎突然问起文生来?” 钰舒答道:“因我需要他帮我收一封信,初七那日你一定要叮嘱他,务必守在门口。”她抬起头,看向芊禾,问:“记住了吗?”芊禾点点头,答道:“记住了,我的小姐。” 就这样钰舒在等待载湉书信的日子里又过了两三日。 初七这日,她反倒是不急了,想着今日定能收到载湉的信件。刚起,还在房中吃着早餐,便听见文生站在门口说,有人送来了信件,要亲手交给小姐。芊禾起身,掀起暖帘,接过信件,道:“你去回话就说,小姐已收到,请他放心回去吧。”文生点点头,转身回话去了。钰舒连忙叫住他,问:“等下,文生,送信之人可是小宁子?” 文生答道:“小人不知道是否是小姐口中说的小宁子,只是这人确实是和上次来人一样。”又向前走了一小步,低着嗓子道:“就是七夕那夜和小姐说话的公子,他身边的小厮。” 钰舒有些意外,未曾想他的信件来的如此早。想来他定是上朝前便让人送来了,这大雪天,也难为送信之人了。对着门外的文生道:“文生,你稍等一下。”又对芊禾道:“芊禾,把早餐撤了。”芊禾答:“好的,小姐。” 拿着书信的钰舒,走到书桌前,坐下。打开信封,取出信。几行俊秀的小字,一首诉说思念的浪漫情诗。“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署名为‘柒’。 钰舒含羞微笑,拿起笔,快速的写下。“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署名‘柒’,吹了几口,略微干了,新取一个信封,放了进去。喊道:“文生,你进来。”见文生走进来,起身迎上去,将信件交给他,道:“你把这个交给送信之人。”文生颔首,接下信,退出房中。 小宁子等在他他拉府门口,寒风拂面,他缩了缩身子,来回踱步。收不到传信之人的回复,不敢轻易离开。半晌才见文生走出来,上前迎了两步笑着问:“小姐收到了吗?” 文生点点头道:“这是我们五小姐,让我交给你的。”文生打量着送信之人,他不像是普通小厮,便好奇的开口问:“先生可是小姐口中的小宁子?” 小宁子接着信,正欲转身。忽然听见来人开口问自己,便答道:“正是!”文生又道:“我瞧先生不像普通家丁小厮,倒是像宫中的贵人。” 小宁子打趣道:“哪里是贵人!都是伺候贵人的奴才。”文生笑着点点头道:“先生请走好!这天寒地冻的,小心脚下地滑。” “唉,好嘞!”小宁子微笑,转身走下台阶,上了马车,马车咯吱咯吱地走在雪地里。 早朝结束,皇上正在用膳,见小宁子不在殿内,问道:“小宁子呢?朕一大早怎么未见到他。” 小泉子躬身答道:“回皇上,您昨日吩咐宁公公去办差事。”他看了看殿外天色,又道:“此时,也该快回来了。” 皇上端着金灿灿的碗,略微点点头。这才想起今日是初七,昨夜命小宁子一早要给舒尔送信的,竟然忘了。又喝了一口粥,放下碗筷。拿起毛巾,擦了一下嘴和手,便起身走向书房。 半晌,才见小宁子急匆匆的走进来。 他打了个千,说道:“奴才参见皇上!”起身将怀里的信,悄悄的递给皇上。皇上瞟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殿内的太监宫女,淡淡的说道:“回来了,事情办妥了?”看着桌上小宁子放下的信件,去送信,没想到他还给朕带回来一封!对他使了一个眼色。小宁子微微颔首,回头对着殿内的奴才们说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留我一人伺候就行。” 殿内的宫女太监闻声,便齐齐退了出去。 见人都退了出去,载湉笑着拿起书桌上的信件,问道:“这是舒尔写给朕的?”小宁子点点头,说道:“奴才送完信件,未等到五小姐的回复,不敢擅自离开。便在门口多等了一会。未曾想,她家小厮不仅出来回了话,还递给奴才一封小姐的回信。” 载湉欣喜若狂,焦急的打开信件。原来也是一首相思词,署名也是柒。他半躺在明黄色的软塌上,看着手中的书信,心中甚是甜美。行笔迅捷,用笔有力,字迹娟秀,爽朗潇洒,想来舒尔定是如男子一样读书习字。他眼角微微上扬,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了涟漪,似笑非笑的样子甚是好看。 此时的载湉若能入画,你定会被他优雅、光亮至美的气息所感染。他没有笑,但他清澈、幸福的眼睛却在温柔的笑着。一首情诗而已,仿佛佳人在侧似的。 小宁子站在软塌旁,笑脸盈盈,说道:“奴才瞧这五小姐的一封信便让皇上龙颜大悦,真是期待小姐能早些入宫陪伴皇上。这样皇上便不再孤独,也有人能说说心里话。”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载湉笑着道:“舒尔是极好的,若是后宫佳丽三千,朕也只独取她这一瓢。她心里有朕、懂朕,朕心里也有她!” 小宁子道:“奴才瞧五小姐也是极好的,不仅模样俊俏,性格爽快,对待下人也很温和。这样的姑娘,万岁爷您动心一点儿也不奇怪。” 载湉瞅着小宁子看。他连忙低下头,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正等着皇上骂自己,却听见皇上哈哈大笑。他抬起头,看着皇上打趣道:“皇上,您吓死奴才了,奴才还以为您要掌奴才的嘴呢!” 载湉问道:“朕为何要掌你的嘴?”小宁子呵呵一笑,道:“奴才话太多了,怕烦着皇上。” “你多虑了,平日里除了你,谁愿意和朕多说几句。这些年都是你一直在朕身边,你可是朕最信任的人。”载湉起身,缓缓的说道。 皇上的这句话让小宁子心里乐开了花,道:“等五小姐入宫了,万岁爷您便不再孤单。那时,您恐怕嫌奴才烦喽!”他打趣着说道。瞟了一眼皇上,问:“皇上,打算如何让太后娘娘选五小姐入宫呢?” 这句话真是问住载湉了,原本打算从新皇后入手。如今这个表姐和自己一样,大婚前便有了自己的心上人,那人还是她的青梅竹马。想来两人定是鱼水深情,不然也不会在宫中幽会。若不是因为生在皇家的缘故,便可双宿双飞,做对寻常夫妻,恩爱白头。心中叹了一口气,实为表姐叹惋! 载湉道:“朕要好好琢磨琢磨,小宁子,有多少待选秀女?”小宁子略想了一下,答道:“回皇上,奴才估摸着至少歹有百十来个!等皇上大婚后,太后娘娘降下懿旨,各级官员便会层层选拔,最终有福气能来御前的不过寥寥几人。” 载湉点点头,说道:“到时你留意谁家的格格小姐好看,我便要那些好看的来御前。当着太后的面,亲自选!”载湉微眯起两只丹凤眼,向来都被太后她老人家玩在鼓掌之中,这次为了舒尔,朕便斗胆一搏。 小宁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想:这皇上与舒尔小姐的情谊怕是连太后娘娘也无法动摇。瞧皇上这样,定是无论如何也要舒尔小姐,若皇上不能成功,呸呸呸,皇上定能成功将舒尔小姐接入宫中。看了一眼皇上,问:“皇上,东北三所那边......”顿了顿,不想再说下去,怕这事让皇上扫兴,但是那人还关着呢!一时不知如何处置,等着皇上发话呢! “悄悄的放了吧!”皇上淡淡的说道。 小宁子甚是诧异,这人和未来皇后不清不楚的。新年第一天又是皇上第一天亲政,便给皇上添堵,皇上怎这么轻易便放了他。不解的问:“皇上不打算处置他,他可是和......”还未说完便被皇上打断。 “朕说放了,你听不懂吗?”瞧皇上有些动怒,连忙俯身答道:“奴才遵旨!”抬头看了一眼皇上,见他眉毛紧蹙,许是心中有些烦。便躬身打了个千儿,识趣的退出殿去。 第二十章 大婚之夜 正月二十六,便是太后娘娘为帝后二人择的大婚吉日。举国上下,大街小巷,人人着新装,家家户户张灯又结彩。 皇宫内的御道铺设红毯,太和殿、坤宁宫双喜彩绸高挂,各宫、殿贴上新门神、新对联,挂起大红灯笼。文武百官齐聚太和殿广场,皇上身着朝服,端坐龙椅上,众臣行三跪九叩大礼。礼部宣读册后诏书,读毕,吉时到,皇后缓缓步入太和殿,俯首立在皇上面前,皇上拿起奉迎大臣捧着的皇后金册,转交皇后手中。接而,帝后二人被送入坤宁殿内,大婚仪式画上圆满句号。 午时已过许久,他的大婚仪式结束了。钰舒坐在软塌上,两眼盯着窗外。原以为自己不会在意他和别人那个形式上的婚礼。可是,错了!此刻,自己的心里明明很不舒服,一阵一阵的发凉。即使明白那是他的不得已;即使明白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可这些‘明白’,竟还是抵不过,那昨日便张灯结彩,家家户户为他们庆祝的热闹场面。 芊禾不懂今日的小姐为何如此安静,似是胃口也不好,午餐也只是凑合几口。都已经两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是这个动作,盯着窗外,不笑也不说话。自打自己服侍她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着实有些吓人。芊禾悄悄的坐下,手扶在她的臂上,看着她道:“小姐,你要是心情不好就和芊禾说说,或者骂芊禾几句解解气。”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略笑了笑,仍然盯着窗外,缓缓的说道:“我没事,芊禾不用担心,我只想一个人静静。”芊禾眼泪开始打转,强忍着眼泪,起身退出房中。走在通往志凌房间的廊上,小姐心情不好,我又帮不上忙,只能去找三少爷,他或许可以劝劝小姐。赶巧,志凌正疾步往走廊这边走,芊禾连忙小跑迎上去,福了福身,还未开口,志凌便问:“可是五妹心情不好?”又见芊禾两眼通红,便猜到她定是不好。 芊禾又惊又喜,三少爷果真是最了解小姐的人,忍不住流下泪来,连忙顺手一擦,猛点头道:“是的,三少爷,您快去看看小姐。”志凌携芊禾快步走在廊上,芊禾边走边说道:“小姐午餐没吃几口,一直在塌上坐着,两个时辰了,不笑也不说话。奴婢和她说话,她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接着就一直盯着窗外发呆。” 芊禾小跑上前,掀起暖帘。志凌大步跨了进去,见五妹呆呆的坐在窗边,心里有一丝的触痛,我这活泼机灵的妹妹,今日竟不见了。走上前,俯首轻轻的唤了一声:“舒尔!”侧身坐到她的身旁,看着她,小声的打趣道:“难过就哭一会,哥哥的肩膀让你靠。”笑着拍了两下自己的肩膀。 钰舒回过头,眼中甚是诧异,问道:“三哥怎么来了?”又看了一眼芊禾,嗔怪道:“你也不叫我一声。”芊禾蠕动了一下嘴唇,看了一眼三少爷,把话咽了下去。 志凌笑了笑道:“芊禾担心你,想要去找我,正巧赶上我过来。”又道:“妹妹若是不开心,大可放声痛哭。”他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来,到哥哥怀里,尽管放声哭。”低头看着钰舒的脸,笑着道:“哥哥绝不嘲笑你!” 钰舒抬起头,莞尔一笑,道:“哥哥,我岂是这样好哭之人。”志凌见她笑了,舒了一口气。芊禾激动的说道:“小姐,你终于笑了,还是三少爷有办法!”又对他福了福身道:“谢谢三少爷!” 志凌看向芊禾,道:“这功劳我可不敢领,这是你家小姐她自己心胸豁达,我们这都是在干着急。”芊禾笑了笑,站在一旁,未语。 志凌起身坐到钰舒的对面,看着她问:“芊禾告诉我,你坐在这里两个时辰未动,也不说话?”芊禾点头表示此话当真。钰舒定了定神,看着三哥,说道:“因为心里难过。”顿了一下,又道:“原以为自己可以释怀,竟发现自己并非圣人,着实做不到。”抿着嘴苦笑了一下,挑眉问:“哥哥觉得我可是有些傻?” 听自己最心爱的妹妹说这样的话,志凌的心里难免有些揪着痛。凑近钰舒,强颜欢笑,喃喃的道:“哥哥瞧妹妹八成是真的对皇上动情了,所以才会难过。”端坐身体,又道:“不过,动情之事哥哥也只是在话本里见过,自己却未曾经历。瞧妹妹这般,我倒觉得这男女之事也并非话本里说的那样美妙。”芊禾送来茶水,递到他的手中,他提起杯盖,喝了一口,放在茶几上。 钰舒歪着脑袋,微微的点了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放下茶杯之际,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手杵脑袋,侧脸盯着身旁的三哥。志凌挑眉看着她,问:“为何这样看我?”钰舒笑着答道:“我在想,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上我这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哥哥!” 志凌起身,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头,指了指窗外天色,说道:“天色已暗,中午没吃多少,定饿坏了,走,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钰舒兴奋的跳下塌,大声的问:“哥哥是要带我出府吗?”志凌双手负在身后,淡淡的说:“想得美!”转身走出她的房间。她追上去,跟在他的身后,兄妹二人边走边闹,好不欢乐! 天已黑,坤宁殿里的帝后二人,坐在床沿边,等着殿内的嬷嬷们走完繁琐的大婚程序。 “祝皇上皇后永结同心,恩爱长久!”跪在床踏边的一位老嬷嬷系上皇上和皇后的衣角,笑着祝贺道。皇上对她挥了挥手,她便起身,携着一干人等退出殿去。 殿门刚刚合上,载湉便一把扯开系在一起的衣角,起身欲走。静芬扑通一声跪下,想起那夜被皇上撞见的尴尬场景,实在羞见天颜,奈何自己已然嫁于他,就该守着为人妻子的本分。过去的已然过去,皇上他并未提及此事,想来应是不计较的。每每想到那夜,眼泪便止不住,小声的啼哭,说道:“皇上,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你要留臣妾一人独守空房吗?”眼中含泪仰视载湉背影。 载湉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下的表姐,心中一软,走回去,扶起她,说道:“表姐不必为了这皇后的身份,献媚讨好朕,朕亦不会对表姐如妻子一般。表姐心中有心爱之人,朕亦有。往后表姐仍可思念那人,只不要让旁人知晓,朕亦不会管。那人朕已经放了,亦不打算追究,表姐尽管放心,他尚安好。” 静芬泪流满面,不停的摇头,说道:“不,皇上,臣妾既已嫁给你,心里便只有你。”哽咽了一下,又道:“那夜之后,臣妾甚是羞愧,本无颜面再见圣上。”顿了顿又道:“可如今臣妾已然嫁给皇上,便将前尘往事抛诸脑后,誓死只为效忠皇上。”拿出锦帕擦了擦眼泪,又向前迈了一小步,抬头看着载湉,缓缓的道:“皇上是君,臣妾是臣。皇上是夫,臣妾是妻。”伸出双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臂,想用自己温柔的举止留住他。 载湉推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两眼冷冷的看着她,道:“朕是君你是臣,朕是皇上你是皇后。我是夫,可你却不是我的妻。”我的妻子只能是舒尔,只有她,我的心里也只有她。 静芬有些震惊,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圆凳上,有些疯狂的笑着道:“那么臣妾是个多余之人了,皇上是打算让臣妾一辈子独守空房,守活寡!”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努力想要为自己争取一线机会,便脱口而出。 载湉怒眉睁目,大声呵斥道:“放肆!”“朕念着你是朕的表姐,一再容忍你,你竟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静芬吓的连忙跪下,俯首道:“皇上息怒,臣妾糊涂,只是希望皇上能留下来。”抬起头,看着皇上道:“这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啊!”语气中略带些乞求。 载湉来回踱步,最后走到桌边,坐下,瞪着双眼,看着她,放低了声音道:“表姐怎敢提新婚之夜,表姐与那人在东北三所里,你以为朕瞎了吗?三更半夜,孤男寡女还衣衫不整。你若不是朕的表姐,太后钦定的皇后,朕岂会放过你们。表姐竟然还敢乞求朕的新婚之夜,表姐与人私通之时可有想过朕呐?”他的语气中带了些嘲讽与无奈。 静芬瘫坐在地上,以为皇上不会追究,竟未想到他只是为了保全皇家颜面。是自己太傻太天真,他不是表弟,他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呐!过了半晌,缓缓回过神,摇头道:“皇上,臣妾并未与闫伟私通,臣妾冤枉啊!”她趴在地上,又道:“那夜闫伟言语行为只是有些轻薄,但他并无半点想要非礼臣妾的意思。” 载湉叹了一口气,不想再与她争辩下去,道:“表姐你只能是皇后,朕给不了你想要的。”静芬坐起,看着皇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载湉又道:“朕说过,表姐可以思念那人,朕不会干预。但是,今夜之后,朕便不会再踏足这坤宁宫,表姐你好自为之。”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她,起身向殿门口走去。 静芬悠悠开口问道:“皇上说的妻子是何人?”载湉停下脚步,道:“心爱之人!”开门,拂袖而去。 小宁子守在门口,见皇上气冲冲的走出来。帝后二人的对话,自己多少是听到了一些,但是此刻只能躬身随后,大气不敢出一下。走了许久,瞟了一眼皇上,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您是要回乾清宫吗?”见皇上不说话,又道:“奴才叫御辇过来。” 载湉不说话,一直往乾清宫的方向走。小宁子对着后面的御辇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上,以备皇上随时需要。他走的很急,小宁子只能小跑跟着。忽然,他放慢脚步,开口道:“小宁子,朕想出宫,朕想见她,朕已经一个多月未见到她了。” 小宁子陪着笑脸,说道:“还有十天就到下月初七,奴才又可以当信使,帮皇上传信。”载湉停下脚步,看着小宁子,又道:“不,朕要你明日就去给她送信,朕等不及了。”他显得有些急躁,说完大步的往乾清宫走。 “参见皇上,皇上吉祥!”乾清宫里的宫女太监们,见皇上新婚之夜不在坤宁宫,而是匆忙的回自己的寝宫,甚是诧异。小宁子对他们打了个手势,便都退了出去。走进寝殿内,见皇上坐在桌前,拿着钰舒小姐上次送来的信,痴痴地看着。皇上此刻并无之前看信时的龙颜大悦,他不笑也不说话,就这样一直盯着书信。自己也不敢上前打扰,只能陪在皇上身旁,静静的呆着。 第二十一章 一诺千金重 载湉一夜未眠,坐在乾清宫内室的桌前,整整一夜,就这样看着钰舒的信,一言不发。倒是在子时末,拿笔写了一封给钰舒的信。 小宁子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能静静地立在皇上身边,默默地陪他。 四更的钟声敲响,即将要上朝,他看着皇上,心里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皇上,四更天了,奴才传人进来帮您梳洗吧!”见皇上未语,过了半晌又道:“皇上,该上朝了!”看着皇上手中的书信,笑着又道:“皇上,奴才还想当信使呢!奴才瞧您给钰舒小姐的信已经写好了,要不交给奴才,奴才等天亮便出宫去。” 载湉略微动了一下,坐了一夜,身子有些僵。将手中的书信装好,递给小宁子,有气无力的道:“等朕散朝后再去,这么早恐怕舒尔还未起。”小宁子接过信,揣进怀里,道:“奴才遵旨!”又问:“奴才命人进来给皇上梳洗吧?”载湉点点头,又未语。 坤宁殿内,众人围着皇后娘娘,梳洗更衣。今日需等皇上下朝,二人一同去慈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敬茶。 静芬的陪嫁侍女翠元,低头看着自己家的小姐,有些心疼。昨夜新婚见皇上拂袖离去,小姐独守洞房。自己是知道小姐心里没有皇上的,可她也太糊涂,新婚之夜便将皇上得罪,这以后在宫中的日子怕也不如意。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见殿内的人散开,小声的道:“小姐,等下去慈宁宫,你何不向太后娘娘禀明昨夜的事。” 静芬起身,边走边道:“姑妈是何等人物,只怕不需要本宫开口,她已知晓。”看向翠元又道:“本宫已嫁给皇上,如今是大清朝的皇后,以后莫要再唤本宫小姐了。” 翠元福了福身,微笑答道:“奴婢遵旨!”殿外走进一名坤宁宫的宫女,对皇后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皇上已下朝,正赶往慈宁宫。”静芬微微颔首,伸出手臂,示意翠元搀扶自己。 慈宁宫内廷过道,銮驾与凤驾相向而停,帝后二人缓缓步入殿内,向太后娘娘请安敬茶。慈禧微笑看着二人,道:“快平身吧!”见二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又听说昨夜洞房皇上丢下皇后,自己回了乾清宫,这皇后心里定是不舒服。慈禧微笑看着皇后,伸手示意她来搀扶自己。皇后连忙上前几步,扶着慈禧,慈禧道:“昨日大婚,折腾了一夜,今日又早起,皇上、皇后定也饿了,先去用早膳。”她的话外之音,两人又如何不懂,只能是装聋作哑、打马虎眼。 静芬略笑了笑微微颔首,载湉默不作声,跟随其后。想来昨夜洞房之事太后已知,载湉并不打算解释,也不打算给她们一个说法,铁了心,对待感情,绝不妥协。 不过,令载湉诧异的是,早膳后,皇后竟然主动向太后提意尽早选秀。载湉还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只听她道:“皇额娘,臣妾虽然嫁进宫里,可是宫里不免还是有些冷清。臣妾想,尽快为皇上承办选秀之事,不知太后和皇上,是否同意?”她微笑看着太后和皇上。 慈禧道:“皇后真是贤良淑德,昨日才嫁给皇上,今日便提议皇上选秀。你有如此风范,真不愧是我叶赫那拉家的女子。哀家是没意见,主要看皇上的意思。”慈禧看向皇上,等着他回答。 载湉看不出面前的皇后,有些不懂她。昨夜还求朕洞房,今日竟像没有这回事似的,心中不禁冷笑了一声,道:“儿臣也没有意见,着户部去办便是。”看向太后,她微微的笑。心中一惊,坐在这两个女人面前实在是瘆得慌,起身说道:“皇额娘,朕前朝还有事,先回乾清宫。” 慈禧道:“嗯,去吧!” 坐在御驾上,他侧头回看慈宁宫。嘴角微微扬起,无论如何,还是要感谢皇后。她若不提选秀,朕还不知要如何开口。又看向走在御驾旁的小宁子,道:“小宁子,朕要你亲口告诉舒尔,选秀很快便要开始了。” 小宁子眉开眼笑,点头道:“皇上,奴才这就去办!”载湉“嗯”了一声,点点头。喜悦不仅涌进了皇上的心田,也顺带涌进了小宁子的心里。早前和皇上商量,大婚后往皇后娘娘身上泼脏水的事,因皇后娘娘的选秀提议而终止。这样自己的九族也就是自己唯一的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甭提有多开心。等銮驾往乾清宫方向,他便转身走在出宫的内廷过道里。 过道里的小太监见他满面春风,笑着打了个千儿,道:“见过宁公公,公公您满面春风,定是昨日皇上大婚高兴,又赏您了吧?”说话的小太监和随同的几位太监贼眉鼠眼的笑着。 小宁子拍了一下他的太监帽,一本正经的呵斥道:“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小太监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弓腰陪着笑脸,目送宁公公走远。 钰舒坐在房中,正安静的看着书,突然听见芊禾唤了一声:“小姐!”见她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外,却不进来,便大声的问:“你干么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外?”等了一会未见她进来,笑着道:“再不进来就罚你抄写千字文!” 闻言芊禾连忙掀起暖帘,笑眯眯的道:“我这就进来。”双手背着身后,似是有什么东西故意不给她看。站在她身边,晃来晃去,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钰舒知道她憋着坏,偏偏不搭理她,让她自己憋着。芊禾终于忍不住,从背后掏出一封信,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她一把抢过来,笑着道:“好你个芊禾,艾湉的信,你也敢拖延,瞧我等下不好好收拾你。” 芊禾笑着道:“小姐,送信之人还在门口等着。”钰舒点点头,道:“你亲自去门口,告诉他信我已收到,我很好,请他放心。”芊禾又道:“我方才见他好像有话要亲自告诉小姐。” 钰舒略思了一下,道:“走,去看看!”芊禾随着钰舒往西侧角门走去。 两人走到角门口,钰舒站在门里,芊禾对小宁子招招手说道:“你过来,我家小姐亲自出来见你,你有什么话就快点说。”钰舒微笑的看着小宁子,见他一步一步上台阶,走到自己的跟前,微笑的道:“见过钰舒小姐!” 钰舒颔首问:“可是艾湉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我?” 小宁子左顾右盼,钰舒明白他的意思,随他往门外走了几步,他低声道:“皇上昨夜一夜未眠,原本是让奴才下月初七才出来给小姐送信,因他实在思念小姐,便提前让奴才送来。”钰舒微微含笑道:“他可好?” 小宁子瞟了一眼钰舒道:“实话说,皇上他不好!”小宁子表情有些复杂,眉毛微微蹙着,内心百感交集,想一下把皇上的不如意全都告诉她,又不知要从何说起。努了努嘴,顿了顿,抬眉看着钰舒。 闻言钰舒的心里抽搐了一下,问:“如何不好?他昨夜为何不眠?”是因为昨日大婚娶了自己不爱的女人!洞房花烛夜,僧敲月下门,他竟一夜未眠,不禁暗自偷笑了一下。 小宁子又道:“昨夜洞房里帝后二人大吵,然后皇上回到乾清宫,拿着小姐您的信,一直坐到四更天。”顿了一下,笑着道:“不过,倒是有个好消息,皇上要奴才亲口说给您听。”钰舒挑眉看着他,他又道:“今日皇后在慈宁宫提议选秀,皇上甚是高兴!让奴才亲口告诉您。” 钰舒总算明白他神秘兮兮的理由,原来就是来告诉自己,他要开始选秀了。多大点事,整这么神秘,笑着道:“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让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可不要一个病怏怏的男人。” 小宁子噗嗤一笑,退了一步,打了个千儿,转身走了。 钰舒看着小宁子的背影,不禁发笑,新婚之夜,和新娘子大吵一架,独自一人跑回自己的寝宫。我的光绪皇帝,你这波操作真是太可爱了。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慈禧的亚历山大下,还能活着如此潇洒精彩,小弟我钦佩不已,哈哈......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芊禾见小姐目视送信之人的背影,一个人站在原地发笑,靠近她问:“小姐,那人有这么好笑吗?我瞧他挺自在的呀!” “哈哈......”钰舒看着她禁不住大笑起来,跑进家门。她的笑声像一串铃铛‘叮铃铃叮铃铃’的悦耳,脸上愉快兴奋的样儿,像柔和的阳光在空气中荡漾,瞬间感染身边的人,让人无法移开。 钰雅在后院便听见她咯咯的笑声,甚是好奇,循着笑声跟了过去,见她主仆二人一前一后,跑向房中。自己也走了进去,问:“妹妹的笑声把姐姐都引来了,快告诉姐姐,你在笑什么?”芊禾对她福了福身。 钰舒笑着道:“我在笑......”眼珠转了一下,转口道:“姐姐,你知道皇上他要选秀了吗?” 钰雅挑起眉,惊讶的问道:“何时的事,我还不知道,妹妹你从何得知?” 钰舒道:“姐姐不需要知道我是如何得知,姐姐你啊,该去好好的准备,等着皇上钦点你。”钰雅含羞微笑,低头道:“妹妹竟胡说!”抬起头看着钰舒又道:“妹妹定要和姐姐一起入宫侍奉皇上,到时候我们姐妹二人便可永远在一起不分开。”钰雅执起钰舒的手,深情的说。 钰舒有些触动,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姐姐也是这般对自己。禁不住抚上她的手,莞尔一笑,道:“那我们说好了,不可反悔!” 钰雅点点头道:“不反悔!” 钰舒靠近姐姐,小声的问:“那么姐姐年前绣的大红嫁衣,该如何处理?”钰雅满脸通红,嗔怪道:“妹妹!我只是闲来无事,练练女红罢了。”说完便起身跑出房间。钰舒笑呵呵的看着她跑出房间。 芊禾坐下问道:“四小姐若是嫁给皇上,是不是就不能穿大红嫁衣了?”钰舒抿着嘴点点头。 对啊,姐姐是从什么时候对载湉动了心思。可他连姐姐是谁都不知,姐姐的这颗心终究是要错付了。若是她不嫁给载湉,拥有一段平凡的婚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我这傻姐姐,可惜她不懂! 第二十二章 龙潭偶遇(上) 二月初二,天气渐暖,春回大地,各处的小精灵好似被春天的阳光和春雷惊醒一般,复苏醒来,处处洋溢着浅浅的春味。 清晨,他他拉府门口停着五六辆马车,几名小厮立在马车旁。虽说是二月里,清晨不免还是寒气逼人。几人哆哆嗦嗦,将管家准备好的香火放上马车,围在一起闲话家常,等着府里的主子们。 其中一小厮有些期待的说道:“今日潭柘寺,定是人山人海,一年未去了,我还是去年二月二随夫人去过。”另一名小厮笼着袖口道:“年年去能有什么新奇,不过是主子们对着菩萨许愿。都是些和尚,没啥看头。”一名小厮笑着问道:“怎么?去和尚庙,不看和尚你还想看啥?还能让你看你老娘不成!”说着几人笑了笑。 小厮敛笑答道:“说不定还真能看见我老娘,她每年二月二也会去潭柘寺。若是真见到她,定会稍些吃食给我。”几人嘻嘻哈哈的聊着。见府内主子们陆陆续续的出来,便各自走向马车,将马凳摆好,立在一旁,候着。 长叙和夫人觉罗氏并肩走出府门,他侧头看了一眼觉罗氏,暖心的道:“早晨的寒气还是有些重,我瞧夫人身着有些单薄,还是搭件披风吧!”看了一眼身旁的嬷嬷,示意她将披风给夫人披上。觉罗氏心中一暖,满脸春意,喃喃道:“多谢夫君关怀!今日我瞧阳光甚好,忙里忙外,便忘披上了。”说完停下脚步,让嬷嬷给自己披上。两眼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心里甚是欣慰。 长叙双手负在身后,径直走向第一辆马车,借着小厮的臂力,跨上马车。长子志琦夫妇与次子志华夫妇也相继上了马车。 钰雅搀着沈氏,一面走一面笑着说道:“额娘,今日去潭柘寺,女儿定要好好的对菩萨磕头。”沈氏抬眼看她,笑着问:“难道你平日里都不是好好的对佛祖磕头?”钰雅喃喃道:“选秀在即,女儿要请菩萨保佑被选中。我若入宫,哥哥嫂嫂与额娘的日子便也会好过些。”她靠近沈氏耳边小声的说:“以后额娘也不用再看夫人的脸色过日子。”沈氏微微一笑,掖了掖她的披风,两人上了马车。 志凌和钰舒两人边走边笑,齐肩跨出门槛,福嬷嬷一把拿下芊禾手里的白色暗花对襟披风,给钰舒披上。钰舒被突然压下来的披风惊着了,笑道:“嬷嬷倒是吓我一跳。”福嬷嬷努了努嘴,斜着眼替她系着披风。 志凌道:“妹妹只要出门玩,便会把这些小事丢到九霄云外,连这寒气她都能忘了!”钰舒拍了一下他,本就被嬷嬷指责,哥哥还煽风点火,讨打。 奕氏笑着打趣道:“你妹妹啊,马上都要嫁人了,还这么粗心大意。将来你的妹夫定会时常叨扰你这个舅哥,向你诉苦。”钰舒努了努嘴,转身抱住奕氏的手臂,撒娇的唤了一声:“娘!”志凌抿嘴笑,执起钰舒的胳膊道:“多大人了,还撒娇,走,跟哥哥上车!让娘清净一会儿。”说着将钰舒拉向最后一辆马车。 奕氏眉开眼笑,看着一对儿女,心中甚是满足。搭着福嬷嬷的手,走下台阶,福嬷嬷笑着道:“老奴瞧他们还像小时候一样,整天打打闹闹的,多好呐!” 奕氏道:“女孩子家整天疯疯癫癫的,嬷嬷可别再夸她啦!”停了一会,又道:“舒尔这性子和志凌很像,似男子,往后怎做的了人家的儿媳!”福嬷嬷噗嗤一笑道:“老奴倒觉得舒尔小姐和姨娘你小时候很像,可姨娘你自从嫁给老爷,这野性子还有吗?”奕静儿憋着笑,瞅了福嬷嬷一眼,两人微微一笑,并肩走上马车。 潭柘寺在京城西城东南,距离京中约四五十里,不到半日工夫便也到了。山下已停满了车辆,他他拉府众人纷纷走下马车,步行登上寺庙的最高一层阶梯。 进入大殿之后,长叙携几位夫人跪在佛前,举香前额,闭目请愿。请愿之后,将手中的香插入香灰中,后退半步双手合十又拜了一次,便退出殿。只剩几个小辈,还在大殿内。 钰舒诚心的闭目,心中暗道:“菩萨,信女陈舒是从一百三十一年后穿越而来,只为当今的皇上爱新觉罗载湉。若是将来他有难,望菩萨庇佑,让他脱离苦海,信女愿常来这潭柘寺奉香火。”她睁开眼睛,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菩萨,心中默默念道:“千处诉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 过了半晌,她还抬头盯着菩萨。芊禾走过来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发现家中亲人都已各自走开,自顾自的去寺院里游览。钰舒与芊禾走在寺院花园夹道里,想去寻找奕氏她们。正巧身旁经过两位妇人,正在说:‘大殿后侧有一棵千年银树,甚是壮观。传说这棵树上的分枝都是在每一个帝王登基时长出来的,十分神奇,来此之人无不想去那里看看,称这棵树叫做帝王树。’ 见二位妇人一面说一面携手快步向大殿后侧走去,舒尔放慢脚步问:“芊禾,你知道这个什么帝王树吗?”芊禾摇摇头道:“不知道,我第一次来这里,从未听说过什么帝王树。”钰舒执起她的手道:“走,咋们也过去看看。” 眼见着前面的两位妇人不见了人影,钰舒和芊禾加快脚步,欲追赶她们。走了一会,眼前出现一条石阶,便笃定应是通往大殿后面的,径直走了过去。可是越走越不对劲,不仅不见大树的影子,人也越来越稀少。不过,路途的风景实在秀丽,树林茂密,像是来到了一座仙山。便顺着石阶又走了一会,约一盏茶的工夫,眼前呈现一龙潭,潭不大。不过,站在那儿很是惬意,舒畅,闭上眼睛,似是能忘记一切烦恼。 钰舒提起鹅黄色百褶裙,坐到石头上,伸手触摸潭里的水,有些凉,又收回手,说道:“此地真是令人心旷神怡,若是能住在这里。”她停了一下,大声的说道:“我愿每日清粥小菜,常伴青灯古佛。” 她的声音引起了潭对面假山后的人,那人走出一小步,先是好奇的打量她,接而转变成满面春风,大声的唤道:“舒尔!”疾步跨出去,向她奔了过去。 闻声钰舒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大叫自己的人,瞧他头戴黄色金边圆帽,身着明黄长袍,腰系玉带,那晶莹剔透的白玉随着他的步伐,回来晃动。他满面春风,疾步而来。她惊喜交集,连忙站了起来,笑着上前迎了一小步,立在那儿等着他奔过来。笑着看着他,他长袍金线绣祥云,升龙腾云间。今日着龙袍,想来并非私自外出。 他在钰舒两丈之外停下脚步,微笑的打量亭亭玉立的钰舒。白色对襟绣花披风搭配鹅黄百褶裙,发髻轻挽,略有三两个珠翠点饰。原本就雪白的肤色被这样素雅的装束衬的更加诱人,忍不住开口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步一步缓缓的走向钰舒,两眼凝视着她,出神似的凝视着。 钰舒嘴角一扬,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她的笑容感染着潭边的人。芊禾见此情形,不免识趣的微微向后退了几步。回头看见小宁子立在不远处,便走了过去,嗔怪问:“你们家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家小姐的心全占了!”小宁子微笑未语。她又回过头看向潭边,又道:“你瞧,他们现在看上去有点像......”她蹙着眉,努力的想,该怎么比喻此时的二人。小宁子笑着说:“像一对许久未见的鸳鸯。”芊禾猛点点头,说道:“对对对,你说的对。”她又看向潭边的二人,痴痴地发笑。小宁子拍了一下她,嗔道:“别流哈喇子了,走,咱俩去那边守着。”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石阶,芊禾点点头随他走了过去。 钰舒见载湉一直凝视自己,心中偷笑,轻轻的唤了一声:“艾湉!”见他还在出神,蹲下身子,缓缓的道:“民女参见皇上,皇上吉祥!”载湉这才回过神,连忙俯身扶起她,笑着道:“舒尔的美貌,竟让我一时忘形。”又问:“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敬香的吗?” 钰舒点点头,转身走到石头边,微微提起裙摆,坐下,抬起头道:“我本与家人走散,又听说寺庙大殿后面有个帝王树,便想去看看,不知怎么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见这里的景色宜人,便留在这里贪了一会。万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载湉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左侧坐下,侧脸看着她道:“有缘自会相遇,我也是来敬香的。不过,我可不是和家人走散,我是特意来这潭边。这里安静,人少,一般的臣民不愿来这。他们都喜欢争先恐后的去看那棵帝王树,我到乐得自在,没人来看我。” 钰舒看着他问:“你是悄悄来的吗?” 载湉摇摇头道:“銮驾和凤驾就停在院内,与臣民分割开,没人知道我们今日在寺里,更没人知道我在这潭边。”说完他侧着身子,面向钰舒,道:“舒尔,我以为要等选秀之日才能见到你,未曾想今日会在此相遇。” 钰舒抿嘴微笑,垂眼看着地面,道:“我也未曾想到!” 载湉双眼炙热看着她道:“舒尔,我好想你!” 钰舒心里微微一暖,抬起头,目光撞上他那炙热的双眼,心中的小鹿扑通扑通乱跳。未曾相识时便已注定,未曾相见时甚是思念。我对你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如此莽撞,惊心动魄又来势汹汹,我竟这样不明不白的爱上了你。 第二十三章 龙潭偶遇(中) 虽说出了正月,可北方的寒气还是较重,两人又挨着潭边,越发觉得冷。载湉情不自禁向钰舒的身子靠了靠,她微微低头看着地面。静了片刻,她竟觉得有些微热,便向右侧挪了一下身子,他也跟着向右侧挪了一下。她又向右侧挪了挪,见他正要挪动,连忙侧身推他的身子,笑着道:“你再过来,我便要掉下去了!”他看了一眼右侧,笑了笑,复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左手杵在膝盖上,侧着身子,看着她,不说话,只是温柔地笑。 钰舒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低头喃喃的道:“皇上出来这么久了,不担心皇后来找你吗?”又抬起头笑着打趣道:“若是让皇后发现皇上此刻正在这悠悠潭边会美人,回宫定向太后娘娘禀告,告你个......”正在想怎么说,被他猛地一把揽入怀里。她一惊,想要挣开,却被他紧紧的搂住,下巴轻轻的靠在她的额间,低声的道:“我说过,皇后她只是皇后,我喜欢谁与她何干!”顿了一下又道:“休要拿太后压我,我喜欢你,谁也阻挡不了。”温柔的语气中透着帝王的霸气。 钰舒心中暖暖的,靠在他的怀里连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便不再挣扎。潭边安静了许久,她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载湉!”他“嗯”了一声。她喃喃道:“那日我听闻你大婚夜,独自一人坐了一夜,是吗?”他“嗯”了一声,声音似是从嗓子里发出的,音量正好达到她的听觉需求。又安静了一会,他开口道:“选秀即将开始,只等太后懿旨下来。今日过后,相见之期便是殿前选秀了。”顿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我在宫里等你!” 钰舒的耳,被他呼出来的气,撩拨得有些发毛,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挣开他的怀,笑着道:“民女姿色平平,皇上如何知晓我定能入选。”又故意矫情的打趣道:“我瞧那紫禁城的大门,恐怕连见一眼都难!”挑眉看向他,笑着问:“皇上要如何在宫里等我?”载湉未说话,举起手,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摸着自己的额头,嗔怪道:“你怎么和三哥一样!” 载湉问:“三哥是谁?”钰舒摆弄着自己的裙摆,说道:“我哥哥呀!”他笑着又问:“你哥哥是谁?”她抬头,瞅了他一眼,笑而不语。 另一边的帝王树下,志凌正穿梭在人群里,寻找钰舒。来来回回转了几圈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奕氏焦急的问:“怎么样?找到了吗?”志凌摇摇头道:“额娘,不要急,舒尔这么大人了,定不会有事。再说她平日里就喜欢胡乱跑,有芊禾在身边,她又聪明机灵,不会有事的,我再去那边找找看。”又对身边的嬷嬷丫鬟道:“你们扶姨娘先回大殿那边,我去去就回。”说完便携着小厮向通往龙潭石阶那边去了。 奕氏心中甚是焦急,寺庙人多,若是走岔了还好,就怕舒尔她遇见坏人,那自己的后半辈子也不想活了。她双手不停的捻着锦帕,形色仓皇,看了一眼福嬷嬷道:“嬷嬷,你说舒尔定会没事的,对吧?”福嬷嬷答道:“姨娘放心,五小姐何等机灵,依老奴看,她定是被这潭柘寺的风景吸引了。五小姐热爱书画,去欣赏景色,好回府作画呀!”奕氏微微颔首,张望了一下说道:“走吧!”福嬷嬷搀着她向大殿走去。 志凌顺着石阶一直走,一面走一面巡视四周,跟在他后边的小厮石头道:“三少爷,这里如此僻静,五小姐应该不会来这里吧?”志凌笑着道:“越是僻静的地方,她越是喜欢去瞧瞧。这里风景宜人,她定是被吸引了,我们再向上找找看。”志凌心里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他笃定妹妹定是去偷玩,直觉告诉自己,她就在这条石阶的某个地方。又走了一段,远远的看见芊禾同一名身着宫中大内太监服饰的男子站在一起。心中一惊,似是明白,立即止住脚步。石头差点便撞上他,惊讶问道:“少爷为何突然停下,小人差点撞上您!”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志凌转身遮住石头的视线,略思虑了一下道:“我瞧前面似没有人了,你再去那边看看。”他指着石阶的反方向,石头纳罕道:“少爷,那儿不是咋们刚经过的吗?小人看过了并没有见到五小姐。” 志凌道:“你再去看看,我们分头找,我继续往这边。”石头点点头,向下走去。 志凌看着他走远,方才转身,微微叹了一口气,向上跨出步伐。越走越近,果不其然,妹妹正和一男子在一起,还挨在一起坐着。他停下脚步,看向那个男子,明黄色长袍,试问还有谁敢穿这样一身明黄色袍子。妹妹竟然在此与皇上相会,若是被人发现,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走上前。经过芊禾身旁,她惊讶的唤了一声:“三少爷!”他未看她,也未开口说话,径直走向妹妹和皇上。 小宁子不解的看着来人,听芊禾叫他少爷,知晓此人定是钰舒小姐的家人,伸出手臂拦住他,笑着道:“公子请留步!”志凌推开他的手臂,继续向前走。小宁子连忙跟了上去。 载湉还在和钰舒甜言蜜语,两人眼中只有对方,丝毫未察觉有人正向身边走来,载湉看着钰舒道:“舒尔的三哥,我有机会定要认识一下。他是何其有幸能有舒尔这样的妹妹!不知你三哥今年多大,可有志报效朝廷?”钰舒微笑正想回答,却见面前突然有一人立在哪儿,惊的连忙站了起来,唤了一声“三哥”,便见他跪下说道:“草民他他拉志凌参见皇上,皇上吉祥!” 载湉有些惊讶,看着跪在地下的男子,此人便是舒尔说的三哥,连忙上前一步,俯身扶起他,道:“快请起!”见他起身后又笑着道:“我与舒尔之间从来没有这些虚礼,志凌若是不介意,也可像舒尔一样。” 志凌忙后退一步,俯身作揖道:“草民不敢!”停了一下又道:“舍妹自小顽劣,不懂这些规矩礼数,若有冒犯皇上之处,还请皇上看在她年幼,莫要怪罪。”载湉上前一小步,扶住他的手臂,道:“我怎么会怪罪,她这样的性子真是我喜爱她的理由。志凌不要再自谦了,你这妹妹呐,让我整日牵肠挂肚,恨不能日日相伴。” 志凌起身,看着皇上,略笑了一下。听皇上一直用‘我’自称,而并非自称‘朕’,想来他与妹妹私下都是这样相处的。又看向钰舒笑着道:“妹妹,你让我们好找,怎来这里也不和我说一下,让哥哥好生担忧!” 钰舒上前两步,环住他的手臂,有些害羞的笑着道:“我在大殿与哥哥们走散,想去找你们,不知怎的就走到这里。”她看了一眼载湉喃喃道:“又在这里遇见了载湉,便在这里多留了一会。本打算再坐一小会便回去的,没想到哥哥亲自来了。”她呵呵一笑,看着哥哥的脸。见哥哥两眼锐利看着自己,撒娇的唤了一声:“哥!” 载湉“咳”了一声,打趣道:“没想到伶牙俐齿的舒尔,在自家哥哥面前,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看向志凌又道“志凌,我甚是羡慕你,有个这样的妹妹,如有至宝。想来二人在家中也是兄妹情深,相互信任吧?” 志凌笑道:“在家中,我与舍妹确实最为近亲。她天真烂漫,性子又似男子豪爽,故我平日里喜欢多与她说说话。皇上对舍妹也是如此喜欢吗?”他抬起双眼看着皇上,就想当面听听,在他心中,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妹妹。 钰舒放开哥哥的手臂,立在哥哥身旁,也想听听载湉会作何回答。 载湉明白他问自己的这个问题。一个疼爱妹妹的哥哥,见妹妹的心中有了别的男子,犹如心中的至宝忽然被拿走,难免有些不悦,很是理解志凌此刻的心情。他眼带笑意,看向志凌身边的钰舒,坚定的答道:“从第一次见她我就喜欢上她,和她在一起我很踏实。见不到她时,会非常思念,每每思念她的时候,都会作一幅她的画像。”低头略笑了一下又道:“御书房的柜子里都快装不下了。”顿了顿又道:“我想和她终老一生,只想和她一人!”又看向志凌道:“志凌你放心,我定会一辈子爱她护她。虽然给不了她妻子的名分,但在我的心中她才是我唯一的妻子。” 钰舒心中触动,他的神情,他的话语,足以让自己托付终身。 志凌听完皇上的话,抱拳俯身道:“如此,草民便放心的将舍妹交给皇上,草民斗胆,请皇上记住今日对草民说的话,舒尔她性子顽劣,他日入宫还请皇上多多庇护,保她平安到老、快乐一生!” 纵是钰舒性子多活泼,也忍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面是载湉的情深似海,一面是哥哥的再三托付,这两个男人都将自己当成明珠。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掏出腰间的锦帕,轻轻按压眼角。一手环住哥哥的手臂,一手搂住载湉的手臂,清了清嗓子,先是看向志凌道:“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哥哥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的活着,而且还要活的很精彩。”又看向载湉道:“载湉,待选秀之后,我定会入宫陪你终老。”载湉微笑的看着她,第一次被她挽着手臂,心中兴奋不已,又听她说的话。早已是眉飞色舞,恨不能拥她入怀。 志凌听她直呼皇上的名讳,想来她与皇上早已心心相印,便没再多说。三人立了一会,志凌笑着道:“妹妹,我们该走了,阿玛额娘还等在门口呢!” 钰舒点点头,看向载湉。他抿着嘴笑了笑道:“去吧!” “草民携舍妹先行告退!”志凌俯身跪安,拉着妹妹走向石阶。钰舒不停的回头看载湉,他依旧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直到视线模糊,消失。 第二十四章 龙潭偶遇(下) 载湉立在潭边,目送他兄妹二人。小宁子嘴角挂着微笑,俯身打了一千儿,小声的道:“皇上,钰舒小姐已经走远了。奴才瞧也出来许久,銮驾该回宫了。” 闻言载湉略微点了一下头,缓缓向前走,一面走一面问:“小宁子,选秀的事宜准备的如何了?你可有看这次选秀的名单、画像?”未等小宁子开口,他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小宁子,又道:“如果有哪家的格格小姐,姿色胜过舒尔的,一定要留心,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们送到殿前来。” 小宁子笑着答道:“皇上您就放心吧,等太后懿旨下来,备选秀女会逐一具结,再汇齐送至户部备案,户部定会挑选姿色秀丽、容貌出众的,再由各家送至京城,与京中应选女子一同入宫殿选。到时候奴才定会细心留意,打点好内务府上下,让姿色出众的人统统来面圣!” 载湉点点头道:“今日寺中百姓众多,等下回宫,不要大张旗鼓,从侧面离开便是。”说着二人已到内院,众宫人已打点好銮驾准备回宫,见皇上进门齐齐下跪道“皇上万安!”。皇后等在内院殿内,见皇上回来,连忙迎上去请安:“皇上万安!”载湉淡淡的说了一声“平身!”众人起身。 皇后起身微笑道:“皇上,各处已打点好,只等皇上开口,便可以回宫了。臣妾瞧这天色也不早了,也该回去了!”说完抬眼看着皇上,见皇上神色充满了喜悦,心中纳罕:皇上早晨出来时,还是一脸的不情愿,现在却是喜上眉梢。方才出去许久,莫不是遇见令他开心的人或事?她心中暗自打鼓,蠕动一下嘴唇,想要试探一下。 载湉点点头,淡淡的说:“既然已经打点好了,这便启程回宫吧!”说着便走向銮驾,也不管皇后的欲言又止。皇后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径直走向凤驾。 “銮驾回宫!”銮驾首领太监高呼。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随志凌走到潭柘寺大殿前,见殿门口齐齐的跪着一大片人,甚是不解,随口问:“他们为何齐齐跪在这里?” 志凌冷声的说道:“你忘了方才和谁在一起吗?”三人又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人群最后。听见跪在前侧的中年妇人和她家孩子说,皇上和皇后今日也来这里敬香了,此刻正在内院,等下可能会从大殿门口的夹道内经过,所以大家都跪在这里等着帝后出来,命那孩子赶紧跪好。那孩子闻言兴奋的呵呵笑,连忙低头跪着不再动。 钰舒问:“他还未出来,便要跪在这里吗?”见哥哥和芊禾也跪下,此时只剩自己独自一人立在哪儿,她非常不想跪,对志凌道:“哥哥,我可以不跪吗?”志凌抬头看了一眼,道:“这恐怕由不得你了!” 眼见着銮驾来了,跪在地下的众人齐呼:“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钰舒看着那高高御辇上,端坐着的人,不就是方才和自己温柔细语的载湉吗?他此时神情严肃,不怒自威。眼神正向跪着的臣民们看过来,钰舒连忙跪下,低头不再看他,不希望两人在这样的场面四目相对。志凌笑着打趣道:“我说由不得妹妹吧!”钰舒低头微笑未语。 载湉坐在御辇上,眼神四周扫视,希望能看到那个身影。可惜,走完大殿夹道,也未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心中叹了一口气,靠在御辇椅背上,瞬间有些泄气,有些黯然。手无意碰到腰间的白玉,便随手拿了下来。看了小宁子一眼,小宁子向前靠了一步,附耳过来,载湉道:“去把这个交给她,告诉她,这是朕随身佩戴了十八年的,十八年来从未取下,让她知道朕的心意。”说着将白玉坠子递给小宁子,小宁子双手捧着玉佩,点头,退出仪仗。 等銮驾仪仗走远了,跪在地下的众人,这才缓缓起身。 皇后见小宁子退出仪仗又向寺庙大殿走去,看了一眼身边的翠元。翠元立刻领会,退出仪仗,悄悄的跟在小宁子身后。见他向大殿人群中走去,又见他在殿门口找了一会,像是在找什么人,接而笑着走到一位姑娘面前,说了几句话,递给她一样东西,便转身往回走。翠元背着身子,躲着小宁子,见他从自己身后经过,方才呼出一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看了几眼方才和小宁子说话的姑娘,便转身追仪仗去了。 小宁子追上皇上,悄悄的说:“奴才已将信物交于钰舒小姐手中,皇上放心吧,小姐她甚是欣喜,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载湉心中暖暖的,若是舒尔思念我,定会拿出玉佩,就像我陪在她身边一样。 这边翠元也追上了,靠近皇后,低声的向她说道:“奴婢瞧见宁公公去找一个姑娘,递给她一件东西,至于说的什么,因为太远人又多,奴婢并未听见。”皇后“哦?”的一声问:“什么样的姑娘?”翠元道:“奴婢瞧着她姿色很是出众,对待宁公公也一直是微笑,不像是普通百姓家的姑娘,从衣着打扮来看,定是哪家的格格小姐。” 皇后微微颔首,未语。那姑娘定是皇上说的心爱之人,方才皇上以出去散步为由,定是和她相会去了。心中怒骂道:谁家的女子如此不知廉耻,光天化日里就和男子相会,定是施了狐媚之术,让皇上对她流连忘返。看着前方的皇上,心中甚是不悦。 钰雅眉欢眼笑,喃喃自语:“皇上竟然如此英俊,他比我想象的还要让人难忘。”心中暗自窃喜,好似自己已是他的嫔妃,不由得开始幻想,等自己入宫后要如何获得他的恩宠。方才又见到皇后容貌并不出色,皇上年纪轻轻,定会喜欢容貌出众的女子。虽然自己的容貌不是特别出众,但比起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后,还是有过之无不及的。 志凌见钰雅一人立在哪儿,呆呆的看着皇上离去的仪仗,走过去,打趣道:“四妹是瞧皇上瞧出病来吗?皇上已经走了许久,你还呆在这里发傻。我瞧四妹定是被皇上的英俊容颜乱了方寸,故一直呆在这里痴痴的看。” 闻言钰雅拉回自己的思绪,被志凌说的脸颊有些红晕,笑着低声道:“三哥竟会胡说,我哪里有被皇上迷住,只不过初次见帝后二人,心中有些好奇,故多看了一会,三哥可不要乱猜疑!”她低头走开,追向自己的额娘。 志凌双手负在身后,抿着嘴笑。心中笑道:都表现的如此直白,还要故作矫情,女儿家的心思甚是难懂。正在笑看着四妹疾步离开,突然被一人撞了一下。他扶起撞自己的人,定眼一看,是个姑娘,连忙放开手,说道:“姑娘,走路还是要当心一些,你这撞到身体强健的在下倒是没事,若是撞倒老弱妇孺可怎好?” 姑娘微微一笑,向他福了福身,低头道:“多谢公子,方才实属翎儿无礼。因有人正在追赶我,只顾往前跑,不想却撞到公子,若是公子无碍,那么翎儿便先行一步。”她抬起来露出一个灿烂笑容,接而转身跑开。 志凌先是愣住,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见了。不过,见她刚才那笑容,倒是似妹妹一般活泼,不知又是谁家调皮的姑娘。他摇摇头,笑了笑。 “哥哥为何独自一人在这里发笑?”钰舒问道。 志凌道:“方才有一姑娘撞到为兄,我瞧她的性子与你相似,便多看了两眼,故笑了笑。”又问:“我们可以回府了么?阿玛额娘她们准备好了么?” 钰舒点点头道:“我就是来叫哥哥的,快走吧!”两人说着向山下走去,志凌边走边问:“方才那公公找妹妹何事?我瞧他递给妹妹一个物件,可是皇上送你的信物。”他笑着打趣道。 钰舒从腰间取下载湉的玉佩,递给志凌。他接过玉佩,看了看,复又递给她。她将玉攥在手心里,笑着说:“宁公公说这是他带了十八年的玉佩,从未取下过。他特意让宁公公把它送过我,让我放心,让我明白他的心意。之前每次见到他,我确实都在他的腰间见过这块玉佩,却不曾想到,今日我成了这块玉佩的主人。”她咯咯的笑,笑声似风铃声一样悦耳。 志凌侧头看着她道:“今日见了皇上,他英姿风发,相貌堂堂,妹妹你能得嫁这样的人,为兄实在为你高兴。我瞧皇上对你也是真心真意,方才在潭边见他说喜欢你的眼神,还有那坚定的口吻,我瞧着真真的,他的心里定是非常喜欢你的。现在还将这块自己佩戴了十八年的物件交给妹妹,想来皇上定是希望和妹妹长相厮守,恩爱白头。”顿了顿又道:“如今皇上还年轻,宫中除了皇后又没有其他的嫔妃,若是他日选秀,宫中多了娘娘小主,不知他还是会如现在这样待你?” 钰舒听出哥哥最后一句话的担忧,笑着道:“三哥莫要担心,我有这个自信能和他恩爱白头。因为我们从相遇到今天偶遇,都那么与众不同。我绝不会像宫中那些深闺怨妇,整天只知围着皇上转。我要有我自己的事业和爱好,女人为何只围着男人转呢?”她看向志凌问:“哥哥,你说是不是?” 志凌拍了一下她的头,笑着道:“我的妹妹就是优秀,想法如此奇特,难怪皇上会为你痴迷!”钰舒笑呵呵的,两人走向马车。 帝后二人到达皇宫后,皇后在向皇上跪安之际,低声问:“皇上,今日潭柘寺的那位姑娘可就是您说的‘心爱之人’呐?” 载湉有些诧异,见她跪安起身,看着她问:“皇后,你想干嘛?” 皇后略笑了笑道:“皇上说笑了,臣妾还能干嘛?臣妾先跪安了!”说完便走开了。 载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毛骨悚然,表姐,你终究不是朕小时候认识的表姐了。一阵北风呼啸,他掖了掖披风,颤了一下身子,仿佛风儿都在和自己作对似的。 第二十五章 拉开选秀帷幕 阳春三月,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慈禧太后降下选秀懿旨,户部官员开始忙碌起来,一场如火如荼的选秀就这样拉开帷幕。 他他拉府家有两位待选小姐,自然也是忙里忙外,夫人姨娘们欣喜的给家中的两位姑娘做准备,请来了早些年在宫中当差的老嬷嬷。老嬷嬷不仅细细教导她们宫中繁琐的礼仪规矩,还向她们传授一些自己在宫中的生存法则。每日卯时二刻便要她们起床梳洗,坐在房中听自己向她们说些宫中琐事,直到辰时四刻方能稍作休息,用些早餐。 餐毕,还未来得及消化,她像影子似的又出现在姑娘们的房中,等着两位小姐。近半月来,钰舒实在是憋得太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嬷嬷,我与姐姐也向您讨教了半月有余,您教我们的那些下跪请安的规矩,还有如何服侍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我们真的已经记住了。嬷嬷要不您休息一日,待明日我们再向您讨教,可好?”她笑着,挑眉看教自己的礼仪嬷嬷。 嬷嬷淡淡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我瞧五小姐憋了好几日了,定也是累了。”停了一下又道:“但是小姐你要知道,若是有幸入宫伺候主子,那可比在家中听老生啰嗦还要累。到那时,小姐你便要感谢老生今日教你的这些规矩。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小姐你就再忍耐几日,莫不要因这几日的劳累便将未来的日子给耽搁了,这岂不是得不偿失!”她说完挑眉看着钰舒。 钰舒抿嘴一笑,心中无奈,看向姐姐。姐姐倒是一点儿也不似钰舒,她时刻都在听着嬷嬷的一言一语,并且时而点头领悟,时而出神凝视。出神时似是在幻想他日自己入宫时的场景,心中暗自窃喜。 钰舒见她正出神,还偷笑,斜了她一眼。心中叹道:姐姐,你哪来的自信啊!不知宫中的日子没有爱,是无法生存的吗?宫中的女人那么多,是非不用想,也是数不胜数。想要在宫中活的自在,光会这些规矩礼仪是远远不够的。宫中生存法则第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必须得有人爱,比如皇上与太后;宫中生存法则第二条,得有自己的事业,比如开个热门小店;宫中生存法则第三条,得有一个知心的闺蜜,比如某个嫔妃。这样的生活才算圆满,有爱人、朋友还有自己的事业。不仅要情场得意,还要职场也得意。呵呵呵......钰舒心中忍不住笑,思绪早不知飞哪儿了。 只留嬷嬷一人在房间中来回慢悠悠的踱步,自说自话。许久,她说的有些口渴,便停下,坐到桌边,拿起茶杯喝了几口。复又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两位小姐,起身上前,笑着问:“两位小姐可否将老生方才所说的话,再练习一遍。”见她二人没有回音,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喊道:“四小姐”又看着钰舒叫了一声五小姐。 两人这才回过神,看着嬷嬷,甚是不解嬷嬷为何这样看着自己,她刚才在说什么?钰舒尴尬的笑了笑问:“嬷嬷方才说的话,能否再说一遍?”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四姐,瞧她也是一脸懵,方才定也是出神了。 钰雅也连忙说道:“嬷嬷您就再说一遍吧,我与妹妹再细细听着。”嬷嬷心中叹了一口气,又将方才自己的长篇大论从头叙述一遍,二人这才点头示意表示已经明白。 就这样每日听着嬷嬷的长篇大论和各种礼仪规矩,又过了约八九日,总算是将规矩礼仪学的差不多了,嬷嬷才肯放过她们,点头微笑告诉两人,该学的都已学的差不多了,这样入宫去见主子们,也不会失仪、失礼。便领着两位小姐来到前厅,向夫人姨娘们展示两位小姐这一月以来所学的成果。 偏厅中聚满了人,夫人、沈氏、奕氏还有伯父家的几位婶婶和一些老嬷嬷、丫鬟,齐聚一堂,都想看着家中的两位小姐学的如何。 钰雅一身紫罗兰色旗装,钰舒则是一身白底黄边绣花旗装,两人皆是脚踩花盆底鞋子,慢悠悠的在厅中走了一圈。锦帕在手中来回晃动,身形婀娜多姿,面容笑如花绽,身体轻云蔽月,好似飘飘若风。 夫人颔首笑的道:“美哉!”又看向身旁的两位侧室,道:“我瞧两个女儿都不错,你们觉得呢?”沈氏笑着答道:“甚是不错,这样见了皇上太后娘娘,也不算失礼。”奕氏笑着道:“这还要多谢嬷嬷,若不是嬷嬷教的好,我们这两个女儿怎入得了皇城!”沈氏连忙说:“对,还是妹妹说的在理!”奕氏看着她,略笑了笑。 嬷嬷闻言,侧身福了福身道:“多谢夫人姨娘夸赞,这都是两位小姐聪明,若是旁家的格格小姐,不聪颖的,就是十个老生也教不出一个来呐,夫人们快别夸老生了。”众人闻言哄堂大笑。 嬷嬷又道:“两位小姐如今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只要再强加练习便可。老生也算是将当初来府上夫人交代的事情办成了,也该回去了。老生在此预祝两位小姐都能入宫服侍皇上和太后娘娘。” 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嬷嬷上前将一包银子放入她手中,道:“多谢嬷嬷,他日小姐们成了贵人,定不会亏定了你,嬷嬷请走好!”教习嬷嬷接过银子,笑着福了福身,退出偏厅。 夫人起身,走向钰舒身边,执起她的手,又执起钰雅的手,道:“舒尔,小雅,你们的三个姐姐都没有福分入宫伴君,额娘我呀!甚是觉得遗憾,便将入宫的心思都放在你们身上,望你们二人能嫁入皇宫,好为我们他他拉家光宗耀祖。” 钰舒笑着道:“额娘放心,女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女儿保证入宫定能获得宫嫔,额娘您只要等着就好。”夫人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乖,额娘就知道没有白疼你。”钰舒呵呵一笑,又看向自己的额娘奕氏,她也正看着自己微笑。 夫人放开两个女儿的手,回头对着坐在厅里的人说道:“好了,如今两个女儿也算功德圆满了,我们呀就静等着她们的好消息吧!”奕氏和沈氏微笑颔首,起身,向她福了福身,各自领着自己的女儿走出偏厅。厅中其他的人便也都散开了。 廊上,沈氏与奕氏并肩走在一起,一面走一面说的家长里短。钰舒与钰雅一前一后紧跟着。 钰舒回头看了一眼,松开芊禾的手。停了一小步,挽起钰雅的手臂,低声的问:“姐姐那日可有瞧见皇上?”钰雅点头,侧头低声的道:“那日我抬头偷偷的看了一眼皇上,皇上他容貌英俊,像是话本中的男子。”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又道:“妹妹,若是我们真的能嫁给这样的男子,该多荣幸。”缩了缩头,看着身旁的钰舒又道:“妹妹,在未殿选前,你我还需将教习嬷嬷说的那些礼仪规矩,再勤加练习,切不可在殿选那日出纰漏。” 钰舒心中有些愧疚,姐姐并不知道皇上的心中只有自己。她还在幻想和皇上未来,若是她知日后入宫,只能孤独守着一座宫殿会作何感想,还想去参选吗?钰舒挽着她的手向下挪了挪,执起她的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嗯,谨遵姐姐教诲!”两人手牵手相互笑了笑。 奕氏听见笑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姐妹二人,嘴角含笑道:“小雅、舒尔,你们姐妹二人他日若是都能入宫,定要像在家中一样,相亲相爱,相互扶持!这样在宫中我和姐姐也能稍微放心一些。”她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氏,沈氏笑着道:“妹妹说的也是姐姐我想说的,你们姐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看着钰雅道:“小雅,你是姐姐,在宫中定要多帮助妹妹,将我和静姨娘的话记住!” 钰雅对着沈氏福了福身,道:“额娘,女儿知道了。妹妹年幼,女儿定会护好她的。” 奕氏扶着钰雅,笑着道:“小雅向来最乖,你护着妹妹,你妹妹定也会好好护着你的。”钰雅微笑看着奕氏。 钰舒向前一步挽起奕氏的手臂,又看了看沈氏道:“姨娘和额娘你们放心,我与姐姐定会相互扶持,绝不让你们担心。”沈氏微笑颔首。奕氏伸出手搭上钰雅的手,笑了笑,转身往后院走去。奕氏陪着钰舒去了她的房间,沈氏牵着钰雅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中,沈氏放开钰雅的手,义正言辞的道:“女儿,若是你能入宫,定要获得隆宠,好将那房的舒尔比下去。你温柔贤惠,自古哪个男人能逃得了我们这女人的温柔乡。”看着钰雅停了一下又道:“虽然你的容貌不及舒尔,琴棋书画也逊色于她。但是,女人该有的温柔贤惠与静雅沉稳,你却是胜过舒尔一筹的。”牵着钰雅的手坐到软榻上,又道:“容貌这东西看久了是会腻的,那舒尔又是个不会来事的,性情乖张,这样的女子也就图个新鲜,等新鲜劲过了,还是你这样的温柔乡能留住男人。切记,在皇上面前,一定要温柔似水,在他累了烦了的时候,轻轻的往他身上那么一考,哎吆!他的心啊!没准都被你靠化了。这样日久天长,还怕得不到他的心吗?” 钰雅满脸通红,低着头,喃喃道:“额娘,你说什么呢!” 沈氏努了努嘴,又道:“姐妹相互扶持固然重要,那再重要也抵不过你自己的隆宠。若是你能得到皇上的心,别说我和你哥哥嫂嫂的日子好过,就连舒尔她在宫中也能靠着你这个姐姐过得自在。所以万事以你自己的隆宠为主,得不到皇上的心也就罢了,若是得到了,岂不皆大欢喜。”她笑着看着钰雅说道。 钰雅低着头,细细听着额娘的训话,不停的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第二十六章 皇后与闫伟之事 钰舒挽着奕氏走到自己的房中,扶着她坐到软榻上。奕氏低头看着她的脚,双眉微蹙,道:“快将这鞋子脱了吧,我瞧着都累。”又看向芊禾道:“将小姐的鞋子拿过来给她换上。”芊禾微微福了福身,转身走向内室,拿来一双黄色绣花寻常鞋子。半跪在地上,替她换上。 钰舒低头看着芊禾帮自己换鞋子,一面看着一面对奕氏打趣道:“额娘,若是我入宫了,便要每日穿这旗鞋。那时,额娘幸好是看不见女儿穿,若是能看见女儿穿,岂不要累坏了!”她侧着头,看着奕氏咯咯的笑。 奕氏略笑了笑道:“若真是如你所说,我便是眼不见心不烦,随你自己在宫中如何!”叹了一口气,执起钰舒的手,温柔的道:“舒尔,以你的姿色,入选的可能性很大,额娘就算再怎么不愿你入宫,也是徒劳。往后,路要靠你自己走了,一入宫门深似海,我与你阿玛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没法子帮你。你一定要谨慎小心,切不可锋芒毕露,若是得不到皇上的心,就索性修身养性。虽不如夫妻和睦,倒也乐得自在,亦不易得罪人。”顿了一下又道:“如今宫中太后娘娘独大,你记住在她老人家面前定要当心,可不能似在家那样随心所欲。” 钰舒起身坐到她的身边,靠在她的肩膀上,喃喃的道:“额娘,你放心,皇上他心里有我!我与皇上定会恩爱白头,就像额娘和阿玛一样,相敬如宾,琴瑟之好。” 奕氏甚是惊讶,连忙扶起她问:“你说什么?皇上心里有你?你说的额娘一点儿都不懂,皇上住在宫里,你从未见过,他如何心里就有你了?” 钰舒略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反正额娘你就放心吧,我对皇上有信心,他对我很好,很好!”奕氏还想再问,钰舒连忙道:“额娘我饿了!”无奈之下只好吩咐福嬷嬷给她准备饭菜,钰舒笑着道:“额娘,反正我横竖都是皇上的人,早见面晚见面终究是逃不过的,与其担心,不如顺其自然接受。” 奕氏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不再说话。稍稍坐了一会,陪她吃完饭,便回了自己房中。 天渐渐暗了下来,御书房里,载湉坐在书桌前作画。小宁子立在一侧,殿内静悄悄的,许久,载湉突然开口问:“小宁子,选秀的事宜进展的如何了?” 小宁子连忙向前一步道:“回皇上,下月初一,各家的格格小姐便要进宫殿选了!” 载湉问:“有多少人?” 小宁子略回想了一下,答:“进京的和京城待选的一共二十四人。” 载湉低头认真作画,静了片刻,又开口问:“朕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宁子笑着答道:“皇上尽管放心,奴才已经打点好户部和内务府,只要右侍郎他他拉家的小姐名字出现,不用审核,直接批就行了。户部和内务府瞧是奴才亲自过去打点,倒也没说二话,直接点头默许。他们定也知道这是皇上您的意思,所以便没有多问奴才。至于,另外一些待选的,奴才也提前告诉过他们,皇上您只要容貌出众的,其他方面不必考量,奴才想他们定会挑些容貌绝佳的女子进京。” 载湉放下画笔,道:“未料到这事竟如此简单,当初朕还想着与你......呵呵,真是荒唐!有些时候就是如此,你认真反而会将事情办砸,无心却又能将事情办妥。”他笑着打趣道。 小宁子笑着道:“奴才瞧这是皇上与钰舒小姐命定的姻缘,所以压根不用皇上您担忧,这时机一到,钰舒小姐自然会入宫陪伴皇上。”说完停了一下,见皇上面色微喜,又道:“那日皇上与小姐在龙潭边,奴才与芊禾瞧的真真的,那简直是一对璧人,好似天上的牛郎织女,水里的鸳鸯。” 载湉眉开眼笑,抚掌大笑道:“宁公公这马屁拍的是甚合朕的心意。”说完主仆二人皆哈哈大笑,守在御书房外间当值的两名太监和两名宫女闻声,竟不禁跟着笑了笑,甚是不解,不知何事,令皇上今夜龙颜大悦。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和御书房的笑声相较,坤宁宫的气氛就显得无比压抑。殿内的宫人都被打发出去,只留翠元独自一人守着。静芬坐在软榻上,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翠元立在一侧,殿内一片寂静。过了半晌,翠元福了福身道:“娘娘,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梳洗吧?”说着便上前来搀扶她。 静芬搭着她的手臂走向内殿,坐在铜镜前,任由翠元帮自己卸妆,更衣,梳洗。翠元微微的道:“娘娘,上床吧!”静芬“嗯”了一声,起身走向床边,开口问:“下月初一就要殿选,各处都打点好了吗?”翠元跪在床踏上,脱下她的鞋子,笑着道:“娘娘,您都来回问了几遍了,您亲自办的,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一面说一面起身扶她躺下。 翠元拉开被子,盖在她身上,四处掖了掖。静芬道:“这是本宫第一次承办这样大型的事宜,担心出纰漏,给皇上和太后丢了脸面。”又道:“如今在宫中,只有做些事情,才能体现我的价值,不然我这皇后真成摆设了。” 翠元心中轻叹一口气,半跪在床踏边,看着静芬小声的道:“娘娘您又何必非要为了闫公子和皇上闹僵,这往后和您过日子的是皇上,你们才是夫妻。您为了那些已经不存在的关系,放弃现在这美好的生活,奴婢替您不值!” 静芬侧着身子,目光呆滞,片刻,她喃喃道:“我与闫伟青梅竹马,若不是因为生在皇家,我与他定能举案齐眉,恩爱一生。如今他恨我,怨我,也是情理之中。我与皇上之间关系不睦也并未全是因为他。”翠元双眼好奇的看着静芬,坐到床踏上,等着她接着说。 静芬叹了一口气,道:“年初一那日,闫伟许久未见我,等在府中角门口,却偏偏赶上我入宫拜见姑妈,他便要求假扮小厮随我入宫。未料到姑妈却将我留在宫中,他又不能随意出宫,便由崔公公做主将他留在内务府暂住一夜,等次日随我一同出宫。”她顿了顿又道:“那夜,我走在慈宁宫的甬道内,抬头看着夜空甚是美,便多走了一会,不知怎么就走到了东北三所。正想转身回去,突然听见有人叫我,便转身走了回去。见到是闫伟,甚是开心,和他在那里多说了会话。后来,他向我诉说衷肠,我瞧着他,心里是又心痛又心疼。堂堂太师之子,竟为了我这样各方面都不出挑的人,冒险入后宫,还扮成小厮,深夜只能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和我相会。我便情不自禁的扑到他的怀里,哭了一会。”说到这里静芬忍不住流下眼泪,翠元连忙递给她一方锦帕。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她擦了擦眼泪,将锦帕攥在手心,停了一会又道:“他也是情到深处,不能自制。我们便这样做了肌肤之亲的事,正在此时,皇上来了,我们二人的事情便这样曝光在他的面前。”说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心中甚是懊悔。 翠元听完淡淡的道:“所以新婚之夜,皇上便是因为这件事才与小姐大吵的。”叹了一口气,又拿出一方锦帕,轻轻的按压静芬的眼角,道:“小姐,事情已经发生,无可挽回。如今你已嫁给皇上,而皇上也并未将此事说出去,还将闫公子悄悄的放了,这便说明皇上他的心里是有的你。你忘了,你还是她的表姐啊!” 静芬紧闭双目,放声哭泣,终于将憋了数月的心事说出来,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哭了一会,渐渐敛声,又道:“闫伟他现在不知如何了?定是恨透了我,那夜,若是我没有从东北三所的跑出来,而是顺从了他,那么皇上便不会发现我们。可如果我顺从了她,我们整个叶赫拉那家族可能都要因此事而陪葬。姑妈她是多么要强的人,她怎能容忍我有一丝的瑕疵。” 侧了侧身子又道:“新婚夜,皇上他斩钉截铁的告诉我,我只能是皇后,一个有名无实的空壳皇后。而皇上他......他有自己心爱的女子,他会为了她,付出一切。” 翠元好奇的问:“可是那日在潭柘寺里的女子?” 静芬喃喃道:“或许吧,自从那日回来后,我瞧皇上戴了十八年玉坠不见了,想来应是送给那位女子了。” 翠元道:“不知这女子是谁家的小姐?” 静芬清了清嗓子,略笑了笑道:“下月初一便知晓了,皇上定会绞尽脑汁,让她入宫伴驾。不知这女子是敌是友,若是友,就随她和皇上如何;若是敌,本宫也不是好欺负的。” 翠元笑着道:“无论是敌是友,她只是皇上的嫔妃,而您是一人之下的皇后娘娘!她见到您是要下跪请安的,每日还要来坤宁宫晨昏定省。而每逢节日庆典,陪在皇上身边的也只有皇后您,管她如何受宠,终是斗不过您的,您还是当今太后娘娘的内侄女呢!凭她是谁,只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迷惑皇上,这宫里女子那么多,姿色美艳如云。不日便要殿选,定会有新人入宫,等皇上厌烦了,还不是要回到你这个妻子身边,你们才是夫妻!” 静芬冷笑了一声,‘夫妻’他是夫,我却不是他心里的妻。 翠元见她闭目半晌未语,又未哭,许是睡着了。掖了掖被子,放下罗帐,悄悄地退出殿内。 第二十七章 紫千红、花正乱 四月初一,清晨,天刚破晓。内务府主事荣德兴站在体元殿内,盯着宫人们干活。教他们将茶果点心如何摆放,生怕出现纰漏,不仅担心皇后娘娘会怪罪,更怕太后娘娘震怒,到时候自己可就要挨板子了。 太阳渐渐升起,如花似玉的姑娘们,陆陆续续赶到神武门。内务府太监领着众位姑娘,缓缓向御花园走去。放眼望去,个个姑娘温恭淑慎,大方得体,容颜姣好,且都诞育名门。每四人一组,列队候在御花园。看着队伍前方的三位太监,听着他们训话。 中间的一位太监,操着一口尖细嗓音,缓缓的说道:“各位姑娘暂且稍作休息,等皇上、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到了,杂家会逐一领着各位姑娘去体元殿面见圣上。”他迈开步子,在队伍中缓缓踱步,挨个打量着看,一面看一面笑脸盈盈道:“杂家瞧各位姑娘都是眉清目秀,闭月羞花的。待会见了万岁爷,也定能柔化圣心!”停下脚步站在队伍一端。敛色,肃声又道:“若是让杂家发现哪位姑娘胆敢在此放肆,甭管你出自哪家,杂家定会禀明太后娘娘,将你逐出紫禁城,永不录用!” 众姑娘侧身福了福,缓缓道:“谨遵公公教诲!”复又起身立着。 太监笑着道:“杂家哪敢教诲各位姑娘,杂家还指望着各位姑娘将来能庇佑杂家。”又走回队伍前方,道:“杂家瞧各位姑娘个个出挑,略微指点一二,姑娘们初进这四方城里,有些规矩难免做不周全,所以杂家就多啰嗦了几句。你们也别嫌烦,今日杂家多说一句,没准他日对你有帮助。”他又笑着问各位姑娘:“各位姑娘觉得杂家说的在理吗?” “我觉得公公所言甚是!” 众人循着甜美的嗓音看过去,一袭桃红直筒旗装,襟边满绣黄色花纹,袍上绣着一簇簇金丝边珊瑚,旗髻两边分别簪着一只洒金珠蕊蝴蝶纷飞流苏步摇,随着她话语间来回晃动,甚是美艳! 公公笑脸盈盈看着她问:“杂家瞧这位姑娘小嘴挺甜,长得甚是好看,不知是哪家的啊?” 女子福了福身答道:“家父江西巡抚。”公公点点头略笑了下,未语。 一位太监小跑过来,告诉他圣驾已到体元殿,可以安排各位姑娘面圣了。他点点头,立身,清了清嗓子,指着第一排的四位姑娘道:“走,你们四人先随杂家面圣去吧!”四人微微俯首,缓缓跟在他身侧。 领队太监刚走,御花园里的姑娘们便开始窃窃私语。钰舒和钰雅站在第五行,两人挨在一起。钰舒开始打量四周的美人,尤其是刚才自告奋勇的那位姑娘。她就站在自己的身旁,侧面细细的看,还真是一位美人。江西巡抚的女儿,高贵的家世,美丽的容颜。如果没有自己和载湉先前的缘分,这样的美人定能入载湉的眼。心中冷笑一声,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禁为当今陛下感到惋惜,错失绝色美女,实在遗憾。转念一想,若是她今日被入选,那么载湉会不会移情别恋呢?毕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正在胡思乱想的钰舒,忽然听见前面两位姑娘在小声的对话,左边一人道:“皇上今年才十九,听我阿玛说皇上长得很是英俊,我得知我可以参加殿选,兴奋了整整三日,不眠不休,直到眼皮再也睁不开,这才倒下。”右边一人噗嗤一笑道:“我与你情况不同,以我的家世、容貌,参加殿选那是必然,我倒是每日肃静的很,只等着上京来。”左边那个姑娘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笑着道:“说到家世,在立的谁家不是高管俸禄,容貌,我瞧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右边那个姑娘微微一笑,道:“你就请好吧!”语气中甚是自信,仿佛皇上已经钦点过她。 江西巡抚家的文鸢忍不住开口笑道:“我瞧两位妹妹对皇上不甚了解!”语气中尽是嘲讽。 右边那姑娘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此话怎讲?” 文鸢道:“自古男才女貌,形男秀女。”笑了一声又道:“当今皇上英俊、年轻、满腹经纶,试问、这样优秀的青年才俊怎又会不爱慕才貌双全的女子?二位妹妹固然拥有高贵的出生、美丽的容貌。可如果我是皇上,定不会选你二人入宫伴驾。” 左边那姑娘不服气的回过头瞪她一眼,气鼓鼓的问:“皇上不选我们,难道会选你?你以为你能说会道,皇上就会看上你。即使皇上看上你,还有太后娘娘呢!会让你这狐媚样魅惑圣心。我说呐,若是我们不能入选,你才是真真的不能入选。”对她努了努嘴,回过头去,不再搭理文鸢。 文鸢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输人不输阵。 体元殿内皇上和太后娘娘端坐在殿内正中间,皇后坐在一侧,看着门外缓缓步入的四位姑娘。内务府主事高声唱读四人姓名年岁,读毕,慈禧笑着问:“皇上觉得这四位姑娘如何?” 载湉微微侧头对慈禧道:“甚好......美则美矣,只是缺乏韵味,朕看她们平日里吃的应是不多,个个面黄肌瘦的。若是将她们选入宫中,只怕将来御膳房的存粮都要被鼠啮虫穿。”他笑着打趣道。 李莲英笑着附和道:“皇上真会说笑,那么这四位姑娘......?”他看着皇上问道,皇上摇摇头,他便对着主事太监打了个手势。 闻言皇后略笑了笑,想想自己的这幅身子,不正是皇上口中的面黄肌瘦吗?手中捻着锦帕,看着殿前的四位姑娘,竟有些同情她们,入不了宫也许才是你们的幸事。 太监识趣的将四位姑娘带出体元殿,紧接着又领着四位姑娘来到殿前,皇上依然不中意。来来回回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已经看了四组。 载湉有些着急,为何舒尔还未来殿中,正在想时,见殿前又立着四位姑娘,焦急的寻找那张自己思念数月的面孔,眼神停在一人身上。他强烈压制自己激动的心,看着她。她微微低头,并没有看向自己。今日她身着淡粉绿直筒旗装,袍上简单的绣有几朵梅花,旗髻上略有两朵并蒂黄边五瓣梅珠花,甚是素雅! 太监高呼“礼部右部侍郎他他拉长叙之女他他拉钰舒,年十四。”载湉凝视着她,手心已是汗出如浆,心中不停的提醒自己,切不可将自己的心思暴露。他连忙将眼神投向钰舒身旁的文鸢,此女子正是小宁子和自己说的绝色佳人,长得真是好看,看来就选她了。 闻声钰舒掀起长袍,双膝跪在地下,俯首缓缓的道:“臣女他他拉钰舒参见皇上,老佛爷!祝皇上国运昌盛,祝老佛爷福寿绵长!”话语一出,竟被自己惊着了,怎么脱口而出,把太后娘娘唤成老佛爷了。这别家的秀女都是呼太后娘娘的,唯独自己唤成老佛爷。都是因古装电视剧看多了,这么庄重的场合,自己竟然出错!她低头不语,静等着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发话。 载湉双眼凝视着她,心中大笑,就你机灵,知道太后喜欢别人叫她老佛爷,你在这样的场合这样叫她,她的心里定是乐开了花,定也看上你了!载湉心中不甚自喜,看来已经成功一半,再加一把火便成了。 果然,慈禧呵呵一笑,道:“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整个过程中钰舒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引起老佛爷的特别关注。 钰舒缓缓抬头,看向殿前。皇上,皇后,那么年老的便是慈禧!见她衣香鬓影,珠翠环绕,穿金戴银,雍容华贵,此时应有五十多岁了吧,皮肤确实保养的不错。瞧这一身穿的跟个弥罗佛似的,恨不能金银塑身。如此奢华的装束,家国不亡,天理何在?听闻她曾自称是后宫第一美人,后宫嫔妃都向她看齐。瞧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如今虽然年迈,可比起来艾湉身旁的皇后大有过之。 慈禧点点头,道:“嗯,模样可人,打扮的也很素净,皇上身边就需要这样的人,哀家瞧你身着梅花,头上又簪着两朵并蒂梅,想来定是对这梅花情有独钟。如此佳人,甚似雪地里的一株梅。”微微扬起嘴角,伸出手轻轻的抬了抬,示意钰舒起身。 钰舒谢恩起身,后退一小步,立在原地,低头看着地面。竟未料到自己的随意打扮,被慈禧夸赞。雪地里的一株梅,好美! 皇后也看着钰舒,笑着道:“这位姑娘的打扮好生雅静,让人瞧上一眼,便喜欢。难怪老佛爷中意,臣妾瞧着也着实喜欢!”她看着慈禧说道,又看了一眼皇上,皇上面无表情,一直看向钰舒身旁的文鸢。皇后瞧那文鸢,花枝招展,粉面桃花,一双似笑非笑的水汪汪大眼睛,甚是令人心动。不禁心中一惊,皇上说的妻子难道是她? 慈禧看向皇上问:“哀家觉得这四个姑娘甚是不错,皇上你好好看看,今日已经看过四组了,若再挑不到中意的,这一场选秀可就要荒废!”她笑着打趣道。 载湉点点头道:“朕觉得她甚是美,朕就要她了吧!”他指着文鸢,起身走到她身边,欲将香囊亲手递给她,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此女子的喜爱。文鸢喜不自胜,连忙跪下谢恩,举着双手欲接香囊。 慈禧闻言,甚是诧异,看着跪在皇上面前的文鸢。相貌如此美丽,难怪皇上一眼便瞧上了。这样的女子,入宫定会抢了皇后的恩宠,必然会扰乱后宫安宁,我叶赫拉那家的荣耀岂容她人踏足。见文鸢双手举着,香囊就快要放入她手中。慈禧连忙‘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李莲英,李莲英疾步上前扶着皇上,小声的道:“皇上,您不能直接下殿来,您快回去!” 载湉点点头,走回座上,这香囊便攥在了手里。文鸢失落的放下双手,痴痴的看着皇上,嘟囔着小嘴。载湉对她微微一笑,她立刻笑容绽开,将方才的不快瞬间丢之脑后。 钰舒微微低头,余光瞟着体元殿内的一举一动,暗自笑道,这便是他说的办法,未免也太套路了。不过,虽套路,却不俗,正中慈禧的下怀。 第二十八章 我竟然是珍妃 慈禧看了一眼李莲英,他微微颔首,走到内务府主事身旁,低声说了几句。主事点了点头,只听他高呼:“礼部右侍郎他他拉长叙之女他他拉钰舒留牌子赐香囊。云贵总督岑毓英孙女岑嫣然留牌子赐香囊,礼部右侍郎他他拉长叙之女他他拉钰雅留牌子赐香囊。”呼毕,小太监手捧花盘,将香囊逐一放入姑娘的手中。 四人中唯独把江西巡抚的女儿文鸢单独落选,这便是慈禧太后的霸道,除去皇上喜欢的,剩下的三人都给留下了。载湉看着她,装作很不乐意,很不理解的眼神,蠕动几下嘴唇,想要说什么。 慈禧笑着道:“皇上,哀家都是为了你好,等皇上长大了,便明白哀家的苦心了。”载湉听话的点了点头,挤出一个笑容,转身看向殿前。文鸢嘟囔着嘴,甚是不满!看向皇上,皇上却不再看她,便识趣的自行退下。 皇后看着皇上,笑着问:“既然三位妹妹入选,那皇上是否该给妹妹们一个位份和封号啊?”说着又看了一眼老佛爷,老佛爷笑着点头道:“皇后所言极是,皇上拿主意吧!” 载湉抿嘴微笑,点点头,起身,走到三位姑娘面前,停在钰舒跟前。因离得太近,心跳的很快,怔了怔,缓缓开口道:“芦鞭坠遍杨花陌,晚见珍珍,疑是朝云,来作高唐梦里人。”看着钰舒道:“他他拉钰舒就赐字为‘珍’,珍珠素雅又不失高华,倒是与她的素净很是般配。”钰舒微微抬起头,看向他。他的眼中射出万般光芒,若是再不小心,便要释放出来。她连忙低下头,生怕露出破绽。 慈禧点点头,道:“位份就赐‘嫔’吧,珍嫔,皇上觉得怎么样?”载湉转身,走回座位上,点头道:“全凭老佛爷做主。”又道:“老佛爷何不将其他几人的位份和封号也一并赏了。”笑着看着慈禧。 慈禧倒也没推辞,略想了想,道:“岑嫣然,封为贵人。”又看了一眼钰雅,道:“他他拉钰雅为瑾嫔!”顿了顿又道:“于秋后入宫。”这样安排,是给帝后二人时间,好让他们培养感情。 钰舒自从载湉说出‘珍’字开始,有如五雷轰顶,大脑一片空白。心中不停的重复‘晚见珍珍、疑是朝云,晚见珍珍、疑是朝云,晚见珍珍,珍珍,珍!’‘轰’的一声,接下来殿内的对话自己完全屏蔽,思绪沉浸在‘珍嫔’这个封号上,珍嫔再升一级便是——珍妃!!!此刻,纵是自己历史再差,也能想起那个历史上的珍妃,那个被慈禧丢下井的悲催女子。 钰舒垂手立在体元殿内,心里似是装满铅一样的沉重,脚底一阵一阵的发麻。想要拔腿跑开,逃开这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世界,因为害怕自己将来会被慈禧丢下井中。可小腿下的脚,却不听使唤。拼尽了力气,终是挪不动它。她微微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慈禧,她正在微笑,仿佛是个无比慈祥的老阿姨。钰舒想不通,这样的人为何要将珍妃投入井中,珍妃到底做了什么让她痛下杀手,只是因为光绪爱她吗?爱有错吗?帝王就不能有爱吗? 载湉发现钰舒的不正常,自从方才封为珍嫔后,她便一直发呆,她是对自己的位份不满?还是对自己的封号不满?见她颤颤巍巍的似是站不稳,连忙对主事打了一下手势道:“让她们退下吧!” 钰舒在姐姐的搀扶下退出体元殿,大概是自己方才失仪了。刚出殿没多久,钰雅便开口问道:“妹妹,你刚才怎么了?似是有些不舒服,把姐姐惊着了。”停下脚步,看着钰舒又问:“妹妹还好吧?” 钰舒这才反应过来,渐渐清醒,笑了笑道:“姐姐,我没事。”看着前面列队经过的最后四位待选秀女,钰舒叹道:“真希望她们都不能入选!” 钰雅噗嗤一笑,道:“妹妹,你是否太自私,难道我们姐妹二人入选,你便见不得别人好了。姐姐瞧她们个个如花似玉,说不定呐,以后能成为你我在这宫中的好姐妹呢!”说着执起钰舒的手,低声的说道:“妹妹,如今我们就要入宫服侍皇上,你可开心?我方才一直偷偷的看皇上,他真是无比英气,姐姐对他甚是仰慕。”她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钰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央求的着她道:“姐姐,我们回家吧!”说着便拉着钰雅向神武门走去。 刚到神武门,便看见家中的马车等在门口。福嬷嬷和芊禾,常嬷嬷和碧珠,她们立在马车旁。见二人从神武门出来,立刻笑脸相迎,跪在地下磕头请安道:“奴婢给二位娘娘请安!” 钰舒甚是诧异,刚刚入选,她们便知道了。连忙上前一步,扶起嬷嬷道:“嬷嬷,快起来!”嬷嬷们笑着搀扶她二人上了马车。 长叙携一家老小等在府门口,小厮来回小跑着,说二位娘娘的马车已经到东街了,估摸着半炷香便可到府门口。等了没多大工夫,便见马车缓缓驶来,在府门口停下。二人还未下车,便听见长叙大声呼道:“臣他他拉长叙携阖府上下参见瑾嫔娘娘、珍嫔娘娘!” 钰舒下了马车,疾步过去。扶起长叙,喃喃的道:“阿玛,额娘,快起来!这样让我和姐姐情何以堪。还是等我们入宫后,再讲这些虚礼吧!如今我与姐姐还要在家住上几个月。”扶起众人,打趣道:“难道阿玛额娘姨娘和哥哥姐姐们,每日见到我和四姐都要如此嘛!怪麻烦的!”她呵呵一笑,这一笑,众人也都跟着她笑了起来。 长叙点点头,笑了笑道:“珍嫔娘娘说的有理,那臣便携家人先不讲这些虚礼了,待他日你姐妹二人入宫,该守的礼臣定会一一照守。” 钰雅和钰舒点点头,家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二人走进门去。府中上下,无不欢喜雀跃,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得意洋洋,有说有笑,院内更是金鼓喧阗,笙歌鼎沸! 夫人和姨娘们高兴的吩咐厨房赶紧将准备好的大宴摆上桌,今日阖府上下都要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顿团圆饭,庆祝两个女儿荣获宫嫔。宴上,长叙要求两个女儿上座,两人不愿,便还按之前的位置坐下。众人又立身举杯向她二人敬酒,庆贺,二人都一一还礼。宴毕,二人又被团团围住护送至各自的房中。 按规矩,家中同辈男子从今日起,便不可再入她们的闺房。志凌将钰舒送到廊上,立在廊上,看着众人围着她进了房,便回了自己的书房。想着日后不能再随意的和妹妹玩耍,心中有些烦闷。才四月天,他便拿起折扇不停的扇。 石头好奇的看着他道:“少爷,才刚四月,您怎能扬扇,快快放下,莫要受了风寒。”说着就要拿他手中的折扇。志凌连忙将折扇换向另一只手,继续扇,未语。 石头向前走了一小步,笑着小声的问:“少爷是否因为五小姐荣获宫嫔而不悦?”见他未回答,过了片刻又道:“入宫陪伴皇上,是多少女子的心愿,能进宫的,必定都是一顶一的好,少爷您为何要生闷气呢?” 志凌收起折扇,看着他道:“我并非生闷气,只是想到妹妹她们很快便要离家。她们年纪尚小,又未经世事。尤其是舒尔,她还未满十四。若是嫁入寻常人家倒还好,可她偏偏嫁的是高高在上的皇上,日后还不知她会有怎样的境遇?”他的语气中尽是忧心忡忡,说完又叹了一口粗气。 石头笑着道:“小的觉得少爷您多虑了,五小姐聪明机灵,遇事圆滑。她定能获得恩宠,说不定,还能宠冠后宫呢!” 志凌笑了笑,侧头看向别处。恩宠肯定有的,这点不用担心。毕竟皇上曾当着自己的面承诺过一辈子爱她护她,可统领后宫的是太后,皇上又怎能事事周全。 钰舒坐在软榻上,看了一圈房中的人,问道:“三哥呢?” 奕氏笑了笑,福嬷嬷俯身回答:“娘娘,您如今是皇上的人。按规矩,家中同辈男子是不能再入您的闺房。这些教习嬷嬷统统都告诉过娘娘,娘娘莫不是高兴糊涂了?” 钰舒噘了噘嘴,嗔怪道:“嬷嬷,我说过在未入宫前,不要这些虚礼。也不要叫我娘娘,您都把我叫老了。我才十四岁,就变成娘了,听着怪不顺耳的!”她打趣着说笑。 福嬷嬷笑着道:“好,老奴听娘娘的!”钰舒看了她一眼,撒娇的对奕氏道:“额娘,您看嬷嬷,她不听我的。”说着坐到奕氏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将头枕在她的肩上。 奕氏微微一笑,看着福嬷嬷道:“嬷嬷,你瞧瞧,都是要入宫伴驾的人,还这般顽皮。”福嬷嬷略笑了笑。奕氏执起钰舒的手,回来抚摸,喃喃的道:“舒尔,你小小年纪便要入那四方城,额娘是真舍不得你去。但事已至此,不求你能宠冠后宫。只求你与皇上能够恩爱长久,平安终老!”停了一会又道:“在宫中一定要步步小心,不要惹是生非。尤其是当今太后娘娘,切记,不可和她作对。”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点点头,又向奕氏的身子拢了拢,紧紧的靠在她的肩上。心中仍是惴惴不安,想到自己这个‘珍嫔’的未来,年纪轻轻便被投井。若是额娘知道会有那么一天,她定会拼死护着自己,誓死也不会让自己入宫的。离入宫还有四个多月,定要每日陪在她身边,好好的尽尽孝心。她宠了自己多年,向来不打不骂,自始至终都是一副笑盈盈的面孔对待自己。如此美好的女子,最后的陪伴岁月只想留给她。 还有我那人见人爱的哥哥! 第二十九章 一声哥 六月心,天气燥热,尤其是屋里,更是似蒸锅样闷热。刚用过早饭,钰舒便坐在后院秋千上。天气太热,只穿了一件淡黄色直筒长袍,搭了一条丝绸长裤。随着秋千微微摇荡,带来些许微风,甚是舒服。 距离选秀已过两月有余,她整日被闷在后院中,格外憋得慌。也不知是为何,未选秀前呆在府中,并未觉得烦闷。自打荣获宫嫔以来,反而觉得人生自由被困住。相较于之前,有些自由确实被限制,比如:前院不可以随意去,家中同辈男子不能单独相见,出府更是做梦!更可笑的是——她!钰舒看向立在院中的老嬷嬷,此人便是选秀之后,慈禧太后派来服侍自己的人。说的好听是服侍,其实就是监视。 钰舒转过脸,不再看宋嬷嬷,干‘咳’了一声,对芊禾眨了眨眼。芊禾微微颔首,起身向宋嬷嬷福了福身,道:“宋嬷嬷,娘娘有些口渴,劳烦您去帮娘娘煮点茶,要现烧的泉水,和新茶。自从上次喝过嬷嬷煮的茶,娘娘便喝不惯这府中的,就麻烦嬷嬷了。”芊禾微笑,看着宋嬷嬷。宋嬷嬷心中有些不情愿,但面上还是微笑点头,福身,退下。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见她退下,钰舒总算可以长舒一口气,坐在秋千上,轻轻的摇曳。回想之前和三哥四姐在院里嬉戏的场景,不禁感叹,恐怕这样的机会,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四姐自从荣获瑾嫔以后,便不大出房门,整日里,大多坐在房中刺绣,抚琴或是看些话本,就连这么闷热的天,也不见她来院中透气。 三哥就更别提了,上次见他还是端午家人吃团圆饭的时候。他说自己现在仪制清吏司,有忙不过来的公文事务。已经一个多月未见,也不见他来后院看额娘。半月前,他来静雅阁向额娘问安。钰舒听见他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欲追过去和他打个招呼。却见他背向自己,疾步离去,连一声问候都没有。 “哎......!”钰舒叹了一口气。芊禾坐在小马櫈上,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的扇着。抬头看向秋千上的钰舒,问:“小姐,为何要叹气?宋嬷嬷不是已经打发走了吗?”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的摇着蒲扇。 钰舒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自从四月初一开始,我的人生就变了。家中的人都不敢接近我了,每日只能自己独守在一片方形的天空下,朝起暮归,甚是无趣透顶。姐姐不出来和我说话,哥哥也不来找我玩耍,就连额娘和福嬷嬷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唯独我,太闲,太孤独。”她仰面看着头顶的大树,树上的麻雀叽叽喳喳,似是正在笑话自己。忍不住捡起一个石子,扔上去,将那些嘲笑自己的鸟儿,赶跑。 站在廊上的志凌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声音笑的太大。引起钰舒的下意识回头,见三哥在廊上发笑。志凌见她转头,转身便要走。钰舒连忙大声叫道:“哥!”从秋千上站了起来。 一声‘哥’,让他停下了脚步。似是回到小时候,那个调皮可爱的妹妹,跟在自己后面也是这样叫的。他悠悠转身,微微一笑,向院中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双手负在身后,微笑道:“妹妹若是烦闷,哥哥可帮妹妹暂解忧愁。” 钰舒一步一步缓缓向前,一面走一面问:“哥哥要如何帮我分忧?哥哥现在和我说句话,都要保持十米远。在我心中,哥哥向来是走在时代最前端的人,从不讲这些虚礼。哥哥明明和我一样,讨厌这些繁琐规矩,也懂得我的心。明白我与皇上之间的感情,皇上也明白你我兄妹二人的感情,他又怎会介意,在我入宫前与哥哥玩耍。”说话间,她已站在志凌的面前,抬头看着他,手搭上他的臂,哀求着道:“哥,不要将我隔离好不好!还有两月我就要入宫了,日后见面的机会,恐是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你忍心将你的妹妹抛在一边不管吗?”说完,摇了摇他的臂。 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乞求的眼神,志凌的心一阵一阵的酸痛,苦笑了一下,道:“舒尔,即使等你入宫后,哥哥也不会不管你。虽然你我都讨厌这繁琐规矩、众多虚礼,可如果哥哥肆意妄为,便是给了别人闲话家常的机会。闲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倒不要紧,若是传到后宫主子耳边,那将来妹妹在后宫的日子,定不好过。”说着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低头笑着,道:“妹妹你就再忍耐一下,再过两月,你便入宫,到时候有皇上天天陪你。”说完放下双手,负在身后,打趣道:“就怕到时候妹妹幸福的会忘记我这个哥哥!” 钰舒苦笑了一下,微微低头,喃喃的道:“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多陪陪你们。”复又抬头看向志凌,问:“哥哥,若是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和额娘会不会忘记我?”说完自己的心是一阵强烈的酸痛,想起珍妃的结局,自己和家人便只剩两个月的相处时光了。 志凌连忙呵斥道:“你胡说什么!”静了片刻,见她低头未语,又笑着道:“我瞧皇上对妹妹甚是真心,你与皇上定会恩爱白头。等你们儿孙满堂的时候,哥哥再和妹妹说起今日的事,只怕到那时,连妹妹自己都觉得今日所说之话有多荒唐!” 钰舒仍低头未语,因为她知道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没有记错,珍妃应是二十出头被杀。只剩十年的光阴,便要和这里的人说永别了。舍不得哥哥、额娘还有家里的每一个人。眼泪不禁滴了下来,滴在了雪白的地面上,一滴、两滴、三四滴直到眼泪糊住眼眶,声音开始抽泣,身体开始发抖。 志凌见状,连忙掏出帕子,递给她。钰舒并未接,任由泪水肆意。志凌心中五味杂陈,强忍住酸楚。若是在三更半夜、四下无人的角落里,自己定会跟着她哭起来。钰舒抬起头,看着志凌。志凌抿嘴微笑,看着她,抬起手,帮她擦眼泪。竟未料到她竟一头扑在了自己的怀里,顿时不知所措。见她一直哭,又不舍推开,只能暂时由着她。 哭了许久,抽泣声越来越弱,志凌拍了拍她,笑着问:“哭完可是好多了?”钰舒点点头,喃喃的道:“哥哥可以每日都来后院和我说说话吗?就像今日这样,那怕哥哥离得远远的,只要让我看见你,我就安心了。”她睁着两只微微红肿的大眼睛,看着他。他抬起手,帮她擦了擦泪痕,笑着道:“好,哥哥答应你,每日都和你说话,这样行了吧?还哭不哭了?”钰舒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志凌打趣道:“对,这个笑容才是我妹妹应该有的!”笑了笑,又问:“现在心情是否好了?”钰舒点点头,抿嘴微笑。志凌又道:“那我可以走了吗?”钰舒微笑,点了点头。 志凌双手负在身后,走在廊上。起初只是慢悠悠的往前走,等到长廊转弯处,等到妹妹见不到自己的身影后。他便疾步向自己的书房走去,刚进书房,便合上门。独自一人躲在房中,将自己的酸楚情绪藏了起来。过了半晌,他拿起纸笔,写了一个字条。叫来石头,将字条递给他道:“石头,将这个交给梦庄酒楼的老板娘,她看到便会明白。”石头接过字条,转身,退出书房。 钰舒又坐在秋千上,总是提不起劲来。芊禾走到她的身后,笑着道:“小姐可要坐好了,我要开始推你了,抓紧了。”秋千渐渐的越荡越高,钰舒紧紧地攥着秋千绳索,随着秋千的一高一低,心情也是一高一低的来回起伏。太阳烈了,婵的鸣叫声撕心裂肺,甚是扰乱心情,便和芊禾回了房。 回到房中,钰舒坐到书桌前,拿起纸笔,随意的写下一首词“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她又叹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见奕氏走进来,便起身迎了上去。 奕氏笑着道:“额娘给你做了点心,快来尝尝!”翠云将食盒里的点心一一端出来,又将食盒盖好放到一边,走到奕氏的身旁,微笑的立在哪儿。 钰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说怎么半日都不见额娘,原来是给我做点心去了。”说着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小口,心情渐渐好起来,果然吃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 奕氏见她双眼微微有些红肿,似乎哭过,问:“方才哭了吗?为何双眼红肿?”钰舒点点头。奕氏又问:“为何要哭?” 芊禾连忙回答:“方才在院中,瞧见三少爷,小姐大声叫他,他守着礼节不愿靠近小姐,小姐便哭了一会。”奕氏听着芊禾的话,笑了笑,道:“还真是长不大,哥哥不愿靠近你,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当他面哭,他的心里定也不舒服。他平日里疼你,见你在他面前哭,我估计呀!他定也回自己房中偷偷抹眼泪去了!” 钰舒笑呵呵的道:“等下让芊禾把这剩下的点心全部送给三哥,他便和我一样心情好起来了!”翠云和芊禾两人跟着笑。 奕氏笑着道:“别替你哥担心,他在家中想吃的话,我自然会做给他吃。倒是你,应该多吃一点,等进宫以后,便吃不到我做的点心。”钰舒点点头,心中又是一酸,强忍住眼泪。最近心情糟透了,只要看见额娘和哥哥,想到自己只剩十年光阴,便忍不住想哭。 第三十章 岳琴、翎儿来访 那日,石头带着志凌的字条前去梦庄。见到岳琴后,亲手交给了她。岳琴打开字条,笑容绽开,因是陈舒相邀。便请石头将府上地址留下,告诉他次日便去赴约。石头留下地址,岳琴微笑将他送出店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上了马。 杨路正立在柜台边,见岳琴与人聊了几句,好奇的问岳琴来人是谁。岳琴转身,一面走,一面笑着说是陈舒家中小厮,邀自己去她府上做客。杨路正感叹说,已经数月未见陈舒,她突然邀请,是该去的。又问岳琴何时去,她说明日便去。岳琴叮嘱他,将店铺打点好,不要因为自己不在,便把店弄得一团糟。杨路正笑着说,放心,你尽管去做你的客,等你回来梦庄还是梦庄,两人一面笑一面打趣道。 听闻笑声,楼梯上跑下来一位女子,走到两人面前,笑着问:“岳姐姐、杨大哥,你们在笑什么,我也要听!” 岳琴看着她,灵光一闪,挑眉问:“翎儿要不和我一起去做客,我瞧你和舒尔性子相似,年岁也相仿,想来也能聊得来,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 翎儿笑着道:“当然愿意,虽说在岳姐姐这里好吃好喝,但也挺无趣的,岳姐姐说的做客是去哪儿?”她挑眉看着岳琴问道。岳琴卖了一个关子,笑着道:“明日自会揭晓!”翎儿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和岳琴、杨路正闲聊了一会,便上了楼。 次日,岳琴和翎儿吃过早饭,便坐着马车,缓缓向他他拉府赶去。马车刚到府门口,便看见石头立在门口相迎。下了马车,随他走进府门,经过前院穿堂,来到偏厅。志凌候在厅中,见石头领了两位女子,想来定是梦庄老板娘,便微笑迎了上去,一手负前,一手背后,道:“多谢岳老板百忙之中,抽空来见舍妹,在下感激不尽。” 岳琴心中好奇,竟不是陈舒相邀,而是她的哥哥,笑脸盈盈道:“我也数月未见陈舒,昨日见到字条,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说着向四周环视一圈,问:“怎么未见到陈舒?”志凌微微一笑,‘陈舒’这便是妹妹在外给自己取得名字。看着岳琴,道:“岳老板请随我来!”说着转身,领二人往后院走。 翎儿打量着志凌,觉得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一面走一面嘀咕:“到底在哪儿见过呢!”岳琴看着她问:“翎儿妹妹在嘀咕什么?”翎儿道:“我在想前面这个公子似是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闻言志凌转过身,停下脚步,看着翎儿。她,好像是那天潭柘寺撞自己的女子,便笑着问道:“姑娘可是在潭柘寺见过在下?” 翎儿恍然大悟,笑着道:“对,就是潭柘寺。”志凌笑了笑,领着二人继续往前走。翎儿看着他,那日匆忙,未看清他的样子。今日细细看来,他竟如此英俊儒雅。不禁低头暗自窃喜,似是如获至宝。 后院里,钰舒依然是坐在秋千上,手中拿着书本,正低着头,看书。志凌走过去,唤了她一声。她抬起头,微微一笑,说哥哥来了。见他身后跟着两个女子,便起身将书本递给芊禾,向前走了几步,定眼一看,原来是岳琴。瞬间笑容绽开,道:“岳姐姐怎么来了?”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女子,好奇的问:“这位是?”打量着她,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玫红长袍,粉色坎肩。模样小巧可爱,两只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甚是灵动。 岳琴见钰舒着女子装束,梳着旗头,甚是好看,微笑着道:“是你哥哥邀请我们来的!”又看着翎儿道:“这位是翎儿姑娘,她在我酒楼暂住,我瞧她性子与舒尔妹妹相似,便冒昧的将她带来府上。” 钰舒上前一步,拉住岳琴的手,道:“岳姐姐说的哪里话,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对着翎儿笑了笑,道:“翎儿姑娘,你好!”翎儿微微一笑,道:“岳姐姐说我们性子相似,我瞧她说的不对。方才,我们刚踏进这院落里,我便瞧见一美人孤独的坐在秋千上,性子不点儿也不活跃。” 钰舒笑着道:“你果然懂我,我就是一个孤独的人。”几人一起略笑了笑。 志凌看着钰舒,道:“妹妹,贵客已经接到,哥哥我先失陪了。等到天黑之时,我会派人送她们回去。今日,你便可以不孤独了。”钰舒笑着道:“谢谢三哥!哥哥走好!”志凌颔首,转身走开。翎儿回头看着他的背影,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钰舒见她一直看着三哥的背影,似是明白,笑着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头,低头笑了笑。钰舒领着二人回了自己的房间,三人围桌而坐。 岳琴见房中立着一位老嬷嬷,穿着旗装,梳着旗头,看样子像是宫里的人。笑着问:“舒尔妹妹你这府上规矩这么多?这房中竟还有人伺候?”说着看向宋嬷嬷,宋嬷嬷面无表情,也不回话。 钰舒回头看了一眼宋嬷嬷,道:“宋嬷嬷,您先出去候着吧,有事的时候我自会叫你!”宋嬷嬷福了福身,退出房中。 岳琴见她出了房门,低声的道:“我瞧她像是宫中的嬷嬷。”钰舒点点头。岳琴又问:“宫中的嬷嬷为何会来服侍舒尔?”笑了笑,又问:“舒尔是不是该告诉我了?莫要再让姐姐猜了!” 钰舒笑了笑道:“我已经是皇上的嫔妃,两个月后入宫。哥哥定是见我在家中无趣,便邀你二人来家中,以解我的烦闷!”岳琴问:“可是艾湉?”钰舒点点头。岳琴微微一笑,早就笃定艾湉是那四方城中之人。此刻听说钰舒要嫁进皇宫,自己一点儿也不惊讶。 翎儿笑着问:“原来你是在为嫁给皇上而感到孤独,嫁给皇上不好吗?你又为何闷闷不乐的?” 钰舒笑了笑,道:“我并非为嫁给皇上而烦恼,只是马上要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心中难免有些不舍和彷徨。不知未来的日子会是什么样,心中不踏实。”说话间,察觉翎儿对皇上似是没有好奇之色,便大胆猜测她可能见过皇上,说不定还来自皇室。 翎儿笑着道:“只要你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其实宫中也挺好的。但是一旦进去,就休想再出来。不过,我瞧你的模样,定能得皇上的宠爱。”岳琴笑了笑,道:“以舒尔的聪慧美貌,能得皇上的宠爱,那是自然,这点姐姐我也是笃定。” 钰舒看着岳琴,嗔道:“岳姐姐也来打趣我!”岳琴笑着道:“我这可不是打趣妹妹,妹妹入宫伴驾想来定是心甘情愿的,只不过忧伤即将离开家中亲人。俗话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妹妹怎么得了皇上的恩宠,还想着和亲人日日相聚,哪有那么好的事呢!你说姐姐说的对不对?”说着看着钰舒问道。 钰舒笑而未语。看向翎儿,问:“翎儿姑娘是哪里人?芳龄多少?”翎儿答道:“京城人,刚满十四。”顿了一下,问:“你呢?”钰舒笑着道:“我也十四!”两人相视而笑。 翎儿巡视钰舒的房间,见书桌前放满字画,便起身,走过去,随意的拿起来看了看,一面看一面笑着道:“舒尔的字画真妙,听说皇上的字画也是绝品,舒尔往后倒是可以和皇上切磋。” 钰舒闻言抿嘴微笑,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若不是亲眼见过载湉的画,又如何笃定他的字画绝妙。起身走到书桌旁,看着翎儿,问:“翎儿难道见过皇上的真迹?”翎儿笑了笑,道:“我随口说说的!”说着放下手中的字画,又走回岳琴身旁坐下。 岳琴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二人合得来,若是舒尔不进宫,定能和翎儿成为闺阁中的蜜友。” 钰舒走到桌前,坐下,笑着道:“就算我进了宫,怕也是能和她成为蜜友。”说着看向翎儿,问:“翎儿,我说的对吗?”翎儿笑道:“舒尔是如何得知?”钰舒道:“从第一眼便在猜想,方才听你评论皇上的画,便笃定。”翎儿微微颔首,笑了笑。 岳琴还在她二人一问一答的迷糊阵里未出来,过了许久,问:“二位妹妹打的什么马虎眼,竟把姐姐我说迷糊了。”钰舒笑道:“岳姐姐向来聪慧,怎会迷糊!等事后细细琢磨,定能明白。”岳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三人有说有笑的聊了许久,芊禾进门福了福身,道午饭已经备好,问钰舒几时开饭。钰舒问岳琴二人要不要开饭,二人微笑颔首,她便让芊禾领着丫鬟们将饭菜摆上桌。吃过午饭,三人又在软塌上聊了许久。酉时芊禾来报,说三少爷送岳琴二人回去的马车已经备好,问是否即刻启程。 岳琴闻言,起身,道:“妹妹,我们先走了,若是有缘,再会!”钰舒笑着道:“姐姐再会!”翎儿则是向她福了福身,便和岳琴一起走出钰舒的房间。钰舒事后才反应过来,翎儿为何要向自己行礼。定是因为自己知道了她的身份,而自己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女人,按宫廷礼仪,她确实该向自己行礼。 志凌等在前院,见她二人出来,迎上去,笑着道:“感谢岳老板与翎儿姑娘舍身相陪,若是他日有需要,在下定当竭力相助,决不食言。”翎儿看着他,笑着道:“这可是你说的,决不食言,你记住了!”说完便跑向马车。岳琴微微福了福身,转身走向门外,上了马车。志凌双手负在身后,见马车缓缓离去,回想翎儿的话,心中有些好奇,略笑了笑,转身,向后院走去。 第三十一章 电脑、手机 转眼间,已是中秋佳节。钰雅和钰舒即将入宫,家中亲人欢聚一堂,远在百里之外的姐姐姐夫也携着外甥们回到京城,借着中秋团圆之际顺便送送她们。钰舒对于长姐不太熟悉,还没来清朝的时候,长姐便已嫁出去了。二姐三姐可是很熟悉的,尤其是三姐,从小一起玩的较多。多年不见,甚是想念,便忍不住和三姐多亲近了一会。又见几个小外甥,甚是可爱,起身走过去,想逗他们玩玩。毕竟宫门一入,就是永别。 长姐钰兰见自己的小女儿正被钰舒抱在手里,连忙上前,抱下自己的女儿,笑着道:“小孩子顽皮,别让她脏了娘娘的衣裳。”说着抱着女儿,走开。 钰舒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尴尬的笑了笑,又走向二姐的小儿子,约三岁,甚是可爱,便蹲下来,想要逗逗他。还未开口,二姐夫便突然冒出来,笑着道:“娘娘,我家这幺儿最是愚笨,您要是和他说话,准被他气坏!您还是坐着吧,我先带他下去了。”说着便抱起孩子走开了,他操着一口山西口音,因二姐嫁的就是山西何家公子。钰舒略笑了笑,起身走开。 又看了几眼其他的几个外甥,想想还是算了,免不了又是谁谁上来带下去。最后还是选择坐到大树下的秋千上,侧头看着家中亲人,他们围在一起有说有笑。感觉自己很特例,苦笑了一下,仰头看着月亮。过了许久,听到脚步声向自己走来,便循着声音看过去,笑了笑,唤了一声:“三哥!”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志凌走到石凳边,坐下,看着她,问:“五妹为何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再过三天,你和四妹便要入宫,为何不与姐姐们说会话呢?” 钰舒苦笑了一下,抬头,看着月亮,喃喃的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志凌凝视着她,心中一酸,问:“妹妹舍不得离开家?” 钰舒还是仰面看着月亮,道:“我是舍不得你们每一个人,与其知道三日后便是永别,何不乘现在就决绝,也免了来日心中牵绊。”志凌蠕动着嘴唇,低下了头。 秋千下静悄悄的,秋后的微风徐徐的吹着兄妹二人。志凌略笑了笑,仰面看着月亮,道:“是啊!三日后妹妹便要离开家了,往后想见妹妹一面,只怕都是奢侈。”顿了顿,又低头看着钰舒,微微一笑,道:“希望妹妹和皇上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钰舒未说话,头抬得高高,看似是赏月,实则是将泪水倒流,因为不想让三哥看见自己又在哭。过了许久,她喃喃道:“哥哥放心,我与载湉定会好好的。”又静了片刻,她低下头,看向志凌,笑着道:“等到哥哥大婚时,我一定带着载湉回来庆贺!” 志凌笑了笑,透过月光,见她眼中闪动的泪。连忙低下头,苦笑了一下,道:“那哥哥等着你们来吃喜酒!”钰舒乘他低头之际,擦了一把泪水,庆幸自己的悲伤没被他发现。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问:“哥哥可有意中人?”志凌抬头,抿嘴微笑,微微摇了摇头。 钰舒想起翎儿来,最近两月,每每邀请岳姐姐过府相聚,翎儿都会跟着一起来,而她每次都会问自己,关于三哥的事情,想来定是看上三哥了,她不禁笑了笑。志凌见她发笑,便问:“妹妹想到什么,这么好笑?” 钰舒道:“哥哥还记得翎儿吗?”志凌点点头。钰舒又道:“妹妹觉得翎儿姑娘甚好,她很喜欢哥哥,每次过府相聚,都要问关于哥哥的事情。” 志凌抿嘴微笑,不知作何回答。又听她道:“哥哥与翎儿的年岁相配,性子也合得来。若是她将来成了我的嫂子,我也为哥哥高兴,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看着他,问:“哥哥觉得呢?” 志凌回避问题,笑着道:“夜深了,妹妹还是回房吧,不然等下宋嬷嬷来了,又该唠叨了。” 钰舒笑着道:“宋嬷嬷今日不在府中,今日中秋,我放她回家。她不甚感激,说她进宫多年,从未回过本家,都快不记得本家在哪。她还担心她的兄弟,不记得她了,说来也真是可怜!”过了一会,她看着志凌问:“那个四方城一旦入了,就真的出不来了吗?” 志凌起身,走到她的身后,道:“是啊,一入宫门深似海。”他抓住秋千的绳索,笑着道:“妹妹坐稳了,让哥哥再推推你,像小时候一样。”一面说着一面荡起秋千。钰舒坐在上面,咯咯的笑。 秋千渐渐慢下来,钰舒突然说道:“三哥,其实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来自一百多年后,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进入小钰舒的身体,陪着她长大,真真的钰舒可能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她一面说一面回头看着志凌,他只是在笑。她又道:“我说的是真的,哥哥不信?” 志凌当然不信这种鬼话,只当她是在哄自己开心,笑着道:“妹妹定是近日话本看多了,哄哥哥开心的吧?” 见他不信,她又道:“电脑、手机、wifi、宝马、奔驰、高楼大厦、游乐园吗?”顿了一下,低声又道:“一百年以后大清朝便不复存在,全民思想被解放。” 志凌一脸懵,绕到她的面前,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道:“妹妹你胡说什么?大清朝不存在,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千万别当着皇上的面说,即使他的心中有你,你也不能。” 钰舒点点头道:“我只是想让哥哥知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知道四方城的结局。”看着志凌,过了一会,她又道:“这便是我这些天不开心的原因,当我知道我就是珍妃后,我整个人都不好了。我......”说到这里她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接下来的话真的不能再说,若是再说,他可能就不让自己入宫。那历史不就被改变,没有珍妃,故宫的那个景点该怎办? 闻言志凌俯身,伸出手背,抚在她的额上,过了一会,道:“妹妹说整个人都不好,我瞧妹妹并无大碍。定是即将入宫,心里乱,所有才胡思乱想,胡说八道,放心,没事的。” 钰舒推开他的手,笑着道:“我说的不是身体不舒服。”志凌好奇的看着他,她想解释却又解释不清楚,就算自己解释清楚了,他还是不相信,干脆放弃,不打算解释。 志凌无奈的道:“妹妹向来说些哥哥听不懂的话,我只当你是在哄我开心。”钰舒笑了笑,道:“等到哥哥头发花白的时候,再想起今夜妹妹的话,便信了。”志凌道:“或许吧!”静了片刻,他问:“妹妹方才说的电脑、手机是什么?” 钰舒笑了笑,道:“怎么给你解释呢!”想了想,道:“先说电脑,电脑就如同一个盒子,有人将举国上下的所有信息全部收集在一个盒子里,每日都在不断的更新替换。嗯,这样说吧,比如,当今皇上载湉,他某日赏或者罚了某个官员,然后再有人将这个信息输送到盒子里,那么举国上下的人只要进入这个盒子,都能看见,还可以在盒子里面发言。当然不是用嘴巴说出来,而是写出来。” 见他微微低头看着地面,似是很不能理解。钰舒笑着问:“我解释的你能听懂吗?”志凌抬起头看着她,晃了晃脑袋,问:“即使能将这个事情写好放在盒子里,又怎么让十里甚至百里之外的人看到呢?” 钰舒努了努身体,咯咯的笑,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和你解释了。因为这样的盒子,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个时代想象出来,太过于抽象了。”但是志凌仿佛有些相信她说的,不停的咀嚼她方才说的‘电脑’,还在苦思冥想,到底需要多大的盒子才能装下举国上下的信息呢? 奕氏见他兄妹二人坐在大树下,说了许久,便起身,走了过去,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瞧你们说了许久了。这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别招了风寒。”一面说一面见志凌坐在石凳上未说话,便拍了拍他。他这才回过神,起身笑着问:“额娘方才说什么?” 奕氏嗔怪道:“我说夜深了,回房休息,你妹妹三日后便要入宫,招了风寒便不好了。”他连忙点头,道:“好,那孩儿先回房了。妹妹,晚安!”钰舒对她摇了摇手道:“晚安!” 奕氏笑着道:“两人说的是什么暗语,为娘的竟听不懂。舒尔,额娘送你回房。”说着上前一步,拉着钰舒的手,两人并肩走向钰舒的房间。奕氏将她送到房间门口,自己便也回房了。 紫禁城里的载湉,独自一人坐在养心殿内。等了她四个月,三天后她便进宫。心中尽是兴奋与喜悦,在殿内来回踱步,唤来小宁子,问:“舒尔的景仁宫,是太后安排的还是皇后安排的?” 小宁子打了个千儿,道:“回皇上,是太后娘娘安排的。太后娘娘说珍嫔娘娘喜爱梅花,景仁宫里正好有几株,让珍嫔娘娘住进去,正好应景。” 载湉道:“明日你再去看看景仁宫里可有缺的,若是有缺东少西的,务必让内务府尽快置办,定要在珍嫔入宫之前办妥。千万不能让舒尔入宫感到彷徨,没有家的感觉,那样她的天性便被束缚。朕喜欢的是那个自由自在、笑容满面的舒尔。” 小宁子笑着道:“皇上您半个月前就亲自督办景仁宫里的每一物,皇上对珍嫔娘娘的深情,奴才岂会不知,放心吧,皇上,奴才早就叮嘱过内务府的荣公公,让他留心景仁宫的主子,那可是太后娘娘和皇上喜欢的主,他笑着说让奴才放心,定会办妥,等珍嫔娘娘入宫定会满意的。” 载湉笑了笑,问道:“太后什么时候动身?” 小宁子道:“中秋过后,太后娘娘便搬去颐和园。一些行装已经先运过去了,只等明日太后娘娘移驾。太后说让新进宫的小主们不用再去颐和园折腾,等她想见的时候自会宣召。”载湉点点头,未语。 第三十二章 将我交于你 八月十九,卯时二刻,长叙携阖府上下跪在府门口,恭送两位娘娘离家入宫。钰雅在嬷嬷和碧珠的搀扶下,缓缓走进轿辇内。钰舒不忍年老的阿玛和家中亲人跪在自己面前,向前一步,欲扶起长叙。长叙不愿起身,钰舒再三请求,长叙无奈,只好携众人起身,立在府门前。奕氏忍不住上前一步,执起钰舒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强忍住泪水。志凌凝望着钰舒,淡淡的微笑。钰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微微低头,看着奕氏攥着自己的手,道:“额娘,女儿这就要走了,若是有机会,女儿定会回来看您和阿玛!” 奕氏低声道:“若是娘娘将来有了身孕,额娘可以进宫陪伴,到那时额娘天天陪你。”说完抿嘴笑了笑,捋了一下钰舒鬓边被初秋清晨微风吹乱的碎发。 钰舒笑着打趣道:“多年以后的事,额娘说的是否太早了?”奕氏笑了笑,低眉垂眼,看向地面。 钰舒又看向立在奕氏身旁的志凌,喃喃的道:“哥哥,你定要好好的照顾额娘,还有你自己!”志凌向前走了一小步,微笑着道:“放心吧!妹妹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要让阿玛、额娘,还有我担心。”钰舒微笑点头。 她扫视府门口立的着每一个人,最后目光停在长叙和奕氏之间。她扑通一声跪下,长叙和众人连忙上前扶她,长叙大惊道:“娘娘不可以,您怎么可以向臣等行如此大礼!” 钰舒不愿起身,抬头看着长叙,央求道:“阿玛,就让女儿再敬这最后一点孝心吧!你们养育我十四年,从小把我捧在手心,似明珠一样爱护,让我无忧无虑长大,难道我连给你们磕个头都不行吗?”长叙闻言心中甚是欣慰,有此孝女,实属幸之。微微点头,放开扶着她的双手,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行大礼。 钰舒连磕三下,一面磕一面深情的吟道:“父母恩深重,恩怜无歇时;起坐心相逐,近遥意与随;母年一百岁,常忧八十儿;欲知恩爱断,命尽始分离。”奕氏听她吟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猛地往后跌了一步,福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她。 长叙强忍泪水,双手微微颤抖,上前俯身,扶起钰舒,笑着道:“舒尔不亏是我长叙之女,阿玛为你骄傲。”放开双手,后退一步,又立在原地。 钰舒看着奕氏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尽是酸楚。又见志凌嘴唇蠕动,似是想说却又无法说。她对志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决绝转身,一步一步向轿辇走去。轿辇缓缓起动,她忍不住掀起纱帘。看着额娘、哥哥、阿玛还有哥哥嫂嫂姨娘们。她微笑的向他们挥手,一直挥一直挥,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面孔,失落的放下纱帘。 志凌微微向前挪动脚步,看着消失在街头的轿辇,久久不能释怀,心中叹道:“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妹妹,你一定要好好的,哥哥期待与你再次相逢,陪你笑,陪你闹!” 轿辇到达神武门时,已是辰时一刻,太阳已经微微挂在城楼东侧。神武门停着四辆马车,钰舒便问宋嬷嬷怎么有四辆马车,宋嬷嬷说此次入选的有四位,分别是珍嫔、瑾嫔、岑贵人和刘贵人,都是今日辰时入宫。 钰舒和钰雅携嬷嬷和丫鬟向宫门内走,岑贵人与刘贵人也向宫门走来。 钰舒立在神武门口,看着两扇紫檀木质宫门,威武辉煌,让人心生向往又不寒而栗。她回头看着宫外的天空,心中叹道:自此之后,我与这宫外的天空算是无缘了。宋嬷嬷上前搀扶她,她笑了笑,回过头。见岑贵人与刘贵人相继走了进来,微微向她们福了福身,岑贵人与刘贵人也微笑福身还礼。宋嬷嬷连忙道:“珍嫔娘娘不可,她们乃是贵人,位份在您之下,您无需向她们循例问安。” 岑贵人立身看着钰舒,钰舒对宋嬷嬷笑了笑,道:“大家以后都是这宫中的一员,初次见面,相互施下礼无妨。”岑贵人微微一笑,扶着身边的丫鬟走开。 钰雅又问身边的嬷嬷,自己和妹妹住在哪里?嬷嬷回答说瑾嫔住永和宫,珍嫔住景仁宫。钰雅微笑颔首,心中想着:永和宫不知离皇上的养心殿有多远,若是皇上来自己的寝殿,可会劳图奔波。 各人相继走向自己的住所,钰舒的景仁宫是离神武门最远的。宋嬷嬷送她到景仁门,钰舒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景仁门’三个字。过了半晌,宋嬷嬷微笑,缓缓道:“娘娘,这里可是圣祖爷的生母孝康章皇后曾经住过的地方,太后娘娘挑选这个宫殿给您,定是有特别的用意。” 钰舒心中冷笑一声,康熙的生母,那个女子比珍妃,也好不到哪去吧?也是个有人爱却没有好命活着的悲情女子。 宫门缓缓打开,小宁子笑脸迎了上来,单膝跪下,道:“奴才宁小生恭迎珍嫔娘娘入宫,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钰舒笑着道:“宁公公快起!”看了一眼芊禾,芊禾连忙上前搀扶他。他起身,上前两步,低声笑道:“娘娘,皇上在里面等着您!”钰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院内,抬脚跨了进去。 她一步一步向前,门里院落宽敞,东西两殿一左一右围在正殿两旁,正殿两侧几株约一人高的树,稀疏扭曲错落的枝干,光秃秃的,似是梅树。正殿的门上高高的挂在‘景仁宫’牌匾,牌匾下立着一人,正微笑,看着自己。她以笑脸还之,心中原本因离家的那份酸楚,在见到他之后,渐渐消失。 他双手负在身后,跨出脚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喃喃道:“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你可知这四个月以来,每日看着你的书信,只能回忆你的一颦一笑,实在煎熬。我等你入宫,等了一百四十天,还好,我等到你了。” 钰舒莞尔一笑,道:“我说过,我定会入宫,陪你终老,绝不会食言。”他微微一笑,执起她的手,牵着她往正殿内走,说要带她看看新家。小宁子和嬷嬷丫鬟们守在门外。 钰舒环视殿内,载湉笑道:“这里以后便是舒尔的家,我带你转转。这是偏殿,那里是你的寝殿,走。”两人手牵手来到寝殿内,钰舒松开他的手,走到床边,见床上挂着一幅画有两人的画像,还有一首词,还是自己之前写给他的相思词:‘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她笑着问道:“皇上将这么肉麻的画像和诗词挂在这里,可有觉得不妥?” 载湉笑着问:“有何不妥?”停了一下,又笑着道:“将你我的画像挂在这里,若是我忙,没空陪你。你大可看着画像,安稳入眠。不用忍受孤独,心中只要想着我的心里有你,便好。”钰舒噗嗤一笑,走到软塌边坐下。 载湉随她坐到软塌上,微笑看着她。静了一会儿,他纳罕道:“为何我觉得此次见你和之前不一样,总觉得你今日不开心,之前每次见你,你总是笑盈盈的。今日只见你微微的笑了两下,便没有再笑。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不满意呢?”说着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挨着她坐下。 她略笑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倒不是哪里不满,只是因突然离家,有些不舍得。早晨出府,见额娘因不舍我而大哭,又见阿玛用颤抖的双手搀扶我,还有哥哥们依依惜别之情,让我难过,总是忠孝不能两全。” 载湉拉她入怀,安慰着她,道:“若是以后你想他们,可以接你额娘入宫来看你。”又贴近她耳边,小声的道:“等有机会我带你出宫,悄悄的去见你阿玛额娘和哥哥们。” 钰舒喜上眉梢,睁开他的怀,抬起灵动的双眼看着他,问:“你说的是真的?进了这紫禁城还能出去?我还有机会回自己家看看亲人?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载湉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道:“朕乃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怎会骗你。”笑了笑,又道:“难道你忘了你我是在何时何地相遇的吗?”钰舒抿嘴微微一笑,他又道:“如今太后不在宫中,若是我们想要出宫,可比之前我独自一人溜出去的时候,更加容易。只要扮成宫人,悄悄的溜出去,便神不知鬼不觉。” 钰舒打趣道:“我瞧皇上是溜出去溜上瘾了吧!堂堂一国之君,总是溜出宫,让你的臣民知晓,定会笑掉大牙。”载湉道:“让他们笑去吧,我若七夕夜未出宫,又如何能遇见你。今年七夕夜,我独自一人坐在御花园中,看着牛郎织女二星,回想去年我们相遇的光景,甚是怀念,差点又带着小宁子出宫去了。” 钰舒笑道:“如今我来寻你了,你便可不用再出去了。等来年的七夕,我陪你一起在御花园赏夜景。” 载湉道:“好,相约来年七夕夜,你我二人同赏夜景。”载湉执起钰舒的手,放在手心里,抬起炙热的双眼,看着她。喃喃的道:“七夕之夜,我们不期而遇,我对你一见钟情,我们彼此爱慕。因为不知,未来会怎样,所以此刻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你,‘我’便是那个我拥有的‘最好的’,今日起,便将‘我’交于你。”钰舒嫣然一笑,微微低头,看向地面。 第三十三章 百种千般巧 载湉陪钰舒用过午膳,又在景仁宫里午休了一会。一直到申时,小宁子来报前朝有大臣等在御书房,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前脚刚才,景仁宫的宫女太监们便候在正殿门口。芊禾来问,要不要此刻叫她们进来问话,钰舒点头答应,走到偏殿的软塌边坐下,等着众人进来。芊禾走到门口,让宫人们都进来。 宫人们进殿后,列队跪在钰舒面前,五名宫女、五名太监。钰舒打量着他们,今日只顾和载湉说话,竟忘记问他们的名字和出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太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还有是哪里人?” 小太监微微抬头,瞟了一眼,不知珍小主叫的是不是自己,又连忙将头低了下去。却听见珍小主噗嗤一笑,道:“说的就是你呢!干嘛抬头又低头的?”他又抬起头看着珍小主,笑着道:“奴才高万枝,今年二十,老家是浙江的。家中排行第二,因家里穷,兄弟姊妹又多,奴才便求爹娘将奴才卖进宫中,好贴补家用。奴才已经进宫十二年了,近三年一直在乾清宫洒扫。月初,皇上将奴才召去问话,问奴才可愿伺候新进宫的珍小主,替皇上看护小主。奴才心中大喜,立马磕头谢恩,没几日奴才便被宁公公拨到这景仁宫里,当了景仁宫的管事太监。”停了一会又道:“奴才瞧皇上与小主感情深厚,小主才第一天入宫,皇上便陪伴大半日。奴才心中大喜,小主您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能伺候有如此隆宠的主子,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说完连磕了几个响头。 钰舒噗嗤一笑,连忙让他停止磕头,道:“还是个实心眼的,我瞧你就是块石头。”众人忍不住,低头跟着一起笑了笑。钰舒看着他又道:“既然是皇上指派你过来的,定是他看中你的优点,想来你也是块坚韧的石头,还是块好看的‘鹅卵石’!”高万枝挠头,笑了笑道:“小主说奴才是鹅卵石就是鹅卵石吧!” 钰舒笑了笑,又问高万枝身旁的宫女叫什么名字,出处哪里。那宫女满脸笑吟吟的道:“奴婢名唤洛风,今年十六岁,老家是广州的。因为家中落寞,便进了宫。奴婢和高公公一样,也是皇上钦点过来服侍小主的。奴婢之前曾在太后宫中当过差,只不过都是些洒扫的粗活。宁公公说若是奴婢能服侍好娘娘,那么奴婢便是这景仁宫的管事宫女。”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钰舒,笑着又道:“奴婢喜欢小主,更喜欢看小主和皇上在一起恩爱的样子。”见钰舒盯着自己不说话,连忙低下头,道:“小主,可是奴婢说错话了?” 钰舒听出她的语气中似是有些无奈,应该是有什么故事,只是不便此时问,略笑了笑道:“并不是,我只是见你年纪与我相仿,长得也算清秀,故多看了一会。”洛风抬起头,微微一笑。 钰舒端着茶杯,又问了后面的八人,听着他们逐个介绍自己。白萍、秋凡、玉寒、巧荣,聂德平、永禄、宣五、王长泰,八人挨个介绍完自己,钰舒微笑点头。让芊禾给跪在殿内的人一些赏赐,众人接到赏赐磕头谢恩,起身退出殿去。钰舒心里暖暖的,原来服侍自己的宫人都是载湉精心挑选的,有两个最小的,是小宁子从内务府挑的,说是皇上需要,等他们到了乾清宫又被指派到景仁宫。他国事繁忙,还能想的如此面面俱到,连服侍自己的人都逐一细细安排妥当。 钰舒又在宫中走了一圈,虽然景仁宫没有特意装点,但却听洛风走上前,笑道:“皇上数日前,便命内务府修葺景仁宫。皇上还亲自过来查看,昨日也就是小主入宫的前一日,皇上独自一人在小主的寝宫坐着,便也宿在小主的寝殿。次日还是景仁宫的宫人服侍皇上梳洗更衣的,退朝后,皇上又来这里等小主。”她笑着又道:“皇上对小主的用心,真是羡煞旁人。奴婢想小主的心里定也是十分欣慰,有个如此关爱自己的丈夫,是件多么美好事情。”钰舒略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又走向院中东西两殿。 洛风一直跟在钰舒后面,一一向她介绍景仁宫里的一草一木、一丝一毫,钰舒都一一点头,示意明白。钰舒一面走一面问:“洛风,我瞧你说话做事甚是机灵,怎么没有随老佛爷去颐和园?”舒尔心想,慈禧太后何等威风,有幸进了她的宫中,竟未服侍她。以洛风这个机灵劲,实属不应该,想必有什么渊源。 洛风苦笑一下,冷声道:“老佛爷哪是奴婢这样的小宫女能服侍的?” 钰舒停下脚步,看着她,问:“这句话似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转身又继续在院中踱步,洛风跟了上来,喃喃道:“奴婢命不好,无福分伺候老佛爷!”顿了顿又道:“皇上亲政那日,老佛爷将火撒在奴婢身上,将一杯滚烫的茶水砸在奴婢的额上,又将奴婢赶出内殿。崔公公把奴婢赶出慈宁宫,奴婢被打发到了浣衣局做下等粗活。幸亏泉公公发现了我,将我带到皇上面前。”说着看了一眼钰舒,笑着道:“这还要感谢小主您,若不是您入宫,皇上又怎会亲自将我安排到景仁宫,只怕还在浣衣局里做那下等粗活。”说完蹲下身子,道:“奴婢感恩小主与皇上的恩情,此生誓死只为效忠皇上与小主!”说完抬头看着钰舒,她的语气铿锵有力,双眸似是男子展望抱负一样的坚定。 钰舒连忙扶起她,微笑着道:“什么死不死的,大家都是这四方城中的一员,本应相互扶持。你我虽为主仆,但我是最瞧不惯这些虚礼名分的,你比我大一岁。若是不介意,从今往后,你就和芊禾一样,与我在这景仁宫内相伴,可好?”她微微挑眉,看着洛风问道。 洛风又惊又喜,又要下跪,钰舒连忙拦住。她激动的流下眼泪,道:“从未想过我能在宫中遇见像您这样的主子,我入宫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出人头地。要服侍主子就是要服侍这紫禁城中最尊贵的主子,原本奴婢打着老佛爷的主意,却不想得罪了她。皇后身边服侍的人都已满了,暂无空缺。皇上那儿奴婢是不敢想的,却未料到亲自被皇上指派到小主您身边。”三人又笑着继续在院中踱步,她又道:“当奴婢被皇上指派来景仁宫的时候,奴婢便笃定这宫中的主子,定是皇上心爱的人。昨日见到小主,又见皇上与小主的浓浓情意,奴婢当下便在心中立下誓言,此生只为效忠景仁宫,誓死不辞!” 芊禾看着洛风,笑着道:“我与小姐之间从不讲这些虚礼,小姐她待我很好,之前在府中的时候,我与小姐向来都是打打闹闹的,小姐也从未对我红过脸。我也和你一样,此生除了小姐,绝不效忠第二人,连皇上也不行!”她说完努了努嘴,洛风微微一笑。 钰舒笑着拍了一下芊禾的臂,道:“你若得罪皇上,我可不敢保证他不会龙颜大怒。”说完看了一眼洛风和芊禾,执起她俩的手,喃喃的道:“既然你们肯这样真心真意的对我,我亦会真心实意的对待你们。放心,只要有我他他拉钰舒的一日,便会有你们的一日。”又看向院中其他的几名宫人,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笑道:“请大家伸出你们的右手,就像我这样!”她伸出手,等着众人,可是宫人们似有顾虑,有的上前却不敢伸手,有的压根不敢上前,只是立在原地。 芊禾看向院中数人,笑道:“快过来呀!”说着便将手搭在钰舒的手上,毕竟自己轻车熟路,在府中经常和钰舒做这样的动作。接着,洛风也微微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搭上来。高万枝也随后上前,将手搭上来。摞在钰舒手上的手越来越多,她微笑看着每一个人,道:“既然我们有缘相遇在景仁宫,那么我们便是一个团体,就像一家人一样,要相亲相爱。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他他拉钰舒的一天好日子,就绝不会亏待你们!” 闻言,众人既好奇又期待,渐渐放开原本顾虑的面色,露出满面笑容。都在感叹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见这样的新主子,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钰舒的话。高万枝笑道:“小主您真心待我们,我们便誓死效忠您。”他看向其他几名太监,向他们点头鼓励,几人微微颔首,众口铄金道:“誓死效忠珍小主!” 钰舒笑道:“你们呀!都能长命百岁。我要你们记住,在我这景仁宫内,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你们大可放开,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在我面前也无需小心翼翼,比我大的,就把我当作妹妹,比我小的,就把我当作姐姐。咋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高万枝大呼一声:“好,谨遵珍嫔娘娘!”接着几人都大呼“好!”说着一起笑了笑,又放开手,散开,各忙各的去了。洛风笑着问:“小主晚膳想吃什么?是让御膳房送来,还是奴婢们自己在小厨房单独做?” 钰舒想了一下,道:“我晚上一般吃的不多,就在小厨房里做点吧。可多做一些,你们也都忙了一天了,做点好吃的,吃饱了,晚上才能睡得香!”她笑着打趣道。洛风笑道:“睡得太香,那谁来守景仁宫呢?”钰舒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未语。 第三十四章 盈盈双飞燕 洛风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正准备退下,听见宫门口有人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笑道:“我也忙了一天,肚子饿的都痛,可有我的份?”她和芊禾连忙跪下请安。钰舒转身看向来人,笑道:“你不是下午三点钟才走的吗?怎么这会又来了?” 载湉微微蹙眉,打趣道:“怎么珍嫔娘娘不欢迎我,我在御书房见完几个老臣,连折子都没有批,便赶过来了。我担心你第一天入宫不习惯,所以想着过来陪你。你瞧,我把公文都搬过来了!”他一面说一面指着小太监手中的一堆公文。见钰舒笑而不语,又道:“既然珍嫔娘娘不欢迎我,那我可走了哦?”钰舒只是笑,看着他自说自话。 载湉转身,向宫门走了几步,见钰舒毫无留自己的意思,复又转过身,一把执起钰舒的手,拉着她进入殿内。一面走一面对着身后的洛风和高万枝等人,道:“都平身吧,多备些酒菜,今日朕高兴,要多喝几杯!”洛风与高万枝等人低头俯身,笑着答道:“奴婢、奴才遵旨!”起身高兴的退下,走向正殿后侧。小宁子命小太监将皇上的公文送入殿内,便退出殿,和芊禾一左一右立在殿门口守着。 载湉走到钰舒的书房,道:“我知道舒尔爱读书、作画,便特意让内务府将这间内室改为书房。这里较偏厅静谧些,在这里看书,不易被院中的宫人们打搅。舒尔若是看书累了,将这珠帘放下,便可躺在这贵妃椅上小憨一会儿。”他一面说一面放开钰舒的手,走到书桌前坐下。钰舒微微一笑,见他拿起公文,便走向一旁,未语。 钰舒看了一眼立在书桌旁的书架,今日只顾着说话,竟未发现原来这里有这么多书。她微笑看了一眼载湉,定是他特意安排的,这些书是他给自己打发时间准备的。便随意的拿下一本《山海经》,坐在书架旁的椅子上,随手翻到一页,默默读起来:“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日月山,天枢也。吴姖(ju)天门,日月所入。有神,人面无臂,两足凡属于头上,名曰嘘。颛(zhuan)顼(xu)生老童,老童生重及黎,帝令重献上天,令黎印下地,下地是生噎,处于西极,以行日月星辰之行次。”读完忍不住笑了笑。 载湉微微抬头,见她手中捧着《山海经》大荒山经,挑眉看着她,问:“自个看书也能发笑,《山海经》又不是话本,有那么好笑吗?” 钰舒合上书本,道:“神话传说固然很精彩,但这与我所学的知识大相径庭,所有忍不住笑了笑。《山海经》我倒是读过几次,可是每次读到这些大相径庭的神话,我都要笑上一笑。” 载湉低头,继续认真批阅,一面批阅一面问:“那你倒是说说这大荒山经如何与你所学知识大相径庭?” 钰舒起身,一面走一面道:“大荒经中,有一篇说‘有一座山叫日月山,有一个长着人面却没有臂膀的神人。他的曾孙噎住在世界的最西端,此人主管太阳、月亮和星辰的运行。’”载湉“嗯”了一声,她接着又道:“而我所学的是月亮围绕地球运转,地球则是围绕太阳公转。可以说,天空中所有我们眼睛能看到的行星,都是围绕太阳转的。太阳就像一个圆圈的中心,它吸引着身边所有的物体。它不仅控制所有物体,同样也抚育所有物体。地球上的每一个动物和植物都需要它的光合作用,它就像一位母亲似的。”说着走到桌前,趴在桌上,笑着问:“你知道地球吗?” 载湉点点头,淡淡的道:“知道,之前圆明园中有收藏此物,后来被洋人抢走了。不过,御书房中有嘉庆爷的书画记载。”说话间他并未抬头,而是一直认真阅览手中的公文。两人的对话很平淡,似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 钰舒甚是诧异,原来这个时候就已经有地球仪了。想想也是,古人的智慧本就不亚于未来人,只是他们技术落后而已。若是大清朝能早日将这封建的制度废除,再引进西方一些知识技术。不论穷人或富人,男人或女人都可以上学,那么科学研究的人,便也会越来越多。国家又何愁不富强,这大清朝恐怕也不会那么早就灭亡吧? 正在一面假设一面走回椅子上的钰舒,突然听见芊禾来报晚膳已备好,是否要准备此时开席。钰舒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便放下书本,见载湉还在桌前认识阅览。走过去,牵起他的手,笑着道:“亲爱的皇帝陛下,还是先用膳吧,等肚子填饱了再办公!”说着便拉起他,往餐桌边走。 载湉倒也不反抗,连忙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任由她牵着自己往前走,走到餐桌边,坐下。芊禾与洛风递给两人毛巾,稍微擦了一下手。 载湉看着钰舒,问:“舒尔刚才说的太阳是一个圆圈的中心,它吸引所有的物体。这是你跟洋人老师学的吗?这洋人老师教的知识确实很不一样,像这样的言辞在我朝寥寥无几。若是有空,舒尔定要多和我说说诸如此类的知识。” 钰舒笑着点点头,道:“好,先用膳,食不言寝不语!”载湉抿嘴微笑,二人低头认真吃饭。洛风和芊禾,高万枝与宁小生看着帝妃二人,忍不住抿嘴微笑。这样美好、和谐的二人,在这四方城中,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不仅让人膜拜,更让人向往。 吃过晚膳,两人又回到书房,各忙各的,寂静相伴。戌时刚到,宁小生犹豫了许久,看了看书房中的皇上,走了过去。俯身打了个千儿,看着皇上,问:“皇上,这新入宫的嫔妃,按例未向皇后觐见,是不能侍寝的!” 钰舒闻言,瞬间脸红心跳,‘侍寝?’这自己真是毫无准备,难道就这样将自己交给他。幸好宁公公来提醒载湉,按照规矩自己现在还不适合侍寝。心情由紧张到暗自窃喜,却听见载湉冷冷的道:“多嘴!”小宁子呵呵笑了一下,退了出去。 钰舒再没心思看书,一直在想等下不会真的要侍寝吧?这个自己真的有些紧张,看来要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载湉似是看出,她紧张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道:“我瞧景仁宫的宫人年纪都与你相仿,只有高万枝年纪较长,之前是我疏忽了,还是要找个老宫人。明日让小宁子去内务府,再帮你挑个稳妥的老嬷嬷过来服侍你。”抬头看着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道:“可以教教你一些房中的事!”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钰舒瞬间面红耳赤,低头看着手中的书本,喃喃的道:“随便你,我没有意见。我觉得之前在家中服侍我的那个宋嬷嬷挺不错的,要不就让她过来吧!毕竟也熟悉,要是再来个生人,又要从头认识,怪麻烦的!” 载湉点点头,问道:“此人可靠吗?一定要确保她是真心对你的,不然我可不放心。”说完对着殿外叫了一声小宁子,小宁子连忙弓腰走进来,打了千儿,看着他。载湉道:“你去查一下这个宋嬷嬷之前在哪里当过差,若是没有问题,就将她安排到景仁宫里。”小宁子点头,退出殿中。 载湉见钰舒还是低着头,抿嘴微笑,放下手中的公文,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悄悄的走到她身边。她低着头,瞧见一双脚突然出现在视线里,连忙抬起头,仰视着他。载湉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问道:“舒尔可是在担心今夜要侍寝?”钰舒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低着头,喃喃的道:“我才第一天入宫,还未做好准备!” 载湉噗嗤一笑,立身,又道:“那就等我的舒尔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强迫你,也不想拿规矩待你,只想等你心甘情愿。”复又俯身,在她耳边,喃喃道:“你情我愿,才是上上之策,舒尔,你说对吗?”他微微侧头,看向她。她一把推开他,起身跑出殿内。他后退一步,微微一笑,看着她跑开。 芊禾见她突然出来,连忙问:“小姐要去哪儿?”钰舒跨出殿门,道:“里面有些热,我想出来透透气!”芊禾点点头,随她走下台阶。 两人在院中转了几圈,又去了洛风的房中坐了一会。钰舒估摸着皇上差不多也该回自己的养心殿了,便和芊禾又回了正殿。钰舒见小宁子还立在门口,心中盘算今夜要如何将这尊佛送走。跨进殿内,一面走向载湉,一面笑着,问:“夜深了,皇上是否该回自己的养心殿?” 载湉瞟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有说过要回养心殿吗?”钰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过了半晌,见他还低着头,便忍不住问:“你不回养心殿,难道你要住在这里?”停了一下,又道:“这里可就一张床,我向来只愿睡床上,像这些什么贵妃榻、软塌,我可睡不惯的!”说完双眸盯着载湉。 他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为了你,我会慢慢习惯的!”说完低头,又看着手中的折子。过了一会,将折子合上,放在一侧。伸了个懒腰,起身,走到钰舒身边。双手撑在椅子上,将她圈在椅子与自己之间,双眸炙热的看着她,道:“今夜你睡床,我睡塌,我等你同意我上床的那天!” 钰舒仰面看着他,嫣然一笑,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我一直不同意,你就一直不上床?”载湉点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钰舒点点头,笑道:“成交!”两人一个俯身撑在椅子上,一个仰面坐在椅子上。相互注视着对方,默默地传送浓浓爱意...... 第三十五章 合宫觐见 自打钰舒入宫以来,载湉除去上朝和接见大臣的时间,其他时光都给了钰舒。两人相伴三日,这便引起宫中一干人等的愤愤不平。宫人们走在甬道内窃窃私语,又或是躲在某个角落里相互议论。议论这新入宫的珍嫔,是如何与皇上缠绵;又是如何让皇上除了上朝,都在景仁宫。批判帝妃二人同吃同住,日夜相伴,实在有违内廷宫规! 钰舒与芊禾、洛风走在甬道内,见宫人们看见自己便连忙跪在地下,皆是俯首问安,甚是不解。有些宫人只是见到自己在他们前面晃了一下,便立刻跪下俯首趴在地上。钰舒冷笑了一声,问道:“我有这么可怕吗?”洛风略笑了笑,双目冷峻的道:“宫中的人向来都是见风使舵,这些人定是见小主入宫三日,皇上便陪了您三日,还不远远的见着您就跪下吗?”钰舒闻言摇头叹笑,一面走一面看着跪在甬道旁的宫人。 芊禾笑道:“原来如此,那他们以后还有的跪呢!”钰舒看了她一眼,道:“他们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也不要太过于苛刻他们。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若是真心待我的,我亦会真心待她。”洛风笑了笑,看着钰舒,道:“小主您虽有好心,可别人不一定会领情。”顿了一下,又笑道:“小主您该改口自称‘本宫’,若是在这些宫人面前自称‘我’,被哪个有心人听去了,又该传的满城风雨了。” 钰舒点点头,笑道:“本宫知道了!”洛风抿嘴微微一笑,正在说笑间,见钰雅从前面甬道走来,钰舒连忙上前,福了福身,笑道:“姐姐,我正想去找你呢!”碧珠向钰舒福了福身,道:“珍小主吉祥!”钰舒笑道:“碧珠几日不见,倒是和我生分了!”碧珠略笑了笑,道:“如今在宫中,可不似在府中,奴婢可不敢随意。” 芊禾与洛风对钰雅福了福身,道:“瑾小主吉祥!”钰雅淡淡的道:“免礼!”说着又看向钰舒,道:“妹妹进宫以来可好,姐姐一直想去找你,可听说皇上总在你宫里,便不敢去,想着只能等到合宫觐见时再见妹妹。” 闻言钰舒心中有些愧疚,执起钰雅的手,笑道:“姐姐可随时来我宫里,皇上在与不在都没关系。等皇上来的时候,姐姐也过来,正好介绍姐姐给皇上认识。”说着凑近钰雅耳边,小声的打趣道:“正好可以解姐姐的相思之苦!”钰雅低眉垂眼,嗔道:“妹妹竟会胡说!姐姐哪有相思之苦!”钰舒略笑了笑,牵着她,往坤宁宫走。 还未进殿,便听见殿内女子的说笑声,声音似是鸟儿清脆般的悦耳。守门太监见钰雅和钰舒进了坤宁宫,便高呼:“珍小主、瑾小主到!”闻声岑嫣然与刘希芸连忙转身,看着殿外进来的二人。 四人一齐,缓缓跪下,向静芬行三叩九跪大礼,礼毕,静静的立在殿前,等着静芬开口。静芬坐在凤座上,目光一直在钰舒身上打量。钰舒微微抬头,看着她,嫣然一笑。静芬笑道:“珍嫔真是美若天仙,方才那一抹微笑,差点柔化了本宫的心。难怪皇上在你还未入宫前,便亲自监督景仁宫的修葺,你一入宫,又陪了你三日。”说着看了其他几人,笑着打趣道:“这样的佳人,别说是皇上,连本宫见了也甚是喜欢。” 钰舒心想:敢情这是要让自己公然树敌,第一次见面便给个下马威,果然自古皇后都是不好惹的。毕竟人家是原配,只能任由她打趣、挑拨,只要她不在背后害自己,请便。抬起头,看着静芬,微微福了福身,笑道:“皇后谬赞了,皇上只不过是觉得臣妾新鲜。等哪日皇上厌烦了,便处处觉得臣妾不好了。”她笑着打趣道。 岑嫣然捻着锦帕,抚嘴微微一笑。刘希芸却是冷笑一声,而钰雅则是微微低头,略笑了一下。静芬笑容绽开,看着钰舒,又道:“本宫瞧珍嫔不仅长的好看,连说出来的话也甚是有趣。”说着便让众人都坐下。她又道:“不知珍嫔与皇上相处之时,是否也是这般风趣?本宫甚是好奇,真想亲眼看看珍嫔与皇上,在闺房中的乐趣。几位妹妹是否也如本宫一样的好奇啊?”几人闻言皆是低头微笑。 钰舒打量着静芬,心中叹道:难怪载湉不喜欢她,长得丑也就算了,竟还想着自己的老公与别人的闺房之乐。此等女子就算是放在二零二零年,思想也未免太开放了吧!她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吗?偏不如你意。心中嘲笑一番,面上微笑仍在,笑道:“皇后若是想知道,大可亲自请来皇上,向他细细讨教,不就明白了!”一面说一面笑看静芬。静芬闻言,心中很是不悦。偏偏又是第一次见她,不好当面翻脸。反而让人嘲笑自己这一国之母,没有风度。便略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钰舒心中暗自偷笑,随意的看向斜对面的刘希芸。见她很不屑的瞥了自己一眼,心中咯噔一下,完了,这个敌人估计是树上了。没准日后此人会和皇后一派,处处针对自己。正想开口,却被静芬的话止住,只听她道:“今日过后,各位妹妹便可以准备侍寝的事宜了,希望各位妹妹都像珍嫔一样,能得皇上的日夜相伴,早日为皇家诞下一儿半女。那么本宫去面见老佛爷时,也不会被她老人家说道。” 几人起身,福了福身,道:“谨遵皇后娘娘教诲!”静芬笑了笑,道:“各位妹妹快坐!”看了一眼翠元,道:“赐茶!”翠元福了福身,走向殿外。没多大工夫见两名宫女走了进来,一人捧着茶盘,一人将茶杯递到茶几上。奉茶宫女端起最后一杯茶,走到岑嫣然面前,正要放下时,脚下一歪,身子向前一倾。茶杯从钰舒的眼前飞过去,滚烫的茶水,洒在她的旗摆上。她惊的大呼一声,连忙站了起来。芊禾和洛风连忙上前,拿着帕子,不停的拍打洒在钰舒旗摆上的茶水。 岑嫣然看着奉茶的宫女,呵斥道:“哪里来的毛手毛脚的宫人,在皇后娘娘宫里也敢放肆!”说着看了一眼皇后。静芬连忙怒道:“来人,将这宫女拖出去,掌嘴!”说着就有两名太监进来,掐住奉茶的宫女。宫女急忙哭道:“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 钰舒闻言,道:“等一下!”拖着小宫女的太监闻言,立在原地等着。钰舒回头看了一眼小宫女,见她眼中似有无奈之色。又回头看着静芬,微微福了福身,道:“还请皇后娘娘绕过她,臣妾只是旗摆有些被泼到,别无大碍。想她也是无心之举,何不放过她,让她改过自新。”静芬看着钰舒,不说话。钰舒低头,等着她回答。 刘希芸笑道:“珍嫔真是人美心善,她将如此滚烫的茶水泼在你身上,你即使身子无碍,可这也是以下犯上的罪过,珍嫔若是就此放了她。那么皇后娘娘以后要如何管理这后宫,如若人人都像她一样冒冒失失,犯了错求饶便可放过,那岂不天下大乱?”她一面说一面笑看静芬。静芬微微蹙眉,心中甚是得意,冷声道:“带下去!” 钰舒看着被拖下去的宫女,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拥有至高无上的皇权,便可肆意的杖杀他人。她立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门外,听着宫女被打的惨叫声,微微蹙眉。静芬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转身坐下。 静芬笑道:“珍嫔妹妹今日第一次来坤宁宫,着实让妹妹受惊了!本宫瞧妹妹年纪最小,性子也是最天真烂漫的。以后这些宫人,本宫定会好好管束,绝不会再让她们,在妹妹们前面出幺蛾子。”众人闻言起身道谢,复又坐下。 岑嫣然道:“是该好好管管这些宫人,不然还以为娘娘您人善好欺呢!都是仗着娘娘您平日里对她们太温柔了。昨日,臣妾在甬道内听见几个宫人在闲聊,说是皇上与娘娘大婚之夜,有几个宫人竟躲在坤宁宫的角门边肆意闲扯,全然不顾自己的奴才身份。娘娘竟丝毫不计较,只是让他们打扫一下庭院略作惩戒,也只有娘娘这样的好脾气,才让这些宫人肆无忌惮。若是换了臣妾,定要上前扇他们自己耳刮子。” 钰舒转身看了岑嫣然一眼,见她微微一笑,似乎并未看出自己的好心提醒。见她看向皇后,又笑道:“娘娘准是经常诵读佛经,才会有这佛性!若是换了旁人,定是不依的。” 刘希芸笑道:“岑贵人说的正是臣妾想说的,娘娘,您就是太好说话了,白白的让有心人骑在您头上。往后,您可别再心善,若是再有人敢肆意妄为,您要是不愿得罪人,臣妾不怕。您尽管吩咐臣妾,臣妾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静芬闻言略笑了笑,道:“只不过是一个奉茶的小宫女,撒了一杯茶而已,哪里就用的了贵人赴汤蹈火了?”她笑着打趣道,眼光扫过岑嫣然一眼,岑嫣然微微一笑。 过了半晌,静芬看着钰雅,问:“怎么只见我们几人说话,瑾嫔为何一言不发?”钰雅起身,微微福了福身,道:“臣妾一直在认真的听着娘娘与几位姐妹说呢!”刘希芸瞥了一眼钰雅,嘲笑道:“瑾嫔,你可要好好向你妹妹珍嫔学习学习这御夫之术!”静芬呵斥道:“刘贵人慎言!”刘希芸连忙捂住嘴,微微点了点。 静芬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好了,今日也都见过众位姐妹了,珍嫔的衣裳又湿了,本宫就不留你了。还是早些回宫换了,以免受寒。”众人起身,福了福身,道:“臣妾告退!”说完便退出殿去。 第三十六章 闺蜜、嫣然 静芬看着几人走出殿,心中叹道:姑妈为自己争取的八个月时间,让自己与皇上多培养些感情。可是皇上他言出必行,除了大婚当日来过坤宁宫,之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见他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如今,又有了新人,姑妈的心思,终是要付诸东流了。 翠元见钰舒走出殿去,向静芬身边拢了拢,低声的道:“娘娘,奴婢瞧珍小主甚是眼熟,好像就是二月二那日在潭柘寺与宁公公说话的那位女子。”说完,立身,看着静芬。 静芬苦笑一下,道:“从她还未入宫的时候,皇上便亲自让人修葺景仁宫。进宫后,又日夜相伴。还不能猜出她是谁吗?”说完挑眉看着翠元,语气中有些嘲讽与嫉妒。 翠元努了努嘴,瞥了一眼殿门口,小声的嘀咕道:“狐媚样!”静芬笑道:“本宫与皇上本就不睦,管她如何狐媚皇上,她做她的珍嫔,本宫做本宫的皇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要她守住她该守的礼节,做好她的本分,本宫或许不会多与她计较。”顿了顿又道:“毕竟她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就算不给她三分薄面,也要顾着皇上。如今见皇上对她的心思,恐怕此人不是我们能动的!若是再次得罪皇上,本宫这皇后还怎么做?”翠元看着她,微微点头。 钰舒和芊禾、洛风走出坤宁宫,芊禾便蹲下,掏出帕子,帮她擦拭旗摆,一面擦一面道:“我瞧那个奉茶的宫女就是故意的,一杯滚烫的茶水全部散在小姐腿上,幸好今日天气有些凉,多加了一条裤子,不然这滚烫的茶水非歹把皮肤烫坏。”说着抬起头,看着钰舒,道:“小姐,我们还是快点回景仁宫换了吧!”钰舒低头,看着她,微笑点了点。 钰雅走上前,看着钰舒,问:“妹妹腿可有被烫到?我瞧那茶水滚烫的很!”钰舒笑了笑,道:“没事,姐姐放心吧!”说话间,岑嫣然与刘希芸也立在一侧,刘希芸笑着打趣道:“珍嫔的腿若真是被烫了,过了这么久,也来不及了。嫔妾瞧应该没烫到腿,只等回宫换身衣服便好。”又对着钰雅和钰舒,福了福身,道:“嫔妾先回宫了,就不送二位娘娘了。”她笑着起身,退了几步,转身往翊坤宫走去。钰舒和钰雅微微颔首。 岑嫣然还立在一侧,钰舒见她未走,看着她,笑道:“方才在殿中,多谢贵人仗义执言!我瞧贵人是个爽快人,不知可愿与我和姐姐一同走走?”岑嫣然微微福了福身,道:“嫔妾受宠若惊!”抬起头,莞尔一笑。三人并肩走在甬道内,丫鬟们走在后侧,紧跟着三人。 钰舒侧头,看着岑嫣然,笑道:“那日入宫我第一眼见贵人,便从贵人的眼中看出不一样的光芒,很是淡然。似是对这四方城并无幻想,好似只是过来随意的走一遭。” 岑嫣然微微一笑,眼神注视前方,微微扬起头,静了片刻,道:“我本就不属意这座四方城,为了不愿进京殿选,我曾日日绝食,希望自己病倒,便可错过殿选。未料到爹娘竟跪在地下求我,我便只好依了,身子渐渐好转,最终还是进来了。”说着看向钰舒,略笑了一下,又道:“家中族人甚是不解,能嫁给皇上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还绝食拒绝面圣。”说完她看向地面,苦笑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前方,叹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钰舒侧头看着她,岑嫣然,才十六岁,便有如此见解。她虽不是生的闭月羞花,倒也是玲珑可人。只可惜终究斗不过命运,要将这如花似玉的年纪葬送给这座孤城。 岑嫣然见钰舒一直盯着自己看,笑了笑,问道:“珍嫔是在叹息嫔妾吗?”不等钰舒回答,她又问道:“珍嫔难道和那些人一样,认为我傻?” 钰舒微微一笑,道:“确实在叹息,不过,叹息的是你不该入这孤城,叹息我们这样一个平凡的人,终究斗不过命运!”停了一下,又笑道:“傻,我看是有一点!我若和你一样的境地,绝不会做绝食这样的傻事。让自己饿肚子,折磨的是自己的身体,受苦受难的都是自己。”看着岑嫣然,问:“贵人当时为何不选择逃跑?” 岑嫣然抿嘴一笑,道:“逃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嫔妾能跑到哪里去?若是惹怒老佛爷,就怕我整个岑氏都要受到牵连。我死了到不要紧,我的爹娘兄弟姐妹们,他们又为何要和我一样受苦呢?”一面说一面挑眉看着钰舒问。 钰舒微微一笑,道:“是我大意了!”两人正聊得起兴,钰雅小声的对钰舒道:“妹妹,姐姐先回宫了!”说着便转身,走向永和宫的甬道。岑嫣然对她福了福身,钰舒还未反应过来,见她已经走了,便没有再理会,而和岑嫣然接着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闲聊。 岑嫣然道:“嫔妾瞧珍嫔比我小,离开家中可曾想念家人?”钰舒不禁心中笑道:我可比你大一轮之多。复又抬头,看着岑嫣然,笑道:“甚是想念,尤其是家中额娘和哥哥,他们是我最亲的人。”说着低头,苦笑了一下,复又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幸好还有皇上,他待我很好!” 岑嫣然笑道:“如今宫中谁人不知皇上与珍嫔的情谊,您若是仔细留意,便会发现,这宫里的角角落落都有传颂您与皇上的帝妃情,好生让人羡慕呢!自古有言‘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皇上呀!便是珍嫔您的‘有情郎’!” 钰舒被她说的有些害羞,微微低头一笑,道:“我与皇上也并未有传颂的那么美好,他只不过觉得我新鲜罢了!”抬头看着岑嫣然,笑道:“若是皇上见了贵人,说不定也要为贵人动心呢!”岑嫣然略笑了笑,半晌,又道:“嫔妾觉得珍嫔一点架子也没有,甚是喜欢!” 钰舒挽着她的臂,笑道:“我觉得与你甚是投缘,也很喜欢你!你若没事,现在可愿去我宫里坐坐?”她看着岑嫣然问。岑嫣然抿嘴微笑,又点了点头。二人携手走向景仁宫。刚到景仁宫门口,岑嫣然犹豫,停在门口,不进去。钰舒回头看着她,好奇的问:“怎么啦?”岑嫣然吞吞吐吐的道:“嫔妾......还是不进去了吧?”说着便要转身走。 钰舒一把拉住她,笑问:“贵人可是害怕见到皇上?”岑嫣然微微点头,笑道:“还是等皇上不在的时候,嫔妾再过来与珍嫔说话。”钰舒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向正殿走去。一面走,一面道:“贵人尽管放心,皇上此时不在这里。他和我说过,今日上完早朝要去御书房见几位大臣。若是来的急的话,可能要到午膳的时候才能回来。” 岑嫣然这才放心,随她进了殿内。钰舒拉着她,坐到软塌上,又命洛风上了茶水点心。钰舒道:“岑贵人喝茶,走了一路又说了一路,定也渴了!”岑嫣然笑着,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放下茶杯,道:“珍嫔若是不嫌弃,大可直接唤嫔妾的名字‘嫣然’,叫岑贵人听着甚是刺耳!”她打趣的说道。 钰舒连忙放下茶杯,呵呵一笑,道:“嫣然比我大两岁,若是不嫌弃,你就唤我舒尔吧!家中亲人都是这样唤我的!嫣然在我面前,无需将那些规矩礼仪放在嘴边。我是最烦这些规矩的,本宫、嫔妾、奴婢还有下跪请安,这些规矩在私下里便搁在一边吧!不然也怪累的!”嫣然点头,微微一笑,道:“那我以后便不让舒尔你耳朵受累,可好?”钰舒闻言,莞尔一笑。 嫣然蠕动嘴唇,欲言又止的样子。钰舒便问:“嫣然是想说什么吗?”见钰舒反问自己,她便开门见山的道:“我是想告诉你,你才入宫三日,便得了皇上的专宠。按规矩嫔妃在觐见皇后之前是不能侍寝的,而你却统统不按规矩来。如今皇上宠你,没人敢动你。若是日后,你与皇上不似现在你侬我侬,那你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今日在坤宁宫,皇后与刘贵人咄咄逼人的样子,摆着一副嫉妒你的嘴脸。若是你想在这宫中平安终老,应该和皇上多多收敛些。” 说完顿了一下,又笑道:“当然我知道你与皇上正值青年,正是需要彼此爱意的时候,若是此时将你二人强行分开,定是不可能的。所以舒尔你要多注意这宫中的流言蜚语,你可知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人呢!” 钰舒闻言略静了片刻,觉得她说的在理,自己刚入宫便树敌,未免太过招摇。笑着看向嫣然,向她拢了拢,低声的道:“我与皇上只是同室而居,并未侍寝,他每日都是睡在贵妃榻上。”说着指了指内室的贵妃榻。 嫣然甚是惊讶,叹道:“皇上对你竟然如此深情!看来我刚才说的哪些话,都是多余喽!”看着钰舒,又道:“舒尔何其有幸,能得皇上那样的青年才俊,彼此恩爱,让人好心羡慕。” 钰舒笑问:“嫣然可有心爱之人?”嫣然低眉垂眼,笑道:“曾经确实有一位,他是家中表亲。不过他娶了别人,而我也奉旨入宫。入宫后,便将此人丢之脑后,只当是年幼时的念想,闲来无聊时,偶尔回忆一下,好让自己快活快活!” 钰舒打趣道:“那我觉得,那人定是入不了嫣然的眼,只不过是你少女时期的怦然心动,将心错付了吧!”嫣然微微一笑,道:“或许吧!”两人又说了许久,还未到午膳时间,嫣然便急着要回去,担心再坐下去,便会撞见皇上。钰舒执拗不过她,便让她先回去了。走的时候,对她再三叮嘱,有空定要多来景仁宫和自己说说话。嫣然笑说,只要皇上不在,她准会日日都来。 第三十七章 寂寞、孤独 亥时的钟声悠悠传来,志凌伴着朦胧的夜色,微微的秋风,立在秋千的不远处,凝视着秋千。想起舒尔在家时,最是喜爱坐在秋千上摇晃。她不喜一高一低的快速摇荡,她只爱坐在上面轻轻的摇。此时,又仿佛看见她正坐在秋千上冲自己微笑,喃喃的唤了一声‘哥’。 他不禁笑了笑,走向秋千,坐下,也像她一样摇晃。想起当年还是孩童时,兄妹们将这悬着秋千的大树拉断。仿佛此事就发生在昨日,细细想来,已经过去十年。心中不禁感慨,时光怎会如此之快,妹妹已经嫁给别人,自己还未来得及疼她,她便离家远去。 摇晃了一会,他起身,踱步在院中。穿过廊,不知不觉走到了钰舒的房间。他怔了怔,推开门,跨了进去。点亮灯火,巡视房内,这里还是她当初离家的样子。他一边打量一边抚摸房间里的每一处,回想她和自己打闹时的场景。他含笑走向书桌,坐到椅子上。拿出画筒里随意放着的字画,一面看一面微笑,道:“字画栩栩如生,妹妹的才情真是令人赞叹!以前还总是笑话她躲在房间里,原来她把心思全部放在这些书画上。” 一张宣纸随着他翻开的字画飘落在地上,他俯身低头,捡了起来。凑近烛火,念道:“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念完看了一下日期“庚寅六月十七”,心中一酸,这不就是她被选入宫,哭着求自己不要将她隔离的那日吗?心中不禁酸痛无比,再也忍不住泪水,任由泪水从脸颊划过。 许久,他敛声,收了字画。坐了半晌,看着软塌上曾经的兄妹二人,痴痴地发笑。 “哥,你是要带我出府玩吗?” “想得美!” “哥,今天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吗?” “没有!” “哥,你就陪我一会吧!就一小会儿!” “不行!” “哥,其实我不是你的妹妹,我是来自一百年后的人,真正的钰舒可能根本没有来到这个世上......” 坐了一会,他起身,熄灭了烛火,立在黑兮兮的门口,看着房间内的每一处,轻轻的将门合上。将曾经的兄妹之情紧紧的关在了屋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而转身扬长而去。 钰舒坐在景仁宫正殿廊上,抬头看着夜空,一轮缺口的明月挂在当空。半晌,不见她开口说话,芊禾半蹲下,看着她,问:“小姐可是想家了?是在想静姨娘还是三少爷?” 钰舒盯着月亮,喃喃的道:“额娘有阿玛护着,有哥哥孝顺,我自是不用担心她的。”静了片刻,又道:“我在想哥哥,他的性子不喜热闹,以前我在家的时候,还能陪他说笑,如今我不在,大哥年纪大了,二哥又有公务要忙,三哥他便显得很孤单。” 芊禾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夜空,笑道:“等三少爷成亲了,有了三少奶奶,不仅有人陪他说话,还有人替小姐你照顾他。”钰舒笑了笑,道:“哥哥心气高,就怕他挑不到中意的。”钰舒长叹了一口气,看着夜空,半晌,她吟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载湉刚到景仁宫门口,听见她在吟诵《静夜思》,略站了一会,双手负在身后,轻轻地迈步进去。见她坐在廊上,抬头看着月亮,心中不禁一阵酸痛,缓缓的走向她。芊禾蹲下向他问安,退到一旁。他绕到钰舒的身后,半蹲着,揽着她,在她耳边低声的问:“舒尔是不是想家了?”钰舒点点头,看着他,心中的酸楚,被他这样温柔的一问,差点便哭出来。 她强忍住泪水,侧脸看着他,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载湉喃喃的道:“我说过我会一直陪你,就算再晚,我也会来陪你。我答应过你三哥,定要好好的爱你陪你,君无戏言呐!”钰舒闻言将自己的脸向他拢了拢,贴在他的脸上。他感受到她的心意,紧紧的揽着她。 宁小生连忙搬来一把椅子,送到载湉身后,小声的笑道:“皇上,奴才瞧你这样半蹲着怪累的,奴才给您搬了一把椅子,您还是坐着陪珍小主吧!”载湉坐在椅子上,陪着钰舒看着夜空。小宁子与芊禾识趣的退出院中,将这一方小院留给帝妃二人。 半晌,载湉道:“舒尔,你知道吗?在你未入宫以前,这紫禁城于我而言,除了寂寞便是孤独。虽然我四岁便生活在这里,可这里没有我的亲人,连可以说句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从小,我便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人人都以为我是九五之尊的一国之君。可是没人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累、有多苦。五岁那年,照顾我的太监偷懒耍滑,将年幼的我丢在内务府小厨房内整整一夜。事后虽然他被仗责,但是没有人关心过我那夜是否饿了,是否哭了,是否害怕了整夜。” “六岁那年,一日我半夜醒来,想要喝水,叫了许久没有人理会我。我见殿内黑漆漆,因为害怕,便哭了起来。偌大的殿内,我听着自己的回音,心中非常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口渴,从床上爬起来,摸到床下,透着月色,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却发现水壶里一点儿茶水都没有。听见殿外呼啸的风声,吓的跑回床上,放下罗帐,将被子死死的裹在身上,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七岁那年,夜里值班的宫人都睡了,我却睡不着。想着太后次日要检查我的功课,便起身,想要去温习一会。叫了许久,没有人进殿,我便自己起身去找火折子,在养心殿门口的太监腰间找到火折子。我不会用,点燃后不小心将火折子仍在了床边,罗帐被火烧了起来,火越来越大,宫人们都醒了,大叫走水了,紧接着救火队过来。我吓的瑟瑟发抖,像个呆子一样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只听见有人说参见太后娘娘,他们说了几句。接着我的脸便被她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那种痛是锥心的,那种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恨她,恨她将我夺来这宫里,却不曾善待过我。渐渐的,我的脾气便不再受我控制,我的心也渐渐扭曲。可这些我都知道,因为我是在那样压迫下长大,我根本不是个健全的人。” 闻言钰舒看向他,执起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见他苦笑了一下,又道:“人前,个个都对我点头哈腰,皇上长皇上短,人后,却都在嘲笑我这捡来的皇位,只不过仗着慈禧太后是自己的姨妈,这爱新觉罗家的天下就这样落入我的手中。可是他们忘了,我也姓爱新觉罗,我也是爱新罗觉的子孙。”说完停了一会,冷笑道:“太后虽是我的姨妈,可她终究不是我额娘。她没有一天真真关心过我,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还有......”说到这里,他停下,没有接着往下说。 静了片刻,他揽着钰舒,向自己拢了拢,钰舒随着他的臂力向他靠了靠。他喃喃道:“自从遇见舒尔的那天开始,我的生活像有了盼头,人生好像有了希望。当时我便在心中暗自发誓,定要将舒尔的心得到。” 钰舒抬头,看着他,莞尔一笑,道:“如今你已得到我的心,将之前那些不愉快统统忘掉。往后有我陪你,照顾你,做你唯一的家人。你不会再有那些孤独的日子,不管将来我们会怎样,无论生死我都会陪你,我会一直跟着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载湉侧头看着她,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喃喃的道:“好,无论将来怎样,我都要与舒尔长相厮守,即使去了天堂,我也不要和你分开。”钰舒心中一怔,想到自己只有十年的光阴,如今答应他,将来可能要辜负他,又要如何与他长相厮守? 载湉问:“今日去坤宁宫,皇后可有为难你?”钰舒这才想起嫣然的提醒,打趣道:“皇上以后能隔几天来一次景仁宫吗?我才入宫四天,你每日都宿在这,你可知,我已经树敌了!” 载湉放开她,惊讶的问:“是有人为难你了?” 钰舒笑了笑,道:“那倒没有,只不过人言可畏。”说着执起载湉的手,道:“我们若想长久相伴,就必须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我们相互喜欢,可你毕竟是皇上,你的后宫里不止我一个嫔妃,你不能每日守着我,而忽略了她们。” 载湉看着她道:“可我舍不得你!”静了片刻,又道:“那些女子都是太后选来的,我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我不想为了谁的颜面,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看着他,想了一下,笑道:“那么你就每隔三日来景仁宫一次。要知道两人相处是需要空间的,如果每日都腻在一起,日子一久,便会无趣,说不定反而破坏了两人的感情。”说完抿嘴,笑了一下,又道:“小别胜新婚嘛!” 载湉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喃喃的道:“好,我答应你,每隔三日来景仁宫宿一夜。不过你也要答应我,有空就去御书房或者养心殿看我,你知道我一日不见你,便思之如狂!”钰舒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头搭在他的头上,两人静静的依偎在廊上。 第三十八章 人不见、花空老 钰舒坐在梳妆台前,宫女白萍与芊禾正在帮她上妆。上完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起身,向外室走去。却见嫣然携木英立在门口,便迎上去,笑着问:“嫣然姐姐来了?”又对高万枝道:“姐姐来了也不告诉我,小心我罚你抄书!”高万枝微微一笑,俯身道:“奴才领罚!” 嫣然笑着道:“是我见你还在梳妆,便在这里赏了一会你院里的景。”说着执起钰舒的手,灿烂一笑,又道:“走,我们一起去坤宁宫。”钰舒点点头,微微一笑,随她走出景仁宫。 嫣然侧头看着钰舒,道:“这两日,宫中谣言又说皇上已经两日未宿在景仁宫,这珍小主恐怕已经失去皇上的兴趣了,都说事不过三,果然,皇上第四日便不再踏足景仁宫,也未召珍小主去养心殿侍寝,宫中女子如云,哪朵能百日红的。”顿了顿又道:“这些话都是那些宫人闲来无聊,话话家常的,你可别放在心上!” 钰舒莞尔一笑,抬起头看着嫣然,道:“姐姐可知,这是我与载湉的上上之策。”嫣然闻言抿嘴微微一笑,钰舒低声的道:“上次听了你的忠告,我便向皇上提议,让他每隔三日来景仁宫一次。一来让那些碎嘴的宫人少说点,二来我与他也可有一点个人空间,不必每日都腻在一些。” 嫣然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道:“舒尔能想通,那是最好不过的。宫中人多口杂,知道的明白你与皇上之间的感情,不知道的只会说你是狐媚惑主。” 钰舒笑着道:“多谢嫣然!”看着嫣然垂在身旁的玉手,执起,过了片刻,问:“嫣然可有想过与皇上,毕竟他也是你的夫君,你见我与皇上在一起,心中是何滋味?” 嫣然微微一笑,转身牵着钰舒,继续向前走,道:“我只见过皇上一次,便是那日殿选,他高高在上,不怒自威。我对皇上谈不上喜欢,未入宫之前,我便知晓,我只是他众多妾室中平凡的一个,他也只是我生平的一种依靠而已。我不求荣华富贵宠冠后宫,我只求他能给我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让我在那片天空下自由自在,我便知足。”她一面走一面笑着道,说完又看着钰舒,道:“再说我如今知道你与皇上之间的情意,更不会去插足,有你这个好姐妹我就够了!”说着拍了拍钰舒的手。 钰舒攥紧她的手,道:“谢谢嫣然,有你真好!”嫣然笑而不语,两人手牵手向坤宁宫走去。见钰雅从甬道走过来,嫣然对她福了福身,道:“瑾嫔吉祥!”钰雅微微颔首,道:“岑贵人的景阳宫在北面,按理说贵人从自己宫里出来,是要经过坤宁宫的,怎么贵人反而和妹妹从景仁宫方向过来?” 嫣然立身,笑着道:“嫔妾见时辰尚早,便径直去了景仁宫,邀珍嫔一起。”钰雅看向钰舒,笑着道:“妹妹人缘真是好,才入宫四天,便交到好姐妹了,连我这个亲姐姐都忘了!” 钰舒听出她的话外之音,连忙上前环住她的臂,笑着道:“瑾小主乃我的亲姐姐,我又怎么会忘了姐姐呢!”笑了笑又道:“只不过我与嫣然甚是聊得来,我便请她经常来景仁宫里坐坐,倒是姐姐,入宫四日,却从未来过我宫里。”说着对钰雅噘着嘴。 钰雅抿嘴微笑,牵着她往前走,道:“你宫里门庭若市,我哪敢去,若是撞见皇上,那可怎么办?”钰舒道:“姐姐也来打趣我!”嫣然道:“嫔妾觉得瑾嫔说的在理。”看着钰雅又道:“嫔妾和瑾嫔一样,每每想去找珍嫔,走在景仁宫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生怕撞见皇上。” 钰舒道:“那你们现在知道皇上已经是第三日未来我宫里了,以后大可放心过来。等会见过皇后,我们三人去御花园逛逛好不好?入宫三日了,还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四方城。”钰雅和嫣然皆是微笑点头。 说话间三人已到坤宁宫门口,刘贵人迎面过来,向钰舒、钰雅福了福身,又和嫣然相互施了礼。她立身笑着道:“嫔妾见二位娘娘一起倒并未觉得好奇,毕竟二位娘娘是出自一家。”说着又看向嫣然,笑着问:“怎么岑贵人也和二位娘娘在一起呢?这景阳宫也不在一个方向啊?” 嫣然瞥了她一眼,道:“我去找二位娘娘的,难道刘贵人还管这事?”刘希芸欲要接着说,钰舒却道:“贵人快进去吧,莫让皇后等急了,待到向皇后问过安,贵人再来与嫣然细细说道,可好?”刘希芸微微一笑,立在一侧,等着她们先进去。见她们三人转身进门,她努了努嘴,甩了一下锦帕,向门内走去。 坤宁殿内,静芬坐在凤座上,等着四人。闻见脚步声,端坐身子,微微一笑。见瑾嫔走在前头,接着是珍嫔与岑贵人、刘贵人。四人侧身蹲下,向静芬请安,她笑着让她们起身后,问:“今日怎么像是约好的,四位妹妹竟然一同进来?” 刘希芸未来得及坐下,立在哪儿,笑着道:“回娘娘,并未约好,只是碰巧在坤宁宫门口遇见。”静芬微微颔首,看着钰雅,道:“瑾嫔穿的有些单薄,虽说天气还不太冷,早晚还是要穿厚点,当心受了风寒。” 钰雅闻言起身,福了福身,道:“多谢娘娘体贴关怀,嫔妾身子较丰盈,素来不怕寒,便就比别人少穿了一件。不过,既然娘娘开了金口,嫔妾明日便多加一件,不让娘娘担心。”静芬抿着嘴,微微一笑。 刘希芸笑着道:“嫔妾看瑾嫔的身子确实较他人更丰盈,瑾嫔素日里定是爱吃一些猪肘子之类的吧!瑾嫔的皮肤甚好,定是吃这些给补得吧!”她一面笑着一面打趣道。 钰雅低头,略笑了笑,未语。钰舒瞪着刘希芸,心中为钰雅抱不平,冷笑着道:“姐姐确实身子有些圆润,不似刘贵人骨感。不过这圆润有圆润的美,想那杨贵妃珠圆玉润,得了唐明堂多年的宠爱,整个大唐人人效仿,可见这圆润也是另一种美!”说完看了钰雅一眼,见她还低头,心中有些心疼。 嫣然笑着道:“嫔妾觉得珍嫔说的很是在理,不管圆润还是苗条,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心,皇上说好便是最好的!”刘贵人蠕动了几下嘴唇,静芬道:“好了,不要扯远了,不过是过来问个安,怎么越说气氛越紧张了。” 刘希芸笑着道:“娘娘,嫔妾不过随口说说,哪里就气氛紧张了?”静芬道:“刘贵人这张嘴,真是不饶人。哪天被召去侍寝,本宫倒是要瞧瞧,你还敢不敢在皇上面前如此话多。”说着瞟了一眼钰舒,又笑着看着刘希芸。 刘希芸脸颊红晕,嗔道:“娘娘!”静芬略笑了笑。刘希芸又道:“在皇上面前,嫔妾自然是不敢多话的。嫔妾还是在四月初一殿选时,见过皇上一面。都快忘了皇上长什么样了!”几人闻言皆是呵呵一笑。只有钰雅还低着头,不曾发笑。钰舒见她双手紧紧捻着锦帕,低眉垂眼看着地面,似是对刘希芸方才的话耿耿于怀。 静芬道:“莫说刘贵人你数月不曾见皇上,就连本宫这皇后也是多日不见皇上。皇上他日理万机,国事繁忙,每日还要去颐和园向老佛爷请安,自然没有多余的时间见几位妹妹,你们就耐心等候,都在宫里住着,早晚都会见到的。” 刘希芸笑着道:“娘娘这话不适合珍嫔。”众人皆看向她,钰舒心中冷笑了一声,只听她道:“珍嫔一入宫便得皇上日夜相伴,从此便是专宠。此情此景,嫔妾是做梦都未曾想过的。偏偏宫里就有这么位美人儿,惹得皇上日夜思念,更是皇上心尖上的。”她一面说一面笑。 嫣然笑着道:“刘贵人此言差矣!”刘希芸挑眉看着她,嫣然又道:“贵人可知,皇上已经三日未去景仁宫,也未曾召见珍嫔。可见,珍嫔并不是像贵人所言,得了皇上的专宠。嫔妾觉得皇上只不过是瞧着珍嫔新鲜,这日子一长,新鲜劲一过,其实呀,都一样。”钰舒回头看了嫣然一眼,微微一笑。嫣然会意,抿嘴一笑。 刘希芸笑着道:“这就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静芬略笑了笑道:“好了,今日也说了许久了,妹妹们都散了吧,本宫还要去颐和园向老佛爷请安!”四人闻言皆起身,跪安。 退出坤宁殿时,钰舒看了钰雅一眼,见她低头走在前面,喊道:“姐姐等等我!”追了上去,道:“姐姐休要理那刘希芸,她只会胡说!”说着执起钰雅的手,笑着道:“我的姐姐是最可爱,最漂亮的!我看她,是嫉妒你皮肤好!”钰雅抬头略笑了笑,低声的道:“妹妹,我没事,你放心。”说完挣开钰舒的手,道;“我乏了,想先回去,就不陪你逛御花园了。”说着便走开了,钰舒还未来得及挽留,便见她携着碧珠走了。 嫣然走上前,安慰钰舒,道:“舒尔不要太过于担心瑾嫔,这事必须要她自想开,不然谁劝也没用。刘希芸的话确实听着刺耳,若是我定也是受不了的。她如此嚣张,还不是仗着自己的父亲在太后面前得脸吗!”钰舒略笑了笑,和嫣然并肩走在甬道内,心中正担心钰雅,却见迎面走过来一名太监。 第三十九章 待人来、心悠哉 小太监见钰舒从坤宁殿出来,笑着迎上去,俯身跪下问安,道:“奴才乾清宫永福见过珍小主,岑小主!”钰舒听说是乾清宫的,便微笑的让他起来,问:“福公公是特意来找本宫吗?”永福微微抬头,笑着道:“皇上在养心殿等着小主!”钰舒微微颔首,看着嫣然,嫣然道:“快去吧,改日我们再逛御花园!”对钰舒福了福身,便转身往景阳宫走去。 钰舒让芊禾先回去,携着洛风,跟着永福,向养心殿走去。刚跨进养心殿,载湉便迎上前,执起她的手。她一面走一面嗔道:“不是说好三日后再见嘛!今日才第三日,你可是一国之君,怎可耍赖?”载湉抿嘴微笑,未语,牵着她往内殿走。洛风立在养心殿门外。 钰舒侧脸看着他,见他笑而不语,心中甚是好奇,突然听见内殿一人道:“臣参见珍小主!”连忙循着声音看过去,瞬间笑容绽开,唤道:“哥!”放开载湉,疾步走过去,问:“我说载湉怎么神神秘秘的,原来是哥哥要见我!哥哥几日不见,可好?家里亲人可好?额娘可好?阿玛可好?福嬷嬷可好?” 载湉笑道:“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让志凌先回答哪一个?”志凌抿嘴微笑,载湉又道:“我去正殿,将这留给你兄妹二人。舒尔尽管将自己心中如何思念家人的心情告诉你三哥!”钰舒对他微微一笑,载湉以笑还之,双手负在身后,走出内殿。 钰舒走到软塌边,微微提起旗装下摆,坐下,道:“哥哥快坐。”志凌颔首,坐下,笑道:“昨日皇上便告诉我,让我今日下朝后来养心殿等妹妹,我便回家告诉额娘,让她做些点心,好带给妹妹!”说着将手中的精心小食盒递给她,钰舒笑着接下,将食盒放在一侧,抬起双眼看着志凌,问:“哥哥可好?” 志凌道:“好,都好,家中人都很好,妹妹不用担心!”顿了顿,又道:“妹妹在宫中可好?入宫也有六七日了,额娘很是想念妹妹。” 钰舒笑答:“我挺好的,就是怀念家中的日子。大概是还未习惯宫中的生活,宫中毕竟不似家中那样随心所欲。载湉对我很好,我宫里的人也都也行。”她停了一下,凑近志凌,小声的道:“就是宫中的美人太多,一不小心就掉入她们的迷魂阵里。” 志凌笑道:“妹妹你冰雪聪明,什么样的迷魂阵定也迷不倒你。不过,还是要当心,尽量不要多与人计较。这是哥哥今日上朝前,额娘千叮咛万嘱咐你的话,一定要切记。”钰舒点点头,道:“知道,让额娘放心!” 志凌又问:“四妹在宫中如何?”钰舒叹了一口气,道:“聪明如哥哥,怎会不知道这宫中的女子,若是没有恩宠,还能怎样!”不禁又叹了一口气,道:“在宫中没有恩宠,她要怎么过!” 志凌笑道:“人各有命,这便是四妹命中注定的!你我再怎么担心忧愁,事已如此,只能盼着她在宫中过得舒心一些。你要多帮帮她,虽然不能要求你将皇上的爱分给她,至少你可以多陪她,让她不要那么孤单。” 钰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微微低着头,喃喃的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四姐她可能不会入宫,以她的性情定能寻一个良人,像长姐、二姐她们一样,过着寻常夫妻的平凡日子,总好过这宫中看似锦绣,却无比孤独的日子要强。” 志凌问:“此话怎讲?”钰舒道:“载湉他当初为了让我顺利入宫,便让宁小生提前在户部和内务府打点,说若是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名字出现,不用审核直接通过。就这样,我与四姐都入宫了。”顿了顿又道:“殿选那日,载湉为了确保我入选,又故对江西巡抚家的女儿青睐。所以老佛爷便做主将江西巡抚家的落选,其他三人也就是我们全部入选。” 志凌微微颔首,道:“原来如此,我就一直在纳罕,为何皇上明明和妹妹你一见钟情,却还要将四妹召入宫中,原来这一切又是太后的主意。”说完他又小声的道:“妹妹,你可要当心老佛爷,千万不要忤逆她。”说着侧头看了一眼外殿,见载湉坐那儿,低头看公文,又回过头,小声的道:“虽然皇上亲政,不过很多事情,还是老佛爷从中把控,皇上他并无真正的掌控大权,一些朝中大事还需老佛爷首肯,才能盖上国玺。所以妹妹你切记,无论她如何,你都不能和她唱反调!” 钰舒努了努嘴,不屑的道:“就是因为她,这大清朝才会覆灭,哥哥,若是你知道,你们辛辛苦苦经营的朝廷,会在若干年后被毁,你定也会和我一样痛恨她。” 志凌小声的呵斥道:“这话在家说可以,这里是皇宫,还是皇上的寝宫。皇上再爱你宠你,这话你也不能当他面说,知道吗?” 钰舒抿着嘴,叹了一口气,微微蹙眉,小声的道:“知道了!”静了片刻,钰舒微微转身,看向志凌,笑着问:“如今家中只剩哥哥一人未婚,哥哥打算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等哥哥成亲的时候,我定会亲自去参加婚礼。像嫂子好好的说说哥哥小时候顽皮的事迹,让她好好管管你。那时我也放心了,心中的牵挂便也算结束了。” 志凌道:“怎么哥哥若是成亲,你便不再牵挂我了!那我情愿不成亲,让妹妹你一直记挂着我。”钰舒微微一笑,道:“就怕阿玛和额娘不同意,还有人家姑娘也不会同意。” 志凌打趣道:“说的跟真的,好像已经有这个人似的。”正说话间,听见外殿宁小生来报,恭亲王奕欣求见。载湉颔首,示意宁小生将内殿门合上。宁小生上前对钰舒打了个千儿,将门关上。 恭亲王请过安,垂手立在殿中,载湉起身,笑着道:“六皇叔,特意来找朕,可是有什么话要单独向朕说?”说话间,小泉子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恭亲王的身后,载湉道:“六皇叔请坐。”恭亲王略微侧头看了一眼,坐了下去。双手抱拳道:“臣想请皇上做主!” 载湉走回龙椅边,坐下,问:“六皇叔要朕做什么?”恭亲王笑道:“是臣的女儿翎儿,臣想请皇上给她指婚。”载湉微微点了点头,道:“翎儿确实也到了适婚年纪,她有中意的人了?”恭亲王笑了笑,道:“正是,翎儿中意的人是珍小主的哥哥,仪制清吏司他他拉志凌。” 载湉侧脸看了一眼内殿的门,微微点了点头,问:“翎儿是见过志凌吗?” 恭亲王笑道:“翎儿的性子皇上您又不是不知,从小便如男孩,仗着会点三脚猫工夫,整日往府外跑,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着早点把她给嫁了,好让她婆家管束,臣和她额娘倒乐的清净。” 载湉打趣道:“六皇叔这是要将烫手山芋丢给翎儿未来夫婿啊!”恭亲王呵呵一笑,载湉笑道:“容朕好好想想,等朕问问仪制清吏司,毕竟是将翎儿嫁给他,若是他不愿,那翎儿嫁给他,朕也不放心。” 恭亲王道:“那便请皇上多多费心。”说着便起身,行礼,谢恩。载湉微微颔首,恭亲王退出养心殿。 钰舒看着志凌,见他垂眉低眼,笑问:“哥哥的姻缘来了,这个翎儿,会不会就是我们认识的翎儿,她点名道姓的要你,定是之前见过你的。名字叫翎儿,还喜欢往外跑,说不定她就是我们认识的那个翎儿。” 志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微微蹙眉,道:“我不过与她有过两面之缘,说过两句话,她就看上我了,实在荒谬。此等女子,若是娶回家,不知是何种景象?” 钰舒微微一笑,道:“这说明我哥哥优秀啊,在舒尔的心里,哥哥可一直都是人见人家的,若我是别家女子看见哥哥,也定会被哥哥吸引。”志凌抿着嘴,笑了笑。 内殿门被打开,载湉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的走进来,一面走一面笑着问:“兄妹二人聊了许久,怎么样,舒尔思念亲人的心,可有抒发?”志凌连忙起身,垂手立在一侧。钰舒笑道:“多谢皇上的善解人意!”接着又问:“刚才恭亲王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那个翎儿是......?” 载湉转身,看向志凌,问:“我进来正是想问问志凌的意思?六皇叔说翎儿见过志凌,可有此事?”志凌笑道:“此前确实见过一个名唤翎儿的女子,只是不知此女子是不是恭亲王的千金。不过,那女子臣也只是有过两面之缘,不甚了解,更谈不上与她有姻缘之事。” 载湉点点头,上前两步,坐到软塌上,道:“我知道志凌的意思了,我会找个机会,委婉的拒绝六皇叔。”志凌俯首抱拳,道:“多谢皇上!”载湉又问:“志凌可是有中意的人,若是有,定要告诉我,我会成全你们。”志凌低眉垂眼,看着地面,略笑了笑,道:“臣喜欢的女子,都在话本里,现实中并未有此人。”载湉闻言笑了笑。 钰舒看着志凌,道:“哥哥有喜欢的女子,为何我不知?”志凌抬头看着她,打趣道:“妹妹一心只有皇上,哪里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钰舒努了努嘴,未语。 载湉笑道:“这话我爱听。”又问:“志凌午膳就在养心殿用吧,就我们三人吃顿家常饭。”志凌微笑点头。用过午膳,他便出宫去了,钰舒也回了景仁宫。 第四十章 翎格格、逼婚 那日,志凌委婉拒婚后,载湉便在适当的时机召恭亲王至御书房,将志凌的意思委婉的转达。谁知恭亲王竟然笑着说,他的女儿在家拼死拼活的立誓,此生非志凌不嫁,若是志凌此时不愿意娶她,那就等到他愿意娶的那天为止。恭亲王无奈,再次请皇上在从中帮忙说道说道,还让皇上请珍嫔帮帮忙。 载湉无奈,只好将此事告知钰舒。钰舒也很无奈,她清楚哥哥的性子,若是他不喜欢的,强塞给他,势必难得他心。婚姻生活便也不会如意,不仅苦了哥哥也害了翎儿。 这日,钰舒和嫣然走在御花园中,一面走一面说笑。却见迎面走过来一位旗装女子,钰舒定眼一看,微笑上前迎了两步,女子侧身蹲下,道:“翎儿见过珍小主!”钰舒连忙上前搀扶她,笑道:“原来翎儿真是恭亲王的千金!” 翎儿起身,看着钰舒,笑道:“之前隐瞒身份,实属无奈,还望珍小主海涵,莫要怪罪翎儿。”钰舒笑道:“怎会怪罪!”看着她问:“翎儿今日进宫可是特意来找我?” 翎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那日阿玛回府告诉我,小主的哥哥不愿娶我。我便寻死腻活,最后阿玛无奈又来求皇上指婚。可是皇上为了顾及小主哥哥的心意,却不愿直接下旨。所以我便入宫求小主,请小主帮帮我!”说着便跪在地下。钰舒连忙让洛风和芊禾将她扶起,道:“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我实话告诉你,哥哥他性子孤僻。你若是嫁给他,将来说不定还会后悔。他对男女之事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自小到大,见过的名家闺秀不在其数,可也不见他对哪家的姑娘上过心。”顿了顿又道:“我担心强行将你嫁给他,只怕到时会耽误了你。” 翎儿连忙道:“我不怕他耽误我,也不管他心里有没有我。只要让我守着他,每日见到他便好。” 钰舒看着她,略笑了笑,不知该作何回答。嫣然上前一步,笑着道:“我觉得翎格格应该找珍嫔的哥哥亲自问问,问问他到底为何不答应娶你,问明缘由,总比不知所以然要好。” 翎儿略想了一下,俏皮一笑道:“嗯,这位小主说的对,走!”说着便拉着钰舒要走,钰舒连忙问:“去哪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嫣然,嫣然点了点头,跟了上去。翎儿拉着钰舒走到乾清宫门口,三人立在门口,翎儿不停的对乾清宫内张望。 钰舒拉了拉她的衣襟,问:“翎儿,你带我们来这里干嘛?前朝大臣都已经散了,皇上说不定在养心殿呢!”翎儿笑着道:“我不找皇上,我是在这等你那高傲的哥哥。”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钰舒问:“等我哥哥干嘛?”翎儿回过头,神秘兮兮的道:“待会你就知道了!”过了半晌,见志凌从里面走了出来,翎儿迎了上去。志凌瞟了一眼门外立的几人,俯首抱拳问安。嫣然对她微微笑了笑,抬眼看着他,见他英姿风发相貌堂堂,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见他抬头,连忙将目光移向别处。志凌立身,看着翎儿问:“翎格格找珍小主过来,若还是说嫁娶之事,还是免开尊口吧,志凌心不在此,一心只在朝廷。” 钰舒小声的嗔道:“三哥!”志凌看了她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翎儿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但是,你可还记得,当时珍嫔在家不开心的时候,你邀请我与岳姐姐去府上作客,帮珍嫔排忧解难。你为了表达谢意,当时说:感谢二人今日作陪,若是他日有需要,在下定当竭力相助。”说完看着志凌,笑着问:“不知仪制清吏司是否要失信于人呢?” 志凌哑口无言,回想当日,自己确实有说过此类的话,略笑了笑,道:“格格所言确实属实!” 翎儿笑着道:“那么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我想要嫁给你,请你履行你的诺言。”钰舒傻眼了,看着志凌,见他含着略微有些苦涩的笑容,自己的心里一阵酸痛。翎儿这是在逼他,以哥哥的为人,定也会履行承诺。 钰舒上前两步,执起翎儿的手,笑着道:“翎儿,这里是乾清宫,人多口杂,要不去我宫里坐坐吧,这事我们再从长计议。”翎儿回头,看着她,道:“这事不能等,今日,此刻,我便要等到答案。” 嫣然见状,上前一步,笑着道:“翎格格的性子甚是可爱,知道的,是你对仪制清吏司的情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来抢婚呢!”她打趣的说道。谁知翎儿不吃这一套,看着嫣然,道:“本格格想要的,从来未失过手。”嫣然笑道:“可是格格,这强扭的瓜不甜。若是如了格格的意,将来夫妻不睦,这受委屈的还不是格格你自己。” 翎儿冷笑道:“睦不睦的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干他人何事!”钰舒拉着她,道:“婚姻大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决定的,还是再商量商量吧!”她一把甩开钰舒的手,提高声音道:“有什么好商量的!婚姻不过是你情我愿,如今我喜欢他,我便要得到他。”志凌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想要去扶钰舒,见嫣然和芊禾扶住她,便立在原地。 钰舒站稳身子,冷笑一声,道:“格格说的没错,婚姻确实是你情我愿。可如今本宫的哥哥并不情愿娶你,你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翎儿冷笑道:“我请求的人是他,又不是珍嫔你,情不情愿也要他说了算。”一面说一面指着志凌。过了半晌,乾清门旁安静了一会。志凌看着翎儿,冷冷的道:“既然翎格格如此抬举在下,那在下便顺了格格的心意,履行当日的诺言。但是,请格格知晓,在下可以答应娶你,但绝不会答应和你琴瑟和鸣。婚后生活不如意,也请格格好自为之,这只是为报当日格格替妹妹解忧的恩情。”说完他对钰舒和嫣然俯首跪安。 钰舒轻轻的唤了一声:“哥”他未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钰舒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无尽的酸楚。哥哥,都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翎儿微微一笑,看着志凌的背影,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娶我的!”钰舒冷漠的看了翎儿一眼,嫣然瞥了她一眼,看向钰舒,道:“舒尔,我们回宫吧!”钰舒点点头,两人转身,正要走。 翎儿转身,笑着道:“舒尔,我很快便是你的嫂子了!”钰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问:“这样有意思吗?你真的开心吗?如果你心里真的爱他,你见他如此为难,你不心痛吗?” 翎儿上前两步,笑着道:“这种痛只是短暂的,等我和他成亲后,我相信他会改变的!”钰舒苦笑了一下,道:“那么祝你好运!”说完转身,和嫣然并肩走在甬道内。翎儿对她努了努嘴,转身,向西华门走去。 嫣然看了钰舒一眼,一面走一面道:“舒尔,我瞧你哥心中甚是憋屈,他看上去对这个翎格格毫无心意。这个翎格格真是厚颜无耻,这样的人嫁入你家,你哥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都怪我!若不是因为我,哥哥也不会招惹到她,今日也不会陷入这两难之地。可惜我却帮不了他,从小到大,都是哥哥在护我。如今他有难,我却无能为力。方才见他为难的样子,我的心如刀绞。” 嫣然道:“你也不要太自责了,我见你哥哥答应她,也只是为了履行承诺。你要相信你哥哥,他既然敢答应,就一定会有对策。这翎格格再嚣张,日后过起日子来,还不是要处处看你哥哥的眼色,毕竟女子以夫为天。今日她以为是她得到你哥,其实她这样才是真真的失去他了。” 钰舒苦笑着道:“就怕这样的女子嫁入我家,我额娘都要跟着遭罪。哥哥每日在衙门里办公,大不了不见她,可是额娘日日都要和她相处,我瞧翎格格的性子也是个倔强任性的。说不定把我哥哥的后院都给掀翻了,哥哥和额娘的日子恐怕以后不好过了。”嫣然叹了一口气,心里甚是替志凌惋惜,如此美好的男子,怎就没有个好姻缘! 志凌出了宫门,见石头牵着马,等在宫门口,他疾步过去,从石头手中接过缰绳,石头笑着问:“少爷,是要回府吗?”志凌未语,一跃而上,双腿夹了一下马肚,“驾”马儿奔起来,石头在后面追了几步,叫道:“少爷!”见志凌走远了,他才开始往回走。 志凌一路狂奔,穿过热闹的大街,来到河边,拉紧缰绳,停了下来。他跳下马,将马儿拴在树上,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水中,又捡起一块石头,再次扔向水中。 “小兄弟,为何一直向水中丢石子?若是砸中鱼儿可怎么办?”志凌循着声音看过去,一位约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立在身侧。他起身抱拳施礼,道:“请问先生是?” 男子笑着道:“鄙人文廷式!”志凌眼中甚是惊讶,笑着问道:“你可是他他拉钰舒幼年的恩师?”文廷式笑着道:“鄙人真是当今珍嫔与瑾嫔幼年的老师。” 志凌闻言连忙向他问好,笑着说钰舒经常在自己面前提起他,又询问他为何进京,他说自己是来准备明年殿试的。志凌便请他回府暂住,将今日的不愉快抛诸脑后。 第四十一章 有你、真好 钰雅午睡醒来,感觉精神不错,见天色还早,又想到进宫后,自己还未去过景仁宫。便携了碧珠,欲去景仁宫和钰舒说会话。主仆二人并肩走在甬道内,碧珠看了一眼钰雅,问道:“小主,你不是说去景仁宫怕看见皇上吗?为何今日突然想去找珍小主呢?” 钰雅略笑了笑,道:“如今皇上并不是每日都去景仁宫,本宫瞧皇上已有三日未去景仁宫了,想来今日也不会去。过去陪陪舒尔,不然以她的性子定会觉得孤单。以前在家中,她除了在房中练字作画,大部门时间都是和兄妹们打闹。如今突然将她关在宫里,又有各种规矩礼仪摆在面前,只怕她快要闷坏了。”两人一面缓缓向景仁宫走,一面打趣说笑。 碧珠道:“珍小主自小性子便野,哪像个闺秀,不像小主你贤淑。”钰雅冲她笑了笑,道:“这样的野性子不知得了多少宠爱,阿玛、夫人还有几个哥哥,家中哪个人不喜欢舒尔,就连伯父一家都对她向来溺爱。本宫与五妹小时候的事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到伯父家,她才四岁,伯父甚是喜爱她,每日都要抱一抱她,伯母也是对她言听计从。”说着钰雅摇头笑了笑。 碧珠向钰雅靠了靠,环住钰雅的手臂,道:“奴婢觉得还是小姐好!”钰雅抚着她的手,看着她,微微一笑。两人走在甬道转角,眼看着景仁宫就在眼前,却见皇上的御辇停在景仁门。钰雅便放慢脚步,见皇上从御辇上走下来,进了景仁宫。 碧珠连忙看着钰雅,小心翼翼的问:“小主,我们还去景仁宫吗?”钰雅停下脚步,苦笑了一下,道:“五妹已经有人陪了,本宫再去,岂不自讨无趣。”说着便转身,道:“回去吧!”碧珠点了点头,搀着她回了永和宫。 钰舒半躺在贵妃榻上,手拿书本,正看着起劲,忽然听见高万枝高呼“皇上驾到!”便起身,欲去门口迎接。又想了一下,微微一笑,将书本合上,躺回榻上,半眯着眼睛。载湉进来先是环顾一圈殿内,见她躺在榻上,似是睡着了,便悄悄的走了过去。将她放在身旁的书本轻轻的拿起,放到一边。坐到榻边,凝视着她,见她睫毛不停的颤动。他抿嘴微微一笑,俯身,在她的额间亲了一下。 看着她,笑道:“再不醒来,我可要......”说着身体贴近她,她连忙睁开眼睛,双手推着他,笑道:“好了,好了,饶了我吧!”他笑了笑,端坐身子,伸出手,在她额间弹了一下,道:“调皮!”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我这不是看你工作了一天累嘛!给你增加一点生活小情趣!”说着便坐了起来,又问:“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吃过晚膳再过来呢!”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他向她身边挪了一点,双目深情凝视着她,喃喃的道:“我想过来陪你一起用晚膳。”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打趣道:“我怕来晚了,你又独自一人坐在廊上赏月,如今这天气越来越冷,你这小丫头又不会照顾自己。我若不来,你受寒了,心痛的还不是我。为了不让我自己心痛,所以我就提前来了。”钰舒心中一暖,忍不住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背上,喃喃的道:“载湉,有你真好!” 他微微抬头,将自己的脑袋搭在她的额上,攥着她的手。过了半晌,他问道:“舒尔,你知道今天初几吗?”她道:“不知道,初几呢?”他侧脸斜眼看着她,笑道:“初七!”她笑道:“是我们相遇的日子。”他又道:“方才在御书房,听六皇叔说起翎儿与志凌的大喜之日,便想起今日是初七,六皇叔刚走,我就过来了。” 钰舒道:“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都忘记了!”说着松开双手。他转身,嗔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将她揽入怀里,又道:“还记得去年七夕我们相遇的那日,你穿着男装,我定眼一看,心想这是谁家的闺秀,竟女扮男装,实在有趣,定要认识认识。见你走上马车,小模样甚是俊俏。那个时候,我就看上你了,回宫我便让小宁子去查你是哪家的姑娘,知道你是侍郎府的千金,我兴奋的一夜未眠。” 她笑道:“那日你从马车里掀起纱帘,我被你的英气吸引,便牵着芊禾上了你的马车,你是除了哥哥外,我见过最帅气的一位。”一面说着一面微微起身,抬头看着他笑。 他喃喃道:“幸而那日我偷偷溜出宫,不然此生可能就会错过你。”她道:“若是没有那日相遇,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们这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七夕相遇只不过是命运给你我的感情路,增添一些色彩罢了。”他微微一笑,将她往怀里拢了拢。 静了片刻,她道:“今日既是初七,那我们约会吧!”他笑道:“要如何约呢?”她坐起,微笑看着他,双手抱拳道:“小弟陈舒,今夜特邀艾公子御花园一聚,不知艾公子能否赏脸赴约。” 他起身,一手负前,一手背后,走了几步,复又转身,看着她,笑道:“既是陈公子相邀,在下定会赏脸。”顿了顿又道:“不知陈公子今夜能否带上你的心上人,好让在下见上一见,在下倒要看看,是谁将我这知音、良友的心给占了。” 她起身,上前一步,道:“艾公子且等着看吧,我这心上人,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惊才风逸,玉树临风,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他缓缓向前两步,双眼炙热,喃喃的道:“在你心里,我真如你所说么?” 她点头,道:“这些只是你的外表,你洁身自好,一尘不染,又侠肝义胆,似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又似一位高雅脱俗的谦谦君子,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慕!” 他笑逐颜开,迫不及待的将她揽入怀里,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如此完美,这是我十九年以来听到最舒心的话。舒尔,你好像是上天派来的,无论我在朝堂上遇见如何不开心的事,一见到你,便如卸下重负,郁结一下便散开。”她闻言俏皮一笑。 他松开双手,她立在面前。两两相望,四目相对,久久凝视。她双眸含意,他双眼含情。她嫣然一笑,他嘴角上扬。他微微低头,她轻轻闭眼。他心跳加速,她小鹿乱撞。他期待这一刻,她享受这一刻。她忽然睁开眼睛,笑道:“天还未黑,约会时间还未到。”笑着跑向殿外。他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她已跑开。心中甚是郁闷,努了努嘴,走到榻边,躺下。 不知不觉他竟在榻上睡着了,醒来天已黑,见她坐在书桌前,问道:“舒尔怎么不叫我,现在什么时辰?”她放下手中的笔,道:“七点半!”起身,走到榻边,问:“饿了吧?快起来,我们去吃饭!”说着便执起他的手,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洛风见皇上醒来,便退出殿,吩咐厨房上晚膳。吃过晚膳,他问:“可以开始约会了吗?”她点点头莞尔一笑,起身,执起他的手,向殿外走去。两人走在甬道内,小宁子、高万枝等人悄悄跟在身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小声的问道:“我们可以甩开他们吗?约会有这么多观众多尴尬呀!”他回头看了一眼,笑道:“这有何难?” 停下脚步,转身道:“小宁子,你们守在这里,不用跟过来,朕与珍嫔就在御花园,不会有事的。”小宁子道:“皇上,这奴才不放心!”载湉笑道:“有何不放心,朕会照顾好自己和舒尔的,你们就待在这,不许跟着,谁要再跟着朕,便罚谁去东北三所过夜。”小宁子笑了笑,道:“奴才遵旨!” 载湉转身牵着钰舒,向御花园走去。钰舒见甬道内宫人们一会来一个,一会又跪着一个,甚是扰乱二人世界,道:“这宫里的人真是太多了,见到你都要过来下跪请安,简直没法约会了,还是回景仁宫吧!”说着便转身要往回走。 载湉拉住她,道:“我带你去一个无人的地方,走。”说着便拉着她跑起来,也不管甬道内有没有宫人,两人一直跑,最后停在雨花阁台阶前,钰舒抬头看着高塔,问:“雨花阁?这是哪里?” 他拉着她上了台阶,道:“这里很少有人过来,我小时候每次受了委屈,无处发泄,便一个人躲在这里。”一面说一面牵着她走了进去,她看着各种佛像,原来是个佛堂,停下脚步,纳罕道:“哪有人约会来佛祖之地,若是佛祖怪罪下来,定要惩罚你我。”说着便要走,他连忙拉住她,道:“我带你去上面。” 她跟着他来到塔顶,立在塔顶,俯视紫禁城,一览众山小,忽觉视野开阔,心中甚是舒爽。她问:“你小时候便是躲在这里偷偷的哭吗?”他背靠栏杆,苦笑一下,道:“此地无人,不管我是偷笑还是偷哭,都不会有人知晓。”她笑道:“确实无人知晓,但是佛祖们却知道。”他笑道:“所以佛祖就派你过来给我排忧解难啊!” 她嫣然一笑,道:“不过此地确实是个可以大哭的好地方,若是我以后不开心,也来这里偷偷的哭。”他道:“只要有我在,你哪有哭的日子。”她笑了笑,看向远方。偶然的相遇,谱写悦耳的前奏,甜蜜的约会,奏响动听的歌曲,含情的双眸,推向幸福的高潮,真挚的誓言,拉开相伴一生的序幕。 第四十二章 朕命你与我白首 载湉背靠栏杆凝视着她,半晌,他悄悄走到她的背后,将她搂在怀里,低声细语道:“舒尔,我对你一见钟情,你的出现,让我的生命从此变得有意义。我对你一诺相许,因为你是我岁月里最绚烂的一道风景。我一直想告诉你,无论时光多远,无论未来怎样千变万化,我只想你陪在我的身边。希望我们能像初遇时那样彼此爱慕,从青丝到白发,直到生命的尽头。” 听着他在自己的耳边表达感情,钰舒的心里从暖暖到激动,转身面向他,脸颊有些红晕,微微抬头,看着他,半晌,喃喃道:“我没有过多的华丽言词,只有一句肺腑之言,那便是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将你放在心里,你在这宫里,我便也在这陪你,这就是我对你海枯石烂不变心的承诺。”她一面说一面抚着心口,双眸凝视着他。 他微微一笑,看着她白嫩光滑有些晕红的脸颊,不画而翠的眉毛,不点而红的丹唇,不禁涌出一股想要立即亲吻她的冲动。他低下头,将唇凑上去。她顿时觉得一股燥热,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想要避开却发现被他紧紧圈住,还未来得及开口,他的唇竟已贴上来。她怔怔的闭上双眼,他的吻充满柔情,浅浅的、细细的,她忍不住环上他的腰,享受他的片片情意。她的回应让他陶醉,紧紧的拥着她。周围一片宁静,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钰雅因晚膳吃的较多,携碧珠出来散步,正巧走在雨花阁不远处的甬道内。见雨花阁楼顶有人,正相拥缠绵,连忙低下头。碧珠睁大双眼,惊讶的指着两人道:“小姐,那不是皇上吗!”钰雅抬头看过去,确实是皇上。碧珠放下手,看着钰雅,问:“那女子是?” 钰雅苦笑了一下,道:“还能是谁呢!你瞧她的身形不就知道了。晚膳前才见皇上去的景仁宫,敢在宫中如此放肆的,恐怕也只有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五妹了。”说着低头看了一眼碧珠,道:“走吧,我乏了,想回去休息了。”碧珠点了点头,搀着她转身走开。钰雅的心中一阵苦楚,不禁冷笑:原来五妹如此得皇上恩宠,她的手段甚是高明,入宫还不到一个月,就将皇上的心牢牢拴住,让皇上对这宫中嫔妃视若无睹,唯独临幸她一人。她抬头看着夜空,希望妹妹你能‘百日红’。 许久,在宁静的月光下,雨花阁的两人从甜蜜热吻中醒来。她含着羞涩的双眼,微微低头。他嘴角微微上扬,喃喃的道:“知我意,感君怜,此情须问天!”钰舒微微一笑,道:“愿得一人心,生死不分离。” 载湉纳罕,问:“生死不分离?为何要说的如此凄惨,你我如今已是夫妻,只会是白首,为何你要说‘生死’?”钰舒略笑了笑,道:“‘生死’与‘白首’岂不是相同!”说着抬起头看着他。 他摇了摇头,笑道:“朕命令你,只许你与我‘白首’。我要看着你头发花白,牙齿掉光,等我们老去,我还要牵着你的手再去一次祈愿河畔。那儿有我们美好的相遇。还有,我们还未去向牛郎织女二星还愿呢!他们可帮我们牵了红线的,如今我们幸福在一起,还是要多多感谢二星。” 钰舒笑道:“那为何要等到头发花白再去呢,明年七夕我们便去。”载湉点头道:“好,明年七夕,我们一起。”钰舒道:“走吧,该回去睡觉了。明早皇上您还要上班呢!”说着执起他的手,牵着他向楼下走去。 这边小宁子和高万枝见皇上与珍嫔迟迟未归,心中不放心。也顾不了龙颜大怒,几人小跑冲向御花园。在御花园转了一圈,并未见到他们,急的满皇宫找,又不敢将皇上他们失踪的消息放出去,只能悄悄的找。高万枝问:“宁公公,你跟皇上多年,你觉得皇上与小主到底会去哪儿?” 小宁子此刻也是一头雾水,哪里能一时想起,只是摇头叹气。两人简单说了几句又开始找起来,一面找一面小声的叫:“皇上,小主,你们在哪儿?”高万枝拍了拍他,指着前面过来的皇上和珍嫔,笑着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小宁子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皇上他们手牵手走过来,两人连忙小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将钰舒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载湉问道:“小宁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小宁子欲哭无泪,笑道:“皇上,小主,奴才总算找到你们了。奴才们见皇上与小主许久未归,便去御花园找,到了御花园,却不见皇上与小主。奴才的胆差点被吓破了,又不敢大肆宣扬,只能和高公公悄悄的找。”一面说着一面似是想哭。 钰舒听了呵呵大笑,载湉略笑了一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道:“在宫中,朕与舒尔还能丢了不成。宁公公,你多虑了。”小宁子努了努嘴,起身,立在一侧。载湉又道:“好了,回景仁宫!”说着便牵着钰舒往前走,小宁子与高万枝走在二人身侧。高万枝瞟了一眼宁小生,偷笑了一下,宁小生瞪了他一眼。 载湉与钰舒梳洗完毕,殿内宫人皆已退去。钰舒躺在床上,载湉躺在榻上。钰舒侧身看着他,他也侧身看着她。他笑问:“干嘛看我?”她笑答:“你若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呢!”载湉笑道:“巧舌如簧!”钰舒笑道:“彼此彼此!”两人相视一笑。 静了一会,钰舒问:“三哥的婚事是否已经定了?他和你说过了吗?”载湉道:“是的,他与翎儿的日子快了。”顿了一下,问:“起初志凌并不愿娶翎儿,后来他又为何同意?”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因为哥哥曾经许下一个诺言,翎儿便抓住他的软肋,逼得哥哥非娶她不可。那日,我见哥哥心中为难,却又无能无力,恨不能自己娶了翎儿,为哥哥排忧解难。” 载湉笑道:“这这说的什么话,你一个女子要如何娶一个女子?”钰舒笑答:“艾公子可是忘了,我曾是陈公子呀!”载湉呵呵一笑。钰舒又道:“等哥哥成亲那日,你能陪我一起去参加婚礼吗?” 载湉微微一笑,道:“好!”钰舒笑道:“回答这么干脆!难道你工作不忙吗?皇上不用日理万机吗?和我一起去参加婚礼,不会耽误你的工作?”载湉笑道:“半日而已,算不得什么!再说很多的大事也不是我一人说了算,是要等太后首肯,我才能印章。” 闻言钰舒略停了一会,想到他这个皇上当的,定是十分憋屈。便将身子往床里挪了挪,看着他,拍了拍床,笑道:“过来!”载湉眯着眼,笑问:“你想好了?那我便过来了!”说着便起身,跑向床边。 钰舒道:“只是想躺在你的身边,这样彼此相拥,才有安全感。”载湉微微一笑,躺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里。她靠在他的胸口,微微抬头,抚摸他的脸,问:“这个皇上当的很不开心吗?”载湉苦笑了一下,微微蹙眉,道:“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钰舒抚平他微微蹙着的眉,道:“你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时不待人而已。不要不开心,若是你在前朝累了烦了,就来我这里发泄一下。我会是你最忠实的倾听者,亦是最支持你的粉丝。” 载湉低头看着她,纳罕道:“粉丝?”钰舒点了点头,笑道:“就是发自内心支持你的人。”载湉略笑了笑,道:“为何你说的话总是很奇怪,我竟有些不懂,难道这也是西洋老师教你的?” 钰舒笑道:“算是吧!”载湉拍了拍她,道:“夜深了,快睡吧!”钰舒道:“晚安!”载湉问:“这又是何意?”钰舒答道:“意思就是爱你,我爱你!”载湉微微一笑,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轻轻的道:“晚安!” 坤宁殿内,静芬坐在床上,看着翠元,问:“今夜皇上宿在养心殿吗?”翠元笑道:“娘娘您忘了,皇上每隔三日便要去景仁宫,今夜定是宿在景仁宫的。明日奴婢去将敬事房行房记录取来给您看看。” 静芬冷笑道:“有什么好看的,皇上不都是宿在景仁宫么!还能看出什么端倪吗?”叹了一口气,又道:“此等隆宠真是羡煞旁人,看来她与皇上是交了心的,只是可怜了这宫中其他嫔妃。皇上为了她,估计也不打算让嫔妃们雨露均沾。” 翠元道:“娘娘大可向老佛爷禀明此事。”静芬想了一下,道:“本宫瞧老佛爷在选秀当日,对珍嫔印象甚是不错,若是贸然将她与皇上之间的事,告诉老佛爷,说不定老佛爷还以为本宫从中挑拨呢!” 翠元问:“那要如何?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狐媚皇上吗?”静芬微微蹙眉,道:“明日本宫先去探探老佛爷口风,也是时候让众嫔妃去仪鸾殿请安了。老佛爷如今在颐和园,这紫禁城里的大小事,都要本宫看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本宫这皇后难辞其咎。”翠元微微颔首,扶着她躺下,放下罗帐,走向案几,“呼”的一下,熄灭寝殿内烛火。 第四十三章 仪鸾殿、迷雾阵 钰舒坐在轿辇内,目光注视着随轿辇来回晃动的纱帘。今日面见慈禧,心中有些忐忑,入宫后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她。她与珍妃之间一定有很深的过节,这种过节甚至超越婆媳之间宿敌的关系。如今自己成了珍妃,应该想个法子,试试看能不能扭转乾坤,让这个老佛爷不那么讨厌自己,或许能逃过一劫。 静芬领着众嫔妃进了仪鸾殿,笑着请安道:“臣妾向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慈禧坐在凤座上,微微颔首,笑道:“皇后平身!”静芬起身,走到她身旁。宫女何荣早已准备好座椅,扶她坐下。 四位嫔妃立在殿前,向慈禧行叩拜大礼,礼毕,慈禧缓缓道:“都起来吧,赐座!”众人微笑谢恩,起身,缓缓向两旁走去,端坐在椅上。慈禧挨个打量,先是看着钰雅,问:“这是瑾嫔?”钰雅连忙起身,上前一小步,跪下,俯首答道:“臣妾瑾嫔他他拉钰雅见过老佛爷,老佛爷吉祥!”慈禧笑道:“起来吧!”碧珠上前扶起钰雅,起身,后退一步,端坐在椅上。 慈禧目光停在钰舒身上,钰舒感觉她在打量自己,低头不敢看她,见她迟迟不叫自己,便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出神似的看着自己,便笑着唤了一声:“老佛爷!”慈禧拉回自己的思绪,见钰舒脸上灿烂的笑容,似是想起自己当年入宫时的场景,禁不住出了一会神,笑着道:“珍嫔你过来,让哀家瞧瞧!” 钰舒闻言甚是诧异,微微一笑,起身,走到她身边。跪下俯首道:“臣妾珍嫔他他拉钰舒参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慈禧笑着伸出手,道:“起身吧!”钰舒抬起头,见她伸着手,便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借着她的臂力起身,嫣然一笑道:“谢谢老佛爷!” 慈禧微微颔首,问道:“宫中生活可还习惯?”钰舒点点头道:“多谢老佛爷挂怀,宫中甚是不错,臣妾很是喜欢。”慈禧抚摸着她的手,笑道:“见到你们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模样,哀家便想起当年自己初入宫的场景,那时,哀家和你们差不多大,对这宫中也甚是好奇,也有些害怕。不过,后来渐渐地便喜欢上这里。” 闻言,钰舒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可怕,还挺慈祥的,便笑道:“老佛爷年轻的时候定是倾国倾城,当日殿选,臣妾初次见老佛爷,便被老佛爷白璧无瑕的容颜吸引。如今,老佛爷虽然年过半百,可臣妾瞧着,一点儿也不像,倒是像臣妾们的姐姐。”她笑着打趣道,回头看了一眼其他几名嫔妃,几人跟着呵呵一笑。 慈禧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手,道:“瞧你这小嘴真甜!”抬头看着她,又道:“难怪皇上对你流连忘返,听说自打你入宫,皇上每隔几天便宿在你宫里,可见你有多讨皇上欢心呀!”说着看了一眼静芬,静芬微微一笑,看向钰舒。 钰舒心中一惊,莫不是在指责自己独得专宠吧,这罪名可大可小,连忙蹲下身子,道:“老佛爷,臣妾与皇上只不过刚刚相遇,皇上正处于对臣妾的新鲜期。若是等这新鲜期一过,说不定呀,臣妾便要夜夜独枕孤眠!”她打趣说道。 慈禧笑道:“哀家知道,皇上年轻,见你机灵可爱,年岁尚小,便多疼你一点。你也别慌张,等你有个一男半女,皇上他自然会去宠幸其他嫔妃,总不至于让宫中其他妃子都空等着。”说着伸手扶起钰舒。 钰舒笑着嗔道:“老佛爷说什么,羞死人了!”说着便退回椅子边,坐下。慈禧见状哈哈大笑,抬手指着钰舒,看着众人,笑道:“瞧瞧她还害羞!”众人闻言皆捻着锦帕,抚嘴低头微微一笑。 钰舒略笑了笑,心中舒了一口气,这第一招算是成了。又抬头看向慈禧,见她还面带笑容,又道:“老佛爷笑起来真好看,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老佛爷往后可要每日笑一笑,便越来越年轻了。”说着看向对面的钰雅和刘贵人,又道:“说不定往后,老佛爷便和你我一样呐!”说完又看向慈禧。 慈禧笑道:“那不成老妖精了!”钰舒笑道:“那也是迷人的妖精!”闻言钰雅侧头看着钰舒,五妹怎么如此放肆,这样的话也敢当着老佛爷的面说,就不怕她老人家震怒吗?她正在担心钰舒,却听见慈禧哈哈大笑,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众人一起笑了笑。 笑声渐渐停了,殿中又恢复宁静。慈禧又看向刘希芸,问:“刘贵人,哀家瞧你今日打扮的甚是艳丽。”刘希芸连忙起身,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妾贵人刘希人参见老佛爷,老佛爷吉祥!”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慈禧,笑着道:“因为今日要见老佛爷,便早起精心打扮一番。” 慈禧略笑了笑,道:“哀家又不是皇上,你打扮的再花枝招展,也吸引不了哀家的心。”说完瞥了她一眼,又道:“起来吧!”刘希芸努了努嘴,起身,后退一步,坐下。她看着慈禧,心中甚是不悦,叹道:老佛爷您自己不也是打扮的花枝招展嘛! 慈禧又看向嫣然,见她微微低头,唤了一声:“岑贵人!”嫣然闻声连忙起身,跪下请安。慈禧让她起身,对着几人道:“坐了许久,哀家有些累,走,陪哀家去园子里走走。”说着看着钰舒,笑道:“珍嫔你来扶哀家。”钰舒微微一笑,起身上前,搀着她。慈禧又看了一眼静芬,静芬会意,微笑上前,搀扶着她。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慈禧,向殿外走去。钰雅、嫣然、刘希芸随后跟上。 慈禧一面走一面看了静芬一眼,道:“皇后与皇上近来相处的可好?”静芬略笑了笑,道:“多谢老佛爷关怀,臣妾与皇上还是老样子。”慈禧又道:“皇上如今年轻,做事难免有些冲动。你是他的皇后,要帮他看好他的后宫,莫让后宫乱了规矩,失了分寸。” 闻言钰舒心中一惊,此话虽是对皇后说的,可听上去话里话外都是在警醒自己。守好自己的本分,这句话说的不就是自己嘛!这个老太婆,明面上和自己亲近,心中大约不大喜欢自己,毕竟皇后才是她的亲信,看来阵营已经划分好了。见慈禧又看向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将自己心中的鼓,悄悄的收起来。 慈禧道:“若是你二人,一个能陪在皇上面前替他解闷,一个能帮他料理后宫诸多繁事。等将来你们再给皇上添个一男半女,让皇家枝繁叶茂,那也不枉哀家白疼你们一番。”静芬低头微笑。 钰舒略笑了笑,想起载湉曾在龙潭边说过‘一辈子只想和她在一起,时间只想留给她一人’,入宫后,他除了来景仁宫,其他的女人连提都没有提过。上次嫣然还打趣说:皇上连她是谁都不知。自从他大婚后,皇后的坤宁殿也未踏足过,见面也是寥寥,或是匆匆。她不禁感叹:这宫中的女子何其悲凉!即使是自己,如今深得皇上的恩宠,终也抵不过注定的夙命。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吧! 慈禧看她走在身边,未说话,便问道:“珍嫔在想什么?怎么一直未说话?”钰舒笑道:“臣妾在想,老佛爷一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孤单。若是老佛爷不嫌弃,臣妾往后便日日来叨扰,给老佛爷解闷。” 慈禧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有这份心,哀家甚是欣慰。不过,也不用你们日日过来请安,等哀家想见你们的时候,自会派人去知会你们。”钰舒点了点头,搀着她继续漫步。 刘希芸见钰舒甚得老佛爷欢心,心中羡慕嫉妒,扯了一下嫣然的衣襟,道:“你瞧瞧珍嫔,不仅能得皇上的心,还能得老佛爷的心。此等功力,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比的!”嫣然笑道:“这是珍嫔她机灵可爱,哪是我们这种愚笨的人可比的。” 刘希芸啐道:“岑贵人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她是机灵可爱,可我们也不是愚笨的。”顿了一下,打趣道:“若是你我都是那种愚笨之人,又如何入得了老佛爷的眼,我们可都是她老人家钦点的,岑贵人莫不是忘了?” 嫣然道:“我们只不过是来这宫中应景的,难道刘贵人还想得到皇上的专宠不成?”刘希芸冷笑一声,低声道:“专宠谁不想啊!”瞟了一眼嫣然,问道:“难道岑贵人不想?”嫣然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从未想过!”刘希芸努了努嘴,又道:“这话姐姐可不信,进了这宫里,便只有皇上这么一个男人。皇上他是你我的天,一心不在他身上,难道还要生出其他什么心思。” 嫣然笑道:“皇上的心里有人住着,你我为何非要去打扰呢!若是惹得皇上不快,恐怕往后在这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刘希芸冷笑道:“没出息!”嫣然看向她,微微一笑,道:“若是刘贵人有出息,大可主动去找皇上,看看皇上可愿将你放在心里。”刘希芸瞪了她一眼,复又笑道:“我见你日日都去景仁宫找珍嫔,定是以见珍嫔为借口,好和皇上来个偶遇,宫中谁人不知皇上隔三差五便会去景仁宫陪珍嫔。” 嫣然莞尔一笑,道:“是又怎样?刘贵人大可也来景仁宫,向珍嫔请安,顺便看看能不能偶遇皇上!”刘希望啐道:“我才不稀罕,若是皇上想起我,自会召幸。” 钰雅听着后面二人的对话,看着走在前面的钰舒,叹道:五妹她真是如两位贵人所言,即得皇上的专宠,又得老佛爷的喜爱。如此会左右逢源,以前在家中竟不知。 第四十四章 嫣然的化妆技术 刚用过午膳,钰舒本打算小憨一会,可殿外滴答滴答的雨声,吵的她没法入眠,索性起身。芊禾笑着问:“小姐这刚躺下怎么又起来了?可是被殿外的雨声吵的?”钰舒看了她一眼,道:“吵的睡不着,你陪我去找姐姐说会话吧!”说着便坐到梳妆台前,随意的照了几下镜子,洛风帮她梳着头发。她看着窗外的秋雨,道:“姐姐最不喜欢这样的雨天。” 洛风笑道:“奴婢瞧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让奴婢陪小主一起吧,奴婢怕芊禾一个人照顾不周,反而让小主淋雨了。等明日皇上过来,见不到健康的小主,定要责怪奴婢们伺候不周。” 钰舒笑道:“好,带着你便是了,知道你在宫中无聊。说的我跟三岁孩子似的,我有那么不会照顾自己吗?”透过镜子看着洛风。洛风微微一笑,将最后一朵红梅簪花插入她的发间,又看了看,道:“好了!” 三人撑着两把伞出了门,往永和宫走去。见永和宫的大门紧闭,洛风上前敲了几下,小太监从里面打开,见到钰舒,连忙下跪请安。钰舒问:“姐姐在吗?”小太监颔首,将她引了进去。 刚跨进正殿大门,就见钰雅坐在桌边,手捧绣品。见钰舒进来,抬头微微一笑,道:“妹妹来了!”说着起身迎上前,问:“妹妹可有淋到雨水?”钰舒拉着她坐下,道:“姐姐,我这么大人了,早就会照顾自己了,你就不要担心我了。” 钰雅笑道:“在我心中,妹妹还是小时候的调皮模样。”钰舒嫣然一笑,道:“姐姐为何日日都在永和宫中,不去找妹妹或者嫣然说说话呢!总是闷在宫中会憋坏的。” 钰雅笑道:“姐姐的身子又不虚弱,在屋内多待一会岂会憋坏!”停了一下,又道:“这宫中除了妹妹,也就嫣然愿与我多说两句,我也就不想出去。今日恰逢雨天,便在宫中绣起这些来,也就打发时间而已。平日天气晴好,我也会和碧珠去御花园走走。” 钰舒执起她的手,道:“姐姐若是无聊的时候,就去找我说话。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宫中,嫣然倒是有空便来找我,但是她每次过来也就说一小会的话,便要匆匆回去。” 钰雅道:“她是怕遇见皇上!”看了一眼钰舒,笑了笑,低声道:“妹妹,之前我和你说喜欢皇上,你可别介意。我不知你与皇上之间的情意如此之深,若是姐姐知道,定不会入宫的。”说着笑了笑,又道:“其实我也害怕去景仁宫看到皇上。” 钰舒道:“姐姐说的哪里话,皇上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你当然可以喜欢皇上,他本就是你我共同的夫君,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而疏远皇上。”看着桌上的绣品,叹道:“嫣然不愿见皇上,那是因为她的心不在这里,她对皇上也没有幻想。可是你不一样,你的心里是有皇上的,就应该为了自己去争取,那怕皇上他从不主动找你,你也应该去搏一下。” 钰雅缩回自己的手,笑道:“妹妹的心意姐姐领了,这事还是以后再说吧!如今瞧皇上对你的心意,只怕无人能插进去。若是皇上有心,定不会薄待宫中其他姐妹。”钰舒略笑了笑,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问:“我们去嫣然的宫里坐会好不好?” 钰雅看着门外,笑道:“外面在下雨呢!要不等雨停了吧!妹妹还是先在这坐一会,这个时辰恐怕岑贵人还在午休,若是此时过去反而扰了她的清梦。”钰舒点点头,起身,在殿内转悠,见殿内设施甚是简单,不似自己的景仁宫,便无心的问:“姐姐这里是不是太过于简单,这哪里像一个皇妃住的地方?” 钰雅冷笑一声,回头看着钰舒,道:“你当宫中人人都似你一样,有皇上亲自督办修葺,自然什么好的都送去你宫里。我们这都是内务府打理的,自然没有那么尽心,就算缺东少西又有谁会过问呢!” 钰舒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钰雅,她似是对自己不满。笑着走到她身边,则身坐在她身边,问:“姐姐是不是对我不满?因为我独得皇上的宠爱,让姐姐心里难过了?” 钰雅笑道:“没有,妹妹多心了,我只是感慨这宫中人势利,哪个小主得皇上宠爱,自然多费心一点。”钰舒道:“姐姐宫里若是有需要的,尽管来我宫里取,我的便是你的。”钰雅看了她一眼,笑了笑。 过了半晌,两人见雨停了,并肩出门,去了景阳宫。钰舒听守门太监说嫣然还在午休,便牵着钰雅的手,悄悄的走进嫣然的寝殿。嫣然听见脚步声,问道:“是木英吗?我还想再睡一会。”钰舒见她侧身面朝里,坐到床沿边,笑道:“懒虫,天都快黑了,还不起来!” 嫣然抬头见是钰舒和钰雅,连忙起身,笑道:“你们怎么来了?”说着便走下床,对她二人福了福身。钰舒见她披散着头发,与往日相比,别有一番韵味。便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青丝,喃喃道:“嫣然真好看!” 嫣然笑道:“竟会打趣我!”说着便走向梳妆台前,坐下。钰舒跟了过去,钰雅则是坐在椅上,看着她二人说话。钰舒笑道:“我哪有打趣你,我说的是实话。方才见你从床上下来,披着头发,像个仙女似的。”嫣然噗嗤一笑,道:“这会又成仙女了!” 钰舒笑了笑,看向她的梳妆台,见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化妆品,五颜六色的,不禁好奇的问:“你怎么有这么多化妆用品?”嫣然笑道:“我没事的时候,就一个人躲在殿内研习化妆,我最近又研习出一种新方法,可以将一人化成另一人,并且只要妆不脱落,便无法察觉。” 木英端来凳子,放在钰舒身边,钰舒坐下,笑道:“今日我来当模特,就请岑大化妆师帮我画一次!”嫣然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你坐好了,你想化成什么样的?” 钰舒巡视一下殿内,最后将目光停在她脸上,笑道:“我要和你一样!”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将台面上的工具全部取了出来,扶着钰舒的脸蛋,将她脸上原本的妆卸去,又拿起自己的化妆品在她脸上来回擦拭。来来回回约过半个时辰,只听嫣然道:“好了!” 钰舒拿起镜子,惊讶的叹道:“嫣然,你太厉害了,你这技术若是在一百多年后,定是国际大师级别的。”嫣然双手抱臂,笑道:“这是我进宫之前便在研习的,这两日总算摸出点门道,今日正好拿你练练手。”众人连忙上前,目瞪口呆,不禁张大嘴巴,叹道:“这珍小主看上去不就是岑小主么!” 闻言钰雅也好奇的走过来,看了一会,点点头,道:“确实太像了,岑贵人真是有一双巧手。如此精湛的技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嫣然笑道:“其实这样的妆,还是要看两人是否长得有些相像,若是体貌特征诧异太多。就算嫔妾技艺再精湛,也没法将两人化的相似。”钰雅打趣道:“就像本宫,是无法将自己化成身体纤瘦的人。”钰舒嗔道:“姐姐,嫣然只不过打个比方,你又何必妄自菲薄。”钰雅微微一笑,扶着钰舒的臂膀,道:“姐姐随口一说!” 钰舒笑了笑,看着嫣然,问:“你能给别人画,也能给自己画吗?”嫣然笑道:“当然,我一直都是拿自己当试验品。这些化妆需要的材料和工具,有些是从家中带来的,有些是托人从宫外买的。这些五颜六色的,大多是在御花园里折的花自己回来研习的。”她一面说一面向她二人详细介绍自己的物品。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钰舒微微颔首,拿起粉色小盒,开盖,闻了一下,气味很香甜,似是淡淡的花香,又拿了其他几样,挨个闻了。一面闻一面道:“嫣然你能将女子化妆成男子吗?” 嫣然骄傲的道:“这有何难?”钰舒笑问:“你能教我吗?”嫣然点了点头,道:“可以,只不过学习这个,可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要细心,有耐心,有很多材料需要自己去寻找,你可以吗?”钰舒点点头,道:“正好在宫中无事,就当打发时间吧!” 嫣然道:“行,既然你想学,我便教你。不过,要等我将刚研习出来的反复推敲,等没有问题了,我再教你。”钰舒笑道:“好,等你研究好了,通知我,我便拜你为师!”说着手杵脑袋,侧身看着嫣然。难怪她的心思不在载湉身上,她将自己的才华都给了这个化妆技术。 嫣然看着她,道:“过来,我帮你把妆卸了。”钰舒连忙放下手,往前凑了凑。嫣然卸妆速度也是快的很,卸完,洗好脸,又将她原来的妆画好。钰舒坐在嫣然身边,看着她精心的给自己上妆。过了一会,见她上好妆,问:“嫣然你为何喜欢研究这些?” 嫣然照着镜子,笑道:“我小时候便有个梦想,就是长大后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店,店里能摆上我自己研制的这些美白膏,眉粉。后来长大后,知道自己是个入宫的夙命,便只能将这技艺偷偷的带进宫里。一来我确实喜欢研究,二来也是打发时间。” 钰舒点了点头,道:“这么好的手艺若是有个小店,生意定会火爆!”嫣然苦笑一下,将自己的研制的宝贝挨个收了起来。钰舒见她愁眉苦脸,心中顿时生出一计,略想了想,此事要好好斟酌一下,等和载湉商量了再说。 第四十五章 嫣然爱慕志凌 志凌婚礼的前一天,钰舒坐在暖阁里作画,听见殿外宫人大呼岑贵人到,便抬起头看着她走了进来,问:“天色已晚,你怎么过来了?一路过来可受了风寒?”嫣然笑道:“哪就那么金贵,几步路而已。”钰舒见她手中拿着一个包袱,便放下手中的笔,走过去,笑着问:“手中拿的什么?” 嫣然吞吞吐吐的道:“那日听闻礼部侍郎即将大婚,我便亲自做了一件衣裳。昨日听你说要和皇上去观礼,便想托你转交给他。”钰舒心中一惊,抿嘴微笑,从她手中拿过包袱,打开一开,是件男子马褂长袍,回头看着嫣然,问:“嫣然,你这是?”放下衣裳,看了一眼殿内,向前走了一步,低声的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哥?”嫣然点点头,喃喃的道:“他是我见过最英俊儒雅的男子。” 钰舒执起她的手,问:“你是从何时有了这心思,我竟一点儿也不知!”嫣然微微低头,道:“那日,翎格格将你我带至乾清门,我见过你三哥一面,那时便喜欢上他了。”钰舒诧异,道:“可你是皇上的女人。”嫣然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所以我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做了这件衣裳,作为新婚贺礼,明日你去,将这件衣裳带给他。也不用特意告诉他,这是我做的,估计他都不记得我了。” 钰舒心中一凉,攥着她的手,道:“放心,我会将衣裳交给哥哥,定会让哥哥知道你的心意。”嫣然低头微微一笑,转身跑向殿外。钰舒笑了笑,转身拿起衣裳,见衣裳口袋里有一块丝帕,便随手抽了出来,一行小字绣出一句情诗,‘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不禁叹道,嫣然对哥哥的感情,竟如此之深。听见殿外载湉已到,连忙将丝帕塞入衣兜内,把包袱系上,放在一边,转身迎了上去。 载湉执起她的手,走到软塌边,坐下,问:“给你三哥的贺礼准备好了吗?”钰舒坐到他身旁,道:“都准备好了!明日我们要如何出去?”载湉道:“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我下朝,朝臣们散了便可去,你放心,定会让你亲眼见到新郎新娘拜天地的。”钰舒点点头,靠在他的肩上,道:“你真好!” 次日,为了不引人耳目,钰舒与载湉换上寻常衣裳,坐着寻常马车,略带着几个宫人出了东华门。 刚出宫走了一段,钰舒微微掀起布帘,瞟了一眼窗外,又连忙放下。载湉笑问:“为何看了一眼便放下?”钰舒道:“担心马车外有人盯梢。”载湉将她揽入怀里,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钰舒点了点头。载湉又道:“不过,我们要速去速回,不能耽搁太久,观完礼就要回宫。”钰舒点点头,道:“我和哥哥说几句话,再去看看额娘便回宫。”载湉微笑点了点头。 马车停在侍郎府角门,钰舒迫不及待的跑下马车,载湉紧跟着她。文生见停来一辆马车,便上前查看,见是钰舒回来了,连忙跑进院内,他是机灵的,知道事情严重性,倒也没有大呼,只是悄悄的走到志凌身旁,低语。志凌闻言,眼中甚是惊喜,连忙问人在哪?文生指着已经走进来的钰舒二人,志凌微微一笑,大步跨了过去。见到钰舒和皇上一起来了,正要下跪请安,载湉对他摇了摇头,他会意,将二人领至厅内。 钰舒见府中宾客不多,便问:“三哥,今日宾客为何如此少,这还不似二姐当年定亲热闹。”志凌略笑了笑,没有回答,看向载湉,低声道:“微臣不知御驾光临,只能委屈皇上,在这略坐一会。”载湉微笑点头道:“志凌先去忙,我与舒尔在这等你。”志凌抱拳俯首走开,叫来了奕氏和长叙。两人见皇上坐在厅中,甚是惊讶,连忙上前下跪请安。钰舒止住,道:“今日我与载湉是微服私访,阿玛额娘不要让别人知道。”长叙点头,略和皇上说了几句便退下了。奕氏顾虑皇上在此,不便多与钰舒说话,也就随意的问候几句,借着后院太忙,抽身走开了。 吉时到,志凌携着新娘子走了过来。他面无表情,正视前方,循礼,拜着天地。 礼毕敬酒之时,钰舒找来志凌,两人走到后院,见四下无人,将手中的包袱塞给他,道:“我等下便要回宫,来不及见嫂子了,这个给你,是嫣然托我给你的。”志凌接着包袱,好奇的问:“嫣然是谁?”钰舒笑道:“嫣然是我好朋友岑贵人。”凑近志凌,笑着低声道:“哥哥将嫣然的心装满了,这是她给你做的衣裳。这只是她的一片心意,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亲手为你做了一件衣裳,当作新婚贺礼而已。” 志凌看着怀中的包袱,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妹妹,在自己大婚的日子,送来别的女人给自己做的衣裳。便笑着问:“妹妹,今日毕竟是我新婚,你将别的女子做的衣裳送来,你让我情何以堪?” 钰舒略笑了笑,抬头,看着他,喃喃道:“我知道哥哥这婚不如意,当初都是为了我,你才应了这门婚事。我也答应嫣然定要将衣裳交给你,因为我想让哥哥知道,你是最好的,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人在爱你,你并不孤独。”说完见志凌微微低头未语,打量了一番,又打趣道:“没想到我英俊潇洒的哥哥穿着喜服如此诱人!若我是别家女子,定也会被哥哥吸引。” 志凌抬头,微微一笑,道:“那就替我多谢岑贵人,这衣裳我便收下了。”钰舒点点头,看向廊上,道:“家中人都还好吗?”志凌道:“好,都好!”钰舒抿嘴,点了点头,道:“哥,如果翎儿婚后孝敬阿玛额娘,对你也不错,你便和她好好过日子吧!” 志凌笑道:“我的事你不需要操心,你只要和皇上好好的,我就放心了。”钰舒道:“我与载湉很好,他待我极好的。”志凌道:“那我就放心了,额娘便也放心了。”钰舒道:“我要回去了。”志凌问:“这么快,妹妹刚来便要走,连喜酒都未喝一口。”说着兄妹二人便回到前厅,走到载湉身边,坐下。 志凌拿起酒壶,将酒杯斟满。钰舒拿起酒杯,笑道:“祝哥哥、嫂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载湉举杯道:“祝志凌与翎儿琴瑟和鸣,白首到老!”志凌抿嘴微笑,一口饮下杯中酒。钰舒将酒杯放在桌上,看着志凌,道:“哥,我们要回去了!”志凌微微一笑,俯首抱拳道:“臣的喜酒,皇上与小主既已喝过,臣便不多留皇上与小主,恭送皇上、小主。”说话间,长叙携奕氏走来。 钰舒心中一酸,蹙着眉头,上前扶着志凌,道:“哥,照顾好自己!”志凌抬头,看着她,笑道:“放心吧,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载湉走到钰舒的身边,执起她的手,笑道:“又不是不能见面,以后在宫中,若是你想见志凌,便来御书房,我自会安排你们兄妹二人见面。” 钰舒侧头,看着载湉,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载湉道:“君无戏言!”长叙上前,抱拳俯身,道:“今日照顾不周,还望皇上与小主体谅。”钰舒微笑看着奕氏,上前挽着她,道:“额娘,我要回去了!”奕氏微微一笑,道:“出来这么久了,还是早点回去的好。”钰舒点点头,又看了一眼长叙,长叙对她微笑点了点头。 钰舒走到载湉身旁,道:“走吧!”志凌和长叙将他们送到府门口,立在门沿前,看着马车驶远。奕氏叹道:“皇上为了舒尔能亲自过来道贺,可见皇上对舒尔的心是真的。”长叙叹了一口气,道:“舒尔就这样将皇上领出宫,只怕这后宫主子知道会为难她!” 志凌笑道:“阿玛额娘放心,皇上能在百忙之中抽出一点空,陪她回来喝一杯我的喜酒,就足以证明皇上对她有多上心。至于后宫的主子们,你们也不必太过于担心,我相信舒尔定能圆滑过去。” 奕氏微微颔首,道:“希望我的舒尔能平平安安,快乐幸福!”志凌搀着奕氏,道:“阿玛额娘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忙呢!”奕氏点点头,随着父子二人往前厅穿堂走去。 载湉见钰舒坐在马车内不说话,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问:“是不是嫌逗留的时间不够长?”钰舒看了他一眼,趴到他的腿上,喃喃的道:“每次离开家,心里都很不舒服。”载湉低头吻了她一下,笑道:“好了,这便不想家了。” 钰舒笑道:“你还真以为你的吻能疗伤,上次这样说是哄你开心的,还当真了!”载湉挠了一下她的腰,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看着他咯咯的笑。他又挠了一下,一面挠一面问:“管不管用?”钰舒连忙叫道:“管用管用!”宁小生听着马车内的笑声,不禁也跟着呵呵笑,自打珍小主入宫以来,便经常听见皇上大笑,珍小主真是上天送来的,专门来暖皇上的心窝。 第四十六章 喜欢你、霸气 次日清晨,嫣然早早来到景仁宫。钰舒还在床上未起,她便坐在寝殿榻上,盯着钰舒看。钰舒知道她想问什么,侧身瞅着她,就是不开口。她努了努身子,又走到床沿边,坐下,喃喃道:“好妹妹,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就快告诉我吧!” 钰舒坐起,笑道:“好了,不逗你了。”又看了一眼殿内,低声道:“哥哥他收了,让我转达谢意!”嫣然脸颊微微红晕,转身,笑问:“他可有觉得我荒唐?”钰舒努了努嘴,道:“哥哥并没有,不过,我倒觉得有点荒唐。”嫣然连忙回头,旗髻上的步摇随她晃动起来,瞪大双眼问:“舒尔为何觉得我荒唐?” 钰舒抬起手,轻轻的划一下她的脸,笑道:“我的大美人,你可是有夫之妇呐!”嫣然噗嗤一笑,道:“我这夫,并非我夫,他乃你夫!”说着起身走到榻边,坐下。钰舒又问:“皇上的容颜并不亚于哥哥,为何你对皇上无情,却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哥哥动心。” 嫣然理了理旗摆,又扶了一下步摇,笑道:“皇上我也只见过一面呐。”钰舒走下床,一面走一面叹道:“真不懂你们古人的想法!”嫣然笑问:“我们古人?这是何意?”钰舒略笑了笑未语,转身看着她,道:“我替你送礼,你要替我梳头化妆。” 嫣然起身,笑道:“可不是嘛!不然我为何要早早来你宫里候着!”钰舒微微一笑。芊禾与洛风端来洗漱用品,服侍钰舒。洗毕,嫣然帮她上妆,两人又一起用早膳。用完早膳,见时辰尚早,便悠闲的走在去坤宁宫的甬道内,一面走一面闲聊。 坤宁殿内,人还未到齐,嫣然和钰舒坐在殿内,宫人捧着茶盘,端上热茶。嫣然看着宫人,问:“娘娘还未起吗?”宫人略低头,道:“娘娘起了,还在内殿用早膳,让两位小主稍坐片刻。”说完便退出殿去。 没多大工夫,静芬便携翠元过来。钰舒二人连忙起身问安,见她坐下,这才起身,缓缓坐下。静芬笑问:“今日二位妹妹怎么来的这么早,本宫还在用早膳,便听宫人来报你们过来了,等久了吧!”笑了笑,又问:“二位妹妹可用过早膳,若是没有,便在坤宁宫用点?” 钰舒侧身,笑道:“多谢娘娘,臣妾与岑贵人用过早膳了。”说话间,听见殿外嬉笑声,应是希芸到了。三人循着声音看着殿门口,见钰雅与希芸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进殿问安,起身,坐下,钰雅看着钰舒,道:“妹妹与岑贵人今日来的怎么如此早?” 嫣然笑道:“今日嫔妾起的早,闲在宫里无趣,便早早的叫醒珍嫔,用完早膳,一起过来了。来到坤宁宫,娘娘还在用早膳,就坐在殿内等了一会,正在说话呢,瑾嫔你们就过来了。”钰雅微微颔首,笑了笑。 希芸看着钰舒,笑问:“听闻昨日侍郎大人与翎格格大婚,皇上带着珍嫔亲自过去道贺,想来府上昨日定是蓬荜生辉吧?”钰雅闻言,转身看着希芸,问:“贵人可不要胡说,皇上怎会去臣子家道喜?” 希芸微微向钰雅靠了靠身子,挑眉问:“怎么瑾嫔不知吗?昨日皇上带着珍嫔微服私访,身边没带几人,都是着寻常服饰。”说着又看向钰舒,道:“皇上出宫理应带着瑾嫔,毕竟礼部侍郎也是瑾嫔的哥哥。”钰雅看着钰舒。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回头看向希芸,微微一笑,道:“翎格格乃皇上的堂妹,礼部侍郎是本宫的哥哥。于情于理,皇上带本宫前去道贺都不为过。刘贵人又何必大清早便在这里挑拨,若是不满,大可向皇上诉说。”见她张嘴似是想说话,连忙又道:“贵人还是应该多关心自己,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为何却吸引不来皇上。” 希芸努了努嘴,哼了两声,道:“珍嫔真会说笑,明知皇上除了你宫里,哪儿也不去,就连这坤宁宫也不来,嫔妾要如何吸引皇上?”钰舒笑道:“那么这便是刘贵人你无能,既然没办法吸引皇上,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何必大清早当着娘娘的面故意挑拨呢!”刘希芸笑道:“珍嫔误会嫔妾了,只不过闲来说笑,哪里就是故意挑拨了?” 静芬见她俩越吵越来劲,便想当个和事佬,正想开口,却听见殿外太监高呼‘皇上驾到’,怔了怔,连忙起身,上前迎上去,跪在门口。见皇上跨进殿内,不禁心中欢喜,快一年了,他终究还是来了坤宁宫。 殿内乌压压跪成一片,唯独钰舒立在椅边。载湉经过她身边,对她微微一笑。他坐到凤座上,让众人起身。众人谢恩起身,又坐下,齐齐看着他。钰雅的心跳的很快,想看他又不太敢正视,只偷偷的看一眼,见他正巡视殿内众人,连忙低下了头。 希芸看着载湉,笑道:“皇上,臣妾们可算看到您了,臣妾还是在殿选那日见过您,您还记得臣妾吗?”载湉循着声音看向她,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便道:“宫里就这几个人,朕怎会不记得!不过你是?”钰舒闻言心中偷笑,这话刘希芸听了要够她气上一阵了。 希芸努了努嘴道:“臣妾贵人刘希芸,皇上您......”还未说完便被载湉的话打断,只见他看着钰舒,道:“舒尔今日怎么在坤宁宫说了这么久的话,我本想去找你一起用早膳,却听高万枝说你还在坤宁宫,便过来寻你了。”说着便起身,走下殿,执起钰舒的手,牵着她走出坤宁殿,将殿内的几人抛诸脑后。 众人连忙跪下恭送。嫣然看着他们的背影,微微一笑,原来这便是舒尔喜欢的男子,对舒尔如此深情,真好!钰雅见皇上牵着钰舒走了,心里空落落的,呆呆的跪在地下,看着二人的背影。希芸则是抿着嘴,心中怒骂钰舒。静芬跪在凤座边,看着二人牵手离去,心中冷笑道:原来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接她回去,还在她面前自称‘我’! 钰舒随载湉走出景仁门,侧头看着他,道:“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会让我树敌吗?你没看见殿中的人恨不得吃了我!”说着笑了一下,不等他开口,又道:“不过我喜欢,霸气!” 载湉笑道:“方才高万枝来乾清宫找小宁子,告诉他你有难,请求我来支援。我便放下手头上的事务,急忙赶来了。”钰舒笑道:“这个万枝,也太小瞧我了,这种小场面,我还是可以自己应付的。”看着载湉,问:“你方才说还未用早膳,可是真的?”载湉略笑了笑,低声道:“骗你的!”钰舒道:“好你个一国之君,竟敢戏言!”说着便要来打他,幸好载湉反应及时,连忙躲开了。 小宁子上前来报,吏部尚书李鸿藻求见。载湉点点头,转身看着钰舒,道:“你先回宫,晚上若是她们再欺负你,我再来接你。”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今夜我要陪你!”钰舒笑道:“三日之约未到。”载湉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道:“不能通融一下嘛!”钰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载湉叹了一口气,携着宁小生转身走了。钰舒看着他的背影,忍俊不禁的笑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钰舒,道:“等着!”说完便大步离开。 钰舒立在原地,看着他甜蜜的微笑。嫣然和钰雅悄悄的走来,嫣然轻轻的靠在钰舒背后,笑着打趣道:“等着!”钰舒转身,笑问:“你们还未回去?”嫣然又道:“皇上未走远,我们岂敢!”笑了笑又道:“幸好未走,看了一出英雄美人戏,甚是养眼。”她一面说一面点头表示满意。 钰舒嫣然一笑,见钰雅立在一边未说话,又想起方才刘希芸的话。便道:“姐姐,昨日我与皇上回府道喜,也是临时起意。再说出宫一次不容易,带人太多会很不便,所以我便没有告诉姐姐,姐姐生气了吗?”说着上前一步,搀着钰雅。 钰雅笑了笑,道:“没有生气,只是从刘希芸口中得知,有些诧异,妹妹应该提前告诉我的,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说着三人往前走,钰舒道:“昨日回来有事耽搁了,今日一早又去了坤宁宫,所以还未来得及告诉你。姐姐放心,以后若是有事,我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钰雅点头,微微笑了笑。 翠元立在坤宁宫门口,见三人走远了,便回了殿中。见静芬与希芸坐在软榻上,福了福身,道:“奴婢亲眼目睹珍小主与皇上之间毫无君臣之礼,不仅言词随意,打情骂俏的,珍小主说着还要伸手打皇上,幸好皇上躲开了。” 希芸坐直身子,忙问:“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翠云道:“这样的话奴婢怎敢瞎说,甬道内又不止奴婢一人,好些人都瞧见了。”希芸咬牙切齿,道:“狐媚惑主的东西!”看了一眼静芬,又道:“娘娘,您还不将此事禀明老佛爷吗?再不禀明只怕这后宫便要被他他拉钰舒搅得天翻地覆了,这宫中的规矩还守不守了,您以后还怎么管理这后宫呀?” 静芬放下茶杯,瞥了她一眼,缓缓的道:“急什么,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她敢如此嚣张,自会有人收拾她,且等着看吧!”抬眼看着希芸,又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妹妹还是太年轻,再年长些,等性子沉稳了,说话做事自然水到渠成。” 希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复又放下,笑道:“臣妾需要向娘娘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往后臣妾日日来坤宁坤,向您讨教,娘娘可别嫌烦!”静芬微微一笑,道:“好,不嫌烦,这宫中事务繁杂,有人过来陪本宫说说话,反倒可以缓解一下。”希芸嫣然一笑。 第四十七章 春去也、愁如海 十月末,志凌与翎儿成婚已有七八日。自婚后,志凌总是以衙门忙为借口,常常不回府,大多时候都是宿在衙门里。刚成婚便将自己晾在一边,这是翎儿成婚前未想到的,从小到大,她是被捧在手心里,忽然受到如此冷落,心中不甚烦闷。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她躺在床上,看着满屋黑漆的房间。今日已是自己嫁进来第九日,他还是没有回来住。叹了一口气,起身,搭了一件长袍。见衣架旁有一个包袱,便打开看了一眼,原来是他的衣服。她轻轻的触摸,见兜里有一块丝帕,便抽了出来。丝帕上绣着一首情诗,她瞬间怒火中烧,将丝帕攥在手心,又将衣裳包好,扔在一边。打开门,见月色皎洁,缓缓走在廊上,踱步走到院中。坐在秋千上,看着夜空,空中挂满璀璨的星星,不禁呆呆的看着,靠在秋千绳索上。 志凌在二哥多次游说下,今夜终于回府,可他并没有回房。见月色明亮,便出来走走,踱步来到后院。见秋千上有一人,他心中大惊,那不是舒尔吗?她回来了,连忙大步上前,兴奋的唤道:“妹妹,你回来了?”翎儿闻声转过头,看向他,连忙起身,走过去,笑着道:“志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志凌怔了怔,略退后一步,失魂落魄的道:“原来是你啊!”说完看了一眼翎儿,便要转身往回走。翎儿上前,问道:“你要去哪儿?自从成婚后,你将我一人丢在这陌生的府里。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难道又要丢下我吗?” 志凌停下脚步,冷声道:“格格忘了,在乾清宫门口,我便和格格说的很清楚,我可以娶你,但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翎儿绕到他的面前,手心紧紧攥着丝帕,怒道:“可如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要别扭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我跪下乞求你吗?”顿了一下,又道:“乾清宫门口的话,我只当是你的气话,不然我也不会让阿玛去求皇上指婚,更不会欢天喜地的嫁给你。” 志凌冷笑一声,看着她,问:“格格到底看上我哪里?我实在想不通,我一无才,二无貌,还很不解风情。这样的我有什么地方,值得格格一直以来的穷追不舍。格格明明知道嫁给我,生活不如意,还执意要嫁过来。而如今才过了七八日,便耐不住寂寞了。”顿了顿又道:“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格格又要如何熬呢?”说着看了一眼翎儿。 翎儿心中一凉,泪水忍不住流出来,看着他,缓缓冷笑道:“你何必要自谦,你无才?你无貌?你不解风情?那我又为何会爱上你?”志凌瞥了她一眼,冷笑道:“那是格格你错爱了。”翎儿又气又恨,擦了一把泪水,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人?所以才不愿意娶我,这些天,你没有回府,是不是和她在一起?” 志凌看了她一眼,道:“不可理喻!”说完转身走开,翎儿跟了上去。志凌见她跟上来,便疾步往前走,翎儿一面小跑一面追问:“你说话?是不是被我猜中心思?我刚提到她,你便要走,可不就是心虚吗?说,她是谁?”说话间连搭在身上的衣服滑落也不自知。 见志凌不理自己,便冲到他的前面,展开双臂拦住他,死死的盯着他,呵道:“说话呀!”志凌推她手臂,她不让。他便转身往回走,她见状又跟了上去,冲到他前面拦住他。他问道:“你闹够了没有?你这样哪里像个格格?” 翎儿哭道:“我如今是礼部侍郎的夫人,早已不是格格了!”静了片刻,志凌缓和了语气,道:“格格,你再这样,只会让你我两败俱伤。”翎儿问:“她是谁?”志凌叹了一口气,道:“是你想多了,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翎儿大声道:“不可能,一定有这个人!” 志凌连忙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你能不能小声一点,这么晚了,你想要吵醒府中家人吗?”翎儿问:“那你告诉我她到底是谁?若是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便同意你娶她进府做姨娘。” 志凌无奈的笑了笑,走向院中,坐在秋千上。翎儿走上前,问:“笑什么?你快说啊!”志凌道:“我今日很累,不想再跟你吵了,你先回房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翎儿讽刺笑道:“是想坐在这里思念她吗?我偏不让。”说着便坐到志凌的对面,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志凌看着她,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翎儿道:“我要你回答我的问题。” 志凌冷冷的道:“无可奉告!”翎儿看他的样子,恨不能打他一顿。过了半晌,她盯着有些累了,也困了,便道:“你不愿告诉也罢,明日我便进宫,我去问舒尔,她定会知道。”说着笑了笑,起身正要走。 志凌闻言连忙起身,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扯上舒尔干什么?你还嫌自己闹得不够欢吗?还要闹到宫里去?”翎儿略笑了笑,转身看着他,道:“那你就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志凌道:“没有这个人。”翎儿道:“我不信。”志凌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没有这个人。”翎儿转身,将手中的丝帕甩到他身上,道:“证据在此,你还狡辩!”丝帕飘落在地上,志凌俯身捡了起来,打开看了一眼,一行娟秀的小字,一首情诗。看着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翎儿冷笑一声,拉着他往房间走。志凌挣扎了一下,见她不愿松手,便跟着她来到房中。她走到包袱前,抓起包袱仍在地上,冷笑道:“这个就是证据,丝帕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包袱散落在志凌脚下。 志凌怔了怔,自从妹妹送来这个包袱,自己还未打开过。他俯身捡起包袱,轻轻的拍了拍,起身,拿着包袱,转身便出了门。翎儿问:“你不打算解释吗?”见他径直离开,未理自己,她气的将衣架推倒,放声大哭起来。 志凌回到书房,打开包袱,仔细的查看一番,又看了一眼丝帕。心中疑问,难道这丝帕也是岑贵人所绣!这个妹妹,可把自己给害苦了,这下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看了一眼丝帕,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丝帕与衣裳打包在一起,收在书柜最下层。 次日清晨,奕氏看志凌一人从书房出来,上前笑着问:“自从你婚后,额娘还未见过你。听石头说你衙门里忙,不得空回来。怎么,昨晚回来也不去看看我。”看了一眼书房,又问:“难道你昨夜宿在书房吗?” 志凌俯首问安,立身道:“额娘,衙门确实很忙,我先去了!”说着便要走,奕氏连忙道:“你还未吃早饭呢!”志凌一面走一面道:“我让石头带一些,到了衙门再吃吧!”奕氏叹了一口气,见他走远,便往后院走去。经过新房,见房门紧闭,便轻轻的敲了几下,问道:“翎儿还未起吗?”杏花打开门,福了福身,道:“静姨娘,格格身子不大爽,想要多睡一会。” 奕氏闻言走了进去,见翎儿还躺在床上,便走过去,坐在床沿边,问:“翎儿哪儿不舒服,可要看看大夫?”翎儿背对奕氏,紧闭双眼。杏花笑道:“格格方才醒了,现在估摸着又睡着了,静姨娘,您看这......” 奕氏微微颔首,明白她的意思,起身道:“那便让翎儿再多睡一会,我吩咐厨房,让他们将早餐送来房中,翎儿也不必去前厅来回折腾。”杏花福了福身,道:“多谢静姨娘!” 奕氏走出房中,杏花悄悄的将门合上,来到床边,低声道:“格格,走了!”翎儿翻过身,看了一眼房间,道:“若是再有人来找我,你还像方才那样说,今日我谁也不见。” 杏花点了点头,笑着问:“侍郎大人也不见吗?”翎儿缩了缩身子,冷笑道:“那个大人恐怕十天半月都不会回来了!”杏花又问:“昨夜格格与大人究竟为何事大吵,奴婢躲在墙角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翎儿笑道:“还不是为他冷落我嘛!本以为我嫁过来,能用自己的方法,让他慢慢接受我。哪知他是块冰,根本焐不热,火力加大,他便化了。”杏花笑道:“奴婢瞧格格太心急了,格格当初可是在王爷夫人面前允诺,定要用自己的柔情软化侍郎大人。昨夜奴婢见格格您那火爆脾气上来,完全忘了作为妻子该有的温柔。” 翎儿笑道:“昨夜发现他的衣服兜里有一块女人的丝帕,上面还绣着一行情诗,我看到以后,心中甚是不悦,将丝帕收了,想找个机会好好问问他。未曾想他昨夜正巧回来,我便忍不住和他吵了起来。” 杏花问:“什么衣裳、丝帕?”翎儿指了指衣架,道:“就是原本放在那里的一个包袱,昨夜被他拿走了。”杏花笑道:“格格您误会了,那个包袱是珍嫔给大人的,说是给大人的新婚贺礼。即是衣裳,奴婢想应该是珍嫔自己做的。” 翎儿连忙起身,问:“是舒尔做的?”杏花点点头,道:“奴婢听石头说的!”翎儿闻言甚是后悔,想了一会,又道:“即是舒尔做的,他为何不说,还有衣裳兜里为何要放一首情诗呢!”杏花笑道:“大人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男子,那丝帕说不定是珍嫔给皇上的,不小心错放了!”说着看了一眼翎儿,嗔道:“格格,您可能真的误会大人了!”翎儿咬着嘴唇,靠在床上,心中后悔极了。这次把他得罪了,往后再想和他在一起,恐怕更难了。她被自己气的倒在床上,拽着被子捂住自己。 第四十八章 花伴侣、君恩顾 秋雨萧瑟,钰舒喜欢将秋雨收入眼里,记入画中,别有一番诗情画意。她更喜欢秋雨过后,那香甜的空气。她立在院中,见雨珠落在梅花树新芽上,更是惹人怜爱。嫣然见她盯着梅花树发呆,笑问:“这梅花才发芽,你这样看,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钰舒盯着绿芽,笑道:“我在看这些雨珠,它们好美!”说话间刮来一阵风,嫣然蹙眉,缩了一下身子,看了一眼天色,道:“秋深了风大,在院子里站久了,当心受凉。”钰舒转身,点了点头,道:“走吧,回屋!” 两人回到殿内,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走到软塌边,坐下,嫣然打趣道:“还是殿内舒服。”钰舒道:“我倒更喜欢殿外的大自然,各处都是风景秀丽,诗情画意。”嫣然又道:“那是因为你喜欢书画,自然看到美丽的景色,便想多看一会,好回来画下。”钰舒微微一笑,看着嫣然,道:“知我者,嫣然也!”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洛风端着茶盘进来,奉完茶,复又退出殿。嫣然道:“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这秋风伤身,一不留神便着了风寒。”钰舒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双手捧着,送入嫣然手中,笑道:“多谢嫣然关心!”嫣然微微一笑,接下茶杯,抿嘴喝了一小口。 此时,有太监来报,老佛爷宣珍小主前去颐和园,陪同散步用膳。马车已经备好,让她即刻启程。钰舒起身,应下,太监退出殿去,候在景仁宫外。嫣然看着钰舒,道:“我方才还说这么冷的天,不要外出,真是越念叨越易来事。” 钰舒笑了笑,走向内殿,更衣。嫣然随后跟上去,问道:“老佛爷找你,会不会是因为你与皇上,上月去侍郎府道贺的事?”钰舒回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要担心,载湉说过,太后不会计较的。再说,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担心也是枉然。我且去看看吧,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她一面说一面打趣道。 嫣然向前走了一步,道:“吃你倒不会,骂你几句倒有可能。”钰舒笑道:“没事,我皮厚!”嫣然笑道:“行了,那你去吧,我去找瑾嫔说说话。”钰舒微笑点头。嫣然转身走出殿,经过景仁宫门口时,候在门口的太监向她请安,她微笑点头,径直走开。 钰舒携宋嬷嬷、芊禾去了颐和园。慈禧坐在殿内,钰舒下跪问安,她笑道:“你可算来了,哀家等候你多时了。”说着让钰舒起身,她又问:“一路上没让秋风吹着吧?”钰舒上前,立在她身旁,笑道:“老佛爷,臣妾哪就那么娇贵!”顿了一下,笑问:“多日未见老佛爷,臣妾很是想念您,您近日身子可舒爽?” 慈禧微微一笑,抬起手,搭在钰舒臂上,起身,笑道:“哀家好着呢!现在离午膳还有一会儿,走,去园子里逛逛。”说话间李莲英上前,扶在她的另一侧。钰舒看了他一眼,问:“李公公近来可好?”李莲英连忙答道:“多谢珍小主关心,老奴和老佛爷一样,好着呢!”钰舒略笑了笑,两人搀着慈禧走向殿外。 一行人走在长廊上,慈禧道:“哀家瞧今日天色不错,便叫你过来说会话。”钰舒略笑了笑,心想逛了这么久了,身体走的都有些发热了,该切入正题了吧。慈禧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道:“听说你很得皇上恩宠,上月皇上还亲自带你前去侍郎府道喜,可有此事?”语气中似有些凌厉。 钰舒闻言连忙侧身蹲下,道:“回老佛爷的话,确有此事!”说完低头等着她发话。静了片刻,慈禧呵呵笑了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宫女。宫女连忙上前,扶起钰舒。慈禧笑道:“别动不动就行礼,哀家又没说什么,瞧把你给吓的。”钰舒起身,微微一笑,嗔道:“臣妾还以为老佛爷您震怒呢!”说着又搀上她,继续向前走。 慈禧一面走一面道:“哀家瞧你年纪小,性格活泼,对宫中的礼仪规矩有些不太能懂,便想告诉你,作为皇帝的嫔妃,该有尊卑规矩,切不可越矩。皇帝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可不是你一人夫君。哀家理解你这小女儿的心思,左不过因为自己正处于年幼懵懂,初尝男女之事,难免缠绵紧密,恨不能日夜相伴。”钰舒低眉垂眼,瞅着地面。这老太婆还真是个过来人,不知她曾经是否也这样。 慈禧又道:“能得皇上的心,说明你有这个福气。皇上身边也确实需要有个可心的人陪着,但是你也要多劝劝皇上,这后宫嫔妃也不多,皆要眷顾。她们又是名家闺秀,样貌也不在话下。就这样将她们晾在一边,真是我见犹怜。哀家也是从宫中新人一步步过来的,见惯了宫中女子无宠的命运。”说完看着钰舒,问道:“你听懂哀家的话了吗?” 钰舒抬起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蹲下身子,道:“臣妾听懂了,老佛爷放心吧!”她嘴上虽然这样答,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如若这样的话,那岂不是与脑中的系统背道而驰吗?这重生系统送自己过来是寻真爱的,可没说让真爱雨露均沾! 崔玉贵见皇上匆忙走来,连忙高呼“皇上驾到”,众人闻言皆下跪请安。钰舒正巧蹲在地下未起,也顺势向载湉问安。他瞟了她一眼,见她半跪在慈禧身侧,想来定是慈禧说了什么,她才蹲在那儿。他走到慈禧跟前,俯身请安,慈禧笑着让他起身,见皇上起身,众人便也起身。 慈禧看了他一眼,道:“皇上今日来的有些早,还未到午膳便过来了!”载湉笑道:“今日朝中事务不多,有件大事,需要向老佛爷请教,便提前过来。”慈禧微微颔首,转身继续往前走。载湉向前走了一步,跟在她身侧,顺势将钰舒轻轻的拉至自己的身后。 钰舒微微一笑,放慢脚步。关于他们在说的朝中事,自己不想听下去。若是再听,就怕慈禧再治自己一个干政的罪名,那可就吃不消了。回头见崔玉贵跟着,便停下脚步,笑问:“崔公公,膳房在哪?皇上与老佛爷忙着国事,本宫想去膳房看看。”崔玉贵微笑颔首,带着她去了膳房。 膳房宫人见她到来,连忙下跪请安。她微笑让众人起身,随意的在膳房巡视。宫人斯嬷嬷微笑跟上,问道:“珍小主,是初次来颐和园吧?老奴只听说皇上身边有个珍小主,却从未有幸见过。今日一见,果然令老奴眼前一亮。”钰舒对她笑了笑,打量一眼,见她身体微微发福,与宫中主子说话老道,便微笑问道:“嬷嬷是老宫人了吧?” 斯嬷嬷笑道:“回小主,老奴入宫四十七年了。”钰舒停下脚步,看着她,笑道:“嬷嬷可是一直跟着老佛爷?”她努了努嘴,道:“是呢!”钰舒笑了笑,道:“本宫见嬷嬷说话甚是爽快,不似有些老宫人,本宫就喜欢和这样的宫人搭话。”斯嬷嬷连忙陪笑道:“老奴也喜欢和珍小主说话。”钰舒问:“午膳准备好了吗?”斯嬷嬷答道:“妥了,就等一声令下,便可上桌。” 钰舒看了一眼崔玉贵,问:“崔公公,可以上膳了吗?”崔玉贵俯身答道:“估摸着差不多了!”钰舒点点头,道:“那便上吧,可不能让老佛爷饿着!”说着便和宫人们一起上菜,她亲力亲为,不仅要让慈禧面上满意,还要让她里子,也对自己这个看似是花瓶的女子称赞。 见慈禧与载湉一行人走来,众人下跪请安。钰舒起身,迎上去。搀着慈禧,笑问:“老佛爷饿了吧?说了一上午了,臣妾都替您饿。”说着瞟了一眼载湉,载湉抿嘴微笑。钰舒扶着她坐下,她道:“本来不饿,被你这张小嘴一问,反而觉得越发饿了。” 钰舒笑道:“那是因为老佛爷您一心都在国事上,将自己的身体抛诸脑后,所以就感觉不到饿了。”慈禧笑了笑,拉着她坐下,道:“好吧,你也坐下一起吃!”看了一眼钰舒,问:“方才回头不见你人,你跑哪去了?可是被这园中的景色吸引。”钰舒笑了笑。崔玉贵俯身道:“方才珍小主去了膳房,亲自将这些菜摆上桌,等在殿内。” 慈禧略笑了笑,看着载湉,道:“这个珍嫔甚合哀家心意,皇上若是不介意,便常常让她过来陪陪哀家吧!”载湉看了一眼钰舒,又看向慈禧,笑道:“珍嫔年纪尚小,朕怕她过来,扰了老佛爷的清净。”停了一下,又道:“还是让她在宫中先学习,等日后稳重些,再让她过来陪老佛爷吧!” 慈禧略想了一下,道:“那也好!”钰舒瞅了一眼载湉,载湉回她一个眼神,两人抿嘴偷笑,皆低头吃饭。用过午膳,因慈禧午睡时间到了,钰舒与载湉便回宫了。等二人走后,慈禧躺在寝殿贵妃椅上,看了一眼李莲英,问:“你怎么看?”李莲英笑道:“皇上今日来的确实比往日早些,而且来的也恰是时候。老佛爷您刚要和珍小主说几句心里话,皇上便像及时雨似的,将珍小主拉至自己身后,可见皇上认为珍小主受了委屈。” 慈禧冷笑道:“没想到咱们的皇上还是个情种,哀家不过让珍嫔过来说几句话,他便猴急似的赶来,难道哀家还能吃了他心尖上的人!”李莲英连笑几声,道:“老佛爷您威震四天,谁人不怕您啊!”顿了一下,又道:“奴才瞧皇上与珍小主不似普通帝妃关系,方才在膳厅,皇上与珍小主一直眉来眼去。敢当着您的面如此,想来这珍小主是真真的住进皇上的心里了。”慈禧‘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李莲英。静了片刻,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睡去。 第四十九章 东北、浮生闭 凉丝丝的秋风,吹佛着御花园的花草树木,吹黄了绿草,染红了枫叶。嫣然、钰舒和钰雅从坤宁门走来,并肩走在御花园。一片枯叶飘落,嫣然随手接住,缓缓道:“霜景催危叶,今朝半树空。”钰舒看了她一眼,心领神会。抬头,看着飘飘落落的树叶,笑着打趣道:“嫣然是想家了吗?”嫣然笑了笑,将手中的枯叶丢在地上。 钰雅问道:“岑贵人的家远在南方,这北方的气候是否还不能适应?”嫣然笑答:“南北气候差异,确实很难适应。入宫三个多月,基本上已经适应了,再说,即使不能适应也要学会去适应。嫔妾只不过看这落叶枯黄,不免为它们伤感。想当初它们在春天的时候是如何翠绿,如今却要落得枯落凋零,甚是惋惜。” 钰舒挽起她,笑道:“嫣然错也,枫叶并未枯黄,反而被秋风越吹越红。你只想到秋风让翠绿的落叶凋零凄凉,却未想起秋风也染红枫叶,让人们不禁对枫树赞美。可见,万事都有两面,若是你只想它一面,那么它另一面的光景便会错过。” 嫣然笑道:“舒尔豁达,想法自然比我多。我也只能想到一面,忽略它的另一面。”钰舒笑了笑,静了片刻,钰雅道:“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也不适宜外出,还是在寝宫里舒服些。”钰舒笑道:“姐姐可是冷了,若是觉得冷,我们便回去吧!”钰雅点头笑道:“确实有些冷。” 嫣然问道:“这便回去吗?我还想再走走呢!”钰舒看着钰雅,笑道:“姐姐先回宫,我再陪嫣然走走。”钰雅颔首,携碧珠先回宫了。 钰舒和嫣然在御花园里走了一会,觉得有些累,便在万春亭坐下休息。钰舒突然想起珍妃被投的那口井,便想去找找看。自己曾是南方人,对故宫也不熟悉,只在年幼的时候,爸妈带自己来过一次。那时听说珍妃井不对外开放,也没有多留意。她看着嫣然,问:“嫣然,你可知这宫中哪里有井?” 嫣然甚是诧异,笑问:“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找什么井,你还想打水不成?”她一面说一面看着钰舒打趣道。钰舒努了努嘴,略想了想,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你说这宫中如此大,需要有多少口井才能供这宫中的人吃喝。”嫣然点头,略有所思,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挺好奇的。”钰舒笑问:“走,去看看?” 嫣然点头,两人起身,走下万春亭的台阶。钰舒看着洛风,问:“洛风,你可知宫中哪些地方有水井?”洛风笑道:“小主找水井是何意?”嫣然道:“你家小主她好奇,便要去找找看。”洛风道:“说起水井,那可多了。光御膳房旁便有两口井,很多宫附近都有。如慈宁宫,坤宁宫,南三所,东三所,有些在各宫内院。” 钰舒好奇的问:“南三所,北三所是谁住的?”洛风道:“这南三所是太子所居,如今还没有太子,便空着。北三所,在宫中东北处,是关押废除的嫔妃,也就是冷宫,那里阴森的很,一般没人会去那儿。” 嫣然问:“那北三所是不是就在景阳宫后面?”洛风点头道:“正是在岑小主您景阳宫的后方。”钰舒拽着嫣然的衣襟,道:“我们过去看看!”洛风连忙道:“小主,那是冷宫,不可去,不吉利。你圣眷正浓,千万去不得。” 钰舒抿嘴,微微一笑,看着洛风,道:“我可不信这些。”说着便要过去看,洛风劝不住,无奈只能跟了上去。她们从万春亭东面下去,经过浮碧亭,径直走向北面。 略带寒意的秋风,拂过寂静的甬道,席卷飘零的落叶。五人走在东北所的甬道内,看着长满青苔的路,还有那一扇扇紫檀木质的宫门紧紧闭着。远处,一只孤鸟凄凉长吟,仿佛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哀怨哭泣,让人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芊禾紧紧地搀着钰舒的手臂,目光巡视四周,低声道:“小姐,我们回去吧!”钰舒目视前方,道:“芊禾,你若害怕,紧紧抓住我。”嫣然道:“这里真是凄凉阴森,即便快到午时,也如夜晚似的让人恐惧。”钰舒道:“各朝各代,不知有多少人困死在这里。” 几人在阳光下,经过了三所,虽然有些阴森,但强撑着胆量走下去,倒也无碍。钰舒见芊禾一直紧紧的抓住自己,笑道:“芊禾,已经快走完了,没事的。”说话间,走到四所门口,突然有一个声音大叫“放我出去,皇上,臣妾冤枉,皇上......”几人吓了一跳,怔了怔,钰舒轻轻的松开芊禾的手,对嫣然点点头,便悄悄的向四所门口靠近。 她轻轻的推了推门,门吱呀作响,透过门缝,见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正看着门缝外的自己。两人四目相对,钰舒“啊”的一声,猛地后退几步,洛风连忙上前扶住她。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缓了几口气,指着门缝,道:“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正在看我们。” 嫣然上前几步,连忙将大门合上,转身道:“我们快走吧,这里太吓人了。”钰舒点头,转身往前走。门内的女子大声笑道:“孤独路,寂寞树,忧郁心,糊涂梦。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芊禾呵道:“疯人疯语!” 钰舒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转身,走回去。嫣然想要拉她却未拉住,便立在原地,看着她。钰舒轻轻的推开那扇门,见方才那女子坐在地下,便道:“前辈,如今已是深秋,坐在地上,小心受了风寒。我见前辈说话不简单,是否心中有苦无处诉?” 女子不回答,过了半晌,嫣然也走上前。钰舒看了她一眼,两人蹲在门前,钰舒又道:“前辈住在这里,心里苦闷,何不向我们说说,若是我们能帮到的,或许可以帮帮您。”女子回头看了钰舒一眼,复又回过头去。 过了一会,见女子还不说话,两人起身,钰舒道:“既然前辈不愿说,那我们便走了。若是以后有空,我再来看您。”说着看了一眼门内,见空荡荡的,便问:“这里只有前辈一人吗?”见她不答,便和嫣然转身,往前走。女子听见她们离开的脚步声,回头看着门缝中的钰舒,道:“这里不吉利,小姑娘还是不要再来为好!” 钰舒闻言,复又转身走回去,笑道:“我不怕,只要心中有爱,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女子冷笑道:“小小年纪便大言不惭,若是你到了我这般境地,只怕你还不如我。”钰舒笑道:“前辈虽然失去人生自由,终日被关在这幽静的冷宫,可是,前辈您同样也远离了纷争。” 女子诧异的看了钰舒一眼,问道:“你是皇上的嫔妃?”钰舒答道:“是光绪帝载湉。”女子口中默念,抬头看着钰舒,问:“光绪是谁?”钰舒笑道:“他是慈禧太后的侄儿。”女子又问:“慈禧太后又是谁?”钰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道:“天气凉,前辈还是不要坐在地下,小心身子。” 女子冷声道:“我这身子还有人关心吗?”钰舒打趣道:“怎会没有,我现在不正在关心您嘛!”女子回头看着钰舒,道:“你很特别,我在这里三十多年,你是第一个敢过来和我说话的人。”钰舒笑道:“不瞒前辈,方才过来的时候,见这里凄凉阴森,我也害怕,第一眼见到前辈,确实被您的样子吓到。” 女子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问:“我看上去很恐怖吗?”钰舒笑道:“对啊!”顿了一下,又道:“前辈年轻的时候,定也是貌美如花,曾经是否也是这宫中的一道风景?” 女子冷笑道:“我曾经是这宫里最美的宠妃,皇上他连续宠幸我月余。”钰舒看了一眼嫣然,两人蹲下身子,芊禾与洛风、木英也走上前,细细的听着门内女子道来。 女子慢悠悠的道:“我本是皇上的星贵人,皇上待我极好,便引来宫中流言四起。我不顾流言,偏要日日陪在皇上身边。没多久,我便有了身孕,我将身孕的事告诉我的好姐妹兰贵人,她建议我将怀有身孕的事情隐瞒,待月份大了,胎稳了,再告诉皇上。我便听了她的意见,由于身子不便,我经常拒绝服侍皇上。” “那日,皇上又召我至养心殿侍寝,我再次拒绝了他。他震怒,将我从床上推下去,质问我,是不是对他不忠。我跪下地下,哭着摇头否认。他冲我额上扔过来一张纸。我拿起看了一眼,是我平日里安胎的药方。我便告诉他,我怀了身孕。没想到他却说,已有三个月未临幸我,问我这身孕从何而来,我说孩子已有三个多月。他大声的冲我怒吼,说他查过太医院的文档,说我的药方是一个月前才让太医开的。” “听完我崩溃之极,连忙爬上床,向他解释。他猛地一下将我从床上踢下去,就是那么一踢,孩子便从我的肚子里滑落。后来经过太医确认,孩子确实有三个多月,皇上他后悔,又顾着他的面子,只说让我好好养着身子。可是我的心已经死了,自那以后,我便不再见他,他一怒之下,便将我送来这里。”说完她静静地,看着远处。 钰舒听了她的故事,心里挺不舒服的,问:“那张药方是谁给皇上的?”星贵人道:“知道我有身孕的人,只有我的好姐妹兰贵人,和那个为我诊脉的太医,太医他没有害我的理由。”嫣然惊道:“是兰贵人!”钰舒看了嫣然一眼,又看向门缝内,星贵人又道:“你们去吧,日后不要再来了。”说着便起身,走向内室。钰舒见她走了,便和嫣然回了景阳宫,在那儿吃了午膳又睡了一会,才回的景仁宫。 第五十章 心何在、共孤光 静芬与希芸坐在坤宁殿暖阁的软榻上,一面闲聊一面喝着奶茶。希芸看了一眼窗外,道:“雪越来越大。”静芬侧头看了一眼窗外,道:“今年的雪比往年要晚些。”希芸看着静芬,道:“听说紫禁城的雪景很美,臣妾还未见过呢!今年定要好好赏赏。”静芬笑着打趣道:“你赏它做什么,你又不会作画。看了也是白看,也只是记得一时,等天放晴,你便忘了。” 希芸努了努嘴,笑道:“那些舞文弄墨的事都是珍嫔的本事,哪是臣妾这等资质平凡的女子会的。臣妾听宫人们说,前日下雪珍嫔命人将书案搬至廊上,她一面看着纷飞的大雪,一面作画。臣妾宫里的小宫女说珍嫔立在雪地里,是如何如何的美。我啐了她一口,问她没事往景仁宫跑干什么,她说很多宫人都忍不住想去一睹珍嫔立在雪地里的样子。我便问她,那珍嫔立在雪地真的很美吗?她笑说她压根没看见,因为珍嫔让高万枝将景仁宫的宫门关上了。”说完她呵呵笑了笑。 静芬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笑道:“你真是三句话不离珍嫔,你是和她有仇吗?她在景仁宫里如何,哪是我们能够干预的。若是她在自己宫里胡乱非为,皇上不管,还有老佛爷呢!你又何必去操那心,平白找气受,不值当。”一面说一面放下茶杯。 希芸笑道:“臣妾就看不惯她那嚣张样,仗着皇上此时对她眷顾,便目中无人。瞧今日都这时了,也不见她来这里请安。”静芬笑道:“是本宫让她们不要过来的。一来下雪天不好走路,二来说不了几句话便要回去,这来回折腾她们干嘛!倒是你,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说着瞥了她一眼。 闻言希芸呵呵大笑,端起茶杯略微喝了一小口,又放下茶杯,道:“臣妾是怕娘娘您在宫中闷的慌,便想着过来陪您说说话。怎么,娘娘莫不是嫌臣妾话多,不愿臣妾过来陪您说话?”她笑着打趣问道。静芬略笑了笑。 翠元掀起暖帘,走了进来,将手炉递给静芬。希芸看着手炉,问:“娘娘体寒吗?十一月便要用手炉了?”翠元看着希芸,道:“小主说对了,娘娘自小便体寒,今年还算好的,往年十月便用上了。”希芸看着翠元,微微颔首。又看向静芬,道:“娘娘还是要好好调理身子,臣妾瞧您太瘦了,这女子太瘦可不好。”她停了一下,凑近静芬,低声道:“小时候在家中,听老嬷嬷们说身子太瘦不易有孕,娘娘有空要找个太医过来瞧瞧,开个什么方子试试看。”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静芬侧脸对她笑了一下,道:“就怕本宫调理好了身子,也唤不来皇上。”希芸嗔道:“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您是皇上明媒正娶的妻子。别看皇上现在如何宠幸珍嫔,等将来皇上厌了烦了,自然还是念着您的好。” 静了片刻,静芬道:“本宫这妻子只是明面上的,终究不是皇上心中的妻子。”见静芬面色忧虑,希芸惊讶的问:“怎么?皇上心中的妻子难道是珍嫔?她也太欺负人了吧!霸了皇上的心暂且不说,还想霸占皇上妻子的名分!”静芬笑道:“哪里需要她霸占,她只要立在哪儿,皇上的魂便被勾了去。你瞧你们一起入宫都四个月了,皇上可有对其他人施过一次恩。如此深情,又岂是珍嫔一人能左右的,这是交心的情意。” 希芸叹了一口气,见暖帘掀起,太监杜常南走了进来,便问:“怎么,难道有人过来向娘娘请安?”杜常南打了个千儿,笑道:“娘娘,瑾小主到了!”希芸惊叹道:“还真有人请安!”说着便起身,立在榻边,等着钰雅,见她进来,微微福了福身。 钰雅点头,向静芬福了福身。静芬笑道:“不是说不让你过来了吗?怎么还是来了?”宫女佳奴搬来圆凳,放在钰雅身后,钰雅坐下,笑道:“晨昏定省本就是老祖宗们定的尊卑礼仪规矩,娘娘虽然关心臣妾们,担心雪天着凉。可臣妾却不敢忘了尊卑规矩,该守的礼仪是一刻也不敢忘的。” 未等静芬开口,希芸便笑道:“还是瑾嫔知书达礼,心中和嫔妾一样记挂着娘娘。”静芬略笑了笑,看着钰雅,问:“瑾嫔一路上过来可有被雪打到,本宫瞧你穿的有些单薄啊,也不搭件披风!” 钰雅看着静芬,笑道:“臣妾易热,不到深冬三九,根本无需搭披风。”希芸打趣道:“娘娘与瑾嫔真好凑成一对,一个畏寒一个易热。”说完几人都笑了。 静芬看着钰雅,问:“瑾嫔若是在宫中无事,便可多来坤宁宫坐坐,好陪本宫说说话。也可多去景仁宫走走,总好过一个人待在宫里。”钰雅笑了笑,道:“妹妹宫里不大方便,不知什么时候皇上会去。若是碰见皇上在,反倒扫了皇上的兴。” 希芸噗嗤一笑,打趣道:“怎么珍嫔只顾自己,全然不顾你这个亲姐姐,没将你引荐给皇上,让你也沾沾这隆恩!”钰雅笑道:“这男女之事岂是可随便分享的,贵人真会说笑。” 希芸努了努嘴,抿嘴微笑,道:“嫔妾瞧瑾嫔这话中有话,似是对自己的妹妹婉转隆恩不悦。”静芬连忙赔笑道:“珍嫔是瑾嫔的亲妹妹,她又怎会嫉妒自己的妹妹。希芸,你说的有些离谱了。”钰雅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希芸,又看着静芬,道:“娘娘说的正是,珍嫔乃臣妾的妹妹,她能得皇上专宠,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悦。” 静芬微微颔首,略笑了笑。希芸笑道:“嫔妾就不信,珍嫔隔三差五婉转承恩的时候,瑾嫔你独守空房,此情此景心中不忿?这话嫔妾可不信,反正嫔妾日夜等不来皇上,心中甚是不悦。” 钰雅笑道:“心中悦不悦,也左右不了皇上来不来呀!”静芬笑道:“这话不假,既然左右不了,何不开心一点,做点自己喜爱的事。若是哪天皇上想起来有自己这一号人物,说不定就春暖花开了。” 希芸笑道:“娘娘与瑾嫔真是话里投机,连对皇上的想法都一样。”顿了一下,又道:“臣妾可做不了这圣人,臣妾初次见皇上的时候,便喜欢上皇上。入宫后便日夜盼着皇上能召自己侍寝,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偏偏听说皇上日夜陪伴珍嫔,臣妾这心呀恨的痒痒的,恨不能冲进景仁宫将皇上带回自己宫里。”说着看了一眼钰雅,道:“嫔妾也不怕瑾嫔在此,若是珍嫔知道嫔妾今日所说之话,嫔妾为了皇上也是敢当的。” 静芬笑道:“只不过说笑而已,瑾嫔又怎会去珍嫔那儿说道,你想多了。”钰雅略笑了笑,道:“贵人心直口快,自然有什么说什么,你说的也是实情,不用本宫去说,妹妹她聪慧,定也能想到。” 希芸啐道:“怎么什么好事都让珍嫔占了,不仅容貌出众,才华横溢,就连智慧都在你我之上,如今还有皇上的专宠。这老天啊,着实有些不公,将好的全给她了。”说着努了努身子。 静芬微微一笑,打趣道:“贵人,还想和老天过不去吗?”希芸笑道:“臣妾哪有那能耐,老天爷一个雷劈了我,我还要跪着向它磕头呢!”殿内几人闻言都笑了。 静芬看了一眼窗外,雪越下越大,回头对钰雅二人道:“天快黑了,雪越来越大,你们快点回去吧,等雪厚了便不好走了。”说着两人便起身,跪安。出了坤宁宫,钰雅和碧珠走在甬道内,正准备回宫,见御辇从御花园方向走来,连忙跪在地下请安。 载湉看了她一眼,见她衣着单薄,便问:“她是谁?”宁小生笑道:“回皇上,珍小主的姐姐瑾小主。”钰雅听见皇上正在询问自己,心中甚是兴奋,连忙抬头看过去。却听见他低声道:“舒尔的姐姐为何会入宫?”宁小生答:“当日,皇上命奴才让户部不审核他他拉府小姐的名字,直接让她参加殿选。奴才未料到他他拉府有两位待选小姐,就这样便将珍小主的姐姐也划了进来。” 载湉点了点头,看着宁小生,道:“小宁子,你怎会出这样的错,这不白白耽误了人家一生吗?”说着便让钰雅起身,笑道:“你是舒尔的姐姐,便也是朕的姐姐。你入宫确实是朕的失误,你若想要补偿或者出宫,朕都应允。” 钰雅闻言犹如当头一击,她立在原地,微微低着头。中心一阵一阵的发凉,原来自己被选入宫,是因为舒尔。今日是自己第一次和皇上说话,没想到他的话却是如此的刺耳。眼泪忍不住滑落,头低的不能再低了,静静的不说话。 载湉看了她一会,见她不答,略笑了笑,道:“姐姐还是先回宫吧,这里天寒地冻的,雪也挺大,朕见你衣着单薄,小心身子着凉。若是你因朕受凉,舒尔定会怪罪朕的。”钰雅闻言蹲下,道:“恭送皇上!”载湉略笑了笑,看了她一眼,又对宁小生点点头,御辇走开。 钰雅蹲在地上许久,见御辇走远了,才借着碧珠的臂力缓缓起身。主仆二人走在甬道内,碧珠看了一眼钰雅,小心翼翼的道:“小主,您若心中不快,便哭一哭,哭出来就痛快了。”闻言钰雅再也忍不住泪水,任由泪水往下流。见前面有宫人经过,连忙将油伞拉低,快速的回了永和宫。刚进殿内,便遣了宫人。将门合上,独自一人坐在暖阁软塌上,放声大哭。 第五十一章 雪如花、情如蜜 载湉走进景仁宫大门,见钰舒披着白色斗篷,立在梅树下。便放慢脚步,一面走一面道:“梅花似雪,雪似梅花,似与不似都奇艳。”钰舒微微一笑,转身,看着他,道:“你来了。”载湉执起她的手,嗔道:“手怎么这么凉,快进去。”说着便牵着她进了殿内,将她身上的斗篷脱下,递给芊禾。 钰舒走到软塌边,坐下。洛风捧着热茶上来,放在茶几上。载湉坐下,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瞬间觉得暖和起来。看着钰舒,温柔的道:“舒尔,快喝口热茶暖暖。”钰舒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载湉伸出手,道:“给我看看手热了没?”钰舒放下茶杯,乖乖的将手递给他。他微微蹙眉,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亲自给她暖着。 钰舒看着他,突然抽回双手,道:“载湉,你别动,就这样。”载湉闻言一动不动,见她跑开,没一会又跑回来。钰舒拿着纸笔,立在圆桌旁。载湉看着她,问:“你是又要作画吗?”钰舒莞尔一笑,看着眼前的他与窗外的雪花,微微俯身低头,手中的画笔不停的来回游走。 半晌,载湉问:“好了没?我的身体快僵了。”钰舒低头,笑道:“若是身体僵了,我便亲自帮你按摩,但是你需等我将这幅‘飞雪俊逸图’作完,才可享受这待遇。”载湉略笑了笑,微微侧头,凝视着她,不禁喃喃的道:“认真起来的舒尔,竟如此的美,简直秀色可餐。”钰舒瞟了他一眼,呵道:“别动!”载湉连忙又回到方才的姿势。 洛风与芊禾、宁小生忍不住偷笑。尤其是宁小生,他在乾清宫见惯了皇上威风凌凌,如今在景仁宫,皇上似一只温顺的羔羊,这与前朝大臣们交谈的皇上简直有天壤之别。便忍不住向圆桌旁走了两步,看着载湉,打趣道:“皇上,您就再忍耐一会,珍小主很快便作好。”见他未语,又笑道:“珍小主笔下的皇上是如此的清新俊逸。” 载湉笑问:“此话当真?”宁小生道:“奴才何时欺君呢!”载湉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宁小生打了个千儿,退到殿门口,立着。 过了半晌,钰舒放下画笔,舒了一口气,道:“大功告成!”载湉闻言连忙起身,走到她身侧,看着桌上的画。他的眼神似柔美的月光,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将她揽入怀里,在她耳边轻声细语的问:“在你心里,我真这么美好吗?” 钰舒转身,执起他的手,牵着他走到寝殿,将他请到梳妆台前坐下,指着镜中的人,道:“你看,这里面的人不就是如此美好么!”载湉看着镜中的自己,清澈的眼眸,淡淡的笑容,每一处面部都在洋溢着生活的幸福完美。这是舒尔赠与自己的天使微笑,这抹笑容赶走了自己所有的不愉快,使自己感到生活竟如此的美好,似乎曾经没有一丝瑕疵。 他抬起头,看着钰舒,淡淡的道:“镜中如此美好的人,是你赋予的。”一面说一面执起她的手,将她拉下,躺在自己的腿上,一只手将她揽住。芊禾、洛风和宁小生悄悄的退出殿去,将殿门合上。 钰舒仰视他,喃喃的道:“你本就是如此美好的人,我的画只是将你在某个时刻的动作记录下来而已,正真赋予这幅画的还是你自己。”载湉微微一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巧舌如簧。”钰舒抚摸他龙袍上的飞龙,笑道:“彼此彼此!”她白嫩的脸上含着羞涩的红晕,显得娇羞可爱。他心里像蜜一样的甜,美丽的丹凤眼含着笑,脸上也泛着丝丝红光。 静静地,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她的唇。她顺从的闭上双眸,本能的抱住他。顺其自然的亲吻,温柔似水,甜蜜似糖。 良久,他放开她。她指了指窗外的天,喃喃的道:“天黑了。”他“嗯”了一声,并没有放开她。她问:“嗯是什么意思?天黑要吃饭,难道你不饿吗?”说着便要起身,他不松手,将她紧紧的抱住。她顺势圈住他的脖子,在他额上亲了一下,笑道:“这下可以吃饭了吧!”他惊讶笑道:“我贪恋的岂是这个!” 她问:“那是什么?”他道:“我贪恋的是与你在一起的时光。”她笑道:“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嘛!”他道:“只是恨不能时时刻刻粘着你。”她笑道:“两人若是时刻都腻在一起,日子一久便会厌烦,反而会伤了两人的感情。”他道:“那说的不是我,我对你的感情,你懂得,此生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他紧紧的抱着她,喃喃的道:“不知为何,明明你就在我身边,我却总是害怕你会离开我。明明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可我却总觉得有一股力量,在冥冥之中控制着你我。”闻言钰舒心中一惊,他这样的忧虑,和自己逐渐减少的时光不谋而合。难道一切都是注定,历史不能改变,也不会改变,自己终究不能陪他到老。 钰舒微微一笑,抬起他的下巴,说吻就吻,一点儿也不扭捏羞涩。他伸出双臂,热情的将她紧紧圈住。良久,她慢慢放开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愿与你,相亲相爱、举案齐眉、夫唱妇随、海枯石烂、天长地久。”他笑道:“我愿与你,同床共枕、鸾凤和鸣、比翼双飞、夫妻恩爱、地久天长。”钰舒笑了笑,又道:“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皇上可以赏臣妾吃晚饭了吗?”载湉笑道:“赏!” 钰舒起身,走向殿门,掀起暖帘,看了一眼殿外。洛风上前问是否可以上晚膳,钰舒点头。没多大工夫,宫人们便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钰舒将自己作的画放在一边,一面吃一面盯着自己作的‘飞雪俊逸图’。载湉问:“吃饭为何不好好吃,却要看画。画中人就坐在你面前,看人不比看画更方便吗?” 钰舒笑道:“谁说我在看画中人,我只是在看画。”顿了一下,又道:“我在想若是有个相机,那么便可以将所有优美景色记录下来。你知道相机吗?”载湉道:“那是西洋之物,宫中可没有,若是你想要,我可以让人去宫外给你物色一个。” 钰舒道:“当然想要,我不仅想要,我还想将这四方城中的每一处景色都记录下来。冬天,我们拍下童话般雪景;春天,我们记录千紫万红的御花园;夏天,我们携手记录微风的中南海,秋天,我们立在枫树下,和火红的枫叶合影。” 载湉道:“好,那你等着,明日我便让人安排。”钰舒抿嘴,微微一笑,连忙夹起一道菜放入他碗中。载湉挑眉问:“就这样吗?”钰舒眨眼看着他,不太懂,问:“难道要将这一碟菜都倒给你吗?”说着便拿起碟子,载湉连忙端起自己的碗。钰舒笑道:“别躲啊!”笑了笑,又将碟子放回桌上。 过了半晌,两人用完膳,载湉问:“舒尔会下棋吗?”钰舒道:“of course!”载湉一脸懵,看着她,又问:“你说什么?”钰舒见他眼中充满疑问,便笑道:“这是洋文‘当然’的意思。”载湉重复道:“殴夫斯?”钰舒笑道:“是哦夫靠斯!”载湉重复不停的碎碎念。 钰舒走到软塌边,坐下。见他一面踱步一面碎碎念,略想了一下,对他招了招手,道:“你对洋文很感兴趣吗?”载湉走到软塌边,坐下,道:“对,着实感兴趣。”钰舒道:“那明日开始,我每日教你一个单词,再帮你做一个简单的词汇表,供你查阅,虽然没办法让你短期内说出流利的洋文,但是一些常用的口语还是可以学习一些。” 载湉道:“那明日开始,我每日向老师你学习。”说着便起身抱拳向钰舒行礼。钰舒拍了一下他的手,笑问:“还下棋吗?”载湉坐回榻上,道:“of course!”钰舒瞥了他一眼,道:“现学现卖!”又问:“我们下围棋还是象棋呢?”载湉微微点点头,随口道:“都可以。”钰舒便让芊禾取了象棋。 棋盘上桌,载湉问:“你要哪个子?”钰舒道:“当然是红子,女士优先!”载湉问:“这又是什么理论?”钰舒答:“新时代全民解放论!”载湉重复她的话,问:“全民解放?”钰舒嗯了一声。他一面摆棋一面问:“若是全民解放,那么尊卑规矩要如何守呢?” 钰舒拿起‘兵’向前走一步,道:“全民解放便不会再有尊卑规矩,不论男女老少,高官平民,皆人人平等。”载湉拿起‘马’向上跨出一步,问:“若如此,官不官,民不民,要怎样管束呢?”钰舒将‘炮’推至汉界,道:“所以就需要有一套系统完善的大清律法。”载湉略有所思,将‘车’向右走了一步,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钰舒拿起‘马’向上跨一步,摇了摇头,笑道:“国家大事,我一个女子哪里懂!”载湉看了她一眼,将‘车’径直推至汉界外,停在她的‘马’旁,笑道:“我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很特别,我从未听过,我要好好考虑考虑。”钰舒又将‘马’跳出汉界,看着他,笑道:“以后有空再考虑吧,现在还是认真将这盘棋下完,可不要输给我哦!”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载湉笑了笑,将‘炮’推至汉界边,枪口正对准她的‘马’,笑道:“小心啊!”钰舒微微一笑,道:“刚开始,就想要杀我,想的美!”说着便将‘马’又向下跨了一步。载湉略笑了笑,看着棋盘,脑中回想方才她的话,她的话虽有些离谱,倒不失为一种新论。钰舒见他发呆,挥了挥手,将他思绪拉回。 第五十二章 翎儿、嫣然、舒尔 钰舒坐在暖阁里,等着嫣然将院中的几簇白梅取来。半晌,嫣然抱着梅花枝进来,坐到软塌上,将梅花枝上的梅花逐朵取下,放入花篮中。又让芊禾端来一盆清水,小心翼翼的将每一朵白梅洗净,拿起剪刀将白梅剪成碎末颗粒状,整套动作轻盈熟练。钰舒看了一会,道:“原来你制作化妆品如此繁琐!” 嫣然笑道:“其实这还不算繁琐,这些只是简单的前奏。再说,我等你院中的梅花,等了好几个月,总算是开的旺盛,还不小心翼翼的。你院中总共就那么几株绿心白梅,若是我大意,毁坏梅花,再将你的梅花全部取走,就怕到时候你哭着找我要,那我上哪儿去给你找呀!” 钰舒微微一笑,单手杵着下巴,看着嫣然熟练的动作,喃喃的道:“你这手艺没有传人,实在是可惜!”静了一会,抬头看着嫣然,问:“你会做这些保养品,为何不用在自己脸上,看你皮肤干燥的,若是将这些都用上,定是出水芙蓉似的美。” 嫣然低着头,笑道:“我将心思全部用在研习上,偶尔会用自己的脸试一下效果,效果好便留下,效果差的便丢了。十二岁那年,我用荷花制作的面膏涂在脸上,却因脸部过敏奇痒,整整一个月才痊愈。那次还被我娘痛骂一顿,差点将我这些宝贝扔了。”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钰舒打趣道:“你定是走火入魔,这名家闺秀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脸蛋漂漂亮亮的,偏偏上天就生了一个你这样的,不仅不想法让自己变美,还差点毁了自己的容貌。”说完呵呵笑了几声,问道:“嫣然,你想让你的手艺发明光大么?让人人都用上你的产品,并且对你的产品赞不绝口。” 嫣然一面低头看着剪好的梅花,一面笑道:“想啊,可如今我在宫中,想了也是白想。”说完抬眉看了钰舒一眼,笑道:“你便是我唯一的传人,等将来你有了小公主。我这个做姨娘的,定要将这手艺传给她,让她替我发明光大。” 钰舒打趣道:“万一是个小阿哥呢!”嫣然道:“那就再生一个,直到是个公主。”钰舒笑了笑。见高万枝掀暖帘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小主,侍郎夫人在殿外求见。”嫣然闻言连忙抬头看着钰舒,惊道:“翎格格!”钰舒看了她一眼,对高万枝道:“快请进来!”高万枝掀起暖帘,请进翎儿。 翎儿携杏花走进殿内,一面走一面笑道:“还是殿内暖和。”说着对钰舒二人福了福身,将身上的披风脱下递给杏花,杏花接着披风,立在一侧。洛风将凳子放在翎儿身侧,见她坐下。芊禾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她。她喝了几口,放在一边。 钰舒笑着问:“三嫂怎么突然来了,雪天路滑,何不等天放晴再来?”翎儿道:“今日我赶巧与志凌一起入宫,他去了乾清宫,我在皇后宫里略坐了一会,便想来看看你。” 钰舒闻言,笑了笑,道:“看来三哥与三嫂如今是琴瑟和鸣。”翎儿努了努嘴,冷声道:“你那位三哥是块千年顽石,他的心是敷不热也捂不暖。”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我的手段快使尽了,好话歹话也说了几箩筐,他软硬不吃,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偶尔回府一趟,匆匆的看一眼额娘,便躲在书房中,总说自己衙门里忙。有时,他回府,连我这个妻子竟不知,还要从下人口中打听他何时回来过,又何时离府。” 钰舒闻言有些同情她,不过更同情自己的哥哥。看着翎儿,道:“当初在乾清宫门口,我与嫣然是如何劝你的,你执意要嫁给我三哥,还说你自有办法能得到他的心。怎么如今才不到三个月,就泄气了?” 翎儿叹了一口气,道:“我哪知他竟如此顽固!”嫣然看着翎儿,笑道:“当日侍郎大人明明说的很清楚,可以娶你但却给不了你想要的,是夫人你执意要嫁的,嫁都嫁了,再难的路,夫人也要走下去。” 翎儿看着嫣然,道:“小主的话,我自然明白,道理是容易懂,可做起来难呀!”嫣然抿着嘴笑了笑,侧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又放下,看向钰舒,笑道:“你三哥确实有些顽固,将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娶回家,只是放在家中,实在可惜!”说完又拿起剪刀和梅花。 钰舒侧面看着嫣然,笑了笑。翎儿起身上前一步,拿起篮子的梅花,问道:“小主为何要将梅花剪了,这么美的花剪了岂不可惜?”钰舒道:“岑小主这是在制作美容配方呢!”翎儿好奇的问:“美容配方?”钰舒点点头。翎儿笑道:“那等岑小主制作成功,能否送我一些,我要让那位侍郎大人对我刮目相看。” 嫣然笑道:“行,等我做好,便命人送去侍郎府。”翎儿看着嫣然,道:“小主的手真巧。”嫣然微微一笑。翎儿又坐回凳子上,看向钰舒,问道:“舒尔是否曾送过一件衣裳给你三哥?”闻言嫣然惊了一下,差点剪到自己的手指。钰舒连忙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翎儿好奇的问道:“岑小主怎么了?”嫣然道:“没事,方才没注意,剪差了。”钰舒瞥了她一眼,她微微一笑。 钰舒放开她的手,看向翎儿,笑道:“你们大婚那日,我亲自送去的,他穿着可合身?”翎儿道:“他一直未穿,竟将衣裳收了起来,即是舒尔你送的,他为何不穿?”说着看了一眼殿内宫人。钰舒明白她的意思,道:“洛风,你们去小厨房拿些点心过来,说了一会,也有些饿了。”洛风会意,领着宫人们退出殿去。 见殿门合上,翎儿这才回过头,道:“舒尔你太大意了,竟将绣给皇上的丝帕,错放在你三哥的衣兜里,害的我还和你三哥大吵一架。”嫣然心中一惊,忙问:“是何丝帕?”她想起自己一针一线绣的情诗,那是自己想要送出去,却不敢送的。 钰舒见她怔怔的,便笑道:“左不过是一首男女相爱的情诗,皇上前些日子还问我准备送给他的丝帕怎么还未绣好。我一时找不到便说我手艺差,让他再等等,怎么竟装进哥哥的衣兜里了。” 翎儿道:“还真是你的,那我便放心了,我还以为是你哥哥在外养了人呢!”钰舒笑道:“怎会!以我对三哥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他的心都在衙门里,除了你这个妻子,这么多年,我可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上过心。” 说话间,洛风推门进来,福了福身,道:“瑾小主到。”钰舒起身,上前迎了几步,搀着钰雅,笑道:“姐姐真是稀客,还是第一次来我宫里,今日怎想通的?” 钰雅一面走一面笑道:“听闻三嫂进宫,此刻正在景仁宫,想着皇上此时应该不会过来,我便放心来了。”说着走到软塌边坐下,打量景仁宫内,又道:“妹妹宫里真好看,这装饰倒是和在家时很像。”嫣然笑道:“这些都是舒尔她自己一点一点改的,将原来景仁宫改的面目全非。”说着几人都笑了笑。 钰雅看着翎儿,道:“我来是想托三嫂将这些东西带给我额娘。”说着看了一眼碧珠,碧珠上前将包袱递给翎儿,翎儿看了一眼,又将包袱放在一边,笑道:“沈姨娘常常念叨瑾小主呢!”钰雅道:“三嫂回去告诉额娘我很好,让她莫要挂念,让她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快到年下了,没事可不要出院串门。” 翎儿笑道:“沈姨娘哪是能闲得住的,日日都要去额娘的静雅阁里坐坐,等到了年下便好了,二哥的小四儿出生,沈姨娘便有的忙了。”钰雅笑了笑,道:“三哥和三嫂什么时候有孩子,也让静姨娘抱抱孙儿。” 翎儿噘着嘴,努了努。钰雅问:“怎么了,三嫂不愿生孩子吗?”翎儿道:“我一个人要如何生啊?”钰雅闻言愣了一下,问道:“此话何意?”翎儿耸了耸肩,冷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只当自己是个活寡妇。” 钰舒瞟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快,道:“三嫂这话可千万不要当着三哥和额娘的面说,虽说你与三哥婚姻不如意,但若你真心待他,他又不是石头人,总有一天会打动他的,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你耐着性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翎儿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希望真有那么一天。”说话间高万枝走进来,道:“侍郎大人问夫人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府,此刻正等在东华门。”钰舒拍了拍翎儿的手,笑道:“还不快去。”翎儿嫣然一笑,起身,福了福身,走出殿去。 钰雅笑道:“这三嫂还像个孩子似的,不知三哥在家是否头痛。”钰舒道:“三哥一个头两个大。”说着三人一起呵呵笑了笑。殿内静了一会,钰雅道:“妹妹,我该回去了,午时快到了。”钰舒道:“姐姐刚来便要走,何不在这用了午膳再回去!”钰雅起身,道:“不了,我先回去了。”说着便携碧珠走出殿去。 钰舒无奈的看着她走出殿去,又坐回榻上,低头看着嫣然,问:“是不是要解释一下呀?”嫣然面颊微微红晕,笑道:“你看到丝帕了?”钰舒笑道:“那日我看了衣裳,见兜里有一块丝帕,便拿出来看了一眼,竟是一首肉麻的情诗。” 嫣然捧着脸,含羞的道:“那本不是我要送的,只是不小心夹在衣裳内。”静了一会,小声的道:“若是有机会,取回来吧!”钰舒笑道:“都已经送出去了,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呢!” 第五十三章 盈门笑、孤城角 嫣然低着头不说话,钰舒低声的问:“那原本是送给我三哥的吗?”嫣然摇了摇头,喃喃的道:“那是我闲来无事绣着玩的,只是正巧那日做了衣裳,不知怎就放入兜里了?你三哥定是认为,那丝帕是我特意绣给他的。幸好我在后宫,日后也见不着他。这要是哪天见到了,我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你三哥定也认为我是那种轻浮之人,随便将这种情诗送于男子。可是真的不是故意的,舒尔,你相信我吗?”说完,用期盼的眼神看着钰舒,想从她那儿等到肯定的答复。 钰舒连忙点头,道:“我相信你,哪天我要是见到三哥,帮你要回来,这样总行了吧?”嫣然道:“若是不能要回来,我定睡不好觉。之前我总是找不到那块丝帕,又想不起来丢哪去了,却是万万没想到,放在给你三哥的衣裳里。” 钰舒笑道:“其实我觉得不要回来也挺好的呀,那不正表达了你的心思吗?若是要回来,你可能就失去这么好的机会了。”嫣然笑道:“我的心思只放在心中便可,送过一件衣裳给你三哥,这便足矣。哪里还能奢望其他的,就算你三哥不当回事,我自己也过意不去。”说话间听闻殿外太监高呼“皇上驾到!”嫣然瞪大双眼,连忙起身惊讶的道:“只顾着与你说话,忘了时辰,这下怎么办?” 钰舒起身,笑了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载湉闻言,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问道:“舒尔是在下棋吗?”嫣然跪在地下向载湉请安,他看着嫣然,道:“平身”见她起身,问:“你是岑贵人?舒尔跟我说过,你可是她在宫中除了朕以外最亲密的人。”嫣然看了一眼钰舒,笑道:“舒尔也是我在宫中最亲密的人。” 载湉走到软塌边,坐下,执起钰舒的手,拉她坐在自己的身旁,看着嫣然,笑道:“岑贵人,见到朕不要拘束,就像平日和舒尔在一起一样,你这样拘束反而让朕有些不自在,舒尔也许会为了你将我赶走。”说着看向钰舒,钰舒拍了一下他,他又打趣道:“看,她已经打过来了。” 嫣然低头,微微一笑,道:“臣妾总算知道舒尔为何爱慕皇上。”载湉伸出手,示意她坐下说。她颔首坐下,笑道:“皇上方才从进殿到坐在这里牵着舒尔的手,这些看似很寻常的动作,其实却并不寻常。”载湉挑眉看着她,她又道:“皇上随意的将舒尔的手一牵,可见皇上将舒尔当成自己的一部分,甚至亲切的如自己的左右手。” 钰舒一面听着嫣然说,一面将自己的头搭在载湉的肩上,嫣然笑道:“看,就如舒尔这个动作,做的如此娴熟自然,便可知她的心里也如皇上一样。”钰舒连忙端坐身子,嗔道:“嫣然!”嫣然抿嘴一笑。 载湉回头看着钰舒,道:“我觉得嫣然说的甚好,舒尔难道还害羞吗?”钰舒起身坐到凳子上,问:“你此时过来,用过了午膳?”载湉这才想起来景仁宫的事,连忙对宁小生道:“小宁子,拿过来!”宁小生笑着走上前,将手中捧着的西洋相机放在茶几上。 钰舒看了一眼,是一款样式很老的相机,起身,笑着问道:“你真去找了一台相机?”载湉诧异的看着钰舒,问:“你见过?”钰舒点点头,拿起相机,道:“这个应该还是新款,你会用吗?”载湉起身,拿过相机,一面教她一面道:“其实我也不会,方才在御书房我看了几眼,还没有摸透,便急忙拿过来给你看,我想你应该会。”钰舒点头道:“我会的。” 嫣然手杵脑袋,目视面前的两人,微微的笑。没多大工夫,钰舒便掌握这款古老相机的使用方法。她转身,看着嫣然,笑道:“嫣然,我先来帮你拍一张。”说着便拍了下来。嫣然见她手里的相机闪了一下,倒是吓了一跳,不免觉得这相机甚是神奇。 钰舒笑道:“等天晴,我们一起去御花园拍雪景。”载湉问:“还有我呢?”钰舒道:“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带你去。”载湉笑了笑,坐到软榻上。钰舒将相机收好,交给芊禾放在寝殿内。嫣然见载湉一直在殿中,便识趣的回了景阳宫。 钰舒与载湉用过午膳,依偎在贵妃榻边,载湉道:“舒尔再过两月便满十五,过了及笄便是大姑娘了。”说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钰舒躲开,笑道:“你还未向我求婚呢?”载湉挑眉问:“要如何求呢?”钰舒道:“要有浪漫的氛围,美丽的鲜花,你还要单膝向我下跪,你能做到吗?”载湉淡淡的道:“这有何难?” 钰舒看着他,道:“你是万人之上的国君,向来都是人人向你下跪,你愿意跪我?”载湉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在你面前我只是载湉,你的夫君,你我之间是相互平等的,这可是你教我的。”钰舒连忙搂着他的脖子,亲啄一下他的双唇,笑道:“孺子可教也。”载湉被她说亲就亲举动吸引,乘她还未松开自己,连忙揽住她,微微低头,覆上她的唇。 半晌,载湉躺在榻上睡去。钰舒悄悄退出殿,走向厨房,经过宋嬷嬷的房间,见她正坐在椅子上打盹,略笑了笑。芊禾看她向厨房走去,跟了上来。钰舒回头看了一眼,问:“厨房里还有吃的吗?”芊禾问:“小姐饿了?”钰舒一面走一面道:“不是,我想去看看星贵人,这么冷的天,带点吃的给她,再拿些衣物送给她。” 芊禾笑道:“小姐你忘了,上次你去给她送吃的,她还骂你呢!”钰舒一面巡视厨房一面道:“所以我更应该过去。”芊禾问:“为什么?”说话间洛风进来,问:“小主是要找点心吗?在这呢,还是热的。”她走到灶台边,摸了一下盖在点心上的棉布。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掀起来看了一眼,将手中准备的方巾铺在灶台上,把盆里的点心全倒在方巾中,打包好方巾,看着洛风,问:“你们那儿有不穿的衣物,全部给我拿过来。”洛风点点头,退出厨房。钰舒和芊禾走在廊上,经过宋嬷嬷的房间,见她醒来,便走了进去。 宋嬷嬷连忙起身,问安。钰舒问:“宋嬷嬷进宫几十年了,你可认识兰贵人?”宋嬷嬷抬起双眼,惊讶的看着钰舒,问:“小主为何突然问起兰贵人?兰贵人是老佛爷刚入宫的封号。”钰舒微微颔首,自己猜的果然没错,陷害星贵人的就是慈禧,便道:“不知听谁说起过一次,见宫中没有此人,便有些好奇。”说完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门。宋嬷嬷福了福身,立身,略看了一会门口。 钰舒和芊禾、洛风从宋嬷嬷处出来便径直走向东北四所,冷宫的甬道雪厚的没法走路,钰舒便对芊禾道:“芊禾你先回宫,这里不好走,让洛风一人陪着我就行。”芊禾却执意留下,钰舒只好让她跟上,三人来到四所门口。轻轻的敲了几下门,见没有动静,又敲了几下,还是没人回应。钰舒推开门,院内堆着几堆雪,一条小路从大门通到冷宫内室。 钰舒对着门缝,叫道:“星贵人,我是舒尔,我来看您了。我今天带了吃的还有衣物,您能出来见我吗?”等了半晌,星贵人才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冷冷的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这冷宫你是想来便来,一点忌讳都没有。”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看着钰舒。 钰舒笑道:“舒尔就知道您定会出来见我,来,这些都是我带给你的东西。”将点心和衣物,塞入门缝里。星贵人面上不愿接,心里却是很暖,三十多年,只有这个小姑娘把自己当人看。她透过门缝看着钰舒,问:“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好?我是个废人,对你可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可能还会给你带来灾难。” 钰舒看着她,笑道:“您在冷宫里,除了能见到送饭菜的小太监,能给我带来什么灾难。”顿了一下,又道:“我对您好,是因为我对这四方城里的卑鄙手段不屑,您有冤却无处诉,而您心里那个能诉说的人也已经不在世上。如果您愿意向我说说,我定会经常过来陪您说说话。” 星贵人闻言好奇的打量钰舒,问:“怎么,皇上对你不好,你竟愿意来这冷宫和我这半截入土的老太婆说话。”钰舒微微一笑,道:“皇上对我很好,可我也不能时刻缠着他呀!在这宫中想要打发日子,也不能全靠他。他有国家大事要忙,我除了每日等他,还应该有自己的事情。” 钰舒看着她手中的包袱,道:“星贵人,这里面有点心,还有一些寻常衣物,你可别嫌弃。这里名叫冷宫,也确实挺冷,您多穿点,若是还缺什么,就告诉我,我改日再送来。” 星贵人笑道:“小姑娘想的挺周到,缺不缺都过了三十多年了,早就习惯了。”顿了顿,又道:“你回去吧,没事不要过来。若是被兰贵人的眼线发现,我可没法子救你。”闻言钰舒回头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星贵人的好姐妹,就是当今的皇太后,我说的对吗?” 星贵人挑眉,问道:“是她又怎样?此生我也没机会出去,当年不懂得为自己伸冤,进了冷宫。如今都过去三十多年了,早就放下执念,恩怨自有天道。”钰舒道:“难道星贵人还相信老天爷?”星贵人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说着便转身走向冷宫内室,背对钰舒挥了挥手,示意让她走。钰舒略笑了笑,将门合上,看了一眼芊禾与洛风,又向景仁宫走去。 第五十四章 片片情、寸寸心 腊月二十六,载湉终于放假,他不办公,自然将时间都交给了钰舒。一连几日嫣然都没有见到钰舒,心中焦急的很,方才让团银去景仁宫请她,不知她能不能抽出身,来见自己一面。她在寝殿内来回踱步,时不时掀帘盼望。突然听见院内太监报‘珍小主到’,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掀起暖帘,对钰舒招了招手,催促着道:“你快进来!” 钰舒连忙加快步子,一面走一面笑道:“岑大美人三日不见我,便如此挂念我,真真让我受宠若惊啊!”说话间走到门口,嫣然拉着她进了殿,打发了殿内的宫人,低声问道:“丝帕呢?” 钰舒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她,道:“哥哥不愿还,说是要作个纪念!”嫣然松开她的手,走到桌前坐下,转过头问道:“你没说那是我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吗?”钰舒道:“说了,可哥哥就是不愿还!”嫣然一脸不解的问:“他这是何意?”钰舒笑了笑,嫣然邹着眉头,道:“你别笑,快说呀!” 钰舒坐到她身旁,道:“就当哥哥收了你的心意。”嫣然道:“那怎么行,这事我可做不来。你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我要亲自向他解释这件事,绝不能让别人白白误会了我们。后日初一,他定会进宫朝拜,到时候你想办法让我见他一面,好不好?”说着推了推钰舒的手臂。 钰舒忍不住呵呵大笑,嫣然好奇的看着她,问:“你又笑什么?”半晌,钰舒忍不住从衣袖里掏出帕子,在她眼前挥了挥,笑道:“我早就给你拿回来了,只不过因为这几天载湉一直在我宫里,我抽不开身送来,这才一直耽搁了。方才见他睡着了,你正巧又让团银去叫我,我便想着给你送过来。” 嫣然连忙抢下帕子,迅速窝成一团,起身,放到枕头下面。又回到桌边,抚着胸口说:“这下我便放心了。”说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钰舒问道:“不过一块帕子,用的了那么紧张吗?”嫣然笑了笑,一面坐下道:“这事可大可小,若是有人追究起来,就怕到时候连累了侍郎大人,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钰舒想想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这样谨慎也有道理。 静了一会,钰舒问道:“明日合宫前往颐和园,陪老佛爷一起吃团圆饭,你收拾好了吗?”嫣然略笑了一下,道:“有什么好收拾的,只不过住上一夜,次日便要随皇上一起回来,随便拿几件换洗衣物罢了。” 钰舒问:“你的舞蹈准备好了吗?明晚可就要表演了!”嫣然点了点头,道:“这些天我日日练习,放心吧,不会出错的。要不我给你跳一遍,你看看,可有不妥。”钰舒点点头,起身,坐到软塌边。 嫣然进去寝殿换了舞衣,又缓缓走到钰舒面前。轻移莲步,袅娜腰肢,一袭红色拖地百褶裙随她一起翩翩起舞。良久舞毕,钰舒出神似的鼓掌,起身走到她身旁,抚摸着她的舞衣,叹道:“好美,你不仅手巧,连舞艺也精湛。”嫣然抬起衣袖,笑着说:“我这雕虫小技哪里就精湛了,比不了你的满腹经纶。听说老佛爷让你亲自给她写了仪鸾殿的春联,还在朝中大臣面前夸你的大字写的妙。”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笑了笑,道:“快去将舞衣换了吧,等明晚再看你的美人舞。”嫣然微笑点头,走向寝殿内更衣。 半晌,高万枝在门外,道:“小主,皇上醒了,正在找您呢,让奴才过来问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景仁宫?”嫣然换好衣裳,一面走出来一面问道:“这么一小会不见你,皇上便等不及了?”说着坐到钰舒身侧,圈住钰舒的手臂,低声的道:“舒尔,皇上他在和我抢你。”钰舒无奈的笑了笑,道:“可惜我只有一个,不能同时满足你们。好了,明日去颐和园,我们坐一辆马车过去,一路上可以多说说话,以解你对我的相思之苦。”说着抚了一下嫣然的下颚。 嫣然松开她的手臂,努了努嘴,道:“好吧,你快回去吧,留我独自一人思念你!”钰舒笑了笑,起身,走出殿去。 回到景仁宫,见载湉坐在软塌上看公文,她一把将他手中的公文夺下,嗔道:“说好的放假期间不许办公,又不听话,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若是身子累垮了,这泱泱大国还怎么指望你!”载湉抿嘴笑了笑,将她拉进怀里,道:“我见你串门去了,一个人无事,闲着也是闲着,就看了一会。” 钰舒抬头看着他,问道:“真的?”载湉吻了一下她,笑着说:“君无戏言!”钰舒笑了笑,从他怀里起身,走向寝殿,道:“我给你做了两套寝衣,去帮你收拾一下,明日带去颐和园。新年要穿新衣裳,新年新气象。”载湉笑了笑,道:“多谢娘子!” 钰舒一面走一面道:“你应该说多谢老婆!”载湉顿了一下,笑着说:“多谢老婆!”看着钰舒的背影,又问:“你是老婆,那我是老公吗?”钰舒在寝殿内,高声回答:“聪明!”想了一下又说:“不对,你还没有向我求婚,严格的说,你暂时还不算是我老公。” 载湉闻言,跳下软塌,跑到她身边,挠了挠她的腰,问:“还说不是吗?”钰舒笑的蹲在地上,连说几个是是是。载湉才放过她,又扶起她,将她圈在怀里。她笑着说:“你这样,我怎么干活?”载湉道:“这些事让宫人们去做,你只要陪着我便好。” 钰舒扳开他的手,坐到床沿边,拿起自己新做的衣裳,道:“不行,这些都是你的贴身衣物,我想要亲自收拾,这样我才能放心。”载湉俯身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好,那你忙,我就坐在这陪你。”说完,便走到她的梳妆凳边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她。 次日,载湉带着后宫众人前往颐和园,他原本想让钰舒陪自己一起坐御辇。此言一出,着实让钰舒惶恐,见嫣然立在不远处,连忙跑过去,和她一起上了嫔妃该有的规制马车。刚上马车,嫣然问:“皇上方才看你的眼神,是不愿意你来我这边吗?” 钰舒笑道:“他想让我和他一起乘坐御辇,我吓的连忙过来找你。正巧,昨日不是答应你,今日要和你一起的嘛!”嫣然道:“皇上对你太过于依赖了,这御辇岂是可以随便坐的,连皇后都不可以,更别说是我们这样的嫔妃。”钰舒道:“所以我赶紧跑了。”嫣然点点头,略笑了笑。 仪仗起行,一路上,钰舒和嫣然说个不停,好似把这三四日不见的话,一次性说完。恨时光匆匆,没怎么留神颐和园便到了。嫣然噘着嘴,道:“怎么这么快便到了!”钰舒执起她的手,拉着她下了马车。 颐和园的太监领着她们各自去了自己的宫殿,钰舒住在排云殿,和嫣然的清华轩倒是不远。到了晚宴时,各宫小主纷纷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一面让自己的才艺展现给皇上,一面又能给年夜饭添点色彩。就连一直自称无才无貌的静芬,也忍不住将自己拿手绝活献上,给在场的每一人做了一碗彩色晶状水饺,让人看上去有些舍不得吃,味道也是极好的。 慈禧吃完水饺,看向钰舒,笑道:“现在只剩珍嫔没有展示自己的才艺了。”钰舒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道:“老佛爷,您知道我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只会写写字而已。”慈禧颔首,又道:“你那大字便是你的绝活,你给哀家写的春联,哀家可都贴在宫里呢!”钰舒笑了笑,道:“多谢老佛爷!” 钰舒目光随意巡视殿中,正巧撞上载湉,便对他微微一笑。两人隔着约五米,殿内的烛火,根本无法看清他的脸。她灵机一动,若是有电灯该多好啊!看着殿内的蜡烛,不仅数量众多,排出的二氧化碳对人体也不太好。便看向慈禧,大胆的说:“老佛爷,臣妾有个大胆的提议,不知当说不当说。” 载湉笑道:“既然你都说了这话,老佛爷定会让你说的。”慈禧略笑了笑,钰舒道:“臣妾觉得这里太暗了。”闻言众人皆诧异,连忙看向她,她笑了笑又道:“虽然这里点满烛火,但是相隔太远,难免有些不清晰。”慈禧问:“那珍嫔有什么好的建议呢?” 钰舒道:“臣妾想可以在颐和园附近建个发电站,将电接入园内,不仅室内通明,还省去了烛火的麻烦与危险。”慈禧微微点了点头,载湉笑道:“珍嫔这个提议甚好,等过了年下,朕便命工部着手安排这件事,老佛爷年纪大了,也该好好享受享受。”慈禧闻言笑道:“皇上有此孝心,哀家心感欣慰。珍嫔这个主意好,哀家定要好好的赏你!”载湉笑道:“老佛爷乃朕的皇额娘,这些本就是朕应该做的。”说着看向钰舒,又道:“珍嫔,不仅老佛爷有赏,朕也要好好赏你。” 钰舒略笑了笑,低头收回眼神,起身,福了福身,道:“多谢皇上,多谢老佛爷!”顿了一下,又道:“臣妾领这个赏心中着实有些愧疚,这发电的事,臣妾又不会,只是将这个提议说出来,白白讨了个赏罢了。” 慈禧笑道:“可在你之前还没有人向哀家提出来,这个赏你自是领的得。”载湉道:“老佛爷说珍嫔你该赏,就是该赏,珍嫔,你就不要再推辞了。”钰舒笑着福了福身,坐下。 第五十五章 红乍笑、连理枝 钰舒坐下,喝了一口热酒,抬眼见对面有一妇人正看着自己,便对她微微笑了笑。妇人对她使了个眼色,起身,走向殿外。钰舒看着宋嬷嬷,问:“方才出去的是哪位王爷的福晋?” 宋嬷嬷俯身,低声道:“万岁爷的生母,醇亲王的嫡福晋。”钰舒微微颔首,道:“本宫去见见她。”说完,看了一眼载湉,起身,走了出去。见福晋等在不远处的长廊上,便让芊禾守在一边,疾步走了过去,福了福身,道:“舒尔见过福晋。” 福晋忙扶起她,道:“珍小主乃皇上的嫔妃,不可对妾身行此大礼。”钰舒笑道:“福晋乃皇上的生母,有何当不起!”福晋笑了笑,两人并肩踱步在长廊上。走到台阶处,钰舒搀扶着她,她顺势将钰舒的手放在手心里,笑道:“妾身早就听闻珍小主很受皇上的宠爱,就是不得空见面。如今亲眼见了,见小主不仅容貌出众,才华横溢,便想和小主说说话。妾身看了你那大字,写的相当不错。席间又见你与皇上眉目传情,妾身这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说完她笑了几声,又不停的咳嗽。 钰舒连忙拍了拍她的背,问:“福晋身体不好吗?为何会不停的咳嗽?” 福晋缓了缓,道:“我这身体怕是不中用了,自从我的孩子们一个一个的离开我,我的日子便没了意义。如今只有皇上他一个,可是却也不能常常见到他。心中很是想念他,每每梦到他,不是惊醒,便是哭醒。梦里他总是向我哭泣,问我为什么要抛弃他,当我哭着要去抱他时,他便消失不见。我哭着到处找,明明能听见他的哭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他。”说完无奈的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钰舒心中甚是难过,扶着她坐在长廊边,道:“皇上的心里也很记挂福晋您呢!他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感叹不能在您膝下承欢,说他自己不孝。”福晋忙道:“你可千万要多劝劝皇上,让他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说话间,钰舒见到载湉从长廊一端走来,便看着福晋问:“在福晋的心里,皇上还是您的儿子吗?”福晋叹了一口气,道:“十月怀胎,他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心里怎会不当他是自己的儿子。只是如今他贵为一国之君,是先帝的嗣子,妾身纵是有这样的想法,也只能跟你说说,连王爷的面前妾身都未曾说过。” 载湉立在二人身侧,见她说完,便跪在地下,道:“额娘,在我心里,您也是我唯一的额娘。”福晋闻声回头,见他跪在地下,大惊失色,连忙起身扶起他,道:“皇上,这里人多眼杂,若是让别人见你跪在这里,到时候就怕又要引起一场没必要的风波。”载湉略笑了笑起身,扶着她坐下,道:“额娘最近身体是不是不大好?” 福晋拉着他坐下,笑道:“你心中记挂着额娘,额娘这身子便好了。”说着笑了笑,执起载湉的手,又拉过钰舒的手,将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笑道:“只要你们好好的,额娘就放心了,就算是死也不怕。” 钰舒闻言将自己的头靠在福晋肩上,喃喃的道:“额娘放心,我与载湉一定会好好的。”福晋笑了笑,三人略坐了一会,说了一会话,便起身,回了宴席。 宴席散后,钰舒和嫣然、钰雅走在长廊上。钰舒道:“今夜我们三个一起守岁吧!”嫣然笑道:“今夜我与瑾嫔一起守岁,你呀,还是去陪皇上吧!”钰舒道:“皇上今夜不一定会来呢!” “谁说我不来!”三人闻言,连忙转身,福了福身。载湉走上前,拉着钰舒便往排云殿方向走,一面走一面对嫣然和钰雅道:“平身吧!”钰雅起身,转身看着皇上与钰舒,将锦帕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嫣然叫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笑道:“我方才吃的有些多,想回去吃点酸的解解油,就不陪你守岁了。”嫣然点了点头,福了福身,看着她走开。 钰舒与载湉十指相扣漫步在园子里,一面走一面看着载湉,道:“皇上明早要上朝,今日还是早点休息,就不要守岁了。等下回去,臣妾便伺候皇上梳洗吧!”载湉侧头看着她,笑道:“珍小主想亲自伺候朕梳洗,朕求之不得。”说着拉着她跑进殿内。 钰舒坐在暖阁榻上,等着载湉过来下棋。载湉梳洗完毕,走进来,见她摆着棋盘,便坐到她身旁,靠在她的身上,问:“你不是说要早点休息,为何又将棋盘摆下?”钰舒拿起一枚白子,有些举棋不定,道:“是你要好好休息,我可没说我也要早点休息,我又不用上早朝。” 载湉起身坐到她对面,笑着问:“你一人如何下呢?”钰舒落下白子,挑眉看着他,笑道:“就一局!”载湉道:“一局下来,估计戌时末了。”钰舒笑道:“那岂不正好。”载湉点点头,两人便开始对弈。 一面下棋,钰舒一面问:“以前我在家中的时候,每次守岁夜,都是和家人坐在一起说话,你呢?你是如何过的?”载湉耸了耸肩,摇头道:“我是孤身一人,除了小宁子,便是书本。” 钰舒伸出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笑道:“那今年有人陪,是不是应该有点花样呢!”载湉举棋,问:“什么花样?”钰舒想了一下,笑道:“谁要是输了,便在脸上贴上对方写的字条。”说完笑着问:“你敢吗?”载湉落下黑子,笑答:“敢!” 两人开始激烈的对弈,为了不让自己的脸上贴上那张纸,谁也不让谁,杀得对方落花流水。最终,载湉还是输了钰舒一子,钰舒连忙跑去写了一个字条,用嘴舔了舔,笑着贴在他的脸上。他嫌弃的看着她的动作,无奈自己输了,只能任由她摆布。斜眼看着脸上的字条,吹了一下,问:“你写的什么?是不是骂我的话?”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微笑不语,重新摆好棋盘,很快,结果又出来了,载湉又输了,又被钰舒贴了一张字条。他很不服气,接连开了三局,皆是以输收场。第四局,他冷静下来,好像摸到她的思路,慢慢的引她入瓮,终于杀她个措手不及,高兴的大笑道:“我终于赢了!”说完连忙跑下去,也写了个纸条,贴在钰舒脸上。 子时钟声悠悠传来,钰舒抬头看着他,见他额上贴的纸,随着他的呼吸来回飘动,很是滑稽,忍不住捧腹大笑,倒在榻上。载湉见她笑个不停,皱着眉,双手抱臂,不看她。钰舒收了笑声,起身伸出手指,轻轻的戳了戳他,问:“生气了?”见他歪着头不说话,又戳了一下他,笑道:“还真生气了!”过了片刻,见他还不说话,道:“你看我,脸上不也贴着你写的字条嘛!” 载湉还是不说话,钰舒起身,走到他面前,俯身凑近他。见他脸上的样子,又忍不住笑起来,笑了一会,敛声,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的手臂,哄着他道:“好了,下次再玩这个的时候,我让着你行了吧!”载湉还是不搭理她。 钰舒努了努嘴,叹了一口气,将脸上的字条扯了下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希望我的舒尔能日日与笑容相伴。”看着字条,心中暖暖的,回头看着他。他猛地亲她一下,笑道:“逗你的!”她一巴掌打在他的大腿上,他嗷嗷直叫,问:“为何如此用力?” 她扯下挂在他脸上的字条,道:“因为你找打!”他抢过她手中的纸条,道:“我看看你写的什么。载湉是小狗,载湉是大坏蛋。”他举着字条,问:“你这写的都是什么?我怎么是小狗,还是大坏蛋了?” 钰舒大笑,起身便要跑。他连忙跳下来,一面追一面笑道:“骂了人还想跑,给我站住。”她穿着花盆底鞋子,哪里跑的过他,快速的将鞋子脱下,还没来得及跑便被他抓着了。他得意笑,她抿嘴微笑,耸了耸肩。四目相对的静了片刻,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去。 静芬和希芸坐在暖阁内,磕着瓜子闲聊,希芸道:“今夜皇上看来不会来娘娘这里了!”静芬笑道:“本宫知道他不会过来,此时定是在珍嫔处,皇上要是突然来本宫这里,本宫还不习惯,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希芸嗔道:“老佛爷也不管管珍嫔。”静芬道:“此时让老佛爷管这事,希芸怕是在妄想。老佛爷即使心里明白,也不好说什么,今晚珍嫔才提议颐和园用电的事,赏赐的物件还未送过去呢!老佛爷碍于情面怎么可能会在此时去管呢!” 半晌,静芬道:“夜深了,希芸还是回去吧,本宫也该就寝了。”希芸闻言,起身跪安。走在回寝殿的路上,看了一眼宫女贝林,问:“今天可有什么好听的新闻?”贝林环顾四周,靠近她,低声道:“今日宴席结束,皇上当着瑾小主和岑小主的面,直接将珍小主拉走了。奴婢听说原本瑾小主说好与岑小主一起守岁的,见皇上和珍小主回了寝宫,便也气呼呼的回了自己的寝宫。” 希芸侧头看着她,挑眉问道:“哦?难道瑾嫔还吃自己妹妹的醋吗?那这可就有热闹看了,本小主就喜欢看热闹。”说完笑了几声,笑声似黄鹂鸣叫般清脆悦耳。贝林随她一起笑了笑,搀着她回了寝宫。 嫣然躺在床上睡不着,摸着枕头下面的那块丝帕,忍不住又拿了出来,摊开看了看又轻轻的抚摸。自从钰舒将丝帕拿回来,她一直都舍不得洗,因为这上面有他的记忆,他曾经拿在手心过。她看了一会,心中甜丝丝的,将帕子又放回枕边,半晌,安心的睡去。 第五十六章 求婚、圆房、结发 二月初三正巧是钰舒与载湉相约会面的日子,可今日钰舒觉得有些奇怪。不仅早膳他未过来,就连自己去御书房找他,他也因国事繁忙不得空相见。快到午时,钰舒站在宫门前盼望,还是未见到他的身影。不免暗自伤悲,一步三回首的回了殿内。 她手杵着脑袋,唉声叹气的坐在榻上。芊禾走过来,道:“小姐,今日是你的生辰,要高高兴兴的。皇上他没有来,定是有国事缠身,晚上皇上定会过来陪你的。到时候你再告诉他,今日是你的生辰,皇上定会给你补个生日宴。” 钰舒有气无力的笑了笑,已经过了午时许久,他还未来,应该不会过来了。便看着芊禾问:“午膳还在吗?”芊禾正要说话,听见殿外有太监求见,便让他进来。钰舒见他像是乾清宫的,但又不太确定,便问:“你是乾清宫的吗?” 太监微笑打了个千儿,道:“奴才乾清宫永福,特来请珍小主前去中南海瀛台。”钰舒不解问:“为何要去中南海瀛台?”永福微微抬头,笑道:“今日皇上有特别安排,皇上已经先过去了,命奴才过来接小主。” 闻言钰舒笑容绽开,想到这定是载湉的新花样,起身便要走。永福却挡住她的去路,她好奇的看着他,却见他笑着拍了拍双手,又见两名宫女分别手捧锦缎走了进来。永福笑道:“请小主换上这件新衣裳,再随奴才前去。” 洛风和芊禾接过衣裳,跟着钰舒进了内殿。钰舒掀开丝绸锦缎,一件耀眼的大红嫁衣和一件白底红梅金线勾边披风,披风外面的薄纱,乍一看像是一件婚纱。她心中无比的甜蜜,轻轻抚摸着嫁衣,他记得今日是自己的生辰,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还特意给自己做了一件婚纱。 芊禾看着嫁衣笑着说:“小姐,快换上吧,这大红嫁衣,多好看呐!”钰舒忧虑,低声道:“可这是大红嫁衣。”洛风拿起披风,笑道:“这是皇上的心意,这不是还有件披风么!将大红嫁衣穿在里面,再披上这白色披风,便神不知鬼不觉了。”钰舒思索一会,点点头,微微一笑。 嫣然进殿,一面走一面笑道:“我来的可晚了?”钰舒诧异的看着她问:“你怎么来了?”嫣然走到她身边,低声的笑道:“我来给新娘子上妆呀!”钰舒好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嫣然抿着嘴,笑了笑,扶着她坐在镜前,俯身道:“皇上特意交代过我,今日午时过后过来帮你上妆。” 钰舒回头看着她,挑眉问:“原来你和载湉串通好了?”嫣然将她的头转回去,笑着说:“今日是你的生辰,我怎会不知。三日前我来找你,在你宫门口遇见皇上,他便说了这事,让我先不要告诉你,想要给你个惊喜。”钰舒看着镜子里的嫣然,道:“谢谢你们!”嫣然笑了笑,散下她的青丝,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堂。 半晌,梳妆完毕,换好嫁衣,钰舒立在镜前,满意的微笑。芊禾看着镜中的她,忍不住在她耳边低声的笑道:“小姐今天真美!”洛风笑了笑,将披风搭在她身上,又将纽扣挨个扣上,左看右看,笑道:“真好看!小主,今日过后你便是皇上真真的妻子了,奴婢祝皇上与小主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早得龙子龙女!” 钰舒被她们说的有些害羞,低头微微一笑。嫣然搀着她,道:“走吧,皇上还在瀛台等着呢!”钰舒点点头,在几人的拥簇下上了轿辇。芊禾与洛风随侍在轿旁,嫣然立在景仁宫门口,目视轿辇走远。心中即酸又甜,酸的是有种嫁女儿的感觉,甜的是终于看到她与皇上走到这一步。木英见她一直盯着轿辇离去的方向,笑着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略笑了笑,回了景阳宫。 轿辇到达中南海,太阳已斜挂在西边。宫人们将轿辇送至石桥边停下,宁小生已候在一侧,见她下轿,上前跪下,笑道:“奴才参见小主,今日乃小主大喜,奴才祝小主与皇上永结同心,白头偕老!”钰舒笑着让他起身,他领着钰舒向前走了几步,道:“奴才只能送小主到这,皇上正在石桥对面等着小主!”他一面笑着说一面指着湖中心。 钰舒微微的笑着,松开芊禾与洛风的手,走向石桥。石桥上铺满了姹紫嫣红的花瓣,粉粉嫩嫩,星星点点。她看着地上美丽的花,好像一张张可爱的脸。一阵柔风吹来,零零碎碎的花瓣开始盘旋,似是在她脚下翩翩起舞。伴随着花瓣起舞,她走到石桥顶端,看见他身穿大红龙袍站在石桥对面,心中油然升起喜悦与甜蜜,缓缓下桥向他走去。 他迎上前,微笑牵起她的手,单膝跪下,道:“他他拉钰舒小姐,你今天真美,你愿意嫁给我吗?”钰舒连忙看了一眼四周,载湉笑道:“人都已经走了,这里现在只有你和我,放心吧!”闻言钰舒会心一笑,低声的道:“我愿意!”载湉起身高兴的抱起她,向蓬莱阁走去。 到了蓬莱阁,便放下她,从腰间取出一块大红盖头,‘呼’的一下盖到她的头上,牵着她向前走了几步,解开她的婚纱披风,一对新人就这样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钰舒坐在床边,心里有些紧张,见他还不过来,便问:“载湉,你在哪?”他笑道:“我在斟合卺酒!”她又问:“我这盖头能掀了吗?”他笑了笑,道:“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等着我来。”她焦急的道:“那你快过来呀!” 他微微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下,缓缓掀起她的盖头,低头看着她,道:“新娘不能这么急着叫新郎,要矜持一点。”她脸颊微微红晕,害羞的低着头不敢看他。忽然,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几声,她尴尬的将头又低了低,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一下,如此浪漫的一刻,自己竟然大煞风景。他笑了几声,问:“你饿了?” 她抬起头,尴尬的笑了笑,道:“今日我一直在等你一起用午膳,还未来得及吃饭,便被你接来这里了。”他笑道:“傻瓜,你把我的新娘饿坏了,等我一下。”起身走到桌边,从桌上拿来一块如意糕,跑回床边,塞入她的嘴里,又端来一碗合欢汤。等她吃饱喝足,他拿来合卺酒,递给她。他的眼中有藏不住的幸福与喜悦,看着她,缓缓的道:“花好月圆,天搭鹊桥,金童女玉,恰逢新禧,花开成双,喜结连理,连枝共冢,恩爱百年!” 她含着幸福的目光凝视着他,眼中射出无数道甜蜜的光芒,夹杂着一丝丝羞涩,缓缓的道:“仟僖年结千年缘,百年身伴百年眠。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羡鸳鸯不羡仙!”两人相视而笑,饮下合卺酒。 他起身将杯子放在一侧,坐回床上,执起她的手,温柔的道:“舒尔,今日我在此立誓,纵然未来千山万水,我的心也绝不会千变万化,只愿与你共度余生。若是上苍有眼,我便贪心的许下来生,往后我会更加惜你、爱你、护你!” 钰舒笑道:“从此以后有了你,就算前路有再大的风雨,生活有再大的不如意,我都要和你一起走每一个春夏秋冬,我要陪着你生生世世。”说完抬眼深情的注视他,道:“载湉,我爱你!” 她闪着羞涩的目光微微低头,像桃花一样芬芳迷人。他泛着温柔的目光,轻轻凑近,吻上她的唇,褪去她的衣,拉起喜被盖在她身。他微笑迟缓入了罗幔,含羞带着笑暗皱眉头,鸾颠凤倒,半遮半掩,如鱼得水,缠绵不休,久旱逢甘雨,洞房花烛夜。 良久,夜已至,钰舒起身,挂起大红罗幔,看着殿内处处挂满喜庆的红色,贴满寓意美好的双喜。她的心中充满幸福感,回头看着他问:“这里有剪刀吗?”他起身,将头搭在她肩上,好奇的问:“要剪刀干嘛?”钰舒俏皮一笑,走下床,赤脚找了一圈,道:“当然是要结发呀!”他温柔的笑着,走下床将桌上篮子里的一把新剪刀,拿起来递给她。她坐回床沿边,他跟着坐过去。她剪了自己的一撮头发,又剪了他的一小撮头发,将两人的头发系上,一面系一面笑着问:“你从何时开始布置这里的?” 载湉努了努身子,道:“三天前。”钰舒笑了笑,将头发放到一边。载湉拉她入怀,道:“如今我们已是夫妻,以后我可以上床睡觉了吗?”钰舒俏皮一笑,故作不答。半晌,喃喃道:“即已是夫妻,怎么还问这么傻的话。” 载湉微微抬头,看着她,提高声音道:“你这个小机灵,哪日你突发奇想,又将我赶去榻上。”钰舒笑道:“以后不会了,我们已经是夫妻,拜了天地圆了房,我没有理由不让你上床。”他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过了一会,她侧身抱着他,道:“载湉,谢谢你,让我拥有这么美好的婚姻,即使我只能活十年,我亦知足。”他微微低头,下颚抵在她的额间,嗔道:“我们方才约定的是生生世世,我不止要你的十年,还要你的百年、千年。” 她笑道:“好,如果老天恩赐,我便陪你百年、千年!”他笑道:“我是天子,我便可赐你百年、千年,我还要你陪我百年、千年、万年......”她捂住他的嘴,笑道:“那我成老妖精了,你还愿意见我?”他道:“妖精又何妨,即使是妖精,也是我的妖精!”她咯咯的笑,他跟着一起笑,脸上愉快兴奋的样儿,像太阳穿过云彩,笑声连连,悠扬回荡。 第五十七章 掩耳目、盖弥彰 次日,钰舒和载湉一起回紫禁城,从西华门到乾清宫,两人才分开。志凌立在乾清宫门口看着皇上与妹妹从轿辇上下来,两人十指紧扣在众臣面前大摇大摆的经过,不免心中有些担忧。文武百官同样是亲眼目睹帝妃二人手牵手走过来,又依依不舍的分别。 朝堂上,御史邓承修俯身抱拳,道:“皇上,臣等方才在乾清门见皇上与珍小主手牵手走来。想要请教皇上,与珍小主如此堂而皇之的牵手走在前朝,是否有违祖制、规矩?” 载湉早料到会有这一出,心中叹了一口气,双手扶在膝上,微微蹙眉,看着他,问:“邓大人,此乃朕的私事,你也要管?朕喜欢珍嫔,难道朕不能牵她的手吗?”邓承修道:“皇上喜欢珍小主,想要牵她的手,是皇上的自由。在后宫内,不管皇上您牵着哪位小主的手,臣等都不会干预。但是皇上您应当懂得避嫌,今日您与珍小主是在前朝文武百官面前,这便有违规矩、祖制!”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翁同酥看了一眼邓承修,笑道:“邓大人,皇上年轻,又与珍小主情投意合,偶尔有些大胆行为,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珍小主乃皇上的后宫嫔妃,这皇宫又是皇上的家园,帝妃二人偶尔牵个手,也不为过。邓大人又何必抓着祖制、规矩,质问皇上呢!” 邓承修侧头看了一眼翁同酥,冷声道:“翁大人这一席话不仅下官听了觉得有些强词夺理,只怕翁大人自己听了都觉得牵强!”不等翁同酥反驳,他又道:“虽然皇宫是皇上的家园,但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下臣民之父,皇宫不仅是皇上的,自然也是天下臣民的。” 志凌抬头看了一眼邓承修,又看了一眼翁同酥,见二人激烈的辩驳,着实捏着一把冷汗。若是皇上没有处理得当,这妹妹便要受苦了。他抬头看着皇上,焦急的等着他发言。 驻美公使张荫桓自美国回来,今日是第一次上朝,便见御史与大学士争论不休,大声的笑道:“臣见翁大人与邓大人甚是幽默!”载湉看着他,略笑了笑,道:“张大人回来了,朕正想找你,等散了朝,去朕的御书房,你要好好的告诉朕,关于美国的一些情况。” “臣遵旨!”张荫桓抱拳俯首说道。 邓承修还想继续往下说,载湉连忙制止道:“邓大人若是还有什么需要提醒朕的,等散朝后去朕的御书房,朕在御书房等着卿。”邓承修闻言便没再接着往下说。散朝后,载湉召见了张荫桓,询问国外情况,听了张荫桓叙述的国外政策,他很是感兴趣,想到如今大清处处积贫积弱,心中不免有些想法。却见几位御史等候在御书房外,不免心烦意乱。便又向张荫桓询问了一些国外情况,将邓承修等人抛诸脑后。 坤宁宫内,笑声不断,今日不知为何大家心情都很不错,殿内一片祥和。钰舒纳闷,怎会没人问自己前去中南海的事。正在想这个事,希芸就开口问了,钰舒心中不禁暗自偷笑,就知道她是个憋不住的人。只听她道:“昨日乾清宫的永福亲自将珍嫔接去瀛台,珍嫔难道不和姐妹们说说关于昨夜与皇上的趣事嘛!” 嫣然看着希芸,笑道:“贵人怎么连皇上与珍嫔的闺房之乐也想打听,这男女之事岂是随意就能启齿的,怪臊的!”说完她呵呵笑了几声。希芸笑道:“都是皇上的女人,有什么可臊的?”又看向钰舒,笑道:“说说嘛,珍嫔,让嫔妾们也了解了解皇上。” 钰舒看向希芸,笑道:“刘贵人,等本宫见了皇上,定要将你今日的这番话告诉他,请他亲自去告诉你,你说这样可好?”希芸呵呵笑了几下,道:“珍嫔明知皇上连嫔妾是谁都不知道,皇上又怎会和嫔妾说这闲话呢!” 钰舒道:“贵人既知道是闲话,那便不要说了,闲话说多了小心闪了舌头。”她一面说一面微笑。希芸尴尬的笑了笑,叹了一口气,道:“还是珍嫔命好,不像我们,盼不到出头之日。”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 钰舒见她连连叹气,不免有些为她们伤怀。虽然她处处针对自己,还很不喜欢自己,但是她们终究是将自己的大好年华葬送给这四方城的苦命女人。站在她们的角度想想,自己这样恩宠不断的女人,确实不应该被喜欢。 钰雅回头看了一眼希芸,笑道:“贵人干嘛总要叹气,如今你我才进宫半年有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今日珍嫔受宠,来日说不定就是贵人你。若是等到贵人恩宠时,难道我们这些姐妹也要处处针对你么!”钰舒对钰雅微微一笑,这还是进宫以来,她第一次为自己说话。 希芸笑道:“嫔妾可不是处处针对珍嫔,嫔妾只是话多而已。”说着又看向钰舒,笑道:“珍嫔会不会介意嫔妾说的话呀?”钰舒微微一笑,道:“贵人心直口快,本宫自然知晓,又怎会真的与贵人计较。”希芸颔首微微一笑。 静芬笑道:“珍嫔向来宽厚大度,单纯可爱,只不过是众位姐妹之间闲来话长。希芸你多虑了,宫中谁人不知你心直口快,一张小嘴得理不饶人的。你虽然爱说些家长里短的,倒也没坏什么事,自然也没人和你真计较。” 希芸微微一笑,道:“多谢娘娘,臣妾也是挺烦自己这张嘴的,总是关不住,看到什么都想要说上两句。以前还在家中的时候,额娘便经常说臣妾,让臣妾好好学学家中的长姐。可是臣妾实在学不来,每每说错话都要被额娘骂。骂完了好了几天,又犯了又要挨骂。”几人闻言都笑了笑。 嫣然看向希芸,笑道:“刘贵人如今在宫中,倒是没人会骂你了。不过贵人还是要多注意,毕竟祸从口入,凡事多留个心,若是因自己话多,给自己惹了麻烦,真真是得不偿失。” 希芸陪笑道:“岑贵人所言极是,不知众位姐妹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能让嫔妾管管这张嘴呢?”钰舒笑答:“只要贵人时刻提醒自己,莫管他人话,莫问他人事,这日子一久,自然便管住这张嘴了。”希芸咯咯的笑,道:“珍嫔的这个法子,嫔妾怕是做不到,嫔妾就爱多管闲事,还专门管和自己无关的闲事。”钰舒看着她,略笑了笑,未语。 殿内静了片刻,几人说的有些口渴,略微喝了几口茶。静芬放下茶杯,道:“众位姐妹若是有事,便先回去吧,本宫最近在研习一道新菜,就先不陪众位妹妹了。”说完起身出了殿,几人对她福了福身,一起出了殿。 出了坤宁宫,希芸突然疾步走到钰舒身旁,挽着她。钰舒甚是诧异,好奇的看着她,问:“贵人怎会突然如此热情,让本宫好生意外,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希芸笑了笑,低声的道:“听闻昨日珍嫔是穿着大红嫁衣去的中南海,皇上还特意做了一件白纱披风,专门为珍嫔遮挡这大红嫁衣的。”她凑近钰舒耳边,笑着又道:“为了掩人耳目,却不知会欲盖弥彰!”说完她微微一笑,放开钰舒的手臂,福了福身,退去。 钰舒愣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昨日除了自己宫里的人知道这件事,只有嫣然和乾清宫的几人知道。嫣然她是绝对相信的,那么只有景仁宫和乾清宫的宫人有问题了。嫣然见希芸上前和她说了几句话又笑眯眯的走了,有些好奇,走到她身边,问:“刘希芸对你说了什么?你竟愣在这儿?” 钰舒正想说,却见钰雅走过来了,便把话咽了回去。钰雅见她二人看着自己,笑着问:“怎么了,为何要这样看着我?是我发髻乱了吗?”说着便摸了摸自己的旗髻。 嫣然道:“没有,瑾嫔的旗髻好着呢,我们正在等你一起走呢!”钰雅笑了笑,道:“本宫要先回了,你和舒尔一起走走吧!”嫣然对她福了福身,她看了钰舒一眼,便走开了。 钰舒见她走远,这才低声道:“嫣然,昨日的事被刘希芸知道了。我猜景仁宫里可能有内鬼,也有可能是乾清宫。但是载湉他谨慎小心,御前的几个人都是他信得过的,我想来想去只能是景仁宫了。” 嫣然闻言连忙看了一下四周,低声的问:“皇上计划的这么周密,怎会被刘希芸知道?”她想了一下,又道:“你宫里的人都是皇上亲自给你挑的,难道也能出问题。” 钰舒道:“有两个小的是宁公公直接从内务府调过来的,宁公公见他们年纪小,在宫中没有什么根基,想着应该不会出问题,也有可能不是他们。”嫣然担忧的道:“这事可大可小,你要快点将此事告诉皇上,现在你算是有了把柄捏在刘希芸手里了。若是再不小心,便任由她摆布。最好今日便去告诉皇上,越快越好。” 钰舒皱着眉,看着嫣然,道:“我与载湉的三日之约还未到呢!我怎能失信与他。”嫣然焦急催促着道:“我的珍小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们那郎情妾意的约定,听我的话,快快去。”钰舒点了点头,对芊禾道:“你去乾清宫看看,若是皇上不忙,请他午膳来景仁宫用。”芊禾闻言福了福身,退去。 第五十八章 君恩绝、仇意生 嫣然陪钰舒等在景仁宫暖阁内,她回来踱步,不停的盼望殿门。钰舒看着她,道:“嫣然,你快过来坐下,你心中再急,也要等芊禾回来,何不静下来等她。”嫣然回过头努了努嘴,想了一下,还是走过来坐下,道:“我看你是一点都不急,你是笃定刘希芸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钰舒拿起水壶给她添了一杯茶,道:“再急也要等载湉过来,我们在这干着急有何用,只不过徒增烦恼,先喝杯茶压压惊。”她一面笑着说,一面将水杯递到嫣然手中。嫣然点了点头,喝了一小口,又将茶杯放到茶几上。似是想起什么,笑眯眯看着钰舒,道:“我还没有问你昨晚与皇上的洞房花烛,快跟我说说,我好想听听你们这对新人的趣事。” 钰舒笑着邹起眉头,摇了摇头。嫣然抓住她的手臂,晃了几下,她害羞的笑道:“载湉将蓬莱阁的寝殿布置成婚房,还给我准备了一块大红盖头。我们拜了天地,然后便入了洞房,再接着就是合卺酒,结发,还有我们......”嫣然捻着锦帕扶嘴偷笑。钰舒看了她一眼,见她正在偷笑,嗔道:“哎呀!你真讨厌!”嫣然忍不住大笑起来,道:“羞死人了,谁要听这些呀!” 钰舒伸出手便要打她,她连忙躲开,哈哈大笑,两人正在打闹,芊禾进了暖阁,钰舒连忙问:“皇上怎么说?”芊禾笑道:“皇上让我回来告诉小姐,皇上忙完公务直接去坤宁宫。”嫣然不解的问:“去坤宁宫干嘛?皇上难道知道是什么事?” 芊禾道:“奴婢去请皇上的时候,皇上觉得奇怪便问奴婢小姐找他是不是有事,奴婢便将刘贵人对小姐说的话,转述给了皇上,皇上让奴婢回来告诉岑小主,请岑小主好好的陪小姐。皇上还让我告诉小姐,他一忙完就回来看你。” 嫣然点点头,道:“看来皇上是直接替你报仇去了。”钰舒惊道:“可是说话的是刘希芸,他去坤宁宫干嘛?”芊禾摇了摇头,道:“这个皇上没说,我也不敢问。”钰舒道:“现在只能等他来了才知道了。”嫣然道:“既然皇上让我好好陪你,我便好好陪你,你放心吧,一切有皇上呢!”说着看着芊禾,道:“芊禾,今日午膳我要在景仁宫用,你让厨房多备些,”芊禾笑着福了福身,退出殿去。 钰舒对她微微一笑,道:“你何不搬来景仁宫与我作伴?”嫣然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道:“我可不愿做那碍眼的人,若是哪日撞见你与皇上正在恩爱,皇上一怒之下治我个偷窥之罪,将我打入冷宫,那我这辈子岂不完了。”说着两人都笑了笑。 静芬与希芸正在坤宁宫的暖阁里坐着说话,听见太监报‘皇上驾到’连忙起身,跪下迎接。希芸心中大喜,竟未料到皇上此时会来坤宁宫,连忙理了理自己的发髻,满面笑容等着皇上进来,正在感叹自己此时来找皇后说话,甚是时候。却见皇上进来,铁青着脸,心中有些不安。两人跪在地下问安后,静芬见皇上没有让自己起身,便一直等在那儿,希芸倒是笑着准备起身。 载湉坐到软塌上,瞥了一眼希芸,见她准备起身,冷身的道:“朕让你起来了吗?”希芸抬头看着他,见他正瞪着自己,连忙又低头跪下,小心翼翼的问:“皇上这是何意?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载湉瞥了她一眼,看着静芬,道:“朕来是想告诉你们,谁要是敢动舒尔,便是和朕过不去,朕不管你背后有谁。”闻言静芬心中凉了一下,一年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跨进自己的坤宁宫,来了便指责自己,她不禁抬头看着他,问:“皇上的话,臣妾不明白。珍嫔不是好好的么,谁动她了吗?” 载湉冷笑一声,道:“皇后敢做不敢当吗?朕虽然在前朝,但是后宫的事,朕心里清楚的很,你们有一点儿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朕的双眼。你们不要侥幸的认为,朕国事繁忙,便无暇管束你们,不要忘了,这后宫是朕的后宫。” 静芬问:“臣妾没有做过的事,皇上要臣妾如何当呢?臣妾知道珍嫔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所以一直都对她礼让三分。如今,皇上您竟然说臣妾动了您的舒尔,这分明是在冤枉臣妾。” 载湉道:“冤不冤枉皇后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他指着希芸,怒道:“你最好给朕安分一点,你的一举一动从今日起,朕都会派人盯着,若是你敢造次,冷宫便是你的归宿。”希芸闻言瘫坐在地上,又连忙低头俯身趴在地下,道:“臣妾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她咬牙切齿,心中怒骂钰舒,知道是自己今日说的话得罪她了,她定是将自己说的话告诉了皇上,所以皇上才会这般生气。 静芬见他对希芸如此说,便明白他为何如此动怒,但是绝不能让希芸拖自己下水,便装作不解的问:“皇上既然要定罪,总该有个理由吧,臣妾确实不知龙颜为何大怒?”他看着静芬,指了一下她身后的希芸,道:“你何不问问她,皇后与她日日相伴,又怎会不知她憋得什么坏主意?你二人私底下是如何评论朕与珍嫔,你真当朕不知吗?”顿了一下,他又道:“朕不想与皇后挑明,只是给皇后留有余地,难道皇后希望朕除去这最后一点余地么?” 静芬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希芸,见她趴在地上。心中叹道,如此愚蠢,不仅惹怒了皇上,还连累了自己,真是恨铁不成钢。载湉又道:“皇后想起来了吗?能告诉朕了吗?”静芬回头看着他,坚定的道:“臣妾不知。” 载湉冷笑一声,道:“朕能送她去冷宫,朕一样也能送皇后过去。”静芬瞪大双眼,道:“皇上岂敢,臣妾是老佛爷钦定的,没有老佛爷的旨意,谁能动臣妾,就算是皇上您也不能。” 载湉笑了笑,道:“皇后试试,看看朕敢不敢,不要总是拿老佛爷来压朕,触怒朕的底线,朕没有什么不敢的。”停了一下,又道:“你们给朕记清楚,舒尔是朕的心上人,除了朕任何人休想动她。” 静芬抬头看着他,冷声的问:“连老佛爷也动不得吗?”闻言载湉紧攥拳头,冷笑几声,起身丢下一句话:“朕只要你们记得,今日朕说的话!”说完便走出殿去。见他走了,静芬起身,看着希芸,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震怒。” 希芸这才将昨日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静芬,静芬道:“你糊涂啊!这事是皇上安排的,你却去珍嫔面前说道,这明摆着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难怪皇上如此震怒。现在好了,你将皇上彻底得罪了,日后想要侍寝,几乎是不可能了。”看着希芸叹了一口气,又道:“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当面和珍嫔起冲突,她的背后是皇上,你得罪她便是得罪皇上。” 希芸努了努嘴,垂手立在静芬身侧,低头看着地面,小声的问:“那现在臣妾该怎么办?得罪了皇上,日后臣妾还要怎么在宫中生存。臣妾年轻确实糊涂,没想到珍嫔转身就将此事告诉了皇上,还让皇上来替她教训臣妾。教训臣妾倒无所谓,还连累了娘娘您。” 静芬瞥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道:“吃一堑长一智,往后说话应当留心,若是你发现什么,大可告诉本宫,本宫解决不了的,还有老佛爷。不要私自行事,反而坏了大事还害了自己。” 希芸乖乖的点了点头,问:“那昨日珍嫔穿大红嫁衣的事情,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告诉老佛爷?”静芬抬眼看着她,问:“皇上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懂吗?还是你想去冷宫?今日皇上的态度很明确,这事是他做的,你去老佛爷面前告珍嫔的状,那便是将皇上推开。皇上一怒之下找个理由便把你打发去冷宫,到时候皇上再去老佛爷面前替珍嫔说说好话,那么珍嫔还是珍嫔,而你只能暗无天日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暂且放一放,等到合适的时机,该说的时候,自然而然便说出来了,何必急于一时,这宫中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笑到最后又有谁知?” 希芸福了福身,道:“臣妾知道了,多谢娘娘细心教导,若没有娘娘,臣妾恐怕早就被人吞了。往后臣妾定当誓死追随娘娘,若是皇上不愿来陪娘娘,臣妾便来坤宁殿日夜守着娘娘,陪娘娘您说说话,解解闷。” 静芬笑了笑,道:“本宫又不是皇上,你总来陪本宫像什么话,还是要想个法子,让皇上召你去侍寝。”她一面笑着说一面执起希芸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希芸道:“如今臣妾将皇上得罪了,皇上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臣妾了。”静芬对她点了点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去想法子,又怎会知道没有那么一天呢!只要一朝有孕,从此便平步青云,本宫会帮你的。”顿了一下,又道:“平日你可以多和瑾嫔接触接触,也可以邀她一起来坤宁宫陪本宫说说话。” 希芸有些不懂,但是也没有多问,通过今日的事,自己不敢再擅作主张,只想按照皇后的意思去做。 第五十九章 御花园、思量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御花园中桃红柳绿,一簇簇鲜艳的花朵千姿百态,姹紫嫣红。众嫔妃从坤宁宫出来,又一起去了御花园,御花园中的桃花不带叶,盛开在枝头最是耀眼。静芬立在桃花下,口中吟道:“年年岁岁花相随,岁岁年年人不同。”她想起那年在桃花树下,有一个男子曾经向自己许诺,‘岁岁年年长相伴’,今日看到桃花,不禁感叹人已不复在。 钰舒听见她小声的感叹,便走到她身边,笑着问:“这桃花如此的妩媚鲜丽,芬芳烂漫,让人看一眼便不舍移步,而娘娘却为何如此感叹呢!”静芬略笑了笑,转身看着她道:“珍嫔多虑了,本宫只不过见桃花鲜艳,随口一说而已。如此春光乍现,本宫喜欢都来不及,又怎会感叹呢!”钰舒微微一笑,看向绽开的桃花,吟道:“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 静芬看向钰舒,笑道:“可见花再好看,也如珍嫔所吟一般,终究会凋零,让人见了觉得惋惜。”钰舒道:“臣妾倒觉得这盛开的花儿,如此的美艳,能博得众人的喜爱,便是她此生盛开的意义。她的美好并不一定非要长存,只要曾经拥有,那怕最后失去只留下记忆,那便是永恒。” 静芬略笑了笑,道:“这般言词本宫从未听过,本宫从来只能看到她盛开的时候是多么骄傲芬芳,同样本宫也能看到她落下时是多么凄凉无助。珍嫔的见解甚是独特,本宫自叹不如啊!”钰舒笑道:“娘娘过谦了,臣妾不过自说自话,个人愚见而已。美好不美好,自在人心,就如娘娘和臣妾,对这盛开与落下的桃花,各有见解,意见不同而已。” 静芬笑了笑,转身继续向前走,钰舒缓缓跟上。静芬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的问:“珍嫔你盛宠半年有余,为何迟迟不见你有孕,皇上只愿宠你一人,你可要加把劲啊,争取早日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顿了顿,又道:“若是身子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好好的找太医过来瞧瞧,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不然怎会半年多,还没有身孕。本宫真是替你和皇上着急,皇上虽然年轻,皇嗣之事还不着急,但是本宫这后宫之主急啊!本宫无能,得不到皇上的欢心,自然也无法为皇上诞下麟儿。便将这急切的心愿都盼在珍嫔你身上,希望你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 钰舒看着地面,听着她的这番话,心中暗自偷笑,原来她是在质疑自己有不孕不育的毛病。这生孩子岂是加把劲就能有的,再说自己与载湉行房不过才几次,哪能这么快便有了。不过也能理解她的想法,毕竟她不知自己和载湉一直以来只是同房而并未行房。钰舒微微抬头看向静芬,笑道:“娘娘放心,这事臣妾与皇上定会多多努力,早日打开娘娘的心结。” 静芬微微一笑,希芸走过来,问道:“臣妾见娘娘与珍嫔一直在有说有笑,臣妾们也想听听,听听有什么趣事,正好伴着这万紫千红的花儿乐上一乐。”静芬笑道:“本宫在与珍嫔说,让她早点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这事你也要听,听了便也要去做的。” 希芸笑道:“这生孩子岂是臣妾一人就能做到的,臣妾进宫半年多,皇上可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臣妾。上次在坤宁宫,好不容易盼到皇上来了,没想到他却铁青着脸,龙颜大怒,还狠狠的痛骂了臣妾一顿。臣妾现在可不敢再见皇上了,臣妾害怕。”说着三人都笑了笑,钰雅和嫣然听见笑声也走过来,好奇的问她们笑什么。 希芸又将方才说的话对她二人说了一遍,二人听了不禁也笑了笑。希芸看向钰舒,走上前挽着她的手臂,笑道:“好姐姐,上次是嫔妾冒失了,不该将你与皇上的喜事挑明。皇上为此已经斥责过嫔妾,嫔妾知道错了,若是姐姐原谅了嫔妾,就请姐姐在皇上面前帮嫔妾说说好话,求求皇上不要再生嫔妾的气了。” 见钰舒未回答,嫣然笑道:“刘贵人突然对珍嫔如此热情,着实惊到妹妹了。贵人可是向来不喜欢珍嫔的,怎么被皇上骂过一次,就突然性情大变,连对自己素来看不上的珍嫔都如此深情了,还不停撒娇。”她一面说道一面打趣道。 闻言希芸放开钰舒的手臂,确实她自己也装不下去了,着实有些恶心,看向嫣然,略笑了笑道:“没办法,谁让皇上只钟爱珍嫔一人呢!这宫中哪人不爱往珍嫔身边凑,就连岑贵人你不也是天天往景仁宫跑吗?难道岑贵人不是打着和珍嫔作伴的幌子,乘机多见见皇上,也好让皇上发现你,等珍嫔身子不适,这恩宠便是你的份了。” 嫣然微微一笑,道:“刘贵人所言极是,妹妹我正是如此想的,这景仁宫啊,不仅门庭若市,还时不时能碰见皇上。昨儿个,妹妹与珍嫔、皇上还一起用了午膳,用完午膳,妹妹亲自伺候皇上与珍嫔午休的,皇上当时还夸了妹妹一句,夸的什么来着?”钰舒憋着笑,道:“皇上夸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 嫣然连忙点头,道:“对对对,文绉绉的妹妹记不住。”又看向希芸,笑道:“妹妹说皇上您过誉了,臣妾这粗枝大叶的,哪里就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了。皇上却说他就是这样认为,无奈妹妹便只好认了。” 希芸咬牙切齿,转过头不再看她。静芬道:“说好的是来御花园赏花的,你看看你们又说些有的没的,本宫瞧这些花儿都在看你们的笑话,走吧,还是去赏花吧!”希芸闻言连忙搀着她转身往前走,又回头对嫣然狠狠的瞥了一眼。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嫣然见她生气却拿自己没办法,噗嗤一笑。钰舒拉着她,小声的嗔道:“你啊你啊,总是喜欢和她争执。”嫣然低声道:“我这还不是为了那日她欺负你嘛!”钰舒道:“皇上不是已经教训过她了吗?”嫣然道:“我觉得皇上教训的还不够,得我亲自再教训她一次,这样我才安心。”钰舒微微一笑,携着她往前走。 过了半晌,大家都在专心的赏花,静芬与希芸站在一起。钰舒与钰雅、嫣然站在一起,离的也不远,正在相互讨论花朵的美。突然,听见希芸叹了一口气,众人看过去,只听她道:“要是能将这御花园的美景记录下来就好了,时不时的坐在寝宫内拿出来看看,岂不美哉!” 钰雅笑道:“那便让妹妹替你画下来,妹妹的画可是出神入化,定能将这御花园的景色画的栩栩如生。”希芸嗔道:“这么多人,每人都让珍嫔画一幅,那珍嫔可要累坏了,再说这御花园的景色实在太多,也不是一幅两幅便能画完的,若是全都画完,估计珍嫔这个月都不能坐下好好休息了。”说着众人都笑了笑。 钰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她的意思不过是知道自己有台相机,看来她又想拿相机说事了,真是没完没了。她不禁叹了一口气,看着希芸,笑着说:“若是贵人想要,本宫劳累一点也无妨,左不过多画几幅。本宫平日在宫中无事,便也是写写画画打发时间,即使画上一个月,本宫也不会觉得累。” 希芸连忙上前,陪笑道:“珍嫔觉得不累,可嫔妾害怕皇上怪罪。若是珍嫔日日作画,定抽不出多余的空闲陪伴皇上,那么皇上龙颜大怒,问明缘由,便知又是嫔妾在作祟,那说不定真要将嫔妾送进冷宫了。” 钰舒闻言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希芸见她不说,转了转眼珠,转身对静芬道:“娘娘您知道吗?西洋有种东西,不用画便可以将这美景记录下来,而且臣妾知道宫里就有这样东西。”钰舒冷笑一声,她终于说出来了。 嫣然看了钰舒一眼,钰舒微微摇了摇头,等着希芸往下说。静芬笑道:“宫中怎会有这样的物件呢?本宫怎么不知道,这东西在哪?本宫倒是想瞧瞧。”希芸笑道:“娘娘若是想瞧瞧,那就需要问问珍嫔了。”两人说完看向钰舒。 钰舒笑道:“贵人说的可是西洋照相机?如果是的,那景仁宫确实有,那是去年寒岁时,皇上送于本宫的,只不过一直放在宫中,不曾用过。要不是今日贵人提起,本宫差点忘了,等哪日天气好,再约贵人一同来御花园,将这美景记录下来。不过,那西洋照相机拍下的可不是色彩鲜艳的,它只能记录黑与白。” 希芸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嫔妾还未见过此物呢!正好可以大开眼界。”顿了顿,又道:“珍嫔,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便让众位姐妹开开眼吧!”嫣然想了一下,道:“今日恐怕不能如贵人所求,天色不早了,皇上说不定已经到了景仁宫,这照相机改日再看,也不急这一两日,这美景也不是一两日便没了的。”希芸微微一笑道:“岑贵人所言甚是!”说着看向别处,自个赏景去了。钰舒看了嫣然一眼,叹了一口气,嫣然拉着她的手,向一边走去。 第六十章 似不许、天涯路 御花园中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各自往自己的寝宫走去。钰舒对嫣然眨了眨眼,两人走在最后,嫣然问:“做什么?”钰舒低声道:“我想去你宫里吃饭,然后陪你午休,等午休过了,你再陪我去看看星贵人。” 嫣然笑道:“难道你忘了,方才我说皇上正等在景仁宫,你若现在不回景仁宫,被刘希芸抓到,她又该胡说八道了。”钰舒道:“那你陪我回去转一圈”嫣然颔首笑了笑,两人回了景仁宫,在景仁宫里喝了一杯茶,又去了景阳宫。 吃过午膳,躺在床上。嫣然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钰舒趴在床上手杵脑袋看着她,问:“你困吗?若是不困,我跟你说个事。”嫣然睁开眼睛,看着她,道:“你说吧,我也不是太困,不睡也无妨。” 钰舒道:“你不是说从小就想有一家自己的产品店吗?”嫣然好奇的侧着身子撑起脑袋,看着她问:“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你又打的什么鬼主意?”钰舒微微一笑,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下巴,道:“知我者,岑大美人也!”她想了一下,趴在床上,将头搭在双手上,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帮你开一家这样的店,但是我还没有想好,应该去哪里开,又要怎样开,因为我一点儿也不懂。” 闻言嫣然来了兴致,连忙趴在她身旁,笑道:“珍嫔娘娘这是要赏赐嫔妾,嫔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能得此等赏赐。”说完她忍俊不禁的大笑起来,钰舒拍了一下她的臀部,嗔道:“我说的是真的。”嫣然揉着自己的臀部,嗔道:“你怎能打我这里,哼,不理你了。”说着噘嘴躺下。 钰舒揪了一下她噘着的嘴,笑道:“嫣然撒起娇来,真让人心动。”嫣然笑呵呵的推开她的手,问道:“你方才说的店铺,有什么计划吗?快说来我听听,若是不难,我们可以冒险一试。只是此事一定要保密,除了你我身边的亲信,绝不能让他人知晓。尤其是你宫里的那几个小宫人,今日照相机的事情,我猜定也是和那日瀛台的事被暴露一样,都是一人所为。” 钰舒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要来你宫里的,你这里人少,说话方便些。”静了一会,她又道:“我不仅想让你的化妆品发扬光大,我还想给自己也开个店铺,就是不知道开个什么样的。不过这件事一定要首先征得载湉的意见,他若是同意,我们便放手去做。”嫣然笑着问:“若是皇上他不同意呢?” 钰舒笑道:“有我在,你还担心他不会同意吗?”嫣然笑道:“对哦,你可是他心爱的妻子。你做什么他都觉得是对的,真是羡煞旁人呐!”钰舒戳了戳她,问道:“你这里的品种齐全吗?若是店铺开起来,供不应求怎么办?” 嫣然想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将配方调好,送出宫去,每日只需店中人按照我们的秘方过程制作便可。不过,这个秘方需要找个可靠的人,不会轻易泄露我的秘方。不然,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全完了。”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舒笑道:“京中我有两个好友,可以托他们帮忙照看。他们常年混杂于商贾之中,对于经营店铺应该不会有问题,将秘方交给他们,你尽管放心,他们定不会令你失望。再不济,还有哥哥,可以托哥哥安排个可信的人过去当掌柜。” 嫣然忙道:“这个主意不错,就请你哥哥帮忙照看,第一,侍郎大人是自己人,他只会帮你,绝不会害你。第二,他日日从衙门忙完公务,却不愿意回府,若是有个店铺,他也可以在那儿歇歇脚。” 钰舒纳罕的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三哥日日不回府的,你还把我三哥从衙门回府没处去的事都给安排好了。嫣然呐,你安的什么心?”嫣然拍了一下她,笑道:“我安的什么心,你还能不知,你哥哥的日子好不好过,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钰舒平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道:“这是我的一块心病,能怎么办呢?就像嫣然你一样,不愿意入宫,命运却偏偏安排你来了。”嫣然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都是苦命人罢了。” 钰舒道:“既然已经是苦命人了,也不怕再与命争一争。来,伸出你的手,让我们为了命运争取一次,既然没投胎成好命,那就多赚点银子。多点银子傍身,即使去了地狱,也能做个富裕的鬼,好贿赂阎王。”嫣然咯咯的笑,伸出手,好奇的问:“这是何意?”钰舒道:“就是互相鼓励的意思!加油!岑嫣然!” 嫣然笑着松开她的手,问:“你打算怎么跟皇上开这个口呢?毕竟我们身处后宫,做这样的事情,若被发现,便真的是有违祖制规矩了。”钰舒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还是先问问他再说吧!”说着看着嫣然,问:“你还睡吗?”嫣然笑道:“即使想睡,也睡不着了。”钰舒道:“那便起来给我化妆,我们一起去看看星贵人,让小厨房做些点心,我们带过去。”嫣然应声,唤来木英,让她吩咐厨房做点心,多做点给珍嫔带回去。 两人说着便起床,梳妆打扮一番,带着点心,携木英和芊禾从景阳宫后门去了东北四所。 四所的门半掩着,钰舒好奇的看了一眼嫣然,嫣然也是一脸好奇,钰舒低声的喊道:“星贵人,我是舒尔,我来看你了。”星贵人闻声从里面笑着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道:“我就知道舒尔今日定会来看我这个老太婆,所以便提前将门缝打开了。” 钰舒听了她说的话,这才明白门为何半掩着,便笑道:“我看定是星贵人早早的等在这里,还不停的叹息我们为何迟迟不来,八成已经望眼欲穿,还好我们今日来了,不然贵人您岂不要空等一场。”星贵人微微一笑,道:“过分聪明可不是好事,有的时候反而会害了你!” 钰舒略笑了笑,将带来的点心从门缝里递给她,又道:“如今天气暖和了,贵人可要多注意这里的卫生,没事多打扫打扫,要是缺什么就告诉我,我会让人送过来。” 星贵人拿着点心,笑道:“放心,我这什么都不缺。倒是你隔三差五给我送这送那,我可有些担心你那点月例银子不够使呢!出手这么大方,小心钱袋瘪了!” 钰舒咯咯的笑,又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贵人所以甚是,我与嫣然正在想这个事呢!贵人可有什么好的建议,我与嫣然有个大胆的想法,还请贵人帮忙参谋一下。若是我们在宫外做点生意,贴补宫中的亏损,贵人觉得此法可行吗?” 星贵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道:“这法子危险,若是被叶赫拉那氏知道,定没有好果子吃。你不要仗着当今皇上宠你,便胡作非为。皇上他今日宠你,明日说不准便宠别人,那你的小命便不保。” 钰舒微微一笑,道:“这点贵人放心,皇上他待我极好,我与他可不似寻常的帝妃。”星贵人啐道:“小姑娘大言不惭,我便是最好的教训,当初我和你一样,认为皇上心中只有我一人,我便将自己的心全部放在他身上,不管宫中的人如何看待我,我就认这个死理了,结果还不是撞了南墙,俗话说‘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一点都不假。” 嫣然笑道:“星贵人,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当今皇上对舒尔的情义,真的不一般,他们是夫妻,很恩爱的夫妻。”顿了顿又道:“皇上为了她,不顾祖制规矩,为她披嫁衣,和她拜天地,与她入洞房、合卺酒、结发。这些事我可以向您保证,皇上心里是真的把舒尔当成妻子,而且是唯一的妻子。”钰舒看着嫣然微微一笑。 星贵人挑眉看着嫣然,问道:“哦?真有如此深情的皇帝?”嫣然点了点头。她又看向钰舒,笑道:“若如此,那便是舒尔的命好,能遇见这么个奇种,我倒是对这位皇上很是好奇,只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钰舒伸出手,穿过门缝抓着她的手臂,笑着说:“如果有机会,我定会求皇上,看看能不能赦免你的罪,至少可以放你出冷宫。”星贵人冷笑了几声,道:“冷宫便是我的葬身之地,从我进来后,便没有想过要出去,我也不屑出去。和这里的蟑螂老鼠作伴,总好过和那些蛇蝎心肠的人斗来斗去要强。”说完她又看了一眼钰舒,笑道:“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只不过我心不在此,只能驳了你的好意。” 钰舒收回手,笑道:“那我便经常来陪您说说话,总不至于让您孤单。”星贵人略笑了笑,道:“好了,今日也见过了,你送来的点心我也收到了,你们回去吧!等你们哪天想见老婆子我,再来!都在这宫中住着,何必急于一时!”说着便将门合上,走向内室。 嫣然拉着钰舒的手,道:“回去吧,改日再来看贵人。”钰舒点点头,两人又从景阳宫的后门回到殿内。天快擦黑时,钰舒知道今夜载湉不来,便想要在景阳宫过夜。可嫣然却不准她留下,说若是皇上突然到了景仁宫见不到她,那龙颜大怒怎么办。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她就是不愿意留她住下,连推带搡的将她送出了殿门。钰舒很是不解,觉得她肯定有什么秘密不愿意吐露,无奈只好和芊禾回了。 第六十一章 谈山长、话水阔 载湉坐在养心殿的龙椅上,正低头看驻日公使黄遵宪送来的手稿《日本国志》。宁小生悄悄地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皇上,殿外有人求见!”载湉低着头淡淡的问道:“什么人?”宁小生低头憋着笑,道:“她说等皇上见了自会知晓!”载湉抬头看着他,道:“你胆越来越肥了,竟然跟着别人一起戏弄朕!”宁小生连忙俯身,道:“奴才岂敢,只是这人皇上您见还是不见呢?” 载湉低头看着手中的手稿,缓缓的道:“来都来了,朕就见见吧。”宁小生俯身道:“喳!”载湉听见脚步声走了进来,并没有抬头去看,只听来人道:“小弟陈舒参见皇上,皇上吉祥!”他微微一笑,抬头看向她,见她今夜竟穿着初次相会的那套男装,起身笑道:“陈公子,快快请起,公子乃在下的知音,不必向在下行此大礼。”一面笑道一面走向她将她扶起。 钰舒起身俏皮一笑,道:“小弟已有两日未见艾公子,甚是思念,故今夜特来探望。还特意带了美酒佳肴,今夜与君对酒当歌,亲密相伴!”载湉笑道:“好!陈公子来的正是时候,在下正愁着没酒喝、没肉吃、没人相伴。” 钰舒转身将洛风手中的食盒接过来放在桌上,洛风与宁小生退出殿,将殿门合上。载湉走回座位上,拉着她一起坐下。她看着桌上一叠厚厚的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载湉拿起桌上的手稿,道:“我正想与你说这事,这是驻日公使黄大人给我送来的国志,我看了一点,有几点我觉得和你说的有些相似。” 钰舒随手拿起来一张,读道:“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国家无论大小在华均可攫取种种特权,门户被迫开放后,大清朝廷和民间的摩擦纠纷不断产生,其结果总是以大清权利受损而结束。” 载湉道:“黄大人说他到了日本以后,他发现咱们大清现有的制度与洋人的制度存在巨大差异,这种差距成为西方列强迫使咱们放弃“治外法权“的口实。于是,他便在独立自由的思想中,增加了对法律问题的关注和思考,这是他宪政思想产生的一个契入点。他还说在朝政方面应该结束传统管理模式,走向西方式的法治模式。” 他一面说一面起身踱步,道:“黄大人在这本国志里说日本现推行的君民共主制,是有国即有民,有民即有君,这是君主制。而有庶人议政,称为民主制,有上与下分任事权,称为君民共主制。在日本已经结束了封建专制,如今的君民共主制是顺人心的必然趋势。他还主张实行权力的分离,日本在宪政改革中对原有掌握在一人或极少数人手里的权力逐步分解为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并由不同的机关来行使。” “将朝廷权力分开行使,可以有效地防止一人独揽大权的专制重演。他还以西方洋人分权历史为例,论证实行分权制的好处。还有民权思想,他说人受天地之命而生,各有自由、自主之道,论权利,君和民,父与子,男与女都应该拥有相同的权利。”说完他又坐回龙椅上。 看着钰舒笑道:“黄大人说的这些是不是和你说的一样,你之前也和我说过这类的观点。”钰舒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封建制度一直是我国的传统制度,向来都是一人独揽大权,臣民的生杀大权全部掌握在一人口中。臣民们敢怒不敢言,所以各朝各代皆是开始辉煌,结局凄凉,这便是君主制的弊端。” 载湉道:“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快说给我听听。”钰舒道:“这是你的书房,我能议论吗?女子不得干政!”载湉笑道:“我现在是你老公,说给老公听不算干政!”钰舒微微一笑道:“那我们去里面边吃边喝边聊!”载湉点头同意,两人拿着酒菜去了内殿,面对面坐在软塌上。 载湉迫不及待的道:“你快说说!”钰舒将酒菜摆放开,微微蹙着眉,道:“其实我也不太懂,我就把我知道的一些简单的和你说活。比如说在教育方面,我们就太过于保守。其实可以兴办公共学堂,不论男女,贫穷富贵皆可以读书,还可以将西方一些好的文学书籍翻译成汉文,在学堂教授。再将西方的新潮思想在国内发扬,让人们不再那么守旧。再有创办报社、报刊,开放言论。让臣民们有话就说,活的自在,这样你作为皇上,也能及时了解民情。” 载湉若有所思,微微点头,钰舒给他斟了一杯酒,他随手端起,喝了一口,又吃了一口菜,道:“若是这样的话,我大清便是将国门彻底打开,有志之士便可远去西洋学习,等学业完成归来即可将他国的知识,用在咱们大清的身上,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摇摇欲坠的我朝便可扶摇直上。” 钰舒微微一笑,道:“我的老公一点就通,真是聪明!”载湉笑道:“在这之前,我已经见过几位驻外使臣,这些天,一有空闲我便读这些书籍,对这些言论很感兴趣。”钰舒正要开口,见宁小生弓腰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载湉甚是诧异,问道:“她来干什么?”宁小生略笑了笑,没有回答。钰舒看着载湉问道:“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说着便起身,载湉连忙拉住她的手,道:“为何要回避,你就好好的坐在这里。”又看向宁小生,道:“让她进来!”宁小生应声,走出殿门口,请进静芬。 静芬一进殿,便见皇上与珍嫔对酒言欢,还见珍嫔穿着男装。心中一阵冷笑,原来不止皇上每隔三日去一次景仁宫,这珍嫔还常来养心殿。钰舒起身对她福了福身,她微微一笑,对皇上福了福身,见皇上面色冷淡,怕是自己扰了两人的兴致,开口笑道:“皇上莫要怪罪,臣妾只是过来问问天气渐渐热了,皇上什么时候打算带众嫔妃去颐和园避暑?” 载湉道:“如今天气还不是太热,等到五月末再去,皇后还有什么事吗?”静芬笑道:“臣妾做了一道点心,想要让皇上尝尝。”说着让翠元将点心放到皇上面前。载湉瞟了一眼,道:“皇后费心了,若是没有什么事便退下吧!” 静芬笑道:“皇上这么急着崔臣妾走,是不是因为珍嫔妹妹在这里。”说着看向钰舒,笑道:“今夜珍嫔妹妹好生俊俏,本宫若是不留意,还以为是哪位亲王家的贝子呢!珍嫔妹妹穿着男装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这英姿不亚于皇上。”钰舒微微笑道:“娘娘谬赞了,臣妾不过和皇上下棋输了,皇上便让臣妾穿上这男装,以示惩罚。” 静芬笑道:“原来如此,珍嫔妹妹与皇上兴趣相投,难怪皇上喜欢你。”载湉不耐烦的问道:“皇后打趣完了吗?若是完了便回去吧,朕还有事要与舒尔说,你快退下。” 静芬笑着福了福身,翠元上前搀扶,两人退出殿去。出了殿,翠元便道:“娘娘,奴婢瞧珍嫔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在宫中穿成这样,还与皇上在养心殿喝酒。” 静芬冷声道:“确实放肆,皇上对她太过于溺爱,将本宫的忠言全部当成逆耳之言,看来想要动珍嫔真的只有老佛爷才行,本宫是没有这个本事管皇上心尖上的人。老佛爷每次见到本宫,都让本宫平衡好这后宫嫔妃,不要让她们越了祖制。老佛爷这话说的简单,可要让本宫去做哪有那么容易。本宫看这珍嫔与皇上,是完全不把宫中规矩当回事。” 翠元问道:“那娘娘准备将此事告诉老佛爷吗?”静芬道:“当然要告诉老佛爷,只不过本宫需要先等等,前面不是还横着一把刀么,我们这把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吧!”翠元微微一笑,扶着她回了坤宁宫。 静芬刚走,载湉就嫌弃的让宁小生将她带来的点心撤了。钰舒笑道:“干嘛呀,这点心又没有错,扔了可惜!”载湉道:“我吃饱了,若是你喜欢,你明日带回宫里,你若不吃,便赏给宫人们吃。” 钰舒笑道:“何须等到明日,等会我便可带回去。”说着让宁小生将茶几上的酒菜收了,宁小生收了酒菜退出殿去。钰舒见气氛被皇后破坏,便起身看着他,笑道:“夜深了,我该回去了。”载体连忙起身跳下榻,拉着她,温柔的道:“今夜别走了,留在这里陪我!”钰舒抬头看着他,笑道:“说好三日见一面的,今日我已破了约定。” 载湉笑道:“就喜欢你破这样约定,往后我三日去一次你的景仁宫,你三日来一次我的养心殿。”钰舒挑着眉,笑道:“那岂不变成每隔一日便见一次了。”载湉笑道:“我就要每隔一日见一次,我还想日日见你。老公见老婆还要立那么多规矩,等我将新思想引进,就要废除这个规定,我喜欢谁就要和谁在一起。” 钰舒笑了笑,正要说话,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止住。他的亲吻如暴风雨般让她措手不及,她渐渐陶醉在他甜蜜的拥吻中,双唇不停的来回蠕动,深深的吻了起来,炙热又缠绵。他将她抱起送入龙床,放下明灿灿的罗幔,接而鸾颠凤倒,水乳交融在一起。 第六十二章 难难难、南柯梦 后宫嫔妃们坐在坤宁殿内,静芬让大家好好的准备,再过几天,便随皇上移驾去颐和园。一来可以陪老佛爷,二来可以避暑,等暑气过去,再随皇上回紫禁城。 几人颔首答应,钰舒笑道:“臣妾喜欢去颐和园,天气热了,这宫中住着确实有的闷,颐和园绿树成荫,清爽许多。”静芬笑着微微颔首。希芸道:“颐和园是皇家的避暑园林,当然舒爽了。臣妾还是年前去过一次,真是巴不得明日便去。虽然现在暑气还未上来,但是翊坤宫在午休难免有些闷热,那太阳晒得让人睡不好。” 嫣然笑道:“太阳再大,还能晒到刘贵人的寝宫内不成!”几人听后都笑了。乾清宫小泉子从殿外进来,静芬连忙笑着问:“泉公公过来,可是皇上找本宫有什么事?”小泉子略笑了笑,打了个千儿道:“皇上命奴才来请珍小主移步御书房。”钰舒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静芬。静芬敛笑颔首道:“去吧,皇上特意让泉公公过来找你,定是有事。”钰舒起身欠了欠,随小泉子退出坤宁殿。 希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钰雅回头看着她,问道:“刘贵人为何如此叹气?”希芸无精打采的道:“嫔妾觉得无趣的很,每每见到乾清宫的人过来,心中期盼皇上突然哪天宣嫔妾过去面圣,可是每每见到的,不是宣珍嫔觐见,就是皇上亲自过来接珍嫔回景仁宫。” 静芬笑道:“好了,别总是围绕这个话题转,恩宠该轮到你的时候,自然是你的,还是说点让人高兴的吧,这话本宫听了心中也甚是不悦。”希芸笑了笑。 钰舒和洛风、小泉子走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她一面走一面问道:“小泉子,皇上让你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小泉子笑了笑道:“确实有事,等小主到了御书房自然会知晓。”钰舒微微颔首,不知载湉突然来找自己是真的有事,还是因为昨晚没有去陪他而着急见自己。 到了御书房,见载湉坐在内殿软塌上,便笑道:“我就知道你找我来,没有什么大事,可是因昨夜我没有过来陪你啊!”载湉起身迎上去,拉着她坐到软塌上,笑道:“你竟然敢放我鸽子!”她笑了笑,趴在他耳边,低声的道:“昨日身子不太舒服,有点犯困,天不黑我就躺下了。醒来已经九点多,想着你可能睡了,就没过来了。” 载湉将她揽入怀里,道:“昨夜一直等你,快到子时才躺下,眼巴巴的盯着殿门,见你迟迟不来,我才躺下睡去。刚刚下朝,等朝臣们都散了,便让小泉子去请你过来。”附在她耳边,低声的笑着问:“怎么样,现在身体好点了吗?”她含羞微微一笑,努了努身子,道:“没有!” 他噘着嘴,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她笑道:“如今天气越来越热,你这样靠着我,不觉得热吗?”他故意将她往自己怀里又拢了拢,道:“我就喜欢这样,我偏要这样。”静了片刻,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在朝堂上遇见不开心的事情了?” 他叹了一口气,这才渐渐松开她,过了一会,道:“朝中都是皇太后的党羽,没有几人是受命于我,我下达的命令大多还要他们去询问太后,等太后首肯,他们才会去做。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太后根基太稳,我想要站起来真的很难。” 她转身回头看着他,问:“那你为什么不培养一些自己的人呢?”他又叹了一口气,道:“这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朝中大多都是太后归政前安排好的,我如果想要培养自己的人,就必须从新人开始,可新人又有谁愿意帮着我这个形似傀儡的皇帝呢!” 他的忧愁令她心疼,她闪着温柔的目光看向他,用自己最热情深沉的吻,想要吻去他心中的愁。他伸出手圈住她,深邃眼眸里闪出一丝光芒。半晌,她喘着粗气,缓缓的道:“没有新人我们就去寻找,再说你身边也有自己的人,比如你的恩师翁大人,我的哥哥们,至于新人,我还可以推荐一个给你。” 载湉放开她,笑着问:“你想要推荐谁?”她笑道:“新科进士文廷式,翰林院的一名七品小官,这样的官阶定然不会是太后的党羽。他曾是我幼年的老师,以我对他的了解,若是请他助你,他定会让你满意。他正直有勇有谋,思想不过于迂腐,曾经教我多年,向我传授了很多国外思想。”载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次日他便决定举行一场翰林院大考,明面上说是从翰林院中选拨人才,实际上是希望自己的计划能顺利完成。在这次大考中,文廷式果然不出他所望,拔得头筹。他心中大喜,亲自提拔他为翰林院四品侍读学士。散朝后,他又召见了文廷式,将自己的心声间接的告诉他。文廷式俯身抱拳道:“皇上能看中微臣,是微臣之幸,今日微臣在此向皇上立誓,定会极尽全力助皇上早日完成大业。” 载湉起身走向前,扶着他道:“文大人乃舒尔幼年的老师,舒尔相信你,朕亦相信你。”文廷式闻言抬头看向他,笑道:“原来是珍小主,臣已多年未见小主,不知小主近来可好?” 钰舒从内殿走了出来,一面走一面笑道:“舒尔一切都好,多年未见先生,先生可还好?”文廷式循着声音看向钰舒,连忙下跪请安,钰舒上前扶起他,道:“先生乃舒尔的老师,不用行此大礼!”文廷式起身,笑道:“臣一向都好,多谢小主记挂。”顿了顿又道:“臣还记得小主小时候聪明伶俐的样子,这一晃都过去十年了,当年臣就觉得小主不是一个平凡之人,果然,小主不仅能入宫,还成了皇上的知音。” 载湉笑道:“文大人真是慧眼识珠,一眼便看出舒尔乃朕的知音,看来舒尔将你推荐给朕,确实是对了。”文廷式笑道:“多谢皇上与小主提拔之恩。” 钰舒笑道:“舒尔只是不想先生才华被埋没,先生心中有理想有抱负,而皇上正缺这样的人才。既然先生愿意助皇上,那么舒尔请求先生定要竭尽全力,助皇上一臂之力。”文廷式俯首抱拳道:“请皇上与小主放心,臣定当肝脑涂地,竭尽全力。”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载湉扶起他,道:“有大人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文廷式微笑点头,略说了一会话便退出御书房。载湉看着他出去,心中的一块石头算是放下,便叹了一口气。钰舒看着他,问:“先生已经答应,你为何还要叹气?” 载湉看了她一眼,走回龙椅旁,道:“这只是第一步,往后的路还长着呢!”钰舒原本想要问他,关于自己和嫣然想开店铺的事,见他愁眉苦脸,想想还是等他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就没提这个事。载湉见她低头不说话,便问:“我还没问你,你今日来御书房如此之早,可是有事找我?”钰舒看着他笑了笑,宁小生进来报,礼部侍郎求见。 钰舒看向门外,见志凌进来,笑着唤了一声‘哥’,志凌微微一笑,跪下请安。钰舒看着载湉,道:“哥哥找你定是有朝堂大事要商议,我先回去,等天黑再来看你。”载湉点点头。钰舒转身看着志凌,俏皮一笑,又对他眨了一下眼睛。志凌会意,略笑了笑。 钰舒站在养心门外,等着志凌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志凌从养心殿出来,一面走一面四处巡视。她小声的叫了他一声,他笑着走过来,问:“妹妹找我有何事?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连皇上也要瞒着吗?” 钰舒对他招了招手,两人向东华门走去,一面走,钰舒一面问道:“额娘可好?家中亲人好不好?”志凌笑道:“都好,你呢?”钰舒点点头,志凌问:“你找我有什么事?”钰舒环顾一下四周,低声道:“哥,我和嫣然想在宫外开个店,嫣然她的手很巧,会做女子使用的化妆品,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我想帮她。” 志凌诧异道:“你是想让我帮你们,这事你告诉皇上了吗?”钰舒摇了摇头,道:“皇上那儿我自会去说,我需要你帮我选店,如果你没有时间,可以请梦庄的岳姐姐帮忙寻找一个合适店铺,毕竟她有经验,还有,我这里有一封信,麻烦哥哥带给岳姐姐,她看后自会明白。”一面说一面让芊禾把书信拿出来,递给志凌。 志凌点头,接下信件,道:“这事只要皇上同意,妹妹尽管放心,我保证会将此事办妥。也请妹妹转告岑贵人,我定会助她,帮她完成多年的梦想。”钰舒略笑了笑,低头看着地面,没有说话。志凌看着她,笑道:“妹妹,还有什么一次说完吧,只要是哥哥能为你做的,定会去做。” 钰舒抬头看着他,笑道:“哥哥,我想开一家照相馆。”志凌纳罕道:“你可知在思想守旧的人眼里,西洋照相机乃淫秽之物,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钰舒道:“所以我才求哥哥你啊!你知道载湉他身为皇上,有很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我若求他,他定会满足我,可我不想为难他。” 志凌微微一笑,道:“那你就来为难哥哥!”过了一会,见她低着头,又道:“行了,你放心吧,这两家店铺我都会帮你找好,等我找好了,会告诉你的,你快回去吧!”钰舒笑道:“多谢三哥!”志凌微微一笑,转身出了东华门。钰舒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见他出了门,才和芊禾转身往回走。 第六十三章 平生事、平生畅 钰舒和芊禾漫步在回宫的路上,在景运门附近遇见了嫣然。她笑着迎上前,边走边说:“可算让我见到你了”。钰舒问:“你怎么在这里?”她拉起钰舒的手,道:“我在这里等你,方才去你宫里,听洛风说你还在御书房没回来,我就去养心殿打听,福公公跟我说,你送你三哥去了,我便等在这里。” 钰舒嗔道:“幸好我和芊禾走的是这条路,若我们换了一条路,你岂不要白等一场。”嫣然道:“我料定你定会从这里过来,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钰舒笑了笑,拉着她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问道:“你这么急着找我,是想知道关于那件事吗?” 嫣然道:“我实在是耐不住性子,想要早点知道。”钰舒笑道:“皇上今日太忙,我还没说。但是我和三哥说了,他同意帮我们,我已经将计划全部告诉他了。他拿着我的信去找岳姐姐了,放心,要不了几天就会有回信。” 嫣然问:“那皇上那边呢?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钰舒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打算今晚和他说,先看看他怎么说。若是他同意,我们尽快去办,若是他不同意,我就逼着他同意。”嫣然呵呵的笑,瞥了她一眼,道:“敢情皇上同意与否都不重要,只要你下定决心便行了。”钰舒呵呵笑了笑,两人边走边说,各自回了寝宫。 天还未黑,载湉便让永福来接钰舒前去养心殿。他已摆好棋盘,站在门口等她,见她进了养心殿的门,便迎上去牵着她进了殿。一面走一面道:“我等你下棋,你看,我棋盘都已经摆好了。”钰舒嗔道:“早晨见你那么忙,此刻怎么反而是闲了,还有空下棋?” 载湉松开她的手,坐到软塌上,笑道:“我知道你早晨来找我定是有事,此刻便摆个棋盘装装样子,说吧,找我什么事?”钰舒看了一眼殿内,殿内宫人便纷纷退出去。见人都走了,她这才低声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他嗔道:“为何要说‘求’,你直接说。”钰舒略想了一下,坐下看着他道:“嫣然一直以来有个梦想,就有拥有一家自己的化妆品店铺,将她那手艺发扬光大。她本不想入宫,却因种种原因入了宫,入宫后她除了我这好朋友,什么都没有,而这样的梦想便也只能是个梦。所以我想帮她圆这个梦,但是我需要你的支持。” 他微微颔首,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她低声道:“其实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点头同意。不过你放心,我们只是将制作方法送出去,至于怎么生产和运营,都交给宫外的人打理,我们只管收钱。” 载湉想了一会,看着她道:“嗯,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需要找个非常可靠信任的人帮你们,最好不要是宫里的人。宫外的人,我心中有个人选。”两人异口同声的道:“岳琴。”说完相视而笑。钰舒咬着嘴唇,略笑了笑。载湉好奇的问道:“还有?”钰舒颔首,道:“我还想给自己开一家照相馆,如果开起来的话,生意一定不错。” 载湉笑道:“我竟不知,你还是个财迷!”钰舒略笑了笑,问道:“你同意吗?”见他不说话,起身坐到他身边,摇晃他的手臂,又靠在他的肩上,撒娇道:“你到底同不同意吗?”他微微一笑,道:“同意,但是同样还是要找个信任可靠的人,这事绝不能让宫中的人知道。如果让后宫嫔妃知道,太后势必也会知道,到时候只怕她不会放过你们。” 钰舒兴奋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你放心吧,这事我已经拜托三哥帮我们安排了,只要等着他的消息便可。”载湉嗔道:“你都请志凌着手在做了,才告诉我,你这哪里是请求我,分明是通知我。”钰舒连忙笑道:“若是你坚决不同意,我定不会去做,我说的是真的。” 载湉略笑了笑,道:“行,有志凌帮你们我放心,只要你们小心,不被发现,便放手去做。”钰舒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狠狠的亲了一下,笑道:“多谢万岁爷。”二人用过晚膳,下了会棋。载湉说困了,钰舒便替他更衣梳洗,接着相拥而眠。 次日,钰舒从养心殿直接去了坤宁宫。钰雅远远的看见她,对她微笑。她疾步迎上去,笑道:“姐姐今天看上去心情不错,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么?”钰雅道:“天热整日做女红手总是容易出汗,在宫中闲来无事,便去小厨房里学着做饭,做糕点。以前在家中,静姨娘的糕点是几位姨娘里做的最好吃的,我便仿着做了。妹妹快尝尝,我还带了一些,准备给众位姐妹们尝尝。”说着从碧珠手中拿过点心。 钰舒笑道:“正好饿了,谢谢姐姐。”她尝了一口,微微蹙眉。钰雅连忙问道:“怎么了?不好吃吗?”钰舒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在细细品尝,味道不错,就快赶上我额娘了。”钰雅微微一笑,道:“我再勤加练习,定会赶上静姨娘。”钰舒笑道:“姐姐加油!”说着挽着她向坤宁殿内走。 嫔妃们纷纷到齐,请过安后,钰雅便向大家推荐自己的甜品。众人都点头说不错,唯独希芸蹙眉,吃了一口便放下了。钰雅好奇的问:“刘贵人是觉得这杏仁味的不好吃吗?若是不好吃,贵人可提出意见,本宫回去再做改良。” 希芸擦了擦嘴角,道:“嫔妾吃不惯这些甜食,吃多甜食嫔妾牙会痛,身体还容易发福,所以嫔妾打入宫以来基本上不碰这甜食。”钰舒微微一笑,走到希芸身边,端走她茶几上的甜品,笑道:“既然刘贵人不爱吃,就全给本宫吧,本宫觉得姐姐做的很好吃。”说着将盘子递给芊禾,钰雅笑着说:“妹妹若是喜欢,姐姐再回去做便是,何必要拿了刘贵人的呢!” 希芸笑道:“既然珍嫔喜欢,就给了珍嫔吧,横竖嫔妾也不爱吃。”钰舒看向希芸,笑道:“如此,便多谢刘贵人。对了,皇上也爱吃这个,等会皇上下朝,本宫便送一点过去,让皇上也尝尝。”钰雅闻言,转头看着钰舒,微微一笑。 从坤宁宫出来,钰舒便让芊禾将钰雅做的点心送去养心殿。钰雅见状甚是高兴,她觉得钰舒这是在帮自己与皇上搭桥。想到自己入宫以来一直因为钰舒与皇上之间的关系,而故意疏远钰舒。今日她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错了,便忍不住执起钰舒的手,笑道:“妹妹,入宫以来,每次都是你在关心我,来看我,而姐姐却一直躲在宫里,不愿和你多说话。是姐姐错了,姐姐不应该这样对你。” 钰舒心中一暖,攥着她的手,笑道:“姐姐说的哪里话,你我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姐姐说这样话岂不是要和我生分了。”钰雅微微一笑。嫣然见状笑道:“瑾嫔你就是一个人待在宫中闷的,若是和嫔妾一样每日都去找舒尔说会话,这心中的郁结便会散开,心思便也能明了。” 钰舒道:“对,嫣然说的正是我想说的,姐姐以后多来找我和嫣然说说话,我们也会多去你宫里坐坐,我们三人作伴总好过你一人孤单。”钰雅笑道:“好,那日后我闲来无事便去找你和岑贵人。” 钰舒拉着她往景仁宫走,钰雅笑道:“难道妹妹此时便要姐姐去你的宫里吗?”钰舒停下脚步,笑道:“正有此意,姐姐可是又想要回自己的寝宫。”钰雅点头道:“我想回去再做一些点心,做好了下午给你们送过来。”说着便睁开钰舒的手,径自走向回永和宫的路。 钰舒笑着叫了她一声,无奈看着她离去。嫣然劝道:“瑾嫔还是过不了她自己的那关,她已经很长时间一个人惯了,你也不要着急,慢慢来吧!”钰舒点点头,和嫣然并肩走在回景仁宫的路上,嫣然问:“事情进展的怎样了?” 钰舒笑眯眯的道:“一切顺利!”嫣然眨着一双含笑的眼睛,急切的问:“皇上答应了?”钰舒略笑了笑,道:“我说过,有我在,他定会答应。”嫣然抿嘴,微微一笑,道:“还是珍小主有魅力,这样的事皇上竟也答应,看来在你面前,他是完全将祖制规矩忘了。” 钰舒弓腰低头侧脸仰视她,笑着打趣问:“嫣然是在吃醋吗?”嫣然拍了一下她,嗔道:“我这是替你高兴,有个如此爱你的人,你是上辈子修来的什么福分,让九五之尊对你言听计从。” 钰舒起身看向前方,笑道:“可不是他对我言听计从,我也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是又撒娇又施魅,最后他无奈才答应我的。”嫣然笑道:“皇上可能觉得这事不太妥当,我们这样草率会不会太过于冒险。” 钰舒道:“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算是险,我也要冒定了。我想好了,将你的店开在我朋友的店附近,好让他们帮忙打理。”嫣然颔首,看着钰舒道:“舒尔,谢谢你,帮我完成这个梦想。我从未想过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我也能当杂货铺的东家。” 钰舒看着她,笑道:“东家若是赚了大钱,可别忘了我这个牵线人啊!”嫣然微微一笑,挽着她的手臂,道:“自不会忘!”钰舒道:“我要二八分。”嫣然笑着颔首,她又笑道:“三七分。”嫣然还是微笑点头,她还道:“我要五五分!”嫣然不停的微笑答应,两人一面走一面笑呵呵。 第六十四章 芳径、是新月 志凌没过几天便亲自去了梦庄酒楼,将钰舒的信件交给岳琴,岳琴看了钰舒的书信,心中甚是感激钰舒的信任。当即写了一封回信,请志凌转交钰舒,还请志凌转告她,自己定会将此事办妥。请她放心,就算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也定不会出卖她。志凌千恩万谢,将她写给钰舒的书信放进衣袖里,便回了衙门。 岳琴办事老练,没几日的工夫便将自己店铺对面的小店给盘下来了,又从自己身边挑了两个得力信任的伙计去了店里,现在只等着嫣然的产品上货了。嫣然和钰舒在宫里真是要忙坏了,她俩每日早早的去坤宁宫请个安打个过场,便急忙的回到景阳宫。 嫣然制作产品,钰舒写秘方。既不能将秘方写的太朴实,又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她还为了防止别人看出笔迹,用左手写下嫣然说的方子。嫣然见状甚是诧异,惊讶的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她的左手,问道:“你还会左手写字,怎么进宫以来,从未听你说过?” 钰舒一面写一面道:“这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平日在家闲着无事练的,日日练也就成了。宫中除了你与姐姐,便没人知道我会用左手写字,连载湉都不知道,这样写下的方子就算有一天被发现,定也查不出是我们所为。” 嫣然笑道:“谁能想到这娟秀的字竟是左手写出来的,我若不是亲眼所见,是打死我也不相信的。”钰舒略笑了笑,道:“前些日子,岳琴又来信说,店铺和伙计都已找好了,只等着你的产品上货了,我们要加快速度,这样就能尽快赚钱。” 嫣然笑着坐过来,道:“这两日便要把这事完成,不然过几日就要去颐和园了。到了那边,有老佛爷在,难免有些心慌。”钰舒道:“那我们快点吧!”嫣然颔首,笑道:“你日日在我这里,是不是好几日未见皇上了,你不怕皇上震怒?” 钰舒笑道:“我和他说过了,最近没空见他,让他自己宿在养心殿。等去了颐和园,我们这事也能缓缓,到时候我再好好的陪陪他。”嫣然挑眉问:“皇上竟然就这样被你打发了?”钰舒道:“你我的事业可是他点头首肯的,如今他若不同意,那我可是会生气的!” 嫣然忍不住呵呵大笑,道:“我瞧皇上遇见你,也挺倒霉的。”钰舒笑道:“倒霉也有倒霉的好,若是我日日只管粘着他,一心只会围着他转,日子久了,他也会烦。这样他忙他的,我忙我的,我们互不干涉,等到我们都空闲时,再一起温存一下,这样才能有利于感情的保温。” 嫣然道:“你说的什么我听不大懂,但是我知道你是对的。皇上对你的心,你自然知晓,你对皇上的心,我也知晓。像你们这样的神仙眷侣,就算隔上十年八年不见面,感情也能如初遇时一样,温度一直都在呢!” 钰舒嗔道:“还说你听不懂,你说的话不就是我说的意思嘛!”嫣然挑眉道:“哦?那我也算是误打误撞。”殿内静了一会,两人低头忙碌着,这样的细活除了这师徒二人,芊禾和木英她们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看着干着急。 嫣然一面忙一面问道:“万寿节快到了,你给皇上准备了什么?你生辰的时候皇上可是圆了你的梦,如今轮到你了,可有准备?”钰舒低着头,微微摇了摇。嫣然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道:“这日子近了,你竟还未准备!”钰舒道:“他圆了我的梦,我难不成也要圆了他的梦吗?他的梦那么伟大,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帮他圆,只能竟可能的陪在他身边。” 嫣然点点头,笑道:“说的也是,不过,你还是应该有些准备。若是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定义不容辞。”钰舒笑道:“还能少了你!好了,你看我这样写的可行?如果可以,我再抄录几分,好交给岳琴。”嫣然看了一眼,道:“行了,你也写了一上午了,休息一下。我让团银上午膳,等吃过了我们再继续。”钰舒答应起身,伸了个大懒腰,躺倒在榻上。 吃过午膳,还没来得及休息,嫣然便将材料拿出来,催着钰舒赶快行动。钰舒只好先和周公暂别一下,回到桌前继续上午未完成的事宜。接下来,两人又忙了两日,总算是将店铺需要的材料,制作方法和一些样品赶出来,又命高万枝等在东华门处,将打包好的东西转交给志凌。 载湉已有七八日未见到钰舒,他知道这些日子她都在景阳宫里,他从养心殿出来见太阳不大,便去了景阳宫。钰舒与嫣然两人连续忙了七八日,终于可以好好的歇歇,一人躺在贵妃榻上,一个倒在软榻上,渐渐地也就睡着了。连太监通报‘皇上驾到’她二人都未曾听见,只顾着呼呼大睡。载湉见殿中无人迎来,甚是好奇,跨进殿去见两人都躺下了,便悄悄地走向软榻边坐下,轻轻的抚摸钰舒的脸颊。钰舒惊醒,诧异的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嫣然被他俩的声音吵醒,见到皇上坐在殿内,连忙起身问安。 载湉看了嫣然一眼,笑道:“可是你们最近太累了?竟然就这样睡了,朕进来,你们竟然不知。”嫣然笑道:“臣妾借了舒尔七八日了,今日总算可以将她还给皇上了。”钰舒起身,笑道:“嫣然是把我当成物件了。”嫣然笑了笑。载湉笑道:“既然你们的事忙完了,那便跟我回去吧。”说着便拉起钰舒的手往殿外走,嫣然福了福身,微笑目送二人离去。 回到景仁宫,载湉迫不及待,撒娇似的倾诉衷肠,钰舒笑道:“再过些日子,你便二十岁了,怎么还像个孩子,竟然还学起我撒娇来了。”说着放开他的手,走到贵妃榻边躺下,又道:“这些日子,真的有些累,我想要先睡了。后日还要搬去颐和园,明日少不了又是一顿操劳。” 载湉坐到榻边,轻声细语的问:“晚膳还未吃呢,等吃过了再睡。”钰舒闭着眼睛小声的嗯了一声,载湉见她睡着了,便吩咐洛风等她醒来再传膳。他就坐在她的身边静静的看着她,陪着她。没想到她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明,醒来的时候载湉已经上朝去了,洛风立在床边,见她醒来,将罗幔挂了起来,笑道:“小主可算醒了,您从昨日傍晚睡去,一直未醒。皇上见你睡的香,不忍吵醒你,便将你从榻上抱至床上,自个用了晚膳,便早早的陪着你躺下了。” 钰舒坐起身,笑道:“这几日实在是太累,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工作过了,乍一忙有点不适应。”洛风坐到床沿边,盯着钰舒看,半晌,低声的问道:“小主,奴婢猜想你是不是有身孕了?” 闻言钰舒睁大了双眼,回想这个月自己的大姨妈似乎没有按时来,不禁笑道:“你去请太医院的常佳传常太医过来,他是我大哥的姨表兄,额娘跟我说过此人可靠,让我在宫中身子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妇科方面,尽管去找他,额娘已经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 洛风点点头,唤了芊禾,自己去了太医院。芊禾与白萍帮钰舒梳洗穿戴好,钰舒便打发了白萍去小厨房给自己熬碗清粥,只留芊禾在身侧。半晌,常太医跟着洛风进来下跪请安。钰舒坐在软榻上,笑道:“姨表兄太过于见外,入宫前,额娘便和本宫说过,如在宫中遇见身子不爽,尽管找常太医。” 常佳传起身,笑道:“既然姨母已告知小主,那微臣便如姨母所说,定会小心谨慎伺候小主。”钰舒点点头,笑道:“那就请姨表兄帮本宫看看,最近本宫总是觉得乏得很,不知可是春困夏乏呢!” 常佳传提着药箱走上前,半跪在钰舒身边,手搭在她的脉上,良久,他笑道:“恭喜小主,小主之所以觉得困乏是因为已怀有身孕,并且已有月余,如今小主胎还不稳,定当小心。微臣瞧小主的面色有些虚弱,可是最近过于劳累了?”闻言洛风和芊禾高兴的笑起来,钰舒看了她们一眼,笑道:“是的,最近连续忙了七八日,宫中事务繁多,本宫确实有些忙。” 常佳传一面收药箱一面道:“小主年轻,龙胎未坐稳前,切记不可再劳累,以免容易滑胎。微臣回去,再开一副安胎的药方,小主按方精心调理,再多注意休息,便也无妨。” 钰舒笑道:“那就有劳姨表兄了,不过,还请姨表兄暂时帮本宫保密,等胎稳了,本宫再向皇上禀明。”常佳传低着头,笑道:“微臣明白,等微臣将药方开好,到时候让宫人们小心些,应该不会出问题。” 钰舒笑了笑,道:“多谢姨表兄,那本宫和这孩子便拜托姨表兄了。”常佳传略笑了笑,俯身退了出去。常太医刚才,芊禾连忙坐到钰舒身边,高兴的抚摸钰舒的肚子。洛风送走常太医,也小跑着进来,半蹲在钰舒身边,笑着道:“竟然一下子便让奴婢猜着了,这下皇上知道该高兴坏了,往后我们宫里要多一个小主子了,真希望那样的日子快点到来,奴婢想想都觉得开心。” 钰舒连忙看了一眼窗外,低声的道:“你们小声点,暂时不能让别人知道,你们忘了景仁宫里有内鬼吗?”洛风拍了拍自己的嘴,起身走到窗边,见院中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六十五章 万寿节、厚礼 颐和园内气温比起紫禁城,实在是舒爽太多了,若不是载湉迟迟不愿过来,众位嫔妃早就赶着马车来了。今日暑气不大,从宜芸馆出来,钰舒邀嫣然和钰雅去玉带桥散步,钰雅便找了个借口婉拒了,钰舒无奈只得和嫣然两人过去走走。桥边的微风徐徐的吹着,钰舒看着湖面停着的白天鹅,心情甚是不错。嫣然见她一直笑眯眯的,笑着问:“明日便是万寿节,我怎瞧你还没有准备呢!还是已经准备好了?” 钰舒环顾一眼四周,凑近她,指着自己的肚子,低声的笑道:“我确实已经准备好了。”嫣然看着她的肚子,纳罕道:“这是何意?难道你的贺礼是自己的肚子不成!”说完她顿了一下,瞬间恍然大悟,叹道:“你有了身孕?”钰舒微微一笑。 嫣然兴奋的道:“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一点儿也不知道。”钰舒道:“从你宫里回来的那日,我身子乏的很,便请了太医过来瞧,这才确定的。我不敢告诉别人,听家中额娘和姨娘们说,后宫的人为了争宠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还有星贵人的事也让我害怕,所以我想等孩子大点,再公布。这便是我为载湉准备的礼物,你觉得怎样?” 嫣然笑道:“这个礼物是最好不过的,不过你确实要当心,这事我看还是要赶紧告诉皇上。有了皇上的保护,那些有心人便不敢有所作为,她们只管眼红!”顿了一下,又道:“还有你宫里的那几个不老实的宫人,也要当心,还有......” 钰舒打断她的话,笑道:“好了,嫣然,我知道了,你怎么比我还紧张。那两个宫人,我让他们守在景仁宫,没来颐和园里。我也打算明日便告诉皇上,一来作为他生辰贺礼,二来我也想让他知道,他若是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当阿玛了,定会非常开心。” 嫣然笑道:“明日你定要拿着相机将皇上高兴的表情拍下,到时候洗出来给我看看,我也想瞧瞧咱们这位玉树临风的皇上,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否幸福到五官扭曲。”钰舒笑道:“好,定当成全你的这个小心思。”嫣然笑了笑,扶着她,看了一眼太阳,嗔道:“太阳越来越大了,快回去吧,别晒坏了我外甥。”钰舒噗嗤一笑道:“他才一个月,你怎知是外甥,万一是外甥女呢!” 嫣然扶着她往回走,边走边笑道:“是龙是凤,来者不拒,横竖我都是他们的姨娘。”钰舒略笑了笑,两人并肩回了排云殿。回到殿内,嫣然便亲自伺候钰舒,送来的饭菜和茶水,她都要一一过目,再三询问后确认了,才放心的递给钰舒,就差自己亲手为她了。钰舒嗔道:“我只是有了身孕,你是不是太过于紧张了,过于紧张反而会影响你外甥成长。” 嫣然纳罕道:“可是真的?若是如此,我便注意一些,不烦你们娘俩了。不过,今日你就忍耐一些,我自是要烦着你的,等明日,你求我来,我也不来。”钰舒半躺在榻上,挑眉看着她问:“那是为何?你若不来陪我,我岂不要寂寞独孤。” 嫣然笑道:“明日万寿节,自有人陪你,哪里有我的份呢!”钰舒拍了拍她的手,道:“那你便后日再来陪我。”嫣然点点头,执起她的手,问道:“你有身孕的事瑾嫔可知?” 钰舒摇了摇头,胃中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来,连忙趴在榻边呕吐。还好芊禾反应及时,端起痰盂便接住。过了半晌,钰舒缓了缓,靠在榻上,嫣然问道:“你这可是因为龙胎有问题,为何一日内要吐这么多次呢?” 钰舒笑了笑,道:“这叫孕吐,很多有了身孕的人都会这样,你放心,和孩子没有关系,这是因为个人体质不同的原因。”嫣然闻言这才放了心,拿起身旁的团扇轻轻的摇着。 次日便是万寿节,今日载湉不用上朝,只坐在仁寿殿,等着文武百官前来贺拜。因为皇上二十岁的生辰,场面甚是奢华,排场浩荡。朝拜结束,园内还有皇室家宴等着他前去,众嫔妃及皇室家眷皆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或名贵物件,纷纷为皇上道贺。 宴毕,嫣然将钰舒送回排云殿,还未来得及回去,载湉便到了,无奈,她只好先回了清华轩。载湉见钰舒又躺在贵妃榻上,好奇的问:“为何你连日躺在这里,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钰舒微微一笑,执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抚在自己的小腹上,笑道:“载湉,今天是你二十岁生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天大的贺礼。”载湉一脸愕然,并不懂她的意思,只见她的手将自己的手抚在她的腹部,他左思右想甚是不解,道:“我一直在等着你的贺礼,人人都送了,唯独没有等到你的,连句祝福的话都没有听见你说。”他一面说一面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失落。 钰舒又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对他微微一笑。良久,他笑容绽开,惊讶问道:“你说的贺礼可是在你的肚子里吗?你是要告诉我,我要当阿玛了是不是?”钰舒微微点了点头,载湉兴奋的抱起她转起来。钰舒嗔道:“小心,胎儿还未坐稳,太医叮嘱要当心。”他闻言连忙将她轻轻的放到榻上,凝视着她,俯身低头深深的吻她。半晌,他微微起身,道:“这真是我今日收到最好的贺礼,谢谢你舒尔,我们即将有属于自己的孩子了。” 钰舒抚摸着他的脸,喃喃的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们要注意,一定要保护好他,千万不能让他受了伤害。如今我只将有孕的事告诉了你和嫣然,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此事,等月份大了再说。” 载湉道:“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从现在开始,你宫里的一切饮食我都会让人特意安排。你若没事也不要出去,就让岑贵人过来陪你说说话,或者在宫里读书画画,我一有空就过来陪你。”钰舒点点头,伸出手,将他揽入怀里。他连忙起身,道:“不行,这样会压到我的皇儿。” 钰舒微微皱着眉,道:“没事,这隔着很多层肚皮呢,你压不坏他。”载湉坐起,道:“不行,这是我第一个皇儿,我定要小心待他。等他出生后,我要亲自教他习字,读书,还要教他如何治理国家,将我的宏志全部告诉他。如果我此生不能完成,便让他长大后,按照我说的去做。” 钰舒笑道:“听来听去,我怎么觉得你这说的都是皇子,万一生出来是个公主呢?”载湉嗔道:“这第一个皇儿必须是皇子,公主还是做妹妹的好,这样便有皇兄可以照顾她,就像舒尔和志凌一样。”钰舒略笑了笑,坐起,靠在他的肩上,喃喃的道:“载湉,我觉得现在好幸福,有你有孩子,我的人生怎会如此完美,你们真是命运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我愿意拿出我的生命陪伴你们。” 载湉执起她的手,笑道:“傻丫头,我与孩子有你这样的妻子和额娘,也是命运的恩赐,你才是我们最珍贵的礼物。等皇儿他能走路的时候,我便带着你们母子二人去围猎,我要教他骑马射箭,作为我大清好男儿,怎能不会骑马射箭。” 钰舒笑道:“好,都依你,你想带他去哪儿便去哪儿,就是有一样,不要带着我,我在宫中等着你们便好。”载湉微微一笑,将她揽入怀里,道:“那你便在宫中备好美酒佳肴等着我们父子二人回来。”说着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喃喃的道:“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快意,真的希望那种日子快点到来。” 钰舒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道:“如今皇儿已经来到我的腹中,你说的这些事还会远吗?”载湉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腹部,笑着问:“我们说的话,他能听见吗?” 钰舒微微蹙了蹙眉,道:“应该能听到的,有时候我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载湉挑眉看着她,问:“真的?他已经有心跳了吗?我也要听听。”钰舒笑道:“这是我们母子之间的秘密,不给你听。”载湉噘了噘嘴,道:“等他出生,让他日日跟在我身后,不许和我抢你。” 钰舒起身靠在他肩上,略笑了笑,道:“怎么成他和你抢了,我是属于你们两人的,等他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就不再属于我了,那时我便只是你一个人的了。”载湉笑道:“他长大了,还会有弟弟和妹妹,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等你抽出空陪我的时候,估计你我都已年老了。” 钰舒喃喃的道:“那样才是完美的人生,不过感觉好远,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天。如果我等不到那天,你一定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即使没有额娘,也要让他们过得开心幸福。” 载湉转身看着她,呵道:“我不许你胡说八道,我要你陪我过下一个二十岁生辰,还有下下个,下下下个。”钰舒掰着手指数着,笑道:“八十岁,那我头发真的花白,牙齿真的掉光了,就怕我们风流倜傥的皇上到那时看不上臣妾这种丑颜。”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载湉笑道:“有我陪着你一起丑,你还有何可担心的。那时,我们便将大清交给皇儿,然后退居瀛台,好好享受晚年生活。等到儿孙满堂的时候,让他们承欢膝下,我们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让他们自己折腾去。”钰舒听着他在耳边喃喃的说,心中一阵一阵的发酸。但是她不能哭,不能让他知道,不想浇灭他心中的美好幻想。 第六十六章 常知恐、今乐事 今日,钰舒早早的便让宋嬷嬷去仪鸾殿向慈禧禀报自己的身子不舒服,所以清晨还睡着。钰雅和嫣然从宜芸馆出来,听说钰舒身子不舒服,便径直来了排云殿。嫣然知道定是孩子闹得她身子不舒服,却不敢问,只是坐在她的床边,蹙着眉看着她。 半晌,她才缓缓醒来,见嫣然坐在床边,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宝宝这几天折腾的我没法入眠,又呕吐不止,昨夜闹得载湉都没能好好休息。”嫣然对她使了个眼色,她惊讶的看着嫣然,仰起头见钰雅立在一侧,心中一惊,纳罕道:“姐姐也来了,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只有嫣然一个呢!” 钰雅笑道:“我若说了话,又怎知妹妹你有了身孕。”说着也坐到床沿边,嫣然忙往旁边挪了挪。钰雅嗔道:“妹妹有了身孕,竟不告诉姐姐,看来是完全不把我当作亲姐姐了。”钰舒连忙坐起身解释道:“姐姐,你误会了,我也是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是现在胎还不稳。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点愁,你若知道我有了身孕,定也是睡不好觉,还会时刻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 钰雅略笑了笑,道:“妹妹想的真是周到,自己有了身孕,还在担心姐姐的愁苦。那你有身孕的事,皇上知道么,除了我和岑贵人,还有其他的人知道么?”钰舒道:“目前只有你们三人知道,我想等月份大了,再将这事公布出去。给我安胎的太医,就是我们的姨表兄常佳传,他说月份大了就安全了。我和皇上商量过了,等安全了再说。” 钰雅微微笑了笑,道:“妹妹,恭喜你,你才刚满十五岁,便要当额娘了,姐姐好生羡慕。”钰舒笑了笑,不知如何安慰她,总不能为了迎合她,便骗她说等以后皇上定会来宠幸她。这话说出来,不仅她不信,连自己也觉得可笑之极。 嫣然瞧出气氛有些微妙,便拉着钰舒,笑道:“你快起来,我们带你出去走走,你总是歇在殿中,对孩子也不好。此时太阳还不大,我们去园中逛逛。对了,将你的照相机带上,我们去湖边拍点风景如何?” 钰舒点点头,起身下床,嫣然一面扶着她坐到镜前,一面问道:“你用过早膳了吗?”钰舒微微摇了摇头,道:“每每早晨醒来,是最恶心的时候,我是一点儿也吃不下。”嫣然嗔道:“那可不行,你若不吃,我的外甥可是要吃的。他再闹腾你,你也要吃点,不然你越发觉得乏的慌。”钰舒看着镜中的嫣然,微微一笑,道:“那我想吃你上次做的山楂糕,酸酸甜甜的。不说还好,一说我口水都流出来了。” 嫣然立刻叫来团银,让她赶紧去清华轩取些山楂糕过来,越快越好。嫣然看着镜中的钰舒,道:“你的脸色不太好,定是被孩子给闹的,我来给你上妆。”钰舒连忙拦住她的手,惊讶的看着她,道:“我现在有了身孕,不能随便上妆。” 嫣然轻轻的将她的手拉开,笑道:“你莫不是忘了,我们的化妆品全是天然的,对你的皮肤只有保护作用,并无伤害啊!”钰舒呵呵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道:“都说一孕傻三年,我看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我现在觉得我的智商在直线下降。” 嫣然一面给她上妆,一面纳罕笑道:“这句话我为何从未听过,舒尔的聪慧人人皆知,又何必妄自菲薄。你若不聪明,那便没了聪明的人了。”钰舒略笑了笑,没有答话。见钰雅一直在殿内不说话,便叫了她一声,问她怎么不说话。钰雅笑道:“姐姐在听你们说话,也插不上话,便安静的坐在这里听着。” 钰舒略笑了笑,心中有些不安,自己有了身孕这事没有及时告诉她,而她又是在自己和嫣然的对话中听到这件事。估计此时心中定是十分不悦,恐怕自己的这位亲姐姐又要多心了。 等钰舒梳洗完毕,吃了团银拿来的山楂糕,才觉身子好点。便和嫣然钰雅带着照相机去了园子里,几人从长廊到石舫再到万寿山,一路下来,不停的拍照。钰舒累的不行,坐在山脚的亭中,笑道:“今日就到此结束吧,园子都快被我们逛完了。” 嫣然走过来坐下,笑道:“你定是因身子重才会这样懒的,我们才出来不到一个时辰,连园子里的一角都没有走完,你便说园子都逛完了。”钰舒趴到石桌上,惊叹道:“什么?那你不会明日还要过来逛吧?”嫣然连忙将她的身子扶正,道:“在这里你也敢如此放肆,若是被老佛爷看到,惹得她老人家不高兴便不好了,快快坐好。” 钰舒叹了一口气,慢腾腾的端坐身子,见静芬和希芸一行人迎面过来,三人便起身问安。静芬和希芸走进亭中,看着钰舒,问道:“珍嫔身子不舒服,怎么还出来了?本宫瞧你的脸色确实有些不似往日,若是不舒服,便在殿中好好的休息。” 嫣然笑道:“娘娘您所有不知,珍嫔原本是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是臣妾见她整日躺在床上,担心她闷坏。又见太阳不大,便请她出来走走,等太阳毒了,臣妾再送她回去休息。”静芬闻言微微颔首,走到石凳上坐下。 希芸看着钰舒,惊讶的问:“嫔妾瞧珍嫔的脸色真是不太好,可是近日伺候皇上太过于频繁了。嫔妾见皇上近些日子几乎日日都去排云殿,时而宿在排云殿,时而又去排云殿午休,就连有时上完朝还要去一次排云殿同珍嫔一同用早膳。” 钰舒略笑了笑,道:“刘贵人一日不挖苦本宫,是否心中不快?”希芸忙陪笑道:“珍嫔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嫔妾计较了,嫔妾一高兴,这便管不住嘴。好了,嫔妾不说了,珍嫔莫要生气。不过,嫔妾见你的脸色确实不太好,若是身子不爽,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钰舒笑了笑,对静芬福了福身,便和钰雅、嫣然回了排云殿。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到了排云殿,钰雅略坐了坐,便回了自己写秋轩。嫣然不放心钰舒,一直留在排云殿,陪在她身边。又让芊禾将钰舒的针线拿过来,再让她取来一块大红棉布。钰舒不解的问:“你要这个干什么?”嫣然笑道:“你就快要做额娘了,竟不知给自己的孩子做衣裳嘛,既然你不做,那便由我这个姨娘来给他做。” 钰舒笑了笑,拿起棉布,道:“那我和你一起来做,不过我的手可没有你巧,做出来的定也没有你做的好。只不过打发时间,等宝宝出生,还是要穿她姨娘做的这件。”嫣然道:“那还能有错,定是要穿我做的,我现在每日帮他做一件小衣裳,等他出生的时候,这春夏秋冬的衣裳便都有了,你这个做额娘的也就不用操心了,我全给你包了。” 钰舒看着嫣然,喃喃的道:“嫣然你真好!”嫣然瞥了她一眼,打趣道:“怎么,只是给你皇儿做衣裳便是好,那我之前便不好了。”钰舒笑了笑,拿起剪刀和她一起忙起来。 天色暗了,嫣然将两人绣的衣物收了起来,自己便回了清华轩。没多大工夫,又来了排云殿,钰舒笑着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嫣然笑道:“我把你给落下了。”钰舒睁着双眼,不解的看着她,她道:“早晨你未去仪鸾殿请安,我方才回到寝殿才想起,你快随我去仪鸾殿请安,可千万不要惹得老佛爷不快。”钰舒闻言,便起身和她一起去了。 仪鸾殿中,静芬几人正坐在里面。慈禧见钰舒进来了,笑着缓缓的问:“珍嫔身子不舒服,怎么也过来了?”钰舒和嫣然问安,立在殿前。钰舒道:“多谢老佛爷记挂,臣妾已经好很多了,便想来给老佛爷请安。”慈禧微微颔首,道:“行了,你们都问过安,都回去吧。”众人纷纷福身跪安。临走前,慈禧看着钰雅,道:“瑾嫔,你留下,哀家有话要问你。”钰雅应声停下脚步,立在殿前。 钰舒和嫣然、静芬等人一起出了仪鸾殿。嫣然低声的对钰舒道:“我先送你回去。”钰舒微微一笑。这句话却被耳尖的静芬听到,她看着嫣然,笑道:“怎么岑贵人如今成了珍嫔的护花使者了吗?为何要时刻守在珍嫔身边,本宫瞧珍嫔的脸色确实不大好,可是生了什么大病,若真如此,定要及时请太医过来瞧瞧。” 嫣然笑道:“娘娘多虑了,臣妾只是见珍嫔脸色有些差,不太放心,正好臣妾的清华轩和珍嫔的排云殿在一路,便顺道送送她。”希芸走上前,看着钰舒,问道:“珍嫔莫不是有了身孕吧?”钰舒闻言心中一惊,略笑了笑,没有回答她。希芸又道:“珍嫔可有请太医过来瞧瞧,若是真有了身孕,可千万不能疏忽大意,这龙胎可不是闹着玩的。” 钰舒笑了笑,道:“多谢刘贵人关心,本宫还未请过太医,只是觉得身子有些乏,想来可能是天气有些热的缘故吧!”静芬道:“珍嫔还是尽快宣太医过来看看。”说着便命人去请太医,几人一起去了排云殿,在殿内等着太医,钰舒和嫣然焦虑的对视。 太医疾步进殿,瞟了一眼殿中人,心中揣着圣旨,小心翼翼的给钰舒请完脉,对静芬道:“珍小主并无大碍,只是春困夏乏之症,只要多多休息,便会逐渐好转。”静芬闻言略想了一下,便让他退去。又叮嘱钰舒要好好休息,便和希芸回了自个的寝宫。等她俩走后,钰舒与嫣然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六十七章 潮未平、怨已起 到了七月里,气温依然很高。嫣然自从知道钰舒有孕以来,基本上是日日相伴,这一月以来,每日想着法子给她做各种佳肴。钰舒打趣说她就快成自己的额娘了。嫣然倒是乐得其所,不仅默认她的话,还更加的细心照料。比起额娘更是有过之无不及的,钰舒的身子便也越来越好。 这日,嫣然和钰舒坐在排云殿圆桌前,嫣然将手中做好的小衣裳抖了抖,撑开给钰舒看,钰舒道:“好看,这一月以来,你都做了多少件肚兜了,宝宝他能穿的过来嘛。”嫣然挑眉笑道:“当然能,若是阴雨天气,也有的换洗。小孩子闹腾,衣物容易脏,多备几件总没有坏处。”钰舒笑了笑,道:“行,都听你的。”又摸着自己的肚子,温柔的道:“宝宝,看你姨娘对你可好了,等你出生了,定要好好的孝敬她。” 嫣然微微一笑,道:“这么小,他能听见什么!”钰舒抬起头,笑道:“他能听到的,如今他不怎么闹腾了,载湉说定是他每日和宝宝说话,让宝宝不要折腾额娘,宝宝便变乖了。说的也奇怪,现在还真是安静了,也不折腾我了。”嫣然低头,略笑了笑。 钰雅拎着食盒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笑道:“可见皇上是多么爱这个龙子,我倒也希望他快点出生,我可是她嫡亲的姨娘,看,姨娘又做了好吃的送来了。”闻言嫣然连忙起身对她福了福身,见她坐下,便也坐下去,笑道:“嫔妾怎敢和瑾嫔抢龙子的嫡亲姨娘,只不过和舒尔打趣说笑的。” 钰舒看着两人,道:“你们都是宝宝的姨娘,都是最亲的。一个姨娘给做衣裳,一个姨娘给做吃的,可不都是嫡亲的嘛。”三人一起笑了笑。钰雅道:“最近妹妹的气色好多了,要不姐姐陪你出去走走,现在太阳快下山了,我瞧外面暑气也不大。” 嫣然放下手中的针线,笑道:“二位小主散步,怎能没有嫔妾相陪呢!”说着三人笑了笑,一起并肩出了排云殿。在园子里逛了一会儿,便在离仪鸾殿不远处的亭子中稍作休息。钰舒远远的便瞧见常太医,见他疾步走过来,起身走了几步,问道:“常太医为何形色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需要前走?” 闻言常佳传停下脚步,往亭边走了几步,俯首向亭中的几位小主问安,又对钰舒看了一眼。钰舒略笑了笑,想他可能是着急要走,便道:“常太医既然赶着有事,本宫便不留太医了。”常佳传略抬了抬头,道:“微臣方才从仪鸾殿过来,老佛爷让微臣配些解暑的中药,好让她老人家时常服用。”他顿了顿,抬头看着钰舒,又道:“微臣见珍小主近日气色好了很多,若是小主在殿中不觉得乏闷,微臣还是建议小主多在殿中好生休息。虽说到了傍晚,暑气下去,可还是要多多注意。” 钰舒微微颔首,道:“多谢常太医,本宫定会小心谨慎。”常佳传看了钰舒一眼,又连忙俯首抱拳退了下去。钰舒觉得他神色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似是有话不能说。她回到亭中坐下,看着常佳传离去的方向,道:“我怎么觉得今日常太医怪怪的,之前每次他见到我,必然会来请一次脉,今日竟然没有,而且还很匆忙。” 钰雅道:“妹妹多心了,我瞧他神色挺正常的,妹妹定是有了身孕,便容易胡思乱想。”钰舒略笑了笑,道:“方才他与我说话之时,总是言辞闪烁,眼神飘忽不定。我见他往北宫门方向去了,不会是家中有事吧,希望是我想多了。” 钰雅笑道:“若是家中有事,三哥定会告诉你我,他日日都来园中却并未说,可见是妹妹你想多了。”钰舒点了点头,钰雅将食盒打开,又道:“妹妹,方才在你殿中,你还未来得及吃,我让碧珠拿过来了,你快尝尝。”钰舒微微一笑,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送入嘴里。 半晌,钰舒道:“说到三哥,我已经很久未见过他,不知他和翎儿现在如何,翎儿也许久未来宫中看我们。”嫣然手中摇着团扇,笑道:“不来找你,便是好消息,说明你三哥三嫂相处的很好,她便没有闲暇时间来找你说话。” 说话间,慈禧携李莲英走过来了,几人连忙起身迎上去下跪请安。慈禧缓缓道:“珍嫔,你快起来,小娟子,你快去扶她一把。”小娟子连忙上前搀扶钰舒,钰舒心中甚是诧异,这是什么意思,面上微微一笑,道:“谢谢老佛爷,臣妾身子已经大好,无需这样细心。” 慈禧一面走向亭子,一面道:“昨日,皇上来给哀家请安,说最近你的身子不太好,问哀家能不能暂时先免了你的晨昏定省。哀家瞧皇上疼你那样,实在不忍心驳了他,但是皇家规矩祖制在此,哀家也只能婉言回绝了皇上。估计皇上因为这事,但现在还在怨着哀家呢!”她说完一个人笑了笑,李莲英见状便也捧场似的跟着笑了笑。 钰舒和钰雅、嫣然立在一侧,略笑了笑。慈禧对钰舒招了招手,钰舒靠近她,她执起钰舒的手,问:“珍嫔伺候皇上也快有一年了,怎么还不见你的肚子有动静,你要好好调理身子,争取早日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那往后这宫中就热闹了。”钰舒心中一惊,她这话又是何意,莫不是她已经知道自己有孕,故来试探的。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钰雅笑道:“老佛爷,皇上与珍嫔还年轻,皇子或者公主迟早会有的。”慈禧笑了笑,放开钰舒的手,道:“好了,哀家先回了,你们再逛逛吧。今夜,你们就不用再来仪鸾殿问安了,哀家自当你们来过了。”说着便起身,携一干人等回了仪鸾殿。 等她走后,钰舒的心里总是觉得不安,便去了玉澜堂,嫣然和钰雅也就先回去了。钰舒到了玉澜堂外,习惯性的未经通传便径自走了进去,芊禾和洛风立在外面候着。钰舒见他正坐在椅上,低头看着公文,轻轻的唤了一声“载湉”。他抬起头,微微一笑,道:“你来了。”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拉着她,道:“我竟没留意天已黑,你怎么亲自来,不是说好,晚上我去看你吗?”说着二人走到椅边坐下。 钰舒靠在他的肩上,喃喃的道:“我想你,就来找你了。”顿了顿又道:“见到你,我感觉心里踏实。”载湉笑了笑,将她揽入怀里,问道:“怎么觉得你自从有孕以后,这情绪不似之前,太医可有说跟身孕有关?”钰舒抬头看着他,道:“跟宝宝没有关系,我只是想你了,宝宝他也想见你,便让我带着他来见你了。” 载湉笑道:“那你们娘俩坐在这等我一会,等我将这些看完,便来陪你们,可好?”钰舒点点头,道:“那我们就坐在这等着阿玛。”载湉笑了笑,将她放在一边,自己又低头认真的看起来。 钰舒凝视着他的侧面,见他忙的不可开交,便将肚里的话装起来了。原本来找他,是想告诉他,慈禧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有孕的事,而自己有身孕的事,除了自己信任的五人,便无人再知晓。最近一个月也是千防万防,做的几乎是密不透风。她想不通,慈禧是如何得知的,难道这五人里面也有了二心的人。 她觉得有些累,便靠在他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正和嫣然坐在长廊上说笑,突然看见慈禧和静芬一起走过来,两人起身问安。慈禧二话没说直接让崔玉贵过来扇了自己和嫣然每人一巴掌,两人捂住自己的脸颊,好奇的问:“老佛爷,臣妾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打臣妾?” 慈禧仰天大笑,道:“哀家打你还需要理由吗?哀家早就看你不顺眼,从你入宫以来,便抢了原本属于叶赫拉那家的恩宠,你让皇后夜夜独守空房,你让皇上对你言听计从,哀家打你一巴掌那是便宜你。” 钰舒闻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抬头瞪着她,大声的吼道:“那嫣然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打她?”慈禧笑道:“因为她和你一样,不守本分。”嫣然趴在地上哭道:“老佛爷,臣妾没有。” 钰舒一把拉起嫣然,呵道:“嫣然,你哭什么,今日我们便和她拼了,这个老妖婆,她最后会杀了你我,我们何不今日就将她杀了,也省的来日被她杀。”嫣然很是诧异,接着猛地点了点头。两人正要起身,只见崔玉贵带着几名太监将两人挟持住。钰舒和嫣然拼命的挣扎,接着听见一阵女子的笑声,循着声音看过去,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面孔。忽然猛地一下,她跌在载湉的龙椅上,醒来。 载湉回头扶起她,笑道:“怎么睡着了?”钰舒看着他,略笑了笑,原来方才是在做梦。载湉笑着问:“你是做梦了吗?”钰舒点点头,问:“你忙完了吗?”载湉道:“你若困了,我让他们先传膳,等吃过了,你先去内殿休息,等我忙完,便来陪你们。” 钰舒道:“好,那我们去里面等你。”载湉笑道:“这么听话,我竟有些不认识你了。”笑了笑又宣了宁小生传膳。吃过晚膳,钰舒便躺在龙床上等他,等了很久,他还未来,她便睡去。载湉进来时,轻轻的唤了一声,见她睡着,便悄悄的躺到她身边,搂着她睡去。 第六十八章 弦外音、话里话 嫣然和钰舒、钰雅、希芸从仪鸾殿出来正在去往宜芸馆的路上,准备给静芬请安,几人一面走一面说笑,没多大工夫,便到了宜芸馆。请安后,钰舒本想和嫣然先回去,却听静芬笑道:“自从来了颐和园,众位妹妹便不曾在本宫这宜芸馆久留,今日时辰尚早,妹妹们若是无事,便都留下来说说话吧。” 四人听了皆点头答应,宫女如梦和佳奴连忙搬来四把椅子,又纷纷上来茶水。四人坐下,略喝了一口,看着静芬,希芸道:“娘娘多日不和臣妾们说话,就这般想念臣妾们,那臣妾以后便日日过来宜芸馆陪娘娘。” 静芬笑了笑,道:“本宫知道希芸闲不住,可是你最近也没来本宫这宜芸馆,是否在忙些什么?快跟姐妹们说说,让大家乐一乐。”希芸环顾一下殿内,静芬会意,让殿内宫人全部退出去。希芸见人都走了,捂住嘴一直笑。钰雅好奇的看着她,问道:“刘贵人,到底为何事发笑,快点说与大家听听。”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希芸敛笑,低声的道:“最近我迷上了一个话本。”几人闻言,原本微微靠近她的脑袋,瞬间又收了回来。嫣然笑道:“这也值得刘贵人如此神秘,往年在家中,谁人没有看过话本呢!”希芸瞥了她一眼,笑道:“臣妾这话本,保准娘娘没有看过,岑贵人也没有看过。”嫣然不屑的笑了笑。静芬好奇的问:“到底是什么样的话本?” 钰舒道:“左不过是说一男一女如何相爱,家中亲人是如何反对,最后二人又是如何通过自己的方法,才得以相守。”希芸笑道:“珍嫔此话差异,只说对了一半。”钰舒挑眉笑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希芸道:“确实是男女如何相爱,但是却不是说相爱的人,而是说这男子和这个女子相爱,却被亲人反对。亲人便找了个满意女子,在男子不清楚的情况下,将她送入他的卧房,就这样两人便同了房。男子无奈只能娶了这个女子,最后这男子心爱的女子因过分伤心,最后郁郁寡欢而死。” 嫣然冷笑道:“刘贵人,这种故事,你也能笑成这样,莫不是没有读过这样的话本,这样的话本大街上要多少有多少,有什么好稀奇的。”希芸笑道:“我是觉得这个男子也是个笑话,对这死去的女子也不见得就是真心,可能是一时的冲动,所以我难免为这个后来的女子发笑,替她开心。” 静芬嗔道:“本宫觉得岑贵人所言极是,希芸,这确实挺无趣的。这样的话本,本宫还在闺阁中时,也曾读过,甚是无趣。”钰舒意味深长的看着希芸,她不信刘希芸没有看过这样的话本。她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冷笑几声,道:“刘贵人,一个多月未和你说话,你竟还是这般无知!” 此话一出,殿中几人纷纷看着钰舒,连嫣然也诧异的看着她。静芬问道:“珍嫔怎如此说刘贵人,你这可有失风度。今日刘贵人并未事先招惹你,你为何要说她无知?”希芸连忙问道:“对啊,珍嫔,嫔妾只是说这个话本而已,并未说是你与皇上。” 钰舒凝视着她,笑了几声,道:“本宫何时说过,你说的是本宫与皇上。”希芸知道自己不打自招了,连忙陪笑道:“嫔妾不过是在说话本,珍嫔你便自己对号入座了。”静芬微微蹙眉,呵道:“刘贵人,皇上的玩笑你也敢开,幸好殿内只有我们几人,你这话若是传到玉澜堂去,本宫怕你要提前回紫禁城了。” 希芸努了努嘴,道:“臣妾知道错了,娘娘可千万不要告诉皇上。”静芬道:“即使本宫想告诉皇上,也得有幸见了皇上才能说,终日见不到皇上,本宫要如何去说!你且放心吧,这话就算烂在本宫这宜芸馆了,你们几个都不要出去乱说,以免惹得皇上不高兴。”几人闻言皆微笑答应。 又说了一会话,几人才散去。钰雅因太阳大了,便先回了寝宫。钰舒和嫣然手挽着手,踱步在园子里,嫣然低声的问道:“方才在皇后那儿,你是如何得知刘希芸说的是你与皇上。” 钰舒笑道:“就她那点小伎俩,还能逃出我的法眼,这样的故事你也知道,满大街都是。而她却说我们都没有听过,这已经是自相矛盾。我又见她说话间,时而看我一眼,再说她向来喜欢挑我的刺。这样一想,我便知道,她是在讽刺我与载湉。” 嫣然笑道:“我还在她的故事里,竟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还是你心细。”看着钰舒,又道:“你总说一孕傻三年,我见你还似之前一样,哪有变傻,分明还是和往日一样聪明着呢!” 钰舒忽然拉着她快步回了排云殿,等殿中人出去了,她又拉着嫣然去了自己的寝殿。嫣然一脸惊愕的跟着她,只听她低声的道:“嫣然,我宫中可能还有内鬼,我猜太后已经知道我有孕的事。”嫣然惊讶的看了一眼殿内,又回头看向她,问道:“那几个小的,不是留在了紫禁城吗?怎还会有内鬼,听的我毛骨悚然的,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连忙拉着钰舒坐到寝殿内的椅子上,钰舒道:“我有孕的事,一直迟迟未公开。如今太后却从别人口中得知,我现在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我去找载湉,可他这几日一直在忙,我又不想因这事而让他操心。这两天,我睡不好,吃不好,只能和你说。” 嫣然想了一会,道:“知道你有孕的事,除了皇上与我,便是你宫里的芊禾和洛风,你连高万枝都瞒着的,还有就是瑾嫔,这些人不可能的。”钰舒蹙着眉,靠在椅子上,道:“这些天我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感觉自己时时刻刻被曝光,一时没了安全感,心里发慌的很。” 闻言嫣然心中一凉,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道:“凡事有我,还有皇上,今夜若是皇上不来陪你,我便留下来陪你,这样你今夜便可好好的睡一觉。若是你睡不好,我外甥定也睡不好。” 钰舒抬头看着她,笑了笑,道:“谢谢你,嫣然。”嫣然放开她,她又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你我二人不知因何事得罪了太后,她将你我绑了起来,梦中我还听见一个女子的笑声,但是却没有见到她的脸,声音很熟悉却猜不出她是谁?” 嫣然笑道:“宫中爱笑的女子还能是谁?”钰舒笑了笑,问道:“你说刘希芸?”嫣然抿着嘴,点了点头。钰舒呵呵笑了两声,道:“这样想就对上了。”正说话间,殿外有人报,皇上命御膳房给珍嫔送来菜品。 钰舒和嫣然起身,走到饭厅中,见宫人捧着几样精致的小菜,微笑谢恩,便拉着嫣然坐下。这时,膳房来送菜的管事嬷嬷看着钰舒,笑道:“老奴见过珍小主,岑小主。”钰舒看着她,笑了笑,道:“有劳嬷嬷了。”说完便没再看她,嬷嬷又道:“小主不记得老奴了?” 闻言钰舒看向她,过了一会,还是未想起,便问道:“嬷嬷是这颐和园膳房的,本宫许久未去膳房,确实忘了,不知嬷嬷是哪位老宫人?”嬷嬷忙陪笑道:“半年多前,小主您曾去过膳房,那日正是老奴当值,当时小主还与老奴说了许多话,和老奴一起给老佛爷上过膳呀!”见钰舒正在回想,又笑着问道:“小主可是想起来了?” 钰舒想起来那次,便笑道:“你是那个斯嬷嬷,本宫记得你,那日本宫还说嬷嬷你说话直爽,本宫喜欢和说话直爽的人说话,对吧?”斯嬷嬷连忙点头,笑道:“小主真是好记性,竟还记得当时说过的话。老奴只记得见过小主,小主似天仙下凡。只记得小主的容貌,至于小主说过什么话,老奴却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今日皇上特别吩咐膳房,为小主做些可口的小菜,老奴一听说是给珍小主做的,便连忙应下,这些菜都是老奴亲手做的。” 钰舒看了一眼菜,又看了一眼芊禾。芊禾会意从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走过来微笑的递给斯嬷嬷。斯嬷嬷推脱着道:“小主误会老奴了,老奴不是这个意思,老奴就是喜欢和小主这样的主子说话,做好了菜便亲自送来。” 钰舒见她不收便起身,将芊禾手中的银子亲自放到她手中,笑道:“斯嬷嬷,本宫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这只是本宫想要给你的,你不要觉得难为情,快快收下吧!不然让人见了,还以为本宫想要做什么呢!”闻言斯嬷嬷这才收了钰舒的赏赐,又连忙磕头谢恩才退了出去。 等她走后,嫣然问道:“此人你什么时候结识的,在膳房当差,往后你想吃什么,倒是可以让她给你做。”钰舒道:“此人是太后的人,哪是我们能使得了的。”嫣然道:“我瞧她对你很是喜欢。”钰舒略笑了笑,拿起筷子,道:“快尝尝味道如何。” 用过午膳,嫣然和钰舒躺在床上,钰舒看着嫣然,突然问道:“嫣然,你现在还思念我三哥吗?”嫣然忙转头看着她,纳罕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事?”钰舒笑了笑,道:“突然想起来的。”嫣然笑了笑,转过身,道:“我困了,先睡了,等醒来再和你说。”钰舒推了推她,道:“你这是默认了。”嫣然略笑了笑,未语。 第六十九章 七月七、还愿 又是一年七月七,前几日钰舒的孕吐较多,载湉便心疼的说,今年七夕先不去祈愿河畔,等来年一家三口一起再去。这几日,钰舒的身子好起来了,便和载湉说她还是想去的。今夜,两人便出宫去了。 河畔边还如当年一样的热闹,载湉和钰舒十指相扣,漫步在河畔边,找到那块当年两人坐过的石头,又坐在那儿,抬头看着牛郎织女二星。过了半晌,载湉低头看着钰舒,笑着问:“舒尔在对二星说什么?”钰舒抬着头,道:“我在感谢他们将你送到我的身边,感谢他们让我们拥有如此美满的姻缘。”说着低下头看向载湉,俏皮一笑。 他的那双深邃眼眸里含着甜蜜的微笑,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伸出手,低声道:“来我怀里。”她脸颊的微笑如花儿绽开一样的美,将手搭在他的手心,起身坐到他身旁,靠在他怀里。 湖水满盈盈的,微风掀起层层波纹,在月亮的照射下,时而金光闪闪,时而顽皮跳跃。 良久,载湉缓缓道:“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钰舒道:“往昔何夕,见此良人。往昔何夕,见此邂逅。往昔何夕,见此粲者。”载湉笑了笑,在她额间轻啄一下,将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道:“每每想起那夜,你莞尔一笑的神情,大约这辈子都忘不了。实在庆幸,如此良人如今却在我怀。” 钰舒拉着他的手,道:“实在庆幸的人应该是我,如此美好的你,竟然被我攥在手心。我方才看着牛郎织女二星,向她们默默的许愿,若是让我能多陪你几年,我愿放下所有。”抬头看着他,笑道:“你猜二星如何回答我的。” 载湉微微蹙着眉,想了一会儿,笑着说:“我二人乃天宫上仙,岂是你一介小女子敢胡乱请愿的。如今我二人已将你与命中之人牵了红线,你便好好的待在人间,陪在心爱人身边,不许胡思乱想。” 钰舒噗嗤一笑,笑容如阳光般灿烂,道:“二星明明允诺我,即使有一天我们被迫分开,也会在最合适的地方再次相遇,那里只有你和我,我们无牵无挂,幸福的在一起。”载湉笑了笑,道:“二星会将两个答案放在一起的。”钰舒道:“那我可要开心坏了。” 过了半晌,钰舒想了想,决定把这几天的事情和他说说,便唤了他一声,道:“太后可能已经知道我有身孕的事,最近几日我从她的话里似是听出来她的意思。你说,等我们回宫,要不要告诉她。若是等她来问,我们岂不是显得被动,而且如今也过去两个月,宝宝一切都还好,我想是不是已经安全了。” 载湉低头看着她,纳罕道:“知道你有身孕的人除了贴身伺候的人,只有我和嫣然,她是如何得知的?”钰舒摇了摇头,道:“知道我有身孕的人可不止这些,还有姐姐和太医呢,可这些人都是我信任的。姐姐不会的,常太医是家中额娘在我进宫前吩咐的,按理说应该不会出卖我。” 载湉问道:“难道是刘希芸和皇后?”钰舒道:“我看不像,如果是刘希芸,她应该憋不住左右暗示。可这一个多月以来,并未听她说过这事,显然她是不知的,皇后也应该不知。上次她特意请太医给我诊脉,那个太医却被你提前交代过,所以她们应该还不知道。” 载湉又问:“贴身伺候你的人,你真的放心吗?”钰舒道:“芊禾是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她我绝对的放心,洛风是你亲自挑的,我相信你。嫣然就更不用说了,她是在宫中除了你,对我最好的人。除了这些人,便没有人知道了。” 载湉略想了想,道:“看来我们是时候将此事晓与六宫,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和孩子。”顿了一下,又问道:“舒尔,为何我觉得瑾嫔不打愿意和你来往,我倒是经常见嫣然在你宫中陪你说话,反倒是亲姐姐却来的少。” 钰舒起身,看着他,笑道:“姐姐怕看到你,其实还在家中的时候,姐姐就对你芳心暗许,一心只想嫁给你。后来入宫后,知道你与我的关系,她可能就这样疏远我了。我觉得挺对不起她的,明知她的心中有你,却不能把你让给她,我舍不得。”说着又靠在他的怀里。 载湉道:“这个事情我也没办法,我只喜欢你一人,对于宫中的那些女子,我只能辜负。”过了半晌,他又道:“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你姐姐告诉太后的,毕竟她也知道你有身孕的事。”钰舒想了一会,道:“应该不会,她虽不是和我一母所出,可我与她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姐妹。小的时候,她也是对我极好的,后来长大了,心思便也复杂了,也就没有幼年时对她那种依赖感。”她的心里也有些害怕那个人会是钰雅,但是她极力的为自己的姐姐辩解,一定不会是她,不会的。 载湉叹了一口气,道:“希望不要是她,她可是你的亲姐姐,若真是她,我还不知要如何处置。在内她是后宫中人,在外她是我的姨姐,这样的关系若是真有不当的地方,真不好办。” 钰舒坐起,笑着道:“你放心,绝不会是她,我相信她。”载湉抿着嘴,微微一笑,又看向热闹的人群,道:“你说这里有没有人和我们一样,是过来还原的!”钰舒回头看向人群,道:“肯定有的。”她盯着人群,瞧见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人群中慢悠悠的穿梭。连忙执起载湉的手,指着人群里的一名女子,道:“载湉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岳琴。” 载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道:“正是她。”钰舒起身,对着她叫了一声“岳姐姐”。岳琴闻声看过来,灿烂一笑,接而径直走了过来,和她一起的还有杨路正。载湉起身,微笑看着两人走来。两人上前便要下跪请安,载湉止住,道:“我在你们面前只是艾湉。”杨路正大笑,抱拳微微低头,道:“杨某许久不见艾公子,咋一见却忘了,请艾公子见谅。” 载湉道:“无妨,杨大哥与岳姐姐近来可好,店中生意如何?”杨路正笑道:“好的很。” 钰舒执起岳琴的手,笑道:“宫外的店铺一直是岳姐姐在打理,总是不能亲自见面道谢。今夜正好遇见姐姐,舒尔谢谢岳姐姐与杨大哥,感谢你们一直以来帮我们打理那个繁琐的店铺。” 岳琴笑道:“舒尔说的哪里话,这都是我们义不容辞的事。你那店铺也并不是我一人在打理,你哥哥侍郎大人,他也时常来。我只是每日过去看看,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店内的伙计在忙。”顿了顿又道:“我与路正今日在家中便在想,今日七夕,说不定你二人会来这里,便想过来看看。方才我在人群里寻找,听见有人叫我,我就知道,我们又来对了。” 钰舒附在岳琴耳边,低语:“不管怎样都要感谢你们,这事若是被皇太后知道,你们可能也有风险。”岳琴低声道:“舒尔放心,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我们也什么都不知道。” 载湉闻言,笑道:“有我在,又怎会有人敢将刀架在你二人的脖子上呢!”几人听了皆笑了笑。钰舒看着杨路正,问:“杨大哥,何时准备迎娶我的岳姐姐过门呢?” 杨路正瞪大双眼,哈哈大笑道:“舒尔,你这可错怪我了,我年年月月和你岳姐姐商量这事,奈何她始终不愿意。她说如今这日子过得挺好的,她还不想过早的过夫妻生活,说这样自由。” 载湉笑道:“岳姐姐这个想法莫不是舒尔教你的吧,你这可是舒尔说的新潮思想,什么要尊重女性,女士优先,还有男子和女子要相互尊重,凡事都要得到对方的同意,又或者相互理解交谈后才能去做。” 杨路正笑道:“艾公子所说不假,岳琴正是和我如此说的,原来这是舒尔教她的。我就纳闷,当年我们孤身二人时,她明明答应我,等梦庄经营稳固,我便迎娶她。可现在我们年岁渐长,她却不愿意过门了,你说这该咋办?” 钰舒笑道:“杨大哥你若是对姐姐再好些,我敢保证姐姐想要嫁给你的心,定是迫不及待的。”岳琴拍了一下钰舒的手,嗔道:“舒尔,他若真想娶我,何需非要等到我点头,早将问媒纳吉礼堂备好,我还能不嫁嘛!” 最新章节在 biqukan。co? 上更新 杨路正走到岳琴身旁,将她揽入怀里,笑道:“你说的是真的,若是真的,我明日便将你说的这些准备好。再将梦庄闭客三日,让你我好好的过一下夫妻日子。”岳琴含羞的努了努身子,嗔道:“这里如此多的人,净会胡说。”杨路正哈哈大笑。 钰舒走到载湉身边,他将她揽入怀里,看着岳琴二人,笑道:“等你们定了日子,告诉志凌,我和舒尔定会给你们备份厚礼。不过,我们可能不能过来观礼,这倒有些遗憾。” 杨路正笑道:“没有遗憾就不是人生了,今夜我们能再次相遇,便是弥补了来日的遗憾。”载湉笑道:“说的好,我与舒尔先恭贺你二人新婚愉快,恩爱两不疑。”钰舒看着杨路正,笑道:“杨大哥,婚后可不能让姐姐再如此操劳了,你要好好的养着她,好将来给你生个胖娃娃。”说完杨路正哈哈大笑,岳琴蹙着眉看着钰舒笑。 第七十章 春又来、暮云开 自从七夕那日岳琴当着钰舒和载湉的面,答应了杨路正的求婚,杨路正次日便兴高采烈的准备一切事宜。成婚这日,钰舒托志凌将她与载湉提前备的厚礼送过去。志凌便乘着送礼的机会,喝了一顿喜酒,又将钰舒和载湉的祝福送到。 酒席结束,志凌喝的晕乎乎的。杨路正便叫了两个小二陪同石头一起将他送回侍郎府。石头知道他回府定不愿回翎儿房中,便将他扶去书房。给他换了衣物,又帮他擦洗一番,盖好被子,见他熟睡,便退出房中,关上了门。 杏花看见石头在府中,便知道志凌定也回来了,连忙跑向翎儿的房间。见翎儿坐在梳妆台前披散着头发,还未就寝,一面小跑一面低声笑道:“格格,大人回来了,此时应该在书房。” 翎儿闻言放下手中的梳子,解颜而笑,道:“又去了书房,他可睡了?”杏花摇了摇头,道:“奴婢并未看到大人,只是见到石头在府中,奴婢便猜想大人定也回来了。” 翎儿略思了一下,起身,道:“走,看看去。”说着主仆二人便悄悄的前往志凌的书房。见黑灯瞎火的,似是睡了,又轻轻的推了一下门,门‘吱呀’一声,竟然开了。翎儿轻轻的将门打开,走了进去,杏花紧跟着她,又悄悄的将门关了。 透过月光,她们看见他躺在床上,翎儿轻轻的唤了一声‘志凌’,没有回应,她又小声的唤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便走到床前,坐到床沿边。闻到一股酒味,这才知他是喝醉了,便放松了警惕,提高了嗓门。看着杏花笑道:“原来他喝醉了,我说他怎么突然回来,我上次见他,你还记得是哪天吗?” 杏花扳着手指,想了一会,道:“好像是两个月前,端午节,阖家团圆饭的时候。”翎儿叹了一口气,道:“你看他现在如此的乖顺,哎,我也只能在他不清醒的时候看看他,若是他清醒着,早早的就该将我推出门去。”说话间志凌略微努了努身子。 翎儿连忙将手指放在唇边,看着杏花,道:“嘘!千万不能吵醒他,我还想多看一会呢!”过了半晌,杏花立在一侧不停的打着哈欠,翎儿对她挥了挥手,道:“你先回去睡吧,我在这再看一会,等看够了,我便回去。”杏花点了点头,欠身出了门,将门合上了。 本小说的最新章节将会优先更新在app上, shu5 下载继续无广告免费阅读。 翎儿往志凌身边靠了靠,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可又不太敢。不过,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脸温温的,脸颊旁有些稀稀拉拉的胡渣,摸起来甚是舒服,便忍不住来回抚摸。 志凌猛地推开她的手,她吓的大叫一声,起身欲要跑。转念一想,又坐回床边,唤了他两声,他未应。见四下无人,便俯身靠在他的怀里,低声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么!你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了,我连做梦都想要抱着你。”她心跳的很快,脸颊有些发烫,微微起身,凝视着他。良久,低头,将自己的丹唇落在他的脸颊,额间,最后,吻在他那柔软的双唇之上。 志凌翻过身,说着醉话:“不要走。”翎儿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这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她有那么一刹那不知所措,接而清醒过来,将他紧紧搂住,又神魂颠倒的缠绵醉去。 次日志凌醒来,拍了拍头,痛的难受。见自己赤身只搭了一层薄被,惊的猛地坐起来。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看过去,大吃一惊,瞠目结舌的道:“爱新觉罗翎儿,你怎么在这?”翎儿被他惊醒,拽着被子,害羞的看着他,笑道:“昨夜,我们圆房了。”志凌闻言犹如五雷轰顶,雷声不停的在脑中轰撞。 此时不知该如何,想要穿衣服,可她偏偏又在房中,低声呵道:“你转过去。”翎儿笑了笑,乖乖的将身子转了过去,志凌连忙起身,穿上衣物。放下罗幔,坐在桌前,等着翎儿穿戴整齐出来。 过了半晌,翎儿掀起罗幔,走下床,看着他,微微一笑。志凌抬起双眼看了她一下,道:“你怎能做这样的事,乘我喝醉糊涂之时,竟将房圆了。如此一来,你让我日后该如何待你,这便只能苦了你自己。”说话间尽是含羞之色。 翎儿闻言甚是震惊,走到桌前,道:“你说什么!昨夜明明是你拉着我不放,将我强行拉入你怀里,你还求我,让我不要走,让我陪你,我们这才圆了房。你竟说是我图谋的,我一个女子怎能做这种事。”说着低着头,害羞的看着地面。 志玲闻言面红耳赤,甚是诧异,为何自己酒后会说这样的话。想她身为一个格格,定不会拿自己的清白乱来。略清了清嗓子,道:“如今还没人知道你我昨夜的事,你乘现在院中人少,快点回房,省的等下被人发现。”翎儿哦了一声,正准备往门外走,想想不对劲,又转身看着他,道:“我为何要躲着人?你我是夫妻,圆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说着又回到床沿边坐下。 志凌无奈,房中气氛太过于静谧,便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翻着。过了半晌,翎儿看着他,笑道:“如今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你可还要别扭,若是再回府中,可还是要宿在书房?若是宿在书房,是否又会想起昨夜的事,如此一来,那么你便只能宿在我的房中。” 见志凌不搭理自己,她起身,缓缓走过来,一面走一面问道:“你可是喜欢上我了?所以昨夜才会那样对我,如若当真,我便将之前我们之间的所有不愉快统统忘掉。”说着执起他的手,低声细语的道:“我们以后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志凌见她突然如此温柔的样子,好似不认识她,看着她执着自己的手,心中微微触动。既然已经圆房,再不喜欢她也要面对这个事实,若是她就这样一直温柔下去,便和她安稳的度日吧。他抬头看着她,道:“你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想我可能会慢慢接受你的,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不急于一时。” 翎儿欣喜若狂,紧紧的攥着他的手,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猛地点头,道:“我都听你的,那你今夜还回府吗?若是回府,你会回房吗?”看了一眼志凌,又连忙道:“我不是逼你的意思,我就是随口问问,你若是不愿意回府,我便在府中等你,等你想回来的时候,我再来好好的和你过日子。” 志凌努了努身子,轻轻的将手抽出来,起身道:“今日要去衙门看看,若是不忙,可能会回府,若是忙,我便宿在衙门里。”一面说一面走向门口,打开门,唤来石头。 石头应声进来,见到他二人立在房内,似是刚起的样子,甚是惊讶。等翎儿回了房,石头才走到志凌跟前,低声的问:“少爷,昨夜你还好吧?”志凌问道:“昨夜可是你扶我进来的?”石头点头道:“小人知道少爷不愿意回房,便将少爷送来了书房,为何少夫人也在此?”一面说着一面帮志凌更衣梳洗。 志凌梳洗完毕,低声的嗔道:“这便要怪你,昨夜你为何没有守夜,可害苦了我。”石头挠了挠脑袋,问道:“昨夜我见少爷你醉的糊涂,便想你定会一夜宿到天明,哪里会想到少夫人半夜过来了。昨夜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如今该怎办?”志凌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还能怎办?去衙门。”说完转身出门,石头小跑着跟上。 翎儿回到房中,满脸甜蜜的将昨夜之事和杏花说了。杏花为她感到幸福,一面帮她梳洗,一面道:“如今格格可是真正的侍郎夫人了,看来格格对王爷说的话,已经做到了。” 翎儿看着镜中的自己,想起昨夜的事,双手捧着脸颊,不禁脸红心跳起来。过了半晌,杏花笑道:“格格,瞧你这张红扑扑的小脸,都快成红苹果了。”翎儿低眉垂眼的笑着,看着杏花,含羞的笑道:“杏花,你快去将书房中的被褥换了。”杏花点头答应。 杏花正在志凌书房处理污渍的被褥,翎儿走了进来,在志凌的书桌旁坐下,见他书柜里放满了书,便起身打开柜门,想挑一本回去看看。正在巡视时,瞧见衣柜下层的包袱。她好奇的看着,这不是那个包袱吗?他为何要将包袱放在这里,便随手将包袱拿了出来,放到桌上,打开。 她将衣裳拿出来,没错,就是这件衣裳,问道:“杏花,你说这件衣裳是舒尔送给志凌的新婚贺礼?”杏花一面铺床一面看了一眼,道:“是啊!石头告诉奴婢的。” 翎儿自个嘀咕道:“奇怪,他为什么要将衣裳放在书柜里,又为何不穿呢!”说着摸了摸衣裳兜里,想看看那块丝帕还在不在,可是找了几遍,并没有。不禁纳罕道:“为何衣裳在,丝帕却不见了?”杏花走过来,笑道:“估计是大人将丝帕还给珍嫔了吧!”翎儿点点头,道:“哪天我要去宫里看看舒尔,正好问问她,志凌是否将丝帕还给她了。” 杏花略笑了笑,拿着换下的被褥,走了出去。翎儿将衣裳叠好,一面叠一面想,为何自己亲妹妹做的衣裳,他不愿意穿,反而将它收在书柜中,似是不想让人知道。难道他和舒尔之间有秘密,可兄妹之间能有什么秘密,还有那块丝帕去哪儿了,毁了还是还了? 第七十一章 惊**、恐慌乱 慈禧半躺在贵妃榻上,李莲英半跪在榻边,殿内只有她二人,静悄悄的。慈禧抬起手将他拉到榻上,道:“殿内又没人,你为何要跪在这里,让哀家瞧着心疼。”李莲英略笑了笑,坐到榻边,道:“如今园子里人多了,老奴还是需要谨慎一些,莫不能留人话柄。” 慈禧道:“哀家的仪鸾殿,有谁敢不经通传便进来。”李莲英笑了笑,执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目光看向别处,道:“老奴和老佛爷都老了,还记得当年,您还是兰贵人的时候,老奴在内廷过道第一眼看到您......”他还未说完,突然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连忙吓的放开慈禧的手,站了起来。 慈禧看向殿内的人,道:“珍嫔,你怎么来了。”语气中毫无慌乱之色,只是淡淡的看着钰舒。钰舒千算万算竟没有料想到这一层,她一进殿见到二人如此亲密便立刻低头跪下,装作没有看到。请安起身,笑道:“臣妾见殿中无人值守,便径自走了进来,看到李公公立在榻边,臣妾便不敢进来,想着老佛爷定是睡着了。”她尽量为自己辩解,想要让慈禧知道,自己是一无所知的。 慈禧笑道:“哀家让殿内人都退下了,哀家休息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看着钰舒,又道:“珍嫔过来有何事?”钰舒一面走向慈禧,一面笑道:“臣妾前些日子给老佛爷您拍的照片洗好了,想要拿过来给您看看呢!”李莲英上前接过照片,递给慈禧。 慈禧微微颔首,看了一会,笑道:“珍嫔你有心了,这照片拍的甚是不错。”钰舒微微一笑,道:“这是老佛爷您长得好看,自然拍出来也就好看。”慈禧略笑了笑,道:“天气炎热,你让宫人送来便是,何必要亲自过来呢!”钰舒道:“臣妾不是想过来陪你说说话嘛,既然老佛爷在午休,照片也已经送到,臣妾便先告退了。”慈禧微微颔首,钰舒跪安退出殿中。 钰舒出了仪鸾殿,便疾步回了自己的排云殿。洛风见她和芊禾刚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好奇问道:“小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佛爷对照片可满意?”钰舒没有说话,倒了杯水,一口喝掉。洛风好奇的看着她,过了半晌,她道:“老佛爷对照片甚是满意。”芊禾坐下,问道:“小姐,方才见你从老佛爷的殿内出来,神色匆忙,是否老佛爷说你什么?你听了觉得不舒服了。” 钰舒摇了摇头,看着她二人问道:“皇上在哪?”洛风笑道:“奴婢这就去给你请皇上。”说着便要出门,钰舒连忙制止她,道:“你去看看,若是他在忙,便不要打扰他,只管告诉他,让他今夜来我这便好。”洛风应声出门去了。 慈禧等钰舒走后,便问:“珍嫔是否瞧见了。”李莲英想了一下,道:“老奴想珍小主应该没有看见,方才老奴反应的快,刚见到有人影,便立在一侧。珍小主自己也说,她一进来便看见老奴立在一侧。而且老奴见她的神色坦然,应该是没有撞见。” 慈禧微微颔首,道:“这个珍嫔,连哀家的仪鸾殿她也敢擅自闯入,真是一点儿规矩也没有。去宣常佳传过来,让他把哀家要的东西带过来。”李莲英看着慈禧,问道:“老佛爷您可想好了?此事一旦成了,那么您与皇上之间,可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慈禧默不作声,半晌,她道:“传众嫔妃来仪鸾殿陪哀家用晚膳,让皇上也过来。”李莲英只好应声,退出殿中。 嫣然来排云殿邀钰舒一起去仪鸾殿用膳,两人一面走一面道:“老佛爷为何今日突然邀后宫众人前去陪她用膳,听说皇上等会也会过去。”钰舒心中有些不安,从下午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载湉,现在这个时候又不能去找他,只能先去探探底。 嫣然看她正在出神,便挽起她的手臂,问道:“怎么出神了?”钰舒回过神,道:“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心慌的很。我想见载湉,可是他又在忙,没空见我。”嫣然道:“不用慌,有我陪你。”钰舒微微颔首,为了不让嫣然担心自己,便笑了笑,一起走向仪鸾殿。 仪鸾殿内后宫众人已到齐,只等皇上来,便可开席。正在说笑间,载湉到了,众人请安,入席。用膳间,载湉看向慈禧,问:“老佛爷今日为何突然邀众人来仪鸾殿用膳?” 慈禧看向他,缓缓的笑道:“就快入秋了,你们也要回紫禁城了,哀家便想着让你们过来热闹热闹。等你们回去了,哀家便又是一个人住在这偌大的园子里。”希芸插嘴道:“老佛爷可是想让臣妾们一直住在这园子里陪您,若是这样,臣妾倒是十分愿意的。” 载湉瞥了她一眼,她识趣的低下了头。载湉看向慈禧,笑道:“若是老佛爷觉得一人在这孤单,朕便留一个人服侍老佛爷。”说着便巡视殿内众位嫔妃,众嫔妃皆是低眉垂眼,生怕皇上选中自己,就连方才自告奋勇的希芸也低头不敢看。载湉略笑了笑,道:“刘贵人,你留下来服侍老佛爷。”希芸抬头看着他,努了努身子,撒娇道:“皇上!” 慈禧闻言略笑了笑,道:“还是让刘贵人回宫服侍皇上吧,哀家虽说是一人,可身边的宫人也不少,哀家烦闷的时候自会找他们说说话。”希芸闻言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载湉道:“如此,朕便将几人都带回紫禁城了。”慈禧微微颔首,道:“皇上光顾着说话,竟忘了这美味佳肴。”半晌,她看向众人又道:“今日哀家让膳房备了一道特别的汤,等会你们都尝尝。”说着看了一眼玄珠,玄珠心领神会,退出殿中。 没多大工夫,玄珠领着宫人端来一大锅汤,福了福身,道:“启禀老佛爷,膳房说这味汤要乘热盛出来,奴婢便自作主张将汤锅端来殿内,想给皇上和老佛爷直接盛入碗中。”慈禧微微颔首,玄珠便在殿内盛好,又逐一给内殿的每一个主子送去。 众人餐后喝汤皆是点头称赞,载湉道:“原来这汤便是老佛爷让后宫众人过来用膳的原因,朕觉得这汤甚是不错,朕便替后宫众人多谢老佛爷美意。”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齐呼“臣妾谢老佛爷美意!”慈禧笑道:“好了,晚膳用好,汤也尝了,你们便退下吧!”众人福身跪安。 见众人都散开了,钰舒拉着嫣然疾步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嫣然看着她,好奇的问:“你觉得哪里奇怪?我为何觉不出呢?”钰舒看向地面,走了几步,想了一下,又看向她,道:“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觉得今夜太后太过于慈祥,她的面色似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她今夜的晚膳定有特别之处。” 嫣然笑道:“我愚笨,竟半分未瞧出异样。或许是你想多了,自打你有孕以来,你整日喜欢胡思乱想。”钰舒微微邹眉,今日在仪鸾殿撞见的场面又不能说,想了一会,道:“或许是我想多了。”顿了顿,又道:“你先别回宫,去我宫里坐会儿。” 嫣然道:“好,不过,皇上今夜不会来吗?”钰舒笑了笑,道:“等你走了,他自然会来。”嫣然抿着嘴,笑了笑,两人手挽手回了排云殿。 到了殿内,钰舒打发了宫人,只和嫣然坐在寝殿内,她酝酿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轻轻的唤了一眼嫣然,让她附耳过来。嫣然听了之后,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低声的问:“你今日神色不好,就是因为这件事?难怪你说太后不一样。”顿了顿,起身看了一眼窗外,复又走回钰舒身边坐下,低声道:“可是你不是说,你装作没有看见吗?当时她也并未起疑!” 钰舒低声道:“太后她是何等的老辣,就怕我早已露了破绽,就算我没有露出破绽,她定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嫣然惊恐万分,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半晌,她道:“若是皇上今夜不来,我便去帮你请过来。” 钰舒起身,拉着她坐下,道:“放心,他今夜定会来,下午洛风已经去玉澜堂请过一次,我估计他此时应该是在仪鸾殿和太后说话。”顿了顿,又道:“嫣然,你觉得今夜晚膳,太后可有不妥之处。” 嫣然想了一会,摇了摇头,道:“如你所说,太后是何等老辣,既要做些什么,又怎会让人看出。”说完她看着钰舒,道:“她已知你有身孕的事,却并未问你与皇上,可见她是另有打算的。”说着捧着钰舒的双手,惶恐不安的道:“舒尔,我担心她会对你下手,怎么办?我们如此渺小,哪里斗得过她!” 钰舒攥着嫣然的手,紧锁眉头,道:“不要担心,还有载湉在呢,等他来了,我便将此事告知他,他一定会有办法制衡太后。”嫣然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殿外太监高呼“皇上驾到”,嫣然拍了拍钰舒的手,道:“皇上来了,我便放心了,我就先回去了。” 钰舒微微一笑,起身送她至门口,顺便迎接载湉。嫣然对载湉福了福身,载湉笑道:“岑贵人何不在这多留一会,朕可以等你们说好了再陪舒尔。”嫣然笑道:“臣妾怎敢打扰皇上与舒尔,臣妾先告退,等明日天明得空再来陪舒尔。”载湉微微一笑,嫣然退出殿中。 第七十二章 梦已醒、孤明灭 嫣然回到自己的清华轩,便在殿内回来踱步,心中替自己的好姐妹舒尔担心。木英和团银看着她,道:“小主,夜深了,你该就寝了。从排云殿回来,你便一直在殿中走来走去,到底是有何事困扰你了,你大可给奴婢们说说,好让心中的烦闷暂时缓解一下。” 闻言嫣然停下脚步,坐到软塌上,叹了一口气,道:“我心中的烦闷岂是你们能开解得了的,罢了,你们替我洗漱更衣吧,等明日天一亮便叫我,我要去看舒尔。”木英应声退出殿去。团银扶着她走到梳妆台前,问:“奴婢瞧小主与珍小主脸色都不好看,两位小主可是遇见什么难事了?” 嫣然看着镜中的团银,道:“我是在担心舒尔。”团银取下她旗髻上的步摇,笑道:“珍小主那儿有皇上在陪着,小主你不用担心,早些就寝,等明日天一亮,你不就又可以见到珍小主了。”嫣然微微颔首,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甚是不安,担心着排云殿里的人儿。 排云殿内,钰舒和载湉躺在床上,载湉将她揽在怀里。过了半晌,她道:“载湉,今日我去仪鸾殿,将前些日子拍的照片送给太后看,见殿中无人值守,便擅自闯进去了。”闻言他连忙低头看着她,问道:“你可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了?” 钰舒一脸愕然,怔怔的看着他,点了点头,道:“原来你知道。”半晌,他缓缓道:“我小时候见过一次,之后每次过去的时候,都要等她首肯,我才会进去。”顿了顿,又道:“你进去之后,她如何说的,你又是如何说的?”他急赤白脸的看着她。 她见他的脸色难看,轻轻的抚摸着,笑道:“我那么聪明,当然会圆过去。可是我心里总是不安,我觉得她早已看出破绽,我怕她会伤害我们的孩子。”他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不停的摩挲她,道:“不要怕,从明天开始,我会告诉后宫众人,说你身子不好,在回紫禁城之前你不要再去仪鸾殿见她。”她点了点头,抱着他,渐渐地,两人睡去。 半夜,钰舒被腹部揪心的疼痛感惊醒,她抚在腹部,不停的呻吟,心中大惊,孩子可能真出事了。伸手碰了一下载湉,唤了他一声。他从迷迷糊糊醒来,听到她的呻吟声,连忙抬起头问:“怎么了,舒尔!”钰舒有气无力的道:“肚子......痛......”他起身伸出手抚摸,心跳的很快,有种不好的预感。大声唤来洛风和芊禾等人,点亮寝殿内的电灯。 当电灯亮了以后,他整个人懵了,见她正躺在血泊之中,衣裤被鲜血浸透。他迟疑半晌,大声的吼道:“快传太医,快,给朕把太医全部叫过来”。高万枝见状连忙冲出殿外,向太医院跑去。 载湉双手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半晌,颤抖着双手,哭着将她抱入怀里,道:“舒尔不怕,太医即刻便到,你再等会,你要坚持一下。太医就快来了,钰舒不怕,我在这里,舒尔,不怕。”钰舒半眯着眼睛,忍着腹部的疼痛,缓缓的问道:“载湉,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了?”他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感受到他眼泪的滚烫,道:“载湉......不要哭......我没事,孩子也.......会没事的,对不对?”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边哭边道:“不会的,你们都不会有事的,我不要你们出事。我是天子,我说的话老天爷定会听见的。”钰舒惨白的脸,略笑了笑,伸手抚摸了一下被褥,又抬起手看了一眼,道:“血!这是......我们的孩子......他走了。”她再也忍不住身体的痛和心里的痛,放声哭起来。他怔怔的抱着她,将自己的眼泪咽了回去。他不能哭,他还要保护她和孩子,他怎么能哭! 半晌,值班太医匆忙赶来,载湉将已经痛过去的钰舒平躺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边等着。待太医仔细查看过去,向他道:“皇上,珍小主腹中胎儿已经夭折,需要尽快引出,不然珍小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闻言载湉心中一凉,瘫坐在床上,道:“如若珍嫔有事,你便提头来见朕。”说着起身缓慢的走到外殿,等着太医和老嬷嬷们处理后事。 他绝望的坐在榻上,曾经以为简单的幸福就在身边,正在幸福的等着那个属于自己唯一的孩子出生。他等他长大,等着亲自教他读书治国,等着一家三口美好的画面到来。为什么老天要这么绝情,为什么要杀了他们的孩子。他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双手捂住脸,肩膀不停的颤抖。 宁小生立在一侧,低声的劝道:“皇上,您这样难过,珍小主醒来定也会难过。”说着递给他一块锦帕。闻言载湉渐渐收了眼泪,低着头,擦了擦眼泪,看向寝殿,见众人还围在钰舒身边,心如刀绞。 良久,太医从寝殿内走出来,俯身跪下,道:“启禀皇上,珍小主已无大碍,只要稍作休息,便可醒来。”抬头看了一眼载湉,见他双眼红肿,应是大哭过,便道:“皇上放心,珍小主还年轻,此次身子虽有亏损,只要好好调养,定能恢复如初,再想有身孕,也不是难事。” 载湉双手撑在膝上,目光冰冷的看着他,道:“今夜之事,朕希望你出了排云殿便忘了。珍嫔有孕、小产之事,朕不希望六宫皆知。你只要好好的帮珍嫔调养身子,其他的事一概不问、不说。” 太医闻言连忙磕头,答道:“微臣遵旨,请皇上放心,珍小主有孕之事,原本在太医院就没有记载。如今也定不会有人知晓,微臣自会替小主好好调理身子,让小主早日再为皇上诞下龙子。”载湉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他起身,退出殿去,走出殿外,连忙擦了几把汗水,疾步回了太医院。 载湉走到钰舒身边坐下,遣去殿内宫人。他此刻能做的就是极力克制自己的悲愤,静静的陪着她。如若自己倒了,那么便没人保护她了,他已经没有保护好孩子,他不想连保护她的能力也没有。他看着她,微微的笑了笑,躺倒在她的身边,将昏睡的她揽入怀里,道:“睡吧,我知道你累了,等你醒来,又是一个美好的新日子,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的美好日子还在后头,舒尔,不怕。” 过了半晌,他听见她唤了自己一声,低头温柔的看着她,道:“醒了?还痛吗?若是痛,便咬着我的胳膊。”说着伸出自己的胳膊放在她眼前。她煞白的面孔,似笑非笑的,轻轻的推开他的手臂,轻声细语的问道:“孩子是不是没了?”他心中酸楚无比,眼眶里泪水不停的来回打转,强忍着泪水,将她紧紧地揽在怀里,道:“太医说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有孩子。只要你好好的调养身子,不出半年,又可以为我生孩子了。” 她抱着他痛哭,不停的抽泣,一面哭一面道:“对不起,对不起,载湉,都是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他,对不起!”一声声压抑的痛哭声,似是从她灵魂深处撕心裂肺的散出。他紧闭着双眼,紧紧的咬着自己的牙,想要极力控制住不让自己抽泣,滚烫的泪水却禁不住肆意滑落。殿内充满黯然的悲伤,昏暗的灯光照着朦胧的寝殿,他们紧紧的相拥痛哭。 他看着她渐渐敛声,睡着,他紧攥拳头,心中怒火中烧。他一夜未眠,天刚擦亮,便悄悄的起身,前往仪鸾殿。慈禧一大清早见他等在自己的寝殿,甚是惊讶,一面走出寝殿,一面问道:“皇上一大清早不去上朝,为何来哀家的仪鸾殿?” 载湉看着她问:“朕有件事想要请教老佛爷。”慈禧坐到软榻上,道:“是何事竟让皇上清早便过来仪鸾殿?凡事要以国事为重。”载湉不以为然,道:“昨夜宴席上,请问老佛爷给珍嫔上的哪道菜里有堕胎之药。” 闻言慈禧大惊,连忙怒道:“皇上乃一国之君,怎可信口雌黄,珍嫔并未有身孕,又何来堕胎一说?”载湉冷笑一声,道:“老佛爷您是万人之上的皇太后,连朕这个一国之君都在你之下,您为何连朕的孩子都不能放过,他还那么小,您怎能忍心将他杀害,他也是您的孙儿呐!” 慈禧蠕动了几下嘴唇,怒道:“哀家不知道皇上你在说什么,珍嫔既然有孕为何不报,她按得是什么心。她小产又关哀家什么事,皇上你是不是糊涂了,过分宠爱珍嫔,现在竟然还敢怀疑自己皇额娘。” 载湉看着慈禧,道:“珍嫔自从昨日在仪鸾殿回去便觉得不舒服,半夜皇儿便没了,难道老佛爷敢说这跟您没有关系吗?”见帝后二人越吵越凶,李莲英上前劝道:“皇上,您真的错怪老佛爷了,老佛爷并不知道珍小主已经有了身孕的事。若是知道,以她老人家的菩萨心肠,定会对珍小主嘘寒问暖的,又怎可能下堕胎之药!” 载湉看了他一眼,“哼”的一声甩袖离去。李莲英俯身恭送载湉,见他走远了,复又回到慈禧身旁,道:“老佛爷您惹得龙颜大怒,老奴担心您这步棋走错了,皇上年纪渐长,羽翼定也会渐渐丰满,老佛爷切不可再惹他动怒,万一到时没有回旋的余地,便进退两难。” 慈禧道:“哀家还没老呢,他敢!若不是哀家,他能坐上龙椅吗?不仅对哀家没有感激之心。如今竟然为了一个宠妃,竟敢对哀家大呼小叫,哀家看他这个皇上做的是不太耐烦。”李莲英呵呵笑了笑,道:“老佛爷息怒,息怒。” 第七十三章 忍思量、动离愁 次日,钰舒醒来,发现天已明,载湉已不再身侧,想着他定是已去上朝。便独自一人坐在床上,手抚在自己的腹部,眼泪滑落,无声的哭泣。芊禾似是听见她在哭,连忙打开罗幔,见她正坐在床头,无声的哭泣。便坐到床沿边,忍不住哭起来,执起钰舒的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哭。 洛风见状不免再次流下泪水,但是她想起皇上临走前吩咐的话,等小主醒来,陪她说说话,千万不要让她哭。便走到床沿边,勉强挤出笑容,道:“小主,皇上今日并没去上朝,奴婢瞧见皇上起身直接去了仪鸾殿,也未穿朝服,想来等会便可回来陪小主了。” 钰舒闻言紧闭双眼,过了半晌,洛风又道:“小主,你这样难过,皇上见了也不好受。今日奴婢瞧见皇上双眼红肿,定是昨夜哭的太久,又没有休息的原因。太医说了,小主你还年轻,以后定能再有身孕。”说着戳了一下芊禾,对她使了个眼色。芊禾敛声,擦干眼泪,笑道:“小姐,我记得你说过,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吃块甜食便能立即好起来。”说着便起身跑向殿外。 没多大工夫,她又跑回殿内,端着各色的糕点,笑道:“小姐,这是侍郎大人昨日送来的,说是静姨娘做的,小姐不是经常念叨静姨娘的糕点吗?来,小姐,快吃一点。”她拿着糕点放在钰舒的嘴边,钰舒睁开双眼,将她的手轻轻的推开,眼泪在脸颊不停的滑落。洛风忍着心酸,拿着锦帕不停的帮她擦拭。 宋嬷嬷端着热水,走进寝殿,放在床沿边,看着钰舒,福了福身,道:“小主,这女人小产,是哭不得的,您这样会哭坏身子。若是身子哭坏了,那将来还怎么给皇上生儿育女,皇上还指望着您给他开枝散叶呢!”说着将热毛巾递给洛风,洛风轻轻的帮钰舒擦了把脸,又帮她擦了擦手,笑道:“小主的手真好看,以前只看到小主的手会画画,没想到小主的手比画更好看。” 钰舒任由她们在自己身边如何说笑,仿佛她们的世界是自己无法进入的,感觉自己离她们很远。半晌,载湉已到排云殿,她拿起锦帕擦干眼泪。芊禾等人福身请安,退出殿去。 载湉看着她,略笑了笑,坐到床边,将她揽入怀里。半晌,钰舒靠在他怀里,问道:“你方才去仪鸾殿了?为何不去上朝?”载湉低声道:“我想陪你。”将她往怀里拢了拢,问道:“怎么样,睡了一夜,肚子还痛吗?”钰舒略微发出一点声音,道:“身子已经不痛了,只是心还痛。”载湉忍住鼻头的酸楚,道:“方才我去仪鸾殿,可是她不承认。都是我没有用,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钰舒冷笑一声,道:“若是她就这么轻易便承认,那她就不是慈禧太后了。”抚摸他的手,道:“你去找她又有什么用,都怪我,若是我昨日没有闯入仪鸾殿,没有撞见她与李莲英的事,或许宝宝就不会有事。”她强忍住泪水,她怕自己哭,他也会跟着哭。 载湉摇了摇头,道:“这不怪你,只怕她早就有了杀你腹中胎儿之心,昨日只是找了个借口而已。在这之前你便已经发觉她知晓你有孕,可她明知却要装作不知,这便知晓,她早有预谋。”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不懂,我的孩子也是她的孙儿,她为何要如此残忍。” 半晌,钰舒道:“因为有孕的不是她的侄女,而是令她讨厌的我。若我生下皇长子,她若是想要控制我与孩子,可能不会那么容易。我姓他他拉,而不姓叶赫拉那,她怎么能容忍别家的女人抢了自己的荣耀。” 载湉冷笑道:“说到底还是我没用,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保护,我还做这个一国之君有什么意思!”钰舒微微起身,回头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道:“你必须要做。你忘了你的蓝图宏志?你忘了昨夜我们的孩子是如何死去的?你忘了她从小是如何待你的?你不仅要做,你还要做的让天下人满意,你要打败她,将她对你的残忍慢慢的还给她。” 载湉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她,缓缓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忘了这些。”说着又将她拉入怀里,道:“这些事都交给我,你只要好好养身子,不能再伤心难过了。我还等着你养好身子,再给我生个宝宝。”钰舒微微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难过了,宝宝走了,只能说他与我们无缘,我相信他会去另一世界,那里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比天堂还要美好。他在那里也不会孤独,那儿定有一对像我们一样爱着他的父母。” 载湉苦涩的笑了笑,道:“他会永远活在你我的心里,即使我们一家三口不能相聚,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在那个世界相遇的。我给他想了个名字,你想不想听听他叫什么名字。”钰舒点点头,他道:“爱新觉罗星河。”钰舒略笑了笑,口中念着孩子的名字。 嫣然用完早膳直奔排云殿,见殿中人都立在院里,便好奇的问道:“你们为何都站在这儿,你们小主呢?还未起吗?”见宫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心中一惊,有种不祥的预感,连忙又问道:“怎么了?你们快说话呀!” 芊禾走上前,一面哭一面道:“岑小主,小姐昨夜小产了。”嫣然闻言目瞪口呆,猛地往后跌了一步,木英和芊禾连忙扶着她。她站稳身子,缓了一会,问道:“皇上是不是在寝殿内?”芊禾点了点头,她看向宁小生,又道:“宁公公,麻烦你通传一声,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珍嫔,我不放心她。再说如今皇上与珍嫔都在伤心,这样将他们单独放在一起,反而更容易伤心。” 宁小生闻言点头,俯身进了殿内,半晌,他又走出殿,请嫣然进去。宫人们都立在殿外,嫣然跨了进去,殿内死气沉沉的。她还没见到钰舒,便已经忍不住要哭。见到载湉搂着钰舒半躺在床上,她悄悄的走过去,福了福身,立在床边,轻轻的唤了一声“舒尔”。钰舒闻声看着她,略笑了笑,道:“嫣然,你来了。对不起,我没能将你外甥保护好,你可能要再多等几年,等我有了下一个宝宝,你再做姨娘吧!” 嫣然心中一阵一阵发酸,强压制酸楚,坐到床边,执起她的手,笑道:“没事,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时间,那你要快快好起来,我还等着做姨娘呢!若是你不能快点好,那我这个姨娘便要着急了。” 钰舒煞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好,我会快点好起来的。为了载湉,为了你,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嫣然攥着她的手,微微一笑。又看向载湉,见他微微低头,眼睛红肿,便道:“皇上,昨夜定是一夜未眠,不如将舒尔交给臣妾,皇上躺下休息一会。” 载湉抬起头,看着她,略笑了笑,道:“我没事,我想这样陪着舒尔。”嫣然见他双眼布满血丝,又道:“皇上,若是您倒下了,那谁来保护舒尔。臣妾见您双眼布满血丝,您可不能再这样熬下去了,再说舒尔也需要好好休息。” 钰舒闻言起身,回头看着他,捧着他的脸,心疼的道:“好了,听话,去休息吧。你放心,我现在没事了,等你睡醒了,再陪我好不好?我就躺在你身边等着你醒来,可好?” 载湉抚着她的手,道:“那我就躺在你身边,你不要离开我。”钰舒微微颔首,笑了笑。载湉着衣在她身边躺下,嫣然拉开被子帮他盖上,低声的道:“舒尔,你也躺下休息,我去你小厨房里熬点清粥,等你们醒来,我再来看你。”说着便要放下罗幔,钰舒攥着她的衣襟,她纳罕道:“怎么了?” 钰舒见载湉睡去,低声道:“我睡不着,你坐下来陪我说会话。”嫣然笑道:“那也等我去吩咐他们给你们做点清淡的膳食。”顿了顿,又道:“你先躺下,等我回来。”钰舒略微点点头,躺下。 半晌,嫣然从小厨房回到寝殿,见她二人皆已睡着,便轻轻的放下罗幔,悄悄的退出殿去。宁小生看着嫣然,问道:“岑贵人,皇上与珍小主是否睡去?”嫣然向院中走了几步,低声道:“你们都小声些,莫要惊扰了皇上与珍嫔。” 宫人应声,宁小生道:“可是这前朝大臣还等在德和园,这奴才不只该如何?”嫣然道:“你自去和各位大臣交代一下,只是不要提珍嫔小产之事,就说...就说龙体欠安,今日休朝。”宁小生俯身道:“奴才明白了。”说完,退出排云殿。 嫣然叫了洛风随自己去了厨房,她一面走一面问道:“昨夜的事,你与我说说。”洛风道:“昨夜子时末,皇上突然大声的叫奴婢们,奴婢与芊禾连忙跑进殿内打开电灯。发现皇上满手都是血,小主躺在血泊之中,不停的呻吟叫着肚子痛。高万枝连忙找来太医,太医给小主看过后,便说龙子保不住了,小主便痛昏过去,皇上伤心欲绝。”说着便哭了起来。 嫣然看着她,道:“你可千万别在你家小主面前哭,她现在好不容易被皇上哄好了。你们若是在她面前哭,她定比你们伤心难过十倍还不止。”洛风连忙点头,擦干眼泪,搀着嫣然走进厨房。 第七十四章 愁容散、良人笑 钰舒在寝殿休息了七八日,载湉便带着后宫众妃回了紫禁城。入秋了,钰舒身体已经好起来了,但是还未出月子,嫣然和载湉说什么也不让她出景仁宫,就连景仁宫的寝殿门也不给她出。这日,距离出月子还有两日,钰舒醒来见载湉正在更衣准备上朝,便起身看着他,道:“我今日能出去吗?我现在已经大好,再说距离出月子还有两日,真的不差这两日。” 载湉张着双臂,芊禾与洛风等人帮他整理朝服,转身看着她,道:“既然不差这两日,你便再等两日,两日过后,你想去宫中哪儿,便去哪儿。”钰舒抿着嘴,躺下,未语。载湉穿戴整齐,走到床边,俯身低头吻上她的丹唇。芊禾和洛风见状连忙笑着转身,退出殿去。良久,载湉低声道:“等我,午膳若是不忙,我便回来陪你。” 钰舒略笑了笑,道:“午膳,我让高万枝给你送过去,你不用来回跑,就在自己的养心殿休息,来回奔波,我心疼。”载湉笑了笑,道:“好,那我去上朝了。”钰舒点了点头,坐起身,看着他走出殿。 等他走后,钰舒又躺下睡了一会,醒来时,见嫣然坐在床边,连忙笑道:“来很久了吗?来了怎么不叫我?”嫣然笑道:“都说美人睡着的时候甚美,我瞧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假。今日觉得身子怎样?要不要下床走走?” 钰舒起身,道:“我已经大好,早就能下床走了。”嫣然笑了笑,扶她起身。洛风与芊禾走上前,帮她更衣洗漱,嫣然又帮她梳头,化妆,钰舒整个人看上去又似回到了从前。 用完早膳,和嫣然坐在软塌上,嫣然看书,钰舒写字。半晌,钰舒道:“最近你去皇后宫里,她们怎么说我的?”嫣然笑道:“还能怎说呢!左不过说你仗着皇上的宠爱,便恃宠而骄。一个小小的风寒,也能躲在寝殿内一个月。刘希芸更是讽刺你一个小风寒,跟坐月子似的。” 钰舒笑了笑,道:“可不就坐月子嘛!”嫣然噗嗤一笑,钰舒又问道:“姐姐呢,我已快一个月没见到她了,上次见她还在仪鸾殿那次合宫宴上,她最近还好吗?”嫣然邹着眉,道:“说来也奇怪,自那夜之后,瑾嫔便病了,一直断断续续,也传了太医去瞧,可总是不见好转。我也去看过她几回,回回都见她躺在床上,她也不大愿意见人,后来我便去的少了。最近也不知她如何,总是听宫人来报,身子已无大碍,或许等你出了月子,她便也能痊愈。” 闻言钰舒想了一会,道:“姐姐这是跟我那孩子心有灵犀,我的孩子走了,她便倒下了。哎,不过,姐姐的身子向来硬朗,自小,她便不易生病,每每秋冬季节交替之时,我与家中兄妹多多少少都会有人伤风,可是四姐,她却能抵御寒风。小时候,她还开玩笑说她是铁墙铜壁,寒风灌不进来。” 嫣然放下手中的书,抚着她的手,劝道:“过去的,你再伤心难过也不能挽回,如果我外甥他此时正在天上看着,见你如此难过,他的心里定也不好过,你要开心一些,他走的也安心些。” 钰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嫣然笑了笑,将手收回,又拿起书本。半晌,钰舒拿着笔的手,又停下,看着嫣然道:“那你做的那些小衣裳,该怎么办?” 嫣然将书本往膝上一放,笑道:“这有何难,等你养好身子,赶快再生几个,你还怕这小衣裳没人穿吗?”钰舒笑了笑,看着茶几上的宣纸,又低头写起来。高万枝提着食盒走进殿,打了个千儿,道:“小主,这是侍郎大人托人带进来的,说是府中夫人亲手做的,都是小主您爱吃的。”说着将食盒递给芊禾。 钰舒连忙放下手中的笔,将茶几上的笔墨纸砚放在一边,等着芊禾将食盒放到茶几上,笑道:“嫣然定要尝尝我额娘做的点心,可好吃了。”芊禾将食盒盖子打开,一股扑鼻的糕点香气瞬间弥漫在寝殿内。嫣然笑道:“好香,我定要好好的尝尝。”说着便拿起一块送入嘴里,半晌,道:“好吃,舒尔真有福气,自小便吃的如此美味,让我好生羡慕。” 钰舒笑道:“日后,若你想吃,便告诉我三哥,让我额娘做给我们吃。”说着又让殿内的芊禾和高万枝等人尝了尝,众人尝后皆点头称赞。高万枝吃完一块,看着钰舒,笑道:“小主,能否再赏奴才一块尝尝,因为糕点太好吃,奴才方才竟一口吞下,其实并未尝出它的味,奴才想要再次细细品尝一下。” 嫣然笑了笑,钰舒道:“过来。”又从食盒中拿出两块给他,笑道:“你可留着一块细细品尝,另一块可再吞下。”几人闻言皆哈哈大笑。洛风经过廊上,闻见笑声,连忙跑进寝殿内,一面走一面道:“好久没有听见小主有如此的笑声,小主们在说什么,奴婢也想听一听。” 高万枝看着她,道:“小主是见我贪吃,忍不住笑。”钰舒拿起一块糕点递给洛风,道:“这是我额娘刚送来的,你快吃一块。”洛风笑了笑,接着糕点,便往嘴里送,一面吃一面道:“好吃!” 嫣然拿着丝帕擦了擦手,笑道:“真好,你宫里人都是实心眼的,你有多久没有这样笑了。高万枝定是见你整日提不起劲来,便想逗你开心一下。”钰舒看着高万枝,笑道:“高万枝,赏!”高万枝闻言,连忙下跪道谢。几人又笑了笑,殿内好不热闹! 载湉刚进景仁宫,便闻见笑声,太监正要高呼,他连忙止住他。双手负后,悄悄的向寝殿内走去,到了寝殿门口,他立在那儿,听着寝殿内的笑声,不由得跟着笑。听见殿内嫣然道:“高公公,这下可以留着好好过个年了,你家小主今日定会重重的赏你。”又听见高万枝道:“奴才逗小主开心,这本就是奴才的职责,不过,小主若是重重的赏,奴才定会照单全收,绝不辜负小主的美意。” 又听见钰舒笑道:“好你个高万枝,敢情你这是变着法从我这搜刮呀,那我便收回方才的赏。”又听高万枝连忙道:“别啊,小主,哪有小主赏赐了又往回要的,奴才说什么也不还给小主。”说着殿内人皆哈哈大笑。 载湉听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大步跨了进去,一面走一面道:“不仅不能将赏赐还给珍小主,朕还要好好的赏你,等下,你只管去找小宁子开口,朕都允诺。”闻言众人皆转身下跪请安。载湉高兴的让众人平身,坐到钰舒身旁,道:“舒尔,好久没有听到你这样的笑声了,你这宫里的人真会哄你开心,我定要好好的赏他们。”闻言宫人们又下跪谢恩。 钰舒看着他,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说好了,今日让高万枝给你送午膳吗?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不过,你今日过来,可不赶巧,还要让你破费。”说着众人又笑了笑。载湉笑道:“这一点破费也值得,今日不忙,我便回来了,方才站在门外,听着你们在殿内的笑声,便迫不及待想要进来和你们一起说笑。” 载湉又看向食盒,道:“这是志凌又送来的吗?我正好有些饿。”说着便拿起一块吃起来。寝殿内安静了一会,载湉笑道:“是否因为朕来了,高万枝你便不敢说话了。”高万枝俯身,笑道:“皇上在此,奴才哪里敢胡说八道。” 嫣然坐回榻上,道:“今日你尽管说,皇上今日定不会说你。”高万枝笑道:“那奴才给皇上和两位小主出个谜语,让大家猜猜看。”众人皆点头,等着他。他略笑了笑,道:“麻屋子,红帐子,里面住个白胖子,打个食物。” 钰舒听后噗嗤一笑,这不是小时候就听过的嘛!但是载湉和嫣然还没有反应过来,钰舒看着载湉,又看了看嫣然。载湉冁然而笑,看着钰舒,附在她耳边低语。钰舒笑着看向嫣然,道:“嫣然,我们都知道谜底,现在只剩下你一人。” 嫣然喜笑颜开,道:“可不止我一人,芊禾与木英定不知。”芊禾与木英尴尬的笑道:“奴婢确实猜不出。”芊禾戳了一下高万枝,低声道:“高公公,你快说说到底是何物?” 高万枝推开她的手,笑道:“即是谜语,便要好好猜,不可作弊。”载湉笑道:“朕看她们想破脑袋定也猜不出,不如你告诉她们。”高万枝这才将答案说了出来,芊禾与木英连连点头,谜面与谜底放在一起,瞬间令二人恍然大悟。 洛风看着高万枝,惊讶的问道:“怎么不是马铃薯吗?”几人听了哈哈大笑。芊禾连忙笑道:“岑小主,原来不止奴婢与木英不知,还有洛风呢!”嫣然笑了几声,道:“我向来以为洛风是聪明机灵的,哪成想这样简单的谜语竟将她难倒了。”洛风闻言笑了笑。 载湉听着殿内连绵不断的笑声,执起钰舒的手,攥在手里。钰舒回头看着他,莞尔一笑,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载湉略笑了笑,看向高万枝,道:“高万枝,还有没有谜语,再让大家乐一下。”高万枝应声,略想了一会,这回给大家说了一个笑话,殿内人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高万枝说完,载湉又说赏,他一连说了好几个笑话,载湉便一连赏了他好几次。 第七十五章 丁香结、共携赏 钰舒出了小月子,生活又回复之前的平静,除了偶尔被静芬、希芸她们暗讽,倒也过得舒心。载湉为了避免她伤心难过,今年的夏天便留在了紫禁城。为此后宫唉声片片,怨气连连,却又不明缘由。宫中众说纷纭,传说是因为珍嫔不想去,便让皇上不要去。后宫众人皆是敢怒不敢言,只得在自己宫中抱怨几句。 钰雅自从得知钰舒小产后,便经常来景仁宫看望她。若是见皇上当日没有宿在景仁宫,她便赶来景仁宫陪钰舒,直到天明。最近一月以来,她都是这样对待钰舒的。让钰舒好生感动,觉得那个爱自己的姐姐又回来了,好似又回到小时候那样姐妹二人日夜相伴。嫣然竟然吃起醋来,说钰舒只愿和瑾嫔好,把她这个好姐妹给忘了。钰舒只得左顾右盼,既要顾着姐姐,又要盼着闺蜜。 秋去冬来,粉妆玉砌的紫禁城在一夜之间悄然无声的到来。 载湉早起上朝时,见景仁宫外面琼枝玉叶的白雪世界,还有那千树万树的梨花。便又折回寝殿,走到床边掀起罗幔一角,对着床上的睡美人道:“舒尔,你快起来看看,外面的景色定会令你振奋,定要将它画下。” 钰舒闭着眼睛,慵懒的回答:“我有相机。”他笑了笑,放下罗幔,走向殿外。她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头,大声的说:“相机拍的还是没有我画的好看,你等着,我定将这银装素裹的世界画下送给你。”载湉一面走一面道:“好,我在养心殿等你。” 洛风、芊禾立在殿内,见皇上走出去。芊禾便半跪在床踏上,钻进罗幔,道:“小姐,该起了,不然等下岑小主又该来催你了。”钰舒道:“如此美丽的景色,定要早起的,等会给皇后请安后,我还要回来将这冰雪世界送给载湉。” 洛风掀起罗幔,道:“那奴婢便让高万枝把小主的书桌搬到廊上,等小主你回来,便可作画。”钰舒点点头,起身从床上下来,坐到梳妆台前,问道:“昨日嫣然说过今日不来找我,是吧?” 芊禾拿起梳子,略想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也记不清楚了。”说着看向洛风,问:“洛风,你可记得?”洛风一面整理床铺,一面笑道:“记得,岑小主昨日下午回去的时候说昨夜定会下雪,今日她便不过来了,让小主自己去坤宁宫。” 钰舒催促芊禾,道:“快给我梳妆更衣,我想去看看嫣然。”芊禾笑着点头,道:“小姐才一夜未见岑小主,便忍不住想要见她,我瞧岑小主在小姐的心里都快胜过皇上了。” 洛风笑道:“除了皇上,便是岑小主对咱们小主最好。小主当然把岑小主放在心里,依奴婢看,这岑小主在小主的心里,和皇上是一样的重要。”停了一下,又道:“不对,岑小主要稍微比皇上差一点儿,还是皇上最重要。” 钰舒对着镜子照了照,拿起首饰盒里的五彩珍珠步摇插入旗髻,微微一笑。芊禾纳罕道:“小姐不是从来不喜欢戴步摇吗,为何今日却亲自拿了一支步摇带上。”钰舒手扶步摇,道:“因为这支步摇是嫣然亲手做的,我想要戴给她看看。走吧,我们去找她。” 钰舒和芊禾、洛风走在去景阳宫的路上,因着急见嫣然,便没了心思想着欣赏风景,疾步赶往景阳宫。一路上,宫人们俯身铲雪,清出一条供人行走的小道。景阳宫大门还在紧闭着,洛风推了一下,门未锁,三人便走了进去。 院中有几名宫人正在清雪,见钰舒到来,连忙大呼,下跪请安。钰舒笑了笑,走进殿内,木英和团银迎上前问安。钰舒见嫣然还未起,便笑着走进她的寝殿,掀起罗幔,坐到床沿边,道:“今日嫣然可算被我抓到了,往日总是说我爱睡懒觉,今日也该轮到我来说了。” 嫣然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抬眼看着她,道:“你怎么来了?”钰舒看她的样子似是生病了,忙问:“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的气色甚是不好。”木英立在钰舒身旁,道:“珍小主,我们小主确实生病了,可是她不让我们去请太医,说自己挺挺就过去了。” 钰舒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烫的很,连忙对木英说:“快去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这生病了不看病不吃药哪行,快去。”又对洛风说:“你去皇后宫里报一下,就说岑小主偶感风寒,我留在这里照顾她。”木英和洛风闻言皆退出殿去。 团银道:“珍小主是否未用早膳,若是没有,奴婢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将早膳送来。”钰舒道:“好,帮嫣然准备点清粥,再打点热水,帮她洗漱。” 嫣然小声的说:“舒尔,我没有胃口。” 钰舒道:“不行,没有胃口也要吃点清粥,体内有了能量才好和病菌斗争。”说着帮嫣然掖了掖被子,静了一会,嗔道:“我就知道你今日有事,不然你定会去找我,入宫两年多,你日日都是这样。突然不来,我这心里便没底,就知道你有事瞒我。” 嫣然略笑了笑,咳了几声,叹道:“时间一晃,我们入宫都两年多了。”钰舒笑道:“是啊!我们已经作伴两年多了。”嫣然又咳了几声,接着不停的咳着。钰舒连忙帮她顺着背,道:“好了,你别说话了。”静了一会,团银端着热水进来。钰舒亲自给嫣然洗漱,笑着问:“可要坐起来,若是想坐起来,我帮你梳头。” 嫣然眨了几下眼睛,以示同意。钰舒将她扶起靠在床上,没多大工夫,芊禾便端着清粥进来,放在床头小桂上。钰舒端起碗,略吹了吹,一勺一勺送入她嘴里。在钰舒的几经劝说下,嫣然总算吃了半碗清粥,便又躺下了。半晌,钰舒坐在床沿边说笑,嫣然道:“舒尔,此生我唯一庆幸的便是进宫遇见你,是你让我的生活有了意义。我原本以为在这宫里会无趣早死,可是后来因为你,我便觉得这乏味的日子越来越有意思。” 钰舒闻言心中酸酸的,转身执起她的手,道:“我又何尝不是呢!除了载湉,你便是我在这宫中唯一的牵挂。有时我在想,若是我哪一天突然离开你,你该怎么办?你会愿意和载湉在一起吗?就当是替我照顾他。” 嫣然闻言笑着不停的咳嗽,钰舒连忙道:“我不说了,你也别说了。”说话间太医走了进来,钰舒起身立在一侧。太医诊过脉,便道:“岑小主并无大碍,只不过感染风寒,吃些药稍作休息便可。”钰舒闻言心中的石头总算是放下了,让木英跟着太医过去取药,顺便好生送送太医。 又坐到床沿边,帮她掖了掖被子,见她枕头下面放着丝帕,便顺手拿出来,看着丝帕,问:“这不是当初错放哥哥衣裳里的那块丝帕么,怎么,你一直将它放在枕头下面。”又看了一眼殿内,俯身笑道:“难道你对我三哥还有情?” 嫣然害羞的笑了笑,道:“我也不知为何,说到底,也只见过他一面,却对他情根深种。两年来,我也只有这块丝帕,却始终放不下他。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想起那日在乾清宫第一眼见到他的样子,这一辈子我恐怕都没有法子忘记他了。那日,听你说,他精心的照看我的店铺,我知道他那并不是为了我,可我觉得他就是为了我,我便死了值了。” 钰舒笑道:“净说傻话,你可愿意将这番心思告诉载湉,若是他允许,或许可以放你出宫。到时候你便可以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若是哥哥愿意,你便和他在一起。”嫣然苦笑一下,叹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能出的去,何必要劳烦皇上。” 钰舒略含担忧之色,道:“只是你一直将这心思憋在心里,总是会憋出病来的。”嫣然道:“没事,我只不过是偶感风寒,你突然见到我躺下了,心中担心而已,过几日我好了,你便没了这心思了。” 钰舒微微笑了笑,道:“你睡吧,我在这陪你,等你睡醒了,我再来和你说话。”嫣然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钰舒起身,放下罗幔,悄悄的将寝殿门关上。让高万枝去景仁宫取来自己的作画工具,在景阳宫的院里,记录下美丽的雪景。 嫣然睡了两个时辰,快到午时才醒来。钰舒正巧和木英过来瞧她,见她在床上翻身,一面掀起罗幔,一面坐到床沿边笑着问:“醒了,睡了一上午,可觉得好些?”嫣然笑了笑,道:“现在比早晨的时候好多了,你一直坐在这里吗?” 钰舒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温度确实降下了,便道:“我一直在你院里作画,将你院里的美景全部画下了。”说着对芊禾道:“芊禾,快将我方才作的画拿过来给嫣然看看。” 芊禾闻言拿起画,走进寝殿。钰舒将画打开,放在她面前,嫣然笑道:“真好看,可你为何要画这么多。”钰舒笑道:“一张送你,一张送给载湉。”嫣然起身,靠在床头。钰舒连忙将手中的画,递给芊禾,问:“你是想要起吗?”嫣然道:“躺太久了,有些累。”钰舒笑了笑,陪她靠在床头,和她说着一些体己话。 第七十六章 留残雪、思难解 嫣然生病的几日,钰舒便辞了载湉,日日陪在景阳宫内嘘寒问暖。时刻关注嫣然的茶水饮食,稍有不妥,便阻止她。这日,嫣然分明已经大好,她仍是有些不放心。嫣然起身转了几圈,拉着她坐在暖阁内,笑道:“如今你我定是互换了身份,往日你总说我是你的额娘,现在反倒是你成了我额娘。” 钰舒松开她的手,嗔道:“有个这么年轻貌美的额娘可是你的福气,你可要好好珍惜。”嫣然莞尔一笑,大病初愈后的脸上笑出丝丝泛红的光晕,执起钰舒的手,情深款款的道:“舒尔,有你真好,有你即便此身孤独终老我也知足。” 钰舒攥她的手,道:“傻嫣然,有我陪你,你怎会孤独。”说完嫣然一笑,又道:“这句话我可是听你说过很多次了,尤其是你在病中,我算算,你一共说了多少次。”说着便抬眉苦思冥想。嫣然抽回自己的手,拍了一下她的手,笑道:“说的跟真的似的,我就不信你能算出来。” 半晌,钰舒还未算出。洛风掀起暖帘走进暖阁内,福了福身,道:“小主,皇后请你与岑小主前去御花园说话。”钰舒侧过头看着她,问道:“御花园如此冷,嫣然才病愈,为何要去御花园?”洛风摇了摇头。 嫣然道:“我没事,既然是皇后相邀,我们总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你若担心我,我便披件厚实的斗篷,等皇后说完话,我们便回来。这样你既不用担心我,也可以前去赴约。再说自从我病了,便一直未去向皇后请安,说实话我也挺想出去走走的,也好久没有听见刘希芸打趣你我。”说完几人都笑了笑。 木英拿来一件厚实的枚红色绣花斗篷搭在嫣然身上,芊禾也将钰舒的大红金边斗篷拿过来,给她穿上。钰舒问嫣然需不需要坐轿辇,嫣然笑着说自己还是想走走。两人便并肩出了景阳宫,径直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御花园,便远远的听见希芸的笑声。钰舒与嫣然相视一笑,走上前向静芬请安。静芬笑道:“可算是见到岑贵人了,怎样,如今这身体痊愈,也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本宫瞧你这气色相比之前,更是似出水芙蓉,看来这美人病了,还真是要好好的养养。” 嫣然笑道:“娘娘缪脏了,只不过因为多日未见臣妾,偶一见面,又立在雪地里,自然相比往日别有一番洞天。”静芬眉开眼笑,骨肉如柴的脸上似是开了一朵金菊来。她微微收敛笑容,又看向钰舒,道:“本宫也数日不见珍嫔,今日听闻岑贵人大好,便邀你二人来此说话。” 钰舒笑道:“臣妾日日只顾着照看岑贵人,倒是忘了每日需向娘娘请安,娘娘可千万莫要见怪。日后,臣妾定每日过来叨扰娘娘,绝不会让娘娘思念臣妾。”静芬略微笑了一下,转身看向希芸。 钰舒看着希芸,笑道:“刘贵人怎还似孩童,竟玩起雪,堆起雪人来。不过,刘贵人这雪人堆的甚好,本宫也忍不住想要过来帮你。”说着便走向希芸。希芸连忙起身,拦住她,神经兮兮的说:“珍嫔,你怎能堆这寒彻骨的雪人!”又往钰舒身边走了一步,附在她耳边低声讽刺道:“小产过的女子不能碰这些寒凉之物,以后备孕会是难上加难。你自从上次小产后,近一年多来一直未有身孕,更加需要注意,不然这皇上可能就要另寻他欢了。”说完咯咯的笑。 一瞬间,钰舒好像失去了意识,呆住了,想起自己那个被杀的孩子,愣在原地。见刘希芸笑容满面的立在跟前,嘴唇动来动去的不停的说些刺耳的话,脑中嗡嗡作响,想起的都是那夜自己和载体如何的痛苦。便‘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刘希芸的笑脸之上,刘希芸的脸瞬间由堆满笑容转为不可思议。 嫣然惊的连忙几步走到钰舒身边,静芬看着钰舒,怒道:“珍嫔,好端端的你为何要打刘贵人,你这样成何体统?”希芸捂住自己被打的脸,似哭非哭愤怒的瞪着钰舒。 嫣然挽着钰舒的手臂,拉着她。钰舒轻轻的推开她,转身面对静芬,道:“娘娘该好好管管刘贵人,臣妾还想问问娘娘为何总是纵容刘贵人屡屡犯上。以往,刘贵人便喜欢挑拨离间,话里话外明嘲暗讽,臣妾只当她年幼无知,便都忍了。”顿了一下,又看向希芸,大声的道:“如今,刘贵人越来越放肆,竟敢拿本宫与皇上的事开玩笑,本宫就问你有几个胆,竟将皇上的事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柄。” 闻言静芬看向希芸,邹眉问道:“刘贵人,你方才在珍嫔耳边低语,可是在说珍嫔与皇上的事?若真如此,便立即跪下向珍嫔认错。”见希芸手捂住脸不说话,她又道:“若你执意如此,本宫可不敢保证珍嫔会不会即刻便前往养心殿,将你方才说的话转告给皇上。” 希芸努了努嘴,甩开自己的手,很不情愿的跪在钰舒面前,低头俯身道:“珍嫔,嫔妾方才失言,嫔妾不该说您与皇上的事,还请珍嫔饶了嫔妾这次,切不要向皇上告状。” 钰舒冷笑一声,俯视着她:“刘贵人觉得你此时此刻说的话,做的事,不会传到皇上的耳里?不妨告诉你,即使本宫不去皇上面前说道,皇上也定不会饶过你,这便是你兴风作浪的后果。” 嫣然见状便知道,刘希芸定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不然以自己对舒尔的了解,她定不会这样当众给刘希芸难堪。看刘希芸的样子,也确实该教训一顿,不然她还以为别人都是好欺负的。便上前一步,看着希芸,道:“刘贵人,你着实不该拿皇上的事来打趣珍嫔,你这样是以下犯上。你既要向珍嫔认错,便好好的认错,你可知,珍嫔方才打你,那是在帮你,若她不打你,皇上定不会放过你。” 希芸闻言想起曾经皇上当自己的面警告过自己,若是自己再兴风作浪,便将自己打入冷宫,他说过让自己试试看。这样一番思量后,她连忙对钰舒磕头问罪。半晌,钰舒道:“好了,本宫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既然你真心悔过,此事本宫便不再追究,你且起身吧。但是,若是你还敢在人前人后说三道四,本宫定会让皇上摘了你的舌头。” 希芸闻言瘫坐在雪地里,贝林连忙起身搀扶她,将她扶了起来,立在原地,半晌,她道:“嫔妾谨遵珍嫔教诲,日后定不会再说此类的话。”钰舒瞥了她一眼,转身对静芬福了福身,道:“娘娘,臣妾先回宫了,午膳时辰快到了,皇上还在等着臣妾。”静芬微微颔首,看着她走开。 嫣然也福了福身,退下。钰舒等在前面,见嫣然追上来,便笑道:“方才可有觉得心中爽快一些,总算将这些年受她的气,出了一口。”说着伸出手,拉着她往前走。嫣然笑了笑,道:“你早该如此,若是从一开始便这样对她,她也不敢一直以来如此放肆。对了,我很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话,惹得你如此动怒。” 钰舒低眉垂眼看着地面,缓缓的道:“她说我小产过后一直不孕,定是因为身子有了亏损,说载湉会因为这事另寻他欢。我不是气她说这个,我气的是她竟然拿我失去的孩子嘲笑我。” 嫣然问道:“她是如何得知你有孕,又如何得知你小产的?”钰舒目视前方,道:“知道与不知道又何妨,我的宝宝都不在了,我也不在乎她们知不知道。只怕她这话要真是传到载湉的耳朵里,他也会和我一样心里难过。这个刘希芸真是个草包,哪壶不开她偏要提哪壶。” 芊禾笑道:“刘贵人活该被打,小姐,你方才打她的时候,我看着真是心里痛快。以往她每次说你,你都一笑置之不去理会,今日你总算是为往日的自己报仇了。”洛风笑道:“奴婢也和芊禾想的一样。” 钰舒笑了笑,道:“这话你们可不能在外面说,幸好现在这里无人,若是有人,刘希芸定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打你们。”芊禾嘟囔着嘴,道:“我才不怕她。”洛风挽起芊禾的手臂,两人一起笑了笑。钰舒突然想起方才没有见到钰雅,便问道:“今日都在御花园,怎么未见到姐姐?” 木英道:“奴婢听说瑾嫔清晨去了颐和园,说是老佛爷宣她过去说话。”钰舒点了点头,嘀咕道:“这么大的雪天,去颐和园的路途遥远,太后真是会折腾姐姐。”嫣然略笑了笑,拉着钰舒的手,漫步在回宫的道上。 御花园内,希芸还在抚摸自己的脸,委屈巴巴的看着静芬。静芬道:“你现在知道珍嫔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方才在她耳边低语什么?现在也该让本宫知道了吧?”希芸放下手,垂在一侧,往静芬身边靠了靠,低声的说道:“嫔妾嘲讽她自从上次小产后,便不再有孕,提醒她的身子恐怕不能再为皇上生育,让她多为后宫姐妹着想,别自己是个废人了还总是霸着皇上。” 静芬抬起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嗔道:“你呀你呀,你让本宫如何说你好,这话也是能随便在她面前说的。先不说她还未失宠,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你也休想动她。”说着便转身往景仁门走。 希芸不解的追着问道:“娘娘为何要这样说,等我得宠,她便失宠,我定要将今日的巴掌讨回来。”静芬一面走一面笑道:“瞧她今日打你的神色便知,她即使有一天成为阶下囚,你也休想占她便宜,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第七十七章 携手处、江东路 冬日里夜晚总是早早到来,钰舒为了照顾嫣然,已有四五日未见载湉。她本是坐在软榻上等着他过来,转念一想,看着芊禾,道:“芊禾,将载湉的衣裳取来,就是他日常出宫的那套。”芊禾会意,转身去了寝殿,将衣裳放在寝殿内,道:“好了,小姐,快来更衣。” 钰舒起身走进内殿,芊禾一面帮她更衣,一面道:“小姐还记得当年第一次去祈愿河畔吗?那时还是我去找三少爷借的男装,你还让我准备两个面具,然后我们偷偷溜出府,没想到竟然遇见皇上。” 钰舒回想三年前的事,恍如隔世又似是在昨天,不免叹道:“已经过去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芊禾笑道:“这三年小姐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还似当年在府中一样。” 钰舒看向她,问道:“此话怎讲?”芊禾转身将圆帽戴到她的头上,略笑了笑,道:“未变的是小姐依然善良活泼,变得是小姐从姑娘成为皇上的妻子,又从母亲变为失去孩子的母亲。”芊禾随心所欲的说了出来,钰舒看着她,略笑了笑。 洛风拽了一下芊禾的衣襟,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又看着钰舒,笑道:“原来皇上与小主是这样相遇的,那时小主定是和皇上一见钟情,才有后来的彼此爱慕,再接着便是一起相守。”芊禾后悔自己说错话,连忙道:“小姐,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些往事,让你难过了。” 钰舒微微一笑,道:“没事,都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忘了。”又看向洛风,笑道:“当年我与芊禾在七夕夜偷偷出府,刚出府便遇见皇上。因没有脚力去祈愿河畔,正巧皇上问路,我们便搭了皇上的马车。没想到,这一搭便搭上了一辈子。”说着害羞的笑了笑。 洛风笑着问,“那时的小主也和现在一样,这样英姿飒爽吗?”芊禾道:“那当然,小姐她穿上三少爷旧时的衣裳,也没能将她的容貌遮住,和今日一样好看。” 钰舒嗔道:“好了,可别再夸我了,说的我跟个仙女似的。”洛风笑道:“可不就是仙女下凡么,连御前的宁公公和泉公公也说小主您是仙女下凡,专门来陪伴皇上的仙女。” 钰舒抿着嘴,微微一笑,道:“快将我的斗篷拿过来,还有那张雪景图,还有将额娘前日送进宫的点心带上,载湉几日未吃,定念着这味。”芊禾笑着一一应声,见天色擦黑,打着宫灯,借着雪光,缓缓的向养心殿走去。 永福见钰舒来了,连忙请安,将她引了进去。洛风立在养心殿外,芊禾随钰舒进了暖阁里。见载湉正坐在软塌上看书,便褪去斗篷递给芊禾,悄悄的走过去,捂住他的双眼,问道:“猜猜来人是谁?” 载湉放下手中的书,笑道:“我家娘子。”钰舒摇了摇头,道:“不对,再猜!”载湉想了一会,又道:“难道是我的知己陈公子大驾光临。”钰舒笑着松开手,载湉转身看着她,哈哈大笑:“这件衣裳是我的,你为何要穿我的衣裳?”指着衣裳的衣袖,笑道:“你看,这衣裳太大了,你穿着不合适。”钰舒看了一下衣袖,跟着他一起笑。 谈笑间,芊禾将食盒里的点心放到载湉面前,又将钰舒的画放下,便提着食盒退出暖阁,立在洛风身旁。钰舒见芊禾退出去,便坐到他腿上,搂着他的脖子,喃喃的道:“多日未见,有没有想我?” 他伸出手揽着她,撒娇的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嫣然痊愈了,你应该告诉我,让我过去看你,你就可以不用亲自过来。”钰舒喃喃的道:“我急着见你,外面雪厚路滑,你整日劳辞辛苦,我舍不得让你来回奔波。” 载湉微微一笑,抬起头便要吻她。她连忙起身躲开了,笑着说:“艾公子,我此刻可是陈公子,你怎能如此对我,这要传出去,会毁了公子的声誉,便也会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他笑着起身,跳下软塌,一把搂过她的腰,低头快速吻上她的唇。她突然被他束缚在怀,未说完的话瞬间消失在情意绵绵的吻里,彼此温存,相互传达多日未见的思念。 殿外的脚步声走了进来,见状吓的连忙又退了出去。他放开她,微微侧头问:“什么事?”脚步声又折回,立在暖阁门口,道:“奴才想问皇上,是否可以上膳,御膳房宫人将晚膳送来,正候在殿外。” 钰舒伸出头,看着宁小生,道:“传吧!”宁小生连忙应声退出去。两人相视一笑,她拿起茶几上的画,道:“这是前些日子答应你的画,你看看画的如何?” 他一面看画一面道:“你的画定是极好的,哪里还需要我来特意点评。”她笑了笑,将他手中的画拿到榻上,拉着他去了膳厅。用膳时,他问:“今日在御花园,刘氏和你说什么,竟让你愤怒的打她。”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笑着问:“你真知道今日御花园里发生的事?”他点头“嗯”了一声,她笑道:“我还吓唬刘希芸,说你正在派人盯着她,若是她再胡说八道,定不会饶了她。” 他笑了笑:“你这话并不是在吓她,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在很久以前便告诉过她这样的话。此人喜欢兴风作浪,我怕她哪日在后宫之中做出什么事来,便找了个人盯着她。像今日你们在御花园的行为,早就有人告知我了。我见你处理的十分妥当,便无暇再去管她。” 钰舒纳罕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恐怖,竟然找个人盯着她,你会不会在后宫到处都安排了眼线。日后,我们在后宫之中,是不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然自己如何死的都不知。” 他略笑了笑,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毛巾擦了一下双手,又将毛巾放在一边,道:“你放心,我只会将枪口对准和我作对的人。”说着走到软塌边坐下,钰舒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一下双手,起身走过来,坐下,道:“你为何觉得她会兴风作浪?” 载湉道:“她的父亲是两江总督刘坤一,此人是太后的心腹之臣,不仅处处站在太后那边,就连我有时说的话他都敢不听。所以他的女儿我也不喜欢,不用想便知她每日在你们面前是如何嚣张的。” 钰舒笑道:“她确实挺嚣张的,从我刚进宫的时候,便发现她嚣张胆大。虽然长得好看,不过她大脑太过于简单。倒是有股冲劲,而且做事敢作敢当,只可惜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载湉笑了笑,道:“你这是即夸了她又损了她。”静了片刻,又道:“不过,今日你打了她,我怕来日她会报复你,以她的性子怕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我还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样的蠢事来。” 钰舒重重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小强是用永远打不完的。”载湉凝视着她,问:“为何要叹如此重的气,可是觉得在宫中过得不舒心,是否后悔入宫?”钰舒刮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you think to much!” 载湉拍案笑道:“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正好我前几日看过。我已有多日未向老师你汇报我的洋文学习情况,今日正好跟你汇报一下。”说着便起身将她给自己做的英文词汇本拿过来,递给她,道:“你快来问问我,看我学的如何了?” 钰舒拿着词汇本,随意的挑了一些,他皆一一答出。便对他竖着大拇指,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优秀,两年不到,竟然将这些全部背下。你每日工作那么忙,哪里还有时间去学习的?真是个学霸,让在下着实佩服。”一面说一面抱拳作揖。 载湉挺直腰板,双手抱臂,骄傲的说道:“只要有心,时间总是会有的。”钰舒略笑了笑,见茶几上随意放了一本《校邠庐抗议》,便拿了起来,一面翻看,一面问道:“这书是?” 载湉看了一眼,放下手臂,凑过来道:“这是《校邠庐抗议》,作者叫冯桂芬,曾在金陵,上海和苏州培养西学人才。他主张西学,洋器,他在书中说他痛感‘人无弃才不如夷,地无遗利不如夷,君民不隔不如夷,名实必符不如夷。’在这本说中他提到对西方国家要‘始则师而法之,继则比而齐之,终则驾而上之,自强之道,实在乎是’。我对他的这本书很感兴趣,如果大清能按照他说的这样进行转变,说不定会是另一番景象。 钰舒道:“如今大清确实需要改革,我们在宫中过着富足的生活,却不知国家积攒了多少贫穷,多少弱势群体。西方的鸦片,不知残害了多少老百姓,从那时便已经是千疮百孔了吧?” 载湉叹了一口气,道:“所以我这两年一直在看此类的书籍,他们的政策比我们的更为科学,若是能将西方的政策引用到我朝,或许我们又可以回到往日鼎盛时期。” 钰舒看着满脸笑容又洋洋得意的他,心中甚是心疼他,因为只有自己知道他热爱的事业最终只能走向灭亡。但是不想打击他,便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第一个支持你的人,还有如果需要我出力的地方,我定会肝脑涂地。”顿了一下,又道:“宫外的照相馆,盈利全部拿来给你做重要的事。”载湉微笑点头,拿起《校邠庐抗议》孜孜不倦的看,看到精彩的部分,不停的和钰舒解说。钰舒双手撑着下颚,见他眉飞色舞的解说,时而提出问题,时而微笑点头。 第七十八章 冤有头、债有主 窗外的雪花飘飘扬扬,调皮的撞在仪鸾殿的窗户上,翩翩的飞落在地面上。慈禧半躺在榻上,身上搭着一件白色狐裘。思绪回到三十多年前,那个和今日一样的大雪天。她和星贵人坐在暖阁内,两人挨着坐在一起。星贵人指着窗户上落下的雪花,道:“兰姐姐,你快看,这雪花像不像一只蝴蝶?” 她回头看着窗外的雪花,起身走出暖阁,将窗户上的白蝴蝶捉来,放入星贵人手中。星贵人噘了噘嘴,嗔道:“姐姐,这雪花若是拿到暖阁里,便会融化,我们应该把它放回原本属于她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道:“星妹妹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嫔妃,怎么还是如此单纯可爱。若是哪天皇上突然召你过去侍寝,发现你还是如小女孩似的单纯可爱,定会对你宠爱有加。” 星贵人微微低着头,脸颊有些红瑟瑟的,看着手中的雪花一点点的融化,道:“兰姐姐,我们入宫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可是皇上却还未召幸我们,你说我们还要等多久呢?” 她执起星贵人的手,莞尔一笑道:“星妹妹如此美貌,还怕等不来皇上吗?妹妹不要着急,只需耐心等着,说不定哪天绿头牌便被皇上翻了,妹妹思念皇上的心,便可以好好的向皇上倾诉。” 星贵人抽回自己的手,微微转身,害羞的背对着她,嗔道:“姐姐净会胡说,妹妹哪有思念皇上。只不过有些好奇,皇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着又转回身,看着她,笑着问道:“难道兰姐姐对皇上不好奇吗?” 她拿起锦帕帮星贵人的手擦了擦,笑道:“当然好奇,只是不急于一时,等到皇上想见我时,自有我解惑的时候。我若像你一样,整日里只顾等着皇上,那便闷坏身子。我倒是喜欢多看些书,不仅打发时间,将来在皇上面前也能和皇上说说书中的事。” 星贵人努了努嘴,唉声怨气的道:“这点我就不如姐姐你,你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貌自也不在话下。像姐姐这样饱读诗书的美人若是皇上见了,定会垂涎三尺,想要一生相伴。”说完咯咯的笑。 说话间内务府太监走了进来,道:“请两位小主安,皇上今晚翻了星小主的牌子,还请星小主速速沐浴焚香,等晚间时分奴才来接小主前往养心殿侍寝。”说完打了个千儿,退出殿去。 星贵人激动的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她起身,笑道:“怎么了,高兴糊涂了,竟然不知所措。快走,姐姐帮你沐浴焚香,帮你熏得香香的,今夜好好的服侍皇上,让皇上对你垂涎三尺。” 星贵人含羞的低下了头,任由她牵着自己往浴室走。沐完浴,星贵人坐在床沿边,看着她,道:“姐姐,我有些害怕,你说皇上他会不会非常严肃。”她走过来坐在星贵人身旁,抚摸着星贵人的青丝,笑道:“妹妹,皇上是九五之尊,当然严肃,只是他再严肃,今夜也是你的男人,你只想着怎样服侍他,其他的一概不要想。”星贵人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静静的等在寝殿内。 天渐渐黑了,内务府太监到了时辰便进来,将星贵人带去了养心殿。她看着星贵人被带走,便回了自己的寝殿,独自一人坐在暖阁内抚琴,想着星贵人今夜和皇上的点点滴滴。即期待星贵人能一举成功从此平步青云,又有些羡慕此刻的星贵人比自己命好。到底是星贵人的容貌在自己之上,自然被皇上看中的几率比自己大。 次日,她便听闻,星贵人整夜都在养心殿,侍寝后并未立即送回寝殿,想来皇上定是十分满意星贵人的。接下来的几天,甚至是每日,见皇上召幸星贵人,而自己就只能是望眼欲穿的等在自己的寝殿内。 她起身出了寝殿,走在御花园中,立在白茫茫的雪花世界里。寒风凛凛,她不禁缩了一下身子,忽然背后有人将厚实的斗篷搭在自己的背上。她转身,略笑了笑,道:“小李子,原来是你。” 李莲英微微一笑,道:“除了奴才,小主还能以为是谁呢?”顿了顿,又道:“小主,这里天寒地冻的,奴才扶您回去吧。”她略笑了笑,道:“好。”两人并肩往回走,李莲英一面走一面道:“小主入宫两个多月了,如今这宫中的生活也算适应了。奴才还记得两个月前,第一次见小主,小主您莞尔一笑的样子,便深深的印在奴才的心里。” 她侧面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道:“油腔滑调。”他又道:“小主这些日子不开心,可是为了星小主日日伴驾,不得空陪你而忧伤呢!话说这星小主从那日被皇上召去侍寝,已有月余,皇上除了她一人,竟将这后宫众人晾在一边,奴才是真为小主你感到不平。说实在的话,小主您才华容貌都不在星小主之下,为何皇上却独独宠幸星小主,却从未想过还有一位如此优秀的小主您。” 她笑了笑,道:“这是星妹妹她的命比我好,她能日日伴驾,我也替她高兴。若是她就此常伴圣驾,那作为她的姐妹,我也定能有出头之日,你说,是这样吗?” 李莲英略笑了笑,瞅了她一眼,道:“奴才倒是觉得这星小主可能不似小主你想的这样,自她伴驾,便似忘了你这个姐妹。若说她日日都能见到皇上,稍微在皇上面前提提您,您便可以和她共同服侍皇上,也不至于让您夜夜孤独。” 她苦笑一下,他的话她是认同的。忽然,她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倾。他连忙伸出手扶住她的腰,她仰视着他,瞬间觉得心跳加速,面颊有些微微发烫。他尴尬的将她扶起,略笑了一下,俯身低头道:“小主,奴才冒犯了。” 她伸出手抬起他的手,道:“小李子,多虑了,方才若不是你,我可就要被人笑话了。”他惊愕微微向后缩了一下手,复又顺着她的力抬起身子,对她微微一笑,道:“奴才能遇见小主,真是三生有幸。” 她捻着锦帕扶在嘴边,微微一笑,道:“回宫吧。”他笑着伸出手臂,道:“小主还是扶着奴才的手,以防万一脚下滑。”她看了他一眼,抬起手搭在他的臂上,缓缓地向寝殿走去。 次日,星贵人早早的来到她的寝殿,笑眯眯的看着她。她惊讶的笑道:“从妹妹进来,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到底是有何事神神秘秘的,快告诉姐姐,不然姐姐我可就要憋坏了。” 星贵人看了一眼殿内,见宫人都出去了,起身坐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我好像有了身孕,还未看太医,不太确实,只是想这个高兴的事情先让姐姐知晓。” 她闻言看向远方,心中一阵发酸,很快,便收回眼神看向身旁的人,笑道:“你可确定?若真是这样,得赶快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说着叫了李莲英进来,让他速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李莲英应声退出殿,没多大工夫,便携着一名太医进殿。 太医给星贵人请完脉后,她笑着道:“星妹妹可是有孕了?”太医起身笑着恭喜星贵人,她笑道:“星妹妹这身子还未坐稳,还请太医暂且为妹妹保密,待胎稳了,再劳烦太医向皇上禀明。” 太医颔首应道:“微臣明白兰小主所虑之事,星小主要多注意,在胎未稳前,切不可再服侍皇上,以免伤了龙胎。”星贵人点头答应,命宫人好生送送太医。等太医退出殿后,星贵人看着她问:“姐姐这是何意?难道皇上也不能知道吗?” 她笑着执起星贵人的手,道:“妹妹不要着急,皇上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现在就是要好好的养着身子,好替皇上将龙子平安的诞下。若是你此时便将有孕的事告诉皇上,后宫中人原本就对你怨声连连,姐姐我怕你年轻不懂事,反而害了肚子里的孩子。你此时不说,待到将来月份大了,那时就算有人想要害你,那也是不能的。” 星贵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攥着她的手,笑道:“还是兰姐姐想的周到,谢谢你姐姐,在这宫里,我除了皇上便只有你了,我知道你定会帮我的。等将来这个孩子出生,便也是姐姐你的孩子,我们一起照顾他,好不好?”她微微一笑,道:“好,都听你的。” 她看着星贵人单纯幼稚的脸,心里竟有些不忍,不过为了自己的前途,只有牺牲她的孩子。这是自己扳倒她的唯一办法,若是让她诞下这个龙胎,那么自己出头之日便是遥遥无期。她看着星贵人微笑的脸,出神似的凝视着她。 星贵人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笑道:“兰姐姐,你怎么了?我方才好像感觉到他的动,你说是不是挺神奇的,你说我的肚子里真有一个小生命吗?那你说他会长得像皇上还是像我。我倒是希望他长得像我,性子像皇上。男孩子可不能似我这样优柔寡断,要像他皇阿玛一样。姐姐,你说呢?”见她不答,又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她回过神,掀起狐裘,从榻上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雪白的世界,心中叹道:“星妹妹,你我都是如这飘零的落雪一样,注定要被风送来这宫中。回首过往,早已是无迹可寻,雪花落下的地方,便是你我的命运。你不要怪哀家,你的不幸哀家只能同情,却无能为力。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遇见哀家,因为哀家还是会为了自己,绝不手软。” 第七十九章 浮生梦、不堪行 翎儿坐在静雅阁陪着奕氏说话,志凌突然走了进来,她连忙起身,上前迎上去,笑着问道:“志凌,你回来了。”志凌略笑了笑,走到奕氏身旁问安。奕氏微微一笑,道:“看来今日衙门不忙,方才我与翎儿还在说你今夜会不会回来呢!你即已回来,便好好陪陪翎儿,你们已经两个多月未在一起。我这你已经看过了,一切都好,你快带着翎儿回房吧!” 志凌略笑了笑,坐到软塌上,道:“怎么我刚回来,额娘便要赶着我走,我就想在您这多坐一会。”翎儿闻言便也走回来坐在圆凳上,两眼发直似的盯着志凌。奕氏嗔道:“多大人了,还这样耍奈,罢了,想坐便多坐一会,额娘我也很久未和你好好说话了。”福嬷嬷笑着奉茶,道:“老奴看三少爷还似小时候一样,虽然已经成婚数年,这心智还不成熟。” 志凌看着福嬷嬷,嗔道:“嬷嬷,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在骂我呢!”福嬷嬷连忙陪笑道:“老奴怎敢骂侍郎大人,老奴这是说您性子好,在朝廷几年了,您还是这样清澈如水。”说着将茶杯递给志凌。 翎儿低着头,微微的笑,自己的丈夫被人夸,心中甚是欢喜。奕氏看着翎儿,略想了一下,又看向志凌,道:“志凌,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额娘添个孙儿了,也省的额娘每日见你大哥二哥的孩子眼馋。”志凌闻言略笑了笑,未语。 奕氏笑了笑,又道:“你们不要害羞,都已经圆过房,这生孩子是早晚的事,我看你们还是早点回房,洗洗睡吧!”说着便起身,将志凌拉起,又将翎儿的手递给志凌,笑道:“快去,额娘把翎儿交给你,你可不要欺负人家。” 志凌看着奕氏,无奈的笑道:“我哪里敢欺负她。”翎儿害羞的笑道:“我们走吧,额娘也该休息了。”志凌看了她一眼,翎儿拉着他走出静雅阁。他见廊上有人,便松开了她的手,她微微一笑,又牵起他的手。他害羞的略笑了笑,两人一起回了房。 洗漱完毕,他坐在软榻上,迟迟不肯上床。她坐在床沿边,略含羞涩之色,低声细语的道:“你我已经圆房,为何你还是不肯上床,难道你今夜要睡在塌上吗?”良久,他道:“你先睡,我还未有睡意,待有了睡意,我便过来。” 静了片刻,她起身走下床,径自走到他身旁,坐下。良久,未语,她伸出手臂,环上他的腰,抬头看着他。他忽然觉得有一股气流在自己心间来回环绕,他想要推开她,奈何她紧紧地圈住自己。他低头看着她,她含着一丝笑意的丹唇慢慢凑近。他一向认为自己沉稳克制,未曾想却在这一刻全完失控。二人起身吹灯,含羞解带,缠绵床褥,春风一度。 次日,他醒来,见她已不在身边,欲起身穿衣。却见被褥上有一滩落红,心中甚是好奇,早已圆房,为何昨夜她还会落红。他起身穿戴整齐,一直未见到她,便径直走向静雅阁。正巧遇见福嬷嬷,唤了她一声,福嬷嬷回头略笑了笑,福了福身,道:“三少爷这么早便来看姨娘,可是姨娘此时不在房中。” 他巡视四周,拉着福嬷嬷走到一边,犹豫了一会,有些害羞的问道:“嬷嬷,我有个疑问,就是那个......女子在圆房后是不是会有落红?”福嬷嬷闻言呵呵的笑了两声,道:“难怪少爷你吞吞吐吐的不愿说,就是如你所说,女子在第一次圆房的时候都会有落红。” 他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那第二次呢!”福嬷嬷又笑了笑,摇了摇头道:“那便没了。”见他略有所思,又问:“怎么了,难道是少夫人她身子不适吗?”他连忙摇头,笑道:“不是,我就是有些好奇,好了,嬷嬷快去忙吧,我先回房了。”说着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福嬷嬷好奇的嘀咕了一句,笑着摇了摇头,小声的自言自语:“看来少爷和少夫人昨夜是听了姨娘的话,这姨娘抱孙子便快了。” 他回到房中,见翎儿坐在桌旁,杏花正在更换被褥。他道:“杏花你先停下,出去,我有话要和翎儿说。”杏花闻言福了福身,退出房中,顺手将门合上。翎儿双手杵在桌上捧着自己的脸,笑眯眯的看着他,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走到桌前,坐下,看着她,问:“我想问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我不喜欢撒谎的人。若是你骗了我,我可能接下来便不会如你意。”她闻言心中一惊,略思了一下,笑道:“你问吧,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会欺你、骗你。” 他点点头,道:“昨夜可是你我第一次同房?我要听你说实话。”她微微颤抖了一下身子,立即低下头,笑道:“当然不是,昨夜明明是我们第二次同房,第一次还是一年以前,那夜你喝醉了。” 说完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抬起头看着他,问:“你突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你没有骗我?”她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这种事要如何骗你呢!” 他起身将杏花未拿走的被褥扯开,问道:“那这你怎么解释?”她似木头般呆呆的坐在那里,满脸涨的通红,缓缓起身,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是我昨夜不小心划破的。”他将手中的被褥仍在地上,冲到她的面前,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道:“那把你的伤口给我看一眼。”他瞪着双眼,大声的说。 她吓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幸而他此时正抓着自己的手臂。看他愤怒的看着自己,她试图将自己的手臂夺回,可他力气太大,她挣脱不掉,便道:“你弄痛我了。”闻言他松开她的手臂。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臂,道:“对,我确实骗了你,昨夜的确是我们第一次同房。那还不是因为你总是不愿意回来,我若不这样谋划安排,你又怎会心甘情愿和我好好过日子。你若不是一直冷落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他冷笑了一声,她又道:“如今我们是真正的夫妻了,这次可是你情我愿的。昨夜并非我逼你的,房已圆,你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他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似有一阵隐隐的痛。他闭上双眼,良久,缓缓的睁开,看着她道:“若是你没有算计我,我本打算好好的和你过日子。将那些前程往事统统忘掉,做一对寻常夫妻。可惜,这只是我痴心妄想,我努力了两年,就在我快要接受你的时候,你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想,也该结束了,婚已成,房已圆,你应该没有遗憾了,欠你的小小承诺我也守了。对于你,我真的尽力了,此后,请你好自为之!”说完抱拳俯身,对她微微行礼,接而起身,开门扬长而去。 她如木头般的看着他走出房间,她完全呆住了,本以为自己的完美计划就要谢幕,却未料到这才刚刚开始。她跌坐到地下,放声嚎哭。杏花跑进来,跪在她身边,惊道:“格格,怎么了,昨夜你们不是好好的嘛,为了什么事,又吵起来了?”她越哭越凶,她知道这次是把他的心给伤了,估计再也得不到他了。 志凌立在院中,仰面看着天空,洁白的雪花落在他的脸上、发上、身上,似是在为他洗去这两年来,所有的不如意。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许下的承诺如今也已还清。那么,如今自己便可不再管这些红尘俗事,只想走好自己的路。 石头找了他一圈,终于在后院看见他,连忙上前唤了他一声,道:“少爷,不好了,少夫人说她不想活了,正在房间里寻死腻活的,静姨娘让你赶快过去看看。”他冷声道:“她死活与我何干,她若想死,早就死了,何必等到现在。”说着便往前厅走。 石头一面追他一面叫他,道:“少爷,你就算不管少夫人,也要看在静姨娘的份上,过去看看。你不过去,少夫人便会一直闹腾,你这是让静姨娘为难呀!”闻言志凌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转身往房间走去。 还未到门口,便听见翎儿大呼小叫的,瞬间觉得心烦意乱。疾步走进房中,见她手中拿着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便上前一把夺了她的剪刀,扔在地上,呵道:“你闹够了没有,是不是我对你太过于仁慈,纵着你如此,闹的人人不得安宁。” 翎儿大声的哭道:“我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么,若不是你将我娶来,整日整日的冷落我,我又怎会如此?如今倒是怪起我来了,我不就是骗了你一次么!你至于发那么大的火么!还要和我决绝。” 奕氏闻言连忙拉着志凌问道:“翎儿说的什么,我听着稀里糊涂的,你们昨天还好好的,今日怎么闹得如此大动静。”志凌低着头,不说话。奕氏又看向翎儿,道:“翎儿,你有事好好说,不要这样闹腾。志凌他性子急,你这样只会是火上浇油,只会把关系处的越来越僵。” 翎儿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母子二人,怒道:“他是你儿子,你当然帮着他说话,你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不知,竟在这教训我。”她话音未落,志凌“啪”的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被打的火辣辣的痛,她捂住自己的脸,哭着推开他和奕氏,冲出房门,跑向前院。 奕氏嗔道:“你为何要打她!”志凌怒道:“她目无尊长,即便是告到御前,我也不怕!”说着怒气冲冲的走出房间。奕氏跟在后面叫了他几声,见他不应,便立在原地,叹了一口气。 第八十章 脏未成、反类犬 希芸自从被钰舒打过后,开始安分起来,每每见到钰舒都是恭谨有礼的。她的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令钰舒怀疑,她觉得自己的那巴掌不可能如此轻易的把她打醒。看着希芸的一颦一笑,钰舒觉得她笑容里定是藏着一颗无比痛恨自己的心。 希芸看着钰舒,笑着问:“珍嫔为何这样看着嫔妾,可是嫔妾脸上有东西?”闻言殿内人皆看向她,静芬笑着说:“希芸脸上光滑依旧,本宫未瞧见有何不妥,你们看呢?”钰雅又仔细的看了一眼,道:“并无不妥。” 钰舒笑道:“本宫并非是因你脸上有何不妥而看你,只是觉得刘贵人突然性情转变,有点儿不习惯。往日总见贵人你喜欢说道,如今你安分守己,难免有些好奇,原来这性情可以说变就变。”希芸咯咯的笑的说:“只要诚心想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珍嫔你说对不对?”钰舒微微一笑,略点了点头。 乾清宫的小泉子走进来说皇上让珍嫔即刻前往,钰舒跪安退出坤宁殿。她坐在轿辇内,不明白载湉为何此刻找自己,早朝方散,不应该在见大臣么! 志凌与文廷式坐在御书房中,与载湉讨论李鸿章与奕欣等人的拯救大清王朝,巩固地主阶级统治计划,这计划不仅要让大清自强起来,更是要自富起来。讨论许久,文廷式却不以为然,他并不看好李鸿章,左宗棠等人的计划,又将自己的想法说与两人听。志凌听后点头同意,载湉微微颔首,细细考量。 钰舒从轿辇下来,缓缓走向御书房,见到志凌与文廷式坐在殿中,一面走一面笑道:“原来是先生与哥哥在此,我说你为何突然叫我过来。”志凌与文廷式闻声连忙起身,向她施礼问安。载湉执起她的手,道:“前些日子,你说许久未见志凌,我今日便特意留下他,让你兄妹二人好好说说话。”说完,又看向志凌,道:“志凌,舒尔经常念叨你,你去陪她一会。” 志凌应声,与钰舒走出养心殿。钰舒侧身看着他,为道:“哥哥为何看上去如此憔悴?是最近未休息好,还是在家中与三嫂相处不融洽?”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又道:“你似是很久没有休息好,眼中竟然还有血丝。”一面说一面抬手想要去抚摸他的眼角。他微微后退一步,笑道:“妹妹忘了,你如今是皇上的嫔妃,怎还能这般对待我?” 她放下手,垂在身边,略笑了笑,道:“你我是亲兄妹,自然无话可说,他们喜欢说便随他们。”志凌道:“妹妹该长大了,这样的话出自你口,我虽不意外,倒是担心。你在宫中,虽有皇上护着,可毕竟混杂于后宫纷争之中,自古以来有多少红颜香消玉殒在后宫。不瞒妹妹,我每每做梦,梦见你陷在泥泞之中,痛苦不堪,想要伸手帮你,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志凌的话让钰舒心中有些难过,她微微低着头,半晌,复又抬头俏皮一笑。看他衣袖有些微皱,便帮他理了一下,一面理一面道:“哥哥衣袖皱了,嫂子怎不将哥哥的朝服熨烫一下,再给哥哥穿呢!” 他抬起衣袖,苦笑一下。她捕捉到他的苦涩,问道:“翎儿她对你不好吗?”他摇了摇头,道:“都挺好的,你不要担心,倒是你,让我担心。”说话间,见静芬与希芸走进养心门,两人上前问安。 静芬瞥了一眼钰舒,希芸更是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跟在静芬身后。钰舒觉得奇怪,她这态度又是大转,定有不好的事情,连忙转身看向志凌,道:“哥哥如今见到我一切安好,放心吧。我看时辰不早了,哥哥还是快去衙门,千万不要耽误了朝中事。” 此话明显是在催促自己,志凌怎可就范,道:“妹妹有事却不愿告诉哥哥,今日我撞见了,又怎会坐视不管。走,哥哥陪着你,若是有人敢动你一丝一毫,哥哥就算拼了命也要保你。”说完,疾步走回御书房。 钰舒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应,无奈只得跟上,两人立在御书房门口。静芬与希芸跪在载湉面前,静芬抬头看着载湉,道:“皇上,臣妾今日冒着打扰皇上与大臣交谈的风险,誓死也要向皇上禀明。” 载湉低头看着她,问:“皇后先起来,有什么事直接说。”希芸连忙扶着静芬一并起身,静芬回头看了一眼钰舒说:“此事还需要珍嫔在场。”载湉看向殿外,钰舒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立在三人之间,问:“娘娘到底想说什么?还特意需要臣妾在场!” 静芬哼了一声,转身看着翠元,伸出手。翠元将手中的男靴放入她手中,她看向钰舒,问道:“珍嫔可认得此物?”钰舒好奇的摇了摇头,她又道:“这是在珍嫔的寝宫里发现的,珍嫔却说自己不认识。本宫想问问你,为何要将这男靴藏在自己的床底?”又看向载湉,不给钰舒一丝解释的机会,道:“皇上,方才珍嫔被您宣来养心殿,便有宫人来向臣妾禀报,说珍嫔私藏男人衣物及鞋袜。臣妾见这些都是贴身衣物,若不是曾在景仁宫宿过,又怎会将这些丢在珍嫔的寝宫。” 钰舒似笑非笑的看着静芬,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希芸笑道:“珍嫔向来口才好,白的也能说成黑的,即便皇上相信你,你能堵住这悠悠众口吗?再说,这男靴是在珍嫔你的寝宫内发现的。皇上可没有这样的男靴,这一眼便瞧出并非出自宫内。” 钰舒眼光扫向希芸,凌厉的看着她说:“看来前些日子那巴掌,还没把刘贵人打醒,反倒将你打的更加执迷不悟,这种荒唐话也敢拿来养心殿胡说。”希芸努了努嘴,不知如何作答,瞥了钰舒一眼,立在一旁。 志凌再也听不下去了,疾步跨进殿内,跪在载湉面前,道:“皇上,以微臣对珍小主的了解,她定不会做这种事,更不屑做这种事。她对皇上的心,微臣可是一只都看在眼里,想必皇上也如微臣一样,对小主深信不疑。”钰舒见他跪在地下,微微蹙着眉,对希芸与静芬两人的行为更加厌恶。 载湉道:“志凌你快起身,你这样说岂不是质疑朕对舒尔的心。朕与舒尔之间怎会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你等着,朕绝不会让舒尔受一丝委屈。”听了这番话,志凌这才谢恩起身,立在钰舒身旁。 钰舒看向载湉,她知道静芬与希芸的话他压根不会信,反而可能正在嘲笑她二人似是一对小丑,正在扮演一出好戏。静芬闻言,有些呆滞,但事已至此只能接着唱下去,看向载湉道:“皇上,您不能因相信珍嫔便觉得臣妾是在栽赃,往往最信任的人便是最容易背叛您的人呐!” 殿内静了片刻,载湉巡视一圈殿内人,转身双手负在身后,走到龙椅边坐下,又抬头看着静芬,问:“皇后既然言辞凿凿,那便说说你的看法,朕也想听听珍嫔是如何将这宫外的男靴藏在床底的?” 静芬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希芸忙笑道:“皇上,这还不难看出嘛,稍微猜想一下便可知道,这定是珍嫔与人相会。至于那人如何进宫的,臣妾猜想可能扮成太监或者跟随每日进宫送菜的车队,又或者......” 载湉冷冷的打断她,双眼射出一道憎恶之光,大声的呵道:“够了,给朕闭嘴!”瞪了希芸一会,又看向静芬,问:“皇后就是这样教导朕的后宫中人,猜想?假设?若今日证据确凿,人证物证据在,接下来皇后是否便要请朕将珍嫔打入冷宫,或者直接处死?”突然,他起身,大声的怒道:“你这皇后就是这样当的?。” 静芬和希芸吓的连忙跪在地下,静静的不说话。载湉缓了一会,低头看着静芬,冷笑道:“皇后是否还记得朕曾警告过你与刘氏,不要在朕的后宫兴风作浪。还有,皇后应该未曾忘却当年的那夜,朕可是一直为皇后保着这个人,若是你再敢造次,那么朕可不敢保证此人是否能平安终老。” 静芬闻言瘫坐在地上,抬头看着高高立着的皇上,道:“皇上说过不会动他,君无戏言啊!”载湉冷笑一声道:“朕亦说过不准你们动舒尔,你们竟然把朕的话当耳旁风。来人,将刘氏拖出去仗责二十,皇后即刻回宫闭门思过。” 希芸吓的趴在地上,大声央求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该栽赃珍嫔,臣妾再也不敢了,求皇上饶了臣妾吧!”几名太监进殿掐住希芸,钰舒拦住太监,道:“等一下。”说完,转身看着载湉,道:“皇上,既然刘贵人已经认错,便放过她,想来通过这次,她也该收收心。罚,只会让她更加恨,放,或许她能想通。不如就让她在宫中闭门思过几日,可好?” 载湉不说话,凌厉的瞪着地下两人。立在一旁的文廷式从头至尾一直沉默,这会上前走了两步,抱拳俯首道:“微臣觉得珍小主甚是宽宏大量,被刘小主冤枉却不计较,反而还帮她求情,这样的美德值得学习。皇上,既然珍小主觉得可以暂且放过刘小主,微臣便也向皇上求个情,饶了刘小主,这样珍小主往后见到刘小主也能淡然一些。” 志凌虽然希望皇上能好好的惩罚一下皇后与刘氏,但是看钰舒与文廷式都如此说,便也只能附议。载湉只好作罢,深深的叹着气,闭上双眼,对跪在地上的两人挥了挥手,让她们即刻退下,两人连忙起身灰溜溜的退出养心殿。 第八十一章 常知恐、劝人去 养心殿内静了一会,载湉睁开双眼,起身走到钰舒身旁,双眸含着一丝无奈,紧蹙着眉,略张了张嘴。钰舒微微一笑道:“我知道,我懂,我定会小心。”载湉凝视着她,原本蹙着的两条浓眉微微舒展开来。 宁小生进殿来报左大人与翁大人候在殿外。载湉便对钰舒说忙完就去看她,她应声退出养心殿。志凌与文廷式因左宗棠进殿便也退出殿去。 志凌心中因方才之事仍愤愤不平,追上钰舒,道:“原来妹妹在宫中过得日子竟是这样的!今日若不是我正巧撞上,妹妹还打算瞒我到何时?我素来知晓后宫手段残忍卑鄙,却未料到她们竟然这样堂而皇之的栽赃嫁祸。幸好皇上相信妹妹,若是皇上不相信你,我都不敢想,你该怎么办?”他的语气中不仅含着担忧,还略带些指责,指责妹妹不愿告诉自己这些事。 钰舒努了努嘴,不知作何回答,只是俏皮一笑。见志凌严肃的看着自己,便唤了一声‘哥’。志凌心中一软,舒了一口气,道:“皇上在前朝忙,定是不能时刻护着你。像今日这样的事定不是第一次了,即便是第一次,也难保不会有下一次。皇后与刘小主看上去都不太喜欢你,估计你们应该结怨已久了。”钰舒笑而不语。 芊禾忍不住追上志凌,福了福身,道:“三少爷,小姐有很多事确实不愿和你说,有时候她连皇上也不愿多说。她总说皇上每日在前朝忙,不想让这些杂乱的口舌之争去扰乱皇上。”说着看了一眼钰舒。钰舒使劲对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 志凌回头看了一眼,又看着芊禾说:“芊禾,你接着说。”钰舒紧蹙眉头,看着芊禾,希望她不要将自己有孕又小产的事情告诉他。 芊禾躲避钰舒的暗示,忙看向志凌,道:“虽然皇上待小姐极好,可也不能日日相伴,小姐每日去坤宁宫定要被那刘贵人说一通,皇后自然是帮着刘贵人的。在宫中,也只有岑贵人与小姐交好。皇上不来后宫的时候,小姐便与岑贵人相伴,可是岑贵人是个无宠的嫔妃,只能伴着小姐却无力护着。还有,还有......” 钰舒连忙走过去,将她拉至自己的身后,又转身看着她,道:“芊禾,你和哥哥说这些干什么,这只会平添哥哥的愁。后宫诸事连皇上有时都无暇顾全,更何况是哥哥。”芊禾抿着嘴,瞅着钰舒。钰舒对她微微摇了摇头,她这才把到了唇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俩这一来一去的眼神,志凌尽收眼里,拉着钰舒的手臂问:“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觉得芊禾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比方才养心殿的事更加严重。妹妹,你若不说,我便去问皇上,我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说完,松开她的手臂,转身便往回走。 钰舒追在后面叫他,见他不应,又唤了一声“先生”。文廷式连忙上前拉住他,劝道:“志凌莫要冲动,御书房中此时正有朝中人在,你现在过去不是让皇上难堪么。珍小主不愿告诉你,定是有她的考量,你不听劝也是让她为难。” 志凌停下脚步,蹙眉看着文廷式。文廷式颔首,笑道:“我知你心中担心珍小主,可是万事还有皇上在。方才在养心殿,你也见到皇上是如何对待皇后与刘贵人的。她们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可皇上又是如何护着珍小主的!这些你自是知道的。你心中再不平,此事也算过去了,皇后与刘贵人也闭门思过去了。你便听珍小主的话,算了吧。” 钰舒拽着他的衣袖,叫了一声,笑道:“哥哥如此聪慧,怎么今日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了,还要先生这样说一番,你才肯作罢。”志凌缓缓道:“我是怕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想要皇上给我一个保障。” 钰舒笑道:“皇上他要如何保障,这样的事情连皇上也无法预料,在这之前,皇上已经警告过她们,可是她们死性不改,你去问皇上,只会让他难上加难。皇上不好,我也会不好,哥哥便是间接的让我为难。”边说边松开他的衣袖,斜眼看向一边。 文廷式呵呵笑了几声,志凌更是哭笑不得,看着钰舒,叹了一口气,道:“我说不过妹妹,罢了,既然你们都这样说,我也就不追究了。但是方才芊禾似是话里有话,她原本想要说什么?” 嫣然立在一边看了许久,见志凌担心钰舒的样,便更加确定自己的心没有错付给这样的男子。忍不住走近几人,福了福身,道:“侍郎大人,可否允许我说几句话?” 志凌闻言转身看向嫣然,见她闪着一双柔丝般温柔的眼眸,甚是甜美可人。愣了一下,连忙抱拳俯首道:“岑小主安,若是小主愿意将舒尔的事告知一二,微臣定不甚感激。” 钰舒上前一步,笑着问:“嫣然你怎过来了?”嫣然侧头看着她,道:“我听说皇后与刘希芸在养心殿栽赃你的事,便急着赶过来了,怎么样,你没事吧?”钰舒笑道:“我若有事,你还能见着我!”嫣然微微一笑,执起她的手,嗔道:“你可担心死我了!”钰舒略笑了笑。 志凌见嫣然与钰舒感情甚是亲密,便笑道:“舒尔能在宫中有个如此亲密的姐妹,我也算放心一点。多谢岑小主一直以来对舒尔的关心与陪伴,若是将来岑小主有需要的地方,微臣定会竭力相助。” 嫣然道:“大人可别再随便承诺,承诺若是太难,定会为难自己。我喜欢舒尔,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看待,在宫中我也只有她。若说我陪她,不如说是她陪我。”志凌微微一笑,道:“多谢岑小主提醒,无论谁陪着谁,总是要感谢岑小主的。” 嫣然笑了笑,道:“舒尔在宫中一切甚好,大人不用担心。她有皇上的宠爱,还有我的陪伴,虽然皇后与刘贵人总是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但是你也知道皇上对她的心。就像今日,皇后与刘贵人可没捞到好处,还将自己搭进去了。倒是大人你,总是让舒尔牵挂,今日见大人似是有几分憔悴之色。我估计等你走后,舒尔定会跟我唠叨个没完。” 志凌心中不禁对嫣然有些欣赏,略笑了笑,道:“既然岑小主如此说,那微臣便不再追问,还劳烦小主与舒尔在后宫照顾好自己,微臣也不会再担忧。”嫣然听了他说的这句话,心中暖暖的,他这也算是在关心自己,微微低着头,含羞的笑了笑。 钰舒见状,笑道:“哥哥放心,我与嫣然会相互照顾。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哥哥与先生快些去衙门,可别耽误了大事。” 文廷式闻言微微颔首,俯首作揖走开。志凌转身临走时,复又转身,看着嫣然,低声道:“岑小主,多谢大婚当日的贺礼,自那日收了,微臣还未谢恩。”说完对她俯首作揖道:“多谢岑小主的厚礼。” 嫣然笑道:“大人客气了。”志凌起身,看了钰舒一眼,略笑了笑,接而转身走开。 钰舒与嫣然牵手走在回宫的路上,嫣然道:“今日之事,恐又是你宫里的小太监和皇后联手,你还不打算将他揪出来吗?若是再不揪出来,只怕还会有此类的事情发生。” 洛风走在钰舒身后,道:“其实奴婢一直在猜想这个人,只是一直苦无证据,便没有告诉小主。”钰舒回头看着她,问:“你说的可是王长泰?”洛风惊讶的问:“小主你知道?”钰舒略笑了笑,道:“我也和你一样,只是怀疑,没有证据。” 芊禾道:“上个月,我与小姐从坤宁宫出来,那时天色已暗,见一个太监的身影在眼前闪了一下,我们便躲在坤宁门旁。没多大工夫,就看见王长泰悄悄的进了坤宁宫,小姐便猜景仁宫的内鬼就是他。” 洛风点点头,道:“原来那时小主就知道了,为何一直没有动他,今日险些被他害了。”嫣然笑道:“舒尔定是想到这一层,所以才一直没有动他。只是我不懂,你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实在危险,指不定哪日他又咬你一口。” 钰舒道:“确实需要清理一下,只是他也跟了我两年多了,除了偶尔将景仁宫的事告诉皇后,也没有真正的害到我。今日之事,他幕后的人输了,估计此时正跪在景仁宫等着我回去呢!” 嫣然笑道:“那我倒是好奇的想快点回去看看。”说着几人笑了笑,疾步回了景仁宫。 果不其然,李长泰正跪在院中,高万枝立在他身边正在教训他,见钰舒等人进来,打了个千儿道:“哎哟,小主您可算回来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是坤宁宫与翊坤宫的内应。” 未等钰舒开口,李长泰便哭着趴在地上,道:“小主,奴才是被逼的,皇后抓了奴才唯一的妹妹,说如果奴才不按她说的话去做,就将奴才的妹妹送入窑子里,奴才对不起小主。” 钰舒凝视着他,久久未开口。嫣然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钰舒想了一会,看着高万枝,道:“高万枝,你把他送回内务府吧,就说他打烂了御赐的花瓶。再挑个合适的人过来,此事就这样了结。” 高万枝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道:“小主就这样放过他,未免太便宜了他。”钰舒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再说他也是被逼无奈,怨不得他。” 王长泰闻言不停的磕头谢恩,高万枝踢了他一脚,说他不知好歹,有个这么好的主子不好好服侍,非要弄个歪心思。他哭着说自己是多么的无奈,钰舒见状便让高万枝速速带走了他。 第八十二章 愁已释、遇旧人 静芬自那日在养心殿被载湉斥责后,便在坤宁殿静了几日。今日一大早便带着希芸踏着厚雪去了颐和园,两人在仪鸾殿向慈禧哭诉自己是如何被皇上斥责,珍嫔又是如何嚣张的。 慈禧原本就因为一年前的事对皇上和珍嫔耿耿于怀,此前皇后每次过来向自己诉说珍嫔之事,自己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过多干涉。如今,自己和李莲英的事,皇上与珍嫔的孩子,这些事搅和在一起也算是和他们俩正面结仇了。既然道已分,那么只剩争了。 希芸一面哭,一面捻着锦帕擦拭眼角,道:“老佛爷,珍嫔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她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对臣妾这些位份比她低的,她是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前些日子,皇后好心邀她赏雪,臣妾见她身子单薄,劝了两句,不知为何,她竟一巴掌打在臣妾脸上。”她抚摸自己的脸,好似是被刚打过一样的疼痛。 慈禧皱着眉头,看着她。静芬连忙擦干眼泪,补充道:“皇上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是皇上他偏袒珍嫔,竟装作不知。臣妾见刘贵人受了委屈,又帮不上忙,心里真真是有苦无处诉啊!”说着又低声抽泣起来。 慈禧听了两人的一番话,七窍生烟,狠狠的拍打凤椅扶手,咬牙切齿的说:“这皇上竟然如此糊涂,如此宠爱珍嫔,必成后患。小小嫔妃竟然想爬到皇后头上去,哀家看她是不知天高地厚。” 李莲英见她边说边打凤椅,忙将自己的手垫在扶手上,笑着说:“老佛爷,您生皇上和珍小主的气,可不要拿自己的手出气,老奴看着都心疼,哎哟!”慈禧见他大叫一声,这才收回手,放过凤椅扶手和他的手。 希芸见慈禧被李莲英劝住了,担心自己和皇后今日白来一趟,眼珠不停的来回转,起身跪到慈禧跟前,神秘兮兮的道:“臣妾还有一事想要禀奏,还请老佛爷屏退左右。”李莲英对殿内挥了挥手,宫人皆退出殿去。 慈禧看着希芸,道:“哀家已经让人都出去了,你可以说了。”希芸回头看了一眼殿内,又看了一眼静芬。静芬心领神会,微微颔首,知晓她定是要说皇上送给珍嫔的大红嫁衣,这件事自己早就想告诉老佛爷,只是碍于皇上的压迫,一直隐忍着。 希芸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向慈禧,义正言辞的道:“老佛爷,在臣妾们入宫的第二年,珍嫔生辰那日,皇上将她接去瀛台,那日珍嫔披着白色斗篷,老佛爷您知道她白色斗篷里穿的是什么?”慈禧不解的看着她,她冷笑了一下,又道:“珍嫔那白色斗篷里面藏的是大红嫁衣,皇上命御前亲信抬着软轿将珍嫔接去瀛台,还将瀛台内的宫人全打发了,臣妾不知皇上与珍嫔在瀛台里到底做了何事!” 李莲英笑道:“小主说珍小主当日穿着大红嫁衣,奴才想即是嫁衣,自然是要嫁给皇上。这大红嫁衣是正妻应该穿的,看来珍小主在皇上的心里,应该是他的妻子。就是奴才不知,这嫁衣是珍小主自个绣的,还是皇上送的?” 静芬看着李莲英,道:“李安达,听珍嫔宫里的王长泰说,这嫁衣是那日御前的人送来的,想来应该是皇上提前准备好的。”又看向慈禧,道:“皇上还因为这事来骂过臣妾和刘贵人,让臣妾们闭口不言,警告臣妾若是敢将此事抖搂出去,便将臣妾和刘贵人打入冷宫,臣妾只得将此事暂时隐瞒。可每每看到珍嫔嚣张那样,臣妾只恨自己无能。做这个皇后就是个空壳,不仅得不到皇上的心,连皇上的后宫也管理不好,让嫔不嫔,妃不妃的!”说完,她又低声抽泣起来。 慈禧恼羞成怒,大声的吼道:“皇上简直糊涂至极!”拿起凤椅旁茶几上的茶杯重重的摔在地上,茶杯瞬间粉碎。静芬吓的大叫一声跪到地下,希芸趴在地上微微发抖,不过心中甚是庆幸,这次珍嫔就算有皇上的庇佑,只怕也好景不长。得罪老佛爷,才是她噩梦的开始。 李莲英连忙道:“老佛爷息怒,息怒!”不停的帮慈禧顺着气,何荣与玄珠连忙进殿蹲在地上将粉粹的茶杯收拾干净。半晌,慈禧缓过来,道:“皇上这是想让珍嫔做皇后吗?有哀家在,休要痴想妄想。”说完看着趴在地上的静芬与希芸,缓和了语气,道:“你们起来,今日你们回宫暂且不要提起此事,等哀家见了皇上再说,哀家要好好的问问咱们这位皇上,问问他到底想要干嘛?” 静芬与希芸缓缓起身,坐到椅上,将挂在眼角的泪水擦干。慈禧看着二人,道:“行了,别哭了,哀家会替你们做主的。”两人起身谢恩。 慈禧起身走下殿,拉着静芬的手,道:“哀家不会让你只做个空壳皇后,哀家自有打算,你只要耐心等着便好。” 静芬微微颔首,略笑了笑。希芸连忙上前两步,笑道:“老佛爷,您可别忘了还有臣妾,臣妾也不想只做有名无实的嫔妃。臣妾喜欢皇上,还请老佛爷看在家父的面上,帮臣妾一把。”说着跪在慈禧面前。 李莲英打趣道:“哎哟,这刘小主也不害臊。”说完笑了一会,慈禧笑道:“放心,只要你好好的辅佐皇后,哀家自不会亏待了你。”希芸笑着磕头谢恩,起身和静芬退出仪鸾殿去。 回宫路上,静芬想着老佛爷对自己的承诺,暗自窃喜,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皇上,那么自己这个皇后的身份便要坐实了。即使得不到他的心,只要能得到他的人,也心甘情愿。突然,凤驾停了,她好奇的掀起纱帘,看着翠元问:“怎么停了?” 翠元道:“前面好像有人办喜事,本应该礼让凤驾,不知为何却停了,奴婢过去看看。”静芬掀起纱帘一角,见一男子骑在马背上,胸上似是戴着大红绣球,便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翠元和那个男子说了几句,没多大工夫,神色慌张的跑回来,附在她耳边道:“娘娘,是闫公子今日娶第五个妾室。他听说凤驾在此,不愿让道,奴婢想他定是成心的。” 静芬闻言睁大了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马背上的人,第五个,他曾说过只要自己一人,如今都已经娶了五个了。她正在伤感心痛之时,闫伟从马上下来,向凤驾走来。静芬惊呆了,一刹那,不知所措。翠元连忙将纱帘扯下,上前拦住闫伟,大声呵道:“放肆,此乃皇后凤驾,你等不可擅自靠近。” 希芸一直坐在轿辇内,等的有些着急,听见前面吵吵嚷嚷的,便好奇的打开纱帘的一条缝隙,透着缝隙看见翠元正拦着一位公子,便好奇的看着他们。 闫伟推开翠元的手臂,又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凤驾的窗户,施礼道:“草民闫伟参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近些年来可好。草民斗胆,敢问娘娘可曾听闻一个有趣的故事。说是五年前曾有一对璧人在桃花树下立誓,相伴此生,后来其中一人为了前程放弃另一人。” 静芬双手紧紧攥着锦帕,心跳加速,脑中一片混沌,腊月里,她这一向寒气的身体,在此刻越发觉得热,手心开始冒汗。半晌,她伸出颤抖的手,微微掀起纱帘。见他满面通红,双眼炙热的盯着窗口,连忙又将纱帘边角放下,缓了一会道:“本宫从未听过这个故事,公子定是今日成婚喝多了,本宫念在你今日办喜事,便不与你多计较。翠元,将他拉至一旁,勿要耽误本宫回宫。” 翠元闻言叫了两名太监,将闫伟拖至一旁。闫伟抬头凝视着凤驾,似有千言万语。 希芸经过他时,将他的眼神尽收眼底,接而放下纱帘。心中捣鼓,他和皇后莫不是有什么事,见到凤驾不仅不避让,还上前与皇后理论。皇后的态度也是让人生疑,如此胆大包天敢拦凤驾,竟未指责他,只是轻猫淡写的说一句今日他大喜不与他计较。 到了坤宁门,希芸刚从轿辇上下来,便迫不及待的追上静芬,笑着问:“娘娘,方才在半道上遇见那个男子可是旧人?臣妾见他一直看着您,似是有想说的话。便猜想他定是碍于路上行人多不便,有话不能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走开。” 静芬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希芸你真是喜欢猜想,难道皇上前些日子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不清不楚的事情不要再去猜想,猜着猜着便猜出祸来。”希芸笑道:“臣妾现在有老佛爷庇佑,再说皇上这话分明只是吓唬臣妾的。”顿了一下,看着静芬,问:“皇上那日对皇后说的,想要动的那个人是谁?” 静芬未说话,站在坤宁宫门口,道:“天色不早了,刘贵人难道想在坤宁宫用膳吗?”希芸顿了一下,笑道:“娘娘您怎么了,自从方才见了那人,您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见静芬目视前方,不应自己,便福了福身,道:“既然娘娘身子不爽,臣妾就先回宫了,等明日再过来看娘娘。”说完,便退下。 翠元扶着静芬走进内殿,静芬瘫坐在椅上,如梦端来一杯热茶递给她,她一口气喝完。如梦好奇的看着翠元,翠元微微摇了摇头,如梦会意,接过她手中空杯子,退出殿去。 第八十三章 怨已明、两同心 静芬与闫伟在路上偶遇的事被岳琴撞见,她觉得甚是好奇,便将此事写信告诉了钰舒。钰舒正在看信,见载湉走了进来,便道:“你快来看看,这是岳琴方才命人送进来的。”钰舒起身让座,他接过书信,看了一会,将书信放在一边,道:“此人名叫闫伟,是前太师之子。曾是皇后青梅竹马的相好,后来皇后入宫,便断了联系。” 钰舒惊讶的问道:“原来你知道,你是如何得知的?你知道皇后与他牵扯,难道不愤怒吗?”载湉笑了笑,靠在椅背上,拉着她的手,道:“这是什么傻话,他们之间的事,我为何要愤怒。”顿了一下,看着她,道:“你还记得我大婚的时候和皇后大吵么,其实就是因为这个人。”钰舒坐到椅子扶手上,仔细听着他道来。 载湉圈住她的腰,缓缓的道:“在大婚之前,皇后曾与他在宫中苟且,正巧被我撞见,我念在她是我表姐的份上,便放过了他们。”钰舒低头看向他,将他揽入怀里,道:“所以这就是你与皇后之间的心结?” 闻言载湉睁开她的怀,抬头看着她,嗔道:“不是的,我与她本就合不来。”停了一下,又说:“不管有没有闫伟,我都不会和皇后在一起,在大婚之前她在我心里只是表姐而已。如今她的种种行为,可能连表姐的影子都不存在了,我觉得她和太后越来越像了。” 钰舒又将他揽入怀里,道:“说起太后,我也很久没有见她,是时候该去会会了。皇后与刘希芸定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太后。”载湉道:“那今日我们一起去,有我在,你不用怕。”钰舒点点头,心中有些不安,一年多没有去颐和园,不知今日见了慈禧又会是怎样的? 钰舒在怀着忐忑不安与深恶痛绝之间,和载湉来到慈禧面前。她看着杀死自己孩子的凶手就坐在面前,咬紧牙关,却又无能为力,还要装作自己早已释怀。她一声不吭的坐在殿内,看着、听着载湉与慈禧一问一答。 慈禧看了钰舒一眼,又看向载湉,问:“皇上今日过来,还特意带着珍嫔,是不是有话想要对哀家说啊?”又看向钰舒,问:“珍嫔气性很大,已有一年多未过来了,今日怎么想通来哀家这仪鸾殿?” 钰舒抬头看向她,略微张了张丹唇。载湉见状笑了笑,道:“老佛爷,倒不是珍嫔气性大,是朕见她身子不好,便没让她过来。如今她身子大好,朕便带她过来向老佛爷请安。” 慈禧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道:“皇上自从有了珍嫔,便常常将哀家的话不放在心上,这些哀家都不提了。前些日子,皇后与刘贵人过来给哀家请安,说了一些皇上与珍嫔的事。正巧,你们今日过来了,那便说道说道吧!” 载湉坐在椅子上,紧紧的握住椅子的一角,目不斜视的盯着慈禧,问道:“她二人又过来搬弄什么是非了,如果是关于被朕罚闭门思过的事,朕想她们定是就重避轻的将自己的错误一带而过。朕罚她们,自是有朕的道理。”他的语气中甚是有些不悦。 闻言慈禧有些震惊,怒道:“皇上言下之意是皇后的错,皇后嫁进宫里快有三年,皇上一直不愿靠近皇后,连坤宁宫都不愿意去,皇后她就算有错那也是皇上你逼得。” 载湉怒从心头起,猛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俯视慈禧,苦笑道:“朕逼得,老佛爷可知皇后做过什么,若是朕将皇后做过的荒唐事,公之于众,那么老佛爷亲自挑选的这位皇后,只怕言官们会立即请求朕废后。” 殿内两人越吵越凶,钰舒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生气的载湉。李莲英则连忙屏退了殿内宫人,等闲杂人等退出殿去,李莲英看着载湉,笑道:“皇上息怒,有话好好和老佛爷说,皇上您说皇后有错,可皇后又是另一番执词,并且还有刘小主作证,您与皇后都说自己有理,您让老佛爷到底该相信谁呢!” 慈禧坐在凤椅上,蠕动着嘴唇,抬头看着立在殿前的皇上,忽觉他翅膀有些硬了,缓缓问道:“皇后到底做了什么,让皇上如此动怒。今日哀家倒是要好好的听听,这一向贤良淑德的皇后做过什么荒唐事。” 良久,载湉道:“皇后在大婚之前,曾在宫中与人私会,被朕撞见,朕念在她是老佛爷钦点的人选,便将此事压了下来。没想到,她却不知好歹,不仅在朕的后宫与刘氏同流合污,竟然从宫外随便找来一双男人的靴子藏在景仁宫,以此来嫁祸栽赃珍嫔。如此心肠歹毒之人,朕怎会与她夫妻和睦。” 慈禧心中叹了一口气,此事倒未听皇后提起。见皇上怒气未消,想着他今日带珍嫔过来,定是想要将一年多前的事化解,何不乘这个机会将自己与珍嫔之间的事就此了结。这样既给了皇上面子,又能平复他们心中的怒火。如此一番思量之后,她道:“原来这就是皇上不愿靠近皇后的原因,如若这事真如皇上所说,那么皇后确实做得不对,皇上应该早点将此事告知哀家,哀家一直被蒙在鼓里,竟还以为是珍嫔的错。” 载湉缓和了语气,心中的怒火渐渐灭了,又坐回椅子上,看着慈禧,道:“若不是皇后与刘氏兴风作浪,朕又怎会将这样不光彩的事告诉老佛爷,毕竟在老佛爷的心中,皇后一直都是乖巧可人,贤良淑德的。” 慈禧略笑了笑,看向钰舒,道:“珍嫔,哀家先前认为是你缠着皇上,如今总算知道,这错不在你。这皇后与刘贵人栽赃陷害,也着实让你受了委屈,等他日皇后过来,哀家定要替你好好的说说她,作为后宫之主,怎能如此肆意妄为。” 钰舒抬头看向她,道:“老佛爷如今知道也不算晚,臣妾也未曾被皇后与刘贵人的陷害伤到,反而让臣妾以后更加留心身边人。至于皇上,他在后宫之中除了臣妾,没有一个可以说点知心话的人,就算老佛爷认为臣妾总是故意缠着皇上,臣妾如今也不怕别人说。皇上只有臣妾一个知心人,若是臣妾不能为皇上解忧,那皇上的忧愁又要向谁诉说呢!” 钰舒说完凝视着慈禧,她知道这番话慈禧听后定会对自己更加的恨之入骨,但是今日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动自己的。她要让慈禧知道,杀了自己的孩子,就休想再有安稳的日子过。如今自己动不了她,等来日载湉羽翼丰满,若是那时还动不了,大不了就和她拼了。 慈禧极力忍住怒火,目光凝视着钰舒。看来她这是在向自己宣战,无论宫中有什么样的规矩,她都不怕,她偏要这么做。没想到她小小年纪,面对自己这位高权重的皇太后,竟然无一丝恐惧之色,这样的人若是一直留在皇上身边,终是个祸患。 载湉见二人相互凝视,心中很是担忧,舒尔的话分明是在故意激怒太后。他着实替舒尔捏着一把冷汗,她不应该自己出头,她忘了还有自己这个皇上在。他明白她的心中定是十分的煎熬,看着自己的仇人在眼前,却什么也做不了。她说了这样的话,只怕往后太后对她会更加仇恨。 李莲英见殿内静悄悄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忙笑道:“珍小主对皇上的心,真是日月可鉴啊!老奴看只怕是小主太年轻,话说的难免有些夸口,要知道这经久不衰的隆恩,是何等令人羡慕。希望小主记住今日所言,老奴等着看小主一直做皇上的知心人。” 载湉转头瞥了一眼李莲英,道:“自会让李公公看到那日。”起身又道:“说了许久,老佛爷好生休息吧,朕先带珍嫔回宫去了。”说完不等慈禧开口,径自拉着钰舒的手,走出仪鸾殿。刚出门,便听见殿内茶杯被摔在地上的声音。两人相视而笑,大步离开。 载湉与钰舒十指紧扣,他边走边问:“怎样,今日可算将这一年来的心火放出,方才我听你说的那番话,甚是担心你,若是你方才在殿上将太后若怒,我还真不知要如何替你脱身。” 钰舒笑了笑,道:“我猜准她今日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我,我便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我要让她明白,我决定的事情,即使是皇权我也敢冲破。她是高高在上皇太后又怎样,只不过是个杀人凶手而已。以前我尊重她,以为尊重能得来她的尊重,却未料到她竟然毒辣到杀了我的孩子,她不仁我又为何要义呢!” 载湉停下脚步,侧身看着她,道:“以后我们定要小心,如今算是正面和她交锋了,虽然她面上不会对我们怎样,只怕她背地里不会善待我们。你方才的话会不会太过于冲动,我真担心她对你下手,更何况还有皇后与刘氏在她耳边煽风点火。” 钰舒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道:“估计这就是珍妃最后被她投井的起始原因。”载湉惊讶的问:“你说什么?”钰舒笑了笑,道:“没什么,快点回去吧,我都饿了。”载湉笑道:“饿了好办,待会让小宁子经过街市的时候买点你爱吃的。”说着,两人上了马车,载湉回想她方才的话,甚是不解,想问她,她又总是转移话题,他觉得她定有事在瞒着自己。 第八十四章 雪地里、钓鱼儿 一八九二年正月,紫禁城的雪飘了月余,天终于放晴。钰舒邀嫣然去御花园拍雪景,御花园的天空被雪花清洗的一碧万里,一颗金灿灿的太阳透过薄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御花园,彻骨的寒风一阵阵吹来,像是在嘲讽着御花园里的人。 凛冽的寒风不停的吹着,嫣然忍不住掖紧披风,邹着眉头说:“这么冷的天,就你爱拍照,你瞧皇后与刘希芸她们连自己的寝宫都不愿出。” 站在她不远处的钰舒略微笑了笑,将她与背后的景色拍下,又走到她面前,说:“你我在此,还怕吸引不来人嘛!”嫣然别过头看着她,两串步摇随着她晃来晃去,笑着问:“你这是话里有话,快说与我听听。” 钰舒低头摆弄着相机,道:“年前我与载湉去太后那儿,和她挑明了,载湉也将皇后与闫伟之事告知了太后。”嫣然诧异的点头说:“这事我知道,你和我说过,然后呢?” 钰舒笑了笑,道:“太后何等精明,只怕那日我与载湉前脚刚走,她便查了闫伟。载湉自然不会说谎,那么皇后与那人之事也不会是假的。最近一个多月,只见皇后年前去过一次仪鸾殿,之后便是合宫宴,再有就是年后去了一次。按照以往惯例,她几乎是每隔一日便要去一趟颐和园,如今一个多月才去了三次,你不觉得奇怪吗?” 听了她的一番话之后,嫣然静静的想了一会。钰舒拿着相机不停的拍着照,又让洛风与芊禾站在一起拍了一张。半晌,嫣然走到钰舒面前,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太后因为这事定说了皇后,所以她们之间有了一些不为人知的转变。可我们也没有多去太后那儿,而且去的时候见太后与皇后之间并无不妥啊!” 钰舒抿着嘴,笑了笑,将手中的相机递给高万枝,让他们自己去拍。又回头看向嫣然,道:“太后当然不会与皇后公开闹僵,于私皇后是她的内侄女,于公她还要借皇后的手除掉我。她又怎会将这枚得力好棋子丢掉,再说她与载湉早就不睦,这是宫中乃至朝中众人皆知的秘密。她总是会为自己留条后路的。” 嫣然闻言惴惴不安,缩紧身子又觉得有些发热,因是恐惧所致,她打开披风,将手拿了出来,挽着钰舒,道:“你说的太吓人,她要借着皇后的手除掉你,你怎还能笑得出来!我真是替你与皇上担心,你们就这样去仪鸾殿和太后公然宣战,以太后的手段,我真是不敢想象。” 钰舒拍了拍她的手,道:“我们进了这四方城,遇见慈禧太后那样的狠角色,要么和她一条道,要么只能和她背道而驰。她见我与载湉的关系,自然知晓我定是站在载湉这边,那么就只能是她的对手。” 嫣然摇了摇头,叹道:“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了,她还想要怎样?就连皇上对她都处处忍让,国家大事还需她首肯。这样的皇太后当的还不如意吗?她难道还想当女皇吗?” 钰舒冷笑一声,道:“她也配!”停了一下,又道:“如今支持载湉的人甚少,他想要在短时间内占上风,恐怕很难。所以我要帮他,宫外的照相馆,最近生意火爆,挣来的钱便可帮他打点收买,只恨我不能出宫,不然我定要亲自帮他物色人选。” 嫣然连忙说:“我那小店收入也算可观,被岳老板和侍郎大人打理的很不错,这钱你也拿过去,都给皇上。”刚说完,听见高万枝干咳了一声,见他疾步走过来低声道:“皇后与瑾小主、刘小主过来了。” 嫣然略笑了笑,道:“鱼儿真的上钩了。”钰舒笑道:“钓了许久,再不上钩,我便要乏了。”高万枝笑着退到一旁,见皇后等人走到面前,便和芊禾等人下跪请安。 静芬单手搭在翠元臂上,慢悠悠的走过来,笑盈盈的看着钰舒和嫣然,道:“今日风大,本以为御花园中没人赏景。没想到却在此遇见珍嫔与岑贵人,瞧你们鼻头通红,定是在寒风里吹久了吧?” 嫣然与钰舒微微福了福身,嫣然道:“确实被寒风吹了一会,但是珍嫔留恋这雪景,非要让臣妾站在这里陪着她。不过还好,虽然风大,阳光不错,晒在身上觉得暖和和的。” 静芬略笑了笑,希芸看着高万枝手里的相机,又看向钰舒,笑着问:“珍嫔今日带来照相机,能帮嫔妾拍一张吗?”钰舒笑着说:“当然可以,高万枝,你去帮刘贵人拍几张吧,多拍几张!” 高万枝应声,希芸却有些不情愿,道:“一个太监怎能帮我拍,要不还是珍嫔来帮我拍吧!”钰舒点头微笑,高万枝将相机送到她手中。帮希芸拍了几张,她倒是很感兴趣,拍完几张还意犹未尽的,跑来好奇的看着钰舒的相机。钰舒便将相机递给她,让她细细端详,她来回翻看相机,道:“这洋人的东西真是神奇,这如何将人送进这小东西里面的呢!” 静芬笑了笑,道:“希芸你怎么似孩童,再好奇的东西看两眼便罢了,为何拿着珍嫔的照相机久久不放。”希芸呵呵笑了笑,将相机递给了高万枝,道:“臣妾不是没见过吗?好奇而已!像这样的新潮玩意也就珍嫔敢玩,臣妾可不敢。老佛爷曾对臣妾说过,这后宫女人要懂得安分守己,切不过打破常规,寻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钰舒心中冷笑不止,问:“那贵人还一直盯着本宫的相机看,你不怕老佛爷怪罪你,玩弄西洋淫秽之物。本宫记得这相机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宫中便有传言说本宫喜欢西洋淫秽之物。所以今日本宫只邀了嫣然一人,正是因为害怕刘贵人被老佛爷指责,故与嫣然独赏这片雪景,没想到,刘贵人还是过来了。” 钰雅立在静芬旁,看着钰舒,笑道:“妹妹,方才我与刘贵人在坤宁殿,正是听说你与岑贵人此时在御花园拍照,我们便一起过来了。” 希芸看了钰雅一眼,努了努嘴,道:“瑾嫔你说这话,好似是嫔妾见珍嫔在此,才故意过来的。倒是瑾嫔也该好好想想,为何珍嫔宁愿叫岑贵人一起,也不愿叫你这个亲姐姐陪同。” 未等钰雅反驳,钰舒漠然的看向希芸,道:“敢情刘贵人是忘了去年雪天,本宫也是在此与你说话,那日本宫记得还打过你,刘贵人可莫要忘了!本宫敢打你一次,自然也敢打第二次。” 钰雅看着钰舒的眼神,心中一惊,好像不认识她了,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笑道:“妹妹,你多虑了,刘贵人不过说笑而已。” 嫣然道:“刘贵人说笑自然可以,方才刘贵人说老佛爷教导贵人你安分守己,你却并未按照老佛爷的话去做。每每见到珍嫔不是冷嘲热讽,便是指桑骂槐,一点儿尊卑规矩都不守。” 希芸无话可说,毕竟自己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对珍嫔的,可听见和自己位份相同的岑贵人说这话,不免火冒三丈,道:“本小主的事情,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份。本小主觉得你才是宫中最可笑的人,天天围在珍嫔身边转,两年多了,还没有把皇上的爱从珍嫔那儿分一点过来。” 嫣然忍不住冷笑了几声,道:“妹妹我每日和珍嫔一起,虽然得不到皇上的心,总好过刘贵人你日日见不到皇上要强。” 希芸哼了一声,道:“笑话,你这话只怕是哄自己开心的,你和我还不是一样,一个无宠无爱的后宫女人。”停了一下,又笑道:“本小主可不一样,本小主可是有老佛爷撑腰,老佛爷说了只要让我等着,自有等到皇上的那日......”她的话未说完,静芬咳了几声,希芸这才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便止住了。 静芬缓了一会,笑着说:“刘贵人真会信口开河,老佛爷给你撑腰,难道还能将你送入皇上的怀里吗?即使将你送入皇上的龙床,只要皇上不愿意,你还能如何?” 听完这话,御花园中人皆忍不住笑了笑。虽然刘希芸的话未说完,但是钰舒已经听出她的弦外之音,顿时觉得不妙。这慈禧和她们定有何事在谋划,可能正在谋划关于载湉。她略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到她们会如何算计载湉,便笑着说:“本宫知道刘贵人向来心直口快,贵人放心,本宫方才不过是吓唬你的。自上次在这里打了你之后,便被老佛爷叫去了颐和园,训斥了一顿。现在,就算老佛爷让本宫打你,本宫又岂敢!” 闻言希芸心中甚是爽快,原来老佛爷真的教训了珍嫔,看来老佛爷这个靠山,还是要靠稳了,道:“嫔妾虽然心直口快,说话做事不思前想后,珍嫔你向来大人有大量,定不会与我多计较。” 钰舒略笑了笑,嫣然道:“珍嫔,你该回去了,忘了早晨皇上的话了吗?”高万枝顺势走上前,道:“小主,估计此刻皇上应该到了。”钰舒点点头,看向静芬,道:“那臣妾便先退下了。”说完,不等静芬开口,便转身径自走开了。 嫣然福了福身跟了上去,见走的远了,回头看了一眼,问道:“可发现什么?”钰舒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有,我去见载湉,你先回宫,等我回来再和你说,我这就去养心殿。”嫣然颔首,和她分道而行。 第八十五章 长天暮、无尽处 钰雅看着钰舒与嫣然一前一后走开,心中冷笑道:妹妹这性子略微冲动了一些,想要和皇权作斗争,谈何容易。为何不愿顺着这路一步一步走下去,非要走自己的路呢! 希芸冷笑一声,道:“娘娘,您看看,这珍嫔可有一点儿把您放在心上,丝毫不给您面子,瞧她这样子是想当皇后吗?” 钰雅陪笑道:“妹妹的性子向来如此,贵人莫怪,妹妹她从小骄纵惯了,有些礼节着实不爱做。入宫两年多,贵人对妹妹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还请贵人不要多与妹妹计较,她毕竟比你我年幼许多,等长大些,便好了。” 希芸啐道:“还年幼!都是当过一次额娘的人,若是上次那孩子生出来,如今也满地跑了,她还要如何当自己是孩子啊!”钰雅略笑了笑,未语。 静芬瞥了希芸一眼,嗔道:“你真是口无遮拦,早晚有一天会载在你自己的这张嘴里。” 希芸噘着嘴,看着静芬。静了一会儿,静芬略笑了笑,道:“好了,雪景也赏完了,本宫先回宫了,你们接着赏吧!” 希芸忙陪笑道:“娘娘,臣妾也不赏了,臣妾陪您回去,反正回宫也无趣,除了贝林也没人和臣妾说话。”转身之际,看向钰雅问:“瑾嫔可要随我们一起去坤宁宫。” 钰雅略笑了笑,对静芬福了福身,道:“不了,臣妾想先回宫了。”静芬微微颔首,和希芸并肩向坤宁门走去。 到了坤宁门,静芬道:“你方才太冲动了,险些将老佛爷的计划说出来,珍嫔何等聪慧,只怕已经听出你的话外之音。此刻,她应该已经到了养心殿,定会将方才你说的话告诉皇上。那老佛爷和你我说的计划,现在看来只能延后,皇上定会防范,能不能成就看你我的造化了。” 希芸努了努嘴,道:“方才臣妾本不想说的,都是珍嫔故意引臣妾说出来的。也怪臣妾愚笨的很,嘴上总是把不住风,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这下老佛爷定会说臣妾,计划要延后,那臣妾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皇上呀!” 静芬讥笑道:“本宫瞧你这心急样,真替你担心,你这样即使得到皇上,恐怕也守不住皇上的恩宠。”说完,叹了一口气,又摇了摇头。希芸呵呵笑着,搀着她进来坤宁殿。 钰舒将刘希芸的话转述给载湉,让他时刻警惕,千万当心不要掉入慈禧的套里。载湉听了之后很是不爽快,当下便想把刘希芸废了。 坐在殿中的翁同酥劝说:“皇上切莫冲动,刘氏虽然可恶,但她的父亲刘坤一是老佛爷身边的人,此时定是不能动她。皇上只能先按兵不动,等着老佛爷与皇后等人先出手。好在,如今知道她们有个计划,只要皇上小心,定能躲过此套。” 载湉听了翁同酥的劝说,细细思量一番,在未清楚太后的计划之前,确实也只能先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反而受制于她,便道:“老师说的在理,是朕冲动了,这个刘氏朕先留着她,若是她老老实实的,朕自会让她在宫中平安度日。若是她敢兴风作浪,即使她父亲靠山再大,朕也要废了她。” 翁同酥笑着道:“若真是如此,不等皇上开口,老臣定第一个站出来,请皇上处置刘氏。”载湉略笑了笑,看向立在一侧的钰舒,道:“舒尔在后宫一定要小心,这些人我看她们都是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钰舒俏皮一笑,道:“你就放心吧,我不怕。你忙吧,我先回去了。”载湉点点头,看着她走出殿去。钰舒临走前,对翁同酥微微笑了笑。翁同酥礼貌的微笑还之,等她出了殿,他起身对载湉道:“珍小主真不愧是皇上的良人,皇上身边有位这样的小主,老臣心感欣慰。皇上,老臣先退下了。”载湉笑着点了点头。 翁同酥出了养心殿,见钰舒刚到养心门,便大步追了上去,叫住她,道:“老臣见珍小主与皇上之间是真情真意,便替皇上感到欣慰。老臣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心里苦闷却从来不与人说,他从小勤奋刻苦,心中装着天下,想要用一己之力挽救大清。可是他毕竟太年轻,根基又不稳,再有老佛爷挡在前面。即使他心中充满抱负,也无法施展。作为一国之君,这是何等憋屈,老臣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 钰舒看着他额头满是皱纹,头发花白,双眼却是炯炯有神,语气更是铿锵有力,似是正在诉说自己的孩子,想来载湉在他心中定是他的骄傲。便往前走了一小步,似是对待自己的爷爷那般的亲切,笑道:“翁大人的话,我都知道,也都理解,皇上他很优秀,他一心想着如何振兴家国。不瞒大人,有一次他在梦中说话,正巧被我听到。他梦中说研究了一套新的朝廷政论,要和大人您一起将这政论发扬光大。” 翁同酥听了以后笑着说:“他连梦中想的都是这个国家,这样的人怎么就没有遇见一个好的机遇呢!”说完苦笑了一会,又看向钰舒,道:“皇上身边只有小主一个知心人,还请小主事事多为皇上考虑,在前朝自有老臣护着他,在后宫老臣帮不了他,只能拜托小主了。”说完,抱拳作揖。 钰舒连忙扶起他,道:“大人说的是哪里话,皇上他是我的夫君,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宁愿牺牲自己,也会保全他。” 翁同酥再次俯首抱拳,道:“有小主这句话,老臣便放心了,请小主放心,老臣在保皇上的同时,定也是尽最大的能力护着小主。” 钰舒福了福身,道:“皇上有您这样的一位老师,真是他之幸,亦是我之幸。”翁同酥立身,略笑了笑,道:“皇上有小主这样的良人也是皇上之幸,同样也是老臣之幸。”钰舒呵呵笑了笑,见时辰不早,便告别了翁同酥,回了后宫。 在回宫的路上,芊禾见四下无人,便问:“小姐,你是如何听出刘贵人话里有话的,从御花园里到方才你与翁大人的对话,我一直都不明白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高万枝看着芊禾,笑道:“傻芊禾,这你都看不出来,还跟我吹牛说你跟了小主七年了,我看这七年,你是一点儿也没有从小主那儿学到点东西。”芊禾不解的看着他,问:“难道高公公你知道?” 钰舒看向高万枝,道:“万枝你说说看。” 高万枝笑道:“虽然奴才没有听出刘贵人的弦外之音,养心殿内也未听见小主与皇上的谈话。但是方才翁大人与小主的对话,奴才却是听的真真的。”钰舒微微一笑,听他接着说:“翁大人说在后宫帮不了皇上,请求小主在后宫照看皇上。此话是说有人想要对皇上出手了,那么敢对当今圣上出手的人,这世上恐怕只有老佛爷一人。” 说着瞟了一眼钰舒,又道:“在后宫对皇上动手,左不过就是嫔妃殷勤献媚,想要用美人计给皇上下套。可是奴才不懂,这后宫中的嫔妃本就是皇上的女人,即使皇上临幸哪位嫔妃,也是理所应当,她们为何要如此周折!难道就因为皇上不愿意吗?” 芊禾道:“可不就是皇上不愿意,她们才这样做。以此来分小姐的恩宠,手段真卑鄙,幸好小姐提前告诉了皇上。” 高万枝嗔道:“小主的恩宠,岂是她们想分便能分的,奴才倒是觉得她们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钰舒看了他一眼,笑道:“万枝分析的有道理,她们的确没有这么简单。刘希芸那个草包自以为有太后撑腰,定能得到皇上,殊不知她可能已经步入太后与皇后的棋局了。等着看吧,她的好日子会在她的一念之间结束。” 芊禾笑着说:“突然好期待那天早点到来。”高万枝笑了笑,见白萍从前面迎了上来,便问:“什么事着急找小主?”白萍问安起身道:“没多大事,岑小主一直等在殿内,让奴婢过来瞧瞧小主可回来了。” 钰舒诧异的问:“不是让她先回自己宫里吗?怎么还未回去。”白萍一面随她三人往回走,一面笑着道:“岑小主不愿回宫,好像还挺着急的,在殿内不停的来回走。” 芊禾笑道:“岑小主定是要听这个好消息。”几人笑了笑,白萍有些不懂,但也不敢问,只能附和着笑了笑。 几人刚跨进景仁门,嫣然便迎了上来,牵着钰舒的手焦急的问:“如何了?”钰舒嗔道:“瞧你这性子,倒是和刘希芸似的。”嫣然反驳道:“怎拿我与她相提并论。” 钰舒笑了笑,牵着她走进殿内,低声道:“放心吧,我将她的话一一说与载湉听了。载湉本想办她,翁大人觉得不妥,此事暂时先放在一边。” 嫣然松开她的手,坐到软塌上,不解的问:“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钰舒笑道:“左不过是个卑鄙手段,想要给载湉下套,这背后之人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嫣然叹道:“方才我一个人等在这里,一直在想刘希芸的话,虽然也想到这一层,可是怎么也想不通。刘希芸相比于皇上,难道不是皇上更亲近一些吗?太后她为何要与皇上作对,等她年迈,难道不需要皇上养老吗?” 钰舒冷笑一声,道:“皇上的生母叫叶赫那拉婉贞,不是她慈禧。” 嫣然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日子过得真不舒心,感觉每日都在刀山火海上飘荡,一不小心不是落在刀上便是沉入火海。”钰舒略笑了笑,执起她的手,拍了几下,劝她想开点,这便是一入宫门深似海。 第八十六章 生辰、珍珠衫 钰舒醒来的时,载湉已去上朝。她问洛风为何不叫自己,洛风笑着说这是皇上临走前特意交代的,今日是小主的生辰,让小主好生休息。她这才想起又是一年过去了,起身坐在床上,回想两年前与他拜堂的画面,仿佛就在昨日,嘴角不禁扬起一抹笑容。 芊禾弓腰撑在床沿边,挑眉看着她笑,道:“看小姐的样子,就知道定是在回忆两年前的今日,我说的可对?”见钰舒微笑不语,大声的笑道:“我猜中了,小姐与皇上拜堂,那画面,哎,可惜我没看到。” 洛风坐到床沿边,拍了一下芊禾,笑道:“那画面虽未亲眼见到,但只要你闭上双眼,想象一下。才子与佳人身着大红喜服,才子对佳人温柔的笑,佳人对才子含着羞。”她还在闭着眼向芊禾传达自己的脑中画面,钰舒笑着拍醒了她。 她惊的一下睁开眼睛,看向钰舒,笑着问:“小主,你说奴婢说的对不对?奴婢想这真正的画面定是比自己脑中的更美。” 芊禾坐到床踏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抬头看着钰舒道:“皇上对小姐真好,若是家中人知道皇上与小姐如此恩爱,定会欣慰。尤其是沈姨娘,她若知道小姐与皇上的事,估计气的鼻孔冒黑烟。我记得未入宫的时候,有一次经过她的房间,听见她对瑾小主说,入宫定要得到皇上的恩宠,将那房的舒尔给比下去。”她学着沈氏的口吻,说完哈哈大笑。 钰舒伸出手指头,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嗔道:“这话你不知说了多少遍了,沈姨娘也是希望姐姐能过得好,姐姐好了,那我不也好了吗?” 芊禾努了努嘴,叹道:“可如今瞧瑾小主比在家中对小姐你还要生疏,倒是和皇后亲近些。”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人各有志,即使是亲姐妹也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只要姐姐她喜欢,便由着她。毕竟总是我亏欠她,她不喜欢来我这里,那我就去找她,亲姐妹总不能真的疏远了,让人白白笑话。” 洛风笑了笑,伸出手拉她,道:“小主该起了,不然等会岑贵人过来,见小主还躺在床上,可要笑话你了。” 钰舒笑道:“还要去坤宁宫向皇后请安呢!”芊禾起身走向衣架,一面走一面笑道:“坤宁宫不用去,皇上上朝前吩咐过,让你今日就待在景仁宫内,哪儿都不用去。”钰舒看向洛风,洛风点头表示这是真的。 钰舒起身走下床,嫣然便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道:“我就知道你还未起,便过来给你梳头。方才我刚到坤宁宫,和皇后才说了两句话,便被乾清宫的人请来了。她们不知的,还以为是皇上接我去了养心殿,你没看见那刘希芸的脸色,哈哈,这皇上今日真是帮我出了口气。” 洛风看着嫣然,笑道:“那定是昨日小主与皇上说的,小主对皇上说刘小主总是欺负岑小主您,说您经常见到皇上却得不到皇上的恩宠。皇上真好,紧接着便去挫了挫刘小主的锐气,这下刘小主定是要气疯了,只能眼红。想想她的样子,奴婢都觉得快意。” 殿内几人闻言哈哈大笑,钰舒披散着头发,拉着嫣然道:“过来帮我梳头,今日给我梳一个好看的发髻。”嫣然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我见你没去坤宁宫,便知道这定是皇上的主意,想着早点从皇后那儿过来,没想到过来的太早了。” 芊禾连忙上前,笑道:“不早不早,小主来的恰是时候,有您帮小姐梳头,我这笨手笨脚的就可以偷点懒了。”闻言钰舒与嫣然笑了笑。 洛风笑道:“这话不假,芊禾确实笨手笨脚的。”芊禾笑着跑过去打她,她笑着跑向外殿。 半晌,嫣然看着镜中的钰舒,俯身笑着问:“你看怎样,可有不满意的,若是不满意,我再重新给你换个样式。” 钰舒微微一笑,道:“有你这个国际大师帮我梳妆,我哪敢有不满意的。你瞧我这发髻被你梳的姿态高洁淡雅,还有你这最爱的步摇。以往我总是不喜步摇,嫌它在头上晃来晃去碍事,如今和你在一起久了,也慢慢喜欢上了。” 嫣然立身,笑道:“我自小就喜欢戴步摇,步摇插在发间,随着身体来回晃动,像是一个活物,我当它是身体的一部分。” 钰舒起身邹着眉头,笑道:“我认同它戴在头上很好看,但是像你说的当成身体的一部分,这我可达不到这种境界。” 芊禾从殿外进来,小跑着说道:“小姐,方才皇上传来话,说散朝后过来用早膳,让你等他,皇上有一件东西要给你。皇上还说请岑小主留在景仁宫一起用膳,皇上有话要说。” 钰舒笑着说:“好,那你们快去准备,多备一些皇上爱吃的。”洛风笑道:“皇上方才还传来话,说让奴婢们多备一些小主爱吃的。”钰舒笑了笑,洛风笑着退出殿去。 没多大工夫,载湉便过来了。他进殿将朝帽拿下递给洛风,一面走一面道:“舒尔,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嫣然起身福了福身,钰舒则是坐在榻上,回头看着他,问:“我还未吃早饭,大脑没有营养猜不到,你直接告诉我吧!” 载湉走到她身旁,轻轻的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说:“我给你准备了一件特别的生日礼物。”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宁小生。 宁小生会意,将手中捧着的衣衫送到钰舒面前,笑道:“这是皇上特意命宫中绣娘们精心制作的珍珠披肩,小主快打开看看。” 钰舒抬眼看了载湉一眼,接过珍珠披肩,低头看着晶莹圆润的珍珠。珍珠象征着健康、宁静与高贵。她抬头看着立在身侧的他,笑道:“珍贵稀少又异常名贵,你却将它制作成披肩,如此贵重别出心裁的礼物,你是如何想到的。” 载湉笑了笑未语,双手负在身后走到对面坐下。嫣然走到钰舒身旁,笑道:“臣妾记得殿选那日,皇上曾对舒尔说过一句话,皇上说‘珍珠淡雅又不失高华’。”载湉看着她笑了笑。她将手搭在钰舒的肩上,又道:“皇上这是把你比喻成珍珠,是即少又名贵的珍珠。” 钰舒瞥了她一眼,嗔道:“你净帮着他说话,你可是我的闺蜜。”嫣然略笑了笑,道:“快穿起来给我们看看。”钰舒起身换上珍珠披肩,又在载湉面前特意转了一圈。他微笑看着她,雪白无暇的珍珠衬的她更加优雅脱俗。 半晌,钰舒见他不说话,便问:“怎么样?”他笑道:“我的创意当然好。”钰舒笑了笑,又将珍珠披肩换下,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在一边。 用完早膳,乘载湉还未走,嫣然道:“今日皇上算是帮臣妾出了一口气,臣妾还未向皇上谢恩呢!”说着便向他谢恩。载湉略笑了笑,道:“宫中人向来都是如此,若是你需要,朕可以多帮帮你,也免了刘氏的口水。” 嫣然莞尔一笑,道:“好,若哪日她再说此类的话,臣妾定请求皇上作主。” 钰舒略想了一下,走到二人身边,笑道:“我觉得不用再等她开口,先让载湉临幸你一次,这样便直接封住了她的口。”嫣然闻言惊慌失措,瞪着双眼看着她。 载湉忙道:“舒尔,我怎么能......我说过此生只要你,你怎能提这样的主意,这个行不通。”钰舒看着二人,哈哈大笑。 嫣然扯着她的衣襟,问:“你为何发笑?我也同意皇上的话,这个办法是万万行不通的。” 钰舒敛笑,道:“瞧你们两人吓的,我说的是假的,不是让载湉真的临幸你,只是做个样子,让她们以为载湉和你有过,这样她便不会再说你是无宠的人了。”载湉点点头,道:“那也好,我可以为了堵住这风气,牺牲一下。” 嫣然略想了一下,道:“好吧,那就这么办,省的以后见到刘希芸,总要和她斗上一会嘴。如此一来,她定不会再说什么,即使再说,我也有话反驳她。”钰舒笑道:“你不要紧张,只是让你和载湉同室一晚,又不是让你与他同床。”嫣然点点头,会心一笑。 载湉看着二人,道:“若是你们准备好,直接通知我便好。舒尔,我先回养心殿了,晚上再过来陪你。”钰舒对他挥了挥手,送他至殿门口,立在门口目视他走出景仁宫。 钰舒回到殿内拿起珍珠披肩来回看,心中着实喜欢的很。嫣然坐到榻上,盯着她,笑着打趣道:“看了许久了,还未看够吗?再看,小心看没了。” 芊禾捧着茶盘,将茶杯放在茶几上,忍不住摸了一下钰舒手中的珍珠,笑道:“岑小主真会说话,这好好的一件衣裳在这,怎会看没了。”嫣然略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洛风上前来,道:“小主,还是奴婢帮您收起来,若是等下有外人过来,见到定又要说三道四。” 钰舒不情不愿的将珍珠披肩递给她,看着她走向殿内,道:“你帮我叠整齐一点,再拿当年的那块红盖头包起来,切不要碰坏了。”洛风一面走一面应声,小心翼翼的照着她的话将衣裳包起来放入柜子里。 嫣然笑道:“瞧你那紧张样,这若不是皇上送的,你可像此刻一样紧张?” 钰舒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放下茶杯笑道:“这是他的心意,我定要小心翼翼的,别人谁会送我如此精心的礼物。”嫣然略笑了笑,未语。 第八十七章 夜深、恨独往 次日,皇上召岑小主去养心殿侍寝。此消息一出,后宫瞬间炸开了锅。人还未到养心殿,便谣言四起,议论纷纷。 有人说岑小主总算是熬出了头,也不枉日日伴在珍小主左右;有的人凑在一起低声的议论是否珍小主即将要失宠;还有人说珍小主与岑小主的关系亲密,两人无论谁获宠,自然都会帮衬着对方。 养心殿内,载湉坐在榻上。见嫣然有些紧张,便屏退左右,笑着说:“岑贵人不要紧张,今夜你宿在东暖阁。若是你如此紧张,让人看出破绽,那我们的计划可就要打水漂了。”嫣然略点了点头,立在一旁。 载湉笑道:“你坐下吧,和朕说说平日里和舒尔的事情,你们在后宫都做些什么?还有你的那个店铺经营的如何了,朕听舒尔说你将盈利全部给了朕。” 嫣然福了福身,坐到他的对面,拘谨得很,抬眼看着他,略笑了笑,道:“臣妾与舒尔每日大多说说笑笑,她爱作画、拍照,臣妾便陪在她身边。偶尔去臣妾宫中一起制作店铺的产品。店铺的生意如今还不错,臣妾在宫中也花不了几个钱,开这个店只是为了将这手艺发扬出去,并不是为了挣钱。那日听舒尔说皇上需要钱,臣妾便将盈利都交给舒尔,好帮助皇上。” 载湉见她说话低着头,不像在舒尔面前那样,便笑着说:“你为何在朕面前如此拘谨,你是舒尔的好朋友,在她面前如何,在朕面前也便如何。”嫣然略抬眼笑了笑,道:“那臣妾可不敢,您是皇上,谁人见了您不是毕恭毕敬的!舒尔和臣妾在您面前,身份不同,臣妾怎能与她相同!” 载湉无奈的端起茶杯略喝了一口,殿内气氛有些静谧,他见时辰尚早,又不好催着她退下,便道:“朕听舒尔说你那店铺除了岳琴帮你照看,还有礼部侍郎也在帮你管着。” 嫣然闻言略微一惊,连忙抬头看着他,道:“是的,侍郎大人是个有心人,臣妾心中很是感激他,他都是看在舒尔的份上帮的忙。” 载湉见她神色突然慌张起来,她神色有了变化是在自己提到志凌的时候,便笑着问:“你对志凌很赞赏?方才见你听朕提到他,便开始抬起头看着朕。”说完他呵呵笑了笑。 见她又低下头不说话,笑道:“你放心,即使你心中装着别的男人,朕亦不会计较,本就是因为朕才困住了你。若你在宫外,便可按照自己的意愿,亦可选择自己喜欢的男子相伴一生。” 闻言嫣然抬起头,将心中拘谨慢慢放开,顿时想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略笑了笑,道:“不瞒皇上,臣妾确实有喜欢的人,他不在宫中,而在臣妾的心中。臣妾知道此生与他无缘,只想默默的关心着他,这便足矣。他若安好,臣妾便安心,他若痛苦,臣妾便也会感到难过。” 载湉笑着问:“他可是志凌?” 嫣然咬着嘴唇,大胆的点头。本以为皇上会斥责自己,没想到他却哈哈大笑,便好奇问:“皇上为何要笑?是否觉得臣妾荒唐,名为后宫嫔妃,却不安分守己,竟然还想着别的男子。” 载湉敛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道:“朕方才说到志凌时,便已经发觉你在意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放下茶杯,又道:“只可惜志凌已有妻室,而你又在朕的后宫。若是朕想成全你们,恐怕不容易呐!你知道志凌的夫人翎儿,她那性子,若是你与她相与,定会吃亏。” 嫣然闻言连忙起身,跪在地下,道:“皇上的好意臣妾心领了,臣妾不愿出宫。”载湉让她起身,好奇的问她为何。她坐回榻上,道:“从臣妾入宫的那日起,便没有打算再出去。今日与皇上说的话,虽是发自真心,但是臣妾并无非分之想。侍郎大人更不能因臣妾这样的痴心妄想,而遭人唾弃。如今在宫中有舒尔陪着,臣妾觉得甚好。” 载湉微笑颔首,便没再接着说下去。静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便让她去了东暖阁。等她走后,自己也进了寝殿。 紫禁城的夜晚静的让人害怕,无声的夜,漫长孤寂。放眼望去,烛光朦胧,微弱的光芒正巧遮住今夜孤独的人心。翊坤宫的悲伤,永和宫的冷笑,坤宁宫的无奈。皆是黯然销魂,又无可厚非。 次日,嫣然早早的来到坤宁宫,钰舒与钰雅、希芸相继进来。静芬让几人坐一会说说话,等她们坐下,她笑着说:“昨夜岑贵人侍寝,这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可见皇上终于想通了,开始向众位姐妹施恩,刘贵人与瑾嫔稍微再等等,说不定下一个便是你们了。” 希芸含羞的笑道:“若是皇上真如娘娘所说,臣妾倒是希望皇上先来坤宁宫,之后再轮到臣妾们。” 静芬笑道:“这事还是看皇上自个的心意,哪是你想怎样便能怎样的。”希芸微微笑了笑,未语。 殿内静了片刻,自是心中都不悦。钰舒心中不禁发笑,这一招真是出的漂亮,连最爱说话的刘希芸今日也安静下来,想来定是在心痛吧!便笑着问:“今日怎么了,大家为何不说话,难道是因为嫣然昨夜侍寝么?” 静芬略笑了笑,道:“昨夜皇上突然召岑贵人去侍寝,大家难免感觉有些突兀。不过本宫瞧珍嫔你,却是真心为岑贵人高兴,从你方才一进殿,本宫就见你对岑贵人微笑,在后宫之中能有个这样真心实意的姐妹,着实让人羡慕啊!” 希芸笑道:“嫔妾真是佩服珍嫔,没想到你如此大度,见心爱的皇上与自己的好姐妹同床共枕,竟一点儿也不吃味,还能笑出来。” 听着二人一来一去的挑拨,钰舒看向希芸,笑道:“皇上本就是后宫众人的,本宫希望众姐妹都能得到皇上的雨露,自然不会有刘贵人说的什么吃味。” 希芸略笑了笑,未语。殿中又静了片刻,静芬觉得无趣便让她们散了。钰舒与嫣然、钰雅走在御花园中,钰雅叹道:“岑贵人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知本宫还要守到何时。” 闻言钰舒心中一惊,只顾着出招对付皇后与刘希芸,竟把姐姐给忘了,便拉着她道:“姐姐,有时很多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皇上突然临幸嫣然也许另有深意,可能是一时兴起,或许哪天皇上也突然召姐姐过去呢!”此话一出便觉得有些后悔,因为这话自己都不相信,又怎能让姐姐信服呢! 钰雅道:“妹妹说这话,大概自己都不会信吧。”钰舒略笑了笑,感觉自己与姐姐越来越远,早已话不投机。 嫣然见二人突然不说话,担心钰雅因自己而责怪钰舒,便笑道:“不瞒瑾嫔,其实昨夜嫔妾只是去了养心殿,并未真正侍寝。” 钰舒没有料到嫣然把这事说出来了,她没打算把此事告诉姐姐,只当是自己与载湉和她三人的秘密。既然说出来,也只好顺水推舟了。 钰雅惊讶的看着嫣然,问道:“那为何皇上召你至养心殿,是有何打算和安排吗?” 嫣然笑了笑,道:“皇上临时有国事,就让嫔妾宿在东暖阁里,嫔妾只是在养心殿宿了一夜,并无其他。”钰雅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问:“此话当真?”钰舒笑道:“姐姐,嫣然为何要拿这事骗你呢!” 钰雅再三追问后,皆得到同样的答案,这才笑容绽开,原以为这一切都是妹妹特意帮助嫣然的。这样一来,即使是妹妹特意帮的,也算未成,顿时觉得心中平衡了一点。 嫣然被临幸的事不仅在紫禁城传开,这消息一大早也飞到了颐和园内。李莲英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慈禧,慈禧听了以后哈哈大笑,心中稍微有些放松,只要皇上的心思不总在一个人身上,就还有点希望。 李莲英笑道:“老佛爷您说这皇上是否转了性呢,近三年来皇上只宠珍嫔一人。如今开始临幸其他嫔妃,莫不是对这珍嫔厌烦了,想要寻点新鲜。皇上毕竟太年轻,再年长些,慢慢懂了,那老佛爷等着皇后诞下龙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慈禧冷笑几声,瞥了他一眼,道:“哀家听说这岑贵人与珍嫔关系甚是亲密,几乎是日日相伴,皇上突然降下甘霖,此事必有蹊跷。说不定是珍嫔与岑贵人联手,一左一右将皇上看的死死的,皇上哪还有心去看皇后啊!皇上曾带珍嫔来哀家这里,虽未和哀家挑明,但也算是宣战了,他们那点小伎俩还能逃过哀家的双眼。” 李莲英问:“那老佛爷的意思,这是皇上与珍嫔设的局?”顿了一下,又道:“那老奴就不明白了,皇上这样做是要干什么呢?好像这样对老佛爷您并没有什么阻碍!” 慈禧摇头道:“哀家现在还不太确定,你让瑾嫔过来见哀家,便都知道了。”李莲英颔首,走出殿去。钰雅午睡后便去了颐和园,将嫣然对自己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慈禧。 慈禧不解的问:“皇上这样做的到底是为何?”钰舒道:“大约是因为刘贵人经常讽刺岑贵人,说岑贵人经常见到皇上却得不到皇上,珍嫔便要求皇上如此做,这样一来,宫中便没人再说岑贵人无宠了。” 慈禧冷声道:“又是珍嫔,皇上是把她的话当成圣旨么!”钰雅见她生气,微微低着头不敢说话。 第八十八章 郎不至、风乍起 春日里的午后,阳光温暖照人,他他拉府中的女眷们聚在后院,理着丝线,晒着太阳,话着家常。奕氏话少又不喜说他人是非,故觉罗氏便喜欢与她多近亲一些,两人挨着坐在一起。 觉罗氏一面慢悠悠的忙活着,一面叹了口气,笑着说:“妹妹可还记得也是像今日的阳光,我们坐在院里,舒尔那时候还小,将我们这理好的丝线打乱,后来还被我罚了,她却笑着说她能快速理好。我竟然真信了她,将线交给她,没想到她不仅没有给我理顺,还给我打翻了这些东西。”说完她呵呵笑。 奕氏低着头,笑着问:“夫人这是看孩子们都不在身边,觉得孤单?”觉罗氏摇了摇头,略笑了笑。 坐在她俩对面的沈氏跟着笑了笑,抬头看着觉罗氏,道:“夫人说这事好像还是昨日一样,这仔细一琢磨已经过去十几年了。”叹了一口气,又道:“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坐在奕氏与沈氏之间的翎儿,看着沈氏笑道:“沈姨娘哪里老了,我看您还年轻着呢!”觉罗氏笑道:“翎儿这张嘴就是甜,你沈姨娘听了这话心里定是高兴。”说完,她抬起头看着翎儿,好奇的问:“今日衙门休沐,翎儿你怎么在这儿。你哥哥嫂嫂都带着孩子们出府玩去了,对了,志凌好像也去了,他没叫你吗?” 翎儿略笑了笑,未语。奕氏抬头看了一眼翎儿,又笑着对觉罗氏说:“志凌没有跟大哥他们一起去,他出府时正好遇见我,他只说出府一趟,到没说具体去哪儿。” 沈氏略笑了笑,低着头瞟了一眼翎儿,道:“还能去哪儿,志凌除了衙门便是去店铺。”几人闻言皆抬头好奇的看着她,问:“店铺?”奕氏连忙问道:“姐姐,你说的是何店铺?我可从来没有听志凌提起过。” 沈氏睁着无辜的双眼看着几人,略笑了笑,道:“怎么你们竟然不知,西街有家店铺,好像是卖女子化妆用品的,志凌便经常过去。我也一直想问妹妹你,这是志凌的店铺还是这店铺的掌柜认识志凌。我还去过一次,不过没有撞见志凌,询问了一下店小二,他们说掌柜的好像是一个岳姓女子。” 翎儿闻言心中一惊,岳姓女子难道就是他心中的人。连忙问:“姨娘可知这女子长什么样,年岁几何,是否经常在店铺内。” 沈氏见她满脸焦急,哈哈大笑,道:“瞧翎儿急的,怎么,还怕你家大人在外养了人?我瞧志凌不像是这样的人,若是你担心,大可自己过去看看。” 奕氏嗔道:“姐姐你着实吓到翎儿了,瞧翎儿的脸色,快别说了。”说着放下手中的线,抚着翎儿的手,道:“别听你沈姨娘胡说,志凌不是这样的人,等他回来,额娘帮你好好问问。” 翎儿看着她笑了笑,想来一会,道:“额娘,这太阳晒着有些困了,我想先回房睡一会。”觉罗氏笑道:“去吧,翎儿不说,我也觉得有些困了,这阳光真是晒的舒服。”翎儿起身疾步回了房。 奕氏看着她疾步离开,心中有些不安,叹了一口气,祈祷志凌此刻最好不要在那个什么店铺。若是一切真如沈姐姐所说,只怕这个翎儿不会罢休。原本两人就不和睦,要是再来个岳姓女子,这志凌往后只怕再也不会回府居住了。 翎儿借口回房,带着杏花从房间走个过场,便匆忙的驾着马车赶往沈氏口中的店铺。一路上她思绪万千,脑中想象那个女子的模样,不禁恨得牙痒痒。杏花看她咬牙切齿的,坐在身边也不敢发话。 半晌,马车停在店铺门口,她急忙跳下马车,抬头看着门匾‘天然护肤’瞪了一会。杏花小声的叫她,她气鼓鼓的走进店去。快速的巡视一圈,并没有见到志凌,心中疑问,难道他今日不是在这。 店小二见有客人进门,连忙上前招呼,询问需要什么。翎儿随意的看了看,拿起一个粉色小盒,问:“你们掌柜在吗?”店小二略笑了笑,见她随意的看了看,又问掌柜,应该不是来买东西的,便问道:“夫人不是进店买化妆品,而是找我们掌柜的?” 杏花不耐烦的看着店小二,嗔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你直接告诉我们夫人,掌柜的到底在不在?还有你们掌柜的是不是姓岳,我们认识她,你只管叫她出来,她见到我们便明白了。” 店小二见她说话有些嚣张,便知来人不凡,恭敬的笑道:“不巧,掌柜今日不在店内,不过,夫人若是想要见我们掌柜的,大可去掌柜的另一家店铺。就在前面不远处,夫人大可步行过去。” 他领着二人往门口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的梦庄酒楼,笑道:“夫人请看,掌柜的此刻就在那儿!”翎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恍然大悟,惊讶的大声叫道:“岳琴!”顿了一下又道:“你们的掌柜的是岳琴?” 店小二笑道:“正是,看来夫人真是与我们掌柜的相识,夫人您看是继续在小店看看呢,还是您过去找我们掌柜的呢!或者小的可以去帮您请掌柜的过来。”他笑着用询问的眼神看着翎儿。 翎儿略笑了笑,走回店内,一面走一面道:“不了,我还是在这里先看看,等会再去看她。”对于岳琴是这家店的掌柜的,这是自己完全没有料到的,既然是岳琴,就放心了。 杏花拿起白色小盒,打开闻了闻,走到翎儿身旁,举着盒子问:“格格,你看这个,这气味像不像岑小主送你的?”翎儿低头闻了一下,略想了一会,点头道:“好像是很像,我们买一盒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杏花正在付账,岳琴走了进来,见到翎儿,大声的笑着说:“这不是翎儿嘛!不对,如今我应该叫你侍郎夫人。”说着对她福了福身,又道:“你怎么今日会来我店里?” 翎儿忙走到她面前,搀着她,笑着说:“听说我家大人经常来你店里,我好奇想来看看这店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过来,没来之前只知道这店铺的掌柜的是位岳姓女子,方才听了店小二说掌柜的就是岳姐姐,我这颗心才算放下。” 岳琴闻言心领神会,挑眉看着她,笑道:“你这是在怀疑侍郎大人,哎呀,那夫人你可真是冤枉他了。大人确实会经常过来,不过只是过来找路正说话喝酒。他们嫌酒楼人多说话不便,就喜欢来这里,这里到了天黑便没有客人,比起那边要安静多了。” 翎儿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略笑了笑,道:“我哪有怀疑他,只是有些好奇,想过来看看。现在知道是岳姐姐,往后我只会过来买你的商品。说起你店里的商品,我觉得甚是不错,倒是和宫中一位小主送我的那些化妆品很像。” 岳琴笑道:“我这些可都是西洋的秘方,自然和宫中小主们用的差不了多少。你把这些拿回去试试,保证和你说的那位小主的一样,说不定还要比她的好。”翎儿笑了笑,又和她说了一会话,便回去了。 岳琴立在门口目送她,见她走远,转身问:“大人何在?”店小二上前,道:“大人在楼上。”顿了一下,又问道:“方才那位既是大人的夫人,掌柜的为何不告诉她大人在此呢!” 岳琴走到柜台边,道:“你即知道大人在此,却不见他下来,便要明白,大人定是不愿下来见她。若是她以后再来,你还是这样说。”店小二点头道:“掌柜的请放心,小的绝不会给您惹麻烦。”岳琴笑了笑,向楼上走去。 刚到楼上,便笑着打趣道:“翎儿都追到这里了,大人还不回家吗?”志凌放下手中的公文,笑道:“她不是被岳老板劝回去了吗?”说着起身抱拳又道:“多谢岳老板,若是她再来,还请岳老板帮在下拦住她。” 岳琴笑着坐到椅上,道:“放心吧,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来。不过我有些好奇,你们成婚两年多了,你至今都无法接受她吗?” 志凌坐到椅上,叹了一口气,道:“她比我们想象的城府要深,她做事不计后果,也不管别人的感觉,肆意而为。” 岳琴道:“翎儿贵为格格,自小便是金枝玉叶,定是娇生惯养,或许再年长些便好了。”说着起身走到志凌身旁,又道:“可是你总是不回府,你不怕她闹吗,以她的性子,我觉得是个什么都敢做的主。” 志凌笑了笑,道:“不瞒岳老板,我就是怕她这性子会做出什么来,故不愿回去。” 岳琴噗嗤一笑,道:“此话我已经明白你心里的苦了,哎,其实要说起来也怪我,若不是我当年带着她去大人府上,大人和她说不定也不会有这段缘。” 志凌笑道:“如今说这些已无意义,岳老板不必自责,在你带她来我家之前,我便见过她。只是完全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人,既然遇到了,我便只能认了,还能怎么办。现在,我只能借你这一方安静的地方躲清闲。” 岳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借我的地方,大人忘了,这里的老板可是你的妹妹。”志凌略笑了笑,道:“我替妹妹她谢谢你,若不是你,她又怎能将这店铺开的如此顺利。”说完,岳琴笑了笑,听见楼下店小二叫自己,便去了楼下。 志凌见她走开,起身走到阳台上,俯视大街,心思千头万绪。 第八十九章 苦与乐、恨无穷 钰雅从坤宁宫请安出来,便回了自己的永和宫。碧珠和罗画陪她坐在软榻上,主仆三人拿着绣品正在说话,梁顾进殿打了个千儿,道:“小主,奴才方才见皇后的凤驾朝永和宫来了,您快出去接驾!” 钰雅闻言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绣品,起身出了殿,还未到宫门便见静芬走了进来,连忙上前跪下问安。起身便问:“娘娘怎会突然驾临,若是想找臣妾说话,为何方才不留下臣妾呢?” 静芬略笑了笑,一面巡视院内一面随她向殿内走,边走边笑道:“本宫没事过来看看,你这宫中确实有些冷清,宫人们呢?”钰雅笑着回答:“他们没事的时候一般都在后房歇着的,臣妾这里也没有什么事,若是有事他们自然也会尽心尽力。” 说话间进了殿,静芬见她的绣品栩栩如生,拿起看了一会,道:“瑾嫔的绣工如此好,本宫竟然一直都不知,难怪你喜欢一人待在殿内,原来是将时间花在这里了。”放下绣品略笑了笑,又在殿内走了一圈。 钰雅跟在她身后,问:“娘娘,可是觉得臣妾这里太不像话了?”静芬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她笑了笑,又道:“平日臣妾都是一个人,想着也没有人过来,便随意了些,倒是让娘娘见笑了,臣妾这便让她们收拾一下。”说着便要叫宫人。 静芬忙拦住她,笑道:“本宫又没说什么,你慌张什么!”钰雅略笑了笑,看了一眼碧珠,碧珠连忙进入寝殿,将床幔放下。 静芬瞟了一眼,略笑了笑,道:“怎么瑾嫔起身,床铺都不收拾吗?这可和你一向贤良淑德不大像啊!” 碧珠连忙上前解释道:“娘娘您误会小主了,方才小主让奴婢们将棉被拿出去晒,奴婢见起风了,又将棉被拿了回来,还未来得及收拾,正巧赶上娘娘您到了,这都是奴婢的错。”说着便跪下磕头,请求静芬降罪。 静芬看着趴在地下的碧珠,道:“好了,本宫又没说要指责你。不过,你不是瑾嫔的贴身宫人么,这晒棉被的事情何时轮到你了。”她笑着问碧珠,若不是碧珠说此话,自己还想不到这床上有东西。 钰雅见静芬盯着碧珠问,忙陪笑道:“碧珠跟臣妾时间最久,她服侍臣妾也是最贴心的,臣妾的衣裳被褥都喜欢让她去做,这样臣妾放心。”说着看向碧珠,笑道:“娘娘又没说什么,你为何要认错。” 碧珠抬头看着静芬,笑道:“奴婢担心娘娘说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小主。”静芬道:“既然你家小主都开口说了你没有错,本宫又怎会责怪你呢,起来吧。”说完又在殿内略坐了一会,便回了坤宁宫。 她前脚刚走,钰雅便打发了殿内宫人,又将殿门紧紧的闭着,只留碧珠一个在侧。她疾步进了寝殿,挂起罗幔,拿起床上的大红嫁衣,抱在怀里,坐到床沿边,道:“方才差点就被皇后见到,还好你机灵,若是被她看到,本宫这罪名可大呢!” 碧珠坐到床踏上,抬头看着她道:“宫中除了皇后又不止小主你一人有大红嫁衣,小主你只是将这嫁衣放在寝宫内,可是咱们的那位珍小主她可是敢穿着的。” 钰雅抚摸着嫁衣,苦笑道:“妹妹穿嫁衣,那是皇上特许的,本宫能和她相比么。”碧珠见她神色忧伤,便笑着问:“小主自从做了这嫁衣还未穿过,要不现在穿一下看看。” 钰雅扭扭捏捏的不愿意穿,碧珠连哄带劝的帮她换了。换好嫁衣后两人一起笑了笑,碧珠不停的点头称赞。钰雅看中镜中圆润的自己,原本扬起的嘴角渐渐松弛下来,泄气的将嫁衣脱了。 碧珠不解的问:“怎么了,小主,刚换上就脱下,奴婢觉得好看,还想再看一会呢!”钰雅将嫁衣扔在一边,走向外殿。碧珠连忙将嫁衣叠好收了起来,来到她身边,问道:“小主可是在伤怀皇上?” 见她不答话,附在她耳边,道:“小主若是一直都等不来皇上,不如主动出击。”钰雅回头看着她,问:“要如何主动,皇上他不来,难道要让本宫去乾清宫找他吗?那本宫可做不了,若是被他给拒了,本宫还有何颜面再见后宫中人,只怕吐沫星子都能淹死本宫。” 碧珠嗔道:“小主总是这样想,所以你入宫三年,至今和皇上说的话都不过三五句。若是您一直这样的话,皇上又怎会想起你。奴婢见珍嫔经常去养心殿找皇上,皇上可从来不会怪罪她,而且她每次过去不经宁公公通传,便径自走进去,也不管有没有前朝大臣在。” 钰雅冷笑一声,道:“她一直都如此,自小便没有规矩惯了。本宫有时在想,若是她再这样肆无忌惮的闯来闯去,说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的小命给闯没了。”碧珠哈哈大笑,道:“本就已经没了一条小命了。” 钰雅闻言未语,拿起茶几上的绣品。碧珠低声的道:“小主可是还在为珍嫔的孩子伤心,小主,那孩子是他没有福气来到世上,跟您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您亲手杀得,那是老佛爷下的狠手,您就别再自责了。” 钰雅叹了一口气,拿起针一针一线的绣着虎头,道:“可她毕竟是本宫的亲妹妹,本宫如此待她良心上总是过不去。近两年来做了多少件衣裳烧给那孩子,可每次只要想到舒尔那痛苦的样子,本宫的心就会揪着痛。本宫想起小时候与她相依在一起,那时我们多好,为什么会走到如此地步?”话音未落她大叫了一声,手指被针戳破。 碧珠拿起锦帕帮她擦了擦,嗔道:“小主你小心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伤心难过又有什么用呢!好在珍嫔并不知是你与老佛爷联手害了她的孩子,只要你按照老佛爷的话,她定会保你的。” 钰雅抽回自己的手,道:“本宫担心妹妹已经猜到,只是没有说破而已。她自从失了孩子以后,来永和宫的次数越来越少,你不觉得奇怪么?” 碧珠惊讶的坐到榻上,问:“可是每次奴婢见她和小主说话并无异样?还是和往日差不多。” 钰雅摇了摇头,道:“也许她还顾念着血脉亲情!哎,是本宫对不起她,若是她有一日过来质问本宫,那又该如何?” 碧珠想了一下,道:“奴婢觉得小主可能忧思过度,您总是觉得亏欠珍嫔,所以您才会这样想。奴婢不这样认为,若是珍嫔知道此事,以她的个性她定会告诉皇上,皇上又怎会轻易的放过小主您呢!您忘了,当年皇上亲自去质问过老佛爷,若是他知道您也搅和在此事里面,他又岂肯放过您。” 钰雅叹了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碧珠又道:“一切都是小主您多虑了,小主您应该放宽心,不要胡思乱想。本来没有的事情,您却担惊受怕的,说不定到时候还真被您念叨来了。” 梁顾叩门进来,手中拿着一份信交给钰雅,道:“这是府中的沈姨娘托人送进来的。”钰雅连忙打开信,看了一遍,略笑了笑。碧珠看着信,问:“姨娘说了什么,小主如此高兴。” 钰雅冷笑一声,道:“家中有好戏热闹的很,额娘说翎格格把三哥闹的不敢回家,每日不是宿在衙门里便是宿在外面。额娘的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点,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那房占了,生个女儿如此得圣宠,儿子虽说娶了个王爷的女儿,却是个没安稳日子过的。” 梁顾立在一侧,见钰雅笑了一会,便笑道:“奴才觉得小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只要小主您靠稳老佛爷这棵大树,自然有心想事成的那日。如今珍嫔已公然和老佛爷挑明,她自以为有皇上庇佑,殊不知这皇上还受制于老佛爷呢。皇上如今羽翼未丰,又有老佛爷明里暗里打压,即使皇上放下话,不许人动她。但是以老佛爷的手段,指不定哪天就动手了。” 钰雅略思了一会,觉得他说的有理,背靠老佛爷也许还有能靠近皇上的那天。若是指望着靠妹妹,只怕是奢望。血脉亲情终是抵不过这漫漫长夜,再说自己与妹妹早就不似幼年那样亲厚。 梁顾见她不说话,靠近她又道:“小主何不出去走走,奴才听闻皇上此时正在御花园中,不过有珍嫔和岑贵人陪在身旁。” 碧珠嗔道:“那你还让小主去,这不是让小主见了两个受宠的嫔妃,更加伤心难过吗?” 梁顾看着碧珠,笑道:“碧珠你这就不懂了吧,三年来,皇上只专宠珍嫔一个,可是为何最近却召了岑贵人前去侍寝呢?” 碧珠反驳道:“可岑贵人只是在养心殿住了一夜,而且还是为了堵住刘贵人与皇后的嘴。” 梁顾笑道:“此言差矣!”钰雅与碧珠不解的看着他,只听他道:“虽然岑贵人只是在养心殿宿了一夜,和皇上并未发生什么。但是谁又敢保证诸如此类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咱们的皇上正值青年,谁能保证他每次都坐怀不乱。若是岑贵人主动一些,只怕早已爬上皇上的龙床了。”顿了一下,看着钰雅又道:“小主何不学学岑贵人,多与珍嫔亲近,您可别忘了,她可是您的亲妹妹,日子久了,自然多帮衬着您。” 听了他的这番话,钰雅茅塞顿开,理了一下自己鬓边的头发,又去寝殿内取了两支簪花带上,携着碧珠和梁顾出了永和宫,往御花园方向走去。 第九十章 春光好、乐呵呵 御花园中笑声连连,载湉与钰舒坐在石桌旁,两人将头挨在一起,等着高万枝拍照。嫣然微笑看着二人相依的模样,见高万枝拍好,笑道:“舒尔今日拍的够多了,瞧皇上身子都快僵了。” 载湉转身回头看向嫣然,笑道:“还是岑贵人懂朕,朕方才对舒尔说胶卷就快用完了,她却说她备着好几个呢!实在没办法,朕只能坐在这里陪她,她说要多拍些,到时候洗出来挑些好的送给志凌,还要给她额娘一些。”嫣然和宁小生、芊禾等人呵呵笑了笑。 钰舒跟着他们一起笑了笑,起身将嫣然拉至一簇月季前,对着高万枝道:“万枝,给我和嫣然再拍几张,记着一定要在我们笑容最好的时候拍下来。”嫣然无奈的笑了笑,道:“方才已经拍了很多张了,你还要拍!” 钰舒附在她耳边,笑道:“多拍几张,好送给哥哥呀!”嫣然含羞的低下头,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摆出最优雅的姿势,含着幸福的双眸,看向高万枝手中的照相机。 钰雅从永和宫直奔御花园,听见御花园中的笑声,又听见载湉的声音,心中不免有些紧张,紧攥碧珠的手。 碧珠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前面若隐若现的载湉,笑道:“小主莫要紧张,皇上又不是老虎,再说您又不是第一次见皇上,放轻松些。” 钰雅深深缓了一口气,松开碧珠的手,将微笑挂上嘴角,一步一步走向载湉。她见他坐在石桌旁,喜不自来,悄悄走过去向他请安。载湉回头看了她一眼,略微点头,又看向钰舒她们。 钰雅心中一凉,他连看自己一眼都显得这么懒散敷衍。不禁攥紧锦帕,走向钰舒她们,边走边道:“妹妹,远远地便听见你与岑贵人的笑声,我忍不住过来瞧瞧,没想到皇上也在这里。” 钰舒与嫣然回头对她笑了笑,道:“姐姐快过来,我方才与嫣然在笑今日拍的照片,正巧你来了,我们三个一起拍一张。”嫣然拉着她到两人的中间,高万枝连忙给她们拍了下来。 钰舒松开钰雅的手臂,走到载湉身旁坐下。载湉看着她,问:“拍了这么久,你终于累了,若是累了便回宫吧。”说着拿起她放在石桌上的锦帕,替她擦着额间金光闪闪的小汗珠,嗔道:“你都出汗了,要不我们回去吧!”钰舒莞尔一笑,将他手中的帕子接过来,随意的擦了一下又放回桌上。 钰雅听着载湉如此疼爱的话语,又见他对钰舒温柔的举动,心中犹如刀割。不想再看,却又忍不住想要去看,只得时不时的对钰舒二人瞟一眼,还要时刻应付嫣然的话。 嫣然见她心不在焉,便问:“瑾嫔今日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可是身体不舒服?” 闻言钰舒从石凳上起身走到钰雅身旁,拉着她问:“姐姐若是不舒服,便让常太医过来瞧瞧。万枝,你去请常太医!”高万枝应声,将手中的相机递给洛风。 钰雅听说要请常太医,心跳加速,连忙制止他,笑道:“高万枝莫要去,本宫没事。”又看向钰舒,道:“妹妹我没事,可能今日有些热,在太阳地站久了,难免有些不舒服。” 芊禾看了几人,笑道:“今日太阳着实舒服,瑾小主若是身子康建,为何会觉得这太阳不舒服呢!” 载湉听着几人的对话,心中似是有些明白,不禁盯着钰雅看了一会。 钰雅略笑了笑,眼神投向载湉,见他正凝视着自己,不禁心中欣喜若狂又七上八七。只是他的目光太过于深邃,自己完全看不出目光里的深意。见他还一直看着自己,便冲他微微一笑,含羞的低下了头。 载湉被她的微笑惊着,回过神,心中冷笑一声。 钰雅的心思和眼神自然没有逃过钰舒的双眼,她回头看着载湉略笑了笑。又靠近钰雅耳边,小声的笑着问:“姐姐可是因为皇上在这里,所以才这么紧张的?” 钰雅连忙退后一小步,瞟了一眼载湉,嗔道:“妹妹你胡说什么,若再胡说,姐姐便先回去了。”钰舒哈哈大笑,拉着她不让她走。 嫣然手中拿着方才摘的一朵大红月季,快速插在钰雅的旗髻上,笑道:“舒尔你看,这朵月季和瑾嫔今日簪的珠花可相配?” 钰舒抿着嘴,略看了一会,笑道:“姐姐今日出来是特意打扮过的,再配上嫣然簪的这朵月季,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钰雅害羞的将旗髻上的月季拿下,又扔给了嫣然,道:“妹妹和岑贵人竟会打趣我,我还是先去吧!” 嫣然连忙拉她,赔笑道:“都是玩笑话,瑾嫔莫要当真。”钰雅略笑了笑,借故便留下来了。 希芸听说载湉此刻正在御花园中游玩,便去坤宁坤邀了静芬,两人正往这边赶,找了一圈还未找到。静芬好奇的问:“你确定皇上还在御花园中,莫不是已经回了养心殿了。若是回了,我们还去有何意思?” 希芸挽着她的手臂,笑道:“娘娘,自然都已经出来了,即使见不到皇上,就当出来散散心也好。臣妾敢打包票,皇上此刻还在这御花园中,只不过我们还没有发现而已。”顿了一下又道:“娘娘莫急,方才已经打发扶松过去寻了,说不定他那有好消息。” 希芸话音方落,扶松便满面春风的小跑过来,指着前方说皇上还在呢!静芬与希芸笑着快步走了过去,果真皇上还坐在那儿。 载湉见她二人走来,心中瞬间阴霾上来。可是见钰舒兴致犹在,又不想扫了她的兴,便坐在那儿未动。 静芬请安后,看着载湉,笑道:“臣妾不知皇上在此,突然来此不知是否扰了皇上与珍嫔的兴致。” 载湉看向她,冷声道:“皇后扰了何止是朕与珍嫔两人的兴致,皇后难道没有看见这里除了朕和珍嫔,还有岑贵人与瑾嫔吗?” 静芬略笑了笑,打趣道:“那臣妾的罪过还挺大的。”载湉看向别处,未语。气氛静谧了一会,希芸见大家都不说话,便笑道:“娘娘,您多虑了,若是皇上觉得您打扰了他,皇上便已移驾。皇上此刻还坐在这里,那便是皇上并未怪罪。”说完又看向载湉,问:“皇上您真的没有生气吗?” 见载湉未语,钰舒看向希芸,笑道:“刘贵人为何把皇上说的这么易怒呢,贵人你不了解皇上,他其实是温柔至极的,等将来日子久了贵人便明白了。” 希芸笑呵呵的,毕恭毕敬的回答道:“多谢珍嫔告诉嫔妾,若是他日嫔妾了解后,定会答谢今日珍嫔的好言。今日嫔妾突然来到这里,不知是否扰了珍嫔的雅兴?” 钰舒心中不禁发笑,见她今日的样子真是要笑掉大牙,不仅态度来个大转变,就连这眼神也是极其温顺,若是她日日都如此,那自己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看着她笑着说:“刘贵人多虑了,这御花园是皇上的,皇上都没有发话,本宫还能说什么呢!”希芸略笑了笑,瞟了一眼坐在两丈之外的皇上,见他并未瞪着自己,心中缓了一口气。 希芸看着嫣然手中的相机,走到她身边,问道:“原来你们是在拍照,能帮我也拍几张吗?”嫣然笑道:“行,你让高万枝帮你拍。”说着将照相机递给高万枝,见希芸满脸笑盈盈,对她略笑了笑。 静芬立在载湉身侧,有些尴尬,又无话可说。便想着尽量寻找一些话和他说,想了一会,笑道:“皇上,再过半个月便是端午,皇上是准备去颐和园,还是就在紫禁城摆个合宫宴。” 载湉略想了一会,淡淡的道:“就在紫禁城,等端午过了,天热了,再去颐和园。”静芬略笑了笑,气氛又静谧了起来。 钰舒立在两丈外,见他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又见载湉一直看向别处。便走到他身边,道:“端午快到了,我有一个建议。”载湉抬头看着她笑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快说来我听听,我坐在这甚是无趣的很。”静芬闻言心中不悦,明明自己一直在找他说话,他却说自己无趣的很。 钰舒俯视着他,笑道:“端午那日我们在御花园里展开一场比赛,你觉得怎么样?”听了她的话,众人都围了过来。载湉笑着问:“那你说是龙舟呢,还是蹴鞠呢,或者是马球?” 听说皇上要举办比赛,气氛开始高涨起来。宁小生说龙舟比赛精彩;小泉子说蹴鞠热闹;高万枝又说咱们满人自然是要打马球。大家都在期待着载湉开口,载湉却看向钰舒,钰舒转身将几人的观点全部否决。 大家不解的看着她,她笑了一会,道:“天气还没有热起来,龙舟比赛若是掉入湖里,救的不够及时,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园中人闻言哈哈大笑。 笑完她又道:“蹴鞠呢,的确很热闹,不过只适合男子,那女子就不能参与了。”众人好奇的看着她,听着她继续分析,她笑着说:“马球我不会,我自然不赞成。” 载湉笑着问:“那你赞成什么呢?” 钰舒将手臂搭在他的肩上,笑道:“我赞成拔河比赛,不管男女都能参与,你觉得呢?”她说着晃了一下载湉。她的这个不经意间的动作,让立在一旁的几位嫔妃眼红,敢怒却不敢言。 载湉笑了笑,想了一会,执起她的手,道:“好,那就拔河比赛,由你亲自策划举办。”宫人们闻言热闹的笑了一会,钰舒看向一张张笑脸,不禁跟着他们一起笑。载湉抬头看着她,她低头俏皮一笑。 第九十一章 夜蒙蒙、一生休 从那日皇上在御花园中宣布端午举行拔河比赛的那刻起,宫人们听闻皆是期待的眼神相互交谈。尤其是被钰舒选中参赛的,那更是欢喜雀跃,心花怒放。他们自打入宫以来,宫中何时举办过这样的活动,以往不是唱戏便是舞曲,年年看早就看厌了。 每日午休后钰舒带着他们在御花园中练习,御花园中每日下午笑声不断,大家对这位珍小主也越来越喜欢。嫣然总是坐在一旁陪着,看着钰舒耐心的指挥。 希芸与静芬有时也过来看看,略坐一会说一会话便回去。钰雅不知在忙些什么,自从那日御花园分别后便没再来过御花园,每每经过御花园,听见笑声也不愿过去看一眼。 这日午后,因没有练习。钰舒与嫣然便坐在景仁宫院里刺绣,宫人们都退下了。钰舒一面绣着龙纹一面低声的道:“再过一个月便要去颐和园了,说实话,我现在真不喜欢过去。若是那里没有太后的话,我对那里还有点儿期待。” 嫣然低着头,一针一线的穿来穿去,笑道:“你只要想想那里的风景如画,气温宜人,便将那个不喜欢的人放到一边了。”说着抬起头看着她,笑道:“你都敢上她那仪鸾殿宣战,还敢说你怕她,这话我自是不信的。” 钰舒笑了笑,道:“那日确实有些冲动,不过我不后悔。杀我孩子的人,我又怎能好言相对,即使是皇太后也不行。”说完,她看了一眼院内,见四下无人,凑近嫣然,低声的道:“现在唯一能吸引我去颐和园的,只有她与李莲英的风流韵事。你不知道,当年我不小心闯进去的时候,那李莲英的脸色,简直白的如宣纸。” 嫣然哈哈大笑,半晌,她叹了一口气,愁眉不展的道:“这样难为情的事被你撞见,即使你尽力装作自己不知,她也不会放过你。不过,她已经狠心的将你的孩子杀了,想来只要你不对外说,她暂时也不会对付你。但是万一哪天你将她的丑事抖搂出去,以她的狠辣,她绝不会放过你。” 钰舒低着头,苦笑一下。嫣然放下手中的衣料,拉着她的手,惴惴不安的道:“舒尔,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我就睡不好也吃不好,我们斗不过她,你何必非要和她斗呢,我们就这样安稳度日不好吗?” 钰舒抬头略笑了笑,道:“如今你觉得她还会让我们安稳度日么,即使我们想要安分守己,她又怎会放过载湉。她杀了载湉的孩子,便想到载湉一旦掌控大局,那么便是她的末日,她又怎会轻易的将自己置于险地。” 嫣然诧异的看着钰舒,惊讶的问:“可是皇上毕竟是皇上,她只是皇太后,难道她真的想当女皇不成?” 钰舒冷笑一声,道:“她可不就想当吗?只可惜她没有那个本事,大清最终会葬送在她手里。” 嫣然连忙看了一下四周,嗔道:“这样的话你也敢说,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你的小命只怕要不保。” 钰舒笑道:“早晚的事,怕便能躲过去吗?” 嫣然略笑了笑,这样的话自己已经听她说过很多遍了,早已习惯,便没有追问。良久,看着她手中的衣裳,笑着问:“今年你生辰的时候,皇上可是送了你一件珍珠披肩。怎么到了他生日,你只自己做一件衣裳,就这样将皇上打发了。” 钰舒看着衣裳,停下手中的针线,略笑了笑,道:“这可都是我一针一线做的,相比于他的珍珠斗篷,更加的珍贵!” 嫣然瞥了她一眼,嗔道:“怎么都是你有理。”静了片刻,又坐了一会,见太阳西下,便回了自己的景阳宫。 钰舒一人坐在院中,想起自己被杀的孩子,哀思如潮。她放下手中的衣裳,起身出了景仁宫。院中只剩两把椅子和一张小桌子,还有那明黄色的衣裳孤零零的摊在桌子上。 天幕的边缘盖上一层薄薄的红色迷雾,悬挂在寂寥冷清的紫禁城四周。若隐若现的夕阳笼罩着城墙一角,显得城楼阴沉惨淡。钰舒随着渐渐昏暗的那一束阳光漫步在甬道内,渐渐的,连那边缘的薄雾也随着夕阳消失。光线暗了下来,烛火亮了。 她似是听见鬼魅的喘息声和嘲笑声,不禁敲了几下门。里面的人听见敲门声,好奇的拿着烛火走出来,想象着隔着一扇门外的场景,似是有些犹豫,便立在五丈外高声的问道:“是谁?” 钰舒没有回答,又敲了几下,接而推开门。还是像之前一样只能打开一道缝隙,透过缝隙她煞白的脸色苦笑了一下,道:“星贵人,是我。” 星贵人举着烛火靠近,等她看清那张脸后,接着笑容绽开,问:“舒尔,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又看了一眼她背后,发现只有她一人,便好奇的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身边伺候你的人?”见她不说话,放低了声音,又问:“你这是怎么了?深夜来找我,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钰舒转身蹲在地上,接着瘫坐下去,凄然泪下。星贵人焦急的看着她,将烛火对她照着,见她抱头似是在哭,便猜想她定是因皇上而伤心,问:“可是皇上对你不好,你才如此伤心。哎,我就说过没有哪个皇上会自始至终只爱一个人,你却不听我的,怎样,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哭了一会,钰舒背靠门上,问道:“贵人您当年失去孩子的时候,定是万念俱灰吧?” 闻言星贵人心中一惊,将蜡烛放在地上,坐了下去,靠在门上,看向夜空,思绪回到三十多年前。她叹了一口气,道:“那年我得知有了身孕,高兴坏了,恨不能立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孩子的父亲。我为了保护孩子,只能日夜死守这个秘密,每日小心谨慎,生怕被人发现,我当时所有的希望都在它身上。” 想起自己当年高兴的模样,她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喜悦,微微笑了笑。她敛笑,邹起眉头,又道:“当我得知孩子死在我的腹中,我痛不欲生,涕泗横流,只想一死置之。身边的宫人却告诉我,我不能死,若是死了只怕我的族人会因我获罪。我终日以泪洗面,在此苟且偷生。每每梦中听见我那未出生的孩儿大哭,那哭声透骨酸心,叫我夜夜不得安宁。”即使过去了三十多年,一连串的泪水还是忍不住从她眼角滚落下来。 钰舒听着她的话,抱着自己的双膝,颤抖着身体,无声的哭泣,她强烈的压制自己的哭声。许久,星贵人觉得她不对劲,便转身回头看着她,伸出手攥着她的肩膀,感受到她颤抖的身体,心中有些酸痛,连忙问:“舒尔,你到底怎么了?你今晚怪怪的,为何突然问我失去孩子的事,你又为何要哭?”她焦急的一遍一遍重复问道:“你说话呀,到底怎么了?你是要急死我老太婆吗?” 钰舒回头看着她,她拿出腰间的丝帕替她擦了一下眼泪,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道:“乖,别哭了,和我说说,到底怎么了,可是皇上他欺负你?”钰舒摇了摇头。她收回手,不停的追问:“那是为何呢?” 钰舒回过头靠在门上,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朦胧的月光下略有几颗星星闪着,许久,她滴落下最后一颗泪珠,道:“两年前我曾有过一个孩子,他也是未出生就被人杀了,仇人就在那,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星贵人大吃一惊,连忙问:“你的仇人可也是叶赫那拉氏?”钰舒擦去那一滴泪珠,冷笑一声,道:“除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太后,还能有谁!她杀了我的孩子,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我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 星贵人叹了一口气靠到门上,看着远方道:“她如今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对她的恨不比你少。可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我们这样的人如何能动的了她,只怕你还未冲到她面前,便被她身旁的走狗吃了。” 钰舒苦笑了几下,问:“您知道她与李莲英的事吗?”星贵人转身好奇的问:“那个阉人?”她笑了一下,又道:“我曾经是叶赫拉那在宫中最好的姐妹,又怎会不知她与那个阉人的故事呢!” 钰舒转身回头看着她笑,道:“这样的丑事竟然被我知道了,您说我是该庆幸她有把柄在我手中,还是应该害怕?” 星贵人哈哈大笑,道:“自然是该庆幸,当今太后出了这样的丑事,若是你将此事公之于众,即使扳不倒她,也能将她身边那个阉人除了,那便是断了她的一个臂膀。” 钰舒回过头哈哈大笑,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眼里闪着丝丝亮光。星贵人略笑了一会,道:“你即已知道是她杀了你的孩子,那么皇上必然也知晓。这样一来,你们在她面前定要谨慎小心,切不可暴露自己的想法,没有把握能赢绝不能行动,这么多年她早就盘根错节,想要连根拔起,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舒尔,你们定要小心。” 钰舒转身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道:“您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主动出击。”星贵人颔首,抚上她的手,笑道:“好了,你已把心里话都告诉我了,现在心情也好了,该回去了,不然小皇帝该着急了。” 钰舒微微一笑,道:“再过些日子,我们便要去颐和园了,等再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秋天了。您要是缺什么,就和我说,在我走之前定帮您安排好。” 星贵人起身,笑道:“好,容我好好想想,你又不是明日便走,过几日你定还会过来看我的,我到时候再告诉你。”钰舒笑了笑,起身将门合上,便往回走。星贵人又将门打开,目送着她。 第九十二章 寻良人、逢星河 钰舒从景仁宫出来没多久,芊禾便发现她不见了,在宫中找了一圈没有找到,便叫来洛风,两人分头去找。芊禾去了养心殿,洛风去了景阳宫。芊禾询问小泉子后得知钰舒不曾到过养心殿,便又匆匆的回了。半道上又去了一趟永和宫,她在永和宫门外犹豫了一会,还是敲响了门。但是在一番询问后,她开始有些心慌,不等永和宫守门太监细问,便急急忙忙跑去和洛风汇合。 天已经擦黑,洛风气喘吁吁的等在景仁宫门口,见芊禾小跑过来,连忙大声的问:“你找到了吗?”芊禾一面喘着粗气一面摇了摇头。高万枝也好奇的出了殿,见她二人皆是气喘吁吁的,便知道自个的小主定是丢了。大声的叫道:“小主丢了,你们为何不去禀告皇上?” 芊禾有些无辜的看着他,向前挪了几步,低声的道:“下午小姐和岑小主一直坐在院中说话,我们哪里知道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小姐每次出去的时候都会叫上我们,像今日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高公公,你冲我们发火有何用,还不如快去找小姐。” 高万枝急的直跺脚,紧锁眉头,嚷嚷道:“哎哟,我的芊禾姑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管我发不发火,我这是担心小主,我急啊!你们快想想小主会去哪儿?你们确定小主经常去的地方都找过了吗?” 洛风急忙的道:“养心殿,景阳宫,永和宫,坤宁宫,连翊坤宫我都去过了,都说没有见过小主。” 高万枝急的在地下打转,道:“这该怎么办,我的好小主,您要是自个出去玩了,就快些回来吧,皇上马上就要到了,可千万别人皇上发现您丢了呀,不然这奴才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芊禾指着远处的御驾,惊道:“高公公,你已经把皇上给念叨来了,你们看快,御驾到了。”洛风与高万枝连忙回头看过去,心中大惊,高万枝乘御驾还未到前,不停的求天告地,祈愿在御驾停下之前,自个的好小主能出现。可是天地之神似是听不见他的祷告,他眼睁睁的看着御驾一点点的靠近,而自个小主的影子还不知在何方! 载湉见她三人立在门口,心中甚是好奇,还未下辇,便问:“你们为何都站在这里,你们小主呢!”三人见瞒不住了,皆跪在地上。高万枝似哭非哭的趴在地上,大声的道:“皇上,我们把小主弄丢了!” 闻言宁小生一脸懵,连忙让宫人将御辇停下。载湉一跃而下,大声的问:“什么叫你们把小主弄丢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会丢,你们快给朕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芊禾梨花带雨的抬起头看着他,道:“皇上,下午小姐和岑小主坐在院里说话,小姐还高兴的给皇上您做衣裳。奴婢们便退到后院,可是当奴婢们再回到院中的时候,发现小姐和岑小主都不见了。” 洛风连忙补充道:“奴婢和芊禾已经去过各宫找过,各宫守门的人都说没有见过小主。”小泉子这才想起傍晚时分芊禾来养心殿找过钰舒,便道:“芊禾下午也来过养心殿,当时皇上正在忙,芊禾又未多说,奴才便没向皇上提这件事。” 载湉看了他一眼,又看向跪在地下的三人,问:“你们去问岑贵人,她怎么说?”洛风支支吾吾的说:“奴婢并未见到岑小主,只是听守门太监说并未见到小主。奴婢想那景阳宫的守门太监定也不会撒谎,所以就没有多说,便去了坤宁宫。” 听了他们几人的话,载湉不停的提醒自己冷静,心想舒尔在紫禁城里又不是在颐和园,想来应该不会出事,她或许一个人去了哪儿。他看着景仁宫外的甬道,昏暗的灯光,深邃悠长,就是不见良人的身影。过了半晌,他让高万枝三人起身,自己向北走去。 宁小生跟上来,问:“皇上您去哪儿?您是知道珍小主在哪儿吗?” 载湉疾步向前,边走边说:“朕去雨花阁或许能找到她,你让他们守在这里,若是舒尔回来,便让她回去等着朕。” 宁小生应声,吩咐了一声又连忙追赶他,一面小跑追赶一面问:“皇上,这雨花阁在西北边,您现在可是在往正北边走呢!” 载湉看着前方的路,道:“舒尔若是已经回来,说不定从这里走,若是朕从另一条道走,可能会错过她。” 宁小生笑道:“还是皇上考虑的周到些。”载湉只顾着赶路,目视前方,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钰舒从星贵人处出来,慢悠悠的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仰面看着夜空几颗稀疏的星星,口中淡淡的吟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她看着头顶上那颗最亮的星星,伸出手似是要触摸他,不禁微微的笑,喃喃的道:“星河,那一定是你,你在看着额娘对不对?你有没有怪额娘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都怪额娘,若是你听见额娘的话,你还愿意再一次做我的孩子吗?” 载湉立在远处看着她,见她抬头看着夜空。他懂得,心中一阵酸痛,缓缓的走到她身旁,将她拥入怀里,低声的嗔道:“你去哪儿了,你知道我找不到你,会很着急的。” 钰舒指着夜空中的那颗星星,道:“我在看星河,你看他在看我们。他答应我,等他养好身体,还会再来做我们的孩子。载湉,你看呀!” 他抬起头,笑着说:“我看到了,那就是星河,他在守护我们。”宁小生立在一侧看见他二人,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酸楚无比,忍不住为他们流泪伤心。 载湉笑了笑,低头看着她,道:“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钰舒应声,和他并肩往回走。载湉侧头看了她一眼,一面走一面问道:“你从傍晚出来就一直站在这里看吗?” 钰舒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道:“我去看了星贵人,把星河的事情告诉了她。她是一个和我一样曾经失去孩子的女人,我的苦她明白,她的苦我也懂。”载湉好奇的问:“星贵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钰舒略笑了笑,道:“你当然不认识她,在你还未出生的时候,她便被太后给害了,已经在冷宫住了三十多年了。”宁小生闻言连忙看了一眼四周,生怕被慈禧的眼线听见钰舒的话。 载湉叹了一口气,道:“不知有多少人惨死在她手上。”钰舒突然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喃喃的道:“要是有一天我也惨死在她手上,你记得一定要为我报仇,我要你强大起来,把江山从她手中夺过来。” 载湉嗔道:“不许说这样的话,在我未死之前,我不允许你先死。”宁小生听见二人的对话,便凑上来,笑着说:“皇上是万岁,小主是千岁,又怎会轻易的死!” 钰舒抬起头看向宁小生,笑道:“这样的话宁公公只能骗骗你的皇上,他是万岁。”宁小生陪笑道:“皇上是万岁,小主您也是千岁,只有奴才们才是百岁。” 载湉看了他一眼,打趣道:“宁公公有些贪心,还想着要百岁,只怕你和朕一样,都活不到百岁。”宁小生哈哈的笑,见前方嫣然携芊禾等人疾步过来,连忙上前请安道:“珍小主已经被皇上找到了,放心吧。” 嫣然上前便将钰舒的手拉过来,有些生气的嗔道:“我就知道你来了这里,你出去也不和芊禾她们说声,让大家白担心你一场。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怎这样的不思前顾后,你想不到我们会担心你,难道也想不到皇上担心你吗?” 钰舒见她气势汹汹,后面跟着芊禾洛风几人,皆是满眼的担忧,不禁有些难为之情,更有些感动。略笑了笑,抱着嫣然,大声的道:“嫣然,有你们真好。”嫣然推开她,没好气的道:“我们都快气死了,你还笑的出来。” 芊禾憋着心中的心酸,道:“小姐,自从我跟了你,还是第一次找不到你,我真的快急死了。”钰舒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安慰着她,道:“好了,我错了,我不该自己一个人出门,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芊禾与洛风、高万枝等人皆笑了笑。 钰舒笑着道:“实在对不住大家,我一人出来散心,竟然劳师动众让你们全部出动了。”载湉双手负后,笑着走到她身边,道:“这说明她们心里都是真心待你的人,你可要好好的待他们。” 嫣然笑道:“皇上这话不假,如今我们便等着你回报。”钰舒低声的笑道:“你怎么现在总是帮着载湉说话,你要搞清楚,你是我的闺蜜,可不是他的知心人。”载湉偷偷的听着,附在钰舒的耳边,低声的道:“她是你闺蜜,不就等于是我的闺蜜么!” 嫣然噗嗤一笑,道:“好了,我该回去了,现在有皇上陪你,我也放心了,明儿再来看你。对了,比赛就快要开始了,你明日又要忙了。”说完她对着载湉福了福身,便先退下了。 钰舒与载湉手牵手走在一起,芊禾等人跟着身后,宁小生为了不打扰到他们俩,便让大家退后一点,只要远远的跟着,能看见他们便好。 第九十三章 拔河赛、易成伤 五月初五下午,一场拔河比赛在御花园中进行着。一条大红绸缎编织的粗绳攥在双方成员手中,醒目的中线画在地面上。比赛的队伍总共有十队,分别是以载湉为首的乾清宫队,以钰舒为首的景仁宫队,以静芬为代表的坤宁宫队,还有景阳宫队、翊坤宫队、永和宫队、御膳房队、内侍队等,还有些宫人赶过来看热闹。 载湉与钰舒皆是轻装上阵,静芬等后宫众人则是打着首队的口号坐在一旁观看。 号声响起,比赛开始。红绳两端的人,个个弓着腿,身子后倾,双手紧紧攥着红绳,使出吃奶的力,五官早已扭曲到变形。 钰舒见状忍不住捧腹大笑,却还要不停的给双方队员鼓励。载湉则是双手抱臂看着,冁然而笑。 比赛激烈的进行,红绳慢慢向右移动,左边的队员焦急起来,面部涨红的像夏天的西瓜瓤似的,额头上溢出数不清的汗珠,拼命的叫喊着。叫喊声越大,力气却越见越小,紧接着乌压压的倒成一片。 一阵哗然大笑,连绵不断的飘散在御花园中。载湉走到钰舒身旁,道:“没想到我的侍卫们这么不堪一击,这内侍们看上去个个弱不禁风的样子,竟然将侍卫给打败了。” 钰舒笑道:“侍卫们虽然看上去个个强壮,但是每日除了巡逻,没什么体力活。而内侍们虽然不会武术,但他们每日需要在宫中来回跑,并没有闲着,大多做的都是些粗活。我挑的这些人你可以仔细看看,他们个个意气风发,一看就是闲不住的人,所以他们并不比侍卫差。” 载湉看着倒在地上的侍卫,又看向赢了的内侍,确实和她说的一样,笑道:“你原来这么会挑选,那我岂不是要输给你了,早知道我就让你帮我选人了,你看我那队的人,有希望能赢吗?”他指着立在一侧的乾清宫队。 钰舒哈哈大笑,道:“作为队长,怎可对自己的队员没有信心,若你此刻便没了信心,那必定会输的。其实你那队我特意帮你参谋过,他们都是认真做事的人,自然也不会差。” 载湉略笑了笑,道:“我看你那队的人好像也比我的好不到哪去,你看你宫里的高万枝,如此瘦弱,我竟有些为你担心。” 钰舒瞥了他一眼,笑道:“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载湉开怀大笑,见钰舒走向自己的队员,便也转身向自己的队员走去。 坐在后面的四位嫔妃,听着方才他俩的对话,皆默默不语。希芸是发自心里的嫉妒,不仅心里不悦,她脸上也写着不快。钰雅面上倒是无波澜,但是心里是翻江倒海一言难尽。静芬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嘲,目光时不时的瞟一下载湉与钰舒。只有嫣然是含着笑意看着二人,这样的画面她见多了,早就习惯了。 初夏的太阳毫不示弱的放出热量,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只有一个似火球一样的太阳挂在当空,直射着下方的人。太阳底下坐的久了,难免会出汗,几位嫔妃略微擦了一下额角。可想而知一直不停指挥的钰舒,自然也是大汗淋漓。 载湉见状,便掏出随身携带的锦帕为她擦了一把汗,这个随意的动作又被后方的四人收入眼底。希芸终于憋不住了,含沙射影的笑道:“哎呀,我们坐在这里出再多的汗,也不会有人过来帮我们擦一下。”见没人接话,干笑了几声,又道:“怎么,你们看的这么入神吗?不知你们是在看比赛还是在皇上呢?” 嫣然看向她,不苟言笑的回答道:“自然是在看比赛,难道刘贵人不在乎你翊坤宫队的输赢。” 希芸手扶着旗髻,略笑了笑,道:“我关心他们干什么,说是代表我翊坤宫的,可输赢又不是我,我自然不在乎。” 嫣然皮笑肉不笑的瞥了她一眼,看向正在比赛的坤宁宫队与御膳房队,道:“娘娘您这队看这样子要胜了,瞧御膳房的已经快到中线了。”静芬呵呵笑了笑,拿起锦帕擦了一下额角,道:“本宫说了,若是他们今日赢了,便重重有赏,他们自然使劲出力。” 希芸纳罕道:“娘娘您还跟他们来真的,臣妾只当陪他们玩玩。”钰雅嗔道:“这比赛是皇上让办的,刘贵人难道连皇上的面子也不想给么,你瞧皇上一直站在一旁,可见他对这比赛甚是上心。” 静芬侧头看向钰雅,笑道:“本宫向来就知道瑾嫔识大体。”又看向希芸,嗔道:“你该好好学学瑾嫔,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有,这皇上就在你五丈内,你当心他听见。他本就对你有意见,你还敢如此放肆。”希芸努了努嘴,略笑了笑,看向比赛场上。 说话间,比赛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翊坤宫与永和宫皆是一上场便倒下了,景阳宫与坤宁宫目前还在挣扎中,接下来对决的是景仁宫队与乾清宫队。载湉扬起高傲的头对钰舒说:“若是你想赢,可以现在对我说点好话,我或许可以放水。” 钰舒冷笑几声,头也不回的走向自己的队伍。载湉一脸惊愕的看着她走开,继而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队伍旁,大声的道:“你们给朕听好了,今日你们的目标就是要拿下头筹。朕已经将奖品放在那儿,就等着你们过去领赏。”他一面说一面指着亭中大红锦缎,众人喜笑颜开,皆异口同声的大呼道:“请皇上放心,奴才定不负皇上使命。” 钰舒见他们势气高涨,甚是不服气,便也大声的道:“景仁宫里的队员,你们听好了,今日我要你们去夺下皇上准备的奖赏,决不能输给他们,你们能做到吗?”队员们碍于皇上在此,不敢大声回答,只略微小声的应声,还是稀稀拉拉的回复。钰舒生气的看着他们,载湉抚掌大笑,走上前道:“珍小主,你那边势气太弱,还需要好好调教一番。”闻言乾清宫队员哈哈大笑。 钰舒回头看着自己的队员,又重复了一遍,低声说了一句。队员们含笑点头,齐齐喊出:“群雄乍起,非我莫属,团结一致,铸就辉煌。”钰舒得意的抱臂看着载湉,眼中尽是挑衅。 载湉干笑几声,看着宁小生,小声的问:“我们的口号呢?”宁小生横摇着头,低声道:“皇上,您平日太忙,根本没有准备,不像珍小主他们那队日日训练,不过以奴才看,输赢不在于喊不喊口号,而在于实力。”队员们闻言皆点头表示认可。 钰舒催促着问:“请问你们商量好了吗?若是可以了,那便开始吧!”载湉对裁判荣德兴点了点头,以示可以开始了。荣德兴吹响号角,两队开始了激烈的搏斗,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两队似是不分上下,实力相当,持久对峙着。 嫣然起身跑到钰舒身旁,笑道:“舒尔,你们可一定要赢了乾清宫,将皇上的奖赏拿下。”钰舒已是筋疲力竭,哪里还有力气和她说话,现在连看她一眼都觉得费劲,只顾着拼命。 希芸见她的样子,禁不住又想要嘲笑一番,见钰雅看向载湉,便对静芬道:“娘娘您看珍嫔那样,哪里还有一点后宫嫔妃该有的样子,你看她的表情还有姿势,真是让人贻笑大方,难登大雅之堂。” 静芬看着钰舒,似笑非笑,半晌,慢悠悠的道:“再怎么难登大雅之堂也是皇上喜欢的人,在皇上眼里,她这样叫做率真。希芸你若是上场,似她这样的表情和姿势,那才叫贻笑大方。” 希芸呵呵大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钰雅看向希芸,嗔道:“贵人怎么就不能好好的看比赛呢,你瞧皇上累的,若是你多关心一下皇上,皇上一心软,说不定就将你之前的罪过忘了。” 希芸闻言看向载湉,眼中瞬间射出一股快乐的光芒,心中忽然叹道:方才只顾着盯珍嫔看,竟把皇上如此的英姿忘了,真真是该死!她连忙起身跑到载湉身旁,大声的道:“皇上,臣妾过来给您打气,您一定要赢了珍嫔他们。” 载湉闻言皱着眉头,放松了红绳。少了一个人的力量,红绳渐渐地过了中线,最后乾清宫的队员们被拉至中线,号角吹响,景仁宫队获胜。 宁小生坐在地上,将红绳往旁边一扔,叹道:“哎,本来可以十拿九稳的,怎就输了!”坐在他身边的永福低声的道:“可能是皇上故意让着珍小主的。”他略笑了笑,起身拍了几下自己的身上尘土。 希芸走到静芬旁,笑道:“敢情我们都是来给珍嫔做陪衬的,早知道景仁宫会夺下皇上的奖赏,我们还忙活大半个月干嘛!” 嫣然听见她的话,转身走到她身旁,笑道:“刘贵人方才明明说是不稀罕皇上的奖赏,怎么现在见景仁宫拔得头筹,竟有些不悦呢!” 希芸面无表情的看着前面,似是没有听见嫣然的话。嫣然心中冷笑,看向别处。钰舒对自己的队员们说:“英雄们,快去找皇上领赏。”众人高兴的看向载湉,钰舒道:“皇上,我们可是在等着呢!” 载湉笑着看了一眼小泉子,小泉子会意,将亭中的奖赏捧了过来,递给钰舒。景仁宫队员下跪谢恩,将钰舒手中的奖赏各自分了,个个是眉飞色舞,春风满面。 载湉走到钰舒面前,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道:“珍嫔真是有帅将之风,这场拔河比赛举办的甚是精彩,朕要好好的赏你。”钰舒问:“赏我什么?”载湉笑道:“我还没想好。”钰舒笑道:“那便先欠着吧!”载湉笑了笑,擦了一下她额头上的汗珠。 后面的三人皆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二人,迷茫的双眼孤独的眨着,挥之不去的烦恼在心中来回荡漾。 第九十四章 风吹云、闻声叹 乾清宫大殿上,载湉还未到,殿内声音鼎沸。兵部都司马玉昆捋着长须大笑,道:“珍小主确实有帅将之风,一介女流之辈,又是大家闺秀。竟然可以将拔河比赛办的如此绘声绘色,实在是让老夫佩服。即使是老夫带兵多年,也自叹恐怕做不到珍小主这样的出色。” 两江总督刘坤一进京述职,今日同在大殿上,听了马玉昆这番话,不禁冷笑几声,高声的讽刺道:“后宫一场小小的比赛,也值得马将军如此夸张的赞叹,珍小主有帅将之风,那还不是皇上在她身后帮衬着。若是没有皇上,珍小主这样的后宫女子,哪里会懂得这些!” 文廷式转身看向刘坤一,笑道:“虽然有皇上的帮衬,但是下官听闻此次皇上下令,珍小主全权承办,从策划到选拔参赛人,一共十队皆是珍小主一人决策,皇上确实未曾说过一句话。珍小主每日晌午后便带着后宫人练习,所以才会有如此精彩的一场比赛。” 李鸿章略笑了笑,回头看向文廷式,挑眉问道:“文大人难道端午当日也在皇上的御花园,不然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呢?” 文廷式忙转回身,陪笑道:“李中堂说笑了,这御花园岂是下官能随意进出的。下官只是听内侍们说的,昨日也从皇上口中听了一点。” 李鸿章瞥了他一眼,没好语气的说:“文大人毕竟是珍小主幼年的老师,自然是向着珍小主的。” 刘坤一便冷笑几声,看着李鸿章,道:“李中堂这话说的正是,珍小主入宫以来便得皇上的专宠,皇上自然是凡事只想到珍小主。珍小主只是在后宫办了一场小小的比赛,便被夸成这样。若是珍小主哪日再做一些其他的事,那岂不是要将这些后宫之事记入史册?真是荒谬!”他说的自己也有些生气,甩了一下衣袖又转回身去。 翁同酥见文廷式被他二人压的不再说话,便走过去,笑道:“这珍小主有帅将之风,并非马将军所言,也并非文大人所说,此乃皇上的原话。李中堂与刘大人莫要对文大人生气,以免伤了和气。” 志凌一直立在文廷式身边,听着几人一来一去的褒贬自己的妹妹,早就想开口了,见翁同酥过来劝了一句,便笑道:“这刘大人的掌上明珠也在后宫之中,大人自然是要多为自己的女儿说上几句。” 刘坤一闻言又转身看向志凌,怒道:“本官说的是实情,哪里有一丝维护自己女儿的意思。倒是礼部侍郎你,该好好的劝劝你的好妹妹,作为后宫之人,竟然毫不故规矩。不要以为有皇上的宠爱,便可肆意而为。” 翁同酥笑道:“刘大人此言过了,老夫每每见到珍小主,见她都是礼貌端庄的,从无一点不懂规矩。刘大人说珍小主肆意而为,这话又从何说起呢?” 刘坤一嘴上不说为了自己的女儿,心中自然不是这样想的,他愤愤不平道:“后宫嫔妃只有珍小主一人可随意的进出御书房,这御书房岂是嫔妃想进便进的。” 翁同酥笑道:“珍小主进出御书房这也是皇上首肯,再说珍小主只不过是在晚上过去,大多在陪伴皇上,这也合乎情理呀!”刘坤一嗤之以鼻,甚是不赞同他的说辞。 志凌见他气的不说话,心中不禁发笑,他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女儿,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皆爱含沙射影。说话间,听见‘皇上驾到’,殿内瞬间肃静。 载湉方才还未进来,便听见殿内乱哄哄的,有些好奇。他刚坐到龙椅上,便笑着问:“朕方才听见殿内议论声沸腾,不知众卿在说些什么,可否让朕也听一听。” 马玉昆呵呵大笑,道:“方才臣等在讨论端午那日,皇上与珍小主在御花园中拔河比赛的事。大家是各持己见,有人夸珍小主,也有人觉得珍小主太过于放肆。”载湉闻言抚掌大笑,正想开口,却见李鸿章冷着脸,嗔道:“这事也值得马将军在朝堂上说!” 马玉昆略笑了笑,未语。载湉见此,便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问:“今日有何事要议?” 左宗棠俯首抱拳道:“皇上,颐和园已有多年未修葺,老佛爷快到甲子之年,微臣想是否可以乘老佛爷大寿修葺一番。”载湉看着他,略笑了笑,未语。 坤宁殿内,笑声不断,自然是刘希芸笑着最欢。钰舒不解的看着她,问:“刘贵人怎么如此爱笑呢?大清早又是为了何事而笑?” 嫣然看了希芸一眼,又看向钰舒,笑道:“刘贵人指不定又在哪里得来一个奇怪的话本,自个看了觉得有趣的很,不然大清早的笑成这样,难道还能是昨夜做了什么美梦不成!” 钰舒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又看向希芸,笑道:“这话说的本宫想起来刘贵人是最爱看话本的,不知最近贵人又读了什么样的话本。竟然觉得如此有趣,不如和大家说说吧!” 希芸敛笑,看着钰舒,道:“嫔妾最近并无读话本。”钰雅回头看着她,问:“那你为何发笑?”希芸道:“嫔妾方才听闻乾清宫内,因为端午那日的拔河比赛,吵得不可开交!” 嫣然纳罕问道:“乾清宫还未散朝,你怎知道的?”希芸微微扬起头,理了一下自己鬓边的青丝,并不答话。 钰舒回头看着嫣然,笑道:“昨日听皇上说,刘贵人的父亲进京来了,想来刘贵人定是去见了刘大人才知晓的。” 希芸连忙怒道:“珍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嫔妾与家父串通吗?这罪名可大了,嫔妾可担当不起。” 静芬坐在凤座上,喝着茶,听着几人的对话,见气氛高涨起来,放下茶杯,连忙笑道:“希芸,珍嫔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倒是本宫也有些好奇,这前朝还未散,你是如何得知的呢!” 希芸努了努嘴,阴阳怪气的道:“这话也不全出自朝中大臣,早在宫中都传开了。”嫣然惊讶的笑道:“刘贵人说传开了,可妹妹我却是一句话也未听到。”希芸嗔道:“那是你耳背!”嫣然抿着嘴,甚是生气,见她别过头盛气凌人的样,便呼了一口气不再搭理她。 钰舒见状,道:“不仅岑贵人未听闻,本宫也是未曾听到,难道刘贵人也要说本宫耳背吗?”希芸嗤之以鼻,看向静芬处,道:“嫔妾岂敢笑话珍嫔!” 静芬见钰舒帮着嫣然说话,略笑了笑,道:“刘贵人这话不假,本宫也有听闻。”又看向钰舒,笑道:“珍嫔你日日伴着圣驾,这样的话自然是听不到的。” 钰舒略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道:“再过几日便要去颐和园了,这次过去还是按之前各自住过的寝宫吗?”她看着静芬问道。静芬颔首,道:“这样安排也是为了众姐妹,要是临时换了寝殿,恐怕众位妹妹不习惯。” 希芸笑道:“只要不是养心殿和玉澜堂,臣妾住在哪里都一样。”说完咯咯的笑了一会。钰舒与嫣然相视而笑,不禁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 静芬怒道:“怎么一年大似一年,希芸你这心智竟毫无长进。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皇上的玩笑开不得。”希芸闻言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再说话。 颐和园玉带桥上,慈禧和李莲英两人立在一起,慈禧缓缓的问道:“紫禁城的话谁传来的,皇上真是这样不顾后宫人都在,堂而皇之的为珍嫔擦汗,还当着那么多的宫人面前,和她打情骂俏?” 李莲英看着她,笑道:“传话的人自然是永和宫里的,皇后也派了一人过来,两人说的差不多。这事不仅在后宫议论纷纷,还传到了朝堂之上,老奴听闻刘大人还为了自己的女儿刘小主和翁大人争了几句。” 慈禧看了他一眼,冷笑的道:“一个小小女子竟然搅的整个后宫不得安宁,如今还搅到了前朝,这样的人留在宫里终是个祸患。” 李莲英笑道:“可如今她还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老佛爷暂时还动不得她。上次已经把她的孩子给除了,若是再将她除去,就怕皇上会为了她揭竿而起。虽说皇上如今羽翼未丰,但是他身边的党羽也不容小觑。” 慈禧叹了一口气,道:“本以为他是哀家的外甥,心自然是向着哀家的,未料到他长大了,翅膀硬了,竟然处处和哀家作对。昨日左宗棠在朝堂上提议大修颐和园,他竟然一语未说,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哀家看他是要反,所以哀家要在他羽翼未满之前,将一切打点好。若是他没有这个心,哀家便由着他,若是他敢逆着哀家,那便只能是他亡。” 李莲英笑道:“老佛爷,这朝中的人没几个听皇上的,他们都是和您的利益拴在一起的,自然不会为了皇上而舍弃您。” 慈禧目视前方湖中的天鹅,略思了一会,道:“哀家还是要再培养一些新人,以防不测,还要在宗室里物色一个合适人选,以备不时之需。” 李莲英道:“前些日子,来找老佛爷的人,老奴觉得甚是不错,他出的银子也是最多的。老佛爷您帮他完成心愿,他不仅双手捧着万两白银而来,还会对您无比效忠。”慈禧哈哈大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意味深长的凝视着他。 第九十五章 母与子、心连心 钰舒午后正坐在书房中看书,听见载湉进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问:“此刻回来可是有事?”载湉双手负后一面走一面笑道:“你快换装,随我出宫一趟。”说话间已走到她面前,将她手中的书夺下放在桌上,拉着她起身。她笑着问:“好端端的为何要出宫,可是要带我出去玩?” 载湉叹了一口气,垂眉低眼的道:“今日听说额娘的身子每况日下,我心中挂念她,想去看看。”钰舒颔首,走进内殿换了一套男装,随他出了宫。 两人立在醇亲王府北门,轻轻的敲了几下,小厮开门询问一番后,便匆忙领着二人去了福晋房中。 房中充满中药味,婉贞福晋半卧在床上,身边只有一位年纪相仿的老嬷嬷半蹲在床踏上。载湉大步走过去,坐到床沿边,唤了一声“额娘”。 老嬷嬷吓的连忙跪在地下请安,婉贞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原来病怏怏的脸色瞬间有些起色,缓缓端坐身子,纳罕问道:“皇上,你真的是皇上么,你怎么会出宫来?”嬷嬷起身立在一侧。 载湉微微一笑,执起她的手,道:“我来看额娘,我听说额娘病的很重,心中很是担心你,所以就出来看看你。额娘放心,没有人知道我出来,我是从北门进来的,给我开门的那个小厮也是额娘的人。” 婉贞福晋看着他笑,眼中闪着泪花,双手紧攥着他的手。载湉拿起她床上放着的锦帕,替她擦去泪水,嗔道:“额娘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嘛,若再哭,只怕这病好的慢。”婉贞饮泣吞声,强颜欢笑,看向他身后立着的人,好奇的问道:“这位是?” 载湉笑了笑,伸手将钰舒拉至床沿边,道:“额娘认识的,她是舒尔。”婉贞凑近钰舒看着一会,忽然喜笑颜开的道:“原来是珍小主,今日竟然如此打扮,妾身真是没有瞧出来。” 钰舒不禁执起她的手,坐到床沿边,笑道:“为了出宫方便,不得已才如此装扮,额娘可莫要怪罪!”婉贞笑道:“我怎会怪罪于你,你能和皇上一起出宫看我,说明你和皇上一样,心里记挂着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钰舒笑了笑,打量着房间,又道:“额娘整日都在房中躺着么!”不等婉贞开口,立在一侧的嬷嬷笑道:“回珍小主的话,福晋已经在床上躺了将近半年了,她说外面人多,身子又不爽快,不愿出去。可老奴觉得福晋她的身子也并无大碍,这都是一直以来的心病。” 闻言载湉心中一阵酸痛,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笑道:“额娘,您应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也好呀!要不我们现在陪您在院中走走,可好?”钰舒也是点头看着她,期待她同意。 婉贞连忙嗔道:“你们本就是悄悄来的,若是陪我出去,被人发现了,定会传的满城风雨。我不去,你们放心,等你们走后,我自然会听你们的话,每日出去走走。” 钰舒见劝她无果,笑道:“额娘,那我帮您穿衣起床,再帮您梳妆打扮一下。我带了相机,帮您拍一张照片,好不好?”载湉诧异的看着钰舒,笑着说:“我竟不知,你还带了相机。”钰舒看着他笑道:“我想帮你和额娘拍一张合影。”载湉微微一笑,抚摸她的脸颊。 婉贞看着二人的样子,心中甚是欣喜,连忙起身,笑道:“我这就起身,你们等着。”说着便起身,更衣,坐在梳妆台前,钰舒和嬷嬷一起帮她梳妆。她盯着镜中的钰舒,很是满意,笑着问:“珍小主和皇上几乎日日相伴,为何这么久还没有听闻小主有孕呢?” 闻言钰舒心中一惊,“啪”的一声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上,又连忙俯身捡了起来,笑道:“我与载湉还年轻,不急于一时,额娘您要好好养着身子,等着我们的孩子出生。” 婉贞见她神色慌张,心中好奇,猜想她定是隐瞒了自己什么。见她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略笑了笑,道:“那你们可要加把劲,就怕额娘我这身子等不及。” 钰舒嗔道:“额娘您身子好着呢,干嘛总是咒自己。您这只是忧思过度,若是想开了,身子定会渐渐好起来。”载湉从外间走了进来,见钰舒正立在婉贞身旁,低头给她梳妆,便将她们拍了下来。 婉贞连忙回头看向他,好奇的问道:“方才那道光可是这个西洋相机?”载湉将相机送到她手中,笑道:“方才额娘与舒尔的样子被我拍下了,等照片洗出来,我让人送过来。”婉贞连忙点头,看了一会相机,又递给载湉。见钰舒已将自己的旗髻梳好,便转身拉着钰舒,缓缓的笑道:“现在额娘穿戴整齐了,你快来帮额娘与皇上拍照片。” 钰舒笑着看向载湉,打趣道:“你看额娘像不像小孩子,她还总说自己身子不好,瞧这焦急的心,我看她身子是一点儿也没事,见到你她便好了。如今是声如洪钟,就连拉着我的力气也如康健一样。” 婉贞哈哈大笑,载湉扶她走到正厅,两人挨在一起坐着,钰舒给他二人连拍了数十张。婉贞笑着对钰舒招了招手,又看向载湉,道:“皇上再让珍小主和妾身拍几张。” 钰舒跑到她身边,嗔道:“额娘以后不要叫我珍小主,就和载湉一样,叫我舒尔。”婉贞笑了笑,道:“舒尔!额娘以后在私底下就这样唤你。”载湉又给她二人连拍了几张,房中气氛甚是欢乐。嬷嬷见久不露笑容的福晋今日突然开怀大笑,真是打心里感谢皇上与珍小主。 说笑间,有人来报李公公来看望福晋。婉贞连忙推着载湉和钰舒往房内走,道:“快躲起来,千万不要让他知道你们来了。若是被他知道了,定会告诉老佛爷。” 载湉拉着她的手臂,轻轻的推开,笑道:“我是来看额娘的,没有什么好怕的。即使有人告诉了太后,哪又能奈我何?额娘您尽管放心,不会有事的,不管怎么说,您都是我额娘呀。” 婉贞见劝不动皇上,紧锁着眉头,瞅着门口,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跳的也是越来越快。李莲英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见到皇上立在房中,甚是惊讶,连忙下跪请安,起身问道:“老奴不知御驾再此,还望皇上见谅!” 载湉笑着说:“李公公不必慌张,朕听闻福晋身子不好,便想着过来看看,朕出来并没有人知道。” 李莲英略笑了笑,道:“皇上有此孝心,真乃大清之福。”说着又看向女扮男装的钰舒,一眼便瞧出是钰舒,却装作不认识。惊讶的问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钰舒笑道:“李安达当然见过本宫!”李莲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又将眼神藏起,略笑了笑,道:“原来是珍小主,这样的装扮,老奴竟然毫无察觉。早就有耳闻,说珍小主甚是喜欢穿着男装,今日一见,还果真如此。” 载湉干咳两声,道:“今日即已见过福晋,朕也该回去了,李公公若是有话对福晋说,便快些说吧。朕见她身子不好,应该早些让她去休息。” 李莲英忙陪笑道:“老奴明白皇上的意思,这就和福晋说几句便走。”顿了一下,又上前两步,犹豫了一会,笑道:“皇上,关于修颐和园的事情,不知考虑的怎样了,这可是老佛爷六十岁大寿,皇上可切莫心疼国库,凡事还要以老佛爷为重。” 载湉嗤之以鼻,看着他道:“这是老佛爷让你来和朕说的,朝堂之事,岂是你一个内侍能议论的?”说完瞥了他一眼,走出房去。 李莲英略笑了笑,转身俯首抱拳道:“老奴恭送皇上!”婉贞笑着目送载湉。钰舒对她福了福身,道:“福晋,我们走了,若是您身子好了,便去宫中找我说说话。” 婉贞笑了笑,道:“好,等妾身身子好转,自会去找小主说话。”说完便福了福身,送她至门口。载湉与钰舒前脚刚走,李莲英便转身看着婉贞,笑道:“福晋就这样将皇上引致府中,您可知道要是被老佛爷知道了,她会作何感想?”婉贞略张了张有些泛白的双唇,便未开口。 李莲英看她低着头不说话,又岔开了话题,询问了一些关于她最近身子的事情,略说了一会,便回宫去了。 婉贞见他离去,疾步走到门口,手扶在门框上,对着载湉与钰舒离去的方向,微微的笑。嬷嬷走上前,搀扶着她,笑道:“福晋今日见了皇上,气色确实有些好转,要不老奴陪您出去走走。” 婉贞略笑了笑,将手搭在她的臂上,一面踱步一面叹道:“只要皇上他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就怕他与老佛爷之间有个什么,到时候只怕他难以脱身呐!” 嬷嬷低着头,略想了一下,道:“皇上还年轻,往后日子还长着呢,福晋您又怎知往后的事情呢!福晋为了皇上,要快点将自己的身子养好,珍小主不是说了么,她在宫里等着您去看她呢!” 婉贞呵呵笑了笑,道:“好,为了皇上,我定要撑起来。”顿了一下,惊讶的问道:“方才我提到孩子的事,你有没有察觉到舒尔的神色?”嬷嬷回想了一下,道:“老奴也瞧出来了,只是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婉贞略有所思的立在原地,目光注视着院墙外的远处。 第九十六章 清幽夜、留住春 景仁宫内,钰舒和芊禾、洛风围桌而坐,桌上摆满了照片。钰舒在整理她与载湉的,芊禾在整理关于嫣然的,洛风在整理一些其他的。 高万枝抱着一捆白纸走了进来,放在桌上,看着钰舒,问道:“小主,你看这个厚度行不行?荣公公听说小主需要,便在库房里找了很久。他说这种纸太厚,宫中的主子大多不会用,这还不知是何年的存货。” 钰舒放下手中的照片,摸了一下白纸,道:“虽然这个厚度还没有达到我的要求,不过你能找到这么厚的已经很不错了。你再去拿几把剪刀,顺便看看白萍她们的浆糊有没有熬出来,若是好了便端过来。”高万枝应声退出殿去,没多大工夫端着一盆浆糊进来,好奇的问道:“小主,你这是要干什么?” 钰舒略笑了笑,道:“等会你们便知道了。”拿起白纸让她们分别裁成书本大小,又怕她们不理解,自己亲自示范了一下,几人点着头,似懂非懂的按照她要求的裁剪,将桌上的白纸全部裁成她要求的等份。 钰舒又将白纸的边缘逐一黏贴在一起,等她贴完,举着给三人看,芊禾笑道:“原来小姐是要做一本书呀!那你为何要做四本?” 钰舒拿着剪刀一面修剪白纸边缘,一面笑着说:“这可不是书本,这叫影集。等会我再把照片全部贴在这上面,它就是一本完整的影集啦!”停了一下,又道:“至于我做了四本,嗯,一本送给三哥和额娘他们,一本送给载湉的额娘,再送给嫣然一本。”还未说完,洛风笑眯眯的拿起一本,道:“还有一本自然是送给皇上了。” 钰舒拿走她手中的空白影集,道:“错!”洛风睁着两只好奇的眼睛,不解的问:“难道小主不打算送给皇上吗?”高万枝连忙笑道:“皇上与小主天天在一起,小主的便是皇上的,依奴才之见,这最后一本定是送给皇上与小主两人的。” 洛风与芊禾心领神会的呵呵大笑。钰舒看着高万枝,笑道:“还是万枝聪明,你们两个好好的跟他学学。”芊禾嘟囔着嘴,道:“小姐,你知道的,我一向都是笨笨的,高公公的聪慧我怕是再投一次胎也赶不上。”几人听了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洛风又道:“奴婢也和芊禾一样笨,也学不来高公公的。” 钰舒嗔道:“洛风你的智慧一直都在芊禾之上,你比芊禾年长,阅历也比她多。芊禾自小便和我在一起,我们天天在家只知道玩耍,不像你小小年纪便入了宫。见的人多了,经历的事情也就多了,自然心也就通透了,就会显得聪明些。” 她一面说一面将照片一张一张的贴上,高万枝将每一张照片都涂上浆糊,再递给她贴上。洛风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便想帮帮她,笑道:“小主,你这样一人贴要贴到何时?就让奴婢和芊禾帮你做另一本,我们做的这本就送给岑贵人吧!”钰舒微笑颔首。 芊禾看着桌上堆得照片,纳罕道:“小姐,如此多的照片,要全部贴上,估计天都亮了,要不明日我们再做吧。万一等下皇上过来,你便没空陪皇上了。” 钰舒抬眼看了芊禾一眼,笑道:“芊禾你是想偷懒么,今夜皇上不会过来,我们四人一起加快速度,很快就做好了。若是等到明日再做,时间会更紧张,后日便要去颐和园,我想在去之前做好,交给哥哥与醇亲王福晋。” 高万枝看着芊禾笑道:“芊禾若是困乏,便起来走几圈,或者去打点凉水洗把脸清醒一下。”芊禾嗔道:“这才几时,我哪里是困了,我是见小姐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未动,怕她坐坏了。” 钰舒笑道:“好了,很快就做好了,你们看我这一本是不是已经快好了。”说着打了一个哈欠,高万枝问道:“要不小主去休息,这剩下的交给奴才吧?”说着便要来拿钰舒手中的影集,钰舒一巴掌拍上去,连忙将影集拿到一边,道:“这本必须要我自己完成,你若想要贴,拿另一本去贴。” 高万枝揉了揉自己被拍的手,又挠了挠脑袋,笑道:“奴才是心疼小主,可不是想要贴这个玩。小主既然想自己贴那便自己贴吧,奴才还是帮您涂浆糊吧!”钰舒见他憨厚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白萍闻见笑声进殿,见她们还在忙,便笑道:“小主,奴婢去熬点绿豆汤给你们喝,即打发困意,也能填一下肚子。”芊禾连忙回头看着她,笑道:“白萍这个主意甚是不错,快去吧,我现在是又饿又困。” 洛风用胳膊戳了一下芊禾,嗔道:“小主都未发话,你怎能直接替小主做主呢!你再困再饿也得忍着,这是规矩!”钰舒笑道:“这样的规矩会憋坏芊禾的,白萍,你快去,不然把我们家的小芊禾给饿坏了。别忘记给她多加点糖,她爱甜一点的。”白萍应声退出殿去。 芊禾笑眯眯的看着钰舒,又对洛风噘了噘嘴,洛风略笑了笑。 良久,白萍捧着绿豆汤走进殿内,大家便停下手中的活,每人喝了一碗。钰舒见剩下的照片不多了,便让芊禾先去休息,她知道芊禾已经熬不住了。哪成想,芊禾喝完绿豆汤,竟兴奋起来,说自己的瞌睡龙已经去了,便又坐下来开始干活。 夜已深,照片总算是贴完了,芊禾与洛风帮钰舒梳洗完毕,见她躺下,便退出殿,休息了。 次日,钰舒拿着影集和芊禾等在乾清宫门口,见志凌出来,唤了他一声。他闻声走过来,伸头看着她的身后,笑着问:“妹妹今日又有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还藏在背后。”钰舒双手背后将影集藏起来,嗔道:“哥哥怎说得我像是个麻烦,难道有事的时候,我才会找哥哥么!” 志凌微微一笑,问:“身后是什么?快给我看看。”钰舒略笑了笑,将身后的影集拿出来,递给他,道:“这是我做的影集,送给你的,这里面有我和载湉的照片,还有一些嫣然的,还有一些风景,你快打开看看。” 志凌看了她一眼,笑了笑,打开影集,一页一页的翻看,略想了一下,笑道:“这影集和你小时候送我的画集很像,你还记得你小时候送我的那本画集么,哥哥可是一直当宝贝似的收着呢!” 钰舒笑道:“这是画集的升级版,只可惜这上面没有哥哥的照片。”说着她看了一眼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低声的道:“哥哥,你能不能去照相馆里拍几张照片,给我放在影集里。” 志凌颔首道:“当然可以,但是你不能将我的照片胡乱送给别人。这事你可不能胡来,你知道轻重的。” 钰舒心领神会,见他一直低头看着照片,笑了笑,过了一会,又问道:“哥哥最近与翎儿如何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宫来看我,不知她近来可好?你们相处的怎样?” 志凌笑道:“我们挺好的。明日你们便要搬去颐和园,你还是早点回去收拾一下,把该带的都带过去。”钰舒笑道:“我只要把自己带去就行了,对了,这影集里有几张没有贴的照片,你帮我转交给额娘,告诉她我很想她。” 志凌颔首,看着影集,问:“这一本影集如此厚,你做了多久。我猜这一定是你亲手做的,芊禾她们说要帮你做,而你却不肯,是吧?”钰舒笑道:“哥哥,你能稍微笨一些吗?为何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双眼?” 志凌略笑了笑,道:“好了,我该去衙门了,妹妹你快回去吧,等会太阳出来便开始热了。”钰舒微微一笑,看着他转身离去,立在那儿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看不见,这才转身和芊禾一起往回走。 钰舒一面走一面叹了一口气,芊禾不解的问:“小姐为何要叹气?可是担心三少爷与翎格格过得不好?”不等钰舒回答,她又道:“小姐每次问三少爷关于他和翎格格的事,三少爷总是闭口不谈,小姐,你不觉得奇怪吗?” 钰舒看着芊禾,笑道:“芊禾,你今日竟然变得如此聪明,三哥的心事竟被你看出来了。是否因为昨夜熬的太晚,将你的脑经打开了,看来以后应该多让你熬夜。” 芊禾呵呵的笑,道:“我也是看了很多次,才看出来的。自从三少爷和翎格格成婚后,光翎格格进宫就跟小姐抱怨过很多次。小姐每次见到三少爷问他和翎格格的事,他不是说还好,就是说我的事你不要操心。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打发小姐你的,听多了我自然明白。” 钰舒笑道:“原来我们芊禾也是聪明的,只是年纪小而已。”说着她又叹了一口气,道:“我看哥哥这样子,就知道他与翎儿的日子过得根本不好,可是我却不能帮他做什么。你看哥哥如今这面色,和我们当年在家时差别甚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哥哥又怎会惹上这个翎格格。若是没有翎格格,他便可以娶个寻常人家的女子,过着寻常人的夫妻生活。翎儿金枝玉叶的,估计额娘都跟着她受气。” 芊禾凑近她,低声道:“若是小姐担心静姨娘,何不求皇上,让你再出宫一趟,回府看看静姨娘。等你亲眼见了,这心才能放下。”钰舒嗔道:“出宫岂是随意便可的,若是被太后知晓,就算她不降罪与我,也会斥责载湉,我可不愿载湉受委屈。” 芊禾笑道:“看来皇上在小姐的心里要高于静姨娘了。”钰舒侧面看着她,笑道:“芊禾开始学坏了,竟敢笑话我,是不是找打呀!”说着便要来打她,芊禾连忙跑到一边,两人一路追赶一路笑。 第九十七章 凝泪眼、诉深处 五月底,紫禁城一行人移驾去了颐和园,各嫔妃安顿好后,便一起向慈禧请安。大家略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了寝殿。刚出仪鸾殿的门,钰舒看见婉贞坐着软轿向仪鸾殿走来。便等在那儿,想要和她说几句话。却不知为何她只对自己看了一眼,便携宫人进了殿。钰舒甚是不解,略站了一会,便走开了。 何荣低着头走进仪鸾殿,福了福身,道:“老佛爷,醇亲王福晋在殿外求见。”闻言慈禧抬起双眼,半晌,缓缓的道:“请她进来!”何荣应声,请进婉贞。 慈禧看着她走进来,笑了笑,道:“妹妹身子不好,天气热,为何还要进宫来看哀家,来回折腾,伤身体!”婉贞笑着下跪请安,慈禧连忙让玄珠过去搀扶她。见她起身,笑道:“妹妹,快过来坐下。” 婉贞略笑了笑,小心翼翼的坐到她的对面,道:“近几日身子好一点,妾身便想着进宫来看看老佛爷。妾身怕万一这身子不行了,想要再来见老佛爷,那就难呐!” 慈禧哈哈大笑,道:“妹妹若是想要见哀家,差人过来说一声,哀家可以过去看你,何必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何荣捧着茶盘走进来,将茶杯放在二人面前,奉完茶,又退出殿去。 婉贞端起茶杯略喝了一口,道:“妾身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就想着乘自己还有点力气,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等到哪天突然走了,这心里也就没了遗憾。” 慈禧嗔道:“哀家瞧妹妹就是忧思过虑,你整日只想着自己哪天撒手,这想着想着便朝着这路走了下去。”顿了一下,又道:“你要想开些,凡事不要钻牛角尖。” 婉贞苦笑,道:“自从妾身的孩子一个个的离开,便没了活下去的希望,连王爷也不愿再来看妾身。如今,王爷也去了,妾身便只能由着这个身子,早晚都会去那个地方,那早点晚点又是什么关系呢!” 闻言慈禧叹了一口气,道:“妹妹心里的苦,哀家又岂不知呢!妹妹心里记挂着皇上,可皇上已经过继给先帝,那便不再是妹妹的儿子。你这道坎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跨不过去呢!你知道的,哀家对皇上就如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疼他不比你少。”说着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是看哀家对皇上太过于严苛了,担心皇上,这些哀家都懂。可他身为一国之君,又尚且年幼,哀家难免对他要求严格了些。妹妹,哀家这都是为了皇上好。” 婉贞略笑了笑,道:“皇上即已过继给先帝,自然是先帝的孩子,妾身早就明白,皇上早就不是妾身的儿子了。”停了一下,她眼中闪着泪花,突然拉着慈禧的手,哽咽道:“只是姐姐,皇上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虽然知道他如今是先帝之嗣,可心里对他的疼爱不比幼年时少。姐姐,你就看在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的份上,绕过皇上吧!” 慈禧微微蹙眉,挑眉看着她,问道:“妹妹这话是何意?哀家又没对皇上怎样?你为何说要哀家绕过皇上?难道是皇上和你说过哀家要怎样吗?还是你胡思乱想的?” 婉贞拿着锦帕擦了一下眼角,复又双手抱着慈禧的手,道:“姐姐,妹妹知道皇上他过得不好。妹妹不是说姐姐你对他不好,妹妹是觉得他太累了。皇上他原本资质平庸,一朝有幸被姐姐立为太子,姐姐对他严苛本就是应该的。可是他也是姐姐的外甥,身上也流着和姐姐一样的血,我们都是叶赫那拉的后人。” 慈禧抚着她的手,缓缓的道:“妹妹放心,哀家心中一直都是把皇上当作自己的孩子,当然也知道他和哀家一样,身上流着同样的血。”顿了一下,又道:“但是他身为皇上,该有的规矩还是需要有的,不能因为他是哀家的外甥,哀家便任由他胡来。” 婉贞听出她的话里话,起身跪在她的面前,抬头看着她,央求道:“妹妹知道姐姐说的是皇上与珍嫔,可皇上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可心人。姐姐,你就看在妹妹的份上,不要拆散他们。”见慈禧看着自己不说话,又拉着她的手,哭着央求道:“姐姐,妹妹求你了,这是妹妹第一次求你,你答应我好不好?” 慈禧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突然一软,缓了一口气,弓腰扶起她,道:“好了,哀家答应你。”婉贞笑了笑,起身坐到榻上。慈禧又道:“说起珍嫔,不是哀家不喜欢她和皇上在一起,实在是她太过于放肆。她入宫搅得后宫不得安宁,竟还让皇上对她言听计从,这样的女子留在后宫只怕来日终是个祸患。” 婉贞连忙道:“珍嫔只是年幼,只要老佛爷您细心教导,妾身想她日后定会成熟起来。”慈禧叹了一口气,道:“珍嫔她不姓叶赫那拉,她姓他他拉。哀家见她与皇上日夜相伴,怕她有一日取代我们叶赫那拉家的尊荣。”顿了一下,冷声道:“也是皇上任性,自从大婚后,便再也未去过坤宁宫。妹妹,你说这样的情况下,你让哀家能怎么办?哀家总不能为了皇上心里快活,便不管我们叶赫那拉家的荣尊。” 听了她的这番话,婉贞难免有些难为情,略笑了笑,道:“皇上年轻,现在心里只记挂着珍嫔,或许等他们都年长了,一切便好起来了。” 慈禧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缓缓道:“妹妹,你知道这泱泱大国压在姐姐的肩上有多重吗?皇上又年轻,哀家想要一碗水端平,着实是心力交瘁。顾着这个便忘了那个。像皇上他们这样的小儿女心思,哀家瞧着是头痛,心里是更烦闷。当着皇上的面,哀家又不好多说,和珍嫔明里暗里也说了不少话,哎,哀家累啊!” 婉贞略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想着自己本是过来为皇上与珍嫔说话的,此刻,怎变成慈禧向自己抱怨。不禁为皇上与珍嫔担忧,只怕自己这个尚方宝剑也只能护得了他们一时。若是他们将来再做些什么让老佛爷不顺心的事,只怕到那时,即使自己还活着,也保不了他们。 她放下茶杯,道:“妹妹怎不知姐姐的难处,这么多年来,姐姐的付出自然都是被臣民们看在眼里。王爷活在时,更是时刻追随在姐姐身后,姐姐说一他绝不会说二。再说妹妹可是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给了姐姐你,这份心,姐姐应该懂得。”婉贞想这句话算是今日最后一搏,料定她听了此话,必会就范。 慈禧低着双眼,略笑了笑,半晌,抬眼看着她,笑道:“妹妹今日一番嘱托,哀家已知晓。你放心,只要珍嫔安分守己,哀家自然不会干预她与皇上之间。但是,若是她做不到安分守己,那么哀家总不能为了皇上一人,将爱新觉罗家的祖制规矩抛在一边。这样不仅皇上会遭言官们质问,就连哀家也会被后人唾弃。” 婉贞微微颔首,这番话也在理,便道:“姐姐的苦楚妹妹也懂,若是妹妹见到珍嫔,便帮姐姐多劝劝她。若她只是年幼不懂事,妹妹想只要好好的劝慰,定能慢慢的懂事起来。”说完叹了一口气,又道:“都是妹妹这身子不中用,也不能为姐姐分忧。” 慈禧略笑了笑,道:“妹妹为大清诞下一位皇帝,还说不能为姐姐分忧!”婉贞微微笑了一下,慈禧又道:“皇上不仅容貌出众,而且勤奋刻苦。这样的出挑,可都是妹妹你的功劳!”两人相视而笑, 慈禧又道:“哀家见皇上优秀,便担心他身边的嫔妃和宫人,把他带偏了。所以哀家把他看的紧紧的,害怕万一啊!自古以来,有多少皇帝为了女人,舍弃江山,咱们大清便有。哀家真是怕皇上着了他们后尘,那哀家这么年多对皇上的栽培,全白忙活了。” 婉贞急切为载湉辩解道:“姐姐放心,皇上他不会的。他是我生的,我是了解他的。”慈禧哈哈大笑,过了一会,看向婉贞道:“妹妹,皇上如今快满二十二岁了,他不在你身边已有二十年,你还当他是蹒跚走路的时候吗?” 婉贞不禁也笑了笑,脑中记起载湉幼时的模样,道:“是啊,他已经离开我二十年了。”回过神,又道:“虽然皇上离开妹妹二十年,但是每次合宫宴的时候,妹妹也是可以和皇上见上一面,从他的眼中,妹妹还是能看出的,皇上绝不是姐姐说的那样。” 慈禧淡淡的笑了笑,道:“好了,妹妹今日说的话,哀家记在心里。妹妹还是回府养好身子,这养好了身子,才有心再去想这些事。”婉贞笑道:“那妹妹便不打扰姐姐,就先回去了,等得空再来看姐姐。”笑着起身,欠身退出殿去。 她才走出殿,李莲英便走上前,笑着问:“福晋今日是特意为了珍小主来求老佛爷,老佛爷您可打算就这样放过珍小主?”慈禧未说话,半晌,道:“此事暂且缓缓,婉贞毕竟是哀家同胞妹妹,她唯一的儿子又过给了哀家,哀家不能完全不给她面子。” 李莲英笑道:“老奴瞧还是老佛爷心善,见福晋在您面前哭哭啼啼的,便心软了。”慈禧冷声道:“若是皇上与珍嫔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无论是谁来求哀家,哀家都不会心慈手软,今日就当还了此生欠婉贞的恩情。” 第九十八章 锁离愁、经波澜 钰舒一直等在仪鸾殿附近,见婉贞迟迟未出来,不停的来回踱步。太阳越来越大,洛风劝道:“小主要不您先回宫,奴婢等在这里,等醇亲王福晋出来,便请她去排云殿。”钰舒微微摇了摇头,盼望着不远处的仪鸾殿门。 洛风见劝不动她,便只好回排云殿取了一把油伞,站在太阳地里陪着钰舒一起等。芊禾立在一侧举着团扇不停的来回摇,半晌,见仪鸾殿内有人出来,连忙大声的叫道:“小姐,福晋出来了,出来了。” 钰舒闻言探出头去,连忙对着芊禾道:“你快去请福晋过来,就说我在亭子里等她。”芊禾笑着应声,小跑过去。见她对婉贞略说了几句,婉贞远远的看向钰舒,微微笑了笑,便走了过来。 钰舒起身迎上去,搀着她。她嗔道:“站在太阳地也不怕晒着,为何不去亭里等我。”看了一眼钰舒,又问道:“等久了吧?”钰舒笑道:“不久,自从那日见过福晋,便一直不得空见,今日见到福晋进宫,定要等您的。福晋可愿去我宫里坐坐,我正好有东西要给福晋。” 婉贞笑着颔首,和她一起去了排云殿。进了殿,钰舒便打发了殿内宫人,只留芊禾在侧,洛风奉完茶便也退出殿去。芊禾将早已准备好的影集递给钰舒,钰舒又将影集放入婉贞手中,笑道:“额娘看看,这是我亲手做的。” 婉贞略笑了笑,打开影集,眼前一亮,不禁逐页翻看下去。一面看一面微笑,看着载湉的照片,手抚摸着他的脸,道:“真好,皇上笑的如此开心,可见他和你在一起过得好。”钰舒见她神色忧伤,连忙指着另一张照片,笑道:“额娘您看,这是那日我们一起拍的,您看您那日多漂亮!” 婉贞笑着盯着照片,良久,她道:“谢谢你舒尔,将如此珍贵的礼物送给我,日后我要是想你和皇上,只要拿出这照片看看,我便安心了。”钰舒拉着她的手,道:“也要谢谢额娘,将如此美好的载湉带来这个世上。”婉贞呵呵的笑了笑,道:“这谢来谢去,便谢不完了。” 钰舒跟着她一起笑了一会,见她今日气色甚好,便问道:“额娘最近身子可是大有好转?我瞧您今日气色比起那日好了很多,额娘定是见了载湉才会身子大好的。” 婉贞笑了笑,过了一会,她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的影集,执起钰舒的手,道:“舒尔,额娘能保得了你们一时,可保不了你们一世。若是你们想在宫中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就要安分守己,记住凡事不要和老佛爷作对。今日我还能撑着这病怏怏的身子进宫面见老佛爷,将来只怕我也没有那个好身体再为你们操心,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闻言钰舒心中一阵酸楚,早已料到她今日面见慈禧是为了自己和载湉,听她如此温柔的说出来,心中甚是感动。此刻她只是一位在乎自己孩子的额娘,为了孩子不顾一切的额娘。钰舒起身坐到她身旁,挽着她的手臂,靠在她的肩上,道:“额娘,我会听你的,尽量不和老佛爷作对,额娘您要照顾好自己,我与载湉在宫中会时刻记挂着您。” 婉贞抚摸她的手,道:“如此额娘便放心了。”见她腰间佩戴着白玉,想起这是自己曾经送给载湉的,便拿了起来,笑道:“这还是皇上当年出生的时候,我亲自为他挑的,自小便放在他枕边,后来他大了,便佩戴在腰间。” 钰舒低头看着玉佩,笑道:“如今载湉却送给我了,额娘若是不满意,我便还给他。”婉贞连忙嗔道:“皇上送给你,便是你的,那还有还回去的道理!”两人笑了笑。静了片刻,婉贞看了一眼殿外,道:“我进宫已经有一会了,也该回去了,等日后再来看你。”钰舒连忙抬起头,问:“额娘这不是刚来吗?您还未见到载湉便要走吗?” 婉贞笑着说:“皇上今日就不见了,你不是送了额娘照片么,额娘回去看照片是一样的。”说完,便起身往殿外走。钰舒拿起影集交到她手中,又搀着她送至软轿上,立在原地,目送她走远。 次日,仪鸾殿内请安,钰舒感觉到慈禧对自己的态度略有缓和,想着应该是福晋帮自己说了很多好话,才会让慈禧转变了态度。 慈禧看着殿中坐着的几人,道:“往后请安不用每日过来,每隔一旬过来一次,哀家知道你们有这个心就行了。好了,都退下吧!” 众嫔妃闻言起身跪安,慈禧却叫住了钰舒,嫣然瞟了钰舒一眼,退出殿去。钰舒立在殿内,转身面对她,微微低着头。慈禧缓缓的道:“珍嫔你坐下,哀家有话要跟你说。”钰舒应声坐下,低头看着地面,心中锣鼓喧天,等着她开口发言。 慈禧盯着她看了一会,缓缓的笑道:“珍嫔莫要害怕,哀家又不会吃了你。”见她仍是低头看着地面,略有些不悦,想起婉贞的话,便又忍了,道:“珍嫔还是去年跟皇上一起过来给哀家请安的,哀家也是有大半年未见过珍嫔。往日见珍嫔都是一张笑脸,如今怎么总是这幅模样呢?” 钰舒心中冷笑,听着她此刻说话的语气,想着这都是婉贞福晋为自己争取的,便抬头看向她,道:“往日臣妾知道老佛爷喜欢臣妾笑,如今老佛爷不再喜欢臣妾的笑脸,臣妾哪里还敢在您面前笑呢!” 李莲英笑道:“瞧小主这话说的,难道还是老佛爷不让您笑,老佛爷自然是乐意见到宫中的人,个个都挂着笑脸的。” 钰舒看向他,略笑了笑,又看向慈禧,道:“既然如此,那臣妾日后见到老佛爷,便还是要笑的。只不过,臣妾最近一年多以来,身子一直不好,也越发不爱笑了。还请老佛爷见谅,若是臣妾哪日见到您没有微笑,那定是臣妾那日身子不爽所致。” 见钰舒凝视着自己,慈禧便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她,看来她是不会轻易和自己和解了,还打算和自己杠下去。没想到她小小年纪,气性还不小。便哈哈大笑,道:“珍嫔你的性子太倔了,性子太倔总要吃亏的。” 钰舒冷声道:“老佛爷,当年我乖顺听话,不还是遭人暗算了么!可见这与性子无关!” 慈禧有些动怒,冷声道:“珍嫔一定要和哀家如此说话吗?你这样让皇上夹在中间,你可知他会为难。若你处处和哀家作对,哀家可不敢保证哪天你又遭人暗算了。”顿了一下,缓和了语气,又道:“不过,你要是听哀家的话,哀家自然可保你平安顺遂。” 这番话已经达到慈禧的极致,她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自己谈判,这是钰舒始料未及的。她抬头看向慈禧,笑道:“老佛爷让臣妾如何听您的话呢?是要让臣妾离皇上远点,还是时刻听从您的安排呢?” 慈禧仰天大笑,钰舒看着她觉得毛骨悚然,紧锁眉头盯着她,等她笑完,听她道:“哀家以为你有什么能耐,只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心思。”停了一下,又道:“你放心,哀家不会拆散你与皇上。再说,哀家就算拦着你,不让你去找皇上。可哀家总不能也拦着皇上,让他不去找你吧!” 钰舒笑了笑,问:“那老佛爷什么意思呢?” 慈禧道:“你与皇上的事情哀家暂且不管,只要你们做的不要太出格,哀家可以由着你们。但是,珍嫔,该守的尊卑规矩一样都不能少。你要记住,你只是后宫一个嫔妃,什么该管,什么该问,什么该说,这些你心里要牢牢记住。不要哪天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哀家就算想保你,也无能为力。” 此话一出,钰舒立刻心领神会,看来她是笃定自己知道她与李莲英之事,那她杀自己孩子的理由便也是这个。心中叹了一口气,都是自己太过于鲁莽,略苦笑了一下,道:“老佛爷请放心,臣妾虽愚笨,但是这个道理还是懂得。既然老佛爷把话说开,那臣妾也请老佛爷记住,若是往后臣妾与皇上有什么不测。那么臣妾可不敢保证,哪日自己是否会说错什么!” 慈禧冷笑几声,道:“你这是在跟哀家做交易!珍嫔还说自己愚笨,若是愚笨之人哪里会做这样的交易呢!”又冷笑了一下,道:“看来哀家要好好的调教珍嫔,确保珍嫔绝不会有说错话的那日。”钰舒微微笑了笑,未语。 慈禧面无表情的看向殿门,冷声道:“好了,哀家乏了,珍嫔你退下吧!”钰舒闻言起身略福了福,笑着退出殿去。慈禧怒瞪着她的背影,双手紧攥凤椅,颤抖着双唇,良久,道:“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珍嫔还真是个祸患,此人不除,哀家真是睡不好觉。” 李莲英连忙蹲在凤椅旁,仰视着她,道:“只怕老佛爷除了她,也不能安枕无忧。此事她定已经告诉了皇上,说不定还有别人。昨日醇亲王福晋从仪鸾殿走后,便去了她的排云殿,不知她是否将此事也告诉了醇亲王福晋。” 慈禧眯着双眼目视前方,淡淡的道:“看来只能先缓缓了,等着她自己往悬崖下跳。先由着她和皇上,等时机成熟,哀家自有法子对付他们。即使不能拆了他们,也绝不会让他们好过。”李莲英见她沉着脸,便没有答话,起身立在一侧,静静的看着她。 第九十九章 长廊秀、君无意 嫣然从仪鸾殿出来便等在殿外,见钰舒从里面走出来,笑着迎了上去。拉着钰舒的手,疾步离开仪鸾殿。见走的远了,这才低声的问道:“太后找你说了这么久的话,可有为难你?” 钰舒摇了摇头,和她并肩往长廊走,一面走一面道:“昨日醇亲王福晋进宫见过她,为我说了不少的话,所以她今日特意留下我。”嫣然笑着说:“看来醇亲王福晋是打心里把你当做儿媳妇了。” 钰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四周,低声道:“方才我与她做了一笔交易,若是她敢伤害载湉,我便将她的丑事公之于众。她看上去很生气,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我,估计是看在福晋的面上。我就是抓住这点,乘着这个机会,好好的将她一军。我虽然渺小如蝼蚁,可也不是好欺负的。” 嫣然惊讶的看着她,接而露出笑容,扶着鼻子咯咯地笑,笑完,她道:“这样的话也就你敢说,合宫里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人。你就不怕她发火将你绑了,再悄悄的把你杀了,然后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钰舒侧面看着她,道:“我当然怕,但是我笃定她不会那样做,至少今日她不会。”嫣然闪着一双含笑的眼睛看着她,甚是不解。 她笑道:“方才不是和你说过嘛,醇亲王福晋昨日才去见过她,她又怎会今日便处置了我。福晋不仅是她的亲妹妹,还将自己唯一的儿子送给了她,她总是会顾着福晋的面子,不然今日也不会单独留下我。” 嫣然听了以后略微放松紧张的心,道:“这我就放心了,如今有福晋做你的护身符,你只要小心些,日后也就没有那么多事了。”说话间,静芬等人迎面而来,钰舒看着她们叹了一口气,道:“就怕我能做到不多事,那些有心人,却偏偏让我多事。”嫣然笑了笑,拉着她上前请安。 静芬看着嫣然,道:“本宫方才还在和她们说,从仪鸾殿出来怎么不见岑贵人,原来岑贵人在等珍嫔。岑贵人对珍嫔的情谊真是让人羡慕,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她笑着看向钰雅,钰雅略笑了笑,道:“岑贵人与妹妹兴趣相投,自然喜欢整日在一起,这日子久了不是亲姐妹也如亲姐妹一样。” 嫣然道:“都是宫中的姐妹,没有什么亲疏之分。就如瑾嫔所说,臣妾与珍嫔兴趣相投,自然喜欢在一起说话。”希芸拿着团扇遮着额间的太阳,道:“大家为何要站在太阳地说话,晒着我头痛。若是要说话,不如找个地方,好好的说一会。” 钰雅看着她,笑道:“那就在长廊的石桌边坐一会吧,那里没有太阳晒不着贵人,又离湖水不远,还不热。”闻言一行人便去了长廊的石桌边依次坐下。略坐了一会,静芬问道:“这几日越发热了,妹妹们在宫中都做些什么?说来本宫听听,就当打发时间。” 希芸迫不及待的将团扇放到桌上,看向静芬,道:“臣妾在宫中无事的时候,就和宫人们打叶子牌。偶尔也会抚琴,更多的时候还是看话本。”静芬看着她,笑着说:“说到抚琴,本宫知道希芸的琴艺甚好。在这炎炎的夏日,偶尔听一些悠扬的乐曲,也能让人心静一静。” 钰雅连忙侧头看向希芸,道:“不如刘贵人为我们抚上一曲。”希芸惊讶的问道:“就在这里?”钰雅笑着点头。希芸倒也没拒绝,当下便让贝林回去取来自己的琴。便坐在长廊里,安静的弹起来。 宁小生听见琴声,瞟了一眼载湉,笑着说:“前面长廊有琴声,不知是哪位小主在那儿。皇上可要过去看看,说不定是珍小主呢!” 载湉看了他一眼,道:“舒尔才不会这样卖弄自己的才华,她如果想要抚琴,定会在自己的宫中。朕听这琴声时而委婉连绵,时而匆匆如流水,必定是个性格急躁之人。朕猜这抚琴之人定是那刘氏,” 小泉子看着长廊远处的小主们,见正是希芸在抚琴,便叹道:“皇上真厉害,一语击中,正是刘小主。”闻言载湉等人看向长廊,又见长廊里坐满了人,便径直走了过去。 琴声断了,长廊内的人好奇的看着希芸,见她含羞又笑眯眯的看着前方。便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见载湉踱步而来。众人连忙起身问安,等他坐下后,又缓缓起身坐下。 静芬看着载湉,笑道:“臣妾不知皇上此刻会过来,若是提前知晓,定让刘贵人弹一曲动人心弦的。”希芸连忙笑道:“不如臣妾再为皇上弹一曲。”不等载湉答应,她便径自坐到琴边,略想了一下,弹了一首《佩兰》。 众人静静的欣赏她的弹奏,曲毕,她笑着看向载湉,问道:“皇上觉得臣妾弹得如何?” 载湉看着她,反问道:“不如刘贵人和大家说说这首曲子表达的是何意?”希芸瞠目结舌,略笑了笑,低声道:“曲子而已,为何要知道他的意思呢!” 载湉嗤之以鼻,看了一眼钰舒,又看向希芸,道:“刘贵人只懂得如何抚琴,却不懂得音律背后的精髓,真是白白浪费了这琴技。”希芸羞愧的微微低着头,心中很是不悦,自己从小便只想着要怎样抚琴,却从未想过这曲子背后的意思。 钰舒见她有难为之情,便想替她解围,看了一眼载湉,笑道:“此曲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音调少有张扬变化,淡雅中含有深沉,清新中略带雄浑,这部分表述君子如兰,淡定从容,若兰生深山,不为人知也傲然。第二部分乐调变化有度,如溪水潺潺而过,表达兰的清新脱俗、一尘不染之貌,这一段用了较多的悠扬,婉转、恬静,期间夹杂“弹如断弦”般的重音,表现了大气凛然,山高云层不变色,宠辱自来不惊心的气节。最后一段,在和缓中渐归平静,到末音节悠扬、飘渺。表述兰之香气馥郁,香飘悠远,如君子傲骨清风,有泛舟江湖之感。整个乐曲悠然雄浑、深沉大气。” 载湉端详着钰舒,微笑看着她,听她说完,鼓掌叹道:“舒尔的才情真是令人心摹手追,将此曲表达的意思解释的如此通透,想来在场原本不理解此曲的人,现在皆是深刻明白了。”钰舒看着他,微微一笑。 众人闻言略笑了笑,嫣然笑道:“臣妾就是皇上口中说的原本不懂的人,不过经过珍嫔如此的解说,现在真真的理解清楚了。”载湉看着她,略笑了笑,未语。又看向希芸,问道:“刘贵人可懂了?”希芸很不屑的小声说了一句懂了。 载湉看着钰舒,道:“我先回玉澜堂了,傍晚时分再来看你!”钰舒笑着微微颔首。载湉起身瞥了一眼希芸,一面走一面道:“刘氏,以后要学会藏拙,不要会一点技艺就认为自己天下无双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句话真是深深的刻在希芸的心里,久久挥之不去,她跪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咬紧牙关。半晌,大家见她还跪在地下,便好心的劝说她,竟未料到她突然怒吼一声,回头看着钰舒,怒道:“珍嫔,你为什么要在皇上面前让嫔妾出丑,如今嫔妾成了你们的笑话,你满意了吧?”说着哭着疾步走开,贝林去搀扶她,她一把将她推开。 钰舒被她说的愣在原地,自己原本是想替她解围,却弄巧成拙,不禁纳罕道:“看来好人真是不能做。”静芬笑道:“刘贵人只是一时转不过来弯,珍嫔你莫要怪。”说完大家便散开了,各自回了。 嫣然和钰舒并肩往回走,钰舒一面走一面道:“方才我还真不是故意让刘希芸出丑的,见她在那么多人面前,真是一时兴起想要帮她一下,却被她给误会了。” 嫣然笑道:“这事也值得你耿耿于怀?这本就是皇上让她出丑的。你没看到她见皇上过来时,她的表情还有她那想要表现的样。估计皇上也是看着恶心,便随口问问,哪知正巧撞上她的弱点。” 钰舒笑道:“我也知道这是载湉故意的,只是没想到这刘希芸真是个草包,不会顺势爬杆。”嫣然哈哈大笑,看着钰舒,问:“舒尔,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钰舒笑着问:“什么问题?怎么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 嫣然停下脚步,问:“为何你对我如此的信任?难道就因为当年在坤宁殿我曾帮你说过一句话?” 钰舒嗔道:“我不信任你,我信谁!”两人继续往前走,钰舒又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看出你眼中的淡然,一颗心透明如空气。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心中想的什么自然都逃不过双眼。” 嫣然微微一笑,道:“刚进宫时,我就听说珍小主甚是得宠,皇上亲自监督修葺景仁宫,又亲自等在景仁宫内。那时,我就好奇,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得皇上如此的牵挂。后来在坤宁宫,见你为了烫伤你的人而求情,我便知道你定是心地十分善良之人,便对你生出一种好感。后来又与你接触几次,觉得你与我甚是投缘,便日日都想和你在一起。” 钰舒执起她的手,笑道:“我也是和你一样的,你是我在宫中除了载湉,最信任的人。我也知道,你是除了载湉,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嫣然嗔道:“这话说的,难道瑾嫔不是真心对你的吗?她可是你的亲姐姐!”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那个亲姐姐她还是不是我的亲姐姐了!”嫣然纳罕的看着她,问:“此话何意?”钰舒摇了摇头,略笑了笑,未语。 第一百章 花非花、寄相思 芊禾和洛风、白萍坐在排云殿圆桌旁。洛风纳着鞋底儿,芊禾与白萍帮她理着麻线。钰舒坐在书房中看书,时不时听见她们三人的说笑声,偶尔搭一句话。高万枝立在殿门口,靠在门框上看着院里大树上撕叫的蝉。 芊禾看着洛风手中的鞋底,问道:“洛风,你做的这个鞋底怎么像男子的?”洛风连忙反驳,道:“哪里就像男子的,这分明就是女子的。”白萍抬头看着她手中的鞋底,笑道:“我看也像是男子的,哪有女子的脚如此大。” 芊禾一把抢过洛风手中的鞋底,高高举着,大声的笑道:“我知道了,洛风定是看上哪个公公,想要做好了送给他。白萍,你快接住,我们去找找洛风的心上人。”说着将鞋底甩给白萍。 白萍连忙接住,起身躲在一边,抬起脚将洛风做的鞋底放在自己的脚下比了一下,哈哈大笑,看着洛风道:“洛风,你再说你这纳的鞋底不是送给男子的,我们可是不信的,你们瞧这鞋底比我的脚大出好多呢!”洛风笑着跑过去便要抢。 高万枝转身看着三人,嗔道:“小主在看书,你们这样吵吵嚷嚷的,还让她怎么看书呢!”闻言三人伸头看了一眼书房中的钰舒,见她仍是低着头,便偷偷的笑了笑。洛风一把抢回自己鞋底,三人又走回桌边坐下。 芊禾好奇洛风的故事,便央求她和大家说说。洛风无奈便将曾经的往事和盘托出,她笑道:“这鞋底确实不是女子的,但也不是做给宫里哪个公公的。”她看着鞋底,若有所思,半晌,略笑了笑,道:“这是做给我那死去的丈夫,我虽是个未过门的,但也是他挂名妻子,最近他的忌日快到了,便想着做双鞋子,等有空的时候烧给他。” 白萍和芊禾听了以后,便不敢再开玩笑。芊禾问:“你为什么没有过门,他是生病死了吗?你是因为他死了才入宫的吗?” 洛风脸上洋溢出一抹甜蜜的笑容,道:“他曾是和我一同长大的,我们是邻村人。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后来长大了,便看对眼了。正巧家中父母皆是双方都满意,就这样我们便在十岁那年定了亲。” 芊禾见她停下不说,又问:“那后来呢?”高万枝也走过来,立在芊禾身边,安静的听着。 洛风看了他一眼,又道:“定完亲以后,我们就更加好了,也经常偷偷见面。有一次被我母亲撞见,她还骂了我。”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甜蜜的笑了笑,接着又有些忧伤,道:“那年冬天很冷雪很大,他外出卖山货,不小心摔倒,滚到一个山沟里,便摔伤了腿。后来腿伤虽然好了,但是身体却每况愈下,渐渐的,一年不到就走了。” 见她黯然伤神的模样,芊禾抚摸着她的手,劝慰道:“你要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念着他,他也不安心。”洛风笑道:“都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就放下了。”高万枝问:“那你为何看上去还是如此伤心呢?” 洛风抬头看着高万枝,冷笑了一声,道:“在他死后,村里人便说我是个不详之人。都说在我与他未定亲之前,他生龙活虎的。在与我定亲之后,他家便连连出事,最后还将命断送。如此一来,我便成了乡亲们口中的克夫晦气之人,当然也没有人再上门提亲了。”停了一下,又道:“我父母觉得我给他们丢了脸,便偷偷的将我迷晕,卖进宫里。” 芊禾与白萍同情的看着她,她笑了笑,看着二人,道:“没事,都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早就已经释怀。刚入宫那会,我是夜夜躲在被窝里哭,见宫中人人都是自顾自的,便将这伤心藏了起来。我要出人头地,活出个样子,好叫我那狠心的父母后悔去。” 芊禾哈哈大笑,道:“这样想就对了,洛风,你的命虽然苦,可总比我好。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在何方,还有没有家人。自从十岁便跟了小姐,也就小姐这一个亲人。” 高万枝叹了一口气,道:“一个人一种命,大家都是苦命人,要说身世,指不定一个比一个惨。”白萍看着高万枝,笑道:“高公公此言差矣,我的命就不惨,我爹娘每年都给我送信,说好在家等着我出宫的。” 高万枝叹道:“真是羡慕你们还有能出宫的那日,哪像我,明明知道家在哪儿,家中的亲人都是如何的,却是个永远也出不去的命。”白萍哈哈大笑,道:“高公公,你可是公公,难道你还想出去娶个媳妇不成!”几人闻言哈哈大笑。 高万枝正要说,见永禄提着食盒走来,便迎了出去,笑着问:“这可是侍郎大人送来的?”永禄停下脚步,笑道:“除了十天半月侍郎大人会送夫人的糕点,还能有谁呢!”高万枝笑着点头,催着他快点送进去。 芊禾起身接下食盒,送进书房,将食盒放在桌上,笑着说:“小姐,静姨娘又给你做了糕点。”她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殿内,低声道:“小姐,还有账本。”钰舒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拿起账本,看了一会,一面看一面道:“你将糕点拿过去给大家吃。”芊禾应声提着食盒走了出去。 钰舒看了一会账本,见最近的盈利越来越多,暗自高兴,店内多挣点钱,载湉的保障便多一份。她看完账本,将账本藏在床头,起身走回桌边。拿起志凌送来的照片,端详了一会,自言自语的说:“我哥就是帅!” 她拿着照片,走到芊禾她们身边,笑着问:“糕点还有吗?若是有,芊禾你带上一些,随我去看看嫣然。”芊禾应声,起身将点心打包。高万枝未吃够,本还想再拿一块。还未拿到,芊禾便打在他手背上,并且瞪了他一眼。高万枝努了努嘴,缩回了手。 钰舒见状哈哈大笑,嗔道:“芊禾,你就再给他一块又能怎样!”芊禾噘着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又给了他一块。高万枝连忙笑道:“谢谢小主,也谢谢芊禾!”芊禾这才展开笑容,冲他莞尔一笑,转身跟着钰舒出了殿。 高万枝愣了一下,转身看着她们的背影,略笑了笑。白萍见状,忍不住打趣道:“高公公是看上芊禾了么,为何要这样痴痴的看着她。”闻言几人哈哈大笑。 高万枝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尴尬的笑了笑,辩解道:“我这是在看小主,白萍你竟会胡说,这样说,要是传出去,会毁了芊禾的清誉。”白萍与洛风憋着笑,不敢再说。 永禄笑道:“高公公连芊禾的清誉都考虑到了,还说自己是在看小主。”说完他哈哈大笑,高万枝怒瞪着他,想要打他。他连忙往后院跑,高万枝一面追他一面骂他。白萍与洛风起身探出头,看着二人不停的追赶,捧腹大笑。 钰舒悄悄的走进清华轩,见嫣然正躺在贵妃榻上,殿内只有木英陪在一侧。木英见钰舒悄悄的走,便笑了笑,立在一侧。嫣然面朝墙躺着,手中拿着团扇缓缓摇着。芊禾将点心放在桌边,对木英招了招手,两人退出殿去。 钰舒将手中的照片猛的一下放到嫣然眼前,嫣然倒是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嗔道:“你吓了我一大跳。”一把夺下钰舒手中的照片,盯着照片看,半晌,害羞的道:“好几年前我就想问你要一张,今日怎么突然如此好心,送来了!” 钰舒坐到榻边,挑眉笑道:“这是我刚刚才拿到的,还没焐热呢,就急忙给你送过来了。”顿了一下,突然想起志凌说过,不要把他的照片随意送人。对此她有些愧对他,他刚送来,她便送人了。便笑了笑,道:“我三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不要将他的照片送人。我却为你了,违背了对三哥的承诺。” 嫣然看着照片,笑着说:“你只要不说,你三哥定不会知道。”钰舒见她一直低着头看照片,连和自己说话也不愿抬头看一眼,便一把夺了她手中的照片,笑道:“我突然想起来,好像只有这一张,我还是拿回去吧,三哥的照片我还没有呢!”说完便要起身往门外走。 嫣然连忙追上去,抢她手中的照片,道:“快还给我,不然撕坏了,咱两谁都落不着。”钰舒笑了笑,将手中的照片放入她手中,道:“看把你给急的,逗你玩的,我那还有一张。哥哥说是不让我送人,可他很奇怪,为什么送了两张给我呢!”嫣然笑而不语,小心翼翼的将照片收到床头。 钰舒跟过去,靠在床头偷看,笑道:“你这是准备日日都要看么!瞧你那个宝贝样,又没人跟你抢,用的了如此小心么,若是坏了再让三哥送来几张便是。” 嫣然将枕头放好,起身嗔道:“你还说我,你还不是一样!听说那日你连夜赶制影集,高万枝他们心疼你,说要帮你做你与皇上的,你是说什么也不要他们帮忙,每一张都是自己小心翼翼粘贴的。” 嫣然拉着钰舒走到榻边坐下,钰舒道:“既然你我的心思都一样,那我们就不要再相互取笑了吧!”嫣然嗔道:“我可从来没有取笑过你与皇上,倒是你,总是取笑我。” 钰舒笑着靠近她,道:“我错了行了吧,以后再也不取笑你了。”嫣然噘着嘴,扬起头,假装生气的样子。钰舒略笑了笑,拿起她的团扇,给她轻轻的摇着。 第一百零一章 多少恨、梦魂中 六月初十,洛风与芊禾立在寝殿内,每人手中举着一件直筒长袍。钰舒穿着寝衣,散着青丝,双手抱臂,看着二人手中的衣服,犹豫不决。 洛风笑道:“小主,选我这件,这粉色最是衬肤色。”钰舒看着她手中粉红长袍,略有所思。芊禾连忙笑道:“小姐,还是穿我这件,这是白色,你说过夏天穿白色不热,而且这上面还绣着你最爱的绿心白梅呢!” 钰舒笑了笑,道:“那就它吧!”芊禾笑着替她更衣,洛风将手中的粉色长袍收了起来,转身走过来,道:“今日小主要去仪鸾殿给老佛爷请安,小主快些,千万别晚了。”说着便快速帮她更衣梳洗,梳洗完毕,略查看一番,未见问题,主仆三人便去了仪鸾殿。 半路上,遇见嫣然,便并肩一起走。嫣然打量钰舒一番,笑眯眯的道:“今日的你看上去容光焕发,像是仔细打扮过一番。这件白色袍子再配上我送你的步摇,不错,看上去让人眼前一亮,清爽又素雅。” 钰舒略笑了笑,见前面几个膳房的宫人经过,道:“那不是斯嬷嬷么,他们这是给太后送早膳。”嫣然看着疾步走过去的宫人,随口说道:“太后一个人能吃的了这么多吗?” 钰舒噗嗤一笑,凑近她低声道:“她向来如此奢靡,再说又不是她一人吃,你忘了她身边还有个人么!”嫣然低着头,憋着笑,又抬起头,瞥了钰舒一眼,嗔道:“这是在路上,这样的话你也敢随便说,小心隔墙有耳。” 钰舒笑了笑,低声道:“这是我的免死金牌。”嫣然笑道:“免死金牌是有使用次数的,可不是随意使用的。”说话间见希芸与钰雅走来,四人相互问安后并肩一起往仪鸾殿走。 希芸一面走一面看向钰舒,笑着问道:“今日珍嫔看上去甚是好看,可是与皇上相约要去哪儿?”钰舒看着她略笑了笑,本不想与她多说,见她一直等着自己回答,便打趣道:“相约在排云殿!”希芸笑了笑,未语。 刚到仪鸾殿,就听见慈禧勃然大怒,即摔了盘子又打了碗,把希芸等人吓的立在门外不敢进去。只听慈禧怒道:“将她拖出去,仗责二十。”接着两名小太监掐着一位老嬷嬷走出来。 钰舒见被掐之人正是自己认识的斯嬷嬷,她看了一眼嫣然,嫣然对她微微摇了摇头,拉着她,低声道:“你不要冲动,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钰舒拉着嫣然走到一边,假装看院中的花草,乘机低声道:“斯嬷嬷年老,这二十大板下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那以后我们在膳房便少了一个臂膀。方才见她急匆匆带人送膳进殿,应该和早膳有关,那么便不是犯了什么大错。若是我今日能救下她,说不定日后此人能为我所用。”嫣然看着她,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也支持她。 斯嬷嬷被按到长凳上,嘴中一直不停的喊道:“老佛爷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老佛爷饶了奴婢。”太监拿来板子,举着正要往下打。钰舒疾步上前拦住,看着太监,道:“公公且等等,容本宫进殿与老佛爷说个情,若是老佛爷不愿饶恕,公公再打也不迟。”太监略想了一下,点头答应。 斯嬷嬷见有人替自己求情,抬头一看,是珍嫔。连忙从长凳上滚下来,跪在地上磕头。钰舒看了她一眼,走进殿门口请求面见慈禧。半晌,崔玉贵出来请进众嫔妃。几人问安后,立在殿内。钰舒看着慈禧,问道:“臣妾能求老佛爷一件事么?” 慈禧闻言略笑了笑,抬头看着她,道:“是什么事,竟然让珍嫔过来求哀家!” 钰舒略笑了笑,道:“臣妾所求之事,正是此时等在殿外被打的宫人。臣妾见那老宫人年纪大,想来也是跟着老佛爷您多年了。不知她今日做错了何事,老佛爷要如此动怒。” 慈禧双手扶着椅上,凝视着钰舒,半晌,她道:“珍嫔既然知道她是哀家的人,至于她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哀家怎么罚她,都是哀家仪鸾殿的事。珍嫔不该管的最好不要管,以免祸及伤身。” 钰舒微微一笑,她这是明里暗里提醒自己,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便道:“打她倒是不要仅,打几下她身子挨不住便可去了,也省的她让老佛爷您动怒。可是她若走了,只怕日后没了可心人伺候老佛爷您的膳食,毕竟她是跟着您多年以来的老人了。这样一来,受损的还不是老佛爷您么!” 见慈禧不说话,钰舒又道:“老佛爷,这动怒伤的是您自己的身子,您何必一大早犯得着为了这些小事而生气么。不如今日就放了她,让她将功补过,日后定也能更加精心伺候您。” 崔玉贵看了一眼慈禧,见她仍然不说话,又看向钰舒,道:“珍小主,您不知道,这斯嬷嬷往日伺候老佛爷挺好的,尽心尽力,不知今日为何竟然将老佛爷的燕窝里的糖换成了盐,您说这样老佛爷怎能不动怒?”他反问钰舒。 闻言钰舒心中偷笑,大清早被齁,活该!看了一眼崔玉贵,道:“这老宫人确实糊涂,难怪老佛爷如此动怒。不过臣妾还是那句话,这动怒伤的是老佛爷您自己的身子。”见她不说话,又道:“若是老佛爷咽不下这口气,便打发她去做一些粗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如此粗心。” 慈禧蠕动了一下嘴唇,略张了张,过了一会儿,看向崔玉贵,缓缓的道:“罢了,今日暂且饶了她,让她退下吧。”崔玉贵应声出了殿。慈禧看着钰舒,道:“珍嫔真是人美心善,连哀家的人你都如此关心,看来哀家真是小瞧你了。” 钰舒福了福身,笑道:“老佛爷说的臣妾不太懂,臣妾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一切都是为了老佛爷的身子着想。”静芬见慈禧缓和了语气,连忙笑道:“老佛爷既然已经放过老宫人,就不要再生气了。”慈禧略笑了笑,便让殿中人退出去了。 出了殿,希芸就酸溜溜的说道:“珍嫔真是胆大,连老佛爷动怒时也不怕,在老佛爷面前救人,只怕会把自己给搭进去。这样的一个宫人有什么值得珍嫔去救的,打了便打了。只怕珍嫔你救了她,不仅得不到她的心,还会连累自己得罪老佛爷。”这番话嫣然还是很赞同的,她蹙眉看着钰舒。 钰舒道:“老佛爷怎会为了这样的事真的与本宫作对,刘贵人你多虑了。”希芸略笑了笑,追上前面的静芬与钰雅。 嫣然等她们走远了,看着钰舒,低声道:“方才我见太后看你的眼神,着实为你捏着一把冷汗,你不怕她吗?” 钰舒笑着低声道:“当然怕,但是怕也要做。不过还好,总算是将斯嬷嬷给救下来了,我本以为太后她不会答应的,没想到最后还是松口了。我想她也不是真的想要打斯嬷嬷,大概知道我们此时会过去,便杀鸡儆猴呢!不然你以为就凭我这样说几句,她就能放过斯嬷嬷,我的面子还没有那么大。” 嫣然惊讶的看着她,笑道:“原来你是看出这一层,才要去救斯嬷嬷的,真是让我白担心你一场。我方才见你与太后之间的对话,谁都不让谁的样子,真是胆战心惊的。不过,我真真佩服你的勇气,敢与拥有最高皇权之人理论。” 钰舒笑了笑,道:“太后如此一来,只怕要失去一个忠心耿耿的人了。斯嬷嬷是个热心肠的好宫人,有机会我们定要多接触,既然救下来了,便顺势收了吧!”嫣然笑道:“恐怕她此时正等在你殿内谢恩呢!” 钰舒略笑了笑,微微蹙眉,希望斯嬷嬷此时不要出现在自己的殿内。回到排云殿,果然没有见到斯嬷嬷,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老嬷嬷是个明白人。 芊禾好奇的问:“小姐,斯嬷嬷竟然没过来谢恩?”洛风笑道:“她若是过来,岂不是要小主为难,可见她聪明着呢!”芊禾道:“你怎知道她聪明,或许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过来谢恩。”洛风笑道:“且等着看吧!” 戌时末,钰舒与载湉着寝衣,正准备就寝。小宁子进殿报斯嬷嬷求见珍小主。钰舒略笑了笑,便让宁小生带她进来。 斯嬷嬷进殿见钰舒立在殿前等着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连忙磕头谢恩。钰舒让洛风扶起了她,她千恩万谢的和钰舒说出了心里话。她说自己服侍老佛爷几十年了,向来尽心尽力,凡事多为老佛爷考虑。没想到今日老佛爷为了自己的一个失误,竟然想要自己的命,她甚是后悔自己多年的忠心。当下便对钰舒承诺,自己以后不会再效忠慈禧,又说只要钰舒一句话,便会从此任她差遣,说完猛磕三个响头,起身退出殿去。 见她走远,洛风得意的看着芊禾,芊禾对她竖起大拇指,夸她聪明。 载湉坐在床沿边,见宫人一直对钰舒谢恩,不免有些好奇。等宫人走后,钰舒正往寝殿内走,便看着她问:“方才那是谁?她为何要过来向你谢恩?” 钰舒笑着躺到床上,道:“她是膳房的嬷嬷,今日因为做了一件错事,差点被太后打,我正好在,便帮她求了情。”载湉躺到她身旁,手杵脑袋,看着她说:“太后那儿,你还是要注意。虽然有额娘帮我们求情,但太后阴晴不定,指不定哪日就变卦。” 她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拉入自己的怀里,亲了一口,笑道:“知道了!”他微微一笑,顺势吻着她,深入的探索。 第一百零二章 金鹧鸪、西厢记 六月二十日,德和园大戏台热闹起来,谭鑫培带着戏班进了颐和园。钰舒与钰雅等人从宜芸馆出来,正一边说话一边散步,见戏班进来,便多看了两眼。希芸道:“过几日万寿节,又有好戏看了。” 谭鑫培领着戏班人上前问安,钰舒等人略点头微笑。戏子孙菊仙请安起身后,见其中一位小主长得甚是好看,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的眼神正巧被希芸等人留意到,希芸看着他问:“你是哪个戏子,竟敢这样盯着珍嫔看,小心剜了你的眼。” 孙菊仙连忙附身低着头,道:“小人孙菊仙,见珍小主容颜俊俏,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人该死。”希芸呵斥道:“确实该死,难道不知道和主子说话,应该跪着吗?”闻言孙菊仙连忙跪下,趴在地上。 钰舒见他年纪不大,估计是不常来宫里,不懂规矩也很正常,便道:“刘贵人,你真是吓着他了。看他年纪不大,估计是初次入宫,对宫中规矩生疏,情有可原。” 谭鑫培俯身走上前,看了一眼钰舒,低头道:“珍小主所言不假,此乃小人的小徒弟,今日是第一次入宫,对宫中甚是好奇。在来的路上小人便多次教导过他,让他进宫小心些。却不想还是惊扰了各位小主,他定不知方才看的人是珍小主,若是知道他也不敢多看。还请小主们见谅!莫要怪罪。” 孙菊仙抬头看着谭鑫培,憨厚的辩解道:“师父,我知道,我知道她就是珍小主。因为她是这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宫外有传言,珍小主是后宫最美的一位妃子,所有我方才便多看了几眼。” 闻言众嫔妃皆是抚鼻偷笑,钰舒道:“本宫看这位戏子甚是有趣,想来应该还年幼,所以才这般童真直爽。”孙菊仙又看向钰舒,道:“珍小主,小人今年已经十八了,也不算小了,小人听闻小主今年也是十八岁。” 谭鑫培“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头上,呵斥道:“小主的芳龄岂是你可胡乱猜测的,还不快快向小主请罪!”孙菊仙被打的一愣一愣的,只得听师父的话,连忙磕头请罪。 希芸瞥着他,道:“谭班主,这样的人以后还是少往宫里带,白白败坏了你戏班的名声。他今日冒犯的是珍嫔,珍嫔大人有大量,不与他计较。若是他方才看的是本小主,本小主必定剜了他的眼。”说完呵呵笑了几声,理了一下自己旗髻上的仙宫夜游流苏金步摇。 孙菊仙闻言颤抖了一下身体,谭鑫培连忙点头应声。钰舒看向希芸,笑道:“谭班主的戏向来是老佛爷喜爱的,想来谭班主带来的徒弟也不会差。”顿了一下,低头看着跪在地下的孙菊仙,道:“你且起来,往后多多注意便是。” 孙菊仙连忙谢恩,起身又道:“珍小主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如此善良。小主与皇上的爱情故事,在民间略有传闻,尤其在戏班里,那更是传为佳话。以往未见到小主之时,总是在猜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能让皇上对她如此执着,今日见着小主,小人终于理解了皇上。” 谭鑫培急忙指责他,钰舒笑着止住他,道:“谭班主,你的这个徒儿有话便说,倒是个实心眼的,说话不卑不亢,确实难能可贵!班主有福气,有个如此优秀的徒弟。” 未等谭鑫培开口,孙菊仙连忙俯身抱拳谢恩,道:“珍小主,等万寿节那日,小人定要为小主独自演一出,还请小主等着小人。”钰舒略笑了笑,便让他们退下了。 等戏班走后,希芸讽刺道:“珍嫔,嫔妾瞧这个孙戏子对你甚是仰慕,瞧他那个眼神。”她话未说完,便呵呵的笑。钰雅嗔道:“刘贵人这话可不要乱说,那个戏子只不过年幼,又对妹妹与皇上的情谊甚是羡慕,怎么到你这就变成仰慕了。” 希芸笑道:“是羡慕也罢,仰慕也罢,总之他是一眼就看出珍嫔,好像对珍嫔还挺了解的。”停了一下,又道:“对了,他方才还说要特意为珍嫔你演一出,嫔妾突然好期待呀,好想快点到万寿节,倒要看看他到底要演哪一出。”说完笑了笑,微微福了福身,便走开了。 钰雅走到钰舒身边,微微蹙眉,道:“妹妹,这个刘希芸又要开始兴风作浪了,你要小心一点,不要着了她的道。”钰舒微微一笑,没有答话,三人转身往回走,见太阳大了,便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 六月二十六,万寿节,合宫宴后。未时四刻,大戏台便唱起了戏来。载湉坐在正中间,慈禧与静芬一左一右,嫔妃们依次坐着。第一出自然是恭祝万寿节的戏曲《万寿无疆》与《福禄寿》,接着便是慈禧点了一出《八大锤》,再者就是各宫小主各自点了自己喜爱的戏,有《蟠桃会》、《水帘洞》等。 等大家的戏都听完了,希芸戳了戳坐在前面的钰舒,凑近她低声道:“珍嫔,下面该是那个戏子为你而演了。”钰舒闻言略笑了笑,回头看着她,道:“刘贵人若是不想看了,本宫帮你向皇上说一声,也省的皇上不给你好脸色看。”希芸努了努嘴,略笑了笑。 戏子们再次粉墨登场,一曲《西厢记》在台上拉开帷幕,台下人聚精会神的看着。半晌,钰舒笑道:“这《西厢记》素朴、追求自由思想,曲词华艳优美,甚是有诗的意境。” 载湉回头,含情脉脉的注视她,笑道:“此曲谱写的美好,在于愿普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男女主人公在爱情上坚贞不渝,敢于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并经过不懈的努力,最终得到美满结果。” 钰舒笑道:“崔莺莺和张生把爱情置于功名利禄之上。张生为崔莺莺‘滞留蒲东’不去赶考,为了爱情,他几次险些丢了性命,直至被迫进京应试,得中之后,他还是‘梦魂儿不离了蒲东路’。崔莺莺在长亭送别时叮嘱张生‘此一行得官不得官,疾便回来’,她并不看重功名,认为‘但得一个并头莲,煞强如状元及第’。即使张生高中的消息传来,她也不以为喜而反添症候。《西厢记》贯穿了重爱情、轻功名的思想,显示出思想的进步性。” 载湉回头凑近她,低声的笑道:“我倒觉得这说的是你和我。”钰舒凑近他,低声的道:“这出戏是戏子孙菊仙特意为你我演的。”载湉诧异的看着她,略笑了笑,又转过身去。 希芸气的两腮鼓鼓的,本想拿戏子说事,没想到却见皇上与珍嫔眉来眼去。她气的连吃了两块桂花糕,钰雅看着她问:“刘贵人不是不爱吃这些甜点么,怎么一连吃了几块呢?”希芸看向她,道:“突然又爱吃了,不行吗?”钰雅略笑了笑,转头看向戏台。 慈禧瞟了载湉一眼,听见方才他们的对话,心中有些不悦,便问:“这出《西厢记》是谁点的?”钰舒正要回答,却听载湉抢先一步答道:“是朕点的,老佛爷不喜欢吗?”慈禧道:“哀家不过随口问问,今日万寿节,皇上喜欢便多看一会。哀家有些乏了,先回去了。”闻言众人起身恭送。 曲毕,载湉叫来方才演出的孙菊仙,问道:“你为何要特意演这出戏?” 孙菊仙带着未卸去的妆,笑道:“因为小人膜拜皇上与珍小主的爱情,小人心想皇上与珍小主定是像《西厢记》里男女主人公一样恩爱,当小人知道要在万寿节这天为皇上唱戏时,便早早的就在准备这出《西厢记》了。” 载湉冁然而笑,道:“说的好,朕要好好的赏你。”孙菊仙谢恩起身退下。 静芬瞟着孙菊仙走出去,见他那个拍马屁样,心中盘算着给他点颜色。此人只顾拍皇上与珍嫔,竟然把自己这个皇后置于一边。 载湉起身回头,道:“舒尔,我们回去吧!”钰舒笑着起身,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了出去。众人起身福了福身,恭送皇上。 嫣然见钰舒先走了,没人作伴,便独自一人正要走。却听见一句酸话,便看了去过。只听希芸道:“皇上真是把我们都当成木偶,完全不顾我们,我们好歹也是他的嫔妃。” 嫣然笑道:“皇上喜欢,我们便是嫔妃,皇上不喜欢,我们只是后宫中人。” 静芬叹了一口气,道:“这左右都是皇上喜不喜欢,刘贵人,皇上若是喜欢你,就算你是个木偶,他也喜欢。皇上若是不喜欢你,你就算是天仙也没用。还是回宫吧,不要让这些戏子瞧见,白白笑话了你。” 静芬说完,便径自走开了。嫣然略笑了笑,便也走开了。钰雅见人都走了,便低声笑道:“刘贵人既然想要得到皇上,为何不主动一点呢!有的时候,你若主动一点,说不定这事就成了。” 希芸好奇的看着她,问:“嫔妾自认为已经很主动了,每次见到皇上,嫔妾都是想尽办法讨皇上欢心,可是皇上他油盐不进。”钰雅呵呵笑了笑,道:“贵人那么爱看话本,为何不在话本里多看看,多学学呢!” 希芸恍然大悟,连忙笑道:“对了,话本,多谢瑾嫔提醒,嫔妾这就回去看话本。”钰雅略笑了笑,见她说风就是雨,一溜烟便没了人影。碧珠笑道:“这个刘小主真是个的笨蛋,被皇上骂了那么多次了,她心里还惦记皇上呢!” 钰雅笑道:“这心里装着一个人,哪能那么轻易便忘了的。再说像皇上这样的翩翩少年,又有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的。”碧珠略笑了笑,扶着她出了大戏台。 第一百零三章 花柳上、月下夜 那日万寿节的《西厢记》让载湉心中愉快甜蜜了几日,他便让宫中绣娘做了两套戏子的衣裳,送给了钰舒。 钰舒满脸笑盈盈的问他为什么要送戏子的衣裳给自己。他笑着说等他空闲时,要和她在宫中唱《西厢记》。她听了以后捧腹大笑,蹲在地上久久起不了身。他邹着眉头俯视她许久,等她笑完了,面无表情的问她有这么好笑吗? 她貌似意识到自己笑的有点过头,仍是蹲在地上,仰视着他。见他邹眉瞅着自己,连忙起身跑去寝殿,将他送来的衣裳换上,走到他面前快速的转了几圈。接着轮到他捧腹大笑,蹲在地上仰视她。她同他一起蹲下,抿着嘴挤出一个弧度,冷不丁的问他有这么好笑吗? 他憋住笑,起身走到一边,又忍不住偷笑了一把。她不服气的将他拽入寝殿,逼迫他将另一套戏子衣裳换上。在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好笑着照做。她连忙将相机取了出来,趁他不注意时,将他穿着戏子衣裳的样子拍了下来。并且高举相机威胁他,若是以后不听话,就将他的丑照曝光。 载湉冲过来要抢她手中的相机,她甩开脚下的鞋子,拔腿就跑。他从寝殿追到正殿,又从正殿追到书房,边跑边笑。钰舒从书房逃到正殿,在桌边停下回头对他吐舌,又接着跑向寝殿。载湉原本不打算追她,见她吐舌,又忍不住冲了过去,快速的揽住她。 她瞬间被束缚住,抬头看着他笑。他拿下她手中的相机放到一边,邪魅一笑。身体贴近她,脸靠在她耳边,闻见她身体有股淡淡的香气,便道:“好香啊!”她含羞垂眼微微一笑。 他的身子情不自禁炙热起来,话语已是多余,唇瓣迅速贴合。她本能反应的收紧身子回应他,清纯中略含妩媚,缠绵中略含羞涩,享受着他的温柔与爱意。 立在殿外的宁小生、芊禾等人听见殿内的追逐、嬉笑打闹声逐渐停了,便识趣的将殿门合上。 良久,事毕,钰舒躺在载湉的怀里,问:“自从上次小产已快两年,为何我迟迟没有身孕?太医总是说我的身子没有问题,可是却总不见我的肚子有动静。你说,太医说的话是真的吗?他会因你是皇上,忌惮你,所以才这样说吗?” 他拍了拍她的手臂,温柔的道:“生孩子是要讲究缘分的,这只能说我们与孩子的缘分还未到。”微微低头看着她,道:“若是你不放心,再换个太医过来看看。” 她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私底下已经换了好几个太医瞧过了,他们大致说的都一样。你我同房总是毫无结果,我甚至怀疑那些太医是否串供。如今常太医不负责后宫,不然还可以叫他给我看看,他是妇科方面比较拿手的一位太医,他还是我大哥的姨表兄。” 钰舒还未说完,载湉微微起身诧异的看着她。半晌,她好奇的看着他问:“怎么了?”他不解的叹道:“原来你与我同房只是为了孩子!我一直以为这是你对我的爱!”他泄气的躺下。 她侧身看着他,拨弄着他腮边的几根胡渣,不苟言笑的问:“难道你不想要孩子?” 他转身面对她,笑道:“想要,但我更想要你!”说着又将她拥入怀里,她连忙笑着转身,道:“我困了,晚安!”他笑了笑,搂着她。 她枕在他的手臂上,来回拨弄着他的手指。过了一会,她回忆自己见过的几位太医,皆是众口一致。如果太医们说的是真话,自己身子没有问题,那出问题的就是自己身后的这位仁兄了。便轻轻的唤了他一声,他半眯着眼睛“嗯”了一声,等着她接着往下说。见她久未开口,睁开眼睛看着她,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 正在犹豫不知如何开口问他,却听他在自己的耳边喃喃道:“你是否在想我有没有问题?”她笑着转身,诧异的看着他。 他笑了笑,道:“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太医说你一切正常,而我们却迟迟没有孩子,那就可能是我的问题。明日,我让常佳传来一趟后宫,到时候我也过来,让他给我仔细瞧一下。” 钰舒略笑了笑,对他说了一句谢谢,他好奇的问为何要谢我。她笑着说不知道,就是想要谢你便谢了。 次日酉时,常佳传奉旨来到排云殿。载湉还未到,钰舒便和他说了一会话,又让他给自己看了一番,倒是和之前见过的太医说的差不多,便想可能是自己多虑了。 常佳传坐在圆凳上,目光始终不敢正视钰舒,一直低头看着地面。钰舒看他眼神一直躲闪,不免心中生疑,好奇的问:“姨表兄,现在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不妨说出来,这样憋着,大家见面也显得尴尬。”常佳传略笑了一声,仍低着头,一言不发。 钰舒笑道:“让姨表兄如此为难的人是老佛爷吧!堕胎之药也是姨表兄给老佛爷的,这些事我都已经知道了,姨表兄若是有苦衷,我也不会怪你,毕竟孩子都不在了,指责你也于事无补。” 闻言常佳传心中愧疚不已,起身跪在钰舒面前,道:“小主,微臣该死,可是微臣实在没有办法呐!”顿了一下,又道:“老佛爷自从得知小主有孕后,又知道是微臣在悄悄的为小主安胎。就传了微臣过去,李公公又把微臣的家眷都带走了。扬言若是微臣一日不愿将堕胎之药送去,便一日杀一个微臣的孩子。微臣......”他哽咽起来,未再说下去。 钰舒看着他,自己虽然猜出这一点,倒是没想到慈禧如此狠辣,拿他的孩子威胁他,便道:“姨表兄当初为何不和我说,又为何不告诉皇上呢?”常佳传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半晌,他道:“都是微臣糊涂,微臣不应该为了自己的家人,而舍弃了皇子,微臣该死!”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即便是你现在死了,皇上的孩子也回不来了。”看着他,又问道:“所以你就请求降职了?”常佳传微微点了点头。钰舒又道:“姨表兄也不要难过了,如今我与皇上的健康都盼在你身上。只要你好好的给皇上看病,就算将功补过吧!” 殿外高呼“皇上驾到”,钰舒起身迎上去,看着他笑道:“快进来,我已经等候多时了。”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拉他,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常佳传。走到榻边坐下道:“常太医,快起身给朕看看。”钰舒立在他身旁。 常佳传应声,半跪在他面前,搭在他脉搏上,微微蹙着眉,半晌,道:“皇上国事太忙,给自己的压力过大,精神上压力大,这难免会影响生育。微臣帮皇上开一副调理的药,皇上按照药方服用,再适当放松心情,多注意休息,微臣敢保证定能将皇上的问题化解。” 载湉听了之后,便明白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问题,只是他不太方便说,便笑了笑,道:“一切就按常太医说的办,朕以后多多注意休息,放松心情。”常佳传应声,退出殿去。 钰舒有些心疼的看着他,他的压力不仅是因为他是皇上,更多的都是慈禧那个老太婆加注的。他想要冲破慈禧的团团包围,奈何慈禧的围墙是个铁墙铜壁,他要如何挣扎才能冲破出去,太难,他太难了! 载湉回头看着她笑,问她在想什么?她微微摇了摇头,坐到他身旁,靠在他肩上。半晌,她抬起头,道:“我们去游湖,走,现在就去!”载湉被她拉着就走,还未问清缘由,已被她拉出殿门。 傍晚,火红的太阳与湖面齐平,西边橘红色的晚霞烧红了半边天,晚霞的云层像一片片红色鱼鳞,映照在湖面上,连碧波的湖水也被染上了橘红色。微风徐徐吹皱着湖面,湖中荷花盛开,水草微微随风飘荡。 花丛中的两人泛舟湖上,仰面躺在舟上,悠哉悠哉! 太阳躲进云层,坠入了地平线,天空中的火烧云渐渐恢复成白色。光线不断的暗下去,慢慢的天空镶上了几颗亮晶晶的珍珠,不知是太阳还是月亮,将墨汁撒上了天空,天幕上一片漆黑。 这时,月亮不知道从哪儿悄悄的跑出来了,照亮了黑漆漆的夜空,无数颗珍珠闪闪发亮,显得格外耀眼。 钰舒问:“如此躺着欣赏夜空,是否觉得畅快无比?” 载湉答:“确实畅快,有夜景可赏,有佳人在侧,只可惜无酒!” 钰舒侧头看着他,嗔道:“方才常太医才叮嘱过你,不要经常喝酒,才说的话你就忘了!” 他略笑了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哪里敢忘!”说完,又侧头看着她,笑眯眯的道:“我知道你急着要孩子,自然把这些事放在心里,怎会劳烦你总是提醒我。” 她微微笑,看向夜空,指着闪闪发光的星星,笑道:“你看,星河在看我们,以后我们要经常这样陪着他。” 他随着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邹眉看了一会,问:“这么多星星,你怎么知道哪颗是星河。你手指的方向,我都数不过来,到底哪个是的?”他睁大双眼,尽力的寻找她说得那颗星星。 她凑近他,指着星星,焦急的道:“就那颗,你好好的睁大眼睛看。”他这次把眼睛睁的更大,笑着说:“他们都是星河,星河有无数双眼睛,不管我们在哪里,他都能看见我们,守护我们!” 他突然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小舟晃动了几下。她吓的大叫一声,紧紧地搂住他。他好奇的看向她,她笑着说:“万一翻船了怎么办?”他微微起身,笑道:“翻了再说!”话音未落,已缠绵在吻里, 第一百零四章 惟恐、不能平 天还未明,帝妃游湖之事便传遍整个园子。尤其有一股风特意将此事吹到了仪鸾殿,仪鸾殿的主自然是各种不快,不过倒也没有因此事说些什么。只是在载湉过来请安的时候,略微提醒了他几句,不要过分宠爱某一个嫔妃。载湉便敷衍了几句,快速离开了仪鸾殿。 此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帝妃二人也并未听从慈禧的话,该游湖还是游湖,该恩爱还是恩爱。慈禧是看在眼里,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恨在骨子里! 吹风之人见风力不够大,未起效果。想起万寿节那日帝妃二人在大戏台的对话,恨得牙痒痒。记起那个戏子对珍嫔的仰慕,便当下又生一计。又听说了珍嫔寝宫内收着戏子的衣裳,不免仰天大笑,想着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这日酉时三刻,钰舒与嫣然、钰雅坐在园子里乘凉,三人各拿着一把团扇,一面摇着一面说笑。钰雅道:“时间过得真快,又入秋了。这一入秋,早晚就明显了,此刻,即使在太阳底下站着,也不觉得热。” 嫣然轻轻摇着团扇,笑了笑,道:“既然不觉得热,那你为何总是拿着把扇子,还一直在扇呢!虽然入秋了,但是晌午还是热,你们听,这蝉儿的叫声丝毫没有入秋的样子。” 钰雅笑道:“晌午还是热的,早晚你们俩可要注意保暖。尤其是妹妹,你粗心大意的,夜晚出来记得加一件衣裳,不要被凉气寒着。你小产过,身子弱,可千万要多注意。” 钰舒笑着嗔道:“知道了,姐姐,你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钰雅正要说话,见静芬扶着慈禧往排云殿方向走来,三人好奇的对视一眼。嫣然惊讶的说:“老佛爷好像往你的排云殿去了。” 钰舒淡淡的道:“我看到了。”希芸走在静芬身后,正用异样的眼神蔑视的瞟了一眼这边的三人。三人起身疾步跟了上去,钰舒回头对高万枝点了点头。高万枝心领神会,快步跑向玉澜堂,将此事告诉了载湉。 排云殿内宫人见慈禧进来,吓的齐齐跪在院中,大气不敢出一下。慈禧与静芬径直走向殿内,钰舒疾步走进去,跪在慈禧面前请安,起身后问:“老佛爷突然来臣妾的寝宫,所为何事?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宣臣妾过去便是,何必大热天要亲自过来一趟呢!” 慈禧瞥了她一眼,未回答,直接让身后的宫女进殿搜。钰舒感觉莫名其妙,大胆的展开双臂拦着宫人,看着慈禧问:“老佛爷这是什么意思?您要搜什么?总该有个理由吧?” 静芬怒道:“珍嫔你好大的胆子,老佛爷想要搜,你竟然敢拦着,还不快快退下。”钰舒不以为然,仍站在前面拦着,看了静芬一眼,问道:“臣妾想要知道老佛爷到底想要搜什么,老佛爷何不直接告诉臣妾,臣妾双手奉上,不是更好吗?为何要大动干戈呢?” 嫣然与钰雅立在殿外,捻着锦帕,邹着眉头,为钰舒担心害怕。时不时往殿外盼望,希望皇上快快到来。 静芬上前,推开钰舒,大叫一声“搜”,几名宫女疾步走进她的寝宫,开始翻箱倒柜的搜查。钰舒见她们暴力野蛮的翻着自己的衣物,愤怒之极,却又不明白她们到底想要找什么?心中悬着一颗石头,见她们一直在衣柜里翻找,并没有去床上翻找,略微有些放心,只要不是寻找账本,那就没事。 一名宫女在衣柜里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便去了床边翻找。钰舒的心绷得紧紧的,见她一点点靠近账本,面上虽是平静如水,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砰砰砰的跳来跳去。 “皇上驾到!”殿外太监高呼。 正在搜查的宫女们停下了,走出殿来。钰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心中缓了一口气。看着载湉大步跨了进来,迅速的和他对视一眼,将自己的担忧之心传给他。他会意,眨了一下眼睛。 还未等载湉开口,一名宫女抱着衣裳走过来,惊喜的叫道:“找到了,老佛爷,奴婢找到了!”殿内与殿外的人皆好奇的看过去,只见宫女将一套戏子衣裳撑开在众人面前。 钰舒心中冷笑不止,原来这些人大费周章的就是找这个衣裳,真是让自己白白担心一场。载湉讥笑了一下,未语。 慈禧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珍嫔在寝宫内放着男子的衣裳,皇上还能笑得出来!皇上的心未免太单纯了,哀家瞧皇上的眼神,定是见过此衣物。那让哀家来猜猜,珍嫔定是说这是她自己做的。”她拿起衣裳看了一眼,又道:“如果哀家没有记错,这布料应该是万寿节皇上赏给戏子孙菊仙的。不知为何这布料做成了衣裳,还在珍嫔的寝宫里?” 钰舒笑道:“让臣妾来回答老佛爷的问题,第一,这料子确实是皇上赏给孙菊仙的料子,不过这衣裳不是孙菊仙,而是臣妾的。第二,这衣裳也不是臣妾做的,是宫中绣娘做的。” 静芬冷笑道:“珍嫔的话恐怕不能自圆其说吧,这第一,料子既然是皇上赏给戏子的,那么请问珍嫔,这料子为何转手进了宫里,还让绣娘为你做了一套戏服。这第二,本宫听说这孙菊仙曾在园子里大声的说仰慕珍嫔你。” 钰舒略笑了笑,看着静芬,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妾没有做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做过。看来皇后是见孙菊仙仰慕皇上与臣妾的情谊,便又开始大肆做文章。奈何臣妾向来喜欢迎难至上,皇后方才的话真是可笑之极。” 静芬哑口无言,怒瞪着她。慈禧紧邹眉头,道:“皇后说这衣裳是戏子孙菊仙的,而珍嫔却说这戏子的衣裳是你自己的,而并非戏子孙菊仙的。你们各执一词,哀家应该听谁的。把你们的证据都拿出来,若是没有证据,哀家要如何秉公处理?” 静芬搀着慈禧,道:“老佛爷,这衣裳便是证据。这料子就那么几匹,皇上都赏了戏子,珍嫔若不是和戏子有染,这料子又怎么会在她寝宫。老佛爷,您可不能听她说几句话就信了。珍嫔向来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慈禧看着钰舒,问:“珍嫔你可有证据?”钰舒略笑了笑,道:“臣妾的话就是证据。”希芸小声的嘀咕:“自己的话都能算证据,那天下哪里还有犯事的人,只要上堂说两句便可安然无恙的回去了。” 载湉回头怒瞪她,她连忙低下头。 嫣然一直看着钰舒,心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自己倒是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这戏子的衣裳,这衣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听的也是稀里糊涂的,那个孙菊仙真是把舒尔给害苦了。她又焦急的看着载湉,见他面色冷淡,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站在殿门外只能干着急,也不敢上前问。 慈禧见钰舒迟迟拿不出证据,想要仗责她。众人都在等着看钰舒的笑话时,载湉道:“老佛爷在动怒之前,是不是应该问下同在场的朕呢!” 慈禧道:“珍嫔道德败坏,即便是皇上,今日恐怕也救不了她。”顿了一下,又道:“不过,皇上既然想说,不妨说说看,哀家也想听听。” 载湉拿起一边放着的衣裳,道:“这件衣裳是朕让人做的,送给珍嫔的。而且不止一件,还有一件老佛爷应该没有搜到。老佛爷若是想看,朕让珍嫔拿出来给您看一眼,好解了您心中的疑惑。”不等慈禧开口,洛风连忙跑向寝殿,将另一件衣裳捧了出来,放在慈禧的面前。 慈禧看了一眼,甚是尴尬,略微蠕动了一下嘴唇,瞥了一眼静芬,眼中有些怒气,未语。静芬羞愧的低下了头,不敢看她。千算万算竟还是输给了皇上,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 载湉心中讥笑不止,瞥了一眼静芬,看向慈禧,又道:“老佛爷一心向佛,又诸事繁多,偶尔被蒙住了心,实属正常。这后宫众人总是闲着无事,便喜欢嚼舌根,不做点事,心中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朕看真要好好的整治一下这歪风。” 静芬微颤了一下身子,但她相信老佛爷绝对不会按照皇上说的,整治自己。 慈禧终究是护着她的,见载湉给自己台阶下,便顺势下去了,笑道:“此风确实不可长,不过,念在皇后是初犯,而且她也是为了皇上好。她事先并不知道这衣裳是皇上送给珍嫔的,不知者不罪。”又转身看向静芬,道:“皇后以后做事,还是要谨慎些,查清楚再来告诉哀家。” 静芬连忙低头应声,慈禧便没再多说,客套的安慰了钰舒一句,携着一干人等离开了排云殿。等人都走后,钰舒瘫坐在软塌上,载湉陪她一起坐着,她无奈的问:“今日这事又是谁在兴风作浪,是皇后吗?” 载湉道:“不知道,看方才皇后的样子,应该是的。”钰舒倒在榻上,大声的叫:“怎么没完没了,一件衣裳就想置我于万劫不复。我做什么了!道德败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该怎么办?”她转头看着他问。 他笑道:“你就来找我!”她哈哈大笑,敛笑,道:“方才你说衣裳是你送的时候,你有没有仔细观察到太后的表情。她铁青着脸,瞅了一眼皇后,心中定是在责怪皇后将自己拖下了水。” 他冁然而笑,道:“经此一事,她们定会风平浪静几日,你也好清静一下。”两人笑了一会,载湉便回了玉澜堂。钰舒在殿内和芊禾、洛风一起收拾被慈禧翻乱的寝殿,尤其是账本,她连忙将账本换了个安全的地方。 第一百零五章 为你心、换我心 次日,钰舒正在用早膳,嫣然径自走了进来了。询问昨日发生的事情,她皱着眉头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钰舒便一五一十的将载湉送来戏子衣裳的事告诉了她,她笑着说:“原来真是皇上送来的,我还以为是皇上为了帮你开脱,才故意这样说的。” 钰舒略笑了笑,用完早膳,起身探出头,看了一眼殿外,见四下无人,拉着嫣然往寝殿内走,低声道:“嫣然,我准备了两套宫女的衣裳,我们快点换上。今日斯嬷嬷外出采买,我们跟她一起出宫。我想去看看你的店,还想去看看岳琴,听说她现在有了身孕。” 嫣然瞪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就这样出去,若是被皇后和太后知道,那我们的小命就不保了。”她紧锁眉头,犹豫不决,又问:“这事皇上知道吗?” 钰舒笑着微微摇了摇头,道:“他若是知道了,也许不给我们单独去。他会说‘让我带着你们去’,所以我不想告诉他。就我们俩,让芊禾她们等着寝殿内,应该不会被发现的。今日不需要给太后请安,皇后那儿我们例行问过安了,只要在天黑之前跟着斯嬷嬷再回来,便没事。” 嫣然还是犹豫不决,钰舒一再劝说,她才勉强答应。两人化好妆,安排好宫人,便低着头跟着斯嬷嬷出了宫。从宫内一路至宫门,嫣然不停的颤抖着身子。当马车出了宫门的那刻,她回头看着宫门,不可置信的叹道:“我真的出宫了!” 斯嬷嬷坐在二人身旁,笑了笑,道:“二位小主化妆成这样,根本看不出来是小主,只是跟随老奴的宫人。小主放心,等老奴采买好,自会去接你们,到时候再将你们送回去。宫中的主子只要今日不找你们,便不会有事。” 嫣然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钰舒则是笑道:“今日还要多谢斯嬷嬷,等会将我们送至梦庄酒楼,我们在那里见一位姐姐。等嬷嬷回去的时候,再到酒楼来接我们便好。” 斯嬷嬷应声,对赶车的太监说了一句。马车飞驰起来,没多大工夫就到了梦庄。钰舒兴奋的跳下马车,跑向店内,见岳琴挺着大肚子,正站在柜台旁,大声的叫了一声“岳姐姐”。岳琴转头好奇的看着她,迎上前问:“请问姑娘你是哪位?” 钰舒哈哈大笑,附在她耳边低语。她双眼瞬间闪出一道惊喜的光芒,一把拉着钰舒的手,打量着她,纳罕道:“我竟一点儿未瞧出来,这是我们的化妆品吗?太厉害了!” 嫣然慢腾腾的从马车上下来,见钰舒已经走进店内,便也跟着走了进去。钰舒见她走过来,拉着她,向岳琴介绍:“这位就是化妆大师岑嫣然,产品和化妆都是她的绝活。”嫣然向岳琴福了福身。 岳琴连忙拦住她,道:“这我可受不起,可折煞我了。”钰舒笑了笑,摸了一下岳琴的肚子,问:“岳姐姐,这宝宝是否快要生了。”岳琴含笑说:“还有三个月便要临汾了。” 钰舒和嫣然在梦庄略坐了一会,岳琴便领着她们去了“天然护肤”。到了店内,两人似是见到奇珍异宝一样,感叹不已,又见店内被岳琴打理的井井有条,便不停的对她说着感谢的话。 楼下的说笑声传入楼上的志凌耳畔,他听出是钰舒的声音,连忙起身奔向楼下,一面下楼,一面笑着嗔道:“妹妹,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大白天你便独自一人出来。”钰舒闻言回头转身,看着他笑。 他一脸的诧异,眼中尽是好奇之色。只当是自己看错了人,立即停下脚步,俯首抱拳道:“抱歉,姑娘,在下认错人了。”钰舒与岳琴看着他,哈哈大笑。 嫣然害羞的微微一笑,脸颊有些红晕,连忙低头看着地面,不敢看他。 志凌好奇的看着钰舒,尴尬的笑着说:“姑娘这笑声简直就是舍妹本人,所以在下才会认错,还望姑娘见谅。” 钰舒跑过去,猛地一下挽着他的手臂,唤了他一声。他略僵了一下,接着绽开笑容,来回打量她,又问:“你真的是舒尔?”未等钰舒开口,岳琴笑道:“如假包换!” 志凌抠了一下钰舒的鬓边,摇头叹道:“这是如何做到的!简直出神入化,快跟我说说。”钰舒放开他,走到嫣然身边,将她拉至他的身旁,笑道:“就是这位国际大师岑嫣然的技术。” 闻言志凌连忙俯首抱拳施礼,嫣然微微福了福身。志凌叹道:“岑小主真乃神人,如此技术若被埋没,那真真是一种损失。”又看向钰舒,问道:“你们就这样出来,是否太过于冒险?皇上是否知情?” 钰舒道:“连哥哥都不认识我们,别人定也认不出来。”志凌笑了笑,领着她们上了楼。钰舒一面上楼一面问:“哥哥你不在衙门的时候,都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吗?”志凌略笑了笑,未语,请她们入座。 钰舒打量着房间,一张简单的小床,略有一层薄被,一张书桌,几把椅子。实在太过于简陋,这哪里像一个礼部侍郎住的地方。心中突然一酸,看着他问:“哥,能不能和我说真话,我想知道。你总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我看着心疼。翎儿她对你不好吗?还是因为她逼婚,你始终耿耿于怀呢?”见他避而不答,她起身拉着他的手臂,道:“今日我出宫,除了看岳姐姐和店铺,还有就是想要问问你和翎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琴见志凌为难,便劝道:“舒尔,你就不要再逼侍郎大人了。他既然不想说,自有不想说的道理。你这样逼他,只会让他心里更加难过。他不说也是为了你好,你快坐下。” 钰舒听出她的弦外音,更加想要追问。她松开志凌的手臂,低声细语的道:“哥,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去帮你说说翎儿,你不要一个人承受。我有事的时候,都是你在帮我。你的婚姻不幸福,是我造成的,你能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吗?” 志凌抬眼看着她,略笑了笑,道:“没事,我很好,你放心。我住在这里,是帮你们看店。你看岳老板她现在身子不方便,我们不能总是麻烦她,等她孩子出生,就更忙了。我现在也算是熟悉店内情况,等将来好上手。” 嫣然起身拉着钰舒,笑道:“侍郎大人既然这样说了,你就不要再追问了。大人这样说,便是心疼你,不想让你担心他。”说着瞟了一眼志凌,见他微笑看着钰舒,便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钰舒看着志凌脸上的一抹笑容,清楚他微笑背后是多少的痛苦和哀愁。明白他脸上的快乐是装的,他心里的苦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懂!她的心里揪着痛,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连忙别过头,走到阳台上。晶莹的泪珠,像断了线似的滚了下来。 志凌似是看见了她的泪珠,心中一阵发酸,又似是有些安慰。即使自己什么也不说,妹妹也定能懂得自己,这就是自己一直珍爱的妹妹。 岳琴走到钰舒身旁,递给她帕子,她擦了几下,挤出一个笑容。岳琴拍了拍她,笑道:“你们在这说会话,我回去准备午饭,你们吃过饭便要回宫了。”钰舒笑着点点头,岳琴微笑下楼去。 房间内只剩嫣然和志凌,两人面对面立着。 嫣然笑道:“谢谢大人一直以来帮我打理店铺,店铺事务繁杂,大人在衙门忙完还要再来这里,实在是辛苦了大人。大人如此热枕,虽说是因为舒尔,但嫣然仍然感激不尽。” 志凌微微低着头,笑道:“岑小主不必如此客气,小主乃妹妹的好友,便亦是志凌的好友,不必如此见外。我虽经常来店铺,倒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只是借小主的贵地歇脚而已,可不敢担这辛苦。要说谢,还应该是志凌谢小主。” 嫣然见他与自己说话如此客套,有些心灰意冷,不似上次见面。她勇敢的抬起头看向他,这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他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没办法将心思告诉他。他和自己说话一直低着头,连看自己一眼都懒的看。 她心中发凉,似是一不小心步入了冰窖。微微后退一步,苦笑了一下,喃喃的道:“大人和我说话如此见外,还说让我不要见外。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不是什么小主,而是和岳姐姐一样的宫外人。若是那样,大人你会......” 她话未说完,就被他止住,他道:“小主就是小主,又怎会不是小主。有些事即已注定,便没有那么多如果和希望。小主只要按照原来的路安心的走下去,日子久了自然排开云雾。” 嫣然苦笑道:“若没有大人,只怕我此生都无法再将云雾拨开。”志凌看着地面,没有答话。 室内静了一会儿,嫣然低声道:“大人的日子过得不好,对不对?你不愿对舒尔说,可以告诉我,我只是听听,绝不会和舒尔说。我牵挂你的心,不比舒尔少。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在想,你是宿在府中还是宿在店中。” 志凌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我的事不想告诉妹妹,是因为我自己可以承担。”他看向阳台上的钰舒,又道:“就像妹妹她在宫中被皇后打压,她也不会告诉我。我们都一样,都不想让对方担心。若是小主明白,便不要再问了。我若想说,方才舒尔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 嫣然看着他的侧面,心疼的笑了笑,道:“好,那我便不问大人,请大人以后照顾好自己。舒尔在宫中,除了有皇上,我也会帮大人照顾好她,你就放心吧!”志凌俯首抱拳道谢。 嫣然识趣的唤了一声舒尔。 钰舒转身回到室内,笑着看向嫣然,低声的问:“该说的话是否说了?” 志凌闻言,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揉着自己的额头,嗔道:“哥,我好不容易出来见你一次,你还打我。” 志凌略笑了笑,伸手想要帮她揉揉,她连忙躲开了。嫣然看着她兄妹二人嬉笑打闹,好生羡慕! 第一百零六章 候佳人、空怅望 载湉在玉澜堂用过午膳,想去排云殿午休,便去了。远远的便瞧见排云殿大门紧闭,他甚是好奇,青天白日,舒尔为何要将大门紧闭,这似不是她的做事风格。便让身边的宫人不要传报,自己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不仅宫门闭着,连殿内也是紧紧闭闭,院中无人。这下他更好奇,心中不停的来回打鼓。悄悄的往殿门口走,想要一探究竟。听见殿内似是洛风和芊禾来回踱步,时不时还蹙眉往窗外张望。他便立在门口,好奇的等着,想要看她们到底在干嘛! 洛风不停的张望踱步,一面走一面焦急的低声说:“小主已经出去半日了,怎还未回来?芊禾,你说小主不会出事了吧?她走之前和我们说好的,午膳便回来,现在午膳已经过了,还未回来,这该怎么办呀?” 芊禾低声安慰道:“不要急,再等等,小姐每次跑出去,都能安然无恙的回来。这次也会没事的,只要皇上和皇后不找小姐,就不会有人发现小姐出去了。”说着两人又来回踱步,不停的祷告祈求自己的主子快点回来。 洛风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惊道:“就怕皇上突然过来,皇上从昨日早晨离开排云殿,已经一日未来,指不定今日会过来。皇上要是发现小主出宫了,他会不会龙颜大怒?”说完拉住芊禾,嗔道:“我都说了让你不要将宫门关着,你非要关,这门不关还好,若是关了,岂不是显得更明显吗?” 芊禾叹道:“那我们快去将门打开,再让高公公他们像往日一样,立在院里,这样就不会让人起疑。”说着便要上前开门,突然又止住,回头看着洛风,道:“不行,若是门打开了,万一刘小主进来了,怎么办?” 洛风推开她,一面看向她,一面开门说:“我是怕皇上突然过来,若是皇上见不到小主......”她刚打开门,眼中就出现了自己口中的皇上,吓的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芊禾扯着她跪到地上,大呼:“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安!”两人趴在地上,微微颤抖着身子。 载湉看着她二人,走进殿内,巡视一眼。方才在门外听得也不是很清楚,便让她俩起身,问明缘由,这才知道钰舒背着自己出宫去了。芊禾与洛风立在门口,微微低着头,见载湉坐在圆桌旁,面部表情的看着门外,着实为钰舒担心。 正在担心皇上会不会大怒之时,见他起身叫来宁公公,又走向寝殿道:“小宁子,你回玉澜堂将朕的公文奏章搬至排云殿,等朕醒来,在这里批阅。”宁小生应声,出殿时对芊禾微微笑了笑,又对她眨了几下眼睛。芊禾会意,会心一笑,将宁公公的暗示传达给洛风,洛风这才将心中的石头稍微放松了一些。 午休醒来,载湉见钰舒还未回来,便独自一个坐在书房一面等她,一面忙起来。 良久,钰雅前来找钰舒说话,她笑着径自走了进来。刚跨进殿内,便瞧见宁小生立在殿中,当下便知皇上在此,想退回却已来不及,便走了进去,上前请安! 载湉抬眼瞟了她一眼,让她起身,并未说些其他话,仍低着头忙着手中的事。 钰雅立在不远处偷偷的看他,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入宫以来,像这样安静的看着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便乘机多看了一会。见他突然抬头看向自己,又惊的连忙低下头,含羞带笑等他说话。 载湉好奇的看着她,见她面色含羞,还带着微笑,不禁心中一阵发麻,皱着眉头,问:“瑾嫔来了许久,为何不说话?若是来找舒尔的,不巧,她此时不在。若是有话想要和朕说,那就直接开口,朕还在忙,你有事快点说。” 钰雅略微抬头,道:“臣妾本是来找妹妹说话的,不想竟然惊扰了圣驾。若是皇上在忙,那臣妾就先行告退。”载湉微微颔首,低头不再看她。 钰雅见他低头不看自己,心中顿时有些悔意,恨自己说错话,这下也只能退下了。心中叹了一口气,无奈的退出殿去。 钰雅出了殿,又转道去了清华轩,想着钰舒不在自己的殿中定是在嫣然那。她携着碧珠走在半道上,碧珠冷笑道:“皇上真是宠爱珍小主,珍小主都不在寝殿,皇上也愿意待在她的寝殿。这珍小主也真是的,皇上在自己的寝殿她不陪,偏要去陪岑小主。难道这岑小主在她的心里还胜过皇上吗?” 钰雅略笑了笑,道:“妹妹的思想就是如此,她曾说过,男人和闺蜜在她心中一样重要。所以见皇上一人在她的排云殿,倒也不奇怪。她定是见皇上在忙,陪在身边无趣,便自个出去玩了。这就是我这个妹妹,她的天性就是如此。” 碧珠略笑了笑,未语。到了清华轩,见木英和扶松靠在门口,便笑着问:“你们为何守在门口,是珍小主和岑小主让你们出来守在门口吗?”木英和扶松闻声忙上前问安。 起身后,扶松与木英同时连忙陪笑。 扶松道:“珍小主与岑小主去玉带桥游湖去了,此时不在殿中。” 木英道:“两位小主正在殿中午休呢!让奴婢们守在门外!” 两人话音未落,相互诧异的对视一眼,木英连忙低头紧锁眉头。 扶松机灵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笑着补充道:“瞧奴才嘴笨的,两位小主自是在殿内午休。倒是说过午休后,再一起去游湖的。瑾小主若是想要一起,等两位小主起身,奴才便告诉两位小主。” 钰雅将手中的团扇抚在鼻尖,呵呵的笑。碧珠低头,憋着笑。扶松与木英皆是双手紧攥,手心不停的冒汗。 钰雅略笑了一会,道:“既然妹妹与岑贵人正在午休,那本宫就先回去了。等妹妹她们醒来,你们将本宫来过的事告诉她们,游湖本宫就不去了。”说完便转身走开。 木英应声,见她走开,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又对着扶松的背部狠狠的打了一下,嗔道:“不是说好了,两位小主在殿内午休么,你怎么临时改了口供。还好是瑾小主,若是皇后和刘小主,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赔给两位小主。” 扶松被她打的哇哇大叫,又笑了一会,道:“这不是瑾小主么,她是珍小主的亲姐姐,放心没事!她自是帮着珍小主的。”木英瞥了他一眼,双手合十对着天空不停的祈祷老天爷保佑主子们快些回来。 志凌带着钰舒、嫣然又在店内看了一会,见岳琴派人过来请他们过去吃饭,便一起过去了。五人坐在雅间内,说说笑笑吃了一顿饭,又说了一会话。等斯嬷嬷来接她二人时,她们才依依不舍的和志凌等人告别。 志凌立在梦庄门外,目送她们的马车走远。岳琴扶着门框走出来,笑着说:“舒尔她们已经走远了,连马车的影儿都没了。大人还在看,是舍不得妹妹吗?” 志凌转身回头看着她,苦涩的笑了笑,缓缓的道:“我是怕妹妹她们这样如此冒险出宫,不知到了宫里又会怎样。岳老板,你是没有见过宫中主子们的那副嘴脸。若是你见过,你也就能理解我的心。” 岳琴看向钰舒远去的方向,眼中略含担忧之色,看了一会,又看向志凌,笑着安慰他,道:“舒尔身边还有皇上,自有皇上护着她,大人你就放心吧!”志凌微微颔首,和她并肩回了店内。 进店后,岳琴笑着问:“大人竟然与翎格格过得不好,为何不将此时告诉舒尔,她也可以帮大人开导开导翎格格。大人你这样一个人憋在心里,不要说舒尔看着难过,就连我这个外人见大人如此,心中也不好过。” 志凌微微一笑道:“事已至此,告诉妹妹也只会平添她的愁苦。翎格格又岂是妹妹开导就会转性的人,她将我耍的团团转,这样的人我实在和她过不到一起。便就这样吧。岳老板你也不要担心,日子久了自然就习惯了。”岳琴低眉垂眼又叹了一口气,未再开口。 嫣然坐在马车里,一句话也不说,脑中都是志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嘴角含着微笑,心中似有蜜糖。 钰舒和斯嬷嬷一路不停的说笑,斯嬷嬷低声道:“等会,到了膳房门口,老奴将马车停在一角,二位小主便快点下去,下去后直接往自己的寝宫走,这个时辰,主子们应该不会在园子里逛。” 钰舒微微颔首,瞟了身旁的嫣然一眼,见她嘴上挂笑,低头看着地面。便用手臂戳了她一眼,她惊的大叫一声,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钰舒凑近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暴露的太明显了,马上到宫门口了,快点将你这幅痴情样藏起来。” 嫣然努了努身子,害羞的嗔道:“你再胡说,不理你了!”钰舒略笑了笑,掀起布帘看了一眼,见宫门口就在前方,便让嫣然准备一下。进了宫门口,宫门守卫例行检查一番,未见问题,便直接放行。 从御膳房到寝殿附近,一切顺畅,即没有遇见阻挠,也没有遇见障碍,两人大摇大摆的往各自的寝宫走去。 高万枝等在寝殿不远处,见她二人出现。心中的石头是终于放下了,连忙冲到她们面前跪下,道:“小主你们可算回来了,皇上一直等在你的书房,你快点回去吧!皇上从午膳后就一直在。” 钰舒闻言疾步往回赶,又回头看着嫣然道:“你先回去吧,放心,不会有事的!”嫣然点了点头,快速的回了自己的清华轩。 第一百零七章 金笼里、胭脂泪 载湉双手负后,在寝殿内回来踱步,又时而对着殿门口张望,心中有些担心钰舒。她就这样冒然出宫,若是在路上有个意外,自己又不在身边,那该如何?正在前思后想,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便疾步迎了上去。见高万枝跟在一个陌生女子身后,甚是好奇。只见女子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也并未循礼向自己请安,还径直向自己走来。 钰舒见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一面走近他一面笑着问:“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似是不认识我?”他听出声音,惊讶的左右查看她的脸,又抬起手在她脸上抠了一下,好奇的问:“你这脸上是带了一层假皮么,我竟然不认识你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化着妆,哈哈的笑了一会,得意的道:“哪能那么轻易就让你认出来!”说完让芊禾打来热水,给自己卸妆。 载湉坐在一旁看着她卸妆又上妆,不禁叹道:“这就是你一直说的,岑贵人的技术?”她颔首问他如何,他道:“令人叹为观止,我现在终于理解你为何一定要让她的手艺发扬光大了。” 她略笑了笑,看着他问:“你今日一直在这等我吗?”他突然想起此事,起身蹙着眉头,嗔道:“你出宫竟然不告诉我,若是你出去有个意外,你让我一人往后怎么办!”顿了一下,又问:“你今日出宫去哪儿了?” 她起身挽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看着他,喃喃的道:“我和嫣然一起去了她的店铺,在店里遇见哥哥,便和哥哥说了一会话。后来又去了梦庄吃饭,吃完饭又说了一会话,再然后我们就回来了。” 他含着笑意,瞪着她,问:“就这样?没了?”她抬头看着他的双眼,摇了摇头。 静了片刻,他猛地一下圈住她的腰,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嗔道:“以后若想再出去,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不要让我担心。我还可以派侍卫跟着你,保护你。”说完又低头看着她,大声的问:“知道了吗?” 她连忙抱着他,抬起头,猛点几下,乖乖的说:“知道了!”他轻啄一下她的唇,略笑了笑。 他见钰舒平安回来,心就安了,因有事便又回了玉澜堂。 傍晚时分,嫣然过来邀钰舒一起去宜芸馆,半道上,她问皇上怎么说,钰舒以微笑答之。嫣然便明白皇上定是被她随意的糊弄过去,笑道:“皇上真是拿你没办法,他竟然连一句重话都不愿说你,真是太过宠爱你了。” 钰舒挑眉看着嫣然,笑着问:“难道你希望他震怒,然后再惩罚你我?”见她笑而不语,又道:“载湉是何其温柔之人,他怎会因这种小事便随意向我发火。自我认识他四年来,他从未对我红过脸,向来都是用微笑对我。” 嫣然讥笑几声,阴阳怪气的说:“是是是,你的皇上对你的心,极其温柔,煞羡旁人,我们是可望不可及也!” 钰舒笑了笑,凑近她,低声的道:“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在店内对哥哥说的话,我可是全部都听见了。说什么:若是没有大人,我此生都无法将云雾拨开。”她学着嫣然当时的语气,说完哈哈大笑。嫣然蹙着眉,害羞的微笑,低头。 两人边走边说笑,转眼已到宜芸馆。希芸与钰雅已坐在殿内,正在说笑,见她二人进来,便好奇的看着她二人。钰舒与嫣然也是好奇的看着殿内人。 钰舒与嫣然坐下,静芬笑道:“听说今日珍嫔与岑贵人一起游湖,是否因为游得太晚,便来迟了一会。方才刘贵人还在说天快黑了,要回去。本宫让她们俩再等一会,刚说这话,你们就进来了。” 嫣然想起方才从宫外回来,木英对自己说的话,下午只有瑾嫔找过自己与舒尔。而游湖的话也是扶松瞎编的,看来这话是瑾嫔告诉皇后的。嫣然看着钰雅,见她正笑着看向钰舒,不禁觉得她有点儿陌生。这样的话自己还未来得及告诉舒尔,若是她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闻言钰舒略笑了笑,游湖?这又是谁说的话。见静芬眼中似是有不同寻常,顿觉不妙。幸而载湉告诉自己,姐姐下午曾过来找过自己。载湉明明告诉姐姐自己只是不在寝宫,并未说游湖,看来这是有人要做文章了。便笑道:“下午臣妾与嫣然一直在清华轩,本是打算去游湖的,醒来后腰有些痛,便放弃这个念头了。” 嫣然听了钰舒的话,心中发笑,她是如何得知游湖的事,竟还说的有板有眼的,看着静芬,笑着问:“娘娘怎知臣妾与珍嫔要去游湖的?臣妾记得并未在外面说啊!” 不等静芬开口,钰雅微微转身看向嫣然,笑道:“本宫下午去找妹妹,没有见到妹妹,倒是见到皇上在妹妹寝宫。后来本宫又去了贵人那儿,听扶松说妹妹与贵人在午休,便回了,也就是那时听说贵人与妹妹本打算去游湖的。” 钰舒看着钰雅微笑的样子,觉得自己离她好远,远到看不清她的模样。心瞬间揪在一起,猛地抽搐了一下,姐姐——她真的变了! 希芸笑道:“这游湖本是皇上与珍嫔的趣事,怎么岑贵人也想陪珍嫔去游湖。皇上与珍嫔游湖,自有皇上保护着珍嫔。可岑贵人你与珍嫔去,万一珍嫔掉下湖里,那你要如何救呢!”她打趣说,说完捂住自己的嘴咯咯的笑。 钰舒见她满面笑容嘲讽的样子,真想起身走过去再扇她一巴掌,奈何这里是后宫,还是皇后的宫里,只能忍,便不再看她。 静芬瞥了希芸一眼,嗔道:“刘贵人该闭嘴了,又把不住风了吗?”希芸连忙低头,不再说话。静芬叹了一口气,又看向钰舒,道:“本宫有些好奇,为何珍嫔你将皇上丢在排云殿,而自己却去清华轩午休,这本宫实在不解。” 钰舒笑道:“皇上来排云殿时,臣妾人已经在清华轩了,皇上听说臣妾已经在那边歇下了,也就没有让臣妾回去。”说完又反问:“怎么?娘娘难道还怀疑臣妾故意不侍奉皇上吗?” 希芸打趣道:“原来皇上在珍嫔的心里还不及自己的好姐妹,那嫔妾可是要为皇上叫屈。自珍嫔入宫,皇上便独宠珍嫔一人。珍嫔所求,皇上皆一一答应。如今珍嫔竟然为了姐妹,将皇上丢在一边,实在有些过分。嫔妾还听说,皇上一直等在珍嫔的寝宫,直到傍晚时分才回了玉澜堂。珍嫔你就不怕伤了皇上的心吗?若是龙颜震怒,去了其他嫔妃寝宫,那你岂不要肠子悔青!” 嫣然笑道:“据妹妹所知,皇上并未伤心,反而在回玉澜堂之前,还对珍嫔说,让珍嫔今夜等着他。皇上与珍嫔之间的情谊,又怎会因这样的小事,便动怒伤心。皇上是天子,心中不仅装着珍嫔,更装着天下。若是因这样的事便伤心,那朝中那么多的事,岂不要日日难过。”钰舒回头略笑了笑。 希芸嘟囔着嘴,不服气的说:“你可就侍寝过一次,说的跟你很了解皇上似的。这么久了,皇上没再召幸你,你应该自我检讨,为何留不住皇上,这恩宠为何又回到了珍嫔手里。” 嫣然笑道:“一次总比没有要好看一些,应该自我检讨的是刘贵人你,你才应该好好想想,为何皇上每次见到你,总是一种不耐烦的样子,似是很不乐意见到你。” 希芸还要继续反驳,却见静芬邹着眉头,呵斥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你们把本宫这里当做什么地方,竟然在这吵了起来。若是再吵,便去玉澜堂,又或者去仪鸾殿,本宫不想再听你们争论。”说着便起身,生气的走进内殿。 殿内人不欢而散,希芸对着嫣然哼了一声,甩着锦帕先走了。钰雅叫了她两声,见她不答,便往自己的寝宫走。钰舒叫住钰雅,她转身回头,笑着问:“妹妹,还有事?” 钰舒让嫣然先走了,她走到钰雅跟前,问:“姐姐能陪我一起走走吗?”钰雅微微一笑,挽着她向前走。钰舒一面走一面问道:“今日为何到了清华轩,又不进去呢?” 钰雅怔了一下,略笑了笑,道:“木英说你与岑贵人还未醒,我担心扰了你们的清梦,便先回了。”又看向钰舒,笑着问:“怎么,姐姐未去找妹妹,妹妹生气了吗?” 钰舒侧头看着她,淡淡的问道:“在姐姐的心里,妹妹是随意生气的人吗?”钰雅笑道:“妹妹你豁达,自然不是喜欢生气的人。”静了片刻,两人继续往前走,钰雅问道:“妹妹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若是没有别的可说,那姐姐就先回去了。” 钰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犹豫不决的问:“姐姐,我还是你的妹妹吗?” 钰雅笑着嗔道:“妹妹说的什么胡话,你怎么不是我妹妹了。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你说这样的话,岂不是要和姐姐生分了。” 钰舒略笑了一下,注视着她的双眼。她连忙将眼神投向别处,笑道:“好了,姐姐有些饿了,就先回去了。明日有空,姐姐再来找你。”说完不等钰舒同意,便径直走开了。 钰舒看着她的背影,心痛自己的姐姐就这样的没了。 第一百零八章 风卷地、休休休 自那日见了志凌以后,钰舒的心里总是不安,便让载湉宣奕氏和翎儿进宫,她想要当面看看翎儿与自己的额娘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早膳后,内务府太监领着奕氏与翎儿往排云殿走。 钰舒等在殿门口徘徊张望,见她们刚走进排云门,就迫不及待的满面春风迎了上去,大声的唤了一声“额娘”。 奕氏闻声连忙下跪请安,钰舒心中一酸,上前搀扶她,她陪笑道:“小主怎能亲自扶妾身,这是要折煞妾身。” 翎儿便扶着她起身,三人并肩走进殿内。 钰舒见翎儿搀扶奕氏,甚是恭敬有礼,就是不知她是否出自真心。 芊禾高兴的奉茶,洛风笑着上瓜果点心。 钰舒见殿中无外人,便坐到奕氏身旁,挽着她。 奕氏抚摸她的手,打量着寝殿,笑道:“小主这宫里真是凉爽,不过已经入秋了,小主还是要多注意身子,可不能贪凉。” 钰舒鼻头一酸,靠在她肩上,喃喃的道:“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听见额娘说这样的话了,额娘还是这么温柔,我好想念以前在家中的日子。”说着又抬起头看着奕氏,打量她一番,心疼的道:“三年未见额娘,额娘似是憔悴了不少,可是家中有什么烦心事?” 奕氏略笑了笑,淡淡的道:“妾身能有什么烦心事,小主在宫中与皇上好好的,家中也一切都好,妾身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是小主你多虑了。”说着又微微转身,看着钰舒,低声的问:“小主侍奉皇上已有三年,为何迟迟没有身孕,可有找过太医瞧瞧?” 芊禾似是忍不住想要说,洛风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她邹着眉头,努了努嘴,把话咽了回去。 翎儿倒是留意到她俩的眼神,便笑着问:“怎么了,你们是有什么话不敢说么?” 钰舒闻言怕芊禾忍不住说漏嘴,便打发她俩出去了。 奕氏心中不禁有些好奇,问:“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钰舒立即否认,见她还想追问,连忙将话题转向翎儿,她问道:“最近三哥与三嫂怎么样?三哥还是经常宿在衙门吗?” 奕氏见她转移话题,便没再追问,但此事她记在心上,等回去找志凌问清楚,指不定他知道,也和舒尔一样瞒着自己的。 翎儿苦笑一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垂着眼不说话。 钰舒好奇的看着她,又看向奕氏。 奕氏摇了摇头,叹道:“志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府了,妾身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问志凌他不说,翎儿也不愿说。”说着看了一眼翎儿。 钰舒看着翎儿,问:“三艘,你与三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说,我或许能帮你开解一下三哥。”见她仍低着头不说话,便对奕氏道:“额娘,您先在这里坐一会,我和三嫂进去说会话。” 奕氏会意,微微颔首。 钰舒拉着翎儿去了寝殿,小声的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半晌,翎儿低声道:“我把他的心伤透了,他不会再原谅我了。” 钰舒不解又问为什么。 她犹豫了一会,缓缓的道:“一年多以前,我趁他醉酒之时,制造他与我圆房的假象。他以为我们真的圆了房,便对我说和我好好过日子。后来有一次他真的与我同了房,事后发现我骗了他。他很生气,就再也没有回过房。偶尔回府,也是躲着不见我。”顿了顿,哽咽道“我很后悔,可是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办法挽回。他真的很绝情,一年了,说不回来就真的不回来了。” 这番话令钰舒震撼,翎儿竟然设计哥哥做这样的事,哥哥该承受多大的痛苦,在哥哥的心里定是当成耻辱。 她原本拉着翎儿的手,不经意间松开了,叹道:“原来哥哥不愿回府,并不是和你相处的不好,而是因为这件事。这事确实是你做的太过分,哥哥他那么骄傲,却未料到被枕边人算计了,只怕他这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了。” 翎儿颤抖着身体,低头哭起来,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所以我一直都不敢去打扰他。可是过去那么久了,难道他气还未消吗?他是真要守着这个事,和我置气一辈子吗?” 钰舒听她的语气,觉得她并未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好似还在责怪哥哥! 钰舒心如刀割,双眸失了颜色,这一切都是自己给哥哥带来的痛。 她缓慢的走到榻边坐下,淡淡的道:“哥哥虽然温文尔雅,但是他若是倔强起来,怕也没人能说的动他,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事。发生这样的事,即使我想帮你劝他,也是难以启齿的。” 翎儿泪流满面的问:“那要怎么办?”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见她泪流满面的,劝慰道:“你快将泪水擦了,不要让额娘看出来你哭过。不然她该担心你,若有机会,我再帮你劝劝三哥。” 翎儿连忙将眼泪擦干,随她出了寝殿。 钰舒见奕氏在书房,便走了过去,笑道:“额娘总是喜欢往书堆里走,我这书很多,都是载湉给我准备的。额娘若是喜欢,便可挑选几本,带回去。” 奕氏微微一笑,道:“既然是皇上给小主准备的,那妾身怎好拿走,还是小主自己留着看吧。”说着看了一眼殿门口,低声道:“小主一直都是直呼皇上的名讳吗?”钰舒点头,她又道:“这皇上的名讳岂是随意叫的,小主不要以为皇上宠爱你,便肆无忌惮,你可知道这......” 她话未说完,钰舒便笑道:“额娘放心,我只是在殿内和他面前才会这样,出了殿,我都是叫他皇上的。” 奕氏这才展露笑容,道:“皇上对你如此,额娘也就放心了。”顿了一下,又问道:“对了,瑾小主怎么样了?今日沈姨娘本想一起随我们进宫的,但是皇上未宣她,她便不能进宫来。” 钰舒搀着奕氏的手臂,道:“姐姐她很好,让沈姨娘不用牵挂。” 说话间嫣然走了进来,钰舒便向奕氏介绍了自己进宫以来最好的一位姐妹。 奕氏礼貌问安,她何其聪明,钰舒的一句话,她便知道钰雅在宫中与钰舒关系,比不上眼前的这位岑小主,但是也没多问。 四人坐在一起说了一会话,嫣然笑道:“夫人的糕点做的是真好,每次侍郎大人送进宫,舒尔都会让人给我送一些。现在只要肚子有些饿,便能想起夫人的糕点。” 奕氏略笑了笑,说若小主喜欢,妾身便常给二位小主备着。嫣然笑着颔首,略说了一句感谢的话。 嫣然说话的时候,翎儿一直看着她。 嫣然便问:“侍郎夫人为何要一直这样看着我,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翎儿笑道:“并非如此,只是有一件事有些好奇,想要问问岑小主。” 嫣然笑着,微微颔首。 翎儿道:“京中有家化妆品店铺,生意很好,里面卖的护肤品和小主送给我的很像,几乎是分辨不出。”嫣然心中一惊,极力调整自己的心跳,接着听她继续往下说:“我想知道小主的秘方是从哪里学的?” 嫣然不假思索,随口答道:“自然是我自己研发的,我的化妆品都是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翎儿略笑了笑,嫣然又问:“你说的店铺在哪里?那里真有和我一样的东西吗?”她双眼凝视着翎儿,等着她回答自己。 翎儿笑道:“小主不用紧张,那里是我朋友的店铺,舒尔也认识她,就是岳琴。你三哥不回府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里。上次我找过去,正巧看到岳琴,她虽然告诉我你三哥只是喜欢去找杨路正喝酒,但是我知道他不在衙门的时候,便是在店内。” 钰舒略笑了笑,看向奕氏,打岔道:“快到午膳时辰,我让他们传膳,额娘和三嫂吃过午膳,再午休一会,然后再回府。等会载湉也要过来一起用膳,他说要陪您用一次膳。” 奕氏连忙惊道:“这成何体统,使不得,使不得,若是这样,妾身便先回去了。这要是被宫中主子们知道,只怕皇上与小主难堵悠悠之口。妾身与翎儿这便回了,等以后有机会再来看小主。”说着便起身,准备要走。 钰舒满脸愕然,拦不住她,早知道自己就不该打这个岔,却见她拉着翎儿便要往殿外走。 翎儿本还想要再问问嫣然,无奈只好随她走了。 钰舒立在殿外,目送她们,不停的挥手。 嫣然见状,劝慰道:“以后有机会再宣你额娘进宫,日子还长着呢!你看你这满脸不舍的样子,若是你额娘见了,她也会难过的。我方才见她走的时候,看你的眼神也是十分舍不得的。” 钰舒转身,道:“三年才等来一个时辰的相聚,下一个三年相聚的日子还不知有没有。我见额娘不似三年前那样的满面红光,想来这三年,定是为我三哥三嫂操心的。” 嫣然叹道:“你三哥的性子太倔强了,我见翎格格如今的性子好似沉稳不少。若是你有时间,倒是可以劝劝你三哥,既然已经成婚,也已经过去两三年了,能放下的便放下吧!” 钰舒诧异的道:“这话出自你口中,我真是惊讶无比。若我三哥与三嫂琴瑟和鸣,你见了不会心里难过吗?” 嫣然笑道:“我见他日日消沉,心中才是真的难过,他好了我才会放心。” 钰舒叹道:“这就是真爱!” 嫣然略笑了笑,和她并肩回了殿内。又说了一会话,便回了自己的寝殿。 午膳时,载湉赶了过来,见殿中只有钰舒一人,便好奇的问:“你额娘她们已经走了吗?我还想着陪她一起用膳呢!” 钰舒坐在桌前,瞥了他一眼,叹道:“就是因为我说了你要一起过来用膳,我额娘便急着出宫了。若不是你,她们还能多留一会。” 载体无辜的看着她笑,说自己若是知道会如此,定不会过来打搅。 钰舒突然俏皮一笑,拉着他坐下,让他不要想多了,等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第一百零九章 御书房、密旨 八月末,乾清宫大殿,众臣争论不休。 载湉默不作声,一双黎明似的眼眸似笑非笑的俯视着大殿堂下。 良久,见殿内争论平息下来,他微微蹙眉,笑着问:“讨论出结果了吗?朕已经等候众卿多时了。” 李鸿章略笑了笑,那鬓边的银丝随着微笑抖动了几下,道:“老佛爷六十大寿,自然是在颐和园受贺,臣等以为可效仿圣祖爷和高宗爷年间,自大内至园内,所经之路,皆要高挂彩棚陈设经坛。” 邓承修嗤之以鼻,看着李鸿章,问道:“李中堂怎能将老佛爷与圣祖爷、高宗爷相提并论。圣祖爷何等的丰功伟绩,平定噶尔丹叛乱、削三番、收复台湾、抗击沙俄。高宗爷宽严相济、整顿吏治、扩张疆土。李中堂说说老佛爷如何与之相比呢!” 李鸿章满脸的皱纹略带着些笑容,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含着一双犀利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竟有些无力反驳他。下颚的花白胡须略微抖动了几下,道:“老佛爷虽不能与圣祖高宗相比,但是老佛爷为了朝廷也是鞠躬尽瘁,奉献一生。” 邓承修不以为然,笑道:“当年第二十个万寿节,都没有如此承办,如今竟然要为了皇太后承办如此盛宴,这于理于法不通。” 李鸿章蔑视的“哼”了一声,未语。 大殿内静了片刻,载湉思来想去,道:“既如此,那户部、礼部还有工部便着手去办。” 工部尚书不禁好奇的问道:“皇上,那这到底是按照怎样的规矩办呢!还请皇上明示。” 载湉深邃的眼眸含着笑,瞥了一眼李鸿章,又看向工部尚书,道:“就按照方才李大人说的,这事也是皇太后的意思,你只管去办!” 工部尚书应声,微微低了头。 户部尚书一听,甚是着急,连忙道:“皇上,这仿圣祖爷的比例,势必需要大量的银子。如今国库空虚,日本与朝鲜又对我朝疆土虎视眈眈,这国库的银子还需要留做军饷。” 载湉微微颔首,心中自是不愿将国库的银子,拿来修葺颐和园和大办寿宴,但为了让后党安心,便道:“此乃皇太后六十大寿,朕岂能为了省点银两,便惹得皇太后不悦,卿只管照做便是。” 户部几位官员相互看了一眼,既然皇上发话了,将来若是筹不到银两自然找皇上去,无奈只能点头答应。 李鸿章听了皇上说这样的话,心中甚是高兴,立即抱拳俯首,笑道:“皇上有如此孝心,真乃朝廷社稷之福啊!” 载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道:“李大人,朕将这国库的银子孝敬给了皇太后,只怕北洋海军这边就要暂时紧缺了。你要好好安抚将士们,朕自会尽快让户部将军饷拨到军中。” 李鸿章应声,俯首抱拳道:“老臣定将皇上的意思传达给丁提督,丁提督自会好好安抚众将士。” 载湉颔首道:“那这件事就议到这,工部在十二月之前动工,在动工之前户部将银两提前拨好给工部和礼部”。 “臣等遵旨!” 散朝后,志凌赶往御书房。 载湉刚到御书房,还未来得及坐下。见志凌匆忙而来,便立在桌边,又见他紧锁着眉头,眼中尽是担忧之色,笑道:“志凌可是在担心国库?”说完看了一眼殿门外,走到他身边,低声的笑道:“志凌难道忘了舒尔在宫外的店铺吗?” 志凌恍然大悟,眼中射出一道光芒,大声的笑着说:“臣竟忘了还有这档事!”停了一下,又低声道:“如今这照相馆的生意确实很好,盈利日益见长,若是拿这部分填入国库,那皇上也就不用愁了。” 载湉冁然大笑,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志凌,你真是有个好妹妹,朕此生能得此佳人,不知修了什么福分呐。” 志凌哈哈大笑,静了片刻,二人坐到椅子上。 志凌问道:“若是将盈利充入国库,那这理由是什么呢?若是户部问起皇上,皇上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载湉手抚下颚,略思了一会,道:“自然不能直接告诉户部,只要太后不过问,户部自然也不会多问。就怕此事被太后知晓,若是她知晓,定会去查这事,那舒尔就会有危险。” 志凌略显慌张之色,抱拳道:“还请皇上定不要让妹妹陷入两难之际,妹妹性子冲动,又很倔强。若是此事一旦被太后知晓,她定会为了保全皇上您,而牺牲自己。” 载湉颔首道:“志凌你放心,朕自然会护着她。”说着叹了一口气。 志凌见他紧锁眉头,安慰道:“如今朝中太后的党羽,还不是皇上您此时能动的,皇上不要操之过急,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还有,您自己也要当心太后。” 载湉颔首略笑了笑,突然看着志凌,笑着问:“朕听舒尔说你经常不回府,不是宿在衙门,便是宿在店内,此事可属实?” 志凌无奈的笑道:“这个妹妹,怎么连这种事也告诉皇上!” 见他反问不答,载湉似是心中明白,起身问道:“可是与翎儿相与的不好?当初你本就不愿娶她,朕当时还问过舒尔此事,舒尔说你是因为一个承诺。你因为一个承诺便娶了她,如此草率现在是否后悔了?” 志凌起身,面向载湉,笑道:“臣不后悔!臣不后悔不是因为娶了翎格格,臣只是不后悔曾经承诺过,若是再来一次,臣大概还会像上次一样,做出承诺。” 载湉眼中含着笑意,微微颔首,双手负后,悠悠踱步,道:“你虽不后悔娶了翎儿,可是却还是耽误了她一生。朕知道翎儿的性子,自然也知道你娶她回去这日子也不好过。”复又转身看向志凌,劝慰道:“既然你已经娶了她,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何不好好的和她过下去,这样也能相安无事。舒尔也就放心了,便不会再在朕耳边唠叨。” 志凌苦笑道:“臣何尝没有试过呢!只是翎儿实在令臣惊叹,若是执意将臣和她放在一起,日子一久,不是她疯便是我傻,臣真是做不到,此生也只能是辜负她了。她逼着臣娶她,如今臣认为该做的事都做了,她也该知足了。皇上说臣耽误了她一生,可同样赔上一生的人还是臣呐!” 载湉好奇的问:“翎儿除了逼你娶她,还做过什么事,让你如此排斥她?” 志凌略张了张嘴,羞于口齿,自是不愿说的,只是垂眼看着地面。 良久,他抬起头,问:“若是后宫哪位小主在皇上醉酒时,设计假意侍寝,事后却装作若无其事,以此来争得隆宠。臣请问皇上,对待此事会作何感想?”他一面说一面抱拳俯首。 闻言载湉迟疑,不知如何作答,翎儿竟然荒唐到如此地步,身为一位格格,竟然逼迫自己的夫君,难怪志凌不愿与她相好。 载湉靠近他,凝视着他,道:“若是朕,定会立刻将她废了。”顿了顿,将手臂搭在他的肩,语重心长的道“但是志凌你不行,翎儿她是恭亲王的女儿,她还是皇太后的最宠爱的一位格格。中秋宴上太后曾说过要收她做义女,还要册封她为公主,这事暂时还没下懿旨,只是口头上说说。” 志凌颔首,笑道:“臣自然知道,所以臣在得知被算计之后,什么都未做,只是躲得远远地。臣怕靠她太近,哪日又被她给算计了,便日日宿在衙门里,偶尔也会去店铺里。” 载湉放下手,负在身后,笑道:“朕以为天下只有朕为难,没想到意气风发的志凌也有为难之事。这样一想,朕觉得心里平衡了不少,只不过要多劳累舒尔了,她不仅要担心朕,还要为你这个哥哥担忧,。”说完两人开怀大笑。 志凌看着他,问:“臣一直有一事想问妹妹,可每次见她,她总是逃避此问题,不知臣能否问皇上?” 载湉略看了他一眼,颔首。 志凌将头低下,回想起额娘交代自己的话,为何妹妹入宫多年还未有身孕,是否有过又没了。 他酝酿了一会,又缓缓抬头看向载湉,问:“妹妹在后宫除了经常被皇后打压外,是否还有事是不能告诉臣的?比如,有孕!”他目不转睛盯着载湉,想从他的眼中捕捉到答案。 见载湉双眼瞬间黯然失色,便笃定了自己的猜测,连忙问:“臣说的没错?皇上与妹妹曾经有过龙子,却又没了?皇上大可将此事告诉臣,臣即使不能为皇上与妹妹做些事,至少可以让臣帮皇上您开解一下。” 载湉后退一步,缓慢的走向龙椅,双眼失了颜色,瘫坐在龙椅上。 良久,他低声道:“那是两年前了,朕与舒尔正在欢天喜地的等着皇儿的出生,我们已经谱写了他的人生,可是皇儿却去了另一个世界。” 闻言志凌心一阵揪着痛,略出了回神,复又大步向前,立在桌前,问道:“龙子是被害的?”低头看着载湉,见他苦着脸微低着头,便明白自己猜的没错,又道:“皇上为难,是因为太后!”顿了顿,激动的道:“皇上,太后她今日杀龙子,明日指不定还会做出什么,您一定要快点想出制衡太后的办法。” 载湉抬起头,眼中释放出一道凌厉的光,缓缓道:“杀朕皇儿的人,朕岂能轻易放过。只是如今她在朝中根基太深,朕只能韬光养晦,等待时机。”说完他站起身,又道:“朕需要志凌的帮忙。”对他招了一下手,让他附耳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一会。 志凌微微颔首,略说了一句,便领着密旨退出殿去。 第一百一十章 守卫、景仁宫 自那日朝堂争论之后,邓承修已数日未来朝堂。载湉甚是好奇,询问之后,才知他因病休在家中。 这日,载湉坐在养心殿暖阁中,宁小生说邓御史求见。 载湉便让他进来了。 本以为他进来是向自己汇报这几日的公事,却没想到他竟然是来请辞的,说自己年老体衰,已不能为皇上分忧。 载湉再三挽留,见无法说服他,便点了头,收了他的奏本,让他退去。 载湉有些惋惜,虽然邓承修不是一心帮自己,但他敢弹劾权贵,一心只为国家,他走了,对自己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他起身走出暖阁,看着邓承修的背影,见他矫健如前,而他却说自己年老体衰。顿觉不妙,连忙叫来御前侍卫张彪,低声道:“速速派人暗中护送邓承修,若是路上有个不测,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张彪会意,抱拳应声,退出殿去。出殿便叫来了侍卫张宁周,让人悄悄跟着邓承修。 张宁周一直暗中护送邓承修去了惠州,见他平安到家后,便又折回京城,向载湉复命。 载湉听了直摇头,觉得不对劲,一定有问题,又让张宁周连夜快马加鞭赶往惠州。 当张宁周到达惠州邓承修宅邸时,便见他家门匾上挂着白色绸缎,府门口小厮腰间缠着白色腰带。便上前询问,小厮告诉他,他家老爷三日前突然暴毙,今日真好出殡。 张宁周又快马加鞭回了京城,将自己见到的事情禀明给载湉。 载湉尽管已经猜到,但是此刻听了,难免还是有些震惊。他在养心殿内来回踱步,张彪等人立在一旁看着他。突然,他停下脚步,道:“张彪,你去挑两个信任的人过去,一定要是你信得过的人,还有,武艺不在你之下。” 张彪颔首走出殿去,没一会,带着两名御前侍卫走了进来,道:“皇上,此二人是宫琦与祁斌,武艺不在微臣之下,曾是三甲进士。” 二人单膝跪下,抱拳道:“微臣参见皇上,请皇上吩咐!” 载湉颔首道:“朕今日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守护景仁宫,保护珍嫔。你二人日夜轮守,保护好景仁宫内的人。” 张彪等人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有多问。宫琦与祁斌应声领命。 载湉道:“小宁子,你带着他二人去见珍嫔,将朕的话晓与六宫。” 宁小生应声领着两位侍卫去了后宫。 钰舒此刻正和大家坐在坤宁殿内说话,几人见宁公公带着两位侍卫进来,吓了一大跳。 希芸连忙问道:“宁公公,你为何带着两个侍卫进来,这里可是娘娘的寝宫,你没见这里都是后宫主子在吗?” 宁小生略笑了笑,打了个千儿道:“刘小主恕罪,奴才也是奉命行事。”说着看向钰舒,笑道:“皇上让奴才送宫琦和祁斌来见珍小主,作为景仁宫的守卫,日夜保护珍小主安全的。” 钰舒有些诧异,看向二人。 两人略请安,起身立在一侧。 希芸等人嫉妒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静芬笑道:“宫中本就有大内侍卫巡逻,皇上竟还特意让二位过来保护珍嫔,真是多虑了。” 宫琦与祁斌自是不会答这样的话,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宁小生俯身笑道:“皇上说景仁宫里经常会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为了避免此类的事情再发生,特调御前的两名侍卫过来,这样皇上在前朝也能安心一些,不用时不时的烦心这后宫事。” 希芸瞟了一眼宁小生,讥笑道:“这是皇上的原话,还是宁公公自说自话。” 宁小生笑道:“小主说笑了,奴才怎敢假传圣旨!自然是皇上的原话,小主若是不信大可去问皇上。” 希芸瞪了他一眼,自然也无话可说,毕竟宁公公是御前的人,还是要给他三份薄面。咯咯的笑了几声,看着钰舒,道:“珍嫔的景仁宫本来就不敢去,如今有了专人保护,嫔妾就更不敢去了。” 宫琦俯首抱拳道:“微臣只是守在景仁门,并未守在景仁宫内,小主若是想进景仁宫内,微臣定不会阻扰,还请各位小主放心。” 祁斌也跟着附议。 希芸故意不答,抚摸自己的流苏步摇,看向一边。 钰舒见状,转身看向宫琦,笑道:“如此便多谢二位大人,往后景仁宫内的安全就交给二人大人了。” 宫琦与祁斌忙抱拳道:“珍小主太过客气,既然是皇上的命令,微臣等自当尽力保护好景仁宫安全,保护好珍小主。” 宫琦又转身面向静芬,道:“还请各位主子放心,微臣等只守在景仁门,并无携带任何利刃,自然伤不了任何人。只是为了防止有不怀好意之人进入景仁宫,因为景仁宫内不仅有珍小主,皇上也是时常在的,所以也不能说微臣等只为保护珍小主。微臣领着朝廷的俸禄,自然事事只为皇上效忠。” 他这话里话外都在向殿内人传达,这是皇上的意思! 静芬略作了一下颔首,心中甚是不悦,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宫琦。 看的宫琦一脸惊愕,低头不再敢言。 希芸则是对他二人翻了个白眼,不停的捋着自己流苏步摇。 钰雅还是像往日一样默默不言,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嫣然心中自然还是为舒尔高兴,想着日后皇后和刘希芸定没有栽赃嫁祸的机会了,心中暗自发笑。 钰舒起身微微福了福,道:“既然如此,臣妾便带人先回宫了,明日再来坤宁宫说话。”说完便带着侍卫们出了坤宁宫。 宁小生略笑了笑,退出殿,回了养心殿。 芊禾与洛风走在钰舒一左一右,时而在钰舒耳边低语微笑,时而回头看一眼宫琦与祁斌。 宫琦和祁斌尴尬的以微笑还之,此前都是在乾清宫当值,偶尔也来后宫巡逻一下。这突然来到后宫,除了对后宫含着好奇之心,还有一些敬畏。毕竟都说后宫乃是非之地,方才在坤宁宫便有所察觉。 到了景仁宫,钰舒唤了宫中人,向他们介绍宫琦和祁斌。 宫人们甚是高兴,尤其是高万枝,听说他们是特意来保护景仁宫的,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与激动,竟然跪在二人面前不停的磕头,感谢他们过来保护自己的小主。 宫琦与祁斌见景仁宫内的宫人心思单纯,根本不似宫中所传那样,便亲手将他扶了起来。祁斌道:“我二人是为保护皇上与珍小主,这是我们的职责,公公无需向我们行此大礼。” 高万枝眉开眼笑,领着他二人在景仁宫巡视了一遍,向他们说明景仁宫的情况。二人了解情况后,便直接上岗去了。 洛风和芊禾陪着钰舒进了殿,三人坐在榻上。 洛风笑道:“奴婢一直在想,若是有一天皇上能派侍卫过来就好,没想到,今日皇上还真的派两个侍卫过来了,看来我这每日对老天爷祈求,老天爷定是听见了。” 芊禾嗔道:“哪里是老天爷听见了,这明明是咱们的皇上记挂着小姐,害怕小姐被别人欺负。之前皇后与刘小主将那双男靴放进小姐的床底,我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她们是如何做到的。虽然王长泰说是他做的,可是高万枝每日都守在殿门口,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洛风笑着打趣道:“这有何奇怪的,人都有三急,你难道还让高万枝一直都在门口,连茅房都不让他上吗?” 芊禾笑着要过来打她,她连忙跑开了,芊禾一面追她一面说:“让你胡说,你给我站住。” 钰舒看着她二人在殿内追逐,笑道:“皇上来了,你们还敢如此放肆。” 她话音未落,载湉双手负后,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笑道:“你是如何得知我来了,我自认为一点儿声音都未发出呀!” 芊禾与洛风吓的连忙上前请安。 钰舒诧异的回头,看着他笑:“我吓唬她们俩的,你怎么真来了!你此时过来,还未用晚膳吧?” 载湉挨着她坐下,将头搭在她肩上,笑道:“当然没有吃,我想吃你上次煮的面。” 钰舒笑道:“清肠刮水的白面有什么好吃的,你竟然还盼望着再吃一次。”说着猛地起身,又道:“行,我今日给你露一手,给你加个荷包蛋,你坐在这等着,我去去便来。” 载湉跌倒在榻上,笑道:“快点回来,我的肚子已经憋了!” 钰舒走到窗边,对着窗内,冲着他大声的说:“再饿也要等着!” 载湉吓了一跳,抬头看着窗外,伸出头丢给她一连串的笑声。 良久,见钰舒还未回来,载湉看着洛风,催促着问:“为何你的小主还没有回来?洛风你快去催一下她,告诉她,朕真的很饿,让她快点回来。” 洛风笑着应声小跑去了厨房。钰舒真巧和芊禾一起出来了,就问她是否皇上在催,她猛点头。 三人疾步回了寝殿,钰舒将白面放在他面前,笑道:“快吃吧,今日由于你给景仁宫派了两名守卫,我给你加餐。” 载湉微微一笑,一面吃一面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突然将宫琦和祁斌调过来?” 钰舒摇头看着他,他又道:“御史邓承修前些日子在大殿上和李鸿章争论了几句,为了颐和园修葺和太后大寿的事,没过几日他来养心殿请辞回家养老。我见他身健体壮,不像是有病之人,便派了侍卫悄悄的跟了过去,果然,在他到家后三日便突然暴毙了。” 钰舒惊道:“你是说他被太后杀了?”载湉点头。 钰舒微微颔首,叹道:“太后现在已经如此光明正大的和你对战,倒是可惜了邓大人,此人我也早已耳闻,确实是个忠臣,一心只为国。” 载湉擦了擦嘴,叹道:“太后的手伸的太长了,让我不得不防。” 钰舒若有所思,看着他,略笑了笑。 心中甚是担忧,这慈禧到底会对载湉如何?若是载湉将来败了,她会不会也杀了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旧衣裳、出处 志凌带着密旨出了北京城,除了载湉,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翎儿看着志凌空荡荡的书房,一年前他还时不时的回来书房就寝,如今他连书房也不愿回了。她心中叹着气,坐到志凌的书桌前,静静的盯着桌上他写的字。 杏花立在一侧,许久,缓缓道:“格格,你已经在这坐了快一个时辰了。奴婢陪你出去走走,去院里和姨娘们说说话。今日太阳好,你总是闷在屋里,奴婢看你都快变成另一个人了。” 翎儿侧过头看向她,苦笑了一下,道:“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变了,我变得连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以前的我爱笑,现在我觉得笑起来好麻烦,而且笑容也没有人会看。” 杏花凑近她,低头皱着眉,似是想哭,喃喃的道:“格格,若是不开心,奴婢陪你回王府。有王爷和夫人护着你,你又可以回到以前那种开心的日子。”边说边蹲下,仰视着她,又央求道:“格格,不然回王府住一段日子吧?等大人回京,你再回来。” 翎儿低头看着她,伸出手抚摸她的鬓边,淡淡的道:“回去了又能怎样,他又不会去王府找我。到时候,我还要自己回来。既然已经嫁过来了,就只能这样和他耗下去了。” 杏花叹了一口气,抚摸她的手,良久,笑道:“既然格格不愿意回王府,那我们不如帮大人收拾一下书房。奴婢看大人已经很久没有来书房,这里也是乱糟糟的,我们何不帮大人收拾一下。等大人回来,看格格如此的贤惠,说不定就原谅格格了,到时候格格又可以和大人在一起了。” 说完,她起身便开始收拾桌上的书本,将书本收拾整齐放入书柜里。 翎儿一眼便瞟到了那个包袱,起身走过去一把揪了出来,扔到书桌上,大声的吼道:“整天神神秘秘的,自己妹妹送的衣裳竟然藏起来,真不知道他的心里整天都在想什么!简直让人笑话。” 她的怒吼声传出门外,引来了路过的沈氏。 沈氏伸头看了一眼,笑着问:“翎格格,好好的发什么火呀?我刚经过这里,格格可着实将我惊着了。”一面说一面走进房中,看着翎儿,又笑道:“瞧格格这小脸,气鼓鼓的,是咱们的侍郎大人又招惹你了吗?” 沈氏见翎儿别过头,看向一边,并不答话,略笑了笑。 杏花对沈氏欠了欠身子,识趣的笑道:“格格听说大人出了京,却不知他去了哪儿,正在念叨大人呢!又见大人的书房有些乱,让奴婢来帮大人收拾一下书房。奴婢这书本没有放好,格格正在对奴婢发火呢!沈姨娘您可千万不要告诉静姨娘,不然静姨娘又该要说大人了。” 沈氏笑盈盈的答应她定不会说出去,见翎儿气鼓鼓的坐在椅子上,又见桌上放着一件衣裳,便好奇的拿起衣裳看了一会,笑道:“这是翎格格给大人做的衣裳么?这手工精细的很,没想到格格女红做的如此好,竟和瑾小主的女红做的差不多。” 闻言翎儿看向她,紧锁眉头,凝视着她。 良久,好奇的问:“瑾小主?这可是珍小主送给志凌的,还是珍小主亲手做的。” 沈氏摇头笑道:“不可能,珍小主没有这手艺,她只会舞文弄墨,对这些女子三从四德女红之类的不大在行,她从小就没做过一件像样的衣裳。我看这衣裳的手工很是精细,自然是出自别人之手,但绝非珍小主。” 杏花停下手中的活,走上前,看着沈氏,惊讶的道:“奴婢可是亲耳听石头说的,这是格格与大人成婚那日,皇上与珍小主过来道贺,珍小主亲自交到大人手中的。怎会不是珍小主做的,若不是珍小主做的,那这衣裳是谁做的,珍小主又为何要说这是自己做的呢?” 翎儿点头补充说:“对啊,这事我还亲自进宫问过珍小主,她说这就是她做的。”她拿起衣裳,又问:“沈姨娘,你是从哪里看出的?又怎么能确定这不是珍小主做的呢?” 沈氏瞥了衣裳一眼,笑道:“这还用看,你在府中随便抓个老嬷嬷便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珍小主她崇尚西学,自小便对我们这女人的玩意不感兴趣。虽然奕妹妹经常逼着她学,但她那手艺拿不出手,只能做几件寝衣,遮在里面,别人看不出粗糙。” 闻言翎儿心中一惊,将衣裳攥在手心里。心中来回打鼓,这衣裳若不是舒尔做的,那么她为何要说是自己做的。既不是她做的,那又是谁做的?原本自己就在怀疑这件事,今日听沈姨娘一番话,已然明了。难怪他收了衣裳却从来不穿,还将衣裳藏在书柜里。 沈氏见她一直紧攥衣裳不说话,尴尬的笑了笑,道:“格格似是心中知道了什么,不妨和我说说,我好帮格格排忧解难。”顿了顿,看着衣裳,挑拨道:“这衣裳是珍小主送给大人的,为何却从未见他穿过呢!” 杏花连忙解释说:“大人每日在衙门,自然是穿着朝服的,哪里有闲暇时间穿这样的便服。而且这件衣裳大人好像已经忘了,一直放在书柜中,方才奴婢整理书架才看到的。” 她话未说完,翎儿便呵斥道:“杏花,你还在为他说话!” 杏花吓的低头立在一侧,不再开口。但是她心中担心自己的主子,会忍不住将她与大人的事情说给面前的沈姨娘,这个沈姨娘就是个喜欢挑拨离间的人,和她说,她定会传的全府上下都知道。 沈氏绕到翎儿身边,拉着她的手,催促着她,问:“到底是什么事,快和姨娘说说。你说你堂堂一个格格,哦,不对,再过些日子便是公主了。堂堂一个公主,这日子过成这样,连我都觉得憋屈。” 翎儿略笑了笑,道:“沈姨娘说的太早了,我如今还不是公主,只是侍郎夫人。” 沈氏咯咯的笑,嗔道:“格格还谦虚,现在不就差老佛爷的一道懿旨了么,虽然老佛爷只是头口上说说,但是合宫上下哪人不是默认了这件事。在府中,我们可都是这样认为的。格格如今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义女,我们家尊贵的公主。” 闻言翎儿噗嗤一笑,此话听着甚是顺耳。 她拉着沈氏走到圆桌边坐下,笑道:“沈姨娘可千万别现在就这样叫我,若是老佛爷哪日后悔,将此事不了了之,那我这脸要往哪搁呀!” 杏花跟着过来奉茶。 沈氏哈哈大笑,拍了一下她的手,道:“放心,老佛爷的话岂是随意更改的。”说完看了一眼门外,又凑近翎儿,小声的说:“老佛爷的话比皇上的话还管用,翎儿若是和大人日子过得不好,大可将此事禀明老佛爷,让老佛爷替你做主。” 翎儿性子虽骄纵惯了,但是很清楚若是将此事告诉老佛爷,她定不会饶了志凌,所有便敷衍了几句。自己并不打算这样对付志凌,因为自己的心中还是有他的,若是自己冲动向老佛爷告状,那岂不是限志凌于不义。虽然志凌不搭理自己,但是自己也是舍不得这样对他,也不能这样对他! 沈氏见她略微敷衍了几句,笑道:“怎么,翎格格还舍不得咱们这位侍郎大人。他从娶你过门,就快三年了,听说只和你同房了两次。你可是恭亲王的千金,竟然能忍受此等冷落。”顿了顿,好奇的问:“志凌莫不是在外面养了人,他不回府,难道在外面买了宅子?” 翎儿笑道:“他两袖清风,哪里去买什么宅子。大多是宿在衙门里,偶尔也回府,要么宿在书房,要么宿在客房。” 沈氏斜眼看着翎儿,语重心长的道:“格格,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姨娘跟你说,这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的。且不说他不愿与你同房,就是那些原本夫妻和睦的,也要讨几个小的,这样才是男人。”说完努了努身子,嗤之以鼻的说:“我就不信咱们这位侍郎大人能憋得住。” 杏花连忙插嘴道:“当今皇上后宫也有好几位嫔妃,可皇上还不是只宠幸珍小主一人。可见这男人也不全似沈姨娘说的那样,奴婢瞧大人应该是和皇上一样,对待自己心里的人,自始至终一心一意。” 沈氏侧头瞥她一眼,这话正是戳中自己的心窝,她这是在讽刺自己的女儿不得圣心。因她是翎儿的陪嫁,倒也不敢当着翎儿的面大声斥责她多嘴,只能缓和了语气,笑道:“杏花,你这小丫头,净会胡说八道。这当今圣上和侍郎大人怎能相提并论,今日要不是我在这,格格定要掌你的嘴。” 杏花不以为然,接着继续争辩,道:“奴婢说的这是事实,格格怎会因为这事就打奴婢,沈姨娘真会危言耸听。” 沈氏见她一个小丫头竟然连番和自己顶嘴,不免有些动怒,但是又碍于面子,只得忍了。 杏花见她想说又未说的样子,便又道:“格格喜欢大人,大人便是这世上最好的。” 翎儿回头看着杏花,嗔道:“杏花,你怎能这样和沈姨娘说话。你快去厨房拿点吃的过来,我有些饿了。” 杏花闻言欠了欠身,退出房中。 沈氏见杏花走了,便又开始对翎儿说一些志凌的坏话,翎儿皆是点头敷衍。略过了一会,沈氏见她只是点头,却不找话说,便识趣的回了自己的房。 她这刚才,杏花便小跑进门,道:“格格,这个沈姨娘的话不能信,她向来和静姨娘作对。她这是在挑拨你与大人之间的感情,你可千万不要上了她的当。” 翎儿点头道:“我知道,她向来喜欢挑拨。但是她今日若不来挑拨,我又怎知道那衣裳不是舒尔做的呢!” 两人看向桌上的衣裳,不禁有些担忧。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装、墨镜、皮鞋 翎儿是何等性急之人,听说衣裳不是出自钰舒之手,当下便想要进宫。只恨天色已暗,此刻不能入宫。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心中有无数种猜测。 天刚蒙蒙亮,她便早早起身,梳洗用饭,赶着往前厅走。 沈氏见状笑着问她急匆匆要去哪,她也未答,略敷衍的笑了一下,便径自走开了。 沈氏甩了一下锦帕,撇撇嘴,暗自嘀咕:如今就快成公主了,要比往日更加目中无人了。 景仁宫内,嘈杂的热闹声,不知为了何事,连宫琦也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高万枝和永禄等人将相机架起,放在院中央,又大声的对着殿内叫了一声“好了”。 又听见钰舒在殿内应声,众人立在院内等着她出来。半晌,迟迟不见她出来。宫琦便好奇的走了进去,立在景仁门内看向院中人。 嫣然催促钰舒快点出来,接着芊禾从里面跑出来,笑着说小姐已经换好衣裳,即刻便要出来。 众人闻言皆期待的看着殿门口,望穿秋水似的看着。 踢踏踢踏的皮鞋声渐入耳畔。 钰舒双手负在身后,扬着笑容,迈着步子,走到殿门口。 她的装扮顿时吸引了景仁宫内所有人。 一顶白色圆盘帽下闪着一双杏仁大眼,顾盼神飞。 一身白色直挺西装,风流倜傥,西装手巾袋里还挂着一副圆眼墨镜,滑稽可爱。 一双白色皮鞋,光亮耀眼。 她立在门口,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眉毛在阳光的刺眼下,微微蹙着,却毫不影响她那张俊俏的脸上显露出的英气。 见院中人皆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拿下手巾袋里的墨镜,挂在自己的两只耳朵上。 又将帽子略微向下一压,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一手扶在门框上,侧身看着院中人。 院中人惊愕的睁大了眼睛,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刻。 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起来,有的嘴巴惊讶的张成了圆形,有的扭曲成了多边形。皆是一动不动,像是木头人一样,立在原地。 良久,见没人开口,钰舒放下撑在门框上的手,蹙眉问:“为什么都不说话,是被我帅到了吗?” 她咯咯的笑,理了一下西装上衣,推了一下墨镜,双手负后走了出来。 永禄合上嘴,问:“您还是我们的小主吗?” 钰舒抬了一下帽子,道:“如假包换!” 高万枝回过神,连忙笑着说:“小主别动,就这样,奴才要给您抓拍下来。” 钰舒停下脚步,摆着一个帅气的姿势,让他拍下,一张不过瘾,又多拍了几张。 宫琦看着院中的钰舒,简直惊呆了,他张着嘴,半天回不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又不可置信的揉着自己的双眼,确定没看错,自言自语的说:“老天爷,总算让我见到珍小主穿男装的样子,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瞬间,停下的时间又走了起来,院中人又开始活跃起来,纷纷跑到钰舒身边盯着她身上的西装仔细打量。 芊禾见嫣然一直立在哪儿,似是惊的还未回过神,便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略笑了笑。 她看着众星捧月的钰舒,笑道:“舒尔方才走出来的样子,简直要迷倒我。你今日看上去多么威风、英俊,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的英姿飒爽,这比你往日穿的男子长袍要好看十倍。”忍不住又多看了一会,打趣道:“若是皇上见了今日的你,只怕他会忘了往日的你。” 钰舒走出人群,笑道:“女子只要想做,也可如男子一样。嫣然若是喜欢,大可也像我一样,将这样的衣服穿在身上。”顿了顿,又道:“在广州一带,有很多人都是这样的打扮,只是我们在宫里太落后了。” 嫣然笑着说:“这我可不敢,这样的衣裳你让我穿,我还不知要如何穿呢!”又指着她头上的帽子和挂在耳朵上的墨镜,道:“还有你这帽子,甚是奇怪,若是戴着帽子,那我们这旗髻又该怎么办?还有你这什么眼镜,我看着就觉得奇怪的很,将这乌漆墨黑的东西放在眼前,还怎么走路呢?” 钰舒听完捧腹大笑,将墨镜取下,想要给她试试,奈何她不愿意,躲开了。 钰舒略笑了笑,见宫琦立在门外傻笑,便大步走过去,笑着问:“好你个宫琦,你不好好守着大门,竟然在这傻笑,快说,笑什么?” 宫琦连忙低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的道:“微臣方才见大家都等在院中,又见珍小主您穿成这样,有些好奇。”他觉得自己这样说的有些不妥,又连忙解释道:“微臣并非窥探小主,只是微臣从未见过。不不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微臣是想说......” “打住!” 宫琦下意识抬头看向她,见她举着手,微笑看着自己。又连忙将头低下去,后退几步,慌慌张张的退到门外。 钰舒哈哈大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大声追问:“宫琦,莫不是被我吓到了吧?” 宫琦又折回来,附身抱拳道:“小主并未吓到微臣,微臣今日冒犯小主了。小主,微臣先退下了。”说完,憨厚的疾步退到门外。 钰舒笑着又将墨镜戴上,转身回了照相机旁,将相机调好,对大家挥手,笑道:“来,我们一起来张大合影。” 宫人们皆是眉开眼笑的聚在一起,钰舒乘相机还未拍下之际,冲到众人面前,把自己也送入了镜头里。 宫琦又偷偷的瞅了一眼,这次被洛风见到,她低声的道:“小主,宫琦又在对这边看,要不然奴婢去说说,让他不要再看了。” 钰舒挥手示意她过去。 洛风走到门外,福了福身,问:“宫大人为何总是对院中瞧,宫大人是宫中侍卫,应该知道避嫌。这小主在里面,你该明白不能进去,连多看一眼也不行。大人今日竟然走进门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就怕大人要被皇上斥责。” 宫琦看了她一眼,道:“洛风姑娘所言甚是,在下今日确实唐突了。方才只不过有些好奇,便多看了两眼,往日总是听宫中人说珍小主穿男装是如何的好看,在下从未见过,今日偶然得见,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请姑娘帮在下在小主面前说说,在下并未窥探小主,只是......” 洛风不耐烦的打断他,道:“行了,今日念在大人是初犯,小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不过,大人以后可要注意,小主本就在宫中被刘小主她们说道,若是再有什么其他的风言风语,就怕小主她承受不了。” 闻言宫琦心领神会,笑道:“请姑娘放心,自然不会让这样的风言风语从景仁宫传出去。在下即是皇上派来保护珍小主的,自当只会护,绝不会让小主陷入不应有的风气里。” 洛风略笑了笑,欠了欠身,退回院内。 宫琦纳闷,她说这话,难道是怀疑自己!他摇头叹笑,这位洛风姑娘还真是多虑了。 洛风回到钰舒身旁,笑着问:“小主,你何不此刻去见皇上,让皇上见见你这俊俏的样子,也好高兴一下。” 钰舒嗔道:“皇上此刻定是在忙,我过去,岂不是打扰他。不去,若是有大臣在,那可是很难堪的!”顿了顿,又道:“晚膳的时候,他定会过来,自有他见着的时候。” 坤宁宫宫女佳奴听见景仁宫内声音鼎沸,便好奇的想要进去看看。正想进去,宫琦突然上前拦住她的去路,并且问:“请问姑娘是哪个宫里的?若是找珍小主,还请让在下通报了再进去。” 佳奴眼珠一转,微微一笑,道:“我是坤宁宫的宫女佳奴,自然是娘娘让我过来的。你若想要通传,便去吧,我就等在这里。你且快点,我还等着去向娘娘复命呢!” 宫琦微微颔首,进去通报了一声。 高万枝应声走了出来,问佳奴什么事。 佳奴自然是想要进入院里,便说要亲自找珍小主说。 高万枝领着她进了院里,刚走进院内,她就见院中的奴才主子全部站在一起,又惊讶的见到钰舒穿的不伦不类的,还是一身白色,顿时觉得刺眼的很。 钰舒见她走了进来,便问:“皇后让你找本宫有何事?方才在坤宁宫还有话没说吗?还让你特意过来一趟。” 佳奴福了福身,笑着说:“其实也没有多大事,娘娘让奴婢来通知珍小主和岑小主,明日不用去坤宁宫向娘娘请安。娘娘明日要陪老佛爷用早膳,因为是崔公公那边临时说的,所以各宫小主还不知,这就让奴婢各宫通知到,以免明日让各宫小主白跑一趟。” 钰舒微微颔首,佳奴略笑了笑,退出门去。 等她出了门,高万枝对着门口嘀咕道:“就这事,还非要亲口告诉小主,我看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定是听见我们院里热闹,便随便找了个理由进来看看,我还不知你,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还能骗得了我!” 嫣然看着他,笑着问:“万枝,一个人嘀咕什么呢?有话就告诉我们,让我们帮你分析一二。” 高万枝便把自己看出来的事情告诉了众人,众人皆笑了笑,倒也没有在意,便随着她去了。 佳奴疾步回了坤宁殿,把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诉了静芬,又向静芬领罚,说自己擅自作主,通知她们明日不来坤宁宫请安,还编造让静芬去见老佛爷。 没想到静芬却笑着说,自己本就打算明日去见老佛爷的,既然已经和她们说过了,自己去便是,顺水推舟的事而已。 佳奴好奇的问她为什么对珍小主的打扮不好奇,也不愤怒? 她笑着说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她穿男装,至于穿的是大清的男装,还是西洋的男装,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总之只要将此事如实送入老佛爷的耳里,管她穿什么样的衣裳,自己又不是皇上,对她穿的衣裳好看不好看,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剪不断、理还乱 景仁宫内正如火如荼的拍着各种姿势的照,宫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相互交谈着。 一阵阵的笑声,说话声,嘈杂鼎沸,温度达到了极点。院内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神采飞扬,不明白的还以为他们正在过年呢! 翎儿到了景仁宫门口,听见钰舒正在大笑,又见门口立着一个侍卫,便好奇的看了一眼宫琦,问:“你是专门守卫景仁宫的侍卫?” 宫琦微微颔首。 她点头又问:“我听见院内笑声不断,珍小主是遇见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笑的如此欢快!” 宫琦抿嘴微笑,道:“格格进去便知!” 翎儿颔首走了进去,见院中宫人与主子欢笑在一起。不禁觉得钰舒不把宫规放在眼里,就这样与宫人们厮混,难怪老佛爷总是说她不守规矩。又见她穿着男装,顿时又有些佩服,自己虽然也向来大胆,但像她如此胆大,还未做过。 芊禾见她进来,连忙福了福身,顺便提醒钰舒等人。 钰舒转身看向翎儿,微微一笑。 翎儿傻眼了,一面走一面叹道:“珍小主,原来你还有如此装扮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见呢!”说话间已走到钰舒身边,福了福身,笑着打量着钰舒。 又摘下她的眼睛,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又戴在自己的脸上,看向钰舒,笑着问:“怎么样?” 钰舒哈哈大笑。 高万枝笑道:“侍郎夫人穿着这身衣裳,和这眼镜不搭,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翎儿很不悦的将眼镜摘下,还给了钰舒。 钰舒看着她问:“你今日怎么进宫了,找我有事?” 翎儿点点头,和她一起进了殿。 嫣然便让高万枝等人将照相机收了,也走进殿去。 殿内,三人挨着坐在榻上。 翎儿道:“我今日进宫想问你一件事。”钰舒挑眉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她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总是来打扰你,但是我一个人在府中憋得慌,就想要来问问你。” 钰舒看了嫣然一眼,笑着问翎儿:“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一个人憋着,还是和我三哥的关系?要是这个事,你得慢慢来,不急一时。等再过两年,他或许慢慢就接受你了。你们现在已经圆房了,只要你好好的对他,自然会有等到他的那一天。” 洛风奉茶进来,翎儿便等着她奉完茶出了殿再说。 等她出去了,翎儿道:“今日我说的是另一个事,你还记得你送给他的那件衣裳么!昨日我将衣裳拿了出来,但是沈姨娘却一口咬定那不是你做的,我就好奇,想要过来问问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骗我的。” 钰舒心中一惊,只怕自己要辜负她的信任了。 嫣然心中更是大惊,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心中焦急的等着钰舒回话。 钰舒看了她一眼,略笑了笑,似是在告诉她,放心,自有办法圆过去。 钰舒看着翎儿,笑道:“沈姨娘如今定是不知我女红手艺大涨,皇上的寝衣都是我亲手做的,做一件寻常衣裳给哥哥自然不在话下。”笑了一下,又道:“你就是因为这件事,特意进宫来找我,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这事根本不值得一提,还说憋得慌。我瞧你今日的起色不太好,定是昨日听了沈姨娘的话,没有休息好。” 翎儿点头笑道:“昨夜确实没有休息好,我真是怕你三哥在外面养了人。若是他在外面养了人,那我这辈子和他应该就没有未来了,估计他再也不会来我的房中了。” 嫣然心中呼了一口气,笑道:“夫人多虑了。”说完端起茶杯。 翎儿略笑了笑,看着她端茶杯的手,不经意间瞟了一眼她的衣袖,笑道:“志凌那件衣裳的做工倒是和岑小主的这件有点像。” 嫣然惊的杯子没拿稳,将滚烫的茶水全部洒了出来,她大呼一声站了起来。 木英连忙上前,帮她擦拭洒在旗摆上的茶水。 翎儿好奇的看着她,甚是不解,自己只不过随口一说,她为何要如此紧张? 钰舒见翎儿一直盯着嫣然,担心她看出什么,连忙笑道:“女红的手艺本就是很相似的,入宫三年,我基本上日日都和嫣然在一起。自然从她那里学来了一些,她的女红做的好。” 翎儿略笑了笑,端起茶杯略微喝了一口。 嫣然处理完旗摆上的茶水,尴尬的笑了笑,道:“夫人莫要见怪,方才不小心手滑了,没有惊到夫人吧?真是让夫人笑话,连拿个杯子都拿不稳。” 钰舒嗔道:“你定是方才拍照拍的过多,还没有从那个兴奋的情绪里回来,所以就出神恍惚了。我看下次若是再拍完照,你最好一个人单独待一会,等自己缓过来再出来和我们说话。” 嫣然哈哈大笑,道:“那要不我现在就去你寝殿里待一会,省的等下将你的茶杯打了,我还要陪。这可是你最喜欢的一套茶具,若我打破了,你说不定会哭呢!” 两人胡乱打趣一通,希望将翎儿的思绪引开。 可是翎儿好像并未中招,她听着二人的话,只是在微微的笑。心中不禁对面前的岑小主有些疑问,对面前的舒尔更有疑问,只是自己不想再问。因为她俩不会告诉自己实话,她俩和志凌之间一定有秘密。 钰舒见翎儿突然不说话,便问她在想什么。 她笑了笑说没什么,又在殿内略坐了一会,便说要回去。钰舒却挽留了她,让她用过午膳再回府。她便留在景仁宫用了午膳,又略坐了一会才回了府。 回到府中,正走在廊上,见沈氏从后院廊上迎面而来,本不打算和她说话。转念一想,若不是她昨日的好意提醒,自己又哪里会知道被人给骗了,便笑盈盈的道:“沈姨娘,这是要去哪儿?” 沈氏停下脚步,立在她面前,笑道:“我哪儿也不去,我专门来接格格的。”翎儿不解的看着她。 她呵呵的笑,搀着翎儿,道:“我见你进宫大半日还未回来,有些担心你。所以我想去门口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没想到还没有到门口,你就回来了。”侧头看着她,又问:“为何今日进宫去了这么久?” 翎儿一面走一面笑道:“今日珍小主留我在景仁宫用膳,我便留下了。用过膳又在她那儿说了一会话,所以就回来晚了些,倒是叫姨娘担心了。”说完看着沈氏,眼中含有感激之情,叹道:“如今府中也只有沈姨娘是真心实意的对我,想我出去大半日,也只有你会想到我不在府中。” 沈氏见她中招,自然是心花怒放,连忙又向她凑近身子,笑道:“哎哟,我的格格,这说的姨娘我听了心里疼的很,快别说这些伤心话了。”说着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笑道:“这不还有姨娘我么!往后你若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尽管来告诉我,姨娘是过来人,经历的事情自然比你多,方法也会比你多。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瞧你这性子越发不似刚嫁进府的时候,我看这都是志凌给逼得。” 翎儿听了此话,低着头没有答话。 沈氏心领神会,拉着她的手,笑道:“我明白,你不愿我说志凌。你这样护着他,他可有护着你呢?你还记得上次见他是哪天吗?” 见翎儿仍是低着头,又道:“这女人呐,想要留住男人,总是要耍些手段的。像你这样不管不顾的,任由他在外胡来,到时候吃亏伤心的只有你自己,不仅人没捞到,就连你这侍郎夫人的名分说不定都会丢掉。” 杏花越听越不悦,立即反驳道:“沈姨娘说的太过于夸张了吧,格格这侍郎夫人的身份怎可能轻易丢掉。如今我们格格不仅是侍郎夫人,还是老佛爷的义女,是公主。大人他再如何不愿回府,还能休了格格不成,那恐怕还要问问老佛爷和皇上吧。大人和格格可是皇上赐的婚,沈姨娘就不要在这危言耸听了。” 沈氏回头瞥了她一眼。 翎儿回头看着杏花,怒道:“杏花,谁让你这样和姨娘说话的。不要以为你是我的近身侍婢,就可以随意说话。沈姨娘不仅是我的长辈,更是处处关心我的人。” 杏花努努嘴,见翎儿有些生气,便没再说下去。 沈氏拉着翎儿继续往前走,翎儿连忙赔笑说:“姨娘莫要见怪,这丫头跟我久了,平日里我总是惯着她,所以她就口无遮拦。日后我定会让她在姨娘面前少说这样的话。” 沈氏略笑了笑,道:“多大事,也值得格格动怒,格格也不要怪罪杏花姑娘,免得伤了她与格格之间的情谊。”见翎儿微微一笑,她来回转动眼珠,又问:“这侍郎大人总是不回府,到底是因为何事呢?你不是和他都圆房了吗?为何他还是不愿回来呢?” 翎儿看了一眼四周,见廊上无人,便小声的将自己设计志凌圆房的事情,告诉了沈氏。 沈氏听后狂笑不止,心中别提有多畅快,敛笑道:“这事,姨娘我觉得你没有做错,他不愿意与你同房,难道格格要做一辈子的空头夫人么!就该把这夫妻之实做了,让他束手无策。” 杏花见二人相依走在一起,格格又将这么私密的事情告诉了沈姨娘,着实为格格担忧。 正巧见奕氏走在廊上,便大声的唤了一声。 奕氏听见呼唤声,走了过来,见翎儿与沈氏甚是亲密,心中顿生愁意,想她定是又想在志凌与翎儿之间挑拨离间。不禁心中叹气连连,为自己的儿子担忧着急。 她略笑了笑,和沈氏寒暄了几句,便将翎儿拉着一起走去了后院。 杏花高兴的跟着婆媳二人往后院走,经过沈氏身旁之时,微微笑了笑。 沈氏瞪了她一眼,眼睁睁的看着翎儿这颗棋子从手中被夺。 第一百一十四章 马场、秀恩爱 御花园里,嫔妃们立在一起赏菊。 菊花秀丽淡雅又耀眼夺目,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红的似火,粉的似霞,白的似雪。一团团,一簇簇,傲霜怒放,紧密相拥。 希芸摘下一朵粉色的,簪在旗髻上,笑着问大家好看吗? 静芬笑着说:“这花插在头上固然好看,但是却经不住时间的摧残,明日就会谢了。倒不如自己精心打扮的,若是哪日想要什么样装扮,在自己宫里就可以梳一个。” 说完,她瞟了一眼钰舒,此话是专门说给钰舒听的。 钰舒和嫣然凑在一起赏菊,并未在意她们俩说的话。 希芸见自己与静芬的对话没有引起两丈之外的钰舒,便大声的对静芬说:“要说梳妆,当属珍嫔最在行。臣妾听闻珍嫔前些日子穿着洋人的西装,带着洋帽,还有那个......什么墨......镜。臣妾只是听说过,却真真没有见过。” 钰舒无奈的看着嫣然,低声道:“宫斗又要开始了,该我们上场了。” 嫣然噗嗤一笑,未语。 希芸听见她的笑声,听风就是风,连忙小跑过来,扯着嫣然的衣袖,好奇的问:“岑贵人,你在笑什么?是不是珍嫔又有什么新鲜玩意?” 见嫣然笑而不语,又看向钰舒,笑道:“听说珍嫔那日穿的洋人西装英姿飒爽的,比往日穿的大清男子旗装更显清新俊逸。”顿了顿,又道:“珍嫔何不穿出来给大家瞧瞧,好让我们开开眼。” 钰舒看向她,微微一笑,半晌,道:“若是刘贵人真的这么想看,本宫倒是突然有一个想法。不如,哪日我们一起去马场,本宫便让你见见,不过,这事还需要皇上同意。” 希芸连忙点头陪笑道:“皇上同不同意还不是珍嫔你一句话么,就这么定了,嫔妾这就将此事告诉娘娘去。” 说完,她未等钰舒开口,便欣喜若狂的跑去向静芬说了,静芬也是满脸笑盈盈的点头同意。 钰舒看着她们微微的笑,想要斗,那就奉陪到底,让你们好好开开眼! 回去的路上,嫣然就问钰舒为何突然想去马场,又说自己的马术不行。 钰舒说她也不会骑马,小时候哥哥倒是教过自己,但是自己偷懒,实在没学会。 嫣然不禁好奇的问:“你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你不会骑马,我也不太会骑马,可是刘希芸却是会骑马的,只是不知道她的马术如何?” 钰舒笑道:“她会不会我不管!但我知道载湉会骑马,这就是我要去马场的目的,我要去,秀恩爱!我要气死皇后和刘希芸,既然她们那么想要斗,那我就奉陪到底。” 嫣然略笑了笑,蹙眉不解,但是未语,她相信钰舒,更期待她如何去和她们斗。 载湉听了钰舒说她们想要去马场,便选了一个闲暇的午后,带着她们前往京郊的皇家马场。 一路上,希芸异常兴奋,迫不及待的想要快点赶到马场。她不停的掀帘查问到哪儿了,贝林总是微笑答之。 到了马场,众人纷纷下了马车,前去更衣。 希芸疾步进了更衣室,命贝林给自己换装。她已经等不及了,想要皇上见到不一样的自己,今日定要让皇上眼前一亮。 钰舒的骑马装是这几日让宫中绣娘们赶制的。 芊禾与洛风蹙着眉头,看着换好衣服的钰舒。 合身剪裁的大红蕾丝衬衫,白色修身马甲,修身白色长裤深入黑色长靴里。 见芊禾与洛风看着自己不说话,她又将那原本散下的一头乌黑青丝,高高的梳起又麻溜的绑在一起。从头顶落到腰间,好似一条马尾,甚是机灵俏皮。 整个人看上去是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芊禾与洛风抱臂欣赏,眼中皆是赞赏之色。向钰舒竖起大拇指,惊叹不已。 钰舒微微一笑,抄起衣架上最后一件,“呼”的一下将那大红披肩盖到身上,迅速打上蝴蝶结。 单手掐腰看着面前的二人,笑着询问:“怎么样?今日的我是不是要比往日的更加帅气!” 洛风点头笑着应声,芊禾默不作声。 洛风推了她一下,问她是不是傻了,她说:“小姐说沉默是金,我现在不说话就是在沉默。沉默也就是默认,默认都成金子了,你说我是不是无话可说了。” 钰舒皱了一下眉头,哈哈大笑说:“芊禾你在说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又看向洛风,问:“洛风,你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洛风笑着说管她说什么,又推着钰舒往外面走,边走边说:“奴婢好期待皇上见到小主此刻的样子,小主,快出去见皇上。” 希芸换好衣服,便匆忙的赶往马场。见皇上换了一套白色骑马装正等在马旁,便笑着奔了过去。 满面春风的站在载湉背后,含羞带笑不敢说话。 此时,静芬与钰雅、嫣然也相继走了过来。见希芸今日竟然女扮男装,甚是惊奇,纷纷走到她面前,看着她。 希芸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心中暗自窃喜,自己今日定会成功引起皇上的注意。便嗲嗲的唤了一声“皇上”,双眼竟是含羞之色,瞟着皇上的背影,心中期待着他回头那刻,用惊喜与惊讶接纳自己。 载湉闻声,心中倒是有被惊到,但他更是被她给吓到。从声音里便听出是刘氏,他顿觉不妙,也不回头看,只是说:“换好衣服直接挑马,不用再来跟朕说。” 希芸见他未回头,便大胆的走到他跟前,侧转身微微福了福身,低着头等着皇上发话。 载湉见状,打量了她一眼,笑着说:“刘贵人今日也如此打扮,倒是让朕大吃一惊,不过这身装束与你......” 载湉话未说完,便听到宫人指着远处惊讶的道:“快看,那个是不是珍小主。” 闻言众人纷纷转身看过去,只见她大红披肩随着微风与步伐轻舞飞扬,披肩时而吹起,露出里面的修身马甲。 头顶上的长辫伴着步伐左右甩动,似是在给她的步伐伴奏。 白色长裤还搭着一双奇怪的鞋子。 她就这样闪亮登场,光彩夺目,焕然一新。 众人皆惊叹道:“珍小主这是什么装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也不管皇上在此,只顾着看向迈着步伐的钰舒。 载湉清澈的双眸射出无数道惊喜的光芒,微微一笑,一跃上马,奔向钰舒。 希芸的手臂被载湉的马尾抽了一下,她嫌弃的连忙拍打自己的衣裳。 钰舒见载湉策马而来,雄姿英发的,便微笑看着他,等在原地。 载湉微微俯身,伸出手一把将她拉上马来。 她借着他的臂力,飞至马上,一气呵成,风驰电掣,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如何上去的。 四蹄生风的白色骏马带着二人飞奔起来,骏马好似一个出弓的箭,二人好似一对神仙眷侣。 钰舒感觉自己身轻如叶,飘飘欲仙。她展开双臂,大声的歌唱,头顶的马尾随风飞起。 载湉将她紧锁怀里,在她耳边大声的说:“你不会骑马,还要来马场,今日还穿的如此好看,是故意的吗?” 钰舒放下手臂,微微回头,笑着说:“你说对了,我就是要借你出来秀恩爱的。” 载湉道:“若是想要秀给她们看,光这样可不行,还得来点实际的。” 钰舒好奇的想了一下,大声的问:“什么样的算实际呢?” 载湉双腿松开马肚,勒紧缰绳,马儿听话的停下。 钰舒回头不解的看着他,他笑着抬起她的下巴,迅速吻上去。她会意,连忙回应他。即享受幸福又大秀恩爱,一举两得! 那瞬间,马场上的人怔住了,眼珠瞪得就快要掉下来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满脸通红的,吓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静芬的眼里泛起了一束让人不寒而栗的光,仿佛想要把马背上亲吻的二人拖下来,就地正法一样。她鄙视钰舒,不知廉耻,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就和皇上如此。作为皇后的自己,今日受的辱,来日定要双倍奉还。 希芸此刻像是泡在醋海里,极力的克制自己低着头。可羡慕嫉妒的双眼总是和自己对着干,偏要将自己的头抬起,向不远处的马背上的看去,却又是怒火中烧,醋意大发。只恨自己没用,事事都不如珍嫔。 钰雅看着马背上的二人,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似全天下的蛇胆此刻都被自己饮下,那苦涩无法言喻。她凝视着他们,见他与别的女人缠绵,好似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他。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妹妹已经让自己憎恶。 嫣然只是瞟了他们一眼,便微笑低头不敢看。脑中幻想那若是自己与他,该多好!不禁思绪飞走,笑眯眯的看着心中的他。 良久,载湉放开钰舒。捋着她的马尾辫,将下颚搭在她的肩上,好奇的问:“你这装束也是从西洋人那里学来的吗?”说着夹了一下马肚,马慢悠悠的走起来。 钰舒笑着想了一会,喃喃的道:“不是,这是我自己的创意。为何事事都要从洋人那里学呢!我们也该有自己的特色。”说完,回头看向立在不远处的静芬等人。 笑着问载湉:“你说她们方才心中在想什么?尤其的刘希芸,她今日竟然穿了男装,这可是在模仿我!不过,她穿着男装的样子,可没有我潇洒。”说着瞥了一眼载湉,又问:“她今日有没有打动你?” 载湉笑道:“我今日确实有被打动,但不是她,是此刻在我怀里的人。”顿了顿,又道:“方才我见你走来,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压力,这位女子太优秀,让我羞红了脸。” 钰舒哈哈大笑,笑脸似绽开的一朵艳丽的玫瑰,笑容溢满在脸上,心里尽是愉快的满足。 载湉的脸上同样堆满笑意,那是拥有佳人的自豪与欣慰。他的笑是那样的甜,眉宇间愉快的舒展,心中暖暖的感觉尽是爽快,笑意萦绕在心头,无法抹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千万恨、心里事 载湉亲力亲为的教钰舒如何骑马,钰舒胆大学的也快,没多大工夫,自己便能独立的、慢腾腾的骑一会。 载湉骑在马上,跟在她后面,见她慢慢能自己骑,便笑着将她丢下,自己一人策马奔腾。 钰舒见他一圈一圈的超越自己,只能笑笑,什么也做不了。 希芸追上钰舒,大声的笑道:“珍嫔可要快点追皇上,你瞧皇上疾行如风的,快去追呀!让嫔妾过来帮你一把。”说着甩起马鞭对着钰舒的马儿狠狠的一鞭,马儿像闪电一般飞驰起来。 钰舒本能向后倾倒,又吓的连忙趴到马背上。 希芸哈哈大笑,跟着她不停的喊:“珍嫔,抱紧马脖子。” 马速太快,钰舒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自由发挥,幸好看过宫斗剧,坏人都喜欢来这一招。 她快速的拉紧缰绳,马儿放慢速度。 希芸见状又在她的马屁股上甩了一鞭,马儿又疾驰起来。 这次钰舒的马像是疯了似的,她用力的拉紧缰绳,马儿却不听话。她开始有些紧张了,紧紧地攥着绳子跟着马一起飞奔。 祁斌见状策马奔来,对钰舒大声的说:“小主,稳住,不要紧张。拉紧缰绳,不要夹它的肚子。” 钰舒一一照做,与此同时,载湉快马加鞭赶到,慢慢向钰舒靠近,大声的道:“舒尔,将你的缰绳给我。” 钰舒似懂非懂的应声,还未递给去。 祁斌便喊道:“不可,皇上,那样您太危险了,还是让微臣来。” 未等载湉说话,祁斌快速靠近钰舒,猛地一下从她手中接过缰绳,死死的扯住。 马的前蹄顿时提起,大吼一声。 钰舒身子后仰,手中无一物可抓,只等着落下。 祁斌脚踏马背飞了下来,在最后一刻,接住了钰舒,将她平安落地。又连忙放开她,低头抱拳道:“小主,臣冒犯了!” 未等钰舒开口,载湉跳下马,一把将她搂入怀里,嗔道:“说了不让你独自骑,你偏要,你看方才多危险,若不是祁斌,你定会摔伤。” 钰舒笑着拍了拍他,道:“好了,我现在不是没事么。” 载湉放开她,略笑了笑,原本因为担心她而紧蹙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钰舒看着祁斌,笑道:“祁斌,多谢了。” 祁斌连忙低着头,道:“保护小主本就是微臣的指责,何谈一个谢字。” 载湉看着他问:“为何珍嫔的马会突然发疯,这马向来没有问题,今日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祁斌看了一眼马,略想了一会,道:“这马本没有问题,只是方才被刘小主打了几下,才发疯的。刘小主骑的那匹马应该与珍小主骑的马是一对,所以它才会有如此的疯状。” 钰舒噗嗤一笑,道:“我的马定是见刘希芸骑着它的心上人,所以想要把她从马背上追下来。” 闻言载湉哈哈大笑,祁斌见状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载湉将钰舒送上自己的马背上,和自己同趁一匹马,慢悠悠的往回走,停在众人面前,道:“你们若是还想骑马便继续,若是不想骑,便可以回宫,朕与珍嫔先回宫了。” 希芸策马过来,看着载湉,笑着问:“皇上,您还有话没对臣妾说,臣妾可是一直在等着您呢!” 众人皆是含着笑意低头,等着皇上点评她今日的装束。 载湉回头看着她,问道:“‘想要模仿别人,若是模仿的好,那便成功,若是模仿的不好,反而容易出丑,自己的根基差,学别人的长处没有学到家。’刘贵人,跟朕说说,这个典故出自哪里?” 希芸一脸愕然,不懂载湉的意思,直勾勾的看着他。 钰舒低头憋着笑,嫣然等人皆是笑着看向载湉。 希芸不解的问:“臣妾不懂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载湉嗤之以鼻,道:“此乃出自《庄子.天运》,刘贵人空闲的时候应该多读读书,不要总是做一些痴心妄想的事情。方才你在场上对珍嫔的马动手脚,朕可是给你记着的,幸好珍嫔无碍,若是珍嫔今日因你受伤,朕绝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用力夹了一下马肚,飞奔而去。 祁斌与张彪等人策马跟上。 希芸对于载湉的指责并不理解,也未放在心上,倒是一直在嘀咕他说的那个典故。 钰雅看着远去的皇上,又看向希芸,笑道:“皇上方才说的典故叫做‘东施效颦’,刘贵人难道连这个都没有听过吗?” 闻言希芸努了努嘴,生气的将马鞭扔在地上,又跳下马,道:“不骑了,皇上都走了,还骑什么骑,骑给谁看呢!”她生气的走到一边。 静芬转身笑道:“你今日的装扮,本宫觉得很好。若不是珍嫔今日太出风头,本宫看皇上差点就要为你动心了。” 嫣然噗嗤一笑,不以为然。 希芸瞥她一眼,道:“你的好姐妹都走了,你为何还在这里?你快点走,不要在此看我的笑话。”又看向静芬,愤愤不平的道:“今日都是因为珍嫔,臣妾看她就是存心的。臣妾想,她怎会如此好心,让皇上带我们来骑马,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想当着大家的面,勾引皇上。你们瞧见了吧,皇上自从见到她出来,便再也没有看过其他人,现在,还将我们都丢在这里,带着珍嫔先回宫了。” 嫣然笑道:“方才大家都看的很清楚,珍嫔只是穿了一件好看的衣裳,皇上便忍不住想要过去。也不是珍嫔主动的,而是皇上将她拉上马背,也是皇上带着她在马背上,两人如此亲密的。刘贵人,为何要将此事按在珍嫔的头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说不定又要让刘贵人你多多读书了。” 众人皆笑而不语。 静芬道:“行了,你也别气了。皇上都回宫了,咱们也回去吧!” 众人应声,收拾行装,陆陆续续的赶着马车,回宫去了。 载湉带着钰舒一路狂奔,一匹马,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撒下欢快的说笑声和哒哒的马蹄声。 在钰舒的建议下,他们去了照相馆。 志凌才从外地回来,刚到照相馆,正在和戴五说话。见门口进来两个人,定眼一眼,原来是皇上,连忙上前请安。 请安后又仔细打量载湉身边的女子,忽然开怀大笑,道:“原来是妹妹,我竟然没有认出来。”说着在她身边转了一圈,笑道:“妹妹这装扮倒是挺新奇的,这是骑马装吗?” 钰舒俏皮一笑,点了点头。又跑向相机处,对着载湉招手,催着他过来,道:“哥,帮我和载湉拍照,今日我们的装束定要留下做个纪念。” 志凌颔首,走向相机旁。 载湉将她揽在怀里,她又将头搭在他肩上,“咔嚓”一下记录了下来。 拍完照,志凌笑道:“今日臣刚回京,还未来得及进宫,却未料到在此遇见皇上,那便省了臣再进宫一趟。” 载湉冁然大笑,道:“志凌出去几天,辛苦了,事情办得如何?” 志凌笑道:“为皇上分忧乃臣的本分,何谈辛苦,皇上放心,事情一切顺利,只要按照我们事先计划好的,一步步走,定不会有事。” 载湉微微颔首,钰舒本在摆弄相机,听见他二人的对话,甚是好奇,便走过来问:“你们在说什么?能否说与我听听。哥哥这几日到底去了哪儿?翎儿可是进宫问了我好几次了,我是真不知,她还以为是我骗她的。” 志凌笑道:“这事以后再和妹妹你说。”顿了顿,又道:“翎儿她经常去宫里打扰你么?”不等钰舒回答,又道:“若是她在去宫里找你,你便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她的那些问题,我不用想都知道定是让人头痛的问题。” 钰舒拉着志凌往旁边走了几步,略想了一下,低声的道:“哥哥与翎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翎儿她都告诉我了,所以哥哥不用再对我隐瞒,以后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劝劝翎儿。” 志凌闻言顿觉一股燥热,面红耳赤,尴尬的问:“妹妹怎能管哥哥这样的事?此事以后再说,你还是管好皇上吧!”说完,便躲到载湉身边去了。 载湉会意,连忙拦住钰舒,笑道:“舒尔,不要这样逼志凌,他的事我也知道,你担心他,我也担心他。我会帮他的,你放心吧!” 钰舒推着载湉的手臂,道:“这事你帮不了他,只有我能去帮他说说翎儿,你那么忙,哪有时间再去管这样的事情呢!”又看向他身后的志凌,道:“哥,你不要害羞,我舍不得你被翎儿欺负。我一定要为你做些什么,这样我才能放心。” 志凌无奈的摇头,道:“妹妹,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我有,妹妹也有,妹妹心中的事情不愿告诉我,那是因为我知道了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平添我的愁,所以你一直都不愿告诉我。我也一样,我也是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你添愁。” 闻言钰舒心中一惊,似是明白他此话的意思,便站在载湉怀里不动了。 志凌见状心中有些后悔自己说出这样的话,绕到她面前,轻声细语的道:“妹妹担心我,我也一样担心你,你心里的苦,我都知道。我的事情和妹妹的事情相比,真是不值一提。” 钰舒侧身看着他,略笑了笑,道:“哥哥,对不起,我方才不应该这样逼你的。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不比我少,你自从娶了翎儿以后就不像以前那么爱笑了,我知道都是我害了你。” 志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载湉,载湉略笑了笑,将钰舒揽入怀里,道:“志凌怎么会是你害的呢!你多虑了,这是翎儿和志凌的缘分,即使没有你,他们也要在一起,就像你我一样,是注定要相遇的。” 钰舒的性子和志凌是一样的,都是倔强的,她认准的事,也不会轻易改变。 她认为是自己害的志凌结缘了翎儿,所以她一直内疚,自己最爱的哥哥,被自己给害苦了。 心中感叹,那么优秀的哥哥,为什么不能拥有一段好的婚姻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未有计、千千结 仪鸾殿内,静芬与希芸陪着慈禧说话。 慈禧知道她二人今日定是有话要说,便一直等着她们开口。 静芬自然是想将紫禁城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她,但是又不想当出头鸟,正等着希芸冲锋陷阵呢! 希芸思前想后,好不容易等殿内安静了,总算有机会说点自己想说的了,略笑了笑,看向慈禧,道:“老佛爷,您不知道,最近这紫禁城里可热闹了。臣妾若是说给您听听,您也可以乐上一乐。” 慈禧看着她,笑着问:“是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哀家倒是好奇的很,你快说给哀家听听吧!”又看向殿内宫人,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人应声,皆纷纷退出殿去。 希芸笑道:“紫禁城热闹的地方左不过就是景仁宫,前些日子,听闻珍嫔穿着洋人的西装皮鞋还有那什么眼镜。哎哟,穿的是不伦不类的,竟然还在宫里大肆拍照。她不仅自己拍,还和宫人们一起拍。整个景仁宫是没上没下,尊卑不分的,乱成一团。” 闻言慈禧看向静芬,静芬蹙眉颔首,似是难为情至无法开口。 希芸看了她俩一眼,又道:“老佛爷您以为娘娘不想管么,娘娘她是没法管,皇上调了两名御前的侍卫,前去景仁宫保护珍嫔。娘娘和臣妾如今连景仁宫都进不去,就是想要靠近一点,都有些困难。” 慈禧紧锁眉头不说话,见希芸蠕动嘴唇,似是还有话要说,便看着她,等着她接着说。 希芸有些难为之情,又吞吞吐吐,道:“老佛爷,其实这些事臣妾还能说出口,接下来这件事,臣妾真是难以启齿,臣妾觉得臊的很。” 李莲英好奇的笑道:“什么事,还能让刘小主难以启齿。老奴倒是特别好奇,小主就快说吧,不要让老奴等急了。” 希芸略笑了笑,道:“前几日,皇上带着众嫔妃去了马场。本来大家都相安无事的赛马,说笑。后来,珍嫔突然穿着一身奇装异服,还梳着一种奇怪的发式,就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和皇上......和皇上......在马背上......动作甚是轻佻,毫无廉耻之心。吓的全场的人不敢抬头看,臣妾们低着头,脖子都酸了,才见皇上与她分开。” 她这话虽然没有说的那么明白,不过聪明的慈禧大致在脑中已经想象出画面了。 慈禧怒道:“妖女,真是个祸害!堂堂一国之君,就这样被她给迷的神魂颠倒。皇上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做这种事,荒唐,荒谬,简直是荒淫至极!” 骂完又看向静芬,嗔道:“皇后怎么不上去劝劝皇上,让皇上如此胡乱非为。” 静芬一脸委屈,鼻子一酸,哽咽道:“老佛爷,臣妾哪里敢管皇上与珍嫔的事。臣妾还未开口,便会被皇上驳了回去。臣妾已经得罪皇上很久了,臣妾的话在皇上的心里,都是废话,说了也是白说。那日的场景,就算是老佛爷在场,估计皇上也不会停下。珍嫔那日确实靓丽俊俏,连臣妾见了都觉得她好看的很,更何况还是翩翩少年的皇上,怎能不心动!” 静芬与希芸话里话外都是在向慈禧暗示钰舒故意勾引挑逗载湉。 慈禧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静了片刻,缓缓道:“这珍嫔确实是个麻烦,只要她在后宫一日,你们就休想得到雨露。可如今皇上对她欲罢不能,哀家又没法直接下手。总不能因为皇上对她宠爱,哀家便处置她,此事哀家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半晌,慈禧突然问道:“之前和你们说的计划,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天气渐渐冷了,若是在冬日里办,效果会更好。哀家已经想好了对策,只要皇后在那日进入养心殿,就可顺利完成。” 希芸闻言有些紧张,自己曾把这事说漏嘴了,还未被老佛爷骂呢! 静芬看了她一眼,道:“这事恐怕还要延后,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 慈禧挑眉看着她,她又道:“珍嫔曾在刘贵人的口中套话,刘贵人一不留神,就将此事说出了一二。珍嫔何等聪慧,当即便去了养心殿,她定是将此事告诉了皇上。所以老佛爷,我们这事只能延后了。” 此话一出,慈禧顿时觉得希芸有些烂泥扶不上墙,说好的秘密计划,怎能轻易说破,看来此人靠不住。 希芸看她眼神凌厉,瞬间觉得寒毛卓竖,连忙起身趴在地上,央求道:“老佛爷饶了臣妾,臣妾那日是中了珍嫔的套,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但是臣妾只说了一句,珍嫔也许并未听出来。” 静芬看着趴在地上的希芸,连忙道:“希芸,珍嫔早已知晓,她当日和你说完话,直接去了养心殿,难道不是将此事告诉皇上吗?你还在幻想她猜不出,若是这样想,说不定哪日我们就步入她的棋局了。” 希芸趴在地上不说话,只等着慈禧开口。 半晌,慈禧缓缓道:“既然如此,也只能暂时缓缓了。”看向希芸,又道:“刘贵人,你起身,往后你再来哀家的仪鸾殿,若是哀家再和你说什么,你切记,出了哀家的仪鸾殿,便要将嘴巴守死。若是你守不住,那么哀家便帮你把你的嘴巴封起来。” 希芸吓的颤抖了一下,又连忙磕头谢恩,起身立在一旁。 慈禧看了她一眼,让她先出去候着,自己有话要和皇后说。 希芸瞟了一眼静芬,跪安退出殿去。 殿内只剩慈禧和静芬。 慈禧凝视着静芬。 静芬心中觉得有些发毛,略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半晌,慈禧道:“那个闫伟,哀家已经处理了,往后你不要再担心此人会给你带来麻烦。” 静芬心中大惊,瘫坐在椅上,缓慢的抬头看向她,双手不住的颤抖,小心翼翼的问:“他可是太师之子,老佛爷怎就这样将他处理了?他也并未做些什么,只是那夜被皇上撞见臣妾与他在......那里......” 慈禧怒吼道:“好了,哀家说了此事不要再提了,皇后应该学会自重。此人已除,皇上自然不会再有把柄。日后你与皇上仍然可以夫妻和睦,往后你不许再想此人,就当此生没有遇见过此人。” 希芸听见慈禧的怒吼声,便向殿门口挪了几步,侧耳听着殿内的对话。 静芬哭着跪到地上,趴到慈禧的跟前,拽着她的旗摆,道:“姑妈,他是与我从小青梅竹马的人呐!您怎么能将他杀了,我已经嫁给皇上,自然不会和他再有来往。您为什么还要将他杀了?他是我心中唯一的寄托,皇上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只有闫伟这个寄托,只是寄托而已啊!” 她大声的哭道,将这三年多来的心酸全部吐了出来。 慈禧低头怒道:“皇后竟然说只是寄托,那为何要与他在大街上牵扯。你可是当今皇后,是国母,你竟然在半路山与一个醉酒男子牵扯。这事要是传到前朝御史的耳朵里,只怕哀家还未来得及保你,皇上便已经将你废了。” 希芸听的真真的,她大惊失色,捂住嘴巴。原来那人真的和皇后有牵扯,她壮着胆子继续偷听下去。 静芬一面低声的哭泣一面道:“那是三年来我与他第一次相遇,可我与他也没有越矩,只是隔着帘子说了一句话,便让他退下了。他也只是问候了我一句,并未说其他呀!而且都已经过去半年了,都半年了,姑妈竟然还将他杀了!” 慈禧道:“他一介草名当街拦着凤驾,你竟然说他什么也未做。他这犯得是死罪,你还帮着他说话。”顿了顿,又道:“你将此人放在心中,你可知他又是如何待你的,他家中妻妾成群,若是对你一心一意,又怎会如此!你竟然心中还记着他。皇上不愿靠近你,你就将别人放在心里,哀家看你和皇上一样荒唐至极。叶赫那拉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有脸在哀家面前哭。” 静芬无言以对,已经不敢再哭了,只得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 半晌,慈禧缓和了下来,低头看着她,道:“哀家除去闫伟,自然是为了你好。此人若是活着,便永远横在你与皇上之间,那你要等到何时才能与皇上圆房。皇上如今如此宠爱珍嫔,珍嫔迟早都会再有孩子。之前珍嫔有孕,哀家已经狠心的杀了,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希芸闻言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大气不敢出一下,自己确实知道珍嫔有孕又小产,但是却万万没想到,珍嫔的孩子竟然是被老佛爷杀的! 老佛爷的手段太残忍了!连皇上的孩子也敢杀!只是为了保她叶赫拉那家的荣耀。 希芸胆战心惊的立在殿门口,紧锁眉头,侧耳接着细听。 静芬抬起头,苦笑一下,道:“姑妈就算杀了闫伟和珍嫔的孩子,也依然换不来皇上。皇上知道他的孩子是被姑妈杀的,他又怎会与我修好,在皇上的心里,我一直都是姑娘的眼线,皇上怎会和这样的我在一起。” 慈禧叹道:“所以哀家才和你说得有个计划,皇上他不愿意主动来找你,那你就主动找他。只要等你们圆了房,往后的日子就会好起来。皇上不愿和你说话,你就主动去找他。”她又凑近静芬耳边,低声的道:“凡事可让刘氏冲在前面,你只管坐收渔翁之利。” 她的声音太小,希芸努力去听,仍然没有听见,又见崔玉贵带着两名宫女走来,连忙躲到一旁的柱子后面。等他们过去了,急匆匆的跑出仪鸾殿。 出了大门,她不停的深呼吸,九月里的天气,原本凉爽,她竟然发热的出汗,拿着拍子不停的来回甩。 贝林好奇的问她为何会出汗。 她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对翠元说自己有点不舒服,先回紫禁城了。 翠元笑着颔首,微微福了福身。看着她疾步离开,倒是有些好奇,不舒服还能走的如此快!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公主、心念郎 志凌正在衙门里忙,石头走进来小声的告诉他,长叙和奕氏让他今日回府用饭。 他点头应声,想着今日可能是太后的懿旨要到了,便在午时之前赶回了府。 府中甚是热闹,小厮和丫鬟们来回穿梭,准备午餐。家中人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而志凌却觉得心中冷清无比。 他在厅中与长叙、志华等人才说了几句话,便听见一句刺耳的讥讽话,只听她道:“哟!这不是我们的侍郎大人么,真是稀客呀!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回府的?我还以为老佛爷的懿旨也请不回大人呢!大人若是再不回来,我都快忘了大人长什么样了!” 说话之人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志凌的背影,等着他回头看向自己。 志凌转身看向说话之人,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格格今日之后便是公主了,以后说话做事需要三思。这厅中皆是长辈,格格就算不愿和我好好说话,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份,莫失了规矩体统。” 不等翎儿反驳,他又道:“想来这样的话老佛爷在降下懿旨之前,应该早已和格格说过。格格能得老佛爷的欢心,想来格格定也是极尽守规之人,不然岂不是让老佛爷白疼你一场。” 翎儿咬牙切齿,瞪着志凌,竟无话反驳他。那么久未见,他对自己的态度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如此冷淡,让人心寒。 长叙见状连忙上前,看向志凌,嗔道:“志凌,你怎能如此和公主说话,如今她是君,你是臣,往后可不要再这样与公主说话。公主又是你的妻子,与妻子这样说话,难免伤了夫妻情分。” 志凌瞥了翎儿一眼,反驳道:“阿玛,在懿旨未到之前,她还不是公主。您就这样长她志气,她只会更加疯狂。” 说完,不等长叙开口,便甩袖走出厅中。 长叙笑着看了一眼翎儿,也不知要如何劝说,只能以微笑示之。 翎儿略笑了笑,识趣的走出厅中。 二人正一左一右反向而行,此时府门口传旨官高呼“太后懿旨,请翎格格接旨!” 二人闻言又折回厅中,跪在传旨官面前,听着他宣读懿旨。 传旨官举着懿旨,唱读:“皇太后懿旨,爱新觉罗翎儿贤良淑仪,才色双俱,冰雪聪明,温柔娴雅。恭敬侍奉哀家,又孝顺有加。哀家心感欣慰,甚是喜爱。为表哀家心意,收为义女。即日册为慧兰固伦公主,赐乘皇轿,享公主双奉,以示褒奖!” 翎儿谢恩起身,微笑的接下懿旨。 传旨官微笑着说:“公主,不仅老佛爷有赏,连皇上也有。皇上将侍郎府旁边的宅子赏给了公主与侍郎大人,等公主府修葺妥善后,公主与侍郎大人便可搬过去独居了。” 说着看向志凌,志凌只是淡淡的颔首谢恩。 翎儿甚是开心,连忙命杏花好好送送传旨官,又打赏了一番。 她看着怀中的懿旨,乐以忘忧,转身看向志凌,想要与他分享此刻的快乐。却见他瞥了自己一眼,转身走开了。顿时大失所望,闷闷不乐起来。 沈氏见状,笑着绕过人群,走到翎儿身旁,福了福身,搀着她,笑道:“翎儿如今是真正的公主了,还是固伦公主,乘坐皇轿,此等荣耀,可见慧兰公主有多得老佛爷的喜爱。” 奕氏与觉罗氏等人也相继走过来,笑着祝贺翎儿,翎儿满脸笑盈盈的,在大家的说笑和祝福声中,渐渐的忘了忧伤。 府中上下为了庆祝翎儿荣获固伦公主,欢天喜地,大摆宴席,阖府上下聚在一起,皆向翎儿祝贺参拜。 唯独志凌不愿俯首称臣,他坐在桌边喝酒,见厅中笑声鼎沸,觉得自己与此格格不入,便不停的喝着闷酒。 翎儿见状不忍心,好言相劝。 他却不领情,起身回了书房。 翎儿见他走路东倒西歪,便悄悄的跟着他来到书房。 志凌躺在床上,用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房里,大声的叫:“石头,将门锁好,不要让坏人进来了。” 石头笑着应声,替他盖好被子。又将门关了,坐在椅上陪着,渐渐的主仆二人都睡去。 翎儿立在门口许久,心中酸痛,自己在他心里原来是个坏人。她眼中泛着泪花,抬头看向天空,将眼泪送了回去。 既然他说自己是坏人,那就再做一次坏人吧! 她推开门走进去又将门关上。来到床边,坐下,凝视着志凌。 半晌,她眼含笑意,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俯身想要亲吻他。 志凌突然睁开眼睛,用力推开她,猛地坐起来,吼道:“公主今日还想要非礼我么!青天白日,没想到公主竟然如此荒淫无度,简直让人鄙夷不屑!” 说完连忙走下床,起身面对翎儿,又道:“若不是今日我未醉,只怕此刻我又成了公主的玩物。” 翎儿端坐身子,仰面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欲哭无泪。只因太久未见,思念他而已,便忍不住想要亲近一下,而他却这样评价自己。顿时觉得羞愧难当,无言以对。哭着起身跑向门口,打开门冲了出去。 石头被志凌的怒吼声吵醒,睁开慵懒的双眼,见志凌立在床边看着门口,甚是奇怪!明明自己睡前将门关了,为何此刻门是开的? 便好奇的问:“少爷,你刚才在叫什么,为何门又开了?”说着起身走到志凌跟前。 志凌气呼呼的吼道:“你怎么守的门?刚才若不是我未睡着,听见有人推门进来,此刻我定将你赶出府。” 石头一脸无辜的看着志凌,似笑非笑的,不懂他的话是何意?可又不敢问,只能赔笑。 半晌,见志凌缓了一会,低声的问:“少爷,到底是什么事,惹得你如此生气,和我说说。我这就去将惹你生气之人拿下,帮你出气。” 志凌走到椅子旁坐下,并未回答。 石头笑眯眯的跟过去,道:“少爷如此生气,难道是少夫人!哦,不,是公主,难道是公主又乘你喝醉进来了?” 志凌嗯了一声,拍了他一巴掌,道:“让你守好门,你竟然睡着了!刚才还好我有警觉,发现她躲在门口,就等着她进来,抓她个现行,没想到她还真就进来了。不过这次以后,她应该不会再如此无耻了。”顿了顿,又道:“以后还是不能回府,尤其在我醉酒后,千万记住,不要送我来书房。” 石头揉着自己被打的头,努了努嘴,问道:“那若是下次少爷你又喝醉了,小人该送你去哪里休息呢?少夫人的房间不能去,现在连书房也不安全了。” 说到这,他突然睁大双眼,惊讶的说:“少爷,再过些时日,你就要和少夫人搬去公主府了。若是在公主府中,我们人生地不熟的,那又该送你去哪儿?” 志凌略笑了笑,起身走到床边躺下,双手枕在头下,侧面看着石头,笑道:“那个公主府我就没打算要过去住,公主她一个人搬过去岂不正好,我便可以回府住了。”想了一下,又道:“若是下次我再醉,你就把我送至舒尔的房间休息。她总不会跑去舒尔的房间大闹,那里离额娘近些,倒也安全。” 石头应声,打了个哈欠,又将门关了,还特意将门闩上,转身笑道:“少爷,现在你可以安心的睡了,门被小人闩死了,保证公主再也进不来。” 说着走到床边坐下,笑道:“小人在床上陪着少爷,这样就算公主再来骚扰你,见小人也躺在床上,她定不敢的。” 志凌哈哈大笑,一把将他推下床,道:“去椅上睡,她今日不会再来。” 石头憨憨的笑了笑,靠到椅子上睡下。 志凌翻身面朝里,心中万般无奈,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睡去。 奕氏与沈氏看着翎儿从后院哭着跑出来,好奇的迎上去询问缘由。 翎儿猛地一下推开奕氏,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 奕氏险些跌在地上,幸而福嬷嬷与翠云扶住了她。她站稳身子,又催着翠云追过去看看。 沈氏惊讶的道:“慧兰公主这是怎么了?今日刚被册封为公主,又为何事哭哭啼啼,还跑出府去。”说着看向奕氏,问道:“莫不是跑去颐和园了吧?” 见奕氏忧心忡忡的看向府门口,又道:“哎哟,莫不是志凌说她什么,她一怒之下跑去向老佛爷告状,那我们整个府中上下岂不是都要跟着遭殃。” 长叙听见沈氏的话,心中不悦,怒道:“你胡说什么,大喜的日子休要妄论。公主定是和志凌之间发生了口舌之争,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往她每次和志凌有了矛盾,不都是这样跑出去,没多久又跑回来了吗?” 沈氏笑道:“老爷,如今可不一样了,她如今是慧兰固伦公主,我们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她了。若是被老佛爷知道了,我们定会被牵连。刚才公主是哭着跑出去的,今日原本是她的好日子,她却哭着跑了,她定是心里受了天大的委屈。” 觉罗氏道:“事情来龙去脉都不知,沈妹妹休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你若真担心公主,何不跟上去看看。我见你与公主向来喜欢在一起说笑,怎么见她哭着跑出去竟然不去关心一下。” 沈氏略笑了笑,道:“公主定是驾着马车走了,我追过去也是枉然。” 觉罗氏瞥了她一眼,拉着奕氏往府门口走去。在门口未见到翎儿,便询问门口小厮,正在问话,翠云跑了过来,说公主驾着马车向恭亲王府的方向去了,众人这才缓了一口气。 志华见状,便去寻找志凌,来到他书房门口,见他紧闭房门,便用力的敲了几下。 石头醒来上前开门,志华见志凌躺在床上,便没有叫醒他,只询问了石头几句。 石头犹豫不决,志华再三询问,最后,他只好将翎儿今日想要非礼志凌的事情告诉了志华。 志华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让石头守好志凌,自己又回了前厅。 第一百一十八章 魂已断、不胜悲 翎儿在马车上一直哭,杏花坐在一旁,不敢说话也不敢问话。 到了王府,翎儿径自跳下马车,跑进府里。 恭亲王迎面而来,翎儿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恭亲王一面哄她一面询问杏花缘由。 杏花也不知是何事,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翎儿哭完,恭亲王便问:“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为何却哭着跑回来?快和阿玛说说,是不是志凌又欺负你了,还是侍郎府中哪个女眷欺负了我的宝贝女儿?” 翎儿擦着眼泪,摇了摇头。 恭亲王拉着她往厅中走,一面走一面道:“那你为何要哭的如此伤心?阿玛猜定是与志凌相与的不睦!翎儿呐,在你让我去求皇上赐婚之前,我见志凌对你无意。那时便劝你不要嫁给他,你偏不听我的话,如今成婚都快三年了,至今无一所出,今日还哭着又跑回来。阿玛想想都知道你这日子过得不舒心。” 见翎儿不说话,恭亲王又道:“若是你真的过得不好,大不了和他合离。阿玛再给你找个更好的,我的宝贝女儿自然是要配天下最好的男子。他志凌不稀罕,自有稀罕之人。” 说着便要入宫,请皇上下旨。 翎儿见状连忙拉住他,道:“阿玛,我只要志凌,其他人我谁也不要。今日不怪他,是我的错。” 恭亲王见此招见效,立即笑逐颜开,拉着翎儿坐下,又询问她今日为何要哭着回来。 翎儿支支吾吾的将今日书房中发生的事情坦白,但是并未说起两年前的事情。 恭亲王顿时怒火中烧,猛地一下起身,大声的道:“什么!你们夫妻做这样的事,难道还错了吗?我的宝贝女儿如此的主动,他志凌竟然还嫌弃!看来是吃定本王不会去找他,我明日便要找皇上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有理!” 翎儿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抚着他的胸口,劝道:“阿玛不要生气,此事还是不要惊动皇上。我也不是回来向阿玛告状的,我只是心中烦,想找个人说说。阿玛千万不要去找志凌,他若知道阿玛去找皇上评理,定会以为是我让阿玛去的,他只会更加的厌烦我,那我等他回心转意的那天,便永不止境了。” 恭亲王看了她一眼,缓和了语气,道:“你真的想好了?不要阿玛去找皇上告状,若是你不想阿玛去告状,那就回府去吧,好好的和志凌说说。志凌那孩子阿玛瞧着也是个好孩子,若不是他一直冷落你,阿玛还是非常喜欢他的!” 翎儿笑道:“好吧,那我回去了,阿玛千万不要去皇上面前告状。若是阿玛告诉了皇上,我就再也不回王府了,让阿玛再也见不到我。” 恭亲王哈哈大笑,又将她送出了府。等她走后,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捋着下颚的短胡须,笑着摇头。 侍郎府的众人还在担忧翎儿,见她又赶着马车回来了。 长叙笑着说:“你们看,她不是又回来了吗!翎儿就是耍小孩子脾气,这脾气一上来就忘了,等脾气下去了,便就好了。她进府三年了,我早就摸清了她。” 觉罗氏与奕氏闻言皆点头微笑。 福嬷嬷上前迎上去,笑着问:“公主方才是回了王府吗?方才老爷和二少爷已经斥责过三少爷,公主就不要再生气了。三少爷性子倔强,又不懂如何讨女子欢心,公主要多多包涵。” 翎儿略笑了笑,道:“福嬷嬷放心,我刚才只是回去看了一眼阿玛,只在王府坐了一会,也没有对阿玛说什么。”顿了一下,又问:“方才阿玛和二哥真的去说了志凌,那他此刻还在府中吗?” 福嬷嬷笑道:“三少爷已经去了衙门,不过,他向老爷保证,以后和公主说话,定会多多注意,绝不会再让公主像今日这样哭着跑出去,三少爷还让老奴好好照顾公主。想来今日三少爷定是高兴的多喝了两杯,说的都是酒后之言,公主您就别放在心上。” 这话翎儿自是不信的,她知道志凌是如何也不会说让福嬷嬷好生照顾自己。 她想起今日在书房中他的语气和眼神,心中又是一凉,便更加的确定此刻听到的话,绝非出自他的口中。定是福嬷嬷为了让自己宽心,安慰自己的。便道:“多谢嬷嬷,我先回房了。” 厅中人皆是好奇的看着她,奕氏本想追上去问,却被福嬷嬷拦住了。福嬷嬷将自己对翎儿说的话告诉了奕氏,奕氏微微颔首,叹了一口气,和福嬷嬷回了房。 志凌从府中出来,径直去了梦庄酒楼。 他一进店,岳琴便挺着大肚子迎上来,笑着打趣道:“大人今日不在府中好好的陪公主,竟然还有闲暇工夫来我这酒楼,若是被公主知道,小心她追过来。” 志凌苦笑,坐到椅上,道:“岳老板,明知我心里苦,还说这样的话讽刺我。看来我想要借你这块宝地躲清静,也难了呀!要不以后,我就以客官的身份来这里找杨兄弟,这样岳老板无话可说了吧!” 岳琴跟着坐下来,笑道:“难道今日公主又欺负你了。”笑了一声,又道:“如今翎儿是公主了,往后就怕大人的日子更不好过了。若是大人喜欢,你就是天天住在我这梦庄,我也定不会多说一个字。” 杨路正走过来坐下,笑道:“公主的性子确实不好相与,我理解大人心中的苦。怎样?今日要不要再来一壶,好将今日心中的不畅快统统忘掉。”见志凌笑而不语,起身又道:“走,还是去老地方,不醉不归。” 志凌略笑了笑,两人相继出了门。岳琴看着二人走出店,含笑摇头叹息。 半晌,两人喝的微醉。 志凌酒后吐真言,看着杨路正,笑道:“我真是羡慕你与岳老板,虽然你们从小没有亲人,但是你们却可以相依为命多年,如今成婚生子,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杨路正晃了晃脑袋,双眼迷糊,看向志凌,笑道:“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都是普通人,只想着好好过日子,不去折腾那些事。”又将手搭在志凌肩上,道:“志凌若是想要好好过日子,那也能成,你只要将翎儿做过的那些荒唐事忘了,把她想象成美好的女子,咬咬牙便和她过下去了。” 志凌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杨兄,这样的事情我做不到。我一见到她,就能想起她是如何待我的,便对她没了兴致。如今她又是老佛爷的义女,是公主,这样的人我更加不愿靠近了。”顿了顿,又道:“老佛爷!你可知道,她是我妹妹的仇人,妹妹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仇人的女儿竟然嫁给了我,我真是......” 话未说话,又喝了一盅。 店小二闻言吓的连忙将店门关了。 志凌见状,嗔道:“你为何将店门关了,如此,我们怎么做生意,快将门打开。” 店小二无奈又将门打开了,见二人皆有些醉,便上前劝道:“大人与老板都醉了,不如小的送二位去休息吧!” 杨路正起身,颤颤巍巍的,大声的道:“谁说我醉了?我没醉!你再去取一壶酒过来。”见小二不动,又推了他一把。 小二无奈,出店,没多大工夫,请来了岳琴。 岳琴叫了几个小厮来扶杨路正回去,奈何他不愿回去,便由着他继续和志凌坐在一起喝酒。临走时,吩咐店小二今日早点将店门关了,让他二人好好的喝。 店小二又取来一壶酒,放在二人面前,将店门提前关了。 杨路正颤颤巍巍拿起酒壶,给志凌斟酒,一面斟一面道:“翎儿现在是慧兰固伦公主,不再是恭亲王府的格格。你要还是像之前那样对她,万一被老佛爷知道了,就怕到时候你难辞其咎。” 志凌冷笑几声,叹道:“慧兰?她何慧之有,我看她是愚蠢之极。兰?她又有哪一点配的上这个兰字。如此卑鄙无耻之人,竟然荣享如此美好的文字,岂不是讽刺之极!” 杨路正哈哈大笑,指着他,道:“原来在你心里是这样看公主的,这公主听了岂不要心碎。若是你让她心碎,她定会拆了你的府邸。”停了一下,又道:“不对,应该是拆了她自己的府邸。” 志凌倒在桌上,嗯嗯了两声,又小声的说了一句,我讨厌她,她拿我当作玩物,她羞辱我...... 杨路正叫了他几声,眯着眼睛找不到人,便也猛地一下趴在桌上,睡去。 店小二赶来时见二人皆已醉倒,便找来几人,将志凌送入楼上,又将杨路正背回了梦庄。 嫣然自那日在马场见过载湉和钰舒亲吻,脑中便不断出现此画面,她还总是把那一对璧人想象成自己和志凌。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桌上放着的太监衣服。 半晌,她换上衣服,画上妆,起身出了殿。 她一路低着头,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向东华门,宫门侍卫好奇的看着他,问:“你是哪个宫的?好像没见过你,这么晚了为何还要出宫?若是出了宫,可要快点回来,万一你回来晚,宫门已关,你就只能等明日再进宫了。” 嫣然微微抬头,笑了笑,道:“我是景仁宫的宫人,因珍小主有事让我出去一趟。多谢大人的叮嘱,我定会快去快回,一定在宫门关闭之前赶回来。” 说着将自己腰间的宫牌递给侍卫看了一眼,侍卫听说的景仁宫的,也没有多仔细看,便直接放行了。 嫣然略笑了笑,接过宫牌,疾步走出宫门。 刚走出宫门,便听见后面的侍卫对自己说:“公公早些回来,这天就要下雨了,若是赶不回来,公公就只能淋雨了。” 嫣然转身弓腰颔首,又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沉的,似是要下雨的样子,便快步小跑起来。 她有些激动,自己就这样偷跑出来,心中是又害怕又期待。害怕自己冒然出宫会不会后果很严重,又期待自己马上就能见到志凌了。 为了志凌,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那么即使被淋雨被罚又何妨! 第一百一十九章 隔墙花、情未了 天已经黑了,嫣然没有脚力,走的是精疲力尽。 此刻,她已经没有一点儿力量再往前走,可是坚强的意志力不断地催促着她,继续往前迈着步伐。就在前方不远处,那里有自己研发的化妆品,还有自己心中爱慕的男子。 见西街渐入眼帘,她微微一笑。停下稍作休息,接着又意气风发的奔了过去。 天幕边的雨滴随着秋风飘了过来,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雨滴打在嫣然的脸上,丝丝清凉的秋雨,她竟毫无觉得是凉意,反而觉得滴在唇边的雨水是那样的甜美。 她伴着蒙蒙细雨,笑着跑向‘天然护肤’。慢慢的靠近店铺的门,凑近门缝。 屋内静悄悄的,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亮。 她屏住呼吸,拍了拍早已浸透的衣服,又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原本化的妆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此刻,她又是岑嫣然了。 她的心,跳的很快,手足有些无措,伸出颤抖的手,想要去敲响这扇门。 她看着自己颤抖的手,连忙双手抱紧,不知是因为紧张而颤抖,还是因为被雨水淋湿了身子寒冷而颤抖。 她咬紧牙齿,犹豫不决。忽然心想自己会不会太冲动了,就这样冒失的来见他。若是还像上次那样被他婉拒,那又该如何是好? 良久,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鼓足了勇气敲响了门。她缩紧身子,等着人回应。 许久,见无人回应,她又用力的敲了几下。接着,见烛火亮了,脚步声近了。她越发的紧张,心中的小鹿像是要撞破肚皮,不停的颤抖着身子。 志凌对着门外问了一句是谁? 她低声的回应了一句是我! 志凌好奇的打开门,醉酒后的迷糊顿时清醒过来,惊愕的看了一会,不可思议的凝视着门外之人,惊讶的问道:“岑小主,你怎么来了?” 见她全身湿透,头上的太监帽还在不停的往脸上流着雨水,身子不停的发抖,连忙将她请了进来。 嫣然心中七上八下,瞟了他一眼,支支吾吾的道:“大人,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就是突然......想见大人,所以就......” 话未说完,她连打了几个喷嚏,止不住的发抖。 志凌见状连忙将门关了,道:“岑小主还是尽快将这湿透的衣裳换了,不然定会生病。”顿了顿,又道:“你随我去楼上,我拿件干净的衣服给你换上。” 嫣然略笑了笑,心中甚是忸怩,不敢抬头看他,只能低着头,默默的跟着他上了楼。 志凌拿出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到床上,笑着说:“这里没有女子的衣服,这是我的衣服,岑小主就凑合穿一下。岑小主放心换衣服,我去楼下。” 说完他便转身去了楼下。 嫣然心中暖暖的,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换上他的衣服。 她换好衣服,走下楼,看他坐在桌边,便走过去坐下,低着头,喃喃的道:“大人是否觉得我今日太过于荒唐?” 志凌略笑了笑,未语,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嫣然抬头看着他,道:“大人若真是这样想的,也不奇怪。我也被自己惊到了,不知是什么样的力量让我冒雨而来。我从下午出宫一路走过来,本已经无力再走,可是只要想到大人在这里,便卯足了劲,跑了过来。” 志凌心里暗暗吃惊,身子微微颤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她。 她乌黑的长发一泻而下,雪白的脸上不带有一丝瑕疵,细长的眉头下闪着一双灵动的双眼,流露出别样的光芒。 她正在看向自己,他连忙将眼眸移向别处。 嫣然含羞的微笑,凝视着他。 他那双依旧清澈如水的双眼,温润如玉,又深情款款。唇角似有似无的微笑,还是这样令人倍感亲切。他温文尔雅,总是透着一股书卷气息,让人看一眼便难忘。 见他眼神扫过自己,连忙低头,不敢再看。 志凌道:“岑小主确实有些冲动,若是想见臣,在宫中自然可以见一面,何必非要冒雨出宫呢!若是被皇后发现,轻则宫规责罚,重则禁足幽闭。”又看了一眼窗外,道:“此刻时辰太晚,不然小主还是要回宫的。” 他话音未落,嫣然连忙道:“我不怕!”眼神中释放出不惧之色。 志凌愣了一下,笑道:“臣当然知道小主不怕,若是怕,就不会冒雨前来。既然来了,便安心的住下,明日臣会平安将小主送回宫中。小主今日就住在楼上,臣在楼下守着,小主尽管安心的休息。” 说完,他起身,俯身恭送她上楼。 闻言嫣然心中一凉,起身,缓缓向他靠近几步,问道:“大人为何要在我面前自称‘臣’,你刚才见到我时,明明自称‘我’,为何现在又要改口?你是介意我的身份吗?我只是皇上名义上的嫔妃,我也和皇上说过心中只有你。皇上还曾问过我,愿不愿意出宫找你,当时我拒绝了。可是现在,我站在大人面前,有些后悔拒绝皇上的提议。” 见她立在自己面前不到一尺,志凌的心砰砰的跳,跳个不停。看着她清水似的双眸,紧抿的丹唇,觉得自己就要情不自禁的沦陷了。 忽然,他猛地清醒过来,甩了几下脑袋,后退几步,道:“岑小主,今日臣喝了很多酒,小主还是快点上楼去,以免臣伤了小主。” 嫣然略笑了笑,随着他后退的步伐往前进,将他止在自己与柜台之间,喃喃的道:“大人如此温文尔雅,怎会轻易伤害别人!即使我被大人伤害,那也定是我心甘情愿的,我自不会怪罪大人。” 见他不语,慢慢的,她抬起手圈住他的腰,抬头看着他。 他微微一颤,连忙侧身走开了。 她转身看着他,大声的道:“我知道你心里苦,我见你难过我心疼,我想要给你安慰。” 志凌背对着她,道:“小主,你我身份有别,这样的话切不可再说了,若是再说,就是险自己于万劫不复。今日你出宫已经是冒险,还不知明日回宫会有怎样的后果。” 嫣然冲过去从背后搂着他,道:“为了你,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怕。” 志凌用力挣脱。 嫣然紧紧的抱着他不松手,央求道:“大人就让我抱一会吧,若是明日回宫被皇后发现,也许今日就是我与大人最后一面。大人不要拒我于千里,不要让我留下遗憾。” 志凌心中一软,不再挣扎,就这样立在那儿任由她抱着自己。 良久,嫣然缓缓道:“我从第一眼见到大人就喜欢上大人,后来便给大人做了一件衣服,大人还记得那块丝帕么!我本是想给你的,可是我害怕,不敢送,却没想到最后那块丝帕还是不小心装进了给大人的衣服里。那块丝帕我还留着,一直放在我的枕头下面,两年多来,我舍不得洗。因为那是大人你曾经拿过的,若是洗了,便会将大人的味道洗去。那样,我就找不到和大人的联系了。” 这番话让原本就差点沦陷的志凌再一次动摇,他缓缓转身,低头看着嫣然,温柔的道:“我有这么好么?值得小主为我做这些事!小主不介意我已有妻室,还如此的这般对我,我何德何能?” 嫣然摇头笑道:“你是最好的,你值得我为你做一切。你的妻室对你来说只是一种枷锁,就像我一样,空有虚名。我喜欢你,不是喜欢侍郎大人。至于你问我为何要这般对你,我自问,我也不知道,只是简单的喜欢你。” 志凌轻轻的推开她,苦笑道:“多谢小主的错爱,若是你没入宫,我也没有娶妻,那或许我们可以走在一起。可是如今,我不能那样自私,因为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意,便将小主拉下水,那对你来说也不公平。” 不等他说完,嫣然踮起脚尖,猛地一下将自己的丹唇贴上他的双唇,紧紧的拥着他。 他怔了一会,推开了她,又连忙转身走向一边,道:“小主请自重,在臣心中小主不是这样的人。若是小主再往前进一步,那臣便要提前将小主送回宫了。” 嫣然道:“可方才,大人明明已经转向我,难道不是和我想的一样吗?”见他不说话,又道:“我以为大人心里也是有我的,所以才这样。若是大人实在无意,那往后我便不再纠缠大人。此刻我就想要大人一句话,你对我到底有情无情?” 良久,志凌转身,俯身抱拳道:“夜深了,小主该就寝了。” 嫣然见他突然对自己又如此见外起来,冷笑道:“看来大人已经选择了答案,那往后我便不会再来纠缠大人。” 说完,她径自上楼去了。 志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 雨停了,天渐渐亮了,嫣然起身走向楼下,见志凌手杵脑袋坐在椅上,便悄悄的走过去,唤了他一声。 他睁开眼睛,起身,问:“昨夜淋了雨,小主可感觉身子有哪里不舒服?” 嫣然笑道:“若是昨夜真有被雨淋坏身子,也早就被你治好了。” 志凌略笑了笑,道:“天亮了,臣该送给小主回宫了,还请小主将衣服换了。乘天刚亮,早点回宫,以免被发现。” 嫣然颔首,回了楼上,又换了衣服,快速下来。 志凌牵来马,道:“只能委屈小主一下,臣这里没有马车,小主你坐马上,臣来牵马。” 嫣然心中凉凉的,道:“前些日子,我甚是羡慕舒尔与皇上同骑一匹马,那时我就在幻想有一天和大人你一起同趁一匹马。不知大人能否圆了我这个梦,就当是给我最后一点安慰。” 志凌犹豫了一会,点头笑了笑。将她抱至马上,又一跃而上,身子尽量和她隔着一点距离,不敢靠着她。 她原本蹙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即使这样借故靠在他怀里,也比什么都不能做要好。 她感叹自己昨日冒雨而来,感谢自己的勇气,感恩自己遇见如此美好的志凌。 第一百二十章 风残照、愁上愁 志凌在还未到宫门时,便下了马,牵着马走到宫门口,伸出手想要搀扶嫣然下马。 嫣然略笑了笑,道:“大人,这里人多眼杂,我还是自己下马吧,不能白白的连累了大人。”说着便矫健的跳下马。 志凌甚是诧异,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会骑马的。自己还以为她不会,不禁好奇的回想,那方才上马时,她是故意的! 嫣然见他一脸疑问,便笑道:“大人定是在想我原来是会骑马的。” 志凌略笑了笑,未语。 嫣然又道:“方才只是为了圆我一个梦,多谢大人。虽然大人一再拒绝我,但是我不后悔昨夜的冲动。昨夜将是我此生最美的一夜,我会记在心上。” 看着他那双清澈的双眸,她还是不舍得对他死心,便又说了最后一句,她低声道:“若是大人有一天想通了,我还是愿意的。” 说完,她福了福身,跑向宫门。 志凌见她跑开,略张了张嘴,立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感谢她对自己的感情,又叹息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只能祝福她,希望她踏进那道宫门内,一切顺心,一切安好! 嫣然与志凌在宫门口说话,正巧被沈松撞见。沈松并未多留意与志凌说话之人,只是随意的看了两眼。却见那太监对志凌欠身施礼,便大吃一惊,立即明白此太监乃宫女。 见宫女向宫门口走来,他麻溜的躲在一旁,等着她走进来,想要看看她到底是哪个宫的。 嫣然一直低着头,疾步往前走。 沈松见她鬼鬼祟祟,纳闷此人到底是谁呢?便尾随其后,一直跟到景阳门,仍未看出是谁。 然而,嫣然担心有人跟梢,却在进宫门时,回头看了一眼。 沈松睁大了双眼,紧贴墙壁边,见嫣然走进门内,立马调转身体,跑回了翊坤宫。 他疾步进了殿,见希芸正在梳妆,激动的跑过去,气喘吁吁的笑道:“小主,奴才刚才在东华门见到了一个天大的新闻,奴才连忙跑回来了,保准小主听了会开心。” 希芸瞟了他一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淡的道:“什么事这么开心!宫门口能有什么开心的事。此刻在宫门口的,都是前朝那些官员,本小主对那些官员的事情不感兴趣。若是前朝官员之间争执、斗嘴,你就不要说了,本小主还要去坤宁宫向娘娘请安呢!” 沈松咯咯的笑了一会,弓着身子,神秘兮兮的道:“刚才奴才在宫门口看见了礼部侍郎!” 贝林嗔道:“你没见过礼部侍郎么!这也值得你这样跑来向小主说道,去去去,出去,没见小主正在梳妆么!”说着,便上前来推沈松。 沈松哈哈大笑,希芸等人好奇的看着他。 他敛笑,低声道:“奴才不仅看见了礼部侍郎,还看见一个人。”见希芸焦急的看着自己,又笑道:“还有一个人,竟然是景阳宫里的主,岑小主。”见希芸一脸好奇,接着又说:“岑小主不知为何清早出现在宫门口,最让奴才惊讶的是,她竟然穿着太监的衣裳,还低着头快速的回了景阳宫。” 希芸举起手,让贝林停下正在梳头的手,看着沈松,问道:“你可听到他们说了什么?你确定那个太监是岑嫣然?她为何会出现在宫门口?还和朝中官员在一起?” 沈松摇了摇头,道:“奴才虽未听见二人说了些什么,但是觉察出一些异样,当时岑小主自个先进了宫门,礼部侍郎却站在宫门外,一直看着岑小主的背影。奴才因为要跟着岑小主,便没有再去管礼部侍郎。” 希芸略想了一会,接着哈哈大笑,道:“这下有好戏看了,这礼部侍郎是珍嫔的哥哥,岑嫣然又是珍嫔的好姐妹。这三人搅和在一起,还能干嘛?指不定又在玩什么新花样。”她又笑了一会,又道:“这后宫的嫔妃假扮太监出宫私会前朝官员。”说着又哈哈的大笑了一会,道:“前些日子,皇后还在愁着无计可施呢,没想到她们竟然亲自送上门来。” 贝林上前继续给希芸梳妆,一面梳一面笑道:“往日岑小主总是仗着和珍嫔关系好,对小主您说话毫不客气,如今她有了把柄在小主的手中,这下小主该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还敢不敢在您面前耀武扬威。” 希芸看着镜中的自己,笑道:“今日给本小主多簪几个步摇,提前庆祝一下。岑嫣然,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秘密!我该怎么说你好呢!”叹了一口气,笑道:“这宫中,人人都有秘密,皇后有,现在岑嫣然也有了,指不定还有谁有呢!哎呀,真是热闹!” 沈松凑近她,低声道:“莫不是岑小主见皇上不再召幸自己,耐不住寂寞,便出宫寻男人去了。” 闻言三人皆哈哈大笑,当属希芸笑的最欢,她觉得这事是进宫以来最令自己开心的一件事。 梳好妆,希芸迫不及待的赶去坤宁宫,将沈松见到的一幕转述给了静芬。 静芬听了之后,甚是震惊,接着喜笑颜开,道:“珍嫔向来跟礼部侍郎的兄妹感情深厚,若是将礼部侍郎打压一番,那就相当于打压了珍嫔。”顿了顿,笑道:“这个岑嫣然,还真是个好帮手,本宫今日定要好好的赏她!” 嫣然回到寝殿,急匆匆的换了衣服,又催促木英和团银帮着自己梳妆。 木英感叹她总算回来了,又询问了一番昨晚的事情。 嫣然只是敷衍了几句,没将自己出宫去见志凌的事情告诉她们,只是说自己出宫办事的。 木英与团银以为她是去店铺,便也没有多问。 梳好妆,她快速的出了殿,快到坤宁门时,见钰舒迎面而来,便笑着迎上去。因为自己偷偷出宫见志凌的事,没有事先告诉钰舒,此刻她见到钰舒,心里有些紧张,神色慌张的很。 钰舒见她不对劲,不免担心好奇,又询问缘由。她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昨夜出宫去了‘天然护肤’。 此话一出,钰舒倒是大吃一惊,当下便明白她定是因思念哥哥才去的。见她低头红着脸,便笑了笑,也没有多问,拉着她进了坤宁殿。 殿内人已到齐,静芬直勾勾的盯着嫣然。 嫣然见她一直盯着自己,心里不免有些紧张,面上极力装作若无其事的,笑着问:“娘娘今日为何这样看着臣妾,可是臣妾今日哪里不合规矩?”说完,正要坐下。 却听见希芸讽刺道:“岑贵人还有脸在此和娘娘说笑,做了这样的丑事,怎敢进殿来。我若是你,此刻便跪在殿外,乞求娘娘饶恕,说不定还有一点生机。” 嫣然心中大惊,不好,难道她们已经知道了。她开始紧张起来,攥着椅子扶手,收紧身子,看着希芸。 殿内众人闻言不解的看着希芸,钰雅回头,好奇的问:“刘贵人,你这话,说的是否有些过了?” 希芸讥笑一下,看向嫣然,道:“这就要问问岑贵人了,让她自己说说嫔妾这话到底过不过分。” 众人又看向嫣然,嫣然紧张到无法言喻,只是看着希芸略笑了笑,笑容有些僵硬。 希芸鄙视的笑了笑,凝视着嫣然。 钰舒看出嫣然的紧张,又看向希芸,笑道:“刘贵人向来会捕风捉影,今日不知又是什么事情让贵人捉到了。你不如干脆一点,不要让大家猜了。”希芸正要说,钰舒又道:“若是贵人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却还要在这里大放厥词,本宫劝贵人三思,莫要因嘴上的功夫,害了自己。” 希芸不屑的看着钰舒,撇着嘴,道:“珍嫔,就算你今日请来皇上,也护不了你身旁的好姐妹。嫔妾今日绝非捕风捉影,而是亲眼所见,人证自然是有的,物证,嫔妾也有。” 钰舒笑了笑,心中甚是担忧,见她信誓旦旦的样子,八成真是有证据,问道:“哦?那刘贵人倒是说说看,嫣然到底做了什么?令贵人如此生气,竟然破口大骂!” 希芸瞥了钰舒一眼,看向静芬,道:“此事还需要娘娘做主,娘娘,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妾即刻便让沈松进来,他此时就候在殿外。” 钰舒蹙着眉,回头看了一眼嫣然,嫣然微微摇了摇头。钰舒点点头,又转身看向静芬。 静芬叹了一口气,看向嫣然,问道:“岑贵人,你还不招吗?难道还想要本宫将你的丑事公之于众。” 嫣然正想起身,钰舒起身将她按住,看向静芬,问道:“娘娘,在没有确认之前,您就这样将脏水泼在嫣然身上,是否太过于草率?” 静芬怒道:“放肆,这里是本宫的坤宁宫,不是你的景仁宫,还轮不到你来做主。”瞪了一眼,又道:“来人,将岑贵人给本宫按在地上,本宫要好好的审问她。” 殿外立刻走进来两名太监,将嫣然拖过来,按在静芬面前。 钰舒眼睁睁的看着嫣然被拖过去,却什么也做不了,当务之急,只能救助载湉。她看了一眼洛风,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洛风会意,正要悄悄的退出殿。 静芬眼疾的很,一眼瞟到,连忙吼道:“不许去请皇上,若是谁敢去请皇上。本宫保证在皇上未到之前,先将岑贵人打上二十大板。” 洛风吓的立在原地不敢动,钰舒微微蹙眉,看着嫣然。 祁斌听见殿内大呼小叫的,便顾不得礼节,冲进殿去,见钰舒安然无恙的立在殿内,又见嫣然跪在静芬面前,便想询问缘由。 还未开口,希芸便怒道:“祁斌,这是皇后寝宫,你竟敢擅自闯进来。若是被老佛爷知道,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祁斌抱拳俯首道:“臣是担心珍小主的安危,皇上曾让臣保护珍小主安全,方才听见殿内小主的声音,臣以为小主有难。臣领着皇上的圣旨,今日誓死也好护着小主的安危。” 静芬怒道:“你的小主她不是好好的站在那儿么!这是本宫的坤宁宫,给本宫出去,本宫不想看见你。” 祁斌还想要辩驳,钰舒转身看向他,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让他出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迹无踪、无处寻 祁斌还未出门,希芸连忙制止他。她起身跑到静芬跟前,附在她耳边小声的道:“娘娘,不能让他出殿,若是出去了,他定会去请皇上。皇上一来,那这件事娘娘您就不能秉公办理了。” 静芬恍然大悟,看向立在门口的祁斌,道:“祁斌,你且留在殿内,等本宫处理了此事,你想去哪儿,本宫都不会管。” 祁斌无奈,看了钰舒一眼,便立在殿内。 高万枝见祁斌进去久久未出来,又见坤宁宫的太监进了殿内,着实为自家小主担忧。他急忙的跑出坤宁宫,本想去乾清宫找皇上,转念一想,皇上此时定还在朝堂,去了可能不能及时请来。正在焦急时,见扶松迎面而来。 扶松看着他,笑着问:“高公公怎么在这里等珍小主,为何不去坤宁宫内等呢?” 高万枝紧锁眉头,道;“我方才一直等在殿外,听见殿内娘娘好似在发火。祁侍卫进殿也没有出来,我想去请皇上,可是皇上此刻还未下朝,我又不敢去请,你说这该怎么办?现在也不知道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扶松闻言,略想了一会,低声道:“会不会是因为昨夜我们小主出宫的事情?” 高万枝惊讶的愣住了。 扶松又道:“昨夜小主出宫,今日早晨才回来的。不过,她是化妆出去的,还穿着太监的衣服,怎会被发现的?” 高万枝大惊失色,连忙问道:“那岑小主穿的衣服何在?” 扶松说还在岑小主的寝殿内放着。高万枝连忙让他带自己过去看。 两人疾步去了景阳宫,团银正在打扫寝殿,见他二人形色仓皇,便好奇的问原因。 二人将坤宁宫皇后正在发怒的事情,告诉团银,又让她把岑小主昨夜穿的那件太监服拿出来。 团银闻言,连忙将嫣然穿过的那套太监服拿了过来。 高万枝道:“这衣服是谁的,赶紧让谁收起来。现在还不知道坤宁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若真是因为岑小主假扮太监之事,她们只要没有证据,就不会有事。快,将这件衣服处理了。还有你们,若是等会有人来查问,千万不要露出马脚来。” 团银点头答应,拿着衣服出了殿。高万枝又止住她,让她把衣服给自己,他快速的把衣服藏在身上,送回了景仁宫。 又和扶松折回了坤宁门,立在门外。高万枝还是想去找皇上,可他又不知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要如何禀明皇上呢。若是报错了,皇上国事繁忙,岂不成戏耍皇上了。 这样纠结一番之后,他还是立在门口,并未去乾清宫救助。 殿内,嫣然跪在静芬面前,静芬询问了很多遍,她都矢口否定,称自己冤枉。 希芸见状,便让沈松进了殿。 沈松跪在静芬面前,道:“奴才今日卯时,在东华门,见到岑小主穿着太监服,带着太监帽,和礼部侍郎站在宫外说了一会话,接着岑小主便低着头快速的回了自己的景阳宫。” 嫣然闻言,心里像大杆子撞城门一样,扑通扑通的响。她紧紧缩着身子,极力不让自己颤抖。此刻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冲动,可能给志凌带来麻烦。若是她们今日证据确凿,自己说什么也要护着志凌,绝不能让他陷进来。 钰舒冷笑几声,看着沈松,问道:“沈松这话真是要笑死本宫,岑贵人怎会穿着太监服出现在东华门外,还与本宫的哥哥在一起说话。”说完,她坐下,又问:“沈松,本宫想要问问你,你说你亲眼看见岑贵人穿着太监服。那么本宫问你,你是在几丈之内看到的?是否正面看清楚了?” 沈松转身看向钰舒,略想了一会,道:“奴才当时离的确实有些远,在宫门口也并未看见那太监的容貌,但是奴才一直跟着她,直到在景阳门,她回头看了一眼,奴才这才见到那人是岑小主的!” 钰舒笑道:“那也就是说你并未看清楚,只是见她进了景阳宫,便猜想她就是岑贵人。” 沈松被钰舒说的有些晕乎,略想了一会,似乎自己确实也未看清楚。 希芸怕他被钰舒糊弄,急忙道:“珍嫔,你休要在此巧言善辩,沈松明明看的真真的,你却故意将他引入混沌之中,以嫔妾看,珍嫔莫不是也知道此事,所以才一直帮着岑贵人说话。” 嫣然连忙回头看向希芸,怒道:“刘贵人栽赃我一人还不够么,还想要将珍嫔也拉下水。若是刘贵人一口咬定我假扮太监出宫,那请刘贵人再拿出证据。光有个沈松还不能够,若是没有证据就想将我治罪,你休想!” 希芸嗤之以鼻,看着嫣然,道:“证据自然有的,就在你寝宫内。卯时回宫,定是匆忙的换装又赶来坤宁宫,那太监的衣服定还没有处理,只要到你的宫里查一下,便知道了。” 嫣然闻言又是一惊,想起方才匆忙的赶来,却忘了处理那衣服。她低着头不说话,只等着静芬开口。 静芬便让杜常南领着两名宫女去了景阳宫。 嫣然心中似是热锅上的蚂蚁,她想这次可能真的要被她们抓住了,她一直紧锁眉头,跪在地下,心中担忧,害怕自己连累志凌。 良久,杜常南两手空空的回了殿,称景阳宫内并没找到多余的太监服。 希芸不信,便道:“杜公公,确定仔细找了?床底,柜子,包括宫人的房间,你都一一查看了?” 杜常南道:“回小主,奴才都一一查看了,并没有找到,连景阳宫的小厨房里的烧火洞,奴才都找了,确实没有多余的太监衣服。” 闻言嫣然偷偷的呼了一口气,想来定是团银处理干净了。 希芸不可置信,她相信沈松不会看错,便道:“衣服不在,可能是岑贵人在来坤宁宫之前处置了。”又巡视了一圈殿内,道:“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团银,是不是她在景阳宫将衣服处理了?臣妾猜一定是她。” 钰舒笑道:“刘贵人怎么不长记性呢!这查案办事怎么总是用‘猜’‘可能’这样的字,应该要有确凿的证据。今日一直都是刘贵人和你宫里的沈松在自说自话,若是本宫像你这样办案,那本宫也来猜一下。哎呀,本宫猜刘贵人定是在栽赃嫁祸!” 静芬见没有证据,光凭沈松一人证词,确实不够将嫣然拿了,便道:“既然沈松拿不出什么证据,那就先这样吧,岑贵人,你先起来。沈松你出去,往后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休要往本宫这里报。” 她话音未落,嫣然还未起身。 希芸便道:“娘娘,即使不能证明岑贵人私自出宫,那景阳宫的太监和礼部侍郎交谈之事,难道也这样算了。要知道这后宫中人与前朝员工勾结,那可是大罪。” 未等静芬开口,钰舒起身看向希芸,怒道:“刘贵人慎言,一计未成,还想再施一计么!礼部侍郎岂是你可以随意议论的,只不过见一名太监和礼部侍郎说了一句话而已,便断言后宫与前朝官员勾结,本宫见你是病急乱投医,竟会说些疯话。” 静芬看着立在殿内的钰舒,心中很是不悦,嗔道:“珍嫔多虑了,刘贵人只是随口一说。再说,本宫还未开口,你又何必大动干戈。本宫知道礼部侍郎乃你的哥哥,你自然心急如焚,本宫理解。但礼部侍郎与景阳宫太监交谈也确实是事实,若真是如刘贵人所说,那此事还需向皇上禀报。” 她话音未落,殿外高呼“皇上驾到”,殿内人还未来得及起身迎上去,载湉便大步跨了进来,钰舒看着他,笑着问:“你怎么过来了?” 载湉笑道:“我若不来,志凌恐怕就要唱窦娥冤了。” 钰舒略笑了笑,坐回椅上。 载湉坐到凤座上,看向静芬,道:“朕已经来了,皇后有什么事情需要向朕禀报的?” 静芬起身,道:“刘贵人宫里的沈松向臣妾禀奏,岑贵人假扮太监在东华门与礼部侍郎相会,臣妾自是不信的,便让人细细去查,还好还了岑贵人的清白。”顿了顿,又道:“可是,沈松确实看到景阳宫的宫人与礼部侍郎在宫门口密谈。” 载湉看了一眼嫣然,问道:“既然还了岑贵人的清白,为何还要让她跪在这里。”不等静芬开口,他又道:“岑贵人,先起来。” 嫣然谢恩,并未起身,而是抬头看着载湉,道:“皇上,不仅臣妾是清白的,连礼部侍郎也是清白的,他并未和景阳宫勾结。而是前些日子,臣妾曾托他带过一盒糕点,因那是珍嫔额娘亲手做的,臣妾想要谢恩,却又不能亲自去,便让宫人代劳,早早的等在东华门旁。可能就是这样,才让刘贵人与娘娘误会了。” 载湉笑道:“你先起来,这事志凌已经和朕说过了。你不要担心,有朕在,绝不会让人冤枉了志凌。” 木英上前扶起嫣然,后退一步,立在一侧。 载湉巡视一圈殿内人,见祁斌也立在殿内,便问:“皇后这是把景仁宫的人全部留在殿内么?是担心他们去找朕?皇后若是证据确凿为何害怕他们去找朕,竟然还将侍卫留在殿内!” 静芬辩解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在上朝,若是将他们放在殿外,他们定会跑去乾清宫找皇上求助,那样便扰了前朝。皇上定会为了珍嫔,亲自过来,到时候臣妾就怕不能秉公办理。” 载湉冷笑一声,问:“那皇后查出什么结果了?” 静芬低头,有些尴尬的答道:“臣妾并未查出岑贵人假扮太监一事,但是景阳宫与礼部侍郎一事,还请皇上细细查问,这可是关乎朝堂大事呀!” 载湉指着嫣然,道:“方才岑贵人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皇后难道没有听见?” 静芬心中冷笑,辩驳道:“那只是岑贵人的片面之词。” 载湉冷声道:“她说的和礼部侍郎说的毫无出入,皇后难道要让朕将她二人严刑拷打,逼他们承认皇后口中的话吗?” 静芬低着头,心中甚是不服气,但是未语。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多情苦、衷肠事 静芬本以为抓住嫣然这个小辫子可以大做文章,顺便将珍嫔也打压一番。没想到还是被载湉打断了,她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载湉把人带走了。她瘫坐在凤椅上,目光呆滞的看着殿门。 希芸见载湉等人出了门,起身走到静芬身旁,低声的问:“娘娘,如此大好的机会,难道您就这样错过了吗?皇上这明显是在帮着岑嫣然,她随便编造了个理由,皇上就信了。”顿了顿,又啐道:“她那样的理由,想想都知道定是假的,皇上竟然就信了。” 静芬叹了一口气,抬起消瘦的脸,淡淡的道:“皇上不是相信岑贵人,他那是相信珍嫔,相信礼部侍郎。”殿内静了一会,静芬淡淡的问道:“希芸,你说我们为何屡战屡败,总是斗不过珍嫔。” 希芸缓缓道:“那还不是因为珍嫔背后有皇上么,珍嫔每次有事,皇上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就像今日,虽然事不关珍嫔,但是皇上只要听说和珍嫔有关的事情,他定会放下朝堂大事,匆忙赶来解救。” 静芬目视前方,竟有些羡慕钰舒,心中感叹,能有个如此对自己的男子,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不禁思绪游走,嘴角似是有些微笑。 良久,希芸见她目光呆滞,唤了她两声。她回过神,道:“一个女人一辈子能得一个如此深爱的男人,是何之幸!” 希芸似是有些明白她的忧伤,想起仪鸾殿内她与慈禧的对话,心中不禁偷笑一番。见她和自己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便识趣的退出坤宁殿,回了自己的翊坤宫。 回去的路上,希芸又询问了沈松一遍,沈松再三确定那就是岑小主。他说自己虽然离的远,但是认识岑小主三年了,即使她穿着太监服,自己也不会认错。 希芸冷笑几声,打心里肯定这个岑嫣然有问题,而且还是和礼部侍郎有关。指不定就是沈松说的,岑嫣然耐不住寂寞,和礼部侍郎有了不为人知的关系。看来这皇上是被这二人蒙在鼓里,竟还帮着他二人。以后只能等抓到他们通奸的证据,再向皇上禀明,到那时,倒要看看皇上到底该相信谁! 景仁宫内,高万枝向载湉等人说明了自己提前赶去景阳宫,将嫣然穿过的太监服悄悄的拿到了景仁宫,这才躲过了皇后的搜查。 载湉笑着颔首,刚坐下,嫣然便跪在他面前,钰舒连忙让殿内人都退了出去。 载湉看着嫣然,问道:“方才在坤宁宫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岑贵人你为何还要跪着,快起来说!” 嫣然摇头,不愿起来,道:“臣妾罪该万死,昨日私自出宫,不仅让皇上赶来救急,还连累了侍郎大人,还请皇上降罪。” 她趴在地上,等着载湉降罪。 载湉看了钰舒一眼,笑道:“今日朕在朝堂上见志凌心不在焉,散朝后朕单独留下了他,问他为何如此,他支支吾吾的将昨夜的事告诉了朕。正巧赵用赶来御书房找朕,说皇后正在搜查景阳宫,朕便知道定是昨夜之事引起来风波,便赶了过来。”顿了顿,又道:“你也不用自责,志凌并无怪你之意,朕亦没有。” 嫣然抬头,看着载湉,道:“谢谢皇上,即使皇上并无责怪臣妾之意。臣妾也觉得羞愧难当,还请皇上惩罚臣妾,这样臣妾心里也能好过一些。” 见她不起身,钰舒便将她扶了起来,又拉着她坐到榻上,嗔道:“若是此刻他将你惩罚了,那岂不是承认你的罪过了。方才载湉在皇后那里替你说的话,岂不全都成了骗她们的,载湉怎能戏言呢!” 载湉略笑了笑,看着嫣然,问:“朕之前问过你,想不想出宫陪伴志凌,当时你很坚定的拒绝了朕。为何昨日却又私自出宫,你若说不是去看志凌,朕自是不信这样的话。朕要听真话,若是你还想出宫去,朕还是可以依你的。” 嫣然略笑了笑,低声道:“之前拒绝皇上,现在依然还是拒绝皇上。之前拒绝是因为臣妾知道那是自己在痴心妄想,昨日臣妾本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拼搏一把,若是侍郎大人心中也有臣妾,那么臣妾自会再求皇上。可是昨夜之后,他再次的拒绝,臣妾想应该可以死心了,往后也不会再去找他,只将他放在心里便好。” 载湉微微颔首,笑道:“朕见你们这样,也帮不上忙,但是若你们需要朕的帮助,朕会定想尽办法帮你们的。”顿了顿,起身又道:“好了,你们安然无恙便好,朕先回养心殿了。”起身走到钰舒身旁,俯身低语:“晚膳,我在养心殿等你。” 钰舒微微一笑,对他挥了挥手,他笑着起身走出殿去。 钰舒拉着嫣然的手,低声的问:“昨夜真的和哥哥把话说清楚了,他还是拒绝你了吗?”顿了顿,又问:“那你昨夜和他宿在一处,他没有一点心动吗?”见嫣然不答话,嗔道:“我这哥哥真是快顽石,不知他心里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嫣然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锦帕,低声道:“我昨夜真是恬不知耻,冒雨去宫外找他,本以为他会感动的接受我,可他还是那样绝情的拒绝我。我灰心了,以后不想再去找他了,若是他有意,定会来找我的。” 一滴泪水不禁滴落在锦帕上,钰舒心中一酸,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拥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肆意的哭泣。 永和宫内,钰雅坐在榻上,碧珠笑着问:“方才在坤宁殿内,小主为何一句话都不说?可是觉得刘小主可笑之极,竟然用这样的事栽赃三少爷,三少爷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皇上岂会让她这样污蔑三少爷。” 钰雅笑道:“她们喜欢唱戏,本宫只要安静的看戏便好,本宫一个观众如何能帮台上的戏子呢。” 说完主仆两人笑了笑。 钰雅又道:“本宫知道,无论皇后与刘贵人如何栽赃岑贵人她们,只要有皇上在,自然翻不了多大浪,本宫又为何要进这趟浑水。若是皇后她们赢了,本宫自然隔山观虎斗。若是皇后她们败了,本宫也没有得罪皇上。” 碧珠笑道:“还是小主聪明,无论她们哪边赢,小主您都能坐收渔翁之利。”顿了一会,又问:“小主觉得今日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呢?这岑小主会不会真的和三少爷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钰雅笑道:“这位礼部侍郎虽说不是本宫一母同胞,但也是同本宫一起到大的亲兄弟,本宫自是了解他的。他是绝不会和后宫人牵扯在一起的,他的性子淡薄,对男女之事不太懂。又不喜尔虞我诈,对后宫更是憎恶。还在家中的时候,他就对本宫和五妹说,不希望我们入宫,他说他希望他的妹妹们都能嫁给一个平凡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他若不是那房的哥哥,本宫也是十分敬重他的,只可惜,他的亲妹妹不是本宫。” 碧珠点了点头,道:“以往在家的时候,奴婢也听过府中人说三少爷的,大多是夸赞他的。不过奴婢不曾和三少爷说过话,对这位少爷不太了解,只知道他与珍小主的兄妹情谊很是深厚,深厚到令人羡慕。” 钰舒略笑了笑,想起还在家中的时候,妹妹总是整日缠着三哥,那时候大家多快乐呀! 养心殿内,志凌还等在殿内。 方才他见载湉急匆匆走了,自己很是担心,他害怕后宫的主子会将此事闹大。若是她们说自己与后宫勾结,那就麻烦了,只怕还会连累到妹妹。 正在胡思乱想的志凌,隐隐约约听见脚步声,连忙迎上前。 载湉双手负后走进殿内,见他迎上来正看着自己,双眼还含着担忧之色,便笑着问:“志凌可是在担心舒尔?朕是应该告诉你,舒尔好不好,还是应该告诉你,岑贵人好不好?”一面笑着问一面走向龙椅。 志凌上前,笑道:“自然两位小主,臣都想知道。不过看皇上的表情,妹妹定然是很好的。那么臣想知道岑小主可有陷入两难之际?她毕竟是因为臣才会如此的。” 载湉坐下,抬头看着他,笑道:“志凌大可放心,你的妹妹聪明的很,她身边的人个个都机灵,早在皇后去查景阳宫的之前,高万枝便已经将岑贵人穿的那件衣服处置了。皇后她们自然没了证据,不过她们险些将脏水泼在你的身上,说你与景阳宫勾结。” 志凌笑道:“那臣就放心了,至于说臣与景阳宫勾结,这是无稽之谈。”顿了顿,笑着问:“皇上不会相信臣真与景阳宫勾结吧?” 载湉冁然而笑,嗔道:“志凌对朕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志凌连忙附身抱拳,说自己多虑了。 载湉起身,看着他,笑眯眯的问:“昨夜你与岑贵人到底发生了何事,朕很好奇,说来给朕听听。若是你对岑贵人也有意,朕可以成全你们。” 志凌笑了笑,看着他,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家中自有妻室,虽不是臣心中人,但臣亦不是那种可随意之人。岑小主她很好,只是臣不适合她,她将这颗心错付,终究只能是错付。臣一心只在朝堂,只想要好好的辅佐皇上,对男女之事,臣真心不愿过多贪念。” 载湉邹着眉头,笑着,看着他,半晌,道:“朕知道你定是没有遇到心动之人,若是你像朕一样,遇到一个如舒尔那样的女子,定会甘心为她付出。朕对舒尔是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她便想要她,而且只要她一人。” 见志凌有些出神,他尴尬的笑了笑,又走回龙椅边坐下。 志凌回过神,笑道:“或许真如皇上如说,臣哪日也会遇见一个这样的女子,对她一见钟情。若是真有那天,臣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皇上,向皇上分享这个喜悦。” 载湉略笑了笑,未语。 志凌说完,略笑了笑,便起身出了殿,回了衙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潮平路、青山远 散朝后,志凌站在御书房外,等殿中大臣皆退下之后,他这才上前求见。 载湉明白他的用意,带他进了内殿。两人坐在榻上,载湉看了一眼殿内,低声的问:“这些人此时都在何处?” 志凌将手中的公文递给他,道:“大多在南方。皇上你看,第一个人叫康广仁,广东人,此人历来反对科举。他虽学富五斗,年轻有为,却从不愿参加应试。臣本以为寻他较难,没想到,到了南海,随口打听,便知道了。他曾在浙江做过小吏,后来耻于官场污秽,腐败,便辞官教学。他讲求实用之学,培养了一批优秀的爱国学生。” 载湉一面颔首听他细说,一面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志凌又道:“这第二个叫林旭,福建人,此人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幼年便入私塾学习律赋。臣亲自拜访,向他说明来意,他甚是欣喜,爽快的答应臣,明年定会参加科举,早日来到皇上面前效忠。” 看到第三张时,志凌笑了笑,道:“这个人就在朝中,曾是殿试二甲,刑部候补的主事。只是这刘光第廉洁自律,一尘不染,生活又清贫,不会阿谀奉承,所有便一直默默无闻。但是臣仔细查过,他任官期间,敬业勤勉,政绩颇佳。闲暇时间他皆是闭门读书,虽然他的官声颇好,但是在当下想要升迁,何其之难!” 载湉还在看刘光第的档案,志凌笑着说:“皇上,请看下面这个人,臣称他为神人。臣到了湖南浏阳以后,在他家附近打听,听到一个有趣的事情。此人名谭嗣同,说是这谭嗣同在五岁那年,因病去世,过了三日,竟然又奇迹般的活过来了。臣当时还不信,见了谭嗣同以后,听他亲口说了,臣这才相信了这个传言。” 载湉大笑,诧异的看着志凌,问:“竟还有这样的事情,人死怎还能复生呢?这话若不是出自志凌的口中,朕自然也是不信。朕看他确实是个神人,他还创办了学堂!” 志凌笑了一会,道:“嗯,那是后来之事。他喜欢算学,格致,一直在他父亲的道署中读书。他寻求自由生活,曾离家出走,游历天下,西至新疆。不仅观察了风土民情,还结交了不少文人名士。” 殿内静了一会,志凌似是想起什么,连忙道:“对了,皇上,这康广仁还有一个哥哥名为康有为,此人颇为喜欢西学,而且在四年前进京参加顺天乡试,曾上书过,想要面见皇上,不幸却被层层阻拦,最后便回了广州,创立了万木草堂,收徒讲学。”顿了顿,又道:“不过遗憾的事,康有为臣此次并未见到,这些都是从他弟弟口中得知的。” 载湉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向志凌,叹了一口气,道:“他可能连紫禁城的宫门都没有见到,便被驳了回去。”顿了顿,问:“你可知他上书的内容是什么?” 志凌抬起双眼,铿锵有力的道:“新政论,求变法!” 载湉起身,双手负后,在殿中来回踱步。复又走到榻边坐下,低声问:“他可愿进京?” 志凌微微摇了摇头,道:“这还要当面问他,臣还并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作想!”想了一会,志凌又道:“臣想他们此时不在京中,或许会更好,这样便不会引起太后的注目,对这些人来说会更安全一些。” 载湉颔首,又翻看了后面几人,道:“这些都是文人墨士,虽然他们满腔热血,可一旦和太后冲突起来,自是以卵击石。朕不仅需要他们的辅佐,同样朕还需要培养精兵。”说着看了一眼殿门,低声的问:“招兵的事情,如今到哪儿了?” 志凌正凑近他,准备低声说。宁小生进殿报恭亲王求见,志凌便只摇了摇头。载湉会意,让宁小生请恭亲王进来。 两人一起出了内殿,恭亲王见志凌也在此,连忙笑着,向载湉请安。 载湉坐到龙椅上,看着他,问:“六皇叔,找朕有何事?最近皇叔总是频繁的来养心殿,却又不说是什么事。朕看六皇叔心中定是有事,何不今日就说出来,也省了皇叔回来奔波。” 志凌闻言心中一惊,微微蹙着眉,莫不是为了他的女儿而来,正在猜想,便见恭亲王笑着看了自己一眼,又听他道:“还不是臣的女儿,皇上的义妹,慧兰公主么!她见侍郎大人总是不愿回府,就隔三差五的回来向臣哭诉,臣的耳朵都快长茧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求皇上。看皇上能不能从中给说道说道,让他们好好的过日子,这样臣的耳根也能清净了。” 志凌微微低着头不说话,心中不禁冷笑,翎儿这是没辙了,竟然求到养心殿来了。 载湉瞟了志凌一眼,见他垂眉低眼,略笑了笑,道:“六皇叔,这样的事情确实不该来和朕说,这夫妻过日子是志凌和翎儿两个人的事。你让朕从中说道什么,志凌不愿回府,朕总不能押着他回去见翎儿吧。”笑了笑,又道:“六皇叔应该回去好好劝劝翎儿,是不是她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对。虽说志凌总是不回府不像话,但是以朕对志凌的了解,他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定是翎儿做了什么让他难堪,他这才不愿回去见她。” 恭亲王闻言看了载湉一眼,略笑了笑,又连忙看向志凌,走上前,问:“志凌,你和本王说说,翎儿到底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厌恶她。你们成婚三年了,至今一无所出,想来你们夫妻不睦已久。本王知道自己的女儿性子霸道,也着实难伺候,所以以往她每次回府向本王诉说,本王只当是耳旁风。但是如今,她是公主,年岁也越来越大,你说,你总是将她一人丢在府中,难道要让她孤独终老么!请你谅解一个做父亲的心,此刻我只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 志凌听了不免心中有些同情他,但是无论他说的有多好,那也不能改变发生过的事。 看着他蹙眉,期待的凝视着自己,眼中还流露出丝丝的央求之意,便对他笑了笑,道:“王爷的心,下官当然能懂。只是公主的性子,下官实在觉得难以相与。下官不愿回府,倒也不是觉得厌恶公主,只是不想与公主见面,以免和公主发生口舌之争。” 恭亲王叹了一口气,道:“本王知道自己的女儿,性格上有很多缺点,也确实为难志凌了,将她娶回去,本王知道你们的日子都不好过。”顿了顿,好奇的问:“可志凌你也老大不小了,你既不纳妾,又不愿与翎儿交好,难道不考虑香火之事吗?” 志凌略笑了笑,尴尬的道:“家中自有兄长。”说完,便不再开口,看向载湉,期待的看着他。 载湉会意,略笑了笑,起身走到恭亲王面前,道:“六皇叔,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朕还是认为皇叔应该多开导翎儿。若是翎儿能改改这好强的性子,说不定志凌慢慢的便也回府了,那皇叔不就高枕无忧了吗?” 恭亲王哈哈大笑,接着又是愁眉不展的看着志凌。 志凌连忙俯首抱拳,道:“皇上,臣突然想起衙门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情等着臣去办,臣先告退。” 载湉颔首,催促他快点去。 志凌疾步出了养心殿,出了殿,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殿内,急忙迈着大步走开。 恭亲王见他匆忙离开,本想追上去。 载湉连忙叫住他,和他寒暄了几句。 他摇头叹息,又向载湉说了自己的苦楚。 载湉便劝慰了一会,等恭亲王走了,他坐到龙椅上,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同情志凌,连岳丈都是这么难缠之人,可想而知,这翎儿该是多难缠!” 宁小生进殿见他闭目背靠龙椅,打了个千儿,笑着问:“皇上可是累了?方才见恭亲王一直围着皇上说个没完,奴才想皇上的耳朵定是最累的,要不奴才帮皇上揉一揉。” 说着,便走过去,捧着载湉的头,轻轻的按摩。 一面按摩一面笑着说:“皇上,您天天忙于国事,这身子还是要多注意,常太医开的药,您这几日便没有好好的吃,这若是被珍小主知道了,她又该说皇上了。”顿了顿,又道:“皇上国事虽然重要,但是龙嗣也同样重要,您这样天天忙,按珍小主的话,就是在给自己施压,压力大就不易有孕。” 载湉闭着眼睛,淡淡的说:“恭亲王刚走,朕耳朵才清净一会,你又来说,朕怎能不累呢!”静了片刻,又道:“你让朕安静一会,去把药端过来,朕喝了再休息。” 宁小生笑着跑出殿,将早已备好的药提进殿,笑眯眯的端给他。 载湉蹙眉,一口气喝完,将碗放桌上一放,紧锁眉头,道:“这常佳传开的药方到底有没有用,这都快半年了,舒尔还是没有身孕。若是再没有身孕,舒尔定是认为朕没有好好吃药。小宁子,你可要给朕作证,朕今日可是乖乖的吃药,若是舒尔问你,你要如实回她。” 宁小生笑着应声,端着一碟梅子,走过来。 载湉诧异的看着。 宁小生笑道:“这是珍小主特意让奴才准备的,前几日珍小主见皇上每日喝这么苦的药,便想到皇上的口中,定是难受的很,就让高万枝去宫外买来的。又让奴才放在养心殿备着,等皇上喝完药便让皇上吃。” 载湉笑了笑,口中虽是苦的,心里却是甜的。他拿起几粒,塞进嘴里。 宁小生又道:“常太医说了,这吃药治病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慢慢来。皇上不要着急,只要按照太医的药,定时喝,珍小主便能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子。” 载湉“嗯”了一声,对他挥了挥手,又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宁小生笑了笑,拿着碗碟,退出殿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景阳宫、女鬼 寂静的夜晚,孤独难眠。 嫣然躺在床上,回想那夜在天然护肤里发生的一幕幕,泪珠滚落下来,疲惫的心收获的只是他冰冷的眼神。 她起身,掀起罗幔,看着黑漆漆的殿内,空荡荡的。 谁能理解自己心中的寂寞与孤独,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又有谁能抚慰自己的寂寞与孤独! 她不奢望和他长久相伴,只是想把自己送给他,给他一丝抚慰,解他一丝烦愁,奈何他无意于自己! 夜,很静! 她下床,翻出那件大红舞衣,穿在身上。披散着青丝,光着脚丫,打开殿门。 一阵秋风袭来,她颤抖了一下身子。却又不禁嘲笑自己,这感觉还能比被他拒绝自己更加不舒服么! 她慢慢挪动身子,漫步到院子中央。 朦胧的月色照在她的身上,那大红舞衣在月色与秋风中显得更加荧光飘动,宛如一位月下仙子。 她双眸含着忧伤,纤腰微微灵动,倾身翩翩起舞。月亮时而遮住自己的脸,时而探出头来。她伴着月光若隐若现,柔软雪白的玉足,在地下来回旋转。 舞毕,她跌坐在地下。 夜,太过于寂静,静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苦笑的起身,走向宫门,看着悠长深邃的甬道,她觉得即神秘又有些恐怖。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竟然走了出去,缩紧身子,漫步在月光下。 不远处有两个太监迎面而来,正是翊坤宫的沈松和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正在和沈松说笑,突然看见前面朦胧的月光下,有个披头撒发的光脚女子,正踏着风飘过来。 他吓的哇哇大叫,紧闭着眼睛指着前面的嫣然,哭道:“鬼啊!” 又连忙躲到沈松身后,不停的颤抖着身子,嘴中碎碎念:“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可从来没有做过坏事。” 沈松连忙看过去,见一个光脚女子披着一缕长发,飘过来。倒也吓了一跳,又强装镇定,借着回头安慰小太监之际,怔了怔,低声道:“现在还未到子时,哪里有鬼,你瞅瞅你那怂样!” 小太监悄悄的探出头,又看了嫣然一眼,紧闭着眼睛一阵大叫“啊啊啊!” 他的叫声唤醒了嫣然,嫣然见前面有人,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此时的模样,连忙躲在墙边。 沈松被小太监叫的心里直发慌,颤颤巍巍的说:“走,我们过去看看,你我又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她为何要来害我们呢!” 小太监咬着手指,横摇着头,不愿过去。 沈松转身看向前方,见方才的鬼不见了,稍微放松了一些,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后的小太监,低声道:“她好像走了,起来,我们过去看看,还未到子时,不会是索命的冤魂。” 小太监起身看向前方,战战兢兢的道:“沈公公,就快到子时了,说不定她提前一刻出来寻仇的。若是我们过去了,被她......被她......” 他颤抖着嗓音没说完,便被沈松打断了,还被他给拖着往前走。 嫣然听见脚步声过来了,心中甚是焦急。 低头见微风吹起的灰尘,急中生智,连忙抓了一把,快速的涂在脸上,又将头发打乱遮在脸部。心想这样半遮半掩,应该认不出来,便只等着两人走过来。 昏暗的甬道寂静无声,微风冷冷的吹着,偶尔有一两声孤鸟的在叫,让人不寒而栗。 小太监紧紧的扯着沈松的衣角,两人离嫣然越来越近,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嫣然见二人就快到自己面前,便“喔喔”叫了两声,想着先吓吓他们,希望两人可以望而止步。她的鬼魅之声确实是吓到了两人,但却并没有止住他们。 便又尖着嗓子,缓缓道:“吾乃八年前冤死之人,今夜特来索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尔等若是欠吾命之人,今夜便要偿命!” 说完,猛地一下站到二人面前,及腰青丝与舞衣随风飘扬。 二人脸色发白,骨寒毛竖,早已魂飞魄散,就差眼珠掉下了,止不住的大叫:“啊啊啊......”接着相继落荒而逃,一溜烟的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嫣然忍不住哈哈大笑,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匆忙的跑回景阳宫。 第二天醒来,嫣然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木英和扶松他们,他们笑的蹲在地上起不了身。 还是木英心细,好奇的问:“那么晚,为何还有太监在景阳宫外溜达,小主可看清楚是谁了?” 嫣然摇了摇头。 扶松笑道:“今日去皇后那儿,听谁先说这事,不就知道了!” 几人闻言皆笑了笑。 沈松一大早,便将昨夜在景阳宫附近见到女鬼的事情禀报给了希芸,希芸一脸好奇,早早的便去了坤宁宫,又将此事告诉了静芬。 静芬闻言只是笑了笑,说这定是有人故弄玄虚,让希芸等着,问问其他几人说不定就知道了。 嫣然提前赶到景仁宫,将昨夜的事情,事先告诉了钰舒,钰舒便笑着说走看戏去。 两人相伴去了坤宁宫,还未坐下,便见希芸好奇的看着自己,嫣然笑着问:“刘贵人,为何这样看着珍嫔与妹妹,可是我们哪里不妥?” 希芸神经兮兮的看了一眼殿门,小声的说:“岑妹妹,你景阳宫昨夜可还安好?” 嫣然闻言便已知晓昨夜是她宫中的太监,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的,好奇的问:“刘贵人这是何意?景阳宫昨夜一切安好呀!” 静芬笑了笑,嗔道:“刘贵人,休要胡言乱语。你说女鬼只是出现在景阳宫附近,又不是出现在景阳宫内,景阳宫自然安好。你这样突然问岑贵人,说不定将她吓坏,今夜便不敢宿在景阳宫了。” 钰舒诧异的看了一眼静芬,又看向希芸,问道:“女鬼?刘贵人这是又要玩什么花招,如今还和女鬼扯上了。这玩笑自是开不得的,虽然本宫不信有鬼魂之说,但还是要有敬畏之心的。虽然从未见过,但不代表这个世上没有。若是真有,可轻易不能得罪。刘贵人,快别说了,本宫挺害怕的,越说越害怕了。” 嫣然紧邹眉头,连忙追问:“刘贵人,你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对,你方才说在景阳宫附近,那,那今夜她还会不会来,怎么办?珍嫔,若是今夜皇上不去你宫里,嫔妾便去你宫里躲躲吧!” 钰舒转身安抚她,点头答应。 希芸看着静芬,义正言辞的道:“娘娘,臣妾并非胡言乱语,确实是有人看到了。昨夜臣妾宫里的太监沈松,正巧经过景阳宫旁,他说‘那个女鬼穿着一件大红长衫,披头撒发,脸上毫无血色,光着脚,飘来飘去,好似还在哭,女鬼说她是多少年前冤死的,今夜特来索命的。’” 钰雅转身看着希芸,道:“大红长衫,难道是穿着舞衣吗?” 希芸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沈松胆都要吓破了,哪里还顾着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反正就是大红色,这颜色,他和小太监都看见了。” 嫣然使劲憋着笑,此刻不敢说话,只怕一张口,便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钰雅又道:“那她为何要出现在景阳宫附近,她可还说什么?”顿了顿,又道:“说来也是奇怪,若是有人胡乱戏耍,在这深秋又是深夜,自然不会光着脚出来走路,这样一想,也确实有些让人害怕。” 钰舒看着钰雅,笑道:“姐姐莫要害怕,我们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说是来寻仇的,自然是去找有仇怨之人。姐姐向来宽厚待人,即使是女鬼见到姐姐也会绕道而行。” 钰雅心中大惊,害怕起来,自己是做过亏心事的,不仅做过亏心事,还一直在做,而且曾经还借老佛爷之手杀了自己亲妹妹的孩子。她不禁开始紧张起来,瞬间汗流浃背,缩紧身子。 钰舒看出她的异样,好奇的看着她,见她似是在出神,便多看了一会。虽然她面上很是镇定,但是眼神已经暴露出恐惧之色,难道她在害怕女鬼?自小她也和自己一样并不害怕鬼神之说,如今怎么听别人说一句便如此恐惧了,姐姐她怎么了? 殿内顿时弥漫着恐惧,有人真的恐惧,有人不信恐惧,有人假的恐惧。 安静了片刻,钰舒看着几人,道:“若是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今夜大家都不要出去了。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千万记得放一把桃木剑在床上,若是她来了,也好拿剑挡挡。听说桃木剑是辟邪的,不管有用没有,就当是安慰自己也好。” 希芸连忙问道:“此时哪里有桃木剑呢?还需要每人一把。” 钰雅道:“让内务府此刻便去办,给每人赶制一把,越快越好,今晚就可以用了。” 希芸应声,吩咐了身旁的宫人。 静芬心中也是有些害怕,但是自己是后宫之主,可不能失了身份,只安慰了她们几句,便让她们都散了。见人都散了,又让翠元去催着内务府早点将坤宁宫的桃木剑先赶制出来。 钰舒与嫣然快速回了景仁宫,两人在殿内笑的是直不起来腰,一屋子的奴才笑着前倾后仰。 钰舒笑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抬头看着榻上的嫣然,道:“你这招出的太漂亮了,这下刘希芸要安静几天了,估计天不黑她就回去休息了。” 嫣然敛笑,道:“其实我并未有意要吓他们的,本来只是出去走走,怕他们看见我,便躲在一处。谁成想,他们竟然走了过来。我只能出此下策,装鬼吓吓他们,没想到,我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钰舒起身,敛笑,道:“可见他们平时做了多少亏心事,不然怎么一句话就吓成这样,这下好了,整个后宫都要安静几天了。”说着坐到榻上,好奇的问:“你为何深夜光着脚出宫散步,怎么了?” 殿中宫人见二人开始说话,便都识趣的退出殿去。 嫣然苦笑了一下,未语。 钰舒叹了一口气,执起她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笑道:“你这也算是给自己出了口气,虽然心中所愿不能成真,但也将那日坤宁宫受的辱一次性报了,爽快!” 两人相视而笑。 第一百二十五章 毒蛇计、无续处 自景阳宫附近出现女鬼后,后宫中人皆不敢单独出宫,到了天黑便早早的将宫门闭着。 钰舒今夜前往养心殿,将这事告诉了载湉。 载湉笑着说,原来你们在后宫之中过得如此精彩,叹息自己没有见到皇后与刘氏惊恐万状的模样。 钰舒笑他这是在幸灾乐祸,他毫不客气的承认自己就是在幸灾乐祸。钰舒忍不住大笑,他起身将她拉入自己怀里,抬起她的下巴,便吻上去。 她推开他,问:“最近可有好好吃药?你都快吃了半年药,为何我还没有身孕?” 他笑了笑不说话,接着又低头吻上去,将她抱起送至龙床,小声的说:“今夜试试不就知道我有没有好好吃药了。” 她害羞一笑,环住他的脖子。他顺手放下罗幔,将自己与她藏在幔中。 次日,坤宁宫请安后,众人都退了出去,只有希芸还在殿内陪着静芬。 希芸凑近静芬,道:“娘娘,这几日被女鬼闹得真是睡不好觉,臣妾夜夜醒来,将那桃木剑抱在怀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罗幔,生怕有一只手突然伸进来。” 静芬邹着眉头,想象她说的画面,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有些责怪的说:“快别说了,说的本宫心中发毛。你若是睡不好,就让太医给你开一副安神的药,睡前服下,便能一觉到天明。本宫这几日都是这样的,你也试试,甚是不错。” 希芸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她摆弄着手中的锦帕,似是无意的说:“我们不能入睡,都是因为寝宫没有皇上镇着。不像珍嫔,夜夜有皇上相伴,皇上听说后宫女鬼之事,几乎是夜夜让珍嫔去养心殿侍寝,皇上这是担心珍嫔夜里醒来害怕呀!” 翠元蹙着眉头,看着希芸,问:“珍小主那日不是说天黑了便不要外出么,那她为何日日晚上都去养心殿呢!而且每次只有芊禾陪在身侧,两人还喜欢走过去,难道她们不害怕景阳宫女鬼吗?” 静芬闻言看着翠元,盯了一会,道:“翠元这话似是提醒了本宫,岑贵人那日也说要去景仁宫住,但好像因为珍嫔去了养心殿,她便回了自己的景阳宫。难道她们不害怕么,还是她们根本就不怕!” 希芸恍然大悟,猛地一下起身,在殿内来回走,站在殿内转身看着静芬,怒道:“臣妾明白她们为何不怕了,因为那个女鬼就是她们假扮的。她们却故意在我们面前装作害怕的样子,让我们相信此事是真的。” 翠元似是又想起什么,连忙看向静芬,道:“娘娘还记得刘小主说那女鬼穿的是什么颜色衣服么!” 希芸抢答是大红色,不等翠元答话,希芸又道:“对,是岑嫣然,那日瑾嫔还说那女鬼穿的是一件舞衣。当时臣妾倒是没有在意,现在仔细想来,定是岑嫣然在捣鬼。她就有一件大红舞衣,曾在合宫宴时穿过,娘娘您还记得吗?” 静芬点了点头,狠狠的拍了一下凤椅,怒道:“果然是她们俩在捣鬼。放肆,竟然连本宫也该戏弄。看来本宫不耍些手段,实在难解心头只恨。”看向翠元,道:“去,让杜常南抓一条毒蛇过来。” 翠元笑着应声,退出殿去。 希芸听见要抓毒蛇,倒是吓了一跳,不过她更好奇,笑着问:“娘娘有什么计划,快说给臣妾听听。” 静芬让她附耳过来,低语几句,她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迫不及待的等着那刻到来。略坐了一会,便退出殿去。 傍晚时分,静芬通知各宫,今夜可能会下雨,让大家乘坐轿辇至坤宁宫。 大家皆感念静芬的关怀,乘着轿辇齐聚在坤宁宫,又在殿内,相互寒暄了几句。静芬便笑着说天黑了大家都快回去吧,以免那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了。 众嫔妃颔首,一起退出殿去。 希芸看了一眼天色,一面走一面叹道:“天色如此暗了,这雨就要来了。大家还是快点回去,就算不会下雨,也会有女鬼来!” 说着便对钰舒等人福了福身,上了轿辇,坐在轿辇内,笑着等着看热闹。 大家相继走入自己的轿辇,还未走起,便听见一声大叫“啊”,也不知是谁叫的,纷纷都跑出来看。 嫣然没有见到钰舒的身影,便跑向她的轿辇,见芊禾等人掀着轿帘,大声呼叫。顿觉不妙,扒开人群,见钰舒坐在轿辇内,一动不动。便问:“舒尔,怎么了?” 钰舒抬起手指,指着脚下的毒蛇,不敢说话。 希芸等人闻声凑了过来,见一条蛇正在钰舒脚下,还虎视眈眈的盯着钰舒。心中不禁大笑,面上却装作很是担心,连忙道:“珍嫔小心,嫔妾瞧这好像是一条毒蛇,还不知是什么毒蛇,若是被它咬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钰舒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宫人见毒蛇太大,皆不敢上前,只等着毒蛇自己识趣走开。 洛风连忙往景仁宫方向跑,她气喘吁吁的跑到景仁宫门口,弓着腰,撑着自己的肚子,对祁斌招了一下手,还未开口说话。 祁斌便已会意,一跃而起,飞檐走壁,冲向坤宁宫。 他还未赶到时,远远的便见众人正围在钰舒轿辇旁,顿觉不妙。他脚下一踏,飞身跃起,连翻数个跟头,轻飘飘的落在钰舒轿辇前。推开人群,见到钰舒正与一条蛇对峙着,惊道:“小主别动,让臣来。” 钰舒哪里敢动,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感觉腿脚早已麻木。 众人缓缓退到一旁,胆战心惊的看着。 祁斌一步步靠近,无奈自己没有兵器,只能用手去抓。 钰舒见他空手想要来抓,连忙道:“祁斌,不可以,你这样会被它咬,你换个办法,用东西给它引开。” 祁斌笑着看了钰舒一眼,那抹笑似是一股神奇的力量,给了钰舒鼓励,让她放心,他道:“就算今日臣被这毒蛇咬死,臣也要护好小主,绝不能让小主受伤。小主放心,臣皮糙肉厚,就算被它咬上一口,也无妨。” 钰舒嗔道:“你说什么傻话,这是毒蛇,若是被它咬了,就算不丢了命,也够你受罪了。我怎能让你替我受罪,你快躲开。它此刻并无想攻击我的样子,或许等会,它会自己走开。” 祁斌微微一笑,看着钰舒,道:“多谢小主关心,有小主这句话,臣就算值了。” 说完,他不等钰舒开口,猛地一下上前赤手空拳,将毒蛇攥在手中,毒蛇迅速咬了他一口。他咬紧牙关,冲出人群,一跃而起,狠狠的将毒蛇摔在地上,又飞身落下,一脚跺在毒蛇的头部。 毒蛇瞬间没了气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钰舒起身跑出轿辇,大声的唤了他一声。 他回头看着钰舒,微微一笑,接着倒在了地上。 钰舒冲过去,半跪在他身旁,抬起他的手,见伤口已成黑色,便想此毒定是凶猛无比。必须在太医抢救之前,将此毒吸出,自然能救他于危难。她未多加思考,低头便要帮他吸毒。 高万枝见状,连忙抢过祁斌的手,二话不说直接吸,一口口血水吐在地下。 祁斌迷迷糊糊的看着钰舒,笑了笑,道:“小主,臣没事。” 钰舒大呼“快传太医”,众人这才回过神,将祁斌抬去了太医院。 钰舒因担心他,便也跟着一起去了。 后宫围观的人,渐渐都散了。 希芸又折回坤宁殿,将方才发生的一幕告诉了静芬。静芬纳罕道:“什么?珍嫔竟然想要帮一个侍卫吸毒,她如此不知廉耻吗?” 希芸似是没有听懂静芬的话,只是笑道:“今夜若不是祁斌赶来,此刻躺下的就是珍嫔了。真是有些遗憾,那毒蛇也真是的,在轿辇内和珍嫔对峙那么久,就是不愿意下嘴。哎,真是没出息,活该被祁斌活活摔死。” 静芬起身在殿内踱步,嗔道:“本宫不是说这个,本宫是说珍嫔和祁斌。她真的想帮祁斌吸毒?还有祁斌说的话,你这次没有听错吧?他真是说为了珍嫔,宁愿牺牲自己生命?” 希芸不解的点了点头,笑道:“这奴才为了主子奉献生命,再正常不过了。娘娘为何如此惊讶?臣妾甚是不解,祁斌本就是珍嫔的侍卫,他保护珍嫔不是理所应当吗?” 静芬坐下,摇了摇头,心中感叹希芸,还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不禁冲她笑了笑,道:“你真是心智未开,还要本宫说的如何清楚,你才能明白呢!” 希芸想了一会,茅塞顿开,捂嘴笑了笑。 静芬微微一笑,两人又谋划了一会,希芸便回了自己的翊坤宫。 太医院内,钰舒焦急的等在外面,时不时的探头看看。 半晌,太医慢腾腾的走出来。 钰舒急忙上前,问:“祁斌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死?不,他不能死,你一定要医好他!” 太医略笑了笑,俯身抱拳道:“珍小主请放心,祁侍卫不会死,他刚被毒蛇咬,便送至太医院。他又身强体健,方才高公公又及时将毒血吸出。此毒虽然凶猛,但并无伤及要害。他现在还在昏睡中,等微臣将药给他服下,过不了几日,便可下床。” 闻言钰舒呼了一口气,走进内室,看着躺在床上的祁斌,他脸色煞白,手上的伤口乌黑一片,心中很是感激他。便对着昏睡的他,说了一声谢谢,看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太医院。 出了太医院,钰舒看着高万枝,道:“你去查一下,今晚这条毒蛇是谁放入我的轿辇内的,不要声张,若是找到证据,悄悄的告诉我。” 高万枝应声,又低声的问:“小主可是怀疑谁?” 钰舒微微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再怎么怀疑,也是枉然!” 高万枝抬头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雨,微微笑了笑,道:“这事不难查,只是苦了祁侍卫了,白白挨了一口。” 钰舒道:“你查到以后,我会禀报给皇上,让皇上替祁斌出这口恶气。” 高万枝笑了笑,未语。 第一百二十六章 莫莫莫、风又雨 载湉坐在养心殿,听殿外滴滴答答的雨声,他看了一眼宁小生,道:“下雨了,今夜朕去景仁宫,不要让舒尔过来了。” 宁小生应声,正要出去传话,见赵用匆忙走过来,便问他什么事,他紧邹眉头说:“方才珍小主差点被毒蛇咬了,我是来向皇上禀报此事的。” 宁小生闻言大惊失色,连忙领着他进了殿。 赵用疾步进殿跪下,对载湉说了今晚发生在坤宁门的事情。 他话音未落,载湉便疾步出了殿,向太医院方向走去。 宁小生急忙拿着油伞追了上去,一面撑着油伞小跑,一面劝道:“皇上,赵用说珍小主没事,被咬的是祁侍卫,您不用这么着急,当心您的身子。” 载湉目视前方,焦急的迈着步子,道:“朕好好的,能有什么事,你别再说了,朕现在就想快点见到舒尔。这好端端的轿辇内为何会有蛇?还是一条毒蛇!”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太医院。 载湉见钰舒正从太医院走出来,匆忙的跑了过去,将她拥入怀里,嗔道:“你吓到我了,若是那蛇咬的是你,我该怎么办?” 宁小生连忙追上他,替他打着雨伞。 钰舒被他突然冲过来搂在怀里,着实惊了一下,接着又笑容绽开,拍了拍他的背,劝慰道:“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事,那蛇它不舍得咬我,只和我在轿辇内相互凝视许久。”她笑着打趣道。 载湉放开她,蹙眉嗔道:“如此惊险的事,你竟还敢打趣说笑!”说完,瞥了她一眼,又查看了她的身体,确定她无碍,这才将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 他紧锁眉头,唤来张彪,怒气冲冲的道:“给朕将放蛇之人抓来,朕要知道今夜之事是何人所为?” 钰舒见他如此动怒,想着劝说他定是无果,便道:“今夜多亏了祁斌,若不是他,说不定躺下的就是我了。” 载湉回头看着她,双眸含着担忧,叹道:“还好,我之前给你安排了侍卫。祁斌,这次护主有功,我定会给他升官加爵。” 钰舒笑了笑,拉着他往景仁宫走。 他止住脚步,道:“今夜我们宿在养心殿,祁斌受伤,景仁宫没有侍卫,我不放心。在我的养心殿,不会有事的。” 钰舒微笑点头答应,两人便回了养心殿。 用完膳,洗漱毕,钰舒正坐在镜前。载湉走进殿,来到她身旁。拿起桌上的梳子,温柔的替她梳着青丝。她微微一笑,端详着镜中的他。 半晌,喃喃道:“你可还是在担心?”见他只是在替自己梳头,并未答话。又转身抬头看着他,道:“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刚才也仔细看了,我的确无碍。” 载湉俯视着她,见她双眸灵动的看着自己,忍不住低头俯身,吻她,温柔又浅浅的吻她。 半晌,他放开她,蹲在她身边,低声道:“我心有余悸,一直在想,若是今夜被咬的人是你,我该如何?” 钰舒俏皮一笑,将他拉至凳上坐下,靠在他的怀里,喃喃道:“好了,不要担心了。我此刻就在你怀里,安然无恙。”说完,抬头看着他笑。 他嘴角微微扬起,眼中的担忧之色渐渐消失,将她紧紧的揽着,半晌,道:“今夜之事你怎么看?为什么你的轿辇内会有蛇?” 钰舒摇了摇头,道:“当时我们刚从坤宁殿出来,因为要下雨了,也没有多看,便匆忙的进了轿辇。我刚坐下,就看见脚下有一条蛇,吓的我大叫一声。她们都围了过来,刘希芸说那是条毒蛇,让我不要动。再接着祁斌就来了,他赤手空拳就把蛇捉住了,然后摔死了。” 载湉将她扶起,惊讶的问:“刘氏?她竟好心的提醒你,那是条毒蛇?”钰舒点了点头,他又将她揽入怀里,若有所思,半晌,道:“看来那蛇和刘氏是早已见过了,不然她是如何得知那是条毒蛇,此事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说话间,张彪在殿外求见。 钰舒纳罕道:“这么晚了,张彪还有什么事?难道已经查出来了?” 载湉略笑了笑,起身,出了寝殿。 钰舒等在寝殿内,因听不清楚二人对话,便起身躺到床上。 载湉着寝衣,双手负后,立在殿内,半晌,他转身看着张彪,道:“这小太监看来是提前和主谋对好了口供了,怎会如此的巧合,这蛇偏偏就爬进珍嫔的轿辇内,这话朕不信!” 张彪冷笑道:“这话不仅皇上不信,臣也是不信的。但是那小太监已经被打的不成样了,他还是不松口,一口咬定是昨日刚捉来取蛇胆的。臣仔细查看过,昨日宫门确实有此记载,而且经手人正是这名小太监。” 载湉在殿内来回踱步,又走到榻边坐下,复又起身来回走,心中很是不悦,可一时没有证据,又能怎办? 张彪目光不停的追随着他,见他缓了一会,道:“幸好珍小主无碍,此事皇上不如将计就计。” 载湉好奇的看着他。 他笑道:“此时,放蛇之人肯定在庆幸皇上找不到证据,便会放松警惕。不如,皇上将小太监放了,暂时不再提起此事,那放蛇之人忍不住好奇,定会等风平浪静之后,找这名小太监。到那时,臣再来个瓮中捉鳖。” 载湉坐到榻上,微微颔首,叹了一口气,道:“此时不能抓到这人,朕心里真是有些担心,不知哪日这些人又要做些什么?整日没完没了。”他单手杵在茶几上,扶着自己的脑袋,甚是心烦意乱。 张彪俯首抱拳,道:“都是微臣没有教导好下属,没有保护好珍小主,让皇上如此心烦,微臣有罪!” 载湉叹了一口气,看着他,笑道:“今日若不是祁斌,此时躺下的就是珍嫔了。祁斌这次护主有功,朕要升他为二等侍卫,让他好好养伤,等养好伤以后,继续保护珍嫔的安危。” 张彪闻言略笑了笑,谢恩,退出殿去。 载湉走回寝殿,见钰舒已躺下,便坐到床沿边,看着她,道:“这次她们竟然毫无破绽,口供已提前对好。我此刻还没办法查出来她是谁,你只能先等等了,等她上钩,我才能替你出气。” 钰舒笑着起身,搂住他的腰,将下颚搭在他的肩上,喃喃的道:“你整日那么忙,这些小事就不要烦心了,我自有办法对付她们。她们既然敢在我的轿辇里放蛇,那我也敢!” 载湉转身,紧蹙眉头,嗔道:“那毒蛇,你还是别碰,此事还是交给我。我会让赵用看好刘氏和皇后,她们若是再有风吹草动,我绝不纵容她们再放肆!”看了钰舒一眼,又道:“她们心肠如此歹毒,身为后宫女子,竟然将毒蛇引致后宫,真是让人闻风丧胆。” 钰舒哈哈大笑,劝他别再想了,又拉着他躺下,趴在他怀里,相拥而眠。 次日醒来,载湉不许钰舒前去坤宁宫,让她躺在养心殿等着自己回来。钰舒哪里躺的住,等他走了,便起床去了太医院,慰问祁斌。 祁斌已苏醒,正在喝药,见钰舒进来,连忙起身问安,道:“臣这点小伤,还劳烦珍小主前来探望,臣真是惶恐。” 钰舒笑着说:“你把伤口给我看一眼,我看完之后就走,你也不用惶恐。” 祁斌略笑了笑,扭捏的将手举起给她看了一眼。钰舒还未看清楚,他就匆忙收回自己的手。 钰舒看着他,笑道:“我还没看清楚呢,再给我看一眼。” 祁斌将手背在身后,道:“臣已无大碍,还请珍小主早些回去。等臣的伤康复,便赶去向珍小主复命。”说着便俯身抱拳,恭送钰舒。 钰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他手上的伤口,略过了一会,道:“好吧,那我先走了。等你伤养好了,早点来景仁宫报到,我在宫里给你准备一些补品,将你昨日流的血好好的补回来。”说完,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太医院。 祁斌看着她的背影,略笑了笑,因身子不适,便又躺下了。 回景仁宫的路上,芊禾笑着问:“小姐,皇上让你等在养心殿,你竟然不听话,回了景仁宫。若是皇上下朝,见你不在养心殿,到时候龙颜大怒,日夜将你困在养心殿,看你要如何!” 钰舒笑了笑,未语。 高万枝笑道:“皇上不让小主回景仁宫,那是担心小主,留小主在养心殿,皇上才能安心上朝。”顿了顿,又瞟了一眼钰舒,道:“小主真想回景仁宫,皇上又怎会阻拦,皇上肯定会来景仁宫陪小主的。” 说话间,洛风和宫琦迎面而来,钰舒好奇的问:“你们为何过来了?” 宫琦抱拳道:“今日臣进宫,听洛风说了昨夜发生的事,有些担心,便和洛风一起赶来看看小主。若是小主此刻还在养心殿,臣便守在养心殿,若是小主在其他地方,臣便守在小主身旁,绝不让小主陷入险境,让皇上担忧。” 钰舒笑道:“好了,我现在没事了,全部回景仁宫吧。”又看向洛风道:“洛风,回去做些补血的,给祁斌送去。他这次可是救了我的命,我要好好的感谢他,还有将我额娘前两日送来的点心,也给他一些,让他吃着玩。” 洛风笑着应声,回了寝宫便去了厨房,给祁斌熬了一锅鸡汤,送去了太医院。 祁斌笑着一一接纳,并且请洛风帮自己转达对钰舒的谢意。 洛风笑道:“祁大人,小主说是你救了她,该说谢谢的人是她。怎么大人反而谢小主呢?昨夜,若不是大人,那我真是不敢想象。” 祁斌略笑了笑,道:“保护珍小主乃我的职责,何谈一个谢字,真是折煞我了。但小主让姑娘你送来这些吃食,我又怎能不谢?还劳烦姑娘帮我转述,等我伤好了,必要亲自向珍小主谢恩。” 洛风笑着应声,看着他喝完鸡汤,又和他说了一会话,见他躺下,便出了太医院,回了景仁宫。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计中计、雾迷茫 坤宁殿内,众人见钰舒没来,便明白定是载湉不让她来。 放蛇咬人之事闹得有些大,但是静芬与希芸却万万没想到,养心殿那边竟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让张彪去查了一番,没查到结果,便就这样算了。二人心中不禁乐开了花,认为既然查无果,便会不了了之。 钰雅叹道:“昨夜真是吓到臣妾了,那么大一条毒蛇怎就到了后宫,还爬进妹妹的轿辇里。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方才过来时,见到昨夜那个地方,臣妾还是绕道而行的,生怕再爬出一条蛇来。” 希芸笑着看向钰雅,道:“瑾嫔如此担心珍嫔,为何一直都未去看她。” 钰雅回头看着她,笑道:“昨夜妹妹半道便被皇上接去了养心殿,此刻定还在养心殿内,本宫还是等她回了景仁宫再去看她。” 嫣然看着钰雅说:“瑾嫔,待会嫔妾和你一起过去看望珍嫔。皇上此刻正在上朝,定不会陪着珍嫔。以嫔妾对珍嫔的了解,她或许已经回了景仁宫,要不,我们此刻便过去吧?” 钰雅笑着微微颔首,两人起身,又欠了欠身,退出殿去。 静芬打发了殿内人,希芸连忙凑近她,低声道:“娘娘,您不觉得奇怪么,皇上怎会如此轻易放过放蛇之人。” 静芬端着茶杯,喝了几口,瞟了希芸一眼,笑道:“希芸,你今日总算开窍了,竟然能想到皇上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放蛇之人。” 希芸嘻嘻的笑,道:“娘娘您总算夸了臣妾!臣妾想,这蛇原本是要去咬珍嫔的,因为半路跑来个祁斌,替珍嫔挡了这个灾。皇上何等聪颖,又怎能不知这是有人故意而为。昨夜便让张彪查了此事,幸而我们早有准备,他苦无证据,不能把你我怎样!但是,臣妾想,珍嫔在皇上的心中何等重要,皇上竟然因为没有证据,便不再追究,这于情于理说不通。” 静芬略有所思,想了一会,看向希芸,低声道:“皇上可能在等一个机会,你记住,从此刻开始,无论过去过久,都不要再见这个太监。若是你哪天悄悄的见了他,皇上便有了往下查的理由。只要我们不再和这个太监接触,皇上他苦等不来,日子一久,便也忘了。” 希芸点头答应,道:“此事虽然是我们做的,但是却并未伤害到珍嫔。可珍嫔她们却利用红衣女鬼,把整个后宫都吓着了,这样算,我们还是败了下风。想想那几夜,我夜不能寐,本以为可以出口恶气,竟然又未成。” 静芬低声道:“虽然珍嫔没被蛇咬,但她身边的人被咬了,我们也不算输得太惨。” 希芸闻言哈哈大笑,道:“臣妾昨夜回去,好好的想了娘娘您的话,觉得那个祁斌好像对珍嫔还真不一般。娘娘您还记得,昨晚他对珍嫔说的话么?一个侍卫对后宫的小主说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皇上的脸都该青了!” 两人哈哈大笑,笑了一会,静芬道:“此事,我们要好好的计划,可千万不要让皇上看出来是我们在背后捣鬼。”笑了笑,又道:“珍嫔往日就喜欢嚣张,如今这麻烦真是一个接着一个找上她,皇上给她安排侍卫,哪里知道,这侍卫竟然打着她的主意。” 说完,两人又哈哈大笑了一会,接着又凑在一起,计谋着下一步。 景仁宫内,钰舒与嫣然、钰雅坐在殿内。 钰雅微微蹙眉,叹道:“昨晚真是把姐姐吓到了,还好妹妹无碍,那毒蛇的性子太烈,祁斌如此强壮的身体,被它咬了一口,当场便倒下了。若是妹妹被咬,姐姐我真是不敢想。” 说完,她拿着锦帕抚在眼角,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钰舒心中一软,似是又看到年幼时的姐姐,略笑了笑,劝慰道:“姐姐,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这里么!都是虚惊一场,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钰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颜欢笑,抚摸着钰舒的手,又道:“姐姐不放心你,担心你,怕你遭人暗算啊!” 钰舒略笑了笑,看着她的手,心中感叹疑问,她此刻对自己的心,可是真的呢? 嫣然看着二人,问道:“瑾嫔这话倒是十分有道理,舒尔,皇上查出来放蛇之人是谁了吗?” 钰舒看向她,笑道:“没有,这事并非有人故意的,只是太医院一名小太监不小心让蛇跑了,那蛇爬进我的轿辇也是巧合,并非姐姐说的谁人暗算。”说完,她看着钰雅笑了笑,又将自己的手轻轻的拿出来,借故去端了茶杯。 此时姐妹二人,心中各怀心思。 钰雅收回自己的手,略笑了笑,道:“既然皇上已经查清楚了,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放的呢!看来,是我多虑了。不过,妹妹还是要当心,这深秋了还有蛇爬进后宫,真是什么事都会发生,想想真是让人后怕。” 钰舒略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 钰雅又道:“还好有祁斌誓死护着妹妹,昨晚看祁斌那手臂,着实吓到我了。皇上真是有先见之明,早在妹妹身边安排了像祁斌这样的勇士,不仅武艺高强,对待自己的主子也是如此的忠心。为了妹妹,竟然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 嫣然似是听出她话里的微妙,笑道:“祁斌是皇上安排给舒尔的,他誓死护着舒尔都是皇上的意思。瑾嫔若是想要感谢祁斌,何不等祁斌回来,亲自向他道声谢谢呢!” 钰雅笑道:“定是要感谢的,等他回来复命,本宫要好好的谢谢他。” 如此客套的言辞再次敲醒装睡的钰舒,她记得自己的姐姐从来就不是这样说话的,如今这样说话,是何缘故? 钰舒略笑了笑,淡淡的问:“姐姐,最近几日为何没有去颐和园?之前一直都是每隔三日便要去一次的。” 钰雅闻言心中一惊,垂着眼睛,快速将自己慌乱的眼神藏了起来,道:“这几日,老佛爷说天冷了,让我不用天天过去,有这个心就行了,所以我这几日便没有过去。”顿了顿,又道:“姐姐入宫以来,从来不敢忘记宫中的规矩。我知道妹妹向来讨厌这些繁琐的规矩,所以每次去颐和园给老佛爷请安,自是不愿叫上妹妹的。” 她话音刚落,高万枝俯身进了殿,笑道:“小主,侍郎大人传来话,说是等在养心门,让你即刻便过去。” 钰舒惊的从榻上走下来,大声问:“哥哥是如何知道的?” 高万枝摇了摇头。 嫣然道:“你快去吧,总不能让侍郎大人等急了。” 钰舒点了点头,携芊禾去了。 嫣然与钰雅并肩出了景仁宫,钰雅一面走一面道:“好久没有见到岑贵人跳舞了,上次见你跳舞还是在我们入宫那年,本宫看了一眼,便忘不了。” 嫣然略笑了笑,道:“嫔妾舞艺并不精湛,瑾嫔莫要夸赞了。” 钰雅略笑了笑,道:“最近几日被景阳宫女鬼闹得真是睡不好觉,不知曾贵人这几日睡的可好?” 嫣然笑道:“自然睡的是极好的,不做亏心事,便不怕鬼敲门。瑾嫔,你向来温柔敦厚,那女鬼自然不会招惹你。”又看了一眼四下,见无人,低声笑道:“嫔妾听说皇后和刘贵人整晚睡不好觉,想来还不是亏心事做多了。” 钰雅略笑了笑,又和嫣然说了几句,便朝永和宫方向走去。她一面走一面感叹自己的睿智,没有搅进她们的争斗里,女鬼!毒蛇!真是精彩! 志凌等养心门,见钰舒走来,便迎了上去。 钰舒笑着对他挥了挥手,他人还未到,便嗔道:“妹妹昨夜差点被蛇咬,竟然还能笑得出来。方才,我听皇上说此事,真是替你捏了一把汗。”说话间,钰舒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他又道:“你这在宫中的日子,整天水深火热的。”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睁着一双清澈的双眸,担忧的看着钰舒。 钰舒笑眯眯的看着他,见他没反应,又张开手臂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志凌甚是不解,继而又笑容绽开,道:“我是担心你昨夜的事。” 钰舒道:“昨夜已经过去了,哥哥再怎么担心,都已经发生过了。”说着,拉着他转身,笑道:“哥哥,我送你出宫!” 志凌无奈的笑了笑,跟着她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皇后与刘氏一计未成,又使一计,昨夜计又未成,被祁斌给横插一杠。我估计她们后面肯定还有招,妹妹你要早点做好提防,不要再落入她们的陷阱里。” 钰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们一计未成,肯定还会有下一个计划。只是我非上仙,又要如何得知她们的计划呢!她们连载湉的话都敢不听,总是对我穷追不舍,说实话,哥哥,我也很无奈。” 志凌略想了一会,道:“你把昨夜发生的每一个细节都告诉我,包括你听到的所有的话。今日皇上和我说了这件事,我就觉得有些地方还有问题。” 钰舒邹着眉头,回想昨晚每一个人说过的话,一一转述给了志凌。 志凌双手负后,微微低着头,看着地面,一面走一面想,过了一会,他突然抬头看着钰舒,惊道:“她们下一步可能会更加的龌龊,你现在记住我说的话。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她们可能会在祁斌救你的事上大作文章。祁斌昨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可有这方面的不妥?” 钰舒闻言心中一惊,道:“哥哥提醒我了,我知道了,那我们就按照她们的计划走下去。” 志凌微笑颔首,又低语了几句,见钰舒似是有话,便问:“还有什么事情?”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哥,我觉得四姐她变了,她变得我快不认识了。” 志凌叹道:“不是她变了,是你认清她了。还在家中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你莫不是忘了?” 钰舒丧着脸,道:“忘了,四姐她如今和太后走的很近,不知她和太后在一起做过什么?” 志凌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钰雅她毕竟是我们的亲姐妹,等她想通了,就好了。” 钰舒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第一百二十八章 连环计、未中靶 钰舒将志凌说的话告诉了载湉和嫣然,最近几天见没什么动静,等的倒是有点着急了。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改变计划,引蛇出洞。 这日,钰舒在殿内踱步,嫣然坐在榻上看着她笑。半晌,芊禾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将手中的衣服递给钰舒。 两人连忙走进寝殿,将衣服换上。 只听咯噔咯噔的皮鞋声走了出来,钰舒手指勾着西装上衣,背在肩上,一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看着嫣然,对她抛了个媚眼,问:“帅吗?” 嫣然噗嗤一笑,点头,起身搀着她,往殿外走。 经过景仁门时,祁斌看着一身黑色西装还带着墨镜的钰舒,惊讶的呆住了。 钰舒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对他说:“祁斌,快跟着我,今日我要替你报仇。”说完,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愣在原地,又停下脚步,将挂在耳朵上的墨镜取下,回头笑着说:“傻了,快走!” 祁斌害羞的笑了笑,迟钝的跟了上来。 高万枝等人将相机架在御花园内,钰舒摆着各种姿势,不停的拍照。她不仅自己拍,还要和祁斌一起拍。祁斌哪里敢,忙推脱。钰舒便告诉他,这是计划中的一步,让他必须配合。祁斌这才拘谨的站在她身旁,慢慢的任由她摆布。 钰舒和嫣然正在一起拍照,听见远处希芸的笑声,两人相视而笑,知道人来了。等希芸她们快到了,钰舒大声的道:“祁斌,你说的是真的吗?蛇咬人的时候还有选择,难怪那天晚上那条蛇总是也不愿上来咬我,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祁斌高声的说:“小主,蛇原本在这个时候就快要冬眠了,若不是那日臣先伸出手,它是不会咬人的。” 钰舒又道:“真的呀,真是太谢谢你了,为了表达本宫的谢意,我再给你拍一张吧!” 静芬和希芸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希芸低声的问:“真有这么一说么?这蛇咬人还分季节?” 静芬正要说话,却又听见祁斌大声说:“小主,这蛇咬人不仅看季节,还分公母呢!有的蛇年岁大,还有记忆呢!它还记得上辈子是谁给它害了,下辈子还会找过来的。” 希芸吓的“啊”的大叫一声,钰舒等人连忙跑过来看,好奇的问:“娘娘和刘贵人怎么在此?”见静芬正捂着希芸的嘴,钰舒又问:“娘娘为何要捂着刘贵人的嘴呢?” 静芬慌张的将手放下,又不知该放在哪儿,显得很是滑稽可笑。 嫣然看着希芸,笑道:“刘贵人方才大叫一声,着实惊到妹妹我了,”又向前走了几步,低声的问:“刘贵人莫不是见到那个女鬼了吧?这天色还未暗,她就出来了,那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说着,便福了福身,要走。 闻言希芸怒从心头起,想想自己最近没有一夜睡过好觉,一把拉过嫣然,道:“你不说女鬼还好,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要不是你装鬼吓唬我们,我们能接连几日睡不好觉吗?” 嫣然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纳罕道:“刘贵人,此话何意?妹妹怎会装鬼吓唬你,这话要从何说起呢?快与妹妹说说,不然妹妹今夜定睡不着了,说不定那女鬼就真要找到景阳宫里了。” 希芸一把甩开她的手臂,怒道:“你装什么装,宫中除了你有大红舞衣,还有谁有?都知道你舞艺精湛,又喜欢在晚间独舞。若不是你,还能是谁?” 嫣然反驳道:“对,妹妹确实有件大红舞衣,也确实喜欢在晚间独舞。但是这就能说是妹妹在装鬼吗?未免有些牵强了吧?”笑了一下,又道:“若是妹妹真的装鬼,怎么宫中其他人都没事,只有刘贵人吓的睡不着,莫不是刘贵人亏心事做多了?” 希芸猛地一下脱口而出,道:“早知道我就应该将蛇放入你的轿辇内,你可没有侍卫保护,说不定此刻已经一命呜呼了。” 她话音方落,钰舒上前“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又揉了揉自己的手,嗔道:“手都打痛了!” 希芸被打的眼泪滚滚,捂住自己的脸,看着钰舒墨镜中的自己,恨不能将她的墨镜扯下踩碎,怒道:“珍嫔,你为何又打嫔妾?” “是朕让她打的!” 静芬等人不可思议的循着声音看过去,见载湉双手负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吓的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连忙磕头请安。静芬快速整理思绪,略想了一会,低着头,道:“臣妾不知皇上在此,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载湉俯视着二人,问:“你们两个谁来给朕解释一下,那条蛇的来龙去脉?”见二人皆是趴在地上不说话,他又看向希芸,怒道:“刘氏,朕已经从你方才的话里听到你说那蛇是你放的,你可准备认罪?还是要朕逼你认罪?” 希芸略想了一会,勇敢的抬起头,仰视着载湉,道:“臣妾认罪,但是,皇上,臣妾在认罪之前,先要告珍嫔与岑贵人装鬼吓唬后宫中人,臣妾和娘娘因为那女鬼已经很多天没有睡好了。皇上您不能偏私,只认为臣妾有错,却不惩罚珍嫔与岑贵人。” 载湉闻言原本的怒气瞬间转变成想要发笑,又极力忍着。 嫣然连忙跪下,道:“皇上,这事无关珍嫔,也并非是臣妾装鬼故意吓唬人。” 希芸看着嫣然,问:“若不是你装鬼吓人,那为何那女鬼穿着大红舞衣,还偏偏出现在你的景阳宫附近,而你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嫣然侧头看着她,冷笑道:“刘贵人这话甚是有趣,难道妹妹我不怕鬼也有错么!刘贵人怕鬼,还不是因为鬼住在你的心里。若是你心中坦荡,为何又要怕鬼呢?” 静芬见二人争辩的激烈,便岔开了话题,冷笑道:“若不是有人装鬼吓唬人,又怎么引来毒蛇,若是没有毒蛇,又怎会看到祁斌如此英勇的救主呢!臣妾真是羡慕珍嫔,身边的人个个都出挑,不管是宫女或是太监,还有......侍卫,都是这么用心的舍身为主。” 说完看向钰舒,眼中含着嘲讽之意。 钰舒将墨镜取下,插入毛巾袋里,俯视静芬,道:“娘娘的意思臣妾不太懂,娘娘是说祁斌不应该救臣妾么,应该贪生怕死看着那毒蛇咬臣妾。娘娘,是这个意思么?” 静芬抬头看着她,嗤之以鼻。 祁斌连忙疾步上前,单膝跪下,抱拳道:“皇上,微臣领命守护景仁宫,自是拿命替皇上保护珍小主。莫说是被毒蛇咬上一口,就是咬上十口,微臣也绝无半句怨言,甘心为皇上保护珍小主。” 载湉笑道:“朕知道你的忠心,你先起来。” 祁斌谢恩起身,立在一侧。 载湉又看看向静芬,问:“皇后似是有话要说,朕想听听看,若是说的有理,朕秉公办理,绝不偏私。” 静芬略想了一会,正在犹豫要不要说。 希芸见她犹豫不决,便替她开口,道:“皇上,宫中最近几日有传言,说......说......”她看了一眼钰舒。 钰舒却笑着掏出墨镜,摆弄着玩。 她又道:“说祁斌对珍嫔有非分之想,那晚祁斌中毒,珍嫔还想亲自替他吸毒,幸亏她宫里的高万枝反应快,抢了过去。不然,这珍嫔的嘴早就碰到祁斌的手了。” 载湉鄙夷不屑的大笑,静芬与希芸不解的抬头看着他。 他敛笑,看着二人,问:“皇后和刘氏,你们为何总是喜欢栽赃陷害,你们不觉得累么,朕真的替你二人感到心累。是不是整日在后宫太闲了,不找点这样的事情做,心中憋得慌!” 希芸努着嘴,不敢再说话。 静芬辩解道:“皇上,您不能因为相信珍嫔,便觉得臣妾和刘贵人的话不可信。祁斌若是心中坦荡,为何他总是带着微笑和珍嫔说话,眼中甚是温柔。珍嫔是他的主子,他难道不应该懂得尊重和谦卑吗?是否太过于随意?” 祁斌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道:“那是因为珍小主对待自己的下属,向来宽厚,娘娘可以打听一下,景仁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和微臣一样,见到小主皆是微笑。绝非微臣一人,不仅景仁宫,就连乾清宫,御膳房,内务府,还有的,微臣就不一一列举了。” 载湉叹道:“朕瞧皇后是无话可说,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想要搪塞朕。”顿了顿,又道:“既然皇后与刘氏在后宫如此的繁忙,总是不停的想要栽赃陷害。那后宫诸事暂时就交给珍嫔处理,皇后累了,休息一下,在宫中抄点经书,好好的反省。”又看向希芸,道:“刘氏,屡屡犯上,又爱兴风作浪,着降为常在,每日子时在院中独立一个时辰。” 静芬闻言瘫坐在地上,希芸连忙大声的叫道:“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不应该陷害珍嫔,臣妾真的知道错了,皇上。” 载湉头也不回的拉着钰舒便走了,希芸转身看着远去的二人,泪流满面,心中后悔莫及。此时她不仅痛恨钰舒,更加的痛恨身边的静芬,若不是她出的馊主意,又怎会连累自己呢! 嫣然起身看着二人,福了福身,得意的笑着退下。 芊禾看着祁斌一面走一面道:“祁大人,今日皇上和小姐算你帮你报仇了,皇后和刘贵人总是喜爱陷害小姐,这以后,看她们还敢不敢再如此放肆,竟敢不把皇上的话放在心上。” 祁斌笑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刘贵人了,而是刘常在!”笑了一下,又道:“皇上不是为我报仇,而是为小主报仇,她们原本想要陷害之人就是小主,而并未我,我只是恰巧捉了蛇。” 嫣然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皇上与舒尔这便是为你报仇的,不然不会和她们多计较。舒尔说过,只要她在一日,她的人都会好好的护着,当然,也包括祁斌你。” 祁斌略笑了笑,看着走在前面十指相扣的载湉与钰舒,中心甚是感谢遇见这样的主子,立誓往后定要更加尽心的守护他们。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佛堂、人初醒 钰雅跪在雨花阁佛堂里,闭着眼睛,口中默念着佛经。 碧珠悄悄的走进来,俯身低声道:“小主,奴婢将这个月的衣物鞋袜,全都烧给那孩子了,您最近几日抄的经文也烧了。小主跪了许久了,起身吧,不然仔细跪坏了腿。菩萨定也明白您的苦衷,您日日过来诵经,菩萨早已原谅您了。” 钰雅缓缓睁开眼睛,抬眼看着高高在上佛像。那佛像睁着双眼,似笑非笑的,像是在告诫自己,‘你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此等心肠歹毒之人,我佛岂会度你。你此生必是独孤终老,心中所盼皆是浮云。’ 半晌,她缓缓道:“本宫的罪过只怕这辈子都不能赎清了,每月祭奠那个孩子,每日过来礼佛,都不能赎清本宫的罪过。佛祖嫌我心肠歹毒,又岂会度我!” 碧珠叹了一口气,正想要开口安慰她,似是听见有脚步声,便小声的提醒了她一句,向门口迎了上去。 见是钰舒携芊禾、洛风而来,笑着福了福身,道:“珍小主,金安!”起身又道:“瑾小主正在里面呢!” 钰舒略笑了笑,跨进门去,见钰雅跪在佛前,轻轻的唤了一声“姐姐”。 钰雅回头,笑着说:“妹妹今日怎么来了?” 钰舒笑而不语,跪到佛像面前略磕头祈祷了一会,看向钰雅,笑着说:“这几日我在宫中抄了些经文,想要放在佛堂,等到了明年我那孩子的忌日,再烧给他。” 钰雅心中愧疚不已,久久不能说话,心里好似一块大石头重重的压着,低着头不敢看钰舒。 钰舒起身将经文放到案上,又拜了拜,对着佛像说:“望佛祖度我那可怜的孩子,希望他来生去一个平凡的人家,平安长大,幸福终老。” 钰雅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眼睛湿漉漉的,她听着钰舒说的话,此刻懊悔不已。有那么一刹那的冲动,她想要将此事说出口。她偷偷擦了一把眼泪,抬头看着钰舒,见她面朝佛像默默祈祷。又看了一眼佛像,高位耸立的佛像正在怒瞪着自己,她瞬间便没有勇气,略张了张口,小声的说:“佛祖定会度他的!” 钰舒抿嘴微笑,仍对着佛像默默祈祷。 洛风看见火盆里未烧完的纸屑,笑着问:“瑾小主今日也是来烧经文的么?奴婢看这火盆里还有一些未被烧完,火好像已经灭了,奴婢帮小主一把,把剩下的经文全烧了。”边说边走过,正要伸手碰。 碧珠见经文下还有未烧完的小衣物,慌张的将火盆一把抢过去,道:“这怎敢劳烦洛风,还是我来吧!” 洛风略笑了笑,瞟了一眼火盆,不仅看见了经文,还看到经文下面有未烧完的锦缎。不禁心中生疑,但是没有问,也没有说,只当自己没看见,起身道:“碧珠,你倒是吓我一跳!” 碧珠笑了笑,吹了一下火折子,又将盆中未烧完的点着,看着盆中烧尽,才放心的走开。 芊禾走到洛风面前,笑眯眯的看着碧珠说:“碧珠姐姐以往还在府中的时候,就属她伺候瑾小主最是贴心,瑾小主所有的衣物膳食皆是碧珠姐姐亲力亲为。而且像这样烧经文的事,本就不能让她人插手,她自然紧张了些。” 洛风笑了笑,没有说话,借故凝视着碧珠。 碧珠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笑着问:“洛风为何要这样盯着我?是觉得芊禾说的话不对么!”又看了一眼钰雅,道:“以前在府中是如何服侍瑾小主,自然入宫了还是要如何服侍,一刻也不敢怠慢。” 钰雅笑了笑,起身看向三人,道:“碧珠确实如芊禾所说,她也是跟本宫最贴心的一人,有的时候本宫打趣她说,不如就这样陪着本宫到老,不要出宫算了,她还当真了。” 碧珠走上前,搀着钰雅,笑道:“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小主,谁爱出宫谁出宫去,反正奴婢不愿出去。” 钰雅笑了笑,看向钰舒,道:“妹妹,姐姐该回去了,就不陪你了。” 钰舒回头看着她,略微点了点头。 钰雅和碧珠刚没了身影,洛风就跑向火盆查看。不过都已经烧成灰了,什么也没有发现。但是她觉得奇怪的很,碧珠的眼神告诉自己,她们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芊禾跟过来,好奇的问:“洛风,你在干嘛!这火盆都是灰,有什么好看的?” 闻言钰舒也走了过来,也是好奇的问她。 她起身,看着二人,低声道:“方才奴婢见火盆里有未烧完的锦缎,本想来看,却被碧珠挡了回去。奴婢觉得她神色不对劲,心中好奇,想看看她在烧什么。” 钰舒清澈的眼眸,看了洛风一眼,她明白洛风不会无缘无故胡说,便觉不好。 她清澈的眼眸渐渐深邃悠长,看向地下的火盆,有种说不出的心痛感,她捂着胸口,缩了一下身子。 芊禾一把扶着她,惊讶的问:“小姐,你怎么了?” 钰舒微微摇了摇头,紧锁着眉头,不愿再往下想,也害怕再想下去,只想要快点离开此地,躲起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三人出了雨花阁,钰舒让她俩先回去,自己去了东北三所。还未到星贵人的宫门,就见她正站在门缝处,微笑看着自己走去。 钰舒一面走一面笑道:“星贵人又猜中我此时会过来?” 星贵人转身端了一杯茶递出门缝,示意钰舒接着,笑道:“那当然,你看,我茶水都为你准备了。” 钰舒笑着接过杯子,略喝了几口。 星贵人道:“天气冷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今日,又是一个人过来的,可是想要和我说体己话?” 钰舒将茶杯递给她,抿嘴看着地面,半晌,抬头看着她,问道:“若是被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欺骗,或者背叛,该如何是好?”不等星贵人回答,她又补充道:“或许她是有苦衷的。” 星贵人呵呵笑了两声,双眸含着关切的笑意,看着她,反问:“当你知道被她欺骗和背叛时,你是如何想的?”顿了顿,又问:“你想要替自己不平吗?若是想,就和她坦诚布公的谈一次,听听她的理由,她若是有苦衷,那你不就安心了。若是不想,那你便当没有这回事,继续和她保持这样的关系,如此一来,她便还是你最亲的人。” “她是谁?”星贵人好奇的问道。 钰舒略有所思,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要怎样?即想又不想,心里矛盾的很。她是我最亲的姐姐,我们相伴长大,渐渐的我们好像就没有小时候那样亲厚了。或许是因为长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心思,便不似小时候那样好了。”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姐姐因为我和载湉才入了宫,她喜欢载湉,却得不到。我觉得很是亏欠她,若不是我,她就不会入宫,那样她就可以在宫外过着平凡简单的日子。” 星贵人叹道:“你是因为心里一直对她有亏欠,所以她即便是伤害了你,你也不想去追究,因为你觉得理亏。”钰舒点点头,星贵人又道:“能入宫做贵人的,这世上能有几人。我倒觉得,她不该怨你,应该谢你!” 钰舒笑着说:“贵人这样说,我不仅没错还有功了!” 星贵人哈哈大笑,看着钰舒,慈祥的笑着说:“苍天待我不薄,虽然在我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的遗憾。但现在觉得,曾经的那些遗憾都是为遇见今日的舒尔,好像一切都是注定的。” 钰舒笑了笑,环顾四周,凑近门缝,低声的说:“跟贵人说个秘密。”星贵人好奇的看着她,她笑道:“其实我不是生于大清,而是来自一百年后,我知道大清就快灭亡了。” 星贵人一脸惊愕,甚是不解。 钰舒又道:“不过我历史不好,不知道大清具体的灭亡时间,我也不知道载湉的结局是什么!” 星贵人凑近门缝,纳罕问:“你在说什么?我是一句也没有听懂,你不是咱们大清人,那怎么可能?若你不是大清人,怎么可能入宫?又怎么可能是户部侍郎的千金?可不要骗我老太婆了,老太婆我虽然在这里苟延喘息了几十年,但是还未傻!” 钰舒见她不相信,也就没有再说下去,道:“我知道你定不信,算了,你就当我说胡话吧。” 星贵人笑了笑,道:“你与小皇帝的结果,我知道!”笑了笑,又道:“定是你们最后赢了叶赫那拉氏,然后那小皇帝将叶赫那拉氏送入这里陪我!” 钰舒哈哈大笑,静了一会,喃喃的道:“若真是那样,那个时候已经没有我了。”她转身抬头看向天空,叹道:“在那之前,慈禧她会先把我杀了,然后载湉为我报仇,再把她给杀了。” 星贵人嗔道:“休要胡说!那小皇帝如此看重你,他怎会让叶赫那拉氏杀了你!” 钰舒摇了摇头,道:“宫中的日子过得真累,整天勾心斗角的,皇后每天都想给我找点麻烦,她竟然还放毒蛇咬我,后来又想拿我身边的侍卫做文章,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星贵人道:“看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便是后宫!不过,你和她们比起来要好太多,你至少还有小皇帝的爱。而她们除了虚名,什么都没有,心中怎能不嫉恨你。若是和她们和平相处,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你不再和小皇帝恩爱!” 钰舒连忙回头,反驳道:“那可不行,载湉是我入宫的唯一理由,我怎会为了这点困难就放弃。不管是风还是雨,就算让我为了他豁出命,我也心甘情愿!” 星贵人笑道:“既然如此,那你还愁眉苦脸做甚!只管和小皇帝恩爱去,管她们是眼红还是脸黑的,你自顾自的,人生短短几十载,若是人人都想要顾着,那还怎么活着,何不随自己的心!” 钰舒笑道:“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听听贵人的话,就舒服多了。” 星贵人道:“舒服了,那就回去吧!” 钰舒微笑颔首,转身,离去。 第一百三十章 翊坤宫、伤心重 深秋的夜,寂寥孤寂,只有一轮明月挂在头顶,显得格外单调。 翊坤宫的院里一片漆黑,静的让人绝望。 沈松与贝林躲在廊上的柱子后面,看着立在院中的希芸,为她忧伤,替她悲哀。 二人看了一会,沈松低声道:“小主已经站了七八日了,皇上还没有收回成命,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就算小主的腿能受得了长久的站着,这身子也会被寒风吹坏。” 贝林瞥了他一眼,嗔道:“那你还不进去拿件厚实的披风送去给小主!” 沈松摇了摇头,不愿意去,他说希芸说什么也不愿意穿,昨日送过一次,被她给拒绝了,所以今日便不敢再去打扰她。 贝林看着希芸,叹道:“这次小主被降了位份,还不是娘娘给连累的。你说娘娘好端端的往珍小主的轿辇内放什么蛇,这下好了,珍小主没害到,却把自己给害了。不仅撤了她治理后宫的大权,还让珍小主渔翁得利。如今,珍小主不仅有皇上的宠爱,还有治理六宫的权利。” 沈松也是不停的摇头叹息,道:“娘娘与小主两人都不是珍小主的对手,我们小主太过于相信娘娘了,这才被娘娘给连累。若是小主从一进宫就和珍小主关系好,就像岑小主一样,说不定还能侍奉皇上呢!” 贝林听他说的这句话,刺耳的很,连“呸”了好几下,嗔道:“小主最是不喜欢珍小主,你可千万不要在她跟前如此说,小心挨了小主的板子。”又瞥了他一眼,讥笑道:“那珍小主也不是什么好人,整天缠着皇上,哄得皇上只围着她一人转。” 谈笑之间,二人见希芸动了一下,连忙跑过去,问:“小主,可以了,回去休息吧!皇上又看不到,也没派人来盯着小主,小主就算现在回去休息,也不碍事的。”贝林搀着希芸的手臂,问:“要不奴婢服侍您休息?” 希芸略动了动身子,因站的太久,腿脚发软,便跌坐在地上,二人连忙将她扶进寝殿。 贝林一面帮她梳洗一面说:“这都已经站了七八日了,皇上还没有松口,小主还要站到何时呢?眼看着就要入冬了,皇上的心真狠,降了小主的位份还不行,还要小主每晚子时站一个时辰!这天寒地冻的,小主要怎么办呢?” 希芸目光呆滞,淡淡的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见皇上,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我嘛!皇上知道我如此的狠毒,竟然敢去伤害他心爱的珍嫔。没有废了我或者杀了我,已经是仁慈了。” 贝林拿起梳子,轻轻的帮她梳着青丝,微微侧头看着她,问:“难道小主只能等着皇上开口么?若是皇上总是不松口,那小主要站到何时?”停下手中的梳子,低声道:“小主为何不去求老佛爷,或者写封信给大人,让大人帮您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 希芸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脸,道:“我入宫三年了,自认为容貌不在珍嫔之下,却久久等不来皇上。就算父亲替我求情,皇上放过我,我还不是一个人孤独。如今,我和皇后早已将皇上得罪,皇上恐怕都已经忘记我还在惩罚中,哪里还会记得我每天要在子时站一个时辰呢!” 贝林叹道:“这次的事情,本就是皇后的主意,小主您完全是被皇后给连累了。那日在御花园,皇后见东窗事发,一直跪在皇上面前不说话,只有小主您一个人在说,皇上当然对您很生气。” 希芸一听,想想皇后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冷笑道:“皇后被撤了治理后宫的大权,这对她来说,可比我这个从贵人降到常在,更加的意难平。而且她还要每日抄写经文,这七八日下来,估计皇后的书桌上已堆满了抄写的经文。” 说完,主仆二人哈哈大笑。 贝林冷笑道:“这次真是便宜了珍小主,她不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小主,还将皇后的权夺了去。这几日,奴婢见珍小主在后宫忙来忙去,各宫来回奔走,忙着各宫的入冬衣物和一些杂事。” 希芸抚摸自己被打的脸颊,牙咬切齿的道:“此巴掌,我一定要还给她。那点治理后宫的权利,我还不稀罕,我要的是皇上。皇上能和她恩爱如夫妻,也定能和别人恩爱如夫妻。” 贝林好奇的问:“小主准备如何下手,这皇上和珍小主几乎日日都在一起,不是宿在养心殿就是宿在景仁宫。若是小主想要得到皇上,那必然是要乘珍小主不在的时候,若珍小主不在的话,那皇上必然宿在养心殿。养心殿戒备森严,小主想要进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 希芸想了一会,邹着眉头,道:“确实不容易,皇上若是不在忙着国事,便是陪在珍嫔身边。我若想要靠近,还真是有点难。”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当初我没有说漏嘴,那老佛爷的计划说不定都已经成了。都怪我,嘴上没把住。” 贝林放下中的梳子,叹了一口气,关于这个话题自己不想多说,便扶着她起身,道:“夜深了,小主该就寝了,今夜还要奴婢陪您一起睡吗?” 希芸点头,道:“当然,我还没有从那个女鬼的梦魇里走出来,虽然知道那是岑嫣然假扮的,但是我就是害怕。” 贝林略笑了笑,扶着她躺下,自己便和衣坐到一旁的榻上。 夜,又安静了,昏暗的夜空,飘着几朵云,时不时遮住月亮的脸。 寒风一阵一阵的袭来,宫琦靠在景仁宫外,缩了缩身子。 突然,有人打开宫门,他好奇的回过头去,诧异的问:“洛风姑娘,深夜出来有何事,可是皇上与小主有事?” 洛风抱着一件厚实的衣裳,放入他手中,笑道:“今日见宫大人过来的时候,衣裳穿的有些单薄,方才又听见屋外寒风阵阵的,就想着拿件衣裳给大人。大人可别嫌弃,这是我原本做给家父的,还未来得及送出去,大人就先将就着穿,好抵御这寒风。” 宫琦迟疑的接下衣裳,笑着说:“谢谢洛风姑娘,姑娘想的真是周到,别说,站在这里确实有些冷,明日我多穿点,再将这衣裳还给姑娘。不行,还是等我洗过了再还给姑娘。” 洛风笑着说:“不用着急,我也不急着给我父亲。若是大人喜欢,就算送给大人也没有关系。”宫琦一脸懵,洛风连忙又道:“我的意思是,大人值夜班辛苦,白天又要回去补觉,肯定没有时间洗衣服,那大人便可以留下这件衣服。” 见他将衣服抱在怀里,又催促他快些快上。 宫琦笑着点头,将衣服穿上,笑道:“这衣服刚穿上,就暖和起来,姑娘定是放了很多棉花吧?”不等洛风回答,他又道:“姑娘对你父亲真好,在宫中见不到面,还想着给他做衣裳。难怪我娘总是说,她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 洛风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靠在墙上,抬头看着月亮,出神似的看着。 宫琦见她不说话,便也靠在墙壁上,抬头看着月亮,问:“姑娘是想家人了吧?”又看向洛风,笑道:“姑娘的家人可在京中,若是在京中,我可以帮姑娘传个信,带个话,让你家人放心。” 洛风淡淡的道:“谢谢,不用了,他们都不在京中。他们离我很远,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们。” “怎么会?姑娘到了年纪便可以出宫,怎么会一辈子都见不到你的家人呢?”宫琦侧头看着她,笑着问道。 洛风侧头看向他,笑道:“我只想陪小主,我不要出宫,若是小主哪日不想留我了,或许我会出宫。但是我觉得小主她一定会留下我,所以我不会再和家人见面了。” 宫琦微微点了点头,笑道:“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毕竟珍小主对你和景仁宫的宫人就像家人一样,景仁宫里的人应该都和你想的一样。即便是我,也想一直替皇上护好珍小主。” 洛风微微一笑,她原本蹙着的眉头忽然松开,眼睛里闪着一道亮光,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道:“此生能遇见小主,何其之幸!我又为何要为了曾经抛弃我的人,而丢下如今对我如亲人的小主。” 宫琦追问这是何意,她笑而不语,对他福了福身,走进宫门,顺手将宫门关了。宫琦看着她话未说完便走了进去,似是心中有苦,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甚是不解。 次日,芊禾打着哈欠往景仁宫正殿走,瞟到殿外的宫琦,一脸好奇的看过去,接着跑了过去,打量他身上的衣裳,好奇的问:“宫大人,你身上的这件衣服从何而来?大人这件衣服看上去像是新的,而且我看上去很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宫琦不假思索,突口而出:“这是洛风姑娘昨夜送来的,她说见我穿的单薄,所以就给我送来了衣裳,这是她父亲的,等我今日回去便洗了,再还给她。芊禾姑娘你认识这件衣裳,倒也不奇怪。” 芊禾笑着摇头,道:“洛风和她父亲早就断绝关系了,这件衣裳不是做给她父亲的。宫大人你就穿着吧,不用急着还给她,她反应也不急。即使拿回来,也只是放在房里。” 宫琦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很是诧异,想起昨夜洛风的样子,也不好追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芊禾笑眯眯的看了一会,正准备往正殿走,见到洛风从后院出来,便迎了上去。问她为何要将前几日做的新衣裳送给宫琦。 洛风支支吾吾的乱说一通,又借口说皇上和小主醒了,乘机赶紧的躲开了。 芊禾云里雾里的,看了一眼宫琦,又看向殿内,甚是不解。走进殿,想要接着追问,见载湉起身,等着梳洗。便对洛风努了努嘴,略笑了笑。 洛风可不敢笑,小心翼翼的拿起龙袍。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八人轿、花底浪 十月末,紫禁城在一夜之间又走进了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一簇簇的雪花像结伴的蝴蝶似的,迎风飘舞。 载湉早起,穿上朝服,戴上朝帽,一面又问宁小生,殿外的雪有多厚? 宁小生竟然会错意,一面整理他的龙袍,一面笑道:“皇上,甭管雪多厚,自有宫人会为皇上清出一条道来。皇上您就放心吧,昨夜内务府让人候在雪地里,路上一点儿雪都没有。” 载湉似是心情不错,大笑道:“朕担心的岂是自己!”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龙床上的佳人,低声道:“朕担心的是舒尔,她自从管理后宫诸事,朕便瞧出她很累,担心她醒来回景仁宫不便。” 宁小生立身,笑道:“珍小主确实有些累,不仅要服侍皇上,还要管着这偌大的后宫。最近后宫风平浪静,各处宫人都是笑脸盈盈的,自是对珍小主满意。” 载湉笑眯眯的,笑的那么甜,好看的丹凤眼竟笑成一条缝,显得十分和蔼可亲。他略想了一下,道:“外面雪太厚,朕还是不放心舒尔回去,你让人准备一顶八人轿辇送舒尔回去,八人的稳妥些,这样朕才能放心。将轿辇内放置火盆和手炉,莫要让舒尔受了寒气。” 宁小生笑着应声,道:“奴才这就让人准备。”又瞅了一眼寝殿,低声的问:“此刻可要告诉小主,让小主知道皇上的心意,也好高兴一番。”顿了顿,又道:“不过,奴才见龙床上好似没有动静,想来珍小主还在睡梦中。” 龙床上传来钰舒的翻身,载湉连忙手指触唇“嘘”了一下,微笑的小声说:“她太累了,还是让她再睡一会,她爱睡懒觉,她说多多睡觉能让自己变得更美。” 宁小生等人皆是低着头,微微的笑了笑,又众星捧月似的跟在载湉身后去了乾清宫大殿。 一行人刚走,芊禾就迫不及待的跑进寝殿,掀起明黄色的罗幔,挂了起来,半跪在榻上,端详睡着了的钰舒。 洛风悄无声息的走进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蹙眉,对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起身过来,低声道:“你这样会吵醒小主,快起来。” 说着又将罗幔轻轻的放了下去。 芊禾刚起身,钰舒便醒来,瞟到罗幔刚落下,有些好奇,又听见两人小声的在说话,便问:“怎么了,你俩鬼鬼祟祟的在商量什么?”掀起罗幔一角,探出头看着二人,又巡视一眼殿内,问:“载湉上朝去了吗?” 芊禾笑着应声,小跑到床踏边坐下,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抿着嘴,微笑,脸上的快乐,似寒冬里的那一道明媚的太阳光。让人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定是十分的开心。 钰舒一脸懵,揪了一下她的脸颊,嗔道:“笑这么可爱干么!有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开心,难道皇上又赏赐你金银珠宝了?” 洛风哈哈大笑,走过来,半跪在床踏上。 芊禾努了努嘴,邹着眉头,道:“小姐又笑话我,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你还拿出来说。皇上已经很久没有赏过我了,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了。” 洛风拍了一下她,嗔道:“你这话,是在怪皇上不愿赏赐你么!等皇上下朝,若是你不敢,我帮你向皇上讨要,可好?”她低头看着芊禾,笑着问。 芊禾笑道:“都来笑话我,哼,我不说了,你告诉小主吧!” 钰舒不解的看着二人,问到底是什么事。 洛风笑道:“皇上方才上朝前,担心外面雪大,路不好走,让宁公公给小主准备一顶八人轿辇。”说完,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小主,八人大轿可只有皇后才能坐,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钰舒甜蜜会心一笑,坐起身,捋着自己的青丝,道:“我只要做他心中的妻子便足矣,至于其他的,无所谓,也不在乎。若是他让我去做,我便去做。他是我的圆心,我只会围着他转,绝不脱离他的轨道。” 芊禾紧锁眉头,嗔道:“小姐又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皇上怎就成了圆心了,那岂不是只能将皇上和小姐画在纸上了吗?这话,我甚是不懂,皇上成了画,小姐你又要如何围着皇上转呢?” 洛风满面飞霞,道:“小主这是打个比喻而已,芊禾你跟了小主那么多年,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小主,怎么我觉得你反而还不如我呢?” 芊禾似懂非懂的笑了笑,抛开问题,道:“小姐,快起来,我们一起去看看那八人轿辇。” 钰舒掀起棉被,一面走下床一面笑道:“只不过多了四个人抬而已,能有什么好看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又道:“不过,那是载湉的心意,我还是要好好的看看,快给我梳妆,我要坐着载湉的心意回景仁宫。” 洛风与芊禾连忙笑着替她梳洗更衣。 养心门外停了一顶八人暖轿,轿身相较于钰舒之前的暖轿大了很多。 芊禾与洛风笑着将厚实的轿帘掀起,钰舒微笑走进暖轿,厚厚的锦缎作帏,轿内放置火红的炭盆,滋滋作响,应是刚烧上的,让原本有些暗的轿内更加明亮。一进轿内便将外面的寒气隔绝,似是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轿内的暖气一点点渗入钰舒的心房,她笑盈盈的坐下,打量着轿内,精巧的装饰,素雅又不失华丽。轿子缓缓抬起,她拿起身旁的手炉抱在怀里。感叹他竟如此细心,不仅准备了炭盆,还放置一个手炉。 一路上,宫人们见珍小主坐着八抬大轿从养心殿一路过来,眼神相互交流,又想珍小主这一个多月以来一直代替娘娘管理后宫,不禁心中纷纷猜疑。 于是,等钰舒的轿辇从他们面前走过去。 宫人们便又聚在一起,小声的讨论,后宫是否就要易主了。有的宫人说他们喜欢珍小主,不仅没有架子,还善待各宫的宫人。有的宫人叹息说虽然珍小主很好,但是有老佛爷在,只怕皇上和珍小主不能如意!宫人们皆是摇头叹息,无奈的继续清扫路上的雪,雪花还在不停的往下落。 坤宁宫内,钰舒是最后一个进殿的,刚一进殿,希芸就开始酸起来,只听她道:“珍嫔今日真是容光焕发呀,坐着八抬大轿,来给娘娘请安。哪里像嫔妾,见雪大,没办法坐暖轿,还是自个走过来的呢!” 不等钰舒回答,嫣然连忙笑道:“刘常在,你又不是第一天进宫,自然知晓珍嫔在皇上的心中是如何的重要。昨夜的雪下得大,一路上宫人们虽然都在清雪,但是雪还在一直下。皇上担心路滑摔了珍嫔,所以才给珍嫔准备了八人轿!” 希芸努了努嘴,如今自己的位份已然在岑嫣然之下,便不好与她争辩,只能忍了。 钰舒笑道:“刘常在,在宫中罚了一个多月了,怎么不见一点儿进长,还是似往日这么多嘴,不要忘了常在你还在惩罚中。不说我都忘了,昨夜大雪,常在是如何立在院中的。让本宫来想想,定是还未满一个时辰便悄无声息的回了寝殿。”她略想了一下,看着希芸打趣道。 希芸略张了张嘴,想起昨夜自己压根都没去院中罚站。被钰舒这样一打趣,顿时无话可说,别过头,看向静芬。 静芬见她不答话,便已猜出她违背了圣旨,但见钰舒满脸笑盈盈,便不想插手此事,就当自己全然不知。 嫣然观察希芸一会,笑着问:“常在莫不是违背了圣旨?乘昨夜下雪,躲回了寝殿。”顿了顿,又道:“常在,你真是大胆,连圣旨都敢违抗,说不定,本来皇上都快原谅你了,这一听说,常在违背圣旨,指不定还要罚的更重呢!” 希芸看向嫣然,极力的忍住怒火,笑道:“岑贵人多虑了,嫔妾日日都自觉的站在院中,等着皇上开恩的那日到来。”顿了顿,道:“昨夜嫔妾看天空暗沉,便知道要下雪,早早的就将冬衣拿出来穿在外面,又让贝林备下了油伞,自然是风也吹不着,雪也打不着。” 嫣然微微一笑,不再接她的话。 钰舒觉得若是自己在殿内再多待一会,就怕要引爆殿内的火药了,便起身微微福了福,退出殿去。 嫣然与钰雅便也跟着她退了出去。 三人刚出殿,希芸便急切的看着静芬,愤愤不平的道:“娘娘难道就这样忍气吞声下去,珍嫔可是把您的后宫大权夺去了。若是您再不出手,就怕她下一步要夺您头顶上的凤冠。” 静芬叹了一口气,道:“本宫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本宫和希芸你做了多少努力了,哪次不是被皇上训斥。这次本以为通过毒蛇计稳操胜券,却不成想还是输人一筹,这次我们不是输给了珍嫔,而是输给了珍嫔身后那一群人。那里不仅有皇上,还有她身边那些忠心的奴才。珍嫔在后宫有人护着,在前朝也有人护着,文学士,礼部侍郎就连翁大人都站在珍嫔旁边,我们想要赢,也只能靠老佛爷了。” 希芸叹道:“可是老佛爷不在紫禁城,在颐和园,就算娘娘想要告诉老佛爷,那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等老佛爷赶到的时候,我们已经被皇上给处置了。” 静芬叹道:“本宫这一个多月都在宫里抄经文,过几日正好把抄写的经文送去颐和园孝敬老佛爷。”笑了笑,又道:“皇上虽然是罚了本宫,可是本宫还得感谢皇上,若不是皇上罚本宫抄经文,本宫还没有什么好理由去面见老佛爷,将此事说道说道呢!” 希芸嘻嘻的笑,点头附和。她面上虽似从前一样,但是心中已然不再相信静芬了。但是,她想要靠老佛爷这个大树,就不能和静芬闹翻,往后也只会假言相待。除非她真的有一天把自己送上龙床,不然自己绝不会再好好的辅佐她。 第一百三十二章 乔迁日、诉真心 十一月十二,黄道吉日,天空放晴,极其适宜乔迁。 翎儿站在院中,看着下人们一点点的将府中的东西往公主府搬,奕氏和沈氏等人也立在一旁陪着她看。 沈氏打趣道:“公主,这些东西还要它干嘛,公主府不都有现成的么!”又指着一个布满灰尘的包袱,笑着问:“公主,这个包袱一看就是陈年旧货,这你也要?” 奕氏看着包袱,又看了一眼沈氏,见她双眼含笑瞅着翎儿。便猜沈氏这是有意而为之,笑道:“翎儿是个恋旧的人,她的东西自入府以来一直都收的好好的。即使是用过的,她也不舍得丢掉。” 翎儿略笑了笑,看着包袱,淡淡的道:“额娘说的是,我确实是个恋旧之人,这包袱已经跟了我三年了,我怎会舍得丢掉。”说着,看了一眼杏花。 杏花会意,微微颔首,走上前,将包袱拿了下去。 沈氏瞟了一眼杏花手中的包袱,嘻嘻的笑,又瞟了一眼奕氏,看着翎儿,嗔道:“这侍郎大人也真是的,公主搬家,他竟然也不回来看看,就让公主这一个姑娘家自己忙活。虽说他回来也忙不上什么忙,但是有个男人在,这心里也能安心一些。” 说完,看向奕氏,笑着问:“奕妹妹,你说,我说的可是这个理儿?” 翎儿心中发笑,也想听听奕氏怎么回答,便转身看向她,等着她开口。 奕氏微微一笑,道:“沈姐姐说的自然在理,不过,志凌他衙门里忙,这大家都是知道的。老佛爷的六十大寿也快到了,衙门里忙的不可开交,前几日他是夜夜宿在衙门里。我听石头说,志凌已经连着两夜都没有合眼了,连饭也没能好好吃几口。” 闻言翎儿心中一惊,虽然两人夫妻关系不睦,但自己终究还是心疼他的。此刻听说他忙于公务,不仅没有好好睡觉,连吃饭也不好好吃,很是担心他。便找了个小厮前去探望,又让小厮骗他回来,小厮问以什么理由请大人回来呢? 翎儿略想了一下,如今想要他立刻回府,便只能拿他的额娘逼他就范。就对小厮说,和侍郎大人说静姨娘病了,让他快些回来。 小厮二话没说,明白翎儿的用意,便直接去了。 到了衙门,站在门口,等着通报。见到志凌出来,小跑迎上去,缩紧眉头,焦急的说:“大人,不好了,静姨娘突然病倒了。公主让小人过来请大人速速回去。” 志凌闻言,略在衙门里交代了一两句,便跑向门外,也没有多问小厮,直接一跃上马,飞驰起来,进府便往静雅阁跑。 福嬷嬷见他行色匆忙,好奇的问:“少爷,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匆忙?” 志凌好奇的看着福嬷嬷,见她笑脸盈盈,便问:“我额娘怎么了?方才有小厮去衙门找我,说额娘突然病倒了,我这才急匆匆的赶回来。嬷嬷,快带我过去看看。”说着便要继续往前走。 福嬷嬷连忙扯住他,笑道:“静姨娘好好的呢!正在后院帮着公主搬物件呢!”顿了顿,又问:“是哪个小厮胡说八道的,老奴我知道了定要替少爷斥责他。” 志凌微微摇了摇头,便让福嬷嬷去忙了。他走在廊上,回想小厮的话,便猜定是翎儿又在撒谎,故意骗自己回府的。顿时有些愤怒,转身便要出府。 翎儿一直等在廊上的柱子后面,见他往后院走了两步,又转身往回走,便追了上去,一面追他一面问:“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去看看呢?今日你我乔迁,你将这偌大的公主府丢给我一人,我一个女子,要如何承受呢!” 说话间,已经走到他的一丈内。 志凌停下脚步,并未转身看她,只是背对着她,淡淡的道:“公主府本就是公主的府邸,与我何干呢!公主享有的尊贵与荣耀,都是公主一人的,跟我他他拉志凌有何关系呢!” 翎儿心中一凉,早就料到他的态度冷淡到如此,奈何自己就是不想死心。就算他是在嘲讽自己也好,只要能听听他的声音,看看他的样子,那就是值得的。 她看着他的背影,道:“我们是夫妻,你就算再怨我恨我,在人前,你也不该这样待我。”顿了顿,哽咽道:“对,我确实不该设计骗你,那次之后,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呢!” 志凌嗤之以鼻,淡淡的道:“机会我已经给过了,是公主没有在乎过我给你的机会。公主说已经改了,那今日为何又让人欺骗我呢,还拿我额娘做幌子。公主说的改变,原来就是变本加厉的戏耍我。” 翎儿怒火中烧,就差跪下求他了,他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便道:“一次小小的错误,你就判了我众生的罪,这不公平!”她略提高了声音,又道:“我设计你,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么!难道我喜欢你有错吗?我只不过比较着急而已,我害怕失去你!” 志凌苦笑了一下,迈出步伐,大步向前走。 翎儿见状,将自己手中的包袱狠狠的砸在他的头上。包袱上的灰尘肆意飞扬,接着散落在地。 志凌被她从背后突然袭击,甚是愤怒,转身怒瞪着她。 她指着地下的散落的衣裳,吼道:“若是要走,就把这个脏东西也带走,不要让它脏了我的府邸。” 志凌看着地上的衣裳,想起来,这是三年前妹妹替岑贵人送来的。他俯身捡了起来,道:“包袱虽脏,但也比公主的心里干净。”又看向翎儿,道:“还有,我书房里的东西,还请公主不要动,等公主搬去了公主府,我便可以回府来住。” 翎儿气的就快要吐血了,猛地一下冲过来,将他手中的包袱抢过去,抛向上空,包袱与衣裳飘落下来。她快速的拔出腰间佩戴的匕首,对着衣裳来回划了几下。 衣裳瞬间被划成几块,零零散散的飘落在地上。 志凌看着飘落下来的衣裳碎片,眼中闪着一种无法熄灭的怒火,一把抓住翎儿的手臂,大声的怒吼道:“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翎儿颤抖了一下身子,见他向来温文尔雅的面庞,突然燃起火来,也是如此的望而生畏。 “怎么?瞧把你给气的,毁了你心上人送你的衣服,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么?”翎儿问,“我第一次见这衣裳就觉得有问题,你和你的好妹妹竟然欺骗我说是她做的,我没有那么傻!”她怒吼道,用力想要睁开他的手。 志凌听着她说的话,看着她的表情,气的满脸通红,攥着她的手臂更加的用力,紧皱着眉头,怒瞪着她。 翎儿拼命想要挣脱,奈何他的力气太大,怒道:“你弄疼我了!快放手。”见他一直瞪着自己,又不愿意松手,讽刺道:“怎么?心上人做的衣裳被我毁了,心痛了?将气全部撒在我身上。”她仰天大笑,敛笑,又道:“真是痛快!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做这件事!” 志凌看着她那疯狂的模样,冷笑了几声,猛地一下推开她,道:“公主真会自以为是,一件衣裳就断定我有二心。”又冷笑了几声,道:“公主若是有脑子,稍微想想便知道了。我若心中有这件衣裳,为何三年来从未穿过,我若心中有他人,又怎会被你戏耍。” 翎儿清醒过来,猛地后退,将方才的愤怒之色迅速赶走,低声道:“你这是在和我解释吗?你是说我一直都在误会你吗?”慢慢走向他,轻声细语的问:“你是说我若没有设计你,你我如今已经是夫妻和睦,相濡以沫了?” 志凌看着她,冷笑一声,讽刺道:“可惜没有如果,公主自作聪明,将原本触手可得的,撕的粉碎,就像方才这件衣裳一样,七零八落。” 翎儿连忙执起他的手,道“你竟然愿意这么说,就说明你心里曾经有过我!那我们可不可以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好好的过日子。我保证,再也不提以前的事情,再也不骗你了。” 志凌鄙夷不屑的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我衙门里还有很多事要忙,没工夫陪公主玩耍,公主若是实在觉得无趣,可自去找他人,我不奉陪!”说完,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要走,忽又停下,回头说:“公主和我的事情,不要扯上舒尔。她和此事没有关系,我不想再听见公主在背后议论她。公主,请你好自为之!”说完,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听着他冰冷的话语,凝视着他冰冷的背影,翎儿悲痛欲绝,久久不能平复,一直站在廊上,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杏花悄悄的走出来,看着地面上零碎的衣裳,小心翼翼的问:“公主,今日好好的,你为何又和大人吵起来了?” 翎儿泪流满面,蹲在地上,抱膝痛哭。 杏花轻轻的顺着她的背,劝慰道:“方才大人的话,奴婢也听到了一些。大人的意思原本他的心里是有公主的,就是因为公主曾经骗过他,他过不了这一关,所以才一直回避这个问题。”顿了顿,又道:“奴婢觉得公主只要好好的等在府中,不要总是主动和大人吵架,日子久了,大人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翎儿抬头看着她,问:“真的吗?他还会回心转意吗?” 杏花掏出锦帕替她擦去泪水,笑道:“只要公主不再做这些事,也不能再骗大人,奴婢相信大人,他一定会回来。公主,你想想,你刚进府的那个时候,大人不也是天天不回府么!后来虽说你设计与他同房,但是那个时候,大人确实是心甘情愿和你宿在一起的,你好好想想!大人本就是性格倔强之人,你就不能这样对他,你应该以柔克刚,慢慢柔化他。” 翎儿低着头,思了一会,想起那次同房,他确实对自己温柔至极。若不是自己设计他在先,说不定自己和他早就是神仙眷侣了,便又忍不住抱头痛哭,后悔至极! 第一百三十三章 堆雪人、打雪仗 梅花妖艳脱俗,不畏严寒,在大雪中孤傲盛开。甘于寂寞,为喜欢她之人,无私奉献。 她好似一位亭亭玉立的单纯少女,一心只为爱人随风飘荡。她淡泊名利,清雅脱俗。傲雪临霜,柔情似水。 这是钰舒对自己院中几株梅花的赞语。 她披着斗篷,立在树下,笑容似梅花一样的灿烂。正在与梅花合影,记录自己与梅花最美的一刻。 高万枝站在相机旁,看着钰舒,笑眯眯的说:“小主,你站在梅树下,这身大红斗篷映在雪地里,好似一位仙子下凡。” 这句话绝不是恭维自己的主子,这是肺腑之言,只怪自己嘴太笨,说不了那么多的华丽词语,若是自己心中有墨,定要说上三天三夜!高万枝心想。 想了一会,他又笑道:“奴才何德何能,能有幸伺候天宫的仙子。如此,奴才也不枉入宫一场。” “少怕马屁!” 高万枝看向芊禾,媚笑一下,辩解道:“我这可不是拍马屁,我说的是真心话。芊禾,你觉得小主今日的装扮,她站在雪地里不似一位仙子吗?” 芊禾看着钰舒,眼笑眉舒,又看向高万枝,骄傲的说:“那当然,我的小姐,就算她不是站在雪地里,也如一位仙子下凡。如若不然,为何皇上对小姐如此痴心!” 钰舒含笑看着二人,道:“就算我不是仙子下凡,也要被你们夸的快升仙了。”莞尔一笑,又道:“这话可千万不要出了景仁宫,不然要被别人笑掉大牙,说你们只会拍我的马屁。” 高万枝不屑的说:“说就说,奴才不怕!” 芊禾见他如此的说话,忍不住大笑,敛笑便道:“我也不怕,我记得小姐你说过一句话,叫什么‘走自己的路,让她们说去吧’!” 载湉披着一件白色斗篷,笑着走了进来,院中没有风,斗篷却因他的步伐飘逸起来,刚中带柔,似是一位翩翩侠客踏雪而来。 他看着芊禾说:“你的小姐还说过一句话,叫‘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芊禾与高万枝等人闻言,连忙笑着下跪请安。 钰舒转身笑着迎了几步,牵着他藏在斗篷里的手,摸了一下,笑着说:“今日还好,手还是热的,不似昨日过来的时候手脚冰凉。” 载湉含笑看向立在院中的相机,道:“你们又在拍照,在雪地里和梅树下拍照,甚是让人心生向往,不过,这相机拍下的也只有黑白色。”又看向钰舒,道:“可惜不能将你的五彩拍下。” 钰舒略笑了笑,叹道:“确实有些可惜。不过我可惜的是你见不到彩色相机,我可是很久以前就见过,而且还每天都可以用。” 载湉一脸惊愕,不仅不解这世上还有这样的相机,而且还不相信有这样的事,只是摇头微笑并附带质疑。 “那是很多年以后的事情,你的表情我能理解。若你真能万岁,必然会相信我此刻说的话。”钰舒打趣说道。 “那我就听你的话活到万岁,等着那日的到来。” 钰舒笑,拉着他往院中走,一面走一面说:“现在时辰还早,趁天还未黑,我们一起堆个雪人,如何?” 载湉饶有兴致,清澈的双眸含着笑意,道:“说起堆雪人,这件事我还没做过,而且我一直想去做却因为太后而不敢做。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小时候,我每日需要在毓庆宫读书,不能出殿玩耍。每年大雪天,对殿外的雪景是既好奇又着迷。每每听见有几个小太监在殿外堆雪人,那时,我真想鼓足勇气跑出去看,但是因为惧怕太后,一直不敢出去。后来长大了,这心思也就没有了。” 钰舒心中一揪,心疼的看着他,挤出一抹笑容,拽着他的手臂,蹲下,笑着说:“那今日就让你补了这个遗憾。” 载湉笑着应声,两人蹲在一起。撸起袖子,赤手抓起雪,堆起雪人来。 高万枝拿铲子,芊禾准备雪人的装饰品,宁小生与洛风等人立在一旁,微笑看着。 钰舒侧头看着载湉,他,那么认真,心无旁骛,面带微笑。好似和乾清宫高高龙椅上的那个人不是同一人,此刻他像是一个童真的孩子,让人心生疼惜。 他抬头,看着她正在对着自己微笑,他用浅浅的笑回之。这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日子,有她,有微笑,就够了! 那银装素裹的院落里,她耀眼的大红斗篷铺在地上,与他雪一样的白色斗篷衬在一起。真乃天造地设,一对璧人。 没多大工夫,一个小小的雪人身体就堆出来了,钰舒起身跑向梅树,摘了几朵梅花过来,点缀在雪人的头上。 载湉皱着眉头,笑着问:“这雪人目前性别尚不清楚,你就将梅花插入她的头上,难道你已经肯定她是个女子?” 钰舒哈哈大笑,将芊禾手中早就准备好的饰品一一装饰在雪人身上,边装边说:“我堆得雪人当然是女子,这乃我的分身也!” 载湉起身走了一步又蹲下,看着钰舒道:“既然那是你,那你再过来和我一起堆个我,这样我们两人相伴一起过冬,等春天我们再一起融化。” 钰舒微笑点头,蹲到他身边。 洛风又回到寝殿准备了一份男子装饰品,等在两人身旁。 两人边堆边说笑,带着欣喜的心情,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那快乐幸福的样,从心里溢出流淌至全身,还灌满了景仁宫的院落。 “好了,不仅有个我,还有个你,这下我们可以一起好好过冬了!” “不对!”钰舒大叫一声。 载湉不解的看着她,接而心领神会,也不答话,拿着铲子,起身铲了一堆雪。 宁小生说要帮忙,奈何载湉不愿意让他帮,他尴尬的笑了笑,仍是立在一侧看着。 钰舒看着他,在两个雪人之间堆起一个小小的雪人,笑着说:“星河已经长这么大了,你看,他已经到我们的腰了。”她边说边指着他手中的雪人。 载湉纳罕道:“我若堆得太小,只怕他还未到春天的时候,就先融化了。所以我将他堆的大些,等来年我们三人一起融化,那样,岂不是更好!” 钰舒笑着点了点头,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不禁看出了神,久久凝视着他。 三个小雪人堆好,两人起身,双手抱臂欣赏。 高万枝笑着说:“皇上,让奴才为您和小主一起和雪人拍张照,记录下来,就算来年雪融化了,这照片一直都在,那就成不朽了。” 载湉笑着点头,揽着钰舒蹲在雪人旁,看向相机,钰舒在拍照前,举着剪刀手,“耶”了一声。载湉不解的看着她,她大笑。 见高万枝拍完,灵机一动,抓起一把雪,迅速攥成一团,起身跑到一边,对着载湉砸过去。 院中人吓了一跳,尤其是宁小生与小泉子,更是大惊失色,连忙看着载湉,猜想他会不会震怒? 没想到,他不仅没有震怒,也像钰舒一样,抓起一把雪,迅速攥成一团,冲她砸过去。 她笑着跑向雪地,一面跑一面道:“芊禾、永禄,快点过来帮我滚雪球,今日我们和皇上大战一场。” 载湉兴致上来,快速滚了一个雪球,起身追在她身后。 宁小生等人看着帝妃二人,忍不住走到雪地里,帮着载湉滚雪球,滚出一个,便迫不及待的递给载湉。 一眨眼,载湉阵营里,已堆满了小雪球。 钰舒阵营略显紧张,洛风也忍不住了,跑到雪地里,帮着钰舒滚雪球,接着白萍也跑上来帮忙。 高万枝见他们二人激烈的来回攻击,忍不住哈哈大笑,却见载湉在此,又不敢大笑,连忙捂住嘴,偷笑。 载湉那爽朗的笑声,就像春暖花开后那潺潺流淌的溪水,放荡不羁。 钰舒咯咯的一串串笑声,似是那泉水滴石般清脆悦耳,又像一首美妙的歌曲,让人陶醉。 让站在门外守卫的祁斌与张彪也好奇的探出头,跟着一起发笑。 天渐渐暗下来,院中的人不分输赢,笑声平息下来,宫人们各自回到岗位上,载湉拉着钰舒回到殿内。 殿内暖和极了,钰舒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斗篷脱下丢在一边,又上前解了载湉身上的斗篷递给立在一旁的洛风,洛风连忙上前将她仍在一旁的斗篷收了。 两人坐到榻上,精疲力尽,钰舒道:“你整日忙于工作,像今日这样的放松,可每周安排一次,不仅放松身心,还能强身健体。” 载湉气喘吁吁的,笑道:“确实如此,那日后我们每周来一次。不过,可惜,春天雪就化了。不然,可以每周和你打一次雪仗,真是身心愉悦,此时,我感觉整个人都沸腾起来。” 钰舒看着他,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殿内静了一会,钰舒突然想起希芸还在寒冬里罚站,便道:“刘希芸这个天还要每日站一个时辰,你要不收回成命绕过她,或者换一个惩罚她的办法。” 载湉喝了几口茶,惊讶的笑道:“不瞒你说,此事我已忘了,你若不说,我的记忆里似是没有发生过此事一样。”笑了笑,又道:“既然都已经过去那么久,她也被我罚了,你说放了,那便放了吧。只要她不再兴风作浪,我也不想管她。” 钰舒双手杵在茶几上,捧着自己红扑扑的脸,凝视着他,良久,道:“你真好,我说什么你都同意,你这样让我如何回报你呢!” 载湉凑近她,拍了怕她的头,笑着说:“你好好的陪在我身边,就等于回报我了。”又端坐身子,淡淡的道:“其实这事,太后已经在我面前说过几次,她说刘坤一开口求她,让我饶了刘氏,我最近忙,竟将此事忘了,还是你提起,我才想起太后的话。” 钰舒微笑凝视着他,看着他的笑脸,双眸尽是幸福。与他的邂逅算不上多么美,但是入宫后皆是童话般的日子。 如此,即使终是一场梦,总要别离,那也不悔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怕只是彼此生命中匆匆的过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涛渐息、虚假意 翊坤宫清晨就收到了载湉传来的话,宫人皆是替希芸感到高兴。有几个宫人心中感叹终于不用陪着小主站在院中至子时了。 希芸兴奋的错觉认为,皇上这是心疼自己,所以才原谅了自己。她着寝衣,散着青丝,兴致高昂的坐在琴前,含羞带笑的不停抚琴。 曲毕,她道:“贝林,这些日子你把我说的那些曲子的含义找齐了吗?若是今夜皇上突然召幸我,我也好和皇上有话说。”想了一会,又道:“还有上次在马场,皇上问我的那个典故是什么来着?你快去翻书找一下,将它们记在纸上,我今日就要将它们全部背下来,好服侍皇上。” 贝林笑着应声,正准备出殿。沈松却拦住她,笑着说:“贝林还是留在殿内替小主梳洗,这些事让我去做。” 贝林笑着应声,又折回寝殿,替希芸梳洗更衣。 希芸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哼着小曲儿,心情甚是畅快,道:“今日给我梳好看一点的,多簪一些珠花,还有,给我拿那件入冬前新做的衣裳。” “那不是小主说要准备守岁夜穿的吗?”贝林好奇的问。 “那是前几日我被罚的时候,如今我不是被皇上赦免了么!自然要穿的漂亮一点,好时刻候着皇上呀!” 贝林笑着应声,小心翼翼的替她梳头。 希芸哼着小曲,突然睁大双眼,回头看着贝林,问:“皇上除了免了我的罚站,有没有免了皇后的罚抄经文?” 贝林笑着摇了摇头,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听说皇上只免了小主一人的惩罚,皇后那儿奴婢没有听说,应该是没有。” 希芸嘻嘻的笑,那笑声虽然清脆悦耳,不过笑起来的动作却是别样的滑稽。 她道:“皇上这也算帮我报了个仇,皇后无能,竟连累我和她一起受罚。如今我已是自由之身,而她还要在这寒冬里每日抄写经文,想想我都替她感到难过。”笑了几声,又道:“皇后那么惧怕寒冷,今年又比往年冷些,她那双玉手估计早已是血色全无。” 主仆二人一起大笑,敛笑,贝林努了努嘴,似是有话要说,希芸看了她一眼,道:“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别吞吞吐吐的,跟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我的性子么,我最是讨厌你这样有话不说的样子。” 贝林道:“听说赦免小主的事并非皇上的本意,之前大人在老佛爷面前替小主求过情,老佛爷倒也和皇上说过,但是皇上好似没有放在心上。听说昨日,皇上与珍小主在景仁宫里堆雪人,是珍小主向皇上开口,皇上这才赦免了小主的罚。” 希芸一听,顿时火冒三丈,看来是自己白高兴一场,又是珍嫔。她将贝林刚簪上的步摇一把扯了下来,扔在台上,怒道:“既然不是皇上的意思,那我还戴这些珠花有何意思,难道要我戴着给珍嫔看么!” 贝林吓的立在一侧,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松听见殿内希芸的怒吼声,弓腰走了进来,凑在希芸身旁,见台上的珠花被扔的横七竖八的,笑着拿了起来,低声道:“小主何等聪慧,如今怎糊涂了。虽说珍小主替您说了一句,但如果皇上没有这个本意,就算珍小主说破了嘴,奴才想皇上又怎会轻易松口。” 说完,又将珠花插入她的旗髻上。 插好珠花,看了看,又道:“皇上只免了小主的责罚,坤宁宫的那位主子,还在罚抄呢!若是珍小主会求情,她为何不卖情面给皇后,而是卖给如今只有常在位份的您呢!” 希芸听了这番话,似乎有些道理,笑着说:“那我今日可要好好的打扮一番,万一皇上真的召见了我,我也好有对应之策。”说完,回头看着沈松,问:“书都找来了吗?” 沈松笑着点头哈腰,将怀中的几本书掏出来,递给了希芸。 希芸略翻了几页,递给了贝林,笑道:“这书我看的头痛,贝林你快些抄录好,我直接过来背。” 贝林福了福身,拿着书本退出殿去。 沈松笑眯眯的抬起手臂,搀扶着希芸,两人走出殿,向坤宁宫走去。 快到坤宁宫时,见前面的八抬大轿迎面而来,心中自然是不悦,但是面上还是要做的,便等在坤宁门一旁候着钰舒下轿。 钰舒下轿还未看见希芸,就听见芊禾在自己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刘小主今日打扮的甚是花枝招展的。便抬头看向她,见她确实特意打扮一番,那一头的珠饰花团锦簇,不禁为她的脖子叫屈。 希芸迎上来,福了福身,笑道:“听闻昨日珍嫔在皇上面前替嫔妾求情,嫔妾真是感激涕零。这些日子,嫔妾好好的反思,甚是痛恨自己竟然帮着皇后一起陷害珍嫔。如今,真是后悔莫及。” 钰舒仔细观察她说话的表情和语气,觉得她假的很,只是冲她笑了笑,并没有答话,便转身往坤宁门内走。 幸好,嫣然和钰雅相继走了过来,便将希芸抛在一边,朝嫣然走了过去,道:“你今日来的倒是时候,不似昨日,比我早那么多!” 嫣然略笑了笑,掖了掖钰舒身上的斗篷,道:“快进去吧,这里站久了当心被寒风吹着。”说完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希芸,见她花枝招展头饰和繁华淡紫色时新旗装,不免多看了两眼。 希芸掖了掖自己的斗篷,将里面的衣裳遮住,福了福身,笑道:“岑贵人,为何要这样看着嫔妾,莫不是嫔妾这打扮犯了规矩。可嫔妾这打扮从上到下,都合乎情理呀!” 嫣然笑道:“常在多虑了,我只是今日见常在打扮的鲜艳好看,忍不住多瞧两眼。” 几人假意的笑了笑,一起向殿内走去。 坤宁宫,寝殿内,静芬坐在梳妆台前,正在郁闷。佳奴走了进来说,各宫小主都等在殿内。 静芬扶着头,道:“你去告诉她们,本宫今日身子有些乏,不便见她们,让她们先回去吧!” 佳奴应声,退出殿去。 翠元半跪在静芬身旁,抬头看着她,道:“娘娘心里不舒服,不如今日便去颐和园求求老佛爷,让老佛爷将您的大权夺回来。”又看向她的手,心疼的说:“娘娘您的手,本就不易受冻,如今每日抄写经文,奴婢看着,着实心疼。” 静芬抬起自己的手,抚摸几下,垂眼叹道:“本宫这手除了你会心疼,还会有谁能惦记。”顿了顿,又道:“皇上饶了希芸,却不愿饶恕本宫。可见他对本宫的意见大得很,本宫此刻要是出去,定会被希芸那张嘴嘲讽。” 起身边走边说:“老佛爷定也知道皇上撤了本宫的后宫大权,她没有主动来找本宫说这事,那就说明她不想管,本宫又怎么好开口呢!”说着叹了一口气,坐到榻上,道:“不管本宫如何和珍嫔斗,只要她身旁有皇上在,本宫就永远处在下风,即使是老佛爷,不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么!” 翠云低声的问:“那娘娘就这样等着吗?若是老佛爷一直都不愿出手,您要如何是好?” 静芬道:“老佛爷她会出手的,本宫只要等着便好,前几日她说,今年过年要回紫禁城里,想来她定有对策吧!” 翠元略点了点的头,未语。 前厅几位嫔妃听说皇后身子不适,不能出来相见,纷纷想要进寝殿探望,尤其是希芸,她最是积极。 佳奴连忙拦住她,笑着说:“刘小主关切娘娘的心,奴婢定会转告给娘娘,但是娘娘此刻还在躺着,不易打扰,连寝殿内也只有翠元一人守着。各位小主还是早些回去,等娘娘好些,奴婢会通知各位小主。” 钰舒与嫣然、钰雅闻言,笑着颔首,走出殿去。 希芸不情不愿的跟着三人一起出去了,本还想着趁机嘲讽一番,没想到皇后竟然病了,真是天公不作美,处处和自己作对。 出了殿,钰舒和嫣然走在回宫的路上,便撤了轿辇。 嫣然环顾四周,低声的道:“今日皇后是否故意装病?”钰舒略笑了笑,她又道:“我瞧她就是故意的,定是因为皇上撤了刘希芸的罚,她心中不悦,又碍于面子,故意不出来见我们。” 钰舒低声道:“今日不见,难道她明日也不出来见么,明日之后还有明日,她总要出来见我们的。” 嫣然问:“都说是你向皇上求情的,我觉得不是,我现在倒要问问你,到底是不是这样的?” 钰舒笑着点点头,道:“皇上本就有这个打算,我只不过顺水推舟而已,算不得是我替她求情。” 嫣然笑了笑,又问:“我还听说,昨日你与皇上在宫内堆雪人,打雪仗,可有此事?” 钰舒回想昨日和他一起开心的画面,不禁觉得口中含着糖,心中灌了蜜,脸上扬起一抹甜蜜的笑,道:“确有此事,你可要去看看我们堆的雪人,那里不仅有我与载湉,还有你的外甥星河。” 嫣然满脸都是笑容,搀着她,道:“昨日那幅画面可有让高万枝给你们拍下来,我想象一下,甚是期待那个画面。以高万枝的机灵劲,我想他肯定给你们拍了下来,过不了几日,便可以洗出来给我看。” 钰舒微微蹙眉,双手拢在袖子里,努力的回想了一会,道:“我也不记得他当时有没有拍下,不过,他倒是一直站在相机面前。等会回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若是他没有拍下来,我就是画,也要给你画一幅看看。” 嫣然笑道:“知道你的画技高,不仅右手能画,而且左手也能画,更可叹的是双手一起作画。你总说我是什么国际大师,我瞧你才是国际大师。你说,这世上能有几人像你似的,双手同时作画呢!” 钰舒扬起高傲的头,得意的笑道:“被你这样一说,我仔细想想,好像是没有几人,如此,那我们便都是国际大师吧!” 嫣然笑着瞥了她一眼,两人并肩走向景仁宫,去看雪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伤怀古、漫悲歌 醇亲王府,嫡福晋房中,婉贞靠在床头。嬷嬷立在一旁正在对她说两年前钰舒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之事。 她听了以后,激动的不停喘着粗气,略张了张嘴,缓了一会,抬头看着嬷嬷,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皇上两年多前真的有过一个孩子,却被老佛爷给悄悄杀了?那孩子有几个月了?舒尔是不是受了不少罪?”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嬷嬷不知先回答那个,俯身坐到床踏上,低声道:“这是福晋派过去调查的人回的话,此事宫中保密做的很好,我们的人在太医院盘旋了许久一直毫无结果。他查过所有的脉案皆无记录,又去查了珍小主身边的宫人,也是一无所获。后来他碰见仪鸾殿的一位老宫人,便借故和他喝酒,这才将他口中的话套了出来。” 婉贞紧邹眉头,焦急的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嬷嬷又道:“听说皇上还因为此时和老佛爷大吵了一架,老佛爷自然是不承认的,皇上最后生气的回了排云殿。听说那日皇上没有上朝,从朝中大臣的口中得知,那日宁公公说皇上龙体欠安。其实就是因为这事,皇上才没有上朝的,不过皇上也并未做什么,这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婉贞又问老佛爷是如何杀孩子的? 嬷嬷摇了摇头,道:“左不过都是些宫中见不得人的手段,福晋还是不要知道为好,免得心里难过。”顿了顿,又道:“珍小主自那次小产后,便没再有身孕,不知是否因为那次而伤了身子。” 婉贞掀起棉被,强撑着身体要下床,一面下床一面缓缓道:“我要进宫看看他们去,不看到他们,我不放心。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有过孩子,却万万没想到,孩子竟然是被我那狠心的姐姐杀害了,那可是皇上唯一的孩子!她怎么如此狠心!怎么下得了手的!” 话音未落,她又倒在床上,喘着粗气。 嬷嬷连忙将她扶起,嗔道:“福晋,您这身子哪里还能进宫,您还是好好休息吧,等身子养好了,再进宫见珍小主。” 婉贞靠在床头,略抬了一下眼皮,缓慢的道:“去把药端过来,我现在就吃药,等身体好些,我要进宫。” 嬷嬷笑着应声,速速端来一碗药,服侍她喝下,又扶着她躺下。 婉贞躺在床上,拿起床头的影集,看着载湉的照片,微微的笑,心中似有万箭穿心般的疼痛,泪水不禁滚落下来。 嬷嬷嗔道:“不是刚刚说好,好生休息吗?福晋您看看您,只要看到皇上的照片,您就忍不住流泪,这样下去,您的病要如何才能好呢?” 婉贞擦了一下泪水,抚摸着载湉的照片,道:“每每看到他的照片,我除了哭,还能做什么!我知道他在宫中过得不好,他做这个皇上心中苦,肩上重,还有老佛爷那样的人时刻盯着他,他定是日夜睡不好。” 嬷嬷指着照片,劝慰道:“老奴瞧皇上笑着这么开心,这和珍小主在一起的日子,他定不是福晋说的那样。福晋,您看,皇上这笑容一点儿也假,那是发自心里的笑。都是福晋您太过于在乎皇上,心中担心他,才这样想的,其实,都是福晋您多虑了。” 见她摸着照片不说话,嬷嬷又道:“前几日,老奴听说,皇上与珍小主在景仁宫又是堆雪人又是打雪仗,那院中的欢声笑语,吵吵嚷嚷的,热闹的不行!这珍小主就是皇上的开心果,皇上只要去了珍小主的身边,他就会立刻笑起来。” 闻言婉贞眼中闪了一丝光芒,笑着问:“你说的是真的?皇上真的与舒尔一起玩雪?”顿了顿,缓缓的笑道:“我从前总是幻想带着他出来玩,他还不满四岁就去了后宫,自然没有了孩子该有的童真,如今,有舒尔这样陪着她,真好!” 嬷嬷笑道:“所以福晋您就不要再担心了,虽然皇上与珍小主失去了龙子,但是他们在一起过的开心。他们还年轻,只要好好调养身子,龙子自然会有的。您又何必非要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若是您因为此事去了,那皇上才会真的伤心。皇上每隔几日给福晋送来的补品,福晋可不能再不吃,就算是为了皇上,也要强撑着吃下去。” 婉贞眨了几下眼睛,示意同意她的说话,缓缓道:“你即刻便去准备,我要好好的吃药,吃皇上送来的那些补品。等过几日身子好转,我再进宫。” 嬷嬷笑道:“这样就对了,那您闭上眼睛休息,老奴就这吩咐厨房去。” 婉贞颔首,抱着影集,闭上眼睛,睡去。 嬷嬷见她闭上了眼,便放下罗幔,悄悄的退出房去。 五日后,婉贞身体好转,强撑身体起身。嬷嬷本以为她要去紫禁城,却没料到她此刻竟要去颐和园,当下便知晓她定是去找老佛爷说孩子的事。 便上前阻止她,道:“福晋,您就这样直接去找老佛爷,若是老佛爷震怒,那该如何是好?这岂不是让皇上左右为难!” 婉贞微微摇了摇头,道:“我若不去见老佛爷,我的心里不安,我要求她给皇上留个孩子,皇上是一国之君,不能膝下无子啊!” 嬷嬷见劝不住,只好依着她,搀着她出了王府,上了马车,前往颐和园。 慈禧见婉贞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又来了,便知道她定是又来给皇上和珍嫔说话的。只是笑着看着她,等她开口说话。 婉贞喝了几口茶,先是和慈禧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慢慢将话题引入,她道:“珍嫔服侍皇上已有三年了,为何迟迟不见她有孕呢?妾身很是好奇,莫不是她身子有哪里不好,老佛爷有没有让太医好好的给珍嫔看看。” 慈禧便知她已经切入正题,想起那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孩子,心中一惊,拿起榻上的手炉,抱在手中,缓缓道:“皇上与珍嫔还年轻,将来定会龙子龙女满堂。倒是妹妹你,怎么又拖着这病身子进宫,外面天寒地冻的,还总是替皇上他们担心。” 婉贞笑道:“妾身最近几日觉得好了很多,就想来看看老佛爷。”顿了顿,又道:“皇上虽说年轻,不过也二十三了,年下便二十四了,说小也不小了,是时候该为老佛爷您添个皇孙,好让皇孙承欢您的膝下呀!” 慈禧看着自己手中的手炉,道:“哀家也像妹妹一样着急,可是珍嫔的肚子总是没有动静,这事也没其他办法。若是珍嫔身子真不好,哀家也没法子。皇上又不愿宠幸其他嫔妃,哀家总不能强行将皇上与后宫哪位嫔妃放在一起吧!” 婉贞呵呵的笑了笑,道:“妾身还以为老佛爷您不急呢!看来是妾身多虑了,老佛爷如此着急,着实应该找个好点的太医,为珍嫔瞧瞧,这身子好好的为何久不见有孕,甚是奇怪。” 慈禧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音,不想跟她绕弯子了,直接切入正题,笑道:“哀家承诺过妹妹,只要珍嫔安分守己,哀家自然会找人给她好好瞧瞧身子,让她顺利的为皇家开枝散叶。但是若珍嫔敢痴心妄想,那哀家还是那句话,总不能为了皇上心中快活,就不顾皇家祖制规矩。” 不等婉贞开口,她又道:“妹妹你整日待在王府不知情,如今紫禁城里热闹着呢!这后宫的几位嫔妃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皇上一怒之下,降了刘氏的位份,还将皇后的大权转交给了珍嫔。哀家有些担心呀,就怕皇上走错了,信了不该信的人。” 闻言婉贞心中一惊,此事倒是并未听说,便问:“这事妾身倒是不知,皇上是因为何事夺了皇后的大权?” 慈禧摇头叹息,道:“左不过是小女家们争着要见皇上。妹妹,哀家和你都是过来人,当然理解她们的心思。所以,哀家听说了此事,便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没去管。如今,这后宫之事都是珍嫔在打理,皇后每日只在宫中抄写经文,忏悔自己的罪过。” 婉贞尴尬的笑了笑,真未想到还有这一出,早知道自己就应该先去紫禁城看看了,这下再开口说情,明显处于下风了,便道:“妾身想皇上如此处置,定是有他的道理。不过,珍嫔也只是暂代皇后处理后宫之事。” 慈禧呵呵的笑,道:“所以哀家就没去管这事,就当给皇后休息一段时间,她自从嫁给皇上,一直在后宫操劳,正好乘这个机会,好好的歇歇。” 婉贞笑道:“还是老佛爷想的周到,倒是妾身瞎担忧了。”顿了顿,又道:“珍嫔服侍皇上,最得皇上的欢心,她还是专心服侍皇上为好,早日为皇上诞下龙子龙女。这后宫之事还应该交给皇后,老佛爷也该去说说皇上。” 慈禧哈哈大笑,拉着她的手,道:“妹妹如此想,哀家便放心了。妹妹放心,珍嫔好好的,自然会为皇上早日诞下一男半女。也让妹妹你早日见到皇上的孩子,那么你就放心了,姐姐说的对吧?” 婉贞微微一笑,搭上她的手,双眸凝视着慈禧,点了点头。 慈禧会意,眼中尽是笑意。 此次谈话,在婉贞看来,慈禧已然明白自己的来意,也答应自己早点让珍嫔有孕,言下之意,就是她不会再杀皇上与珍嫔的孩子。但是她还有个前提,那就是珍嫔需要安分守己,只要她守着规矩,就能平安的生下孩子。 这让婉贞心中担忧,老佛爷如此的杀伐决断,舒尔又是性格倔强之人,想要两人和睦相处,着实有些难呐! 等婉贞走后,慈禧心中叹道,曾经和自己那么要好的妹妹,如今为了已经不是她的孩子的皇上,而和自己隔着心,还猜来猜去的。 不禁觉得有些难过,亲人都离自己而去,又或许她们早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亲人了。 她看着走进殿的李莲英,举着手示意他过来搀扶自己,只有他,如今也只有他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今又添、一新愁 杏花将翎儿毁了的衣裳扔了,她也没多想,就那么随意的一扔。 却被沈氏看见了,又悄悄的捡了回去,她将七零八落的衣裳拼在一起回来琢磨。她看着衣裳的做工,虽然翎儿告诉自己钰舒如今红女手艺大涨,但是自己还是不信。 她让人把几块碎片送入了永和宫,让钰雅去悄悄查一查,这衣裳到底是出自哪个宫里人之手。为什么志凌要将衣裳藏在书柜中,又为什么不愿意穿? 钰雅接到她的信件,又看了一眼衣裳碎片,笑了笑,道:“这哪里是五妹的做工,虽然五妹入宫三年女红大涨,皇上的寝衣都是她亲自做的。但她也做不出如此精细的活,瞧这纹饰绣的,栩栩如生,没有个十年八年,很难成。” 碧珠也凑上前,拿起衣裳碎片看了一会,微微蹙眉,在脑中搜索这是谁的手艺,过了一会,她道:“这手艺看上去很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宫中人如此多,小主要如何查呢!这虽然不是珍小主做的,却是珍小主亲自送给侍郎大人的,想来也定是她信任之人做的。奴婢听说洛风的女红做的好,指不定是洛风做的,珍小主碍于面子,故意说是自己做的。” 钰雅微微摇了摇头,道:“五妹她若是想要送给她的哥哥东西,绝不会假手于人,她定会亲力亲为,这是她对人对事的态度。”又看向碧珠,道:“所以你说这是洛风做的,于情于理不通。” 碧珠来回翻看衣裳碎片,好奇的嘀咕道:“既然于情于理不通,那为何珍小主要如此说呢!难道这个衣裳真是她自己做的?可小主又说这个手工不像珍小主的,那奴婢就想不通了。” 钰雅将她手中的衣裳碎片拿过来,笑道:“我们去看看五妹便知道了。” 说完,主仆二人便一起去了景仁宫。 钰舒正在暖阁中抚琴,听见殿外报“瑾小主到”,便停了下来,起身走到榻边坐下,等着钰雅进来。 钰雅进殿便脱了斗篷,一面走一面笑道:“妹妹,怎不抚琴了,可是因姐姐过来打断了你!”说话间已走到榻边坐下,看着钰舒微笑,又道:“若是因姐姐打断了,那姐姐可真是罪过,饶了妹妹的好雅兴。” 这话说实在的,钰舒听着心里确实不舒服,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和自己说话已经如此见外了,便只对她笑了一下以示回答她的话。 钰舒明白她没有特别的事,定不会来自己的景仁宫,虽然她面上和自己还似往常一样,但是自己实在没办法和她一起做戏,也没用什么好语气,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姐姐,此刻过来找我有事?” 钰雅见她低头喝着茶,略笑了笑,道:“也没有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过来和妹妹说说话。如今天气越发冷了,虽说在殿中冷不着,可若是整日刺绣,这手也难免有些冷。”说完瞟了一眼钰舒放在一旁的绣品,又道:“妹妹还在做衣裳,这又是给皇上做的寝衣么?” 钰舒笑了笑,拿起针线做起来,道:“每年春节,我都会亲手帮皇上做几件,三年来从来没断过了,自然今年也不会断了。”停了一会,笑着打趣道:“如今我这手工越来越好,皇上说我一年好过一年,他说穿在身上也一年舒服一年。” 这句打趣的话,真如钰舒手中的针一样,狠狠的扎在钰雅的心里,她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正在滴血,滴答滴答往下滴。 她略缓了一会,藏起眼中的妒忌之色,抬头看向钰舒,又伸出手拿起她手中的寝衣,端详了一会,笑着说:“妹妹的手工确实大涨,这和往日在家的时候,相差甚远。妹妹你是如何做到的,以往在家中,静姨娘那样逼你学,还有福嬷嬷几乎日日教你,你都不曾学好。如今入宫才三年多,你这手艺就增长的如此之快。” 说话间,她已看出,寝衣上的做工和她袖中藏得那块衣裳碎片的做工,绝非出自一人之手。 钰舒只顾着低头做着寝衣,哪里留意到她的动作和表情,还笑着说:“我是跟嫣然学的,我们在宫中没事的时候,我便跟着她一点点学的,这日子久了,自然就掌握了技巧,再多做几件衣裳,这手艺就渐长了。” 钰雅心中一惊,恍然大悟,对,对,对,这是岑嫣然的手艺,她想起来了,就是岑嫣然!她不禁出了神,开始猜想岑嫣然为何要给三哥送衣裳,还故意说成是五妹送的? 钰舒见她盯着寝衣出神,还以为她又在思念载湉,便轻轻将寝衣从她手中拿走,又放到一边,看着她,好奇的问:“姐姐,怎么出神了,是在想什么?姐姐是觉得我这手工做的还不行吗?”顿了顿,打趣道:“那姐姐可就别在为难我了,这已经是我最大极限了,皇上也说我能做到如此,已经很好了。” 钰雅回过神,略笑了笑,道:“我是见妹妹的手艺大涨,为你高兴。妹妹为了皇上,竟然什么事情都肯做。让往日这向来不上手的女红,如今都可以做的如此好。可见只要心中有爱,是什么事情都难不倒的。” 钰舒略笑了笑,起身走下榻,将双手放在暖盆上烘了一会,看着暖盆对钰雅说:“姐姐还记得这句话,那还是我小时候对姐姐说的,我以为姐姐早就忘记了,没想到姐姐竟然还记得。”顿了顿,又看了钰雅一眼,缓缓道:“那个时候的我们多好,不像如今,姐姐因为皇上不愿意和我靠近,姐姐可知,我是多想念那个时候呀!” 钰雅心中一惊,回想小时候,情不自禁的起身走到她身旁,拉着她的手,笑道:“只要妹妹想,我们就还可以回到小时候,我还是你最亲的姐姐,你还是我最可爱的妹妹。” 她的眼眸如天鹅般,流出一丝的期盼看着钰舒,只不过是那一秒而已,钰舒还未回过神,就再也找不到她的眼神了。她的手也在不经意见也松开了自己的手,快的连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好像又回到了一秒以前,又或者将方才的那一秒跨越过去。 但是,钰舒肯定自己曾经捕捉到她的眼神,她相信姐姐确实是变了,但是也可以说她还未变,至少她还记得小时候的姐妹情谊。 殿内安静了,时间停止了,姐妹二人立在一起。谁也没开口再说话,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害怕打破此刻的宁静。 钰舒脑中回忆的都是曾经和姐姐的美好过去,自然也有对她的愧疚,连累她入宫,害了她一辈子。 钰雅脑中回忆的都是皇上如何和五妹恩爱,皇上对自己的态度又是如何的冷淡,还记得那次,第一次和他说话,他竟然说是因为五妹才错让自己入宫。这样的话,不知自己伤心了多久,心里的血早已滴干了。那么借老佛爷之手杀了他们的孩子,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如此心狠的自己,她被自己惊到了,猛地一下往后跌了一步。 钰舒见状,一把拉住她,笑着问:“姐姐,好好的站在这里,为何突然要晕倒,可是身子不舒服。”说着便要扶她去榻上坐下。 钰雅回过神,心里理亏的很,连忙推辞说自己确实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了。 钰舒便送她至殿门口,目送她离去。等她走远,她自言自语的叹道:“姐姐,希望你不要越走越远,早点回来。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你终究是我姐姐,我不会怨你,更不会怪你。你说过,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洛风笑着走进来,扶着她走殿内走,一面走一面劝慰道:“奴婢觉得瑾小主肯定有想明白的一日,小主你只要耐心等着便好。方才奴婢见小主与瑾小主都没有说话,是不是都在想着怎样和对方回到以前?” 钰舒坐回古琴旁,一面抚琴一面笑道:“姐姐,她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我自然会等着她再回到我的身旁。方才我见她似有想要和我和好的样子,不过只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又放弃了。”说着,停下手中的动作,叹道:“我不知姐姐她到底为何如此,她到底做过什么事,不愿和我亲近了。” 洛风回想起那日在雨花阁的火盆,便道:“瑾小主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小主,你还是记得那日的火盆吗?” 钰舒微微颔首,道:“我怎能不记得!只是不愿去想,她可是我亲姐姐,虽然我有愧于她,但是她真的如此狠心吗?这么久了,我也不敢去想这个事,一直不停的告诉我自己,一定是我自己多虑了,姐姐,她不绝不会杀我的孩子。可是,我无论如何安慰自己,心里总是清楚,若不是她,我的孩子也不会被太后所杀。但是,即使我知道是她,我也不会怪她,事已至此,本就是我欠她的。” 洛风叹了一口气,蹲到钰舒身旁,抬头看着她,劝慰道:“既然小主不想将此事挑明,你又何必这样为难自己呢!皇子已经去了,他是为了保护小主才去的,小主可要好好的活着,等着皇子在天上养好了再来投胎。” 钰舒微微一笑,道:“如今我可不就是在好好的活着吗?你看我和载湉哪日不是开开心心的呢,我们正等着星河再次回来呢!说到有孕,这载湉吃药有半年多了,为何我还没有身孕,眼看着我过年就要十九岁了,我额娘在十六岁便生下哥哥了。” 洛风笑道:“这事不能着急,皇上忙于国事,本就心力交瘁,这治病自然比普通人要慢些。皇上昨日才和小主说过,他一直都在好好的吃药,让小主你放心呀!” 钰舒叹了一口气,略笑了笑。又抚起琴来,一面抚琴一面想象着一家三口的美好画面,不禁甜蜜的微笑。 洛风见她笑了,这便放心了,起身立在一侧,安静的陪着她。 第一百三十七章 慈宁门、争论 腊月二十八,载湉已经休朝三日,这三日他也没有闲着,将公文搬至景仁宫,说是一面陪钰舒一面看公文。 可是钰舒却要忙着过年时后宫诸事,又要准备年夜合宫宴,还要给慈禧收拾慈宁宫,根本没有时间待在寝宫陪他。 宫中人听说老佛爷今年要回慈宁宫,立刻规规矩矩起来。半道上也不敢交头接耳相互议论,皆是低头,穿着适合规矩的宫装。连宫女们的旗髻上都是极尽素雅,有的干脆不施粉黛,将平日里喜爱的珠花都藏在自己的房中。 品阶略微高点的宫女,偶有几人插了一根素银簪子,还尽量插在不太显眼的位置。以示对慈禧的唯命是从,又顺便迎接了新年。 腊月二十九巳时,载湉携后宫诸人等在太和广场,迎接慈禧回宫。 太和广场上的阳光明媚刺眼,那金色的太阳光洒在广场上,却被寒风吹散了它原本的温暖。冬日里的暖阳应该似母亲一样温暖,不知为何此刻她却如此严肃又冰冷。 载湉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身子,看着经过午门缓缓而来的凤驾,浓密的眉毛微微向上翘起,似笑非笑的。 凤驾停在广场上,李莲英与玄珠搀扶着慈禧走出凤辇。 广场上的人齐齐下跪请安,载湉请安后起身迎上去,笑着说:“老佛爷一路辛苦了,慈宁宫已收拾干净,还请老佛爷移驾。今日风大,老佛爷不宜在宫外久站,朕送老佛爷回去。” 慈禧微微一笑,看向面前跪下的众人,大呼“平身”。众人谢恩,起身退到一侧。 静芬笑眯眯的迎上去,从玄珠手中接过慈禧的手臂,笑道:“老佛爷,臣妾一直在等您回来,臣妾这就和皇上一起送您回慈宁宫。” 慈禧微微颔首,经过钰舒身旁,瞟了她一眼,未语。 等她们走后,钰舒叹了一口气,对嫣然小声的说:“刚回来,就用那种眼神看我,八成没有什么好事。最近几日我是真心的帮她收拾慈宁宫,就怕到时候会给她一语否定。” 嫣然凑近她,低声道:“老佛爷一回来,这宫中的人都安分起来,你瞧瞧今日的宫女们,皆是朴素的装束,一点儿也不像过年。可见,老佛爷在宫人们的心里,有多威严。” 钰舒笑道:“不是这样的,我听洛风说,那是因为曾经有一次,有一个爱打扮的宫女穿着鲜亮的衣裳,戴着好看的头饰,突然被她给撞见了,她就认为那个宫女想要勾引皇上,当场就把那个宫女的头饰还有衣服给扒了,好像还打了她板子。自那以后,宫人们便不敢再打扮,尤其是小宫女们,头饰全部都收了起来,说是等出宫了再戴。” 嫣然皱着眉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走在前面的慈禧,又低声道:“太后太让人闻风丧胆了,我瞧此刻除了皇上与皇后,没人敢和她说话。”又凑近钰舒耳边,小声的笑着说:“幸好她只是回来过个年,不然,我们休想再要过好日子了。” 钰舒笑了笑,问:“你的舞蹈准备的如何了,明晚合宫宴可是要大秀舞艺的。这次合宫宴人数较多,不仅各位亲王携家眷进宫,太后还招了一些她喜爱的人。对了,慧兰公主也要来。”看了一眼身旁,低声的笑道:“还有我三哥也来。” 嫣然闻言心中一惊,顿时觉得面红耳赤。若是在他面前跳舞,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定会异常紧张。 钰舒看出她的情绪紧张,笑着打趣道:“这距离跳舞还有那么久,你此刻就开始紧张,那明晚定会出错。你可别忘了,明晚不仅有哥哥在,还有众亲王,后宫诸妃,最最可怕的还有太后。你方才不是说她让你闻风丧胆么,你可切记,不能出错!” 嫣然连忙蹙眉点头答应。 说话间,慈禧已经被众星捧月似的送入了慈宁宫,各宫小主及太妃也都回了自己的寝宫。 慈禧看着慈宁宫打理的甚是妥当,还似自己当年离开那样,笑道:“哀家这慈宁宫让珍嫔收拾的甚是妥帖,皇上你有福气,身边的人个个都是能干的。珍嫔比皇后年岁小了那么多,没想到,这做事竟和皇后不相上下。” 这话静芬听了甚是不悦,不过也不敢当着慈禧和载湉的面反驳,只是默默的听着,并未陪笑说话。 载湉听了此话,心中自然高兴,想着这几日钰舒连轴的忙,就是为了博得慈禧的欢心,不给她找毛病的机会。几乎都是亲力亲为的跟在宫人面前盯着,她可说了,此次定要合了太后的意,不禁笑道:“珍嫔服侍老佛爷,本就是她的职责,只要老佛爷开心,朕和珍嫔也就开心了。” 慈禧笑着微微颔首,坐到凤椅上,道:“行了,哀家有些乏了,你们都回去吧。” 载湉笑着退出殿去。 静芬见她没打算留下自己,便也识趣的退出殿去。 出了殿,见载湉还未走到銮驾旁,便疾步追了上去,叫了一声“皇上”,又福了福身,道:“臣妾恭喜皇上,珍嫔如此得老佛爷的欢心,真是可喜可贺。想来皇上心中的打算,指日可待了。” 载湉听见她的叫声,还未转回身,便听到她的话,不禁觉得今日的好心情都被她给扰了,便道:“皇后这是在揣测朕的心意,朕心中是做何打算的,皇后不妨对朕说说看,朕也很好奇,朕的心意连自己都未猜到,倒是劳烦皇后猜到了。” 静芬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载湉,讽刺道:“皇上夺了臣妾的后宫大权,转手交个珍嫔。珍嫔这数月来赢得了宫中人的不少好话,难道这不是皇上最想要看到的吗?如今连老佛爷都对珍嫔赞不绝口,那么臣妾是不是要准备着早点让贤呢?” 这句话静芬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说出来的,她被罚了数月,心中的憋屈没有人明白。此刻站在慈宁门,背后是自己的亲姑妈,想来皇上定不会在此时对自己动怒。 载湉倒并未动怒,而且还笑了,不过他可没给静芬好话,他这样对静芬说:“朕希望那天早点到来,自古以来,庸人就该让贤!” 这是对静芬极大的羞辱,至少在静芬看来是这样的,她抬头,凝视着他,问:“皇上即使对臣妾没有夫妻情分,也不该如此评价臣妾吧。臣妾知道自己无能不得圣心,让皇上对臣妾甚是厌恶。但是臣妾无论是庸人也好,是贤人也罢,总都是老佛爷一句话。皇上说了不算,臣妾更是不服。” 载湉嗤之以鼻,问:“皇后一心臣服于老佛爷,朕能理解。”又向她走进一步,低声的道:“可是朕之前听说,老佛爷将皇后心中之人悄悄的杀了。不知,对于此事,皇后心中是如何想的?朕甚是好奇,当初皇后求朕放过他,可是老佛爷却将他杀了,这就是皇后一直以来真心侍奉老佛爷的结果么?” 静芬猛地往后跌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悲伤,瞬间又藏了起来,看着载湉问道:“难道这件事是皇上告诉老佛爷的吗?是皇上让老佛爷杀了他吗?皇上,你说过不会杀他,你怎能出尔反尔,你是一国之君呐!” 载湉冷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直接转身走向御辇。 静芬看着载湉的背影,心中的仇恨与怒火再次点燃,此刻,她对载湉恨之入骨,他借老佛爷之手杀了闫伟,他杀了闫伟! 他是一国之君,自己奈何不了他。那么只有对付他心中的人,对付珍嫔,不就等于替自己报仇了么! 看着御辇越走越远,静芬心中大笑,是你不仁在先,是你不顾夫妻情分在先,休要怪我! 她失魂落魄的走回轿辇内,靠在轿身上,垂眉低眼的看着脚下,脑中闪现的是曾经真心实意对自己的闫伟。此刻她有些后悔,嫁进宫中四年了,至今没有得到皇上,就连这皇后的名分也快要没了。 她不禁问自己,为了叶赫那拉家的荣华富贵牺牲了唯一爱自己的人,这样做值得么?她流下了泪水,心中思念那个已故之人。 慈宁门的一处好戏被玄珠收入眼里,进殿便向慈禧说了帝后二人的谈话。 慈禧凝视前方许久,叹了一口气,道:“皇后真是不争气,不仅得不到皇上的心,连自己的皇后大权都保不住。还要哀家特意从颐和园赶过来,替她夺权。此刻竟然还为了别的男人,和皇上争论,她是嫌这个皇后做的太久了吗?真是枉费哀家一场谋划,性子如此柔弱,能成什么气候!” 李莲英笑道:“皇后前几日不是和老佛爷说了么,要在明晚的合宫宴上,当着所有宗室人的面,将珍小主的大权夺回来。老佛爷稍安勿躁,只要等着明晚,看看皇后到底要如何去夺。” 慈禧“嗯”了一声,转头看向李莲英,问:“皇后可说了到底是什么事?她有把握夺回大权吗?不要到时候又办砸了,哀家还不要替她圆场。哀家现在真的有些担心她,你说她入宫快四年了,不仅得不到皇上,还让皇上对她越来越憎恶。” 说着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儿也不像哀家的内侄女,我们叶赫那拉家怎能会有如此懦弱之人。反倒是皇上,好似继承了哀家的优良传统。” 李莲英笑道:“皇上毕竟是醇亲王福晋所生,而福晋又是老佛爷的亲妹妹,皇上自然是像老佛爷的,再说,皇上又是老佛爷您一手带大了,自然像您了。” 慈禧略笑了笑,两条弯弯的柳月眉随着嘴角扬起。敛笑,面上又恢复如初。 殿内静了片刻,慈禧突然问:“明日婉贞入宫吗?” 李莲英笑道:“福晋昨日已差人来报过了,明日合宫宴福晋会准时到的。” 慈禧未说话,有些担忧,若是婉贞进宫,那自己就不能帮着皇后过分打压珍嫔了。前些日子,婉贞才见过自己,看来,明晚,只能是量力而行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合宫宴、夺权 除夕夜,体元殿,合宫宴。 载湉和后宫嫔妃及王公大臣等皆已就位,只等着姗姗来迟的慈禧。 慈禧为显自己的突出性,特意在偏殿等载湉先过去,才缓缓的走进来,坐下。 殿中人起身问安,她缓缓的说了一句平身,那声音听上去甚是慈祥悦耳,俨然是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让人瞧不出她的凌厉凶狠。 宴会开始,丝竹之声响起,歌舞升平。 先是各宫嫔妃敬酒祝福,再是亲王、大臣等。 宴会热闹的进行着,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欢声笑语,看上去其乐融融。 然而钰舒看得出,还是有很多人都觉得无趣的很。那些看上去相谈甚欢的,彼此之间也不过是寒暄敷衍而已。殿内虽然歌舞升平,可年年如此,早已是宫中屡见不鲜的东西了。 尤其是她看到了自己的哥哥,这是三年来第一次和哥哥在一起吃年夜饭。可是却见他一直在喝酒,不免有些为他难过。 她将自己桌上的梅子果盘递给芊禾,低声道:“去把这个送给哥哥,告诉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食就会好起来。” 芊禾笑着应声,端着盘子,悄悄的走过去。走到志凌身旁,转述了钰舒的话,又俯身折回钰舒身旁。 志凌对钰舒微微一笑,拿起梅子放入口中,又对她微微颔首。 钰舒莞尔一笑,拿起酒杯,远程敬他一杯。他亦笑着举起酒杯,一口饮下。 一首宛转悠扬的乐曲逐渐响起,一紫衣女子长袖漫舞,伴随着悦耳的舞曲轻轻飞舞。 她轻盈优美的舞姿,犹如空谷幽兰般让人眼前一亮。她曼妙飘忽的身影,宛如天仙般的少女让人心动不已。 殿内人皆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只见她舞姿曼妙,美目流盼,纤足轻点,长袖轻舒,面带微笑,随着音乐的此起彼伏,来回旋转。 嫣然跳舞的时候,翎儿却并没有去看她,而是一直在偷偷的观察身旁的志凌。 志凌随殿内人一样,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嫣然跳舞。他看的入神,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岑小主,更多的是他觉得她跳的很不错。 嫣然今晚是竭尽全力的在跳,她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心上人。她在旋转的时候,顺势看着他,见他正在看着自己,心中似是吃了蜜,微笑不禁久久挂在脸上,纤足更加的卖力旋转。 志凌正看的入神,突然听见翎儿在耳边说:“那件衣裳就是她做的对不对?” 翎儿侧头看向志凌,双眸似笑非笑的凝视着他,等着看,他此刻当着岑小主的面,该如何回答自己。 志凌微微转头,看着翎儿,又别过头,不说话。 翎儿有些嘲讽的说:“怎么,大人怕了吗?怕我此时将此事说出来?哼,我没那么傻,若是我此时说出来,牵连的人可不止她一个,还有你最爱的妹妹。而你那个最爱的妹妹背后还有个皇上。皇上又怎么会帮我,所以我不会说。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 她说完,看着志凌,期待他和自己说实话,若是他愿意说,自己就不会再计较此事。 志凌自然不会承认这件事,若是自己轻易松口,岂不害了岑小主,便道:“公主多虑了,那是舒尔送来的贺礼,即是舒尔送来的,那便是舒尔做的。” 翎儿冷笑了一声,道:“可是你的妹妹她根本做不出来这样的衣裳,试问,她又如何帮你做呢?” 志凌讥笑,道:“妹妹身边伺候的人那么多,哪里需要她亲自动手。她若是想要做衣裳,一天做出一件也不是什么难事。”又看向翎儿,问:“我都不介意是不是她做的,公主为何如此介意?” 翎儿道:“好,既然你说是舒尔做的,那为何我将衣裳毁了,你却毫不在意。以我对你的了解,舒尔在你心中只怕比你自己都重要,若是衣裳真是她做的,你在看到衣裳被毁之后,定会当场发怒。” 志凌紧邹眉头,不想再与她多说,喝了一口闷酒,不再说话,看向舞池。 嫣然已经舞毕,退下了。 翎儿又讽刺道:“人都已经走了,你还看什么看,这皇上的女人,你也敢觊觎,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志凌忍无可忍,直接起身出了殿。 钰舒见他二人一直在说话,哥哥还不停的给灌酒,此刻又似是负气离席,便起身出殿,想要去看看他。 在殿外找了一会,才发现他立在花园一角,正背对着自己。 看着他的背影,笑着问:“哥哥为何站在这里,可是方才酒喝多了?” 听见钰舒的说话声,志凌收起自己的忧伤,转身便是微笑,道:“就知道骗不过妹妹,方才确实喝的有些多,这才出来透透气。怎么,妹妹为何也出来了?这里天寒地冻的,还是快些进去吧。我在这里醒会酒,等稍微清醒些,便回去。” 钰舒不放心他,便问:“我方才见你和三嫂在席间似是在争吵,是因为什么事?你们在家中一直都是这样相处的吗?” 志凌酒后有些迷糊,在她再三追问下,也未经思索,直接脱口而出:“妹妹还记得曾经送我的衣裳么,就是那件衣裳,让我和公主之间一直有个误会,但是我没放在心上,也把这件事给忘了。最近不知公主她又在哪里找到了那件衣裳,她拿着衣裳过来问我,还毁了那衣裳。” 钰舒心里一惊,难道这些年是自己害苦了哥哥,她喃喃道:“哥,原来是我害苦了你!我本以为你被逼娶了三嫂,心中烦闷的很,想要给你点安慰,没想到我却成了挑拨你们夫妻关系的元凶!” 志凌后悔酒后吐真言,连忙劝慰道:“不是这样的,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不是因为一件衣裳,我和她本就不是一路人,就算没有那件衣裳,我也不会接受她了。那件衣裳自从妹妹送过来,我就放在一边,三年了,我都已经忘了。” 钰舒叹了一口气,道:“难怪三嫂总是追着这件衣裳不放,今日我总算明白了,原来她是在怀疑哥哥。她只顾着怀疑哥哥,却不想想她自己都做过什么样的荒唐事。” 志凌闻言,顿时觉得尴尬无比,连忙看向一边,道:“妹妹,快回宴席。我再站一会,便回去了。” 钰舒笑着应声,明白哥哥难为情,便识趣的回了殿内。 刚坐下,喝了一口热酒,便听静芬对慈禧道:“老佛爷,今日这宴席都是珍嫔准备的,臣妾觉得她办的甚是不错,和臣妾往年承办的差不多,珍嫔还真如皇上所说,有帅将之风。” 载湉闻言紧蹙眉,看了静芬一眼,不知她又想要说什么了。 慈禧看着钰舒,缓缓道:“珍嫔确实办的不错,既然皇后都夸你了,那哀家定也要夸夸珍嫔,来人,将哀家那玉如意赏给珍嫔。” 钰舒连忙起身谢恩。 端郡王福晋略笑了笑,道:“老佛爷,这玉如意不是......” 这玉如意向来是皇后之物,赏给一个嫔位妃子,是什么意思? 静芬侧头看向端郡王福晋,笑道:“福晋多虑了,如今珍嫔管理后宫甚是辛苦,自当承受的起。老佛爷的玉如意本也不是多稀罕之物,倒是和皇上的赏赐的八抬大轿比起来,略微显得有些......” 她话还未说话,慈禧看向载湉,怒道:“皇上,皇后所言可是属实?”未等载湉回答,又道:“珍嫔乃小小嫔妃,皇上尽然赏赐她八抬大轿,皇上这是准备要干什么?哀家还坐在呢!” 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见慈禧发怒,皆起身跪在地下。 钰舒顿觉不妙,看来皇后是当着殿内人的面,光明正大的夺回属于她的东西。 志凌闻言,抬头看了一眼钰舒,又看向载湉。什么八抬大轿,这事又是皇后陷害?还是另有隐情? 静芬目的达到,凝视着载湉,含着笑意想要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载湉瞥了她一眼,看向慈禧,道:“朕见珍嫔不仅要服侍朕,还操劳后宫诸事,又是下雪天,便给她准备了一顶稳固的轿辇。” 钰舒听着载湉的话,感觉到他似是理亏的,但是却更加心疼他这样低声下气的和慈禧说话。 慈禧哼了一声,道:“皇上既然觉得珍嫔辛苦,那么从此刻开始还是让皇后管理后宫,珍嫔还是伺候皇上为好。今日守岁,哀家念在珍嫔尽心尽力承办宫宴的份上,功过相抵。” 载湉低着头,并未应声。 慈禧问:“怎么?皇上还不愿意哀家的处置吗?” 载湉起身,淡淡的道:“朕没有!” 慈禧亦起身,怒道:“没有最好,哀家有些乏了,先回宫了。” 众人闻言齐齐恭送,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帝后二人又争吵了。 婉贞看着立在殿上的载湉,见他脸上的为难之色,心中一阵一阵的揪着痛。 钰舒抬头看着载湉,见他黯然的又坐回椅上,心里似是被针扎了一样痛。 良久,她一直看着他。 他忽然抬头看着她,略苦笑了一下。 她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向他传达,没关系! 他起身走下殿,来到她身旁,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出了体元殿,将身后的众嫔妃和王公大臣抛诸脑后。 “这老佛爷走了,皇上也走了,那我们还留在这干什么?” 不知是哪位勇敢的大臣说了一句,接着殿内人相继离席。 志凌看着载湉将钰舒拉走了,便放心了,虽然太后对他们各种刁难,只要他们同心,那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回去了。 载湉和钰舒回到养心殿,两人依偎在一起。 良久,载湉缓缓道:“真是对不起,我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不能做到。她真是一点儿不留余地,在那么多大臣面,一点儿脸色也不给我留。” 钰舒抚摸着他的手,安慰的他,道:“没有八人轿,我就还和以前一样坐四人轿。你又何必要自责,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我们不做这样的事了,也不和皇后斗了,我只做你的珍嫔,只陪着你就好。” 载湉颔首,将她拥入怀里。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今夜月、今夜梦 养心殿 载湉心中很不顺畅,因为慈禧当众给他难堪,让他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钰舒理解他心里被慈禧压抑之苦,除了轻声细语的安慰他,也只能静静的坐在一边陪着他。 除夕夜,原本应该是高高兴兴的,而此刻养心殿却显得无比阴沉,黯然。 宁小生弓腰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皇上,这是方才有个小太监悄悄传进来的,奴才看那个小太监很眼生,不知这又是谁?”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纸条递到载湉眼前。 载湉抬眼看过去,拿起他手中的纸条,打开,‘皇上,速速将那顶八抬大轿毁了,明日再让舒尔亲自向太后请罪,此事便可告一段落。’ 钰舒也凑过去看了纸条,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额娘!” 宁小生不知是何事,但听载湉说了一句额娘,便知是婉贞,连忙陪笑说:“醇亲王福晋今日宴席散了之后去了慈宁宫,老佛爷见福晋身子孱弱,便留她宿在宫里,等明日用了午膳再回去。” 载湉颔首,看了一眼钰舒,道:“目前只能如此了。” 钰舒心领神会,对他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载湉起身唤来张彪,道:“去将珍嫔的那顶轿子毁了,不要让乾清宫的人动手,找几个内务府不起眼的小太监,就说是老佛爷的懿旨,然后再将此事散播出去。” 张彪会意,应声,退出殿去。将载湉交代的一一办好,又折回养心殿复命。 景阳宫 嫣然今晚本是含羞带笑的在志凌面前大秀舞艺的,却未料到钰舒竟然掉入了静芬的计谋里。她此刻很是担心钰舒,在殿内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 已经忘了今晚自己跳舞时,他的表情了。 木英见她一直安静不下来,便笑道:“今晚小主的舞跳得真好,奴婢见殿内在座的人,皆是目不转睛,都快看痴了!就连皇上也一直盯着小主看,小主今晚可是出尽了风头。” 嫣然压根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还在来回走,心中不停的回想今晚发生的事情。想到载湉那为难的表情,又想起慈禧那凌厉的眼神和冰冷的话语。她担心明日,以钰舒的性子,会不会又和慈禧争吵起来。 她越想越担心,心揪在一起,突然,她停下脚步,唤来扶松,道:“今夜舒尔被皇上带去了养心殿,你快去养心殿打听一下,看看皇上与舒尔怎么样了,我挺担心他们的。” 扶松应声,疾步去了养心殿,在养心殿外遇见了高万枝,便向他询问载湉和钰舒的情况。 高万枝笑眯眯的,看四下无人,便小声的说:“皇上是天子,自然有的是办法,你回去告诉岑小主,皇上已经将轿子毁了,并且说是老佛爷毁的,让岑小主放心,没事,一切都有皇上在呢!” 扶松一听,瞬间乐开了花,偷偷的笑了几声,又和高万枝说笑了几句,便匆匆的回了景阳宫,将高万枝告诉自己的话转述给了嫣然。 嫣然听了以后,终于放心了,不再踱步,她坐到榻上,道:“皇上虽然有此对策,但是却要委屈舒尔了。明日,皇后与刘希芸还不知要如何打趣舒尔,我真是替舒尔担心,虽然太后这关过了,可合宫里的流言只怕也要将她淹没了。” 说着,她不禁叹了一口气,为钰舒担忧。 木英安慰她,道:“小主,只要老佛爷不发怒了,那皇后就好对付,珍小主入宫多年,向来也不给皇后好脸色。皇后只不过当着老佛爷的面敢对珍小主大吼两句,私底下对珍小主哪次不是礼让三分。那个刘小主就更不用提了,她就是有再多的花招,也不是珍小主的对手。” 这话嫣然虽然有些赞同,但是她却想到,慈禧或许只是面上不与载湉和钰舒计较,骨子里只怕早就有除去钰舒之心。这也和钰舒经常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不谋而合,她曾多次对自己说慈禧早晚都会杀了她。 过了一会,她道:“舒尔说过,即使她十分不愿和宫中的那些人斗,她们也会像蚂蟥一样往她身上钻。如今,皇后又拿回自己的大权,只怕往后的日子还是要在水深火热中度过。” 她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呀?我与舒尔整日和皇后,刘希芸争斗,这斗来斗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木英冷笑了一声,道:“还不是为了争得皇上的宠爱么!可皇上却偏偏只宠爱珍小主一人,那皇后和刘小主自然处处与珍小主作对。而小主您自然是和珍小主一起的,那她们当然在对付珍小主的时候,也把你顺带上了。” 嫣然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对,我与刘希芸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即使没有舒尔,她也不会和我好好的相与。她们说我装鬼吓唬她们,就放毒蛇去害舒尔。这样一想,倒是我连累了舒尔了。” 扶松一直未说话,听了两人的对话以后,略笑了笑,低声道:“这一环扣一环,早已说不清楚,是谁连累谁了。小主自入宫以来,只有珍小主真心对你,自然,小主也是真心对珍小主的。像这样的后宫姐妹情,当然让皇后和刘小主嫉妒了。” 木英笑道:“对,她们定是嫉妒。她们不仅嫉妒珍小主独得圣宠,还嫉妒小主与珍小主的姐妹情谊。” 两人一来一句的开导,总算让嫣然挂上了微笑。两人又连忙夸她今晚的舞蹈跳的有多好多好,又说她好似仙子下凡。 她听了以后大笑,思绪又回到自己跳舞的那刻。志凌的眼神,让自己心中渗出蜜来,有些甜还又有一点儿酸。不禁忘了,自己曾说过已经灰心了。 慈宁宫偏殿 婉贞已梳洗,半躺在床上。 她看着嬷嬷,低声的问:“送到养心殿了吗?皇上有没有按照我说的去做,养心殿那边可有回话。” 嬷嬷微微摇了摇头,凑近她,低声道:“并未回话,但是皇上在收到福晋的字条之后,便立即让人毁了轿子。而且皇上还特意交代了,这是老佛爷的意思。老奴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合宫上下都知道了。” 婉贞笑了,笑的那么得意,道:“皇上这样做,那老佛爷便不好再说什么了。只不过要委屈舒尔,明日还要去向老佛爷请罪。” 嬷嬷笑道:“有福晋在,老佛爷不会轻易罚珍小主的。明日,等珍小主过来,福晋便也过去听着。老佛爷见您在身旁,也只能随意说几句。毕竟皇上已经先发制人毁了轿子,老佛爷心中就算不悦,此刻听了,也能笑出来了。” 说完,扶着婉贞躺下,笑道:“福晋快些休息,养好了精神,明日还要早起呢!” 婉贞顺势便躺下了,将影集抱在怀中,闭上眼睛,安心的睡去。 慈宁宫正殿 慈禧和李莲英坐在一起守岁。 李莲英瞟了她一眼,问道:“今晚老佛爷是真的不想处置珍小主么?”顿了顿,又道:“老奴瞧老佛爷甚是动怒,还以为您要当场处置珍小主呢!” 慈禧手中捧着手炉,缓缓道:“珍嫔最近忙着后宫之事,确实也是井井有条,若不是皇上太过于宠着她,她自己定然不敢坐那八抬大轿。今晚,哀家只不过是要帮皇后夺回大权,便暂且放过她。再说,婉贞还坐在席上,哀家总不能当着她的面,处置了珍嫔。” 李莲英问:“那明日珍小主过来请安,老佛爷打算如何处置她呢?” 慈禧眯着眼睛,过了一会,道:“那就要看她可有认错的态度,若是她敢和哀家接着唱反调,那哀家不管偏殿此时住的是何人,定要处置了她。” 李莲英笑道:“还是老佛爷您心慈手软,今晚竟然就这样放过了珍小主。这珍小主若是个识趣的人,今夜好好反思,明日一早再来向老佛爷请罪,那也能让老佛爷清净了。” 慈禧“嗯”了一声,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坤宁殿 静芬与希芸坐在榻上,磕着瓜子,聊着天儿,守着岁。 心中别提有多爽快,尤其的静芬,她只要回想起今晚载湉那难看的面色,就忍不住想要大笑一会。 希芸心中自然也是快活的,她的关注点都在钰舒身上。想着钰舒以后没了那八抬大轿,又没了管理后宫的大权,看她以后还要如何威风。心中不禁一阵嘲笑,真是替她难过。 希芸一面磕着瓜子,一面笑道:“娘娘这招出的真是漂亮,终于将这些年受的委屈统统还给了珍嫔。臣妾还以为娘娘您一直不出手,是怕皇上。没想到,娘娘您一出手,就是绝招。不仅夺了珍嫔的大权,还被老佛爷当众斥责,真是大快人心!” 静芬将手中的爪子放下,拿起一旁的手炉,抱在怀里,笑容灿烂的看着希芸,低声道:“本宫今日不仅杀了珍嫔的威风,还顺带搓了一下皇上的锐气。皇上不是向来珍爱珍嫔么,那本宫就拿他最爱的人,借老佛爷之手对付他们。” 闻言希芸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连忙低头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又放下,笑道:“要臣妾说,还是娘娘手段更高一筹,娘娘您是不出手,您要是真用点心,好好的和珍嫔斗,珍嫔根本就不是您的对手。更何况,您背后还有老佛爷这座靠山。” 静芬眉开眼笑的,这话听着甚是顺耳。 希芸又道:“不知明日珍嫔去向老佛爷请安,会有什么样的好戏等着我们去看呢!说起看戏,明日戏子们又要进宫唱戏了,等珍嫔唱完这出,臣妾还可以再听听台上的戏,这宫中的日子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静芬哈哈大笑,嗔道:“如今,老佛爷就在慈宁宫,希芸,你可要小心,不要做了什么事,让她老人家动怒。到那时,本宫就算有心也救不了你啊!” 希芸听了以后,虽然面上笑着点头,但是心中却不以为然。这话自己定然是不信的,若是皇后她对自己是真心的,早就帮自己和皇上牵线了,即使不能帮自己和皇上牵线,至少也可以常带着自己去养心殿转转。 不至于,让自己入宫这么多年了,至今连养心殿长什么样,都不知! 第一百四十章 上上策、认错 一八九三年,正月初一。 载湉前去太和殿上朝,还未进入大殿时,他放慢了脚步,侧耳细听殿内的声音。 殿内略有一些低声的交谈,他停下脚步,不想再往前走。回想昨晚宴席上的难堪,此刻殿内定有人等着嘲笑自己。 他紧锁眉头,犹豫不决,立在原地,心中似有千金重,压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皇上,您怎么了?可是龙体不舒服?”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中叹了一口气,带着千金重石,艰难的迈开步伐,沉重的跨进殿去。 他紧攥拳头,不敢看向殿内大臣,径直走向龙椅,坐下。他逼迫自己抬起头,看向殿内及广场上的文武百官。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行三跪九叩大礼,奏乐。 乐毕,礼毕,载湉笑了笑,道:“赐座赐茶!” 百官下跪谢恩。 渐渐地,载湉放开心中的拘谨,将昨晚的憋屈暂时收了起来,开始和朝臣们讨论朝中事,将年前堆积的公文分发下去。 后宫的主子奴才们皆已知晓,昨晚老佛爷不仅在宴席上给了皇上难看,还当即毁了珍小主的八抬大轿。 有人听了以后,狂笑不止,感叹老佛爷的雷霆手段。皆纷纷赶去慈宁宫,争先恐后的想要看钰舒的笑话。 就连那殿外的狂风暴雪,也无法阻挡她们此刻想要去看热闹的心。 钰舒为表诚意,天刚擦亮便来到慈宁宫,立在殿外,等着慈禧传唤。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她的伞上,一会儿的工夫,伞上便集满了白茫茫的一片。 她虽然穿着厚实的斗篷,笼着袖口,但在寒风中站的久了,仍然还是能感受到寒风凛凛的吹着自己的身体。寒风吹进了骨里,也吹进了心里。 她替历史上的珍妃感到难过,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就是历史上的珍妃应该经历的。但她认为珍妃真的很悲惨,她为她感到同情,她想为她做点什么。不需要留在史册里,只是单纯的想要为她做点什么,因为她就是此刻的自己。 雪越下越大,渐渐的模糊了钰舒的视线。雪花随着寒风快速落下,似是在视线前遮起了一道雪花帘。 昏暗的天渐渐亮了起来,雪花还在凛冽的寒风中继续飘舞。 慈宁宫偏殿 婉贞立在窗边,看着钰舒,微微邹着眉头,叹道:“舒尔已经站在院中快一个时辰了,老佛爷还不让她进殿,我真怕她的身子受不住,这外面的雪是越下越大,连老天爷都在和她作对。” 嬷嬷在一旁看着,劝慰她,道:“福晋再耐心等一会,说不定老佛爷很快便宣珍小主进去了。依老奴看,老佛爷这是在磨练珍小主的性子,故意让她站在雪地里,让她自己想明白。” 婉贞叹了一口气,看着钰舒,心中为她担忧,又担心自己的身子,撑不了多久了。 后宫众妃相继而来,嫣然冒雪跑到钰舒身旁,见钰舒红唇冻得通红,便忍不住鼻头一酸,强忍着泪水,道:“你在这站了很久了吧!老佛爷什么话都没有说吗?她还要让你在寒风中站多久才肯罢休。”顿了顿,道:“你等着,我进去帮你求情!” 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钰舒一把拉住她,微微的笑了笑,因站的太久,太冷,笑容显得很是僵硬,低声道:“这是婉贞福晋教我和载湉的苦肉计,我要把它演完。你若此时进去说情,那我岂不是白站了。” 嫣然正要说话,却听见希芸走上前,福了福身,幸灾乐祸的说:“瞧珍嫔这小脸冻得,嫔妾见了真是有些心疼。珍嫔莫不是天还未亮,便来到慈宁宫了吧?那这站了可是快一个时辰了,老佛爷怎么还不让珍嫔进去呢?” 静芬瞥了希芸一眼,走进殿去。希芸连忙笑着跟了上去。 钰雅见她二人走了,便走到钰舒身边,小声的说:“妹妹,姐姐人微言轻的,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可不要怪姐姐。” 钰舒对她展现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并且告诉她自己一切都好。她心中甚是诧异,不禁有些佩服自己的妹妹,如此的顽强,站在雪地里一个时辰了,还能笑得如此开心,如此豁达,难怪能久宠不衰。 略站了一会,钰雅也进了殿。 嫣然依依不舍的看着钰舒,无奈的进了殿去。 芊禾拿着手炉跑了过来,将手炉悄悄的递给钰舒,笑着说:“小姐,快暖暖,站的那么久了,肯定冻坏了,这是方才高万枝送来的,他们都等在慈宁门外面,小姐可不是一个人。” 说着,又接过洛风手中的伞,笑道:“洛风,我替你一会,你也站了一个时辰了,暖暖手,若是老佛爷还不让小姐进去,你再来替我。” 洛风点头答应,双手已经冻得通红,僵硬的攥不到一起,不停的来回搓着,哈着热气。 钰舒连忙将自己手中的手炉塞入她手中,她推辞不要。钰舒却非要让她拿着,最后她拧不过钰舒,只好藏在袖子里。 正殿内 众人道贺请安后,嫣然起身跪在地上,磕头,道:“老佛爷,珍嫔已经在殿外站了一个时辰,外面寒风刺骨,还飘着暴雪,请老佛爷饶了珍嫔,让珍嫔进殿吧!” 慈禧略张了张嘴,斜眼看着趴在地上的嫣然,冷声问:“珍嫔怎么在殿外,为何没人来向哀家通传呢?” 嫣然自然不信这话,但为了钰舒,她只好附和慈禧,道:“臣妾怎敢欺骗老佛爷,珍嫔确实已经站了很久了,求求老佛爷让珍嫔进殿吧!” 静芬心中甚是爽快,含着笑意看着嫣然。 载湉因牵挂钰舒,前朝刚退,他便疾步赶来了慈宁宫。见钰舒还站在殿外,心中一酸,大步奔了过去,气喘吁吁的看着她。 钰舒惊讶的看着他,又会心一笑,道:“我以为会在你回来之前解决,没想到还是高估我自己的能力了。我已经站了很久了,她还没有让我进去。” 载湉微微一笑,道:“那我陪着你在这一起站,等她同意你进去,我们一起面对。” 钰舒点头微笑,两人十指紧扣,面对殿门,等着慈禧传唤。 何荣见载湉陪钰舒站在院里,便立马进殿低声告诉了慈禧。 殿中人甚是好奇,她们在低语何事,正在疑虑,便听慈禧说让他们进来。 婉贞看着院中的帝妃二人,再也忍不住了。她担心载湉身子弱,若是沾染了寒风,那自己的罪过岂不大了。 她还未出殿门,便见李莲英走出来,笑着对载湉请安,又将他们请进殿内。 婉贞笑了,这个上策之计总算成了。 殿内人见皇上驾到,纷纷起身道贺请安! 载湉拉着钰舒跪在慈禧面前,先是给慈禧新年的道贺,请安!接着就开始说自己已经知道错了,不应如此任性。 听得慈禧是一愣一愣的,竟然未料到载湉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更加让她未料到的是钰舒的话,她听了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仅慈禧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殿内的嫔妃也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尤其是希芸,简直要笑死。 钰舒是这样对她说:“老佛爷,臣妾有错,不该乘坐八抬大轿。昨夜,臣妾痛定思痛,写下了罪过书,今日在给老佛爷请安之时想要呈给老佛爷,望老佛爷能原谅臣妾的恃宠而骄。臣妾年幼,确实有很多规矩不懂,感谢老佛爷将那八抬大轿毁了,这轿子已毁,老佛爷请不要再生气了。” 这句话真心把钰舒自己给恶心到了,她听了自己的话,有种想吐的感觉。但这是昨夜和载湉商量了一晚上,总结出来的台词,不把它全部读出来,岂不辜负了载湉的一番准备。 载湉低头,憋着笑,又道:“老佛爷,珍嫔确实知道错了,朕也知道错了,确实不该如此行事。还望老佛爷看在珍嫔治理后宫期间,尽心尽力,并未出现什么错误,莫要怪罪于她。” 两人的戏唱的如此好听,慈禧怎能不懂,借着自己的名,把轿子毁了,看来他们是先自己一步了。不过,既然他们肯低头认错,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肯低头,那就好办! 她突然哈哈大笑,看着二人,道:“皇上多虑了,哀家并未说要罚珍嫔,昨晚宫宴上,哀家不是说过了么,珍嫔管理后宫有方,功过相抵。怎么?皇上难道忘了?竟然还和珍嫔跪在地上,快平身吧!” 载湉拉着钰舒起身,慈禧笑着赐座、赐茶。 殿内人皆是一头雾水,静芬与希芸对视一眼,不懂这戏到底是如何唱的,这和自己期待的内容不一样啊! 钰舒看着静芬微微一笑,又看向希芸略笑了笑,眼中尽是胜利的喜悦。 殿外婉贞求见,慈禧便让她进来了,请安后,赐座赐茶。 她笑着看向钰舒和载湉,两人礼貌的对她颔首微笑。她道:“今日雪太大了,皇上来回的路上可要多添件衣裳,让宁公公给皇上常备个手炉,在路上也好捧在手中。” 载湉会意,心中暖暖的,终究是自己的亲额娘,关心着自己的身子,笑道:“多谢福晋,朕身强体壮,暖轿中早已备着手炉和火盆,福晋不用担心朕,朕一切都好。” 婉贞颔首,笑了笑。 慈禧高兴,让殿内中嫔妃和载湉一起陪着自己用早膳,大家装作一团和气的样子,在一起笑嘻嘻的用了一顿早膳。 用完早膳,婉贞略笑了笑,看向慈禧,道:“老佛爷留妾身住了一夜,可妾身看这雪一直下个不停,妾身想着还是早点回去,不然路该不好走了。” 慈禧微微颔首,笑道:“昨夜未下雪,今早起身却是大雪纷飞,你要是着急,便早点回去。不然这雪一直下,你回去的路上,哀家也不放心你。” 婉贞笑着应声,略寒暄了几句,便退出殿,携身边的嬷嬷等人出宫去了。 殿内嫔妃等人纷纷退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花过雨、一番红 慈宁殿,载湉和众嫔妃退出去后。 慈禧问李莲英,皇上是什么时候毁了轿子,还将此事扣在自己的头上,现在合宫上下都知道是自己砸了珍嫔的轿子。 李莲英也不知,便出殿叫了一名小太监,询问之后,他又折回殿内,道:“昨夜,皇上与珍小主一起在养心殿。不知为何内务府几个小太监突然带着老佛爷的懿旨,毁了珍小主的轿子。”顿了顿,又道:“看来这是皇上特意安排的,将此事全部推给老佛爷了。” 慈禧冷笑一声,道:“破釜沉舟,此计甚是高明。”停了一会,又道:“哀家的妹妹出宫了吗?还是又转道去了哪儿?” 李莲英笑着说,确实出宫了。 慈禧略有所思,关于此事她没再过问,这件事就这样让它过去了。 载湉将钰舒送至景仁宫,自己又回了养心殿。见志凌等在御书房,便大步走了进去。 志凌听见脚步声,转身迎上前请安,又问:“皇上,一切如何?太后可有为难皇上与妹妹?昨晚合宫宴上,臣见太后甚是动怒,臣一夜未眠,就是等着此刻来见皇上,想要知道皇上与妹妹如何了?” 载湉微微一笑,让他坐下,道:“朕昨夜砸了那顶轿子,今日舒尔又早起向太后请罪。太后将舒尔挡在殿外一个多时辰,朕散朝后赶去,她还站在殿外,太后竟然装作不知。还好朕赶过去了,不然还不知舒尔要站到何时?” 他笑了几声,又道:“不过,太后在听了舒尔说的话以后,甚是惊讶,连脸色都变了,朕见了真是爽快。太后立即便让朕和舒尔起身,又给朕与舒尔赐座赐茶。朕知道她不是真心的,但是此事已经是朕与舒尔为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一步退路。太后如今已无话可说,不管她对此事还有什么看法,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朕就是有些心疼舒尔,在雪地里站了那么久,还要被众人冤枉她恃宠而骄。” 志凌听了以后,微微颔首,道:“此计虽然是破釜沉舟,但是总算是过去了,臣也可以放心了。还请皇上替臣向妹妹问安,告诉她臣也在担心她,让她切记步步小心。昨晚之事,应该是皇后早就计划好的,这轿子之事已经发生数月,而昨晚才发作,定是皇后憋了数月,只等昨晚王公大臣都在时,将皇上一军。” 载湉起身,双手负后,在殿中来回踱步,道:“朕撤了她的大权,她怎能不怨恨朕!还有,前太师之子,原是皇后未入宫前的相好,却被太后杀了。皇后如今是把这些事都算在朕的头上,往后她说不定会更加的疯狂。” 志凌起身,看着来回踱步的载湉,好奇的问:“前太师之子原来是被太后所杀!臣之前却有耳闻,说是染病去世,看来这一切都是太后安排的。太后为了皇后,也是费尽心思,臣担心太后会为了皇后,对皇上有所行动。” 载湉停下脚步,道:“志凌,你猜对了,太后和皇后确实有所准备,不过此事舒尔早已从刘氏的口中套出话来,朕也早就知道,一直等着太后她们出手。不过,快过去一年了,还没有出手,朕猜想她们定是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也有可能她们已经知道朕知晓,便在等机会,想乘朕不备之时下手。” 志凌再三叮嘱载湉,千万小心,切不可落入太后的计里。 载湉含笑答应,让他放心,又询问他最近和翎儿如何了? 志凌摇头叹息,想到这个问题,他真是头痛,自然不愿多说,还是将话题引到朝中事。 嫣然等载湉走了之后,迫不及待的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钰舒为何要拿着认罪书前去认罪?又问他们这个计是谁出的? 竟然一招制了太后,让她无话可说,没法再责怪下去。 钰舒吃着志凌早晨带来的糕点,笑着说:“这是醇亲王福晋出的计,昨夜在养心殿,我与载湉正在殿中暗自忧伤。小宁子送来福晋的字条,她让载湉先发制人,在太后还未对轿子动手之前,先毁了轿子,然后再将砸轿子之事扣在太后头上。太后本就想对轿子动手,载湉这样做,正好帮了她,她心中肯定很开心。” 嫣然颔首微笑,道:“还是福晋这招高明,真不愧为太后的亲妹妹!那你说的那些话也是福晋教你的,还有你的那个什么罪过书?” 钰舒笑道:“那倒不是,我那话是昨夜和载湉一起提前写好的。方才在慈宁宫,我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就快被自己给恶心吐了。”说着忍不住笑了笑,又道:“你不知道,当时载湉跪在我身边,他竟然在偷笑,差点引得我也笑出来。” 嫣然哈哈大笑,道:“这事也就你和皇上做的出来,那么紧张的时刻,你们竟然还敢跪在太后面前偷笑。若是被她发现,你们昨夜的计划就全完了。不过,我瞧太后今日甚是高兴,看见你和皇上在自己面前如此乖顺,估计今日都能多吃一点饭。” 钰舒笑了一会,淡淡的说:“这一切还是要感谢福晋,天下为娘的都是牵挂自己的孩子。她昨夜宿在慈宁宫,只怕也是为了这个事,今日用过早膳便回王府了。福晋拖着病怏怏的身子,还要为载湉和我担心,真是有些过意不去。” 见她有些忧伤,嫣然连忙甩了一下锦帕,笑着劝慰道:“好了,今天大年初一,不说这些伤心事,福晋吉人自有天相,身子定也会慢慢好起来的。” 钰舒回过神,想起昨晚嫣然的舞,跳的很精彩,便凑近她,笑眯眯的瞅着她,半晌,道:“昨晚的舞,是我认识你以来,跳的最好的一次,可是因为哥哥在,你才如此的认真跳。昨晚席上所有人都被你吸引了,哥哥自然也一直在认真看你跳舞。” 嫣然回想昨晚,低着头,害羞的微笑。 说起志凌,钰舒突然想起他微微醉酒的话,连忙道:“嫣然,我好像为了帮你把我哥害苦了。哥哥昨晚席间一直和翎儿在低声的争吵,我见他出去,便也跟着出去了。见他站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他说是醒酒,我却知道他在难过。我借着他的酒意,终于问出一点东西。他说翎儿对那件衣裳一直耿耿于怀,她还因为这件衣裳经常和哥哥吵架。” 嫣然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道:“那我岂不是害苦了你哥哥,这该如何是好?这......” 钰舒邹着眉头,犹豫不决,吞吞吐吐的说:“你做的......那件衣裳被......翎儿给毁了。” 嫣然低着头,心里难过极了,不过她强装着,笑着说:“毁了岂不更好,既然这件衣裳给你三哥带了很多不如意,公主将它毁了,这样你三哥也就不用为难了。没想到,我好意做了一件衣裳,竟然害的你三哥没法好好过日子,我真是罪过。如今毁了,我也安心了,往后见到慧兰公主,心中也不会内疚。” 钰舒挑眉看着她,问:“难道你之前见翎儿心里内疚吗?” 嫣然微微点了点头。 钰舒嗔道:“一件衣裳而已,有何内疚的!如今已经被翎儿给毁了,往后你见到她,自然不必再内疚了。” 嫣然摇了摇头,钰舒好奇的问:“难道还有事情?”见她点头,钰舒又道:“还有事情连我都不知,那是你和哥哥之间的秘密,哥哥不说,你也不说,自然没有人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 那天雨夜,店中的他,被自己抱在怀里,自己还勇敢的去亲吻他,奈何他不愿意,将自己推开。嫣然的思绪走远,钰舒还在说着,她也听不见了,她眼前呈现的只有那天的雨夜。 希芸和静芬一起回了坤宁殿,两人挨着坐在一起,各有所思。 半晌,希芸纳罕道:“娘娘,入宫三年多了,臣妾何时见过珍嫔如此态度,今日她和老佛爷说话的语气,是真的在向老佛爷请罪么?她这是真心悔过吗?那是不是后宫的其他嫔妃,终于有机会可以分享她的雨露了。” 静芬回过神,冷笑一声,道:“希芸,皇上的那点雨露,你此生只怕都是休想了。你没见早晨皇上与珍嫔十指紧扣走进殿内么!你竟然还想着皇上,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希芸睁大了双眼,笑着说:“皇上是臣妾的天,臣妾日日都在等着皇上,哪里会有心死的那天呢!”笑了笑,又道:“娘娘如今又大权在握,什么时候把臣妾送给皇上呀?” 静芬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哪有那么容易,如今皇上看一眼本宫都觉得累,莫要说送你去见皇上,只怕皇上听见本宫与你的声音,早就躲起来了。”顿了顿,又道:“这次,本宫虽然赢了,拿回了大权,但是却彻底失了人心。不仅皇上对本宫厌恶,就连宫中的奴才对本宫也不似从前。” 希芸噘着嘴,道:“这不都是珍嫔的错么!她掌握大权的这几个月,竟会收买人心,宫中的奴才都对她赞不绝口。如今,她虽然失去了大权,但她还不是像往日一样,说不定会更加得宠。经此一事,皇上对她定是更加的呵护,娘娘虽然夺了大权,却无形中增加了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 静芬道:“你这话有道理,可本宫若不夺回大权,那她岂不是既有皇上的宠爱,又有后宫大权。那本宫和希芸往后在宫中的日子,还要如何过下去。”顿了顿,又道:“你不要总是想着如何围着皇上转,该你去转的时候,自有你转的机会。本宫在想,皇上心疼珍嫔,赏她八抬大轿,昨晚被老佛爷给砸了。按照珍嫔的性子,她不仅没有生气,还向老佛爷磕头认错,本宫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希芸哪里能想到这一层,想这些她会觉得头痛,便也没有多想,只是问:“娘娘觉得哪里不对呢?” 静芬摇头,她也想不通,皇上与珍嫔打的什么主意! 第一百四十二章 永和宫、绣人心 嫣然午膳后在殿中略躺了一会,辗转反侧,入不了眠,便起身,坐在殿中。又觉无趣的很,想到载湉此时定在景仁宫,便打消了去找钰舒的想法。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永和宫找钰雅说会话,还带着自己的绣品过去,打算和她探讨一下。 钰雅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听见殿外报“岑小主到”,便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嫣然笑着进来,听说她还在睡着,便坐在榻上,自个一面刺绣一面等她。 碧珠笑着奉茶,看着嫣然手中的绣品,低声道:“岑小主绣的这梅花真好看,奴婢向来只知道珍小主喜爱梅花,没想到岑小主也喜欢梅花!这红梅绣的如此逼真,简直就像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 嫣然看了她一眼,笑道:“我这绣工还不及瑾嫔的,我这里绣的有些不好,就想过来找瑾嫔学学。”看着手中的绣品,笑道:“这件衣裳是给珍嫔的,自然要绣上她最爱的梅花。” 碧珠笑着颔首,将钰雅的绣品拿到嫣然面前,笑道:“瑾小主整日待在殿中,也是喜欢刺绣,小主,你看,这是瑾小主上午才绣的,小主觉得如何?” 嫣然放下手中的衣料,拿起钰雅的绣品。这刚一看没发现,再一拿起来,她眼神扫到衣料下面放着一块衣裳碎片,好奇的拿起来,一眼便看出,这是自己送给志凌的那件衣裳。 碧珠笑着盯着她的双眼,便笃定自己家小主的猜测,这件被慧兰公主毁了的衣裳,就是岑小主的。 拿着衣裳碎片的嫣然,情不自禁的出了回神。她想起钰舒对自己说的话,这件衣裳被翎儿毁了。不禁有些好奇,这碎片为何会出现在永和宫? 她看着碧珠问:“这是什么?看上去像是一件衣裳,为何却又成了一小块?是瑾嫔将它剪了吗?” 见她假装不懂还故意问自己,碧珠心中暗自发笑,面上却毕恭毕敬的看着嫣然,笑道:“这是瑾小主曾经做的,本想送给府中二少爷的,后来有一块做的不合心意,就把衣裳毁了。又重新做了一件,送出了宫。怎么?岑小主为何如此好奇,似是见过一样?” 嫣然笑了笑,将碎片放入篮中,笑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为何好好的一件衣裳此刻成了如此?” 说完,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又连忙探出头看向寝殿,笑道:“瑾嫔为何还未醒,你我这样说话,她竟还能睡的着。还真是如珍嫔一样,真不愧是亲姐妹,连睡觉都是如此相像。” 闻言,钰雅觉得自己装不下去了,便索性起身。 碧珠见她起身,连忙进殿伺候她更衣梳妆。 一番梳妆打扮后,钰雅笑眯眯的走出寝殿,一面走一面看着嫣然,道:“岑贵人来了许了,本宫竟然一点不知,今日不知为何?身子乏的很,倒在床上便醒不了。” 说话间走到榻边,坐下,看着嫣然手中的绣品,笑道:“岑贵人,这是绣给妹妹的么?梅花,本宫一看就知道定是送给妹妹的,岑贵人可是在准备妹妹生辰的贺礼。话说,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妹妹已经快满十八岁了。” 嫣然笑着颔首,将自己手中的衣裳递给钰雅,问:“瑾嫔给嫔妾看看,这里嫔妾总是觉得绣不好。这可是给舒尔的生辰贺礼,若是绣不好,舒尔定不愿意穿出去的。” 钰雅接过衣裳,拿在手中看了一会,又亲手将她未绣好的部分,绣了几针,复又递给嫣然,笑着问:“你现在看看,这样可还行?若是不满意,本宫再给你改改。” 嫣然双眸含着笑着,接过衣裳看了一眼,惊讶的说:“嫔妾就知道瑾嫔有一双巧夺天工的手,看这梅花经你这么随意的几针下去,瞬间通透了。” 钰雅微微一笑,拿起自己的绣品,瞟了一眼那衣裳碎片,有意的将它随手往茶几上一放,做出无心之举,便绣起来。 嫣然低着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衣裳,瞟了一眼茶几上的碎片。心中猜想,这件衣裳既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永和宫,若不是慧兰公主送来的,那就是侍郎府中的人送来的。 这样的衣裳碎片送来并没有什么用,为何还要送来? 她低着头一面刺绣,一面思来想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瑾嫔她是故意将这块碎片放在这里,应该是在等着自己上钩。 不过,她即使有这碎片,也不能说些什么。只要自己不承认,也就不会有下文。她总不至于像刘希芸和皇后那样,故意栽赃陷害自己吧! 这样一番思虑之后,她抬头看着钰雅,道:“瑾嫔几乎日日都待在自己的宫里,整日刺绣,日子久了,这眼睛也不太好。瑾嫔应该多出去找找嫔妾和舒尔说说话,不要总是一个人待着。” 钰雅低着头,略笑了笑,手中不停的来回穿针,道:“本宫入宫三年多了,早就习惯了。刚开始,本宫也会偶尔去娘娘宫里坐坐,可是刘常在几乎日日都在坤宁宫,本宫也着实和她说不到一起,渐渐的,连娘娘的坤宁宫也去的少了。” 嫣然略笑了笑,道:“嫔妾倒是见瑾嫔你经常往颐和园去侍奉老佛爷,能得老佛爷的欢心,也总比一个人待着宫中要强些。有了老佛爷的庇佑,终身也能有个依靠。” 闻言钰雅略颤抖了一下身子,快速理了一下自己的心绪,笑道:“本宫就是如岑贵人所说,就是为了一个依靠。想想我们入宫都三年多了,若是指望着皇上来眷顾,此生恐怕都是奢望。本宫总要为自己打算的,幸而老佛爷看得起本宫,对本宫还算看得过去。不然,本宫也没有办法入得了老佛爷的眼。” 嫣然略笑了笑,低着头,也没有再说了。略坐了一会,两人又探讨了一会手中的绣品,见天色不早了,便借口回了景阳宫。 出了永和宫,她并没有立即回自己的景阳宫,而是去了景仁宫。 钰舒正半躺在贵妃椅上,身上搭了件四方锦被,看着书。 见嫣然走进来,好奇的看着她问,天都快黑了,你怎么过来了? 嫣然坐到她身旁,凑在她耳边,将自己在永和宫看到衣裳碎片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听了以后,端坐身子,惊讶的问道:“姐姐她想干什么?”见嫣然只是摇头,她合上书本,又道:“此事定是我家那沈姨娘送进来的,她向来喜欢挑我额娘的刺。我额娘一直不愿与她争斗,她是没法子。又见三哥与翎儿过得不好,定是从中挑拨了许久。如今,还将衣裳送来宫中,看来她是想让姐姐查这衣裳是出自谁手。” 说完,她将书本放茶几上一扔,怒道:“这个沈氏,竟然敢拿哥哥的事情出来胡说。有我在,那还不能够。她想要欺负我哥,那也得问问我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嫣然见她动怒,连忙劝道:“你不要这么生气,你先想想此事该如何?如今这碎片在瑾嫔手中,不知有多少块这样的碎片,是否都在永和宫?” 钰舒冷笑几声,道:“我这姐姐,本性不坏,都是被她额娘给教坏了。以前在家中她就如此,如今在宫中,她还是如此听沈氏的话,简直要气死我了。姐姐从小和我一样,读了那么多书,又跟着文先生学了多年的西学,竟然还是如此的迂腐。对待自己额娘,唯命是从,从来不给自己一点思想空间。” 她越说越气,好似把这几年对钰雅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来。 嫣然一面劝慰一面道:“还好,我并未说出那件衣裳是我做的,瑾嫔只能是怀疑,并无证据,总不能就因为那衣裳绣法和我一样,就认为那是我做的。只要我咬紧牙关,打死不承认,她能奈我何?” 钰舒安静了一会,看着嫣然,笑道:“你要承认,绝不要否定!” 嫣然不解的看着她。 她掀起锦被,起身走下地,一面走一面道:“姐姐不是要查么,那我们何不直接告诉她,那衣裳本就是出自你手,也省的姐姐麻烦,还得处处找证据。” 嫣然笑道:“只怕瑾嫔已经猜到了,今日我见她将那碎片故意放在我眼前,应该是想引我入套的。幸好你提前跟我说过,那件衣裳早已被翎儿毁了,不然,我方才在永和宫定会露出马脚。” 两人走出寝殿,来到榻边坐下。 嫣然又问:“那我们要如何直接告诉她这件衣裳本就是出自我手。若是这样说了,我又要如何自圆其说呢?” 钰舒笑道:“这还不简单,等哪日我们一起去永和宫找姐姐说话,随口一说。姐姐就算心中有疑虑,但也没有办法,” 嫣然不解的问:“那要如何说呢?” 钰舒笑道:“就直接说我想送衣裳给三哥,却因自己的手工太差,便求你帮忙做一件,然后再拿着你做的衣裳送给三哥,当作新婚贺礼。” 嫣然一头雾水,笑着问:“就这么简单,如此简单,能让人信服吗?” 她见钰舒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打消了这个疑虑,又道:“既然你这样说,不如我们就试试看。” 钰舒笑道:“越是简单的事情,越不容易让别人看出破绽。若是我们有意将此事编的复杂,便容易出现漏洞,那有心之人就会顺着这个漏洞,一点点摸索,最后就会达到她想要的答案。” 芊禾立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又听钰舒说了这句话,连忙抢答道:“这就叫‘百密而一疏’,这次我没有说错吧,小姐!” 洛风拍了一下,对她邹着眉头,低声道:“主子们说话,你也敢随意插嘴!” 芊禾不以为然,说自己和小姐向来如此,又反问洛风,认识自己都三年了,难道还没有习惯过来么? 洛风无奈的笑了笑,未语。 嫣然和钰舒看着二人,笑了几声。又凑在一起,说了一会话,见掌灯时间到了,嫣然便回了景阳宫。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养心殿、刺客 养心殿内,载湉和钰舒盘坐在榻上,正在下棋。 宁小生与芊禾等人立在殿门口,张彪与祁斌等人立在殿外院中。 钰舒举棋不定,载湉为了赢她,笑着和她说话,只为干扰她,道:“今夜若你输了,我可是要惩罚你的。”见钰舒仍在盯着棋盘思考,凑近她,又道:“你说我惩罚你什么好呢?” 他的干扰成功,钰舒实在不知该走哪一步,就随意一落,道:“这盘棋,我输定了,愿赌服输,你想要怎样罚我,我都接受。不过我有言在先,违背我三观的事情,我宁死不屈。” 三观?这又是个新名词,载湉好奇的问:“何为三观?等会,先让我来试着说两句,你听听我说的对不对,若是不对,你再补充。” 钰舒笑着杵着脑袋,看着他,见他起身,踱了几步,回头看着自己说:“这第一观,应该是人对天地万物的一种顺其自然的看法;第二观,就是说我们生存在这天地万物之间,我们的生存意义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我们为何要生存;还有第三观,我猜是这人活着必然要吃喝,那吃喝必要用到银两,需要银两,就需要去赚取,那这赚取银两又该用什么样的手段。” 钰舒笑了,出神凝视着他,虽然他说的不太全对,但是在这个时代,他能这样猜想出二十一世纪的三观,真是让人叹服! 如此优秀的他,令她不假思索的跳下榻,冲过去,亲啄他一口。 他还来得及抓住她,她已坐回榻上。 他伸出去的手还未收回,蹙眉问:“我说的对吗?”一面说一面收回手,坐回榻上,期待的看着她,想要她告诉自己,到底何为三观? 她猛点头,笑道:“你说的基本上是对的。我说的三观是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世界观是说人们对整个世界的看法和观点,由于人的地位不同,观察问题的角度也就不同,这就形成了不同的世界观。人生观就是指对人生的看法,也就是说对于我们人类生存的目的、价值还有意义,就和你刚才说的一样。价值观是人们在认识各种事物的价值基础上,对事物价值的看法和观点,每个人的价值取向和追求也不同。” 载湉听了以后,思绪便走远,对面前的这盘棋便放松了警惕。 钰舒乘机转败为胜,对他挥了挥手,拉回他的思绪,问:“我赢了,该我罚了你,你自己说,想要被罚什么?” 载湉直摇头,猜想她定有主意,便只等她发落。 她看了一眼殿内,又巡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微微一笑,指着他的龙袍,道:“把你身上的龙袍脱了,给我穿,就算我惩罚过了。” 载湉微笑,也没反抗,直接脱下,递给她。 她换上龙袍,双手负后,学着他平时的样子,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宁小生等人听见笑声,纷纷伸头偷看,看见钰舒正穿着龙袍,皆是大惊失色,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立在门口,相互用眼神交流一下。 殿内还在说笑,张彪突然听见房顶上有声音,本能的追上去查看。见到一个黑色身影正在前方不远处,便追了过去。 祁斌见状,也一跃而起,快速跟了上去。 黑色身影,身轻如燕,动作敏捷,轻松的将张彪和祁斌甩开。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一回头,发现张彪仍追了过来。正想继续往前跑,却见祁斌从另一条甬道飞跃而来。他当机立断,情急之下,跳入了翊坤宫。 夜已深,翊坤宫内很是安静,他本躲在门口,听见门外张彪与祁斌的对话,担心他们找进来,又匆忙的跑进了希芸的寝殿。 希芸着寝衣,披散着头发,刚吩咐了贝林下去休息,自己也准备上床。突然,见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她吓的“啊啊啊”大叫不止。 黑衣人知道自己进的是翊坤宫,但是没想到自己竟然闯入了刘常在的寝殿,若是自己此刻被外面的张彪找到,那必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他快如闪电般钻入希芸寝殿,一把将她的嘴捂住,手指触碰双唇“嘘”。 希芸的惊吓声立即被止住,她被突然闯进来的黑衣人吓的魂飞魄散,又被他给制住,她一动不动,愣在那里,看着蒙面黑衣人。 殿内又恢复到宁静。 许久,黑衣人仍是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将她的身子抓住,头转向窗外,等着殿外人走远。 希芸鼓起勇气一把扯了他脸上的黑纱。 黑衣人全完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胆大,下意识松开捂住她嘴的手,想要去抓住面纱再带上。却听见她又“啊啊啊”的大声叫起来,无奈放弃面纱,又将她的嘴堵住。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黑衣人此刻一点儿也不敢松懈,不仅害怕追自己的人进来,也担心翊坤宫里的宫人们冲进来。他怔怔的看着希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希芸挣脱不开,只能瞪着双眼看着他。却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对如漆刷般的浓眉下眨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渐渐的她安静了,竟然情不自禁的欣赏起来。心中叹道:此人比起皇上虽然差了很多,不过能在这样的三更半夜走进自己的寝殿,让自己一睹他的风采,也是一种缘分。 她害羞的垂下了眼,不敢再看。 黑衣人见状,倒是吓了一跳,心中不禁嘲笑一番,如此放荡的眼神,难怪不得圣心! 两人在殿内对峙了许久,黑衣人猜想张彪等人应该已经走远,便松开了手,抱拳道:“刘小主,今夜在下冒犯了,在下是情急之举,还望小主不要责怪。” 希芸傻乎乎的看着他,只是在笑,不知如何回答。却见他说完,转身便要往殿外走,连忙回过神,追上问:“今夜你为何要入我翊坤宫,是为了躲避谁?还是特意入我翊坤宫?你是侍卫?”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开门探出头看了一眼,见院中无人,跑起两步又一跃而起,飞至屋檐上,跑了几步,纵身跳下,瞬间消失在希芸的眼里。 希芸追至殿门口,目送他走远。回到殿内,细细想来,此人定是宫中人,武艺如此高强,不是老佛爷的人便是皇上的人。 想到皇上,皇上的人又怎会三更半夜来自己的寝殿。她便笃定此人定是老佛爷的人,但是不明白老佛爷的人为何要夜入自己的寝殿。 张彪与祁斌追人无果,便快速回到养心殿,将此事禀报给了载湉。 载湉紧锁眉头,看着张彪,问:“你可与他交手?” 张彪摇头说:“臣并未追上,不曾交手,臣与祁斌追至翊坤宫附近,那人就不见了。不过,臣可以肯定那人定是宫中侍卫,此人对宫中路形十分熟悉。从身形来看,年岁应该不大,武艺也绝不在臣之下,轻功了得。他人本就在臣眼皮底下,臣急忙追过去时,他就不见了踪影。” 载湉起身,双手负后,踱步,问:“宫中侍卫有如此轻功的人不多,据朕所知,除了朕身边的侍卫,恐怕整个宫中也只有慈宁宫有这样的人。朕想知道,此人是第一次夜探养心殿,还是已经来过很多次了?” 张彪俯首抱拳,道:“应该是第一次,臣在养心殿每一个出入口都有安排人。臣想,今夜是年初七,各宫皆是灯火通明。此人定是利用这点,认为各宫都在热闹,又各处通明,定不会出现不明之人。他夜探养心殿,却没想到刚到,便并臣发现。” 祁斌进殿单膝跪下,抱拳道:“启禀皇上,养心殿的房顶被动过手脚,方才那个黑衣人,曾想揭开,但还未来得及,便被张都督发现,便将揭开的瓦随手放在一边。” 说完,将带进来的瓦亮在殿内人眼前。 载湉看着瓦,冷声道:“太后,这是连朕在寝宫内的事情她都想看么!”顿了顿,看着张彪,又道:“今夜起,增加守卫,守好养心殿,在太后离宫之前,朕绝不想听到此类的事情再发生。” 张彪连忙跪下,低头抱拳应声。载湉对他二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两人起身,退出殿去。 钰舒坐在榻上看着载湉,见他心中似是很不安,便起身走下榻,道:“今夜太后并未看到殿内情况,你为何还要如此不安?” 载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蹙眉道:“我觉得时刻都活在她的眼皮底下,没有一点自由空间,我不管做什么,说什么话,她好像都能看见。从小就是如此对我,如今我已经亲政多年了,她还是这样,这让我心中压抑的很。” 他说完,又是不停的来回踱步。 钰舒走过去,拉着他,双手扶在他的手臂上,抬头看着他,喃喃的道:“我知道你心里的苦,被太后压抑了很多年,本以为亲政就可以摆脱她,可是她还是不愿放弃这皇权。没事,我们慢慢来,你不要急,就算我们跟她耗,她比你大那么多,终也是耗不过你的。” 载湉安静了一会,原本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的说:“我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手段在等着我。像今夜这样的事,定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往也不知她看到过什么。” 钰舒噗嗤一笑,道:“她还能看到什么!只不过想看你有没有在背后计划谋算她,只可惜她每次派人来皆是两手空空的回去。像今夜,她不是又白来一趟么,估计此时正在殿内郁闷呢!说不定那个黑衣人还被她给训斥了,正骂他无用呢!” 载湉听了她如此的安慰话,不禁笑了笑,道:“如此一说,我还真替方才那个黑衣人叫屈。”顿了顿,揽着钰舒走到榻边坐下,叹道:“太后要过了元宵节才离宫,这几日我们定要小心,你明日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切记要小心。” 钰舒点头,举着一个ok的手势。 载湉微微一笑,心中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借东风、算计空 正月十六,阳光明媚,慈禧离宫前往颐和园,后宫嫔妃皆跪在慈宁门外恭送。 慈禧坐在凤驾上,笑眯眯让众人起身。 凤驾缓缓走起,希芸却跟着队伍一起走了。其实她在寻找那晚的黑衣人,她已经找了好一会,因方才跪着,不太敢过分放肆寻找。此刻,起身后,她的目光来回在队伍中穿梭。 忽然,她的眼神停在一个侍卫身上,一眼认出他,便大胆的走上前,凑近那个侍卫,低声的说:“你还记得初七晚上吗?” 侍卫一听,连忙停下脚步,走到一边,俯首抱拳道:“刘小主,这是老佛爷的凤驾,您也敢拦!”起身看了一眼身旁,低声道:“还请小主忘了那晚的事情,若是小主说错话,那么老佛爷定不会放过你。” 希芸微微一笑,低声道:“放心,我自不会说出去的,你既然是老佛爷身边的侍卫,我便不会多问。但是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那夜闯入我宫里,是在躲避谁?还是故意入我翊坤宫?” 侍卫听了,心中冷笑一声,想起那夜她的眼神,不禁嘲笑希芸不守妇道,但又不好当面说穿,便对希芸微微一笑,小声的说了一句“微臣叫张春威,那夜不得已闯入小主的寝宫。不过小主放心,只要小主不说,微臣定不会说出去,如此便保住了小主的清誉。” 说完便疾步追队伍去了。 希芸看着他的背影,口中默念他的名字,自言自语道:“如此匆忙夜闯翊坤宫,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一直目送他走远,大胆猜测此人定是老佛爷特意派来的,若是能将他半夜闯入自己寝殿的事告诉皇上,说不定还能助自己得圣心。 那么,她现在有个大胆的想法,若是老佛爷不帮自己,那就将老佛爷派他夜探皇城之事说出来。 慈禧终于离宫了,恭送她的人,心中皆是缓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宫女们庆幸又可以打扮自己了,年下不敢戴的珠饰,便可以渐渐的展露出来了。但是由于她的眼线众多,自然还是不敢太过于放肆,只是略戴一两个,意思一下。 钰舒和嫣然在去坤宁宫的路上,两人心情大好,手牵手,一面走一面道:“这半个月过得像是半年一样,我几乎日日都在等着元宵节,此刻,我是心情大爽,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她给盼走了。” 嫣然笑道:“太后虽然走了,你别忘了,宫中还有个皇后,她可是太后的至亲。也是个和你处处作对的人,而且我们此刻还要过去向她问安!” 钰舒凑近她,低声道:“我不怕,她若欺负你我,自有载湉帮我们出气。但是太后就不一样了,她若在四方城中,载湉便日夜睡不好,他觉得自己被太后盯着,心中压力很大,这几日,他几乎日夜梦魇。我看着心疼,恨不能亲手将太后。” 最后一个字她未说出,只做了一个切的动作给嫣然看。 高万枝时刻关注四周,看有没有可疑人物正在偷看她们。 宫琦拍了怕他,小声的说:“高公公多虑了,我方才已经查看过了,此刻,这里除了我们,别无他人。” 闻言,钰舒回头看了高万枝一眼,笑道:“万枝自从那日养心殿出现刺客,心情一直保持高度紧张。不过,紧张也有紧张的好处,时刻高度警惕,歹人便不敢随意靠近。” 说完,又转身看了一眼,道:“不过此刻这里一人都没有,万枝,你是否紧张过头了!” 高万枝笑道:“小主,还是要警惕一些为好,太后虽然走了,指不定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安排了眼线呢!奴才可一刻都不敢放松,就连晚上睡觉奴才都是和衣睡着,一听到动静,便可以立即冲过来。” 芊禾回头看着他,笑着问:“万一有个歹人过来,高公公冲过来有何用?你又不会武功,出来说不定会被歹人给制服,到时候小姐还要反过来救你!” 高万枝抿着嘴,略笑了笑,竟无言以对。钰舒和嫣然,宫琦皆是大笑。 见坤宁宫到了,两手松开手,敛笑,走进殿内。 殿内,静芬和钰雅正在说话,见二人进来,便停下了。 钰舒见希芸还未到,不禁有些好奇,这可是三年来,第一次见她迟到,便笑道:“今日刘常在居然还未到,真是有些意外。方才在慈宁宫还见到她,怎么一会工夫,就不见她人了。” 静芬微微一笑,道:“本宫看她甚是舍不得老佛爷,她好像将老佛爷送至宫门了,所以才会来晚了些。” 钰舒微笑颔首,看向钰雅道:“姐姐,等会能去我宫里坐坐么,我最近在给三哥做衣裳,但是三哥要求我这次一定要亲手做。昨日拿给嫣然看,她说我做的不行,可是她帮我绣了几下,我又不满意,想要请姐姐帮帮我。” 钰雅转身,纳罕道:“妹妹怎又给三哥做衣裳,之前我听慧兰公主说过,你在他们成婚当日做过一件给三哥。怎么?三哥的衣裳不够穿么?竟然还要妹妹亲自做。” 她含笑看向钰舒,见钰舒正在凝视自己,连忙将眼神看向别处。 钰舒盯了一会,笑着说:“之前那件衣裳说起来真是难为情,那是我托嫣然做的,三哥看了衣裳的手工,就知道不是我做的,他便耍性子,不愿意穿。除夕夜合宫宴,他借着酒意告诉我,让我重新给他做一件。我手笨,本不愿意做,他又说我之前做的那件被慧兰公主给毁了,所以让我再做一件。” 这话在嫣然看来,基本上解释清楚了,想来瑾嫔也不会再查下去。舒尔又当着皇后的面如此说,就是想要皇后作证,她今日说的话,便是实情。 钰雅本以为自己十拿九稳,笃定这件衣裳就是岑嫣然做的。没想到钰舒突然如此说,这下钰雅有点迷糊了,到底她说的是真话?还是额娘说的是真话? 静芬听了钰舒的话之后,好奇的笑着问:“慧兰公主为何要毁了珍嫔送给侍郎大人的衣裳,这本宫甚是不解!难道是替侍郎大人叫屈么?说这衣裳不是出自珍嫔之手吗?” 钰舒笑道:“娘娘说的是,臣妾也问过家兄,他就是这样和臣妾说的。他说,慧兰公主因为这件衣裳不是臣妾亲手所做,说臣妾不是真心实意的送他们新婚贺礼,便当着家兄的面,毁了那件衣裳。臣妾听了以后,本想求岑贵人再帮忙,可岑贵人说什么也不肯。她说若是再帮臣妾做,被慧兰公主知道了,定又会生气的毁了。” 静芬哈哈大笑,道:“本宫知道慧兰的性子,这事确实像她所为,那珍嫔你还是自己做一件吧,不然他们夫妻说不定会因为这件事,闹得不睦呢!” 钰舒笑道:“如今臣妾正在一针一线做,但是刺绣有几处总是绣不好,又不敢再请岑贵人帮忙,只能求助姐姐。想来姐姐也是三哥的妹妹,这慧兰公主知道了,应该不会还说不满意吧!那臣妾可就没辙了。” 嫣然笑着看向静芬,道:“娘娘您说说,若是因为臣妾帮忙,到时候又像上次那样,那臣妾岂不罪过!这次说什么臣妾也不敢再帮忙,就连出个意见都不敢了。” 静芬笑着颔首,表示认可她说的话。 钰舒回头对她笑了笑,道:“上次让你一针一线的做,真是麻烦你了,虽然家兄不领情,但是还要感谢你的,也怪我偷懒。” 嫣然微微一笑说:“那还不都为了帮你,早知道慧兰公主会如此介意,你就算再如何求我,我也不会答应帮这个忙。” 钰雅略笑了笑,道:“原来还有这么回事,我竟然不知,妹妹尽管放心,待会我便陪你回去,帮你看看,这次一定让慧兰公主满意。” 虽然钰雅附和钰舒,但是她心中有些疑问,但又看不出哪里有疑问,钰舒的话好像也没有破绽。她想,若那件衣裳真是岑嫣然送给三哥的,那妹妹又怎敢在皇后的宫中说呢! 钰舒瞟了钰雅一眼,见她目的呆滞,定是在思虑,不禁心中发笑,成了! 殿内静了一会,大家都在喝茶。 希芸姗姗来迟,福了福身,笑道:“今日臣妾为了送老佛爷来迟了,娘娘可莫要见怪。” 静芬笑着说:“你有如此孝心,本宫怎会见怪?”笑了笑,又问:“你将老佛爷送至午门了么?为何去了如此之久?方才本宫见你走在队伍后面,你这样老佛爷可不知你在送她呢!” 希芸嘻嘻的笑,道:“臣妾确实是一直走在最后面,本来想送老佛爷至午门的。不过有个侍卫过来,告诉臣妾不需要送至午门,臣妾便站在那儿看着老佛爷走远。” 她的笑容异常灿烂,让钰舒觉得她笑容背后有故事,不过她进殿并未看向自己,想来应该和自己无关。所以也不想知道她的事,只要与载湉和自己无关的事情,都不想知道。管她是哭还是笑,随她去吧! 但是嫣然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刘希芸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便忍不住好奇,想要问她,转身看向希芸,问:“刘常在送老佛爷也能如此的开心,不知那侍卫是否传达了老佛爷的意思,说要赏赐常在呢?” 希芸看向她,道:“嫔妾今日就是心情好,并非因为什么赏赐,老佛爷也没有赏赐嫔妾。嫔妾去送老佛爷之时,老佛爷并未看到嫔妾,不过那侍卫应该会告诉老佛爷的。”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嫣然,她知道张春威肯定不会向老佛爷说这样的话,因为自己本就不是送老佛爷,只是为了找他。 见她垂着眼,似是在想什么,嫣然便没有再说话,猜想她指不定又在谋划什么。 四人略坐了一会,静芬便让她们都散了,自己起身去了厨房。 钰雅在指点钰舒一番之后,回到自己的寝殿,让碧珠将那个衣裳碎片扔了。她认为,就算此事真如自己的额娘所说,如今也查不出什么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情风、深深处 皇太后仪仗正在缓缓赶往颐和园,气势宏伟,前呼后拥,数不尽的宫人,还有那威武开道的侍卫。 街道两旁跪着的百姓,皆是趴在雪地里,高呼“皇太后吉祥”! 慈禧坐在暖轿内,听着轿外的齐呼声,笑眯眯的,心中甚是安心。 仪仗缓缓进入颐和园,在德和园旁停下,几名太监连忙掀起轿帘。 慈禧面色淡淡的,慢悠悠的走下轿。李莲英上前伸出手臂,她顺其自然的搭上。 一面走一面巡视园内,笑道:“半个多月没有回来,还真是想念,看这雪景,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哀家在这里住的久了,如今看紫禁城里,是处处不顺眼了。” 李莲英笑眯眯的,也巡视着四周的景色,道:“老佛爷您不是又回来了么,若是觉得这景色好,那老奴便日日陪您出来赏景。” 慈禧笑着颔首,玄珠与李莲英搀扶着她,她只顾着赏景,任由他们扶着自己往仪鸾殿走。 到达仪鸾殿,她感觉亲切无比。屏退左右,叫来张春威。 张春威本以为自己和希芸的对话,没有引起慈禧的注意,却听慈禧道:“张春威,在紫禁城里,你与刘常在说了些什么?她可是在追问你初七那夜之事?你又为何让她看到了你的脸?” 张春威吓的跪在地上,抱拳道:“还请老佛爷恕罪,那夜为躲避张彪等人,迫不得已进了翊坤宫。本以为刘小主一介女流,被微臣抓住,不敢造次。没想到,她却趁微臣不注意时,一把扯了微臣的面纱,这才让她看到了微臣的脸。” 慈禧紧锁眉头,道:“这个刘坤一,将他女儿送入宫以来,不仅没有给哀家帮上忙,还总是给哀家添麻烦。如今,还让她看到了哀家身边的侍卫夜探养心殿。” 张春威抬头,笑着说:“老佛爷放心,刘小主并不知微臣夜探养心殿,她只问微臣为何要夜入翊坤宫。” 李莲英好奇的看着他,笑道:“还有这样的事,刘小主深夜见男子突然闯入自己的寝宫,难道不害怕吗?竟然还敢向你提问!咱家倒是有些不相信了。” 那夜希芸的眼神,在张春威的脑中,记忆深刻,他认为希芸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他想,今日在出宫前,刘小主又故意在自己面前出现,或许也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张春威看向李莲英笑了笑,又看向慈禧,道:“刘小主定是因多年不得圣宠,突然,见到男子闯入自己的寝殿,顿生错意。不仅对微臣毫无惧色,还好言相对,目送微臣至殿外。” 李莲英抚摸自己的鼻子,咯咯的笑起来。 慈禧对张春威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看着他道:“如今,你就将计就计,哀家也好借着她这股东风,在紫禁城里看好皇上。今日你与她说话,她可有问你为何深夜蒙面?” 张春威笑着颔首,道:“并没有,刘小主那夜眼神甚是轻佻,想来定是因常年寂寞所致。微臣那日夜探养心殿无果,又见刘小主如此,当下决定利用此人。微臣如此行事,本以为老佛爷会震怒,这几日一直将此事憋在心中,不敢主动向老佛爷坦白。” 慈禧哈哈大笑,道:“春威多虑了,这个刘常在本就是个扶不起来的烂泥,还总是给哀家帮倒忙。若是她帮了你,那就等于帮了哀家,哀家自然会给她记上一功。若是她敢将此事告诉皇上,哀家也不打算留她了” 张春威抱拳谢恩,又有些担忧,问:“若真如老佛爷所说,刘大人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不等慈禧开口,李莲英笑道:“张侍卫尽管放心,刘大人虽然极其宠爱这个女儿,但是他将刘小主送入宫,本就是来帮助老佛爷的。如今,入宫三年多了,刘小主不仅得不到圣宠,还总是给老佛爷添麻烦,这样的人对老佛爷来说,早就是一枚弃子了。” 这话让张春威的心里安心,若是再探紫禁城被发现,那就躲进翊坤宫。既然老佛爷支持自己,那就放心大胆去做。 慈禧也是笑着点头,同意他放心去做。张春威抱拳谢恩,退出殿去。 等他出了殿,慈禧缓缓道:“这事一定要小心,切记不能让皇上发现,还有珍嫔,她日日在后宫与刘氏打交道,刘氏又是个把不住嘴的,哀家真是担心她哪天又将这事说出来。” 李莲英呵呵的笑,俯身蹲下,替慈禧按摩着腿,一面按摩一面抬头看着她,笑道:“依老奴看,这个刘小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卖自己的,若是她连自己都出卖,那可是将她自己推入火坑,她还不至于如此笨吧!” 慈禧含笑看着他,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的问:“今年,你陪着哀家回了紫禁城,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府看了,你那几个儿子还好吗?” 李莲英笑着说:“那几个小兔崽子,老奴就算不回去,他们一样过得自在。老奴要是回去了,他们反而过得不自在了。腊月里,老奴才回去看过他们,都挺好的。成武自从托了老佛爷的福,做了二品御林护卫,如今在军中甚得人心。福德是兵部方司郎,福康又是候选同知,他们都挺好的。只有福荫,如今还闲在家中。” 福荫年前曾对李莲英说,想求慈禧给自己在兵部安排个职位,关于此事李莲英已经憋了半个多月了,今日正好慈禧问,他顺势就说了出来。 慈禧笑着问:“福荫可有什么特长,还是像他三个哥哥一样只会武?” 李莲英笑道:“老奴这四个孩子,从小都是不爱读书的,都喜爱舞剑,老奴便任由着他们。不过,老奴也是有私心的,想着等他们长大了,若是武艺超群,那定是能帮助老佛爷,守好老佛爷的江山。” 这话甚是悦耳,惹得慈禧眉开眼笑,道:“那他想要哪个职位呢?” 李莲英呵呵的笑,道:“全凭老佛爷做主,他三个哥哥都在兵部,自然还是安排在兵部为好。” 慈禧会意,没两日便宣吏部侍郎前来颐和园,将此事委婉的告诉他,让他行个方便。 奈何吏部侍郎是个不会阿谀奉承之人,不愿为慈禧效劳,说那李福荫没有功名,又没有什么文化,自己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请示皇上,再来定夺。 闻言慈禧心中很是不悦,当场便黑着脸,让他退出去了。 吏部侍郎次日退朝后,将此事禀报给载湉。载湉担心此事惹得慈禧报复,便让他行了这个方便,让那李福荫做了个同知衔。 如此一来,李莲英心中反倒对载湉有些感激。 慈禧也没有多说,不过她将此事记在心里,尤其是这个吏部侍郎。 正在生着闷气,玄珠进殿福了福身,道:“老佛爷,端郡王福晋带着小少爷来请安了。” 慈禧瞬间收起怒气的脸,笑盈盈的看向殿门口,看着他们走了进来,下跪请安。她笑着伸出手,道:“来,溥儁,过来,让哀家瞧瞧,哀家还是那日宫宴远远的看了一眼,今日定要好好瞧瞧。” 端郡王福晋笑眯眯的将溥儁往慈禧身边推,而溥儁因为害怕慈禧,不愿意往前走,干净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慈禧看,也不敢说话。 慈禧正要开口,他吓的连忙跪到地上,又俯身趴在地上,道:“老佛爷,溥儁见过老佛爷,老佛爷吉祥,老佛爷,溥儁最近一直在学习,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边说边颤抖身体,慈禧邹着眉头,瞥了他一眼,又对端郡王福晋挥了挥手,道:“行了,今日已经请过安了,你带他回去吧。” 端郡王福晋连忙下跪谢恩,拉着溥儁退出殿去。 出了仪鸾殿,福晋便对着溥儁说:“额娘不是教过你怎样和老佛爷说话吗?怎么一进殿你就忘了,方才你说的那些话,老佛爷听了定不高兴。” 她蹲下,看了一眼四下无人,凑近溥儁,低声道:“你要知道,老佛爷为何对你如此关心,因为她看中你了,将来可能会立你为太子,所以她要你勤学苦读。” 这话对于八岁的溥儁来说,似懂非懂。但是他只要看到慈禧,便吓的什么都忘了。 他看着自己的额娘,小声的说:“额娘,可是我害怕,老佛爷她太吓人了,我怕她打我,还怕她骂我。皇帝叔叔都二十多岁了,老佛爷还当着那么多王公大臣的面骂他。老佛爷连皇帝叔叔都敢骂,定也会骂我的,我害怕,额娘,我不要当那个什么太子。” 他话音未落,端郡王福晋一把捂住他的嘴,连忙起身拉着他跑了,边跑边回头查看有无人发现。 两人走后,慈禧叹了一口气,心中烦的很,道:“这样的溥儁比起如今的皇上真是差远了,他不仅没有皇上小时候那样勤奋好学,连在哀家面前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如此,将来恐怕难当大任呀!” 李莲英笑道:“老佛爷莫要担心,端郡王的少爷只不过是老佛爷的备用之人,若是皇上一直毕恭毕敬的对老佛爷,那此人便是无用之人。而且端郡王对老佛爷忠心的很,若是将他的儿子立为太子,将来老佛爷也能高枕无忧。” 慈禧笑道:“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合适的孩子。”顿了顿,又道:“还是要看咱们当今那个皇上,溥儁会不会被立为太子,就看皇上下一步的打算。” 李莲英笑了笑,道:“皇上如今虽然敢有些反抗,但是只要有老佛爷在,必然翻不出多大浪来。”停了一会,又道:“如今礼部侍郎可算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几乎日日都在御书房与皇上讨论朝中事。” 慈禧微微颔首,道:“礼部侍郎是慧兰的夫婿,慧兰每次过来跟哀家说她的夫婿是如何如何的好,哀家瞧这礼部侍郎定也是不错,不然以慧兰的性子,又如何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李莲英呵呵的笑,又说天色暗了,扶着她回了寝殿。 第一百四十六章 追往事、去无迹 正月二十,天蓝蓝的,微风徐徐的吹浮着白云,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暖的。 钰舒和芊禾立在养心门外,仰面看着湛蓝的万里高空,感叹道:“大清的天空真是漂亮,若是一百年后的天空也是如此,那该多好!” 芊禾手中抱着一个包袱,笑道:“小姐,一百年后我们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你还管一百年后干嘛!难道此刻不能好好享受它的美吗?” 钰舒笑道:“我贪心呐!” 她话音未落,志凌见她二人仰面看着蓝天,走上前,也仰面看了一眼蓝天,并未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又低头看着钰舒,笑的问:“妹妹贪心什么?天空上还有妹妹想要的东西,莫不是想要星星吧!还是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钰舒低头看着他笑了笑,又对他身上的衣裳看了看,将芊禾手中的衣裳递给他,笑道:“上次听说那件衣裳被翎儿给毁了,我又重新给你做了一件。放心,这次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自绣的,连姐姐想要帮忙,我都没有让她帮。” 志凌似是有些不相信,看了一眼衣裳,不可置信的问:“真的?你除了给皇上做衣裳,还愿意给哥哥做衣裳。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做衣裳,等回府,我就要穿上,有机会穿给你看看。” 芊禾笑着说:“三少爷,我可以作证,这件衣裳真的是小姐一针一线做的。上次那件衣裳,给少爷带来了很大的风波,小姐心里过意不去,所以这次她是非常诚心的做这件衣裳。” 志凌笑着点头,道:“好,那三哥就谢谢舒尔了。你突然给我做衣裳,是不是有别的事?” 他的聪慧令钰舒尴尬,她很纳闷的看着他,心中生疑,怎么什么事哥哥都能知道?不禁好奇的自问,同是一母所出,为何自己的智慧不如哥哥。她有些想不通,就给自己下了一个定论,可能因为自己是陈舒吧! 志凌笑道:“妹妹定是在想,我为何要说你做衣裳给我是另有目的。”见钰舒笑而不语,又道:“你我是亲兄妹,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在想什么,我一眼便看出来。” 钰舒回避此话题,立即将话题转移向他,笑着问:“慧兰公主已经搬去公主府数月,你是住在公主府,还是住在自己的房中。她可有再为难你,若是她再为难你,你可有对策?” 志凌笑着拍了拍手中的包袱,道:“妹妹送我的衣裳就是我的对策,今日回府我便穿这件衣裳,让那个慧兰公主好好的看看。”打趣完,又笑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如今她搬去了公主府,我也回府住了,不用再宿在店内。虽然她也日日过来,但是我见她过来,便远远的躲开了,她最近也安静多了。” 为了让钰舒放心,志凌只能如此说了,说完,他笑着跟她道别,出宫回了衙门。 他脸上灿烂的笑容,还真把钰舒给糊弄过去了,钰舒当真以为,他如今过得舒心了。她含笑站在原地,目送他走远。 刚回头,见到嫣然立在不远处,笑着对自己招了招手,便快步走了过去,笑着问:“你为何站在这里,是在等我,还是想要看看他?” 嫣然微微一笑,道:“我如今不敢再靠近他了,怕给他带来麻烦,所有我此刻自然是在等你,本想过去找你,看到你与他正在说话,便站在这等你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钰舒淡淡的问:“你找我有什么事,还是想看看三哥见到衣裳有什么反应?” 嫣然笑着微微摇了摇头,正要说话,芊禾干咳几声。 钰舒好奇的看着她,她斜眼看向一旁。 钰舒和嫣然随着她的眼神看过去,见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闪过去。 小太监跑的太快,她们并没有看见他的脸,此时宫琦又不在,便放弃追小太监的打算。 嫣然蹙眉,低声道:“不知这又是哪个宫里的人,定是见你方才和侍郎大人说话,又见我等在这里,想要看看我们到底在干嘛?”说完,她看着钰舒,又道:“舒尔,我觉得他可能是永和宫的人。” 钰舒笑着颔首,道:“我也觉得他是永和宫的,姐姐她应该不相信我在坤宁宫说的话,想要过来看看我这件衣裳是不是送给了三哥。如今,她看到了,也该安心了,那沈氏也就没办法再拿此事胡说了。” 一件衣裳的风波总算过去了。 嫣然叹了一口气,若不是自己有私心又贪心,也不会牵连出如此多的事情。此刻,风雨总算过去了,她心中的石头重重的落下了。 对于志凌,她依然如初见时那样的爱慕他,不过,她现在只希望他未来一切安好。既然有缘无分,那便将他放在心中吧! 爱他不一定非要得到他,也许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自己曾经努力过,至少不会后悔,他也知道自己的心,这就够了。 见她不说话,钰舒笑着问她在想什么? 她说我在想,你院里的三个雪人是不是快要化了,因为春天来了! 钰舒笑着大声的说:“春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等到冬天,我与载湉再堆几个雪人,我们说好了,等明年冬天,我们要堆四个雪人,再加一个星河的弟弟。” 嫣然好奇的睁着双眼,不敢眨一下,似是眨了便见不到眼前的人了,小声的问:“难道你有身孕了?”钰舒来不及开口,她高兴的大声说:“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做姨娘了,舒尔,你知道么,我等这天等了好久了,我做的那些小衣服终于可以拿出来了。” 芊禾看钰舒不说话,连忙拽了一下嫣然的衣襟,示意她快停下来。 钰舒苦笑了一下,慢悠悠的道:“你高兴的太早了,根本没有的事情。载湉已经喝了大半年的药了,我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常太医说载湉这个病是个慢性的,要慢慢治,让我们耐心等着,他说他一定能将载湉治好的。” 闻言嫣然有些失落,略笑了笑,道:“那你为何要说堆四个雪人?我还以为你真的有了身孕,真是白高兴一场。” 说着,两人一起叹了一口气。 安静了一会,钰舒想起自己未来会被慈禧投入井中,开始忧伤起来。她想,若是自己将来真的有了孩子,可能也没有办法陪他长大。便想只能拜托嫣然,若是自己将来真的按历史路线走,嫣然便是除了载湉,唯一可以托付之人了。 她执起嫣然的手,低声道:“嫣然,若是我将来有了孩子,没有办法陪他长大,你能帮我把他养大吗?等他长大后,你一定要把我的故事告诉他,告诉他我很爱他,让他一定要记得我。” 嫣然一脸好奇的瞅着她,过一会儿,笑道:“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这样的胡话,这话你都对我说过多少次了。”她抚摸钰舒的手,又道:“你放心,不管你在哪里,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定会好好的帮你养他。” 钰舒紧攥她的手,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嫣然略笑了笑,想起早晨在坤宁殿的事,好奇的问:“舒尔,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刘希芸和往常不太一样。今日,在坤宁殿内,她竟然一个人出神了好一会儿,而我们一直在说话,说的事情她好像一点儿都不敢兴趣,这似乎太不像她了。” 这话也让钰舒回想起早晨希芸的面部表情,略想了一会,她道:“确实不一样,最近她好像异常的安静,仔细想想,她的改变好似是从太后走了之后,莫不是她听了太后的话,开始转了性?” 芊禾连忙靠近钰舒,道:“确实是转了性,前日,我去内务府拿小姐需要的画纸,在半道上遇见刘小主。本以为她又会像以往那样对我说话,没想到,她竟然看到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我当时还好奇,她这是怎么了?” 钰舒笑道:“刘希芸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人,估计她心中肯定有事,从太后走了之后开始有了变化,难道是太后给她安排了什么任务,她们之前那个计划至今未实施,莫不是最近开始想要行动了?” 嫣然惊道:“那你快将此事告诉皇上,让皇上千万当心,太后可真是什么事都会做的,初七那日夜探养心殿。自从你对我说了这事之后,我到现在都心有余悸的。” 钰舒环顾四周,低声道:“太后的手段狠辣,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不仅杀了我与载湉的孩子,还有皇后的那个青梅竹马闫伟,朝堂上的人,就更多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停了一会,她又叹道:“还有我,未来也会死在她手中。” 她话音未落,嫣然大声的嗔道:“你休要胡说!” 把钰舒吓了一跳,呵呵笑了笑,拉着她去了景仁宫。 永和宫的小太监在被芊禾发现之后,疾步回了永和宫,将自己看到的一幕告诉了钰雅。 碧珠好奇的问:“难道真是沈姨娘误会了?” 钰雅微微摇了摇头,道:“额娘不会随意胡说,定是慧兰说的,五妹故意当着皇后的面,对本宫说那件衣裳是她请岑贵人做的,现在她又做了一件给三哥,看来她是想将此事就此了结。” 此事就这样了结也好,也省的自己还要去帮着额娘再查。钰雅想,五妹已然发现自己在查,以她的个性,又怎会轻易留下把柄等着让自己去查。 如此一来,就算那件衣裳真是岑贵人所做,如今,也变成五妹的意思了。 若是再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算了吧,何必为了这件衣裳,浪费工夫。若是他们真如额娘所说,定还会露出破绽。 如此一番思量,钰雅让碧珠给沈氏送个口信,就说那件衣裳确实不是出自五妹之手,而是贵人岑氏。但是因妹妹嫌弃自己的手艺,请求岑贵人代为做的,让额娘不要再纠结此事了。 沈氏接到这个消息,有些遗憾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心中叹息,自己的女儿真是没用,连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望迢迢、休休远 志凌收到钰舒亲手做的衣裳,心中很是高兴,从衙门准备回府,便将新衣裳穿着身上,还不停的来回看。 石头等在衙门外,见他未穿朝服出来,而是穿着一件白色便服,看上去还是一件新的。就好奇的问他,好端端的哪来的一件新衣裳。 他笑着说这是舒尔给自己做的。 石头凑近他,小声的问:“这不会又是和上次那件衣裳一样吧?” 志凌对着他的头狠狠的打了一把掌,嗔道:“我妹妹有这么差么,每次送我的衣裳都要别人代劳!这件衣裳是她亲手做的。我虽然不懂女红,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件衣裳和上次那件手工不一样,这就是妹妹做的。” 石头笑着打量他身上的衣裳,点头道:“少爷穿着这件衣裳真英俊,这长袍上还绣着五福捧寿,寿、富、康、德、命,珍小主把自己对少爷的期盼都绣进这件衣裳里了。” 志凌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马缰绳,一跃而上,笑道:“今日我们回府,我想回去看看额娘。” 石头笑着点头,二人骑着马,策马奔起来。 天边的云彩悄然离去,大片的黑色肆无忌惮的盖在头顶上,月亮娇羞的露出头,渐渐照着了回家人的心。 院中静悄悄的,志凌从大门进来,经过抄手走廊,直接来到后院。 静雅阁里的烛火通亮,他笑着走了进去,轻轻的唤了一声“额娘”,微微施礼,坐下陪着奕氏说话。 奕氏诧异的看着他,盯了一会,笑着说:“你这件衣裳是舒尔做的吧?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舒尔入宫三年多了,女红进长的如此快。”说完,拉着他的手臂,抚摸衣袖上的纹饰,叹道:“我的舒尔真是长大了,以前怎么教她,她都不愿意好好绣,如今她在宫中,这心也收了,真好。” 几滴泪水无声的从她脸颊滑落下来,她笑着拿起锦帕擦了几下。 志凌微微蹙眉,心里一阵发酸,嗔道:“额娘,妹妹长大了,你应该高兴,为何要哭呢?” 奕氏擦了泪水,笑着说:“我这是高兴,看到你妹妹如此,我替她高兴。”顿了顿,又问:“你妹妹她入宫三年多了,几乎日日侍奉皇上,你可有去问她,为何迟迟没有身孕。上次,你对我说的也是模棱两口的,今日,你好好跟我说说,你妹妹在宫中到底怎么回事?” 志凌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知要如何说,关于妹妹的孩子被杀之事,是绝对不能告诉她的,便笑道:“这种事情,我作为哥哥,怎么好意思去问呢!妹妹也不会和我说这样的事情,额娘,您这是为难我!” 奕氏并未中招,而是接着追问:“你莫要搪塞我,你和舒尔之间无话不谈,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能不知你们么!快点告诉我,若是再不说,你便不要再叫我额娘了。” 无奈之下,志凌只好将钰舒曾经有孕又小产的事情告诉了奕氏,但是他并未说那孩子是被杀,而是说妹妹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将孩子摔没了。说完,他瞟了一眼奕氏,见她低着头伤心,又是一番劝慰。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话,又一起吃了晚饭,志凌才回了书房。 如今,翎儿搬走了,他觉得自己又可以回到以往那种逍遥的日子。他惬意的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次日需要处理的公文,详细的阅读着。 公主府内,翎儿在殿中待的无趣,便换了一套轻便的装束,拿起自己的长剑,在院中练起剑来。剑光闪闪,又嘶嘶作响,她时而点剑跃起,斩向院中树,枯叶伴着雪花落下。 寒冷的月色照着院中挥剑的翎儿,她将心中的思念与怒火撒在院中那棵大树上。大树枯叶落了,树枝断了,枝干也在颤颤巍巍的想要坠下来。 杏花立在一旁,劝慰道:“公主,若是你再练下去,这棵树就要被你砍完了,那往后你还怎么练剑呢!” 闻言翎儿渐渐停下,抬头看着大树,道:“无论我如何砍它,它总是默默的承受着。” 这话杏花也听不懂,不知翎儿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有好消息要说,便道:“公主,此刻若是心情不好,奴婢可以带你去一个地方,等你到了,心情自然能好起来。” 翎儿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拿着剑往寝殿内走。 杏花将她手中的剑接过来,放在剑鞘里,又转身看向她,笑道:“公主,快换件衣裳,奴婢这就带你过去。” 说完,迫不及待的扶着她进殿换了衣裳,又带着她往隔壁侍郎府走。翎儿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止住脚步,问:“是志凌回来了吗?” 不等杏花答话,她径自嘲笑道:“如今,他回府倒是勤的很,我又何必去打扰他,若是我过去找他,指不定又和他吵成什么样,我不去,我觉得没意思。他若想来找我,自然会来公主府,他未过来,定是不愿意过来,我又何必自找没趣。” 说完,她又折回寝殿。 聪明的杏花心疼自己的主子,她还明白志凌的苦。她一直劝说翎儿,让翎儿收揽自己的性子,用温柔去对待志凌。 今晚又见志凌回府,她又想劝说翎儿去见志凌。她希望翎儿过得幸福,她也明白翎儿的幸福都在志凌身上。 见翎儿坐在殿内不愿过去,她不停的在翎儿面前劝说。最后,终于说动了翎儿,便高兴的扶着翎儿往志凌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她对着翎儿猛点头,鼓励她走进去,自己等在门外。 翎儿鼓起勇气,想着杏花的话,要用温柔的态度,和志凌说话。她想,今晚决不能和他吵起来,若是自己忍不住发火,就立即离开书房,那样就可以避免发生争执。 书房门未关,她悄悄的走了进去,见志凌坐在书桌前。今晚的他看上去真英俊,她情不自禁的微笑,走到桌边,凝视着他。 许久,志凌感觉房内有人,便抬头看了一眼,看到翎儿站在自己的桌前,顿时觉得有些烦,看她正在冲自己微笑,便好言劝她出去。 没想到,她不仅不愿出去,还绕过书桌,立在自己身侧,笑道:“志凌,我错了,我上次不该将那件衣裳毁了。还有这三年来,我也不该总是和你吵架,让你有家不能回。” 志凌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好奇的看着她,半晌,起身,走到一边,又急忙转身面对她,实在担心她突然从背后袭击自己。又不愿靠她太近,还往后退了一步。 翎儿上前两步,看着他,轻声细语的说:“你被我吓到了吗?”顿了顿,又道:“自从我搬去了公主府,我细细想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若不是我曾经设计你,你定不会这样讨厌我。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今晚就是要来向你认错的。” 一面说一面向前靠近,志凌跟着她的步伐向后退,见退到墙边,又一转身走向一侧。 连忙转身,一手负前一手背后,道:“公主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实在让我感到意外。若是公主真心悔过,还请公主往后不要再来我的书房。你我就这样安稳的各过各的,大家相安无事,岂不最好!” 他的话瞬间熄灭了翎儿的柔情,她的眼中渐渐显露出怒气,又看他今日穿着一件新衣裳,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衣裳。 她问:“你今日这件衣裳又是谁给你做的?” 志凌见她态度略有转变,便知方才她的语气和话语都是装的,顿时不想再与她纠缠,转身就往门外走。 翎儿哪里肯依,两步冲到他面前,拦住他,气势汹汹的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心虚吗?” 杏花在门外又听见翎儿的怒吼声,叹了一口气,这些日子自己的劝说,真是白费了。又担心两人吵起来,连忙走了进去,劝说翎儿,让她冷静。 火气上来的翎儿,哪里肯听得进去呢,她直勾勾的盯着志凌,等着他回答自己。 她越是如此的无理取闹,倔强的志凌越是不想理会她。他一把推开她,大步跨了出去。将翎儿与杏花丢在房内,不予理会。 翎儿不服气,本想追过去,杏花连忙拉住她,对她猛摇头。翎儿这才渐渐熄灭了怒火,放弃追他。 石头端着茶盘看志凌怒气冲冲的从书房走了出来,便知道定是翎儿又来了。立即将茶盘放在一边,追上志凌,问:“公主不是都搬走了么,为何今夜又来了,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志凌怒道:“她简直就是个疯子,我去舒尔房间。”说完,停下脚步,道:“你等她走了,把我的公文搬过来,若是她问你,就告诉她,我回了衙门。” 石头笑着应声,目送他走去钰舒的房间,自己又转身去了书房。 见翎儿和杏花还在书房中,也不敢进去,就等在远处,想着等她们走了再进去。 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她们有走的意思,又担心志凌着急看公文,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杏花刚瞟到他,就问:“大人让你来拿东西吗?大人是不是还在府中?” 石头只是摇头,不说话,又对翎儿施了个礼,便走向书桌,拿起志凌的公文,转身便要走。 翎儿问:“他走了吗?” 石头点了点头,因为志凌不喜欢翎儿,又见翎儿经常欺负志凌,他便想为志凌说两句,道:“公主,大人方才气冲冲的出了府,让小人回来将他的公文送至衙门,往后估计大人又要一个人宿在衙门了。” 见翎儿不说话,又道:“公主若是真心待大人,往后大人回府,公主还是不要再惹大人生气了。公主,您不知呀,那衙门里哪是大人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人住的惯的。” 说完,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很心疼自己的大人。又对着翎儿施了个礼,毕恭毕敬的退出房去。 他一路走一路得意笑,迫不及待的跑向钰舒的房间,把自己方才说的话告诉了志凌,并且还被志凌夸了一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游故地、心不宁 正月二十六,坤宁殿的夜晚一片寂静,没有说话声,也没有奏乐。 静芬呆滞的住在暖阁里,回想四年前的今日,那夜自己与皇上大婚,他竟在洞房花烛之夜将自己抛在一边。 她冷笑,起身出了殿。 翠元唤了她一声,见她并未应声。只好拿起披风追了上去,低声问:“娘娘,您这是要去哪儿?夜深了,外面寒气大,有什么事您让奴婢去做吧!” 静芬迈着步子,缓缓道:“心里的事,你如何帮本宫做。本宫想他了,想去那个地方再看看,四年多了,自从那夜被皇上发现之后,本宫一直都不敢去那里。如今,他已经不在了,本宫只是想去看看,曾经和他待过的地方。” 寒风吹拂着二人的脸颊,翠元将她的披风掖了掖,又向她的身边凑了凑,搀扶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娘娘,当心脚下。” 昏暗的甬道内,静的像一潭水,似乎一切皆已睡去,显得那么的孤独,除了她们的脚步声,没有一丝的声音。 缺了一角的月亮并无失色,仍然绽放它的光芒,映照在屋顶的白雪之上。夜空的星星点缀在月亮身旁,借着月亮的光芒,正在闪闪发亮,微笑的相互争辉。 静芬仰面看着夜空,半晌,她笑眯眯的说:“那晚的夜空也如今夜的一样,我们一起赏夜景,一起说话,一起......” 泪水不禁滚落下来,她遥想当年,一切都回不去了。她擦了一下泪水,缓缓道:“不知他在被杀时,心里有没有怨恨我,此时,他会不会站在某个角落里,正在嘲笑我,笑我为了这虚荣的后位,抛弃他。” 翠元心中一阵发酸,劝慰道:“闫公子和娘娘青梅竹马,他知道您的难处,又怎会怪罪于您。若是他此时站在哪个角落里,那也一定是在默默守护您。奴婢还记得去年娘娘与他相遇的那日,他虽然喝了酒,但是奴婢见他看着凤驾的眼神,那分明还如以往一样。” 是啊!回想那日的场景,静芬还记得掀起纱帘那一刻。 却又不禁冷笑,道:“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我,为何三年不到,他已经妻妾成群?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我,为何三年多来,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半点的消息?若是他心中真的有我,为何四年前,差点毁了我?” 翠元无力反驳,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过了一会,抬头看向她,笑道:“可是娘娘您心里有他啊,四年未见了,您一直把他放在心里,这也是皇上允许的。” 静芬心中尽是苦涩,嘴中不停的冷笑,良久,她道:“小时候,他总是喜欢站在桃树下吹笛,我便坐在一旁看着他。他那样的风神飘逸,我就总是在想,我一无才,二无貌,他为何会对我如此痴心。可是我却从来不敢问他,我害怕一旦开口,便会被他嫌弃,害怕他离我而去。” 她说完,叹了一口气,又道:“终究,他还是离我而去,还是带着恨离开的。若是有来世,他定会来报复我。若不是那日在路上遇见我,他也不会丢了性命。” 翠元叹道:“都过去那么久了,老佛爷还是那么狠心的将闫公子杀了。本以为皇上放过他,他便能安稳度日,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卷进来。这都是闫公子的命,娘娘,您也不要难过,您若是难过,又怎能做好这个后位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东北三所,她们停下脚步,立在门口。 夜黑风高,周围除了安静,还是安静。阴风一阵一阵的吹着,整个甬道充满了惶惶不安的气氛。 翠元有些害怕,她缩紧身子,抱着静芬的手臂,道:“这里太过于阴森了,按理说平日里根本不过有人过来,当年娘娘和闫公子在此相会,又怎会被皇上撞见,皇上又怎会来到这里?” 静芬指着当年载湉站的地方,淡淡的道:“当年,皇上他就是走到了这里,闫伟追着我从这里跑出来,就这样和皇上面面相觑。” 说完,她松开翠元的手臂,走向曾经和闫伟密会的那道门,伸出手想要推开,却不知何时已被锁起来,门只开了一道缝隙,她透过缝隙,看进去。屋内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她出神似的盯着门口,遥想当年,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画面,不禁嘴角微微扬起。 突然,翠元看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大叫一声“谁”?又连忙跑到静芬身边,慌张的道:“娘娘,奴婢方才看见一个影子,不知是什么?娘娘还是快点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两人正要转身,又听到一声“吱呀作响”的关门声,吓的落荒而逃。静芬也顿时忘了曾经在这里和闫伟的风流韵事,只一个劲往外面跑。原本伤心的心情,在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见二人落荒而逃,星贵人哈哈大笑,又打开门,看了一会。自言自语说:“原来这就是小皇帝的皇后,竟和别的男子相会,如此德行的女子,怎能入得了小皇帝的眼,还真不愧是叶赫那拉家的女子。” 嘲笑一番,又说:“身边有个这样的女子,还是叶赫那拉氏的眼线。难怪小皇帝会喜爱舒尔,若我是个男人,我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说完,她看向门外另一边,回想方才翠元的话,说是看见一个身影。不禁有些好奇,这里是冷宫,为何深更半夜,还会有人来这里?还不愿现身! 静芬与翠元几乎是跑着回的坤宁宫,一步都不敢怠慢。 进了殿,二人坐在榻上,喘着粗气,半晌,静芬好奇的问:“方才你真的看到一个身影了?那是什么样的人?你可看清是男是女?” 翠元想了一会,因当时本就非常害怕,又突然看到一个身影,吓的早忘了这些,只得对着静芬摇头,道:“奴婢并未看清是男是女,看到一个身影在眼前闪了一下,再转头看过去时,就看不到了。” 这话说得静芬心里直发毛,她催着翠元给自己梳洗就寝,又让她将之前那把桃木剑拿过来,放在枕边,心有余悸的闭上眼睛,睡去。 养心殿,载湉与钰舒还未就寝,钰舒催着他上床睡觉,他笑眯眯的说再等一会。 见他神秘兮兮的,钰舒便任由着他,自己先躺下了。 过了一会,载湉正在殿中来回悠悠踱步,祁斌走了进来,凑近他,低声道:“如皇上所料,皇后今夜确实去了那里,一路上不仅抒发情感,和身边的翠元诉苦,还在冷宫那里站了许久,若不是翠元发现了微臣,皇后此时说不定还在那里。” 载湉冷笑几声,道:“太后将闫伟杀了,就是要给皇后断了念想,没想到多情的皇后竟然流连忘返,还故地重游。”蔑视的笑了一声,又问:“今夜可有听到其他的话。” 祁斌微微摇了摇头,道:“今夜皇后看上去很伤心,不似平日。” 载湉笑着颔首,让他退下。 回到寝殿,坐到床沿边,笑道:“你定是好奇,我今夜为何要让祁斌跟踪皇后。” 钰舒眨了几下眼睛,等着他说。 他笑道:“今日是二十六,当年我与皇后的大婚日子,那日我答应皇后,不会动那个闫伟。而如今,闫伟却被太后杀了,皇后把这件事记在我头上,所以今夜她才会去怀念那个人。” 钰舒不解的问:“那你跟踪皇后的目的是什么?” 载湉笑着躺倒她身旁,侧身杵着头,笑道:“为了你呀!” 这话说的,连一向机智的钰舒甚是不解,她睁着两只杏仁大眼,看着他。 他笑了笑,抚摸她的脸庞,温柔的说:“皇后若聪慧,等她静下心,细细想来,应该不难猜出是我派人盯着她。她知道曾经我在那里见到过她与闫伟,往后见到我,必然会心有芥蒂。这样一来,也会有所收敛,对你也就不敢过分打压。” 他话音未落,双唇突然被她覆上,他甜蜜会心一笑,拥着她,同谐鱼水之欢。 良久,事毕,两人相拥,渐渐睡去。 突然,殿外一声“有刺客”把睡梦中的二人惊醒。载湉猛地一下坐起来,神色慌张的自言自语道:“她又来了,又来偷窥我了,上次未成今夜又来。她人不在紫禁城,可紫禁城里到处都是她的人。” 钰舒见他心绪不宁,一把抱住他,安慰道:“冷静,也许不是她。你不要急,深呼吸,放松心情,我去看看外面到底怎么回事。你等我回来,躺在床上等我回来,好吧?” 载湉听话的躺下,此刻他不想出去,他想偷懒躲在她的背后。 宁小生立在寝殿门口,看着罗幔,道:“皇上,方才祁侍卫看到一个身影,已经追过去了。自从初七那日之后,养心殿已经增加了守卫,想来那人也只是空来一场,并未看到什么。” 钰舒掀起罗幔,走下床,道:“皇上今夜身子有些欠安,让他们追完刺客,明日再来报,若是抓到了,先将他关在偏殿,等皇上明日再来处置。” 宁小生应声,退出殿去。 钰舒躺回床上,将载湉揽入怀里,轻声细语的安慰道:“那人今夜什么都没有看到,你放心的睡吧,我抱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睡。祁斌若是抓到刺客,你若不想见,明日我帮你审问。若是没有抓到,我们也不怕,他肯定还会再的,我们就来个请君入瓮。” 载湉点了点头,往她的怀里拢了拢,抱着她,渐渐睡去。 钰舒看着他睡在自己的怀里,像是个孩子,心里一阵阵发酸。想起方才他那心神不宁的样子,理解他每日的压力。既要权衡利弊,处理国家大事,还要时时刻刻防着慈禧。 初七的刺探,今夜的突袭,不知往后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在等着他。 殿内虽有光亮,可钰舒却觉得黑暗无比。她看不清未来的路,她想知道怀中的他,未来还要走什么样的路。 大清就快要灭亡了,到底还有多少年才会灭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偏殿、审刺客 次日,载湉早起上朝,想起昨夜刺客之事,便叫来张彪询问。 张彪进殿,抱拳道:“昨夜的刺客已经关在偏殿,正等着皇上发落。微臣昨夜已经审过一遍,但是此人闭口不言,微臣想是否应该用刑。那刺客似是一个生面孔,禁卫军里并未有此人,倒是像宫外的人,但是对养心殿的地形却很熟悉。” 载湉怒道:“朕不用想,都知道他是谁的人。” 钰舒听见他的怒吼声,起身走下床,道:“昨夜不是说好了,此人交给我吗?你快去上朝,不要管了,我一定会要到一个答案,让你满意。” 载湉转身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张彪,道:“张彪,你今日不必跟着朕,去保护珍嫔,她去审问刺客,朕担心刺客耍花招。” 未等张彪答话,钰舒走上前,理了一下载湉的龙袍,笑道:“还是让张彪跟着你,我身边有祁斌,放心不会有事的。我自有法子对付这种闭口不言的人,等你回来,你就知道了。” 载湉笑着应声,又叮嘱了她几句,这才去了乾清宫大殿。 一行人刚走,钰舒便梳洗更衣,慢悠悠的去了偏殿。 高万枝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殿中央,钰舒笑着坐下。看着殿中被绑的人,双眼已被祁斌昨夜蒙住,她又让祁斌把刺客的黑布解了。 刺客因一夜未见光,突然煞白的光线射入眼帘,他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又快速的眨了几下。等缓过来后,他抬头看向殿中人。见钰舒坐在殿中央,身边站了几个太监和宫女,还有一个侍卫。 巡视一圈之后,他又看向一边,紧闭着嘴巴,等着大刑伺候。 等了半晌,见钰舒只是坐在那儿,什么也不问自己,什么也不说,就有点好奇,竟然忍不住开口,问:“小主何故一直坐在这里,若是想问便问,奴才定是不知道说什么,等小主问完了,快些发落奴才。” 钰舒只是笑,并不答话。身旁的宫人们,连个笑容都没有,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刺客。 这时,刺客心中就有些纳闷了,不禁在心中提问,她只是何意?说来审问自己,为何又迟迟不开口,便又忍不住问:“若是你们想问,就快点问,奴才反正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见钰舒还不开口,他有些烦躁了,又问:“小主,你到底想要干嘛?若是想问,就问吧,奴才能说的,就尽量说一点。但是奴才替人办事,若是如此轻易的就出卖了人,那奴才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呢!” 钰舒哈哈大笑,起身,双手负后,走到他面前,蹲下,笑道:“你自称奴才,那你是个公公喽!” 她话音未落,刺客不屑的反驳,道:“我不是!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殿中人哈哈大笑,连高万枝这个公公也被他给逗笑了。 钰舒又道:“那你为何要自称是‘奴才’,我看你确实也有公公的气质。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来养心殿,那我就帮帮你,今日就送你去内务府,让他们给你换个性别。然后让你可以长住在养心殿,也省的你夜晚翻墙来参观。” 此言一出,殿中人笑的是前倾后仰,就连向来一本正经的祁斌也跟着大家开怀大笑。 此番嘲笑,让刺客甚是心烦,看着钰舒,催着她问:“小主若是想问昨晚的事,就快些问。休要说些无关的话,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小主这是在侮辱奴才,不,侮辱小人。” 钰舒大笑,盯着他看,就是此人,害的载湉昨夜没有睡好,若不为载湉报昨夜之仇,心中难以平复。她想了一会,起身又走回椅边,坐下,淡淡的道:“昨晚我与皇上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你给惊醒,我今日就是报昨夜被你惊吓之仇的。” 刺客心中不禁冷笑,心想: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她不问自己为何要夜探养心殿,竟然说这些有的没的,都说皇上身边有个聪明机灵的珍小主,我看此女子也不咋样,哼! 他正在出神,不知自己的脸被谁打了一巴掌,顿时清醒过来,好奇的看着殿中人,问:“是谁打的?为何要打小人?” 高万枝讥笑,道:“小主问话,你敢不答,岂不找打!”说完,抱臂蹲在他面前,笑着问:“我瞅你这样,应该不是经常干这种事的吧?你到底是为谁办事?是谁这么鲁莽,将你这样的货色放出来,也不怕给自己添麻烦。” 刺客闻言,脱口而出,大声道:“你怎么如此说崔公公!”他话一出,顿觉后悔无比,迅速低下了头,紧紧咬着牙齿,不敢再看殿中人,害怕自己又会说错话。 高万枝起身,走回钰舒身旁,笑道:“既然已经知道是崔公公派他来的,那是接着审呢?还是直接送去内务府呢?或者交给皇上处置。” 钰舒笑道:“皇上那么忙,哪有时间管这样的事。本宫也累了,问了半天,他也缄口不言,不想审了。还是直接送去内务府吧,正好养心殿缺个洒扫的,也算圆了他夜探养心殿的梦。” 说完,也不看刺客,起身便要出门。 刺客见状有些慌,又想自己反正已经供出崔公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说了,说不定还能替自己保住命根子。他急忙坐起身体对着钰舒,喊道:“小主别走,您再审会吧,再审一会,说不定小人就说了。” 祁斌两步过去,一脚踢在他的胸口上,怒道:“方才小主问你,你不说,此刻小主累了,你又要说。你是在戏耍小主么,我可不像小主那么有耐心,若是再不说,我此刻便送你去内务府。” 刺客连忙说,我说我说。 钰舒又坐回椅上,看着他,只听他道:“小人本是街头混混,因有些武艺在身,经常帮达官贵人做些事情。崔公公前几日找到小人,让小人昨日夜探养心殿,还给了小人一张养心殿的地图。崔公公说,只要让小人看皇上每晚在养心殿里做什么,让小人看到了直接汇报给他就行,其他的小人一无所知。” 高万枝怒道:“竟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皇宫的单子你也敢接。你知道从你踏入养心门开始,就已经在禁卫军的眼里了。就算你武艺再好,这是大内,高手如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没两步就被抓到了。” 刺客有些无力反驳,低声道:“小人主要是没进过皇宫,顺便进来看看的。没想到第一次进来就被抓到了。”又看向钰舒,焦急的说:“小主,小人都已经交代了,求求您,千万不要送小人去内务府,小人九代单传,就等着小人传宗接代呢......” 他未说完,祁斌一巴掌甩过去,怒道:“聒噪!” 静了一会了,钰舒道:“若你昨夜真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此刻已经将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崔玉贵。”刺客点头,钰舒又道:“这样吧,本宫给你两条路。第一,让高万枝送你去内务府做太监,第二,你直接回去向崔玉贵说你昨晚看到的事情。” 刺客很是不解,问:“我选第二,可是小人昨夜并没有看到,要如何禀报呢?” 不仅刺客不解,连她身边的人也是不解。 芊禾焦急的道:“小姐,你放他回去,那昨夜的事情难道就这样放过他,岂不是太便宜了他。要我说,就应该直接送他去内务府,然后再打发他去做苦差役。” 她看着刺客恶狠狠的说。 刺客吓的颤抖了一下,看向钰舒,连忙道:“小主若是放了小人,那小人日后再来夜探时,无论看到养心殿内有什么事,小人都会向崔公公报没有事。” 洛风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谁信呢,小主随便问了你几句,你不就把崔公公给卖了么!若是今日放了你,你肯定会去崔公公那边游说,如此一来,你两边都不得罪,想的真美!” 刺客笑了笑,道:“这位姑娘,此言差矣,我行走江湖,岂能言而无信。” 钰舒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放了你。不过,这是我们的交易,若是你不安本宫说的,那本宫身边的这位高手,可以随时再把你抓回来,送到内务府。若是以后养心殿的事情传到了颐和园,本宫都算在你头上,还是要把你抓去内务府,你给本宫记好了!” 刺客连忙点头谢恩,又道:“小主请放心,小人知道该如何对崔公公说。那小主可以放小人走了吗?崔公公肯定还等着小人回去复命呢!” 钰舒对祁斌点点头,祁斌会意,将刺客松了绑,又带着他出了殿。 人刚走,高万枝就问:“小主,你就这样放他走,万一他反悔怎么办?” 钰舒起身一面走一面道:“昨夜,他本就没有看到什么,养心殿如今戒备森严,太后想要来查看,已经不敢派自己身边的侍卫,只能从宫外找个生面孔。要知道这宫外的人,可都是只为了自己的利益,哪里会真心真意为太后办事,只不过赚点银两而已。将他放了,说不定崔玉贵还会派他来打探,我们也知道他的伎俩,只要做好防范,就不怕他再来。若是他不守承诺,到时候就送他去内务府。” 洛风笑道:“小主这是收买人心,将太后的人,一个个收入囊中。” 钰舒叹道:“只可惜,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芊禾笑道:“来一个收一个,就算是无关紧要的人,我们也要。这样太后那边就少了一个人了,日子一久,岂不都成了皇上的人。” 钰舒冲她微微一笑,又回了正殿,等着载湉下朝。 载湉下朝又在御书房与朝中臣交谈,钰舒见他在忙,就先回了景仁宫,想着等晚上的时候再告诉他此事。 又吩咐宁小生,叮嘱载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若是他有哪里不适,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宁小生皆一一笑着颔首,又送了她几步,目送她走出养心门。 第一百五十章 三更夜、恐惊也 晚膳时分,载湉赶来景仁宫,向钰舒询问早晨刺客是如何处置的,钰舒便把审问的过程对他说了。他微笑颔首说如此甚好,倒可防太后再换人来刺探。 如此一来,载湉因刺客之事而心绪不宁便渐渐好转。两人便在殿中安静的下棋,说笑。 洛风提着食盒往外走,宫琦笑着问:“洛风姑娘,夜已深,这是要去哪儿?” 不等洛风回答,他跟上来,笑道:“夜深了,我还是送姑娘吧,最近宫中不太平,不仅有女鬼,还有刺客。若是姑娘一人,半道上遇见个什么东西,哪怕是条蛇,也够吓姑娘了。” 洛风原本并不害怕,被他这样一说,反倒有些害怕了,便问:“宫大人不用守门么,若是有刺客过来,皇上和小主可都在里面!” 宫琦笑道:“今夜皇上在景仁宫,张都督也在,我送姑娘办完事,立刻回来,不会有事的。”说着瞟了一眼洛风,又问:“姑娘这是要去哪儿?这是要给谁送吃的?” 洛风低声道:“我去冷宫,这是小主吩咐我送过去的,给冷宫里的一位朋友。宫大人可千万不能将此事说出去,小主的朋友确实是位可怜之人,小主心疼她一人被关在冷宫里,所以会经常送吃的喝的。咱们宫里的东西,小主几乎都给她送过去了,吃的喝的一应俱全。” 宫琦闻言,憨憨的笑了笑,他对自己的这位小主,本就很佩服。此刻又听到她如此对待冷宫之人,便更加的心悦诚服,道:“小主真是个善良之人,我能保护这样的主子,实在是荣幸,又怎会将小主的私事告诉别人呢!姑娘尽管放心,我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多说一个字。” 对于宫琦,洛风是信任的,不然她也不会特意做了一件袄子送给他。不仅因为他是来保护小主的安危,还有,他长得很像自己那个故去的人。 两人突然不说话了,只自顾自的走。气氛有些尴尬,宫琦抬头看着夜空,突然道:“今晚怎么没有月亮?” 洛风也抬头看了一眼,笑道:“是啊,为何没有月亮?” 同样的问题,皆没有人回答。气氛又静谧起来,一路走过来,也没再说话了。 到了四所门口,洛风轻轻的推开门,低声道:“星贵人,我是景仁宫的,小主让我给你送东西了。” 星贵人疾步走了出来,笑道:“舒尔还真是定时,每隔几日,便派你们过来一次,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能吃的了这么多。你回去告诉舒尔,让她不要送的如此勤。一来,我确实吃不了,二来,也容易被别人看到。若是被叶赫那拉氏知道了,那就糟了。” 洛风笑着点头答应,将自己带着东西一一递给她。 星贵人见她身后立着一个侍卫,便好奇的问:“这是谁?” 宫琦抱拳道:“在下景仁宫侍卫,方才见洛风姑娘一人前来,有些不放心,所以便跟过来了。星贵人莫要担心,在下定不会将小主照顾您的事说出去。” 星贵人笑道:“小皇帝还真是宠爱舒尔,没想到还给她安排侍卫。”又看向宫琦,道:“你即是舒尔的侍卫,那我老婆子也拜托你,定要好好护着舒尔的安危,尤其要当心当今太后,不要让舒尔落入太后手中。” 宫琦笑着点头答应,便和洛风一起往回走。 两人默默不言,刚走到万春亭附近,突然有个身影窜过去。宫琦二话不说,迅速追了上去。 不明缘由的洛风,因担心宫琦,也追了过去。奈何宫琦迅速太快,一眨眼的工夫,便不见他的身影。 隐隐约约听见有打斗声,便循着声音跑了过去,见宫琦正与一个蒙面黑衣人交手,大叫一声:“宫大人,小心!” 若是没有她的提醒,宫琦本不会受伤,却因她的善意提醒,一不留神,手臂被黑衣人刺了一剑,不过刺的不深,他也未在意,继续与黑衣人交锋。 二人停在不远处,宫琦盯着黑衣人,问:“你是谁?为何蒙着面?难道是宫中之人吗?” 黑衣人并不答话,健步如飞,大步向前冲,手上的剑如白蛇吐信般向宫琦刺来。 宫琦迅速接招,并且想在打斗中,扯了他脸上的黑纱,可是几次伸出手,皆未能成功。 打斗声渐行渐远,洛风站在远处,只听见声音,却见不到人,心中焦急的很。渐渐地,打斗声也听不见了,她估摸着宫琦应该往南边去了,便径自往翊坤宫方向跑去。 果不其然,宫琦从体元殿的院墙上跳了下来。看到洛风,皱眉道:“刺客到了这里突然不见了,我担心他去景仁宫。”说完,拉着洛风就跑。 洛风有些诧异,不过倒也没多在意,见他伤口上有血渍,一面跑一面道:“宫大人,你手臂上有伤。” 宫琦道:“这点小伤,不碍事。” 两人正在往回赶,黑衣人又在眼前闪过,宫琦眼疾手快,大声的喊道:“今夜你插翅难逃,还不束手就擒。” 黑衣人有些失策,竟未料到自己会中圈套,方才进宫的时候,禁卫军明明很松懈,此刻竟然戒备森严,想要轻易的逃出去,一时之间有些难。 他顿时想起翊坤宫,想起希芸,便想趁宫琦不注意时,躲进翊坤宫。他想,那刘小主定会帮自己! 可是宫琦追的太紧,他一时半会根本无法脱身。他看着宫琦身后的洛风,快速的飞至屋檐,又迅速抓住洛风。以此来要挟宫琦,让自己走。 洛风突然被他擒住,说不害怕定是假的,但是此时此刻她只能大声的说:“宫大人,不要管我,他今夜肯定走不掉,你快去通知皇上和小主。我对他没用,就算他杀了我,我也不怕。” 宫琦笑着说:“小主说了,她手下的人一个都不能有事,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姑娘被歹人抓住。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伤到你。” 洛风乘宫琦说话之际,猛地咬了一口黑衣人的手。 宫琦乘势迅速冲上前,一剑刺向张春威,顺手将洛风拉了过来,问道:“没事吧?” 黑衣人乘他回头之际,“呼”的一下窜入翊坤宫院墙内。 宫琦追寻未果,赶紧回了景仁宫。 景仁宫一切太平,载湉和钰舒还在下棋说笑。宫琦这才放了心,将此事如实禀报给载湉。 张彪询问宫琦刺客的身形与武功路数。听了之后,他大胆猜测今夜之人就是初七夜的刺客。 钰舒好奇的问:“那夜的人已经被发现了,为何他还敢过来?” 宫琦道:“今夜刺客不是在养心殿附近,而是在万春亭附近,微臣追至体元殿,在体元殿那里,他消失了。此人身轻如燕,能在屋檐上随意走动。” 载湉紧锁眉头,心中担忧,只怕刺客以后会常来紫禁城了,便道:“他既不是第一次过来,那以后他肯定还会来。让禁卫军守好各个宫门口,今日他从万春亭过来,朕想他定是从神武门进来的。张彪,你去神武门查看一下,可有不妥?” 张彪领命,退出殿去。 载湉又看向宫琦,道:“宫琦,今夜务必守好景仁宫。” 宫琦领命,退出殿去。 载湉叹了一口气,目视殿门。钰舒起身,执起他的手,喃喃道:“既来之则安之,无论接下来太后出什么招,我们都要好好的接招,不能先乱了方寸,反而受制于人。” 载湉颔首,拉着她坐回榻上,道:“太后最近频频出动,不知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她对我已经失去信任。或许她此时正在打算,培养新君。” 钰舒低着头,心想,清朝就快要灭亡了,她还能培养出什么样的新君,一切都是枉然。她抬起头俏皮一笑,道:“这盘棋还没有定胜负,我还等着你输给我呢!” 载湉回过神,拿起自己的棋子,笑道:“输赢还未决出,你为何肯定我会输呢!”说着,将手中的子落下,笑道:“你输了!” 钰舒不可思议的看着棋盘,听着他的笑声,心中原本的担忧,渐渐缓和了下来。 希芸着寝衣半躺在贵妃椅上,手中拿着话本,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故事。 突然,黑衣人窜了进来,贝林吓的哇哇大叫。希芸连忙跑过去捂住她的嘴,道:“他是老佛爷的侍卫,是来找我有事的,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人进来。” 贝林甚是不解,不过也不敢多问,怯怯的看了一眼黑衣人,出了殿。 黑衣人将殿门关了,扯下自己的黑纱,看着希芸,笑眯眯的问:“小主,是在等臣吗?” 希芸讥笑道:“休要胡说,本小主怎会在等一个侍卫。本小主等的可是皇上,只不过见张侍卫半夜落难,替你解困而已。”一面说一面走向寝殿,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轻轻的梳着青丝。 张春威见她没了那夜放荡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扫兴,便道:“那便多谢小主,往后恐怕还要经常借小主的翊坤宫。” 希芸心中冷笑,道:“张侍卫说这样的话,不怕皇上治罪于你吗?这里是本小主的寝宫,你一个侍卫怎能过来,本小主是看在老佛爷的份上,才收留了你。” 张春威眨着桃花眼,笑眯眯的,道:“那今日小主又帮了臣一次,臣定会向老佛爷禀明。” 说完,不等希芸回答,便快速出了殿。希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真如一阵风似的!” 夜深人静,贝林有些担忧希芸与张春威在殿内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所以她进殿便看向被褥。虽然被褥整齐未动,但她心中的疑虑未消,焦急的道:“小主,他是刺客,这要是被皇上知道,可是死罪!” 希芸梳着自己的青丝,不屑的笑道:“我连皇上的面都看不到,他又如何会知道此事!” 贝林见劝说无果,只好默默立在一旁,心中不安的很,若有一天东窗事发,恐怕连自己都逃不掉。 而希芸却一点儿也不担心,还在筹划着将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内务府、假太监 午后,钰舒和芊禾、洛风从养心殿出来,见阳光暖洋洋,便说想去慈宁花园散散步。 芊禾还似府中一样爱贪玩,听钰舒说想去逛花园,立即搀着她的手臂,笑着催促她快点去。 钰舒蹙眉,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呀,真是长不大,眼看着快二十岁了,还似府中一样贪玩。真不知你随我入宫三年多,是怎么过来的。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就迫不及待要去,那慈宁宫花园又不是没有去过,用得着那么急吗?” 芊禾憨憨的笑,道:“小姐,我今年还未满十八呢,应该是小姐快到二十,不对,小姐过几日生辰,才满十八,也和我一样还是个孩子呢!”钰舒笑了笑,她又道:“小姐在寝殿,不是看书就是作画,我拍你憋得慌,所以听说你要出来玩,自然高兴了。” 洛风笑道:“敢情你这都是为了小主,不是为了自己呀!我和小主还以为你是爱贪玩呢!”说完,又跑到芊禾身旁,低声笑道:“你是不是害怕回到寝殿看见高万枝!” 芊禾听完便要来打她,她笑着跑到钰舒身旁。 这话一下被钰舒听见了,她诧异的看着芊禾,纳罕问:“洛风说的可是真的?你竟然喜欢万枝,他可是出不了宫的......太监。虽然万枝是自己人,可毕竟不适合托福终身,你快和我说说,你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芊禾不停的举着双手来回摇摆,极力辩解道:“小姐,你休要听洛风胡言乱语,根本没有的事情,这都是他们经常拿来打趣高万枝的。他们拿我笑话高万枝,你说我要不要打她们,我可不单单为了高万枝,自然也是为了我自己。” 洛风不以为然,捂着嘴偷笑,敛笑,道:“就怕芊禾你不愿这样想,高万枝定愿意的。我们可不是打趣他,他对你就是比对我们好,上次他出宫办事,还特意给你买了耳环,我和白萍就没有。” 芊禾连忙道:“那是我求他帮我买的,怎么如今变成他特意给我买的了。我当时还给他银子,只是他没有要而已,他说一副耳环要不了几个钱,就当是认识我这么多年,送我一个小礼物。这话,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问高万枝。” 洛风嘻嘻的笑,这话她就是不信,就算事情本就是如此,那她也不信,因为高万枝的眼神骗不了人。 钰舒见洛风笑而不语,便也能猜出一二,她拉着芊禾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芊禾,你从小和我在一起长大,我一直都在留意帮你寻个好人家。等再过一两年,我帮你在禁卫军中找个适合的人,将你嫁了,那样对你才是最好的。万枝确实很好,我也很喜欢他,不过,他是个有残缺的男人,这辈子都无法生儿育女。你若跟着他,那后半辈子的苦,可能是你无法想象的。” 原本还和洛风打趣抵赖的芊禾,听了钰舒的话,安静了下来,半晌,她道:“小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没想过和他一起过日子,就是在宫中喜欢和他说话,他这人有趣的很。我和他也没有这心思,都是洛风他们经常拿来打趣高万枝的。”说完,看了一眼钰舒,又连忙道:“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真的,除了那副耳环,其他什么都没有。” 钰舒笑了笑,三人正要往慈宁花园方向走,突然看见一名太监左顾右盼又急匆匆从内务府方向走来,见他一步三回首,小跑进了花园。 因他鬼鬼祟祟的,三人便没再说话,悄悄的跟在他身后,见他躲进一树林里,便凑近树林,竖耳侧听着。 只听他低声道:“二总管,奴才真是没银子了,上次让奴才家人送进来的,已经全部孝敬给您了,如今真是身无分文。您就再宽限奴才些时日,等家中人凑齐了再送进宫,奴才定会双手捧着送到您手中。” 二总管?在外偷听的三人听得有些震撼,二总管不是崔玉贵么,他怎会和一名小太监躲在树林里牵扯,三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又接着往下听。 只听另一人冷笑一声,低声道:“你小子家产万贯,不然咱家也不会容你进宫。当初说好的,咱家保你不用净身,便可入宫伺候主子。如今,你是如愿了,那当初答应咱家的事呢!” 这人话一出,外面的三人便听出是崔玉贵了,但不知他们是否还有其他事,就接着听了下去。 小太监赔笑道:“崔公公,奴才哪有家产万贯,只不过家中有几亩良田,又有个铺子,日子还算过的去。不过最近的收成,已经尽数孝敬给您了,如今是实在拿不出来了,若是还有一星半点,早不就拿来孝敬您了吗?” 崔玉贵笑道:“这入宫的奴才大多是因为家里穷,或是人口多没有办法,才入宫伺候主子。你说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入宫呢!家中不缺吃不缺喝的。宫中奴才如此多,你以为保住了你的命根子,就能在皇城里混出个人样?若是被主子们知道你还是个带把的,就怕咱家到时候都要被你连累。咱家这可是豁出命在帮你,你若还是不将当初答应的条件拿出来,那咱家也帮不了你了。” 说完,想要往外走,小太监又赔笑扯住他的衣袖,道:“总管大人,崔公公,奴才就是想来皇上的后宫看看,若是有一天得到后宫哪个主子的赏识,再谋个蓝顶帽和孔雀服,到时候出人头地,这功劳自然都是公公您的。” 崔玉贵呵呵的笑,问道:“你不愿净身,为的就是这个?咱家不懂,你大可考个功名在身,若是中不了举,也可花些银子,买个品阶高点的官做做,不比进宫伺候主子好么!” 小太监叹了一口气,道:“公公您有所不知,奴才虽学富五车,可一入考场,脑中皆是一片空白。可奴才想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走进紫禁城,没办法,只能假扮太监入宫。” 他话音未落,钰舒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个假阉人,真会大言不惭,就算让你假扮太监也定不会有出息,不禁打断他们的对话,想要此刻便发落了此人。 二人大惊失色,连忙绕过林子,跑了出来。见钰舒等人立在外面,尤其是崔玉贵,他顿时脸色煞白,惶恐不安。连忙小跑上前,跪在钰舒面前,又是请安,又是求情的。 小太监不明缘由,但见崔玉贵如此,也只能趴在地上,跟着磕头、请安、问罪。又听说是珍小主,便抬头偷偷的瞟了一眼,入宫数月,还是第一次见到后宫的主子,难免有些好奇。 他不瞟的话本还可以好好的,没想到自己的这一瞟却彻底改变了命运。 崔玉贵见他偷看钰舒,又想到自己受贿之事被钰舒撞见,当下为了让自己脱身,只能将此人丢出去了,便道:“珍小主,老奴糊涂,竟然做了这样的事,如今,老奴没脸,只凭小主发落。若是小主开恩,就将此人发落了吧,或打死或收了,老奴想他定不会说二话。” 这两个选择,小太监皆不愿选,他见崔玉贵只为自保,顿时觉得自己如此入宫太过于草率,也不怕得罪崔玉贵了,便对钰舒央求道:“珍小主饶命,奴才没有净身就入了宫,这也是当初崔公公允诺奴才的,崔公公说只要奴才给够他银子,他就能顺利让奴才入宫,等奴才混出个样来,到时候还能在宫外娶妻生子,一样做个男人。” 崔玉贵没想到他一下就把自己拱了出来,不禁瞪了他一眼,后悔自己草率带着这样的人入宫,不仅没有赚够银子,还连累了自己,如今东窗事发,这个面前的珍小主又是皇上的人,此事指不定她会告诉皇上。如此一来,就怕自己的这个二总管位置不稳了。 钰舒一直盯着他们,又听着他们相互为自己辩解,她笑着看向小太监,道:“既然你这么想入宫伺候主子,那本宫就成全了你,等会,便去内务府,让你净身,再堂堂正正伺候后宫的主子们。” 小太监哪里肯依,拼命的求饶,请求钰舒放自己出宫,并且说此生再也不会有此想法,又不停的磕头。 不等钰舒开口,崔玉贵抬头看向他,怒道:“珍小主已经开口,哪里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今日,你无论如何都要净身了。” 小太监也不回他的话,只顾着对钰舒求饶。 钰舒心想自己和他无冤无仇,何必断人路呢,略想了一下,道:“如此,你出宫去吧,只是记得,此生都不要再入宫了,若是入宫再被本宫撞见,即使你净了身,本宫也会阻止你入后宫。” 小太监高兴坏了,不停的磕头谢恩。 崔玉贵很是不屑,低头冷声道:“珍小主,就这样将他放出宫,可知这宫中突然少了一个人,小主要如何向娘娘交代。” 钰舒笑道:“崔公公有办法带他进宫,自然也有办法送他出宫。还有,关于公公受贿之事,本宫想要替你保密,公公只管送他出去便好,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等他出宫以后,本宫便不记得今日听到过什么话了。” 崔玉贵抬头看着钰舒,笑了笑,道:“如此,那老奴便要谢谢珍小主的,往后,定会对小主感恩戴德,念着小主的好。” 钰舒略笑了笑,便让他二人退下了。 小太监经此一事,便对皇宫失去了兴致,早已收拾了包袱,只等崔玉贵送自己出宫。 他正等在房中,见内务府的管事悄声进来。本以为是崔公公来带自己走的,却没想到,管事乘自己不备之时,打昏了自己。 管事将他带走,毁了他的命根子。 下体强烈的剧痛感使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兮兮的房中。他强撑下体的疼痛,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房中,房中充满了陌生感,不禁心中担心害怕。 “崔玉贵!” 第一百五十二章 背典故、秀琴艺 二月初二,坤宁殿内正在说笑,突然,听见殿外高呼“皇上驾到”,殿内人皆是满脸的笑意,上前下跪迎接。 载湉还未坐下,静芬便笑着问:“皇上此时过来,是有事要吩咐臣妾么?”见他含着笑意“嗯”了一声,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便期待的看着他,满心欢喜的等着他吩咐自己。 却听他道:“明日是珍嫔的生辰,朕过来是让皇后准备明日宴席,就在毓庆宫庆贺。”又看了殿中几位嫔妃,道:“你们也可以展示各自的才艺,不仅为珍嫔庆贺,还可以为宴会增添气氛。” 钰舒有些诧异,对他微微一笑,前几日他说这次生辰要给自己大办,还在一直好奇,原来他真的是要给自己大办一场。 静芬原本期待的心,一下浸入冰里,心中自是极不情愿为钰舒操办生辰宴,但碍于后宫嫔妃都在,只好微笑答应,并且向载湉承诺,自己一定会操办的令钰舒满意。 希芸却是嘟囔着嘴,心里不爽快,但是却不敢说,正在郁闷时,瞟了载湉一眼,见他眼神扫过自己,顿时觉得兴致来了。想起曾经自己抚琴被他嘲笑胸无点墨,突然灵机一动,何不趁明日好好表现一下,也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如此一番思考,她低着头,自个偷着乐。 载湉见她低着头还在发笑,担心她又憋着什么坏主意,便道:“刘常在,明日宴席不要做让朕失望的事,若是你又做了什么事,朕可能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定要狠狠的罚你。” 听见载湉点了自己的名,希芸满面春风的抬起头,笑眯眯的说:“皇上,臣妾已经知道错了,定不会再陷害珍嫔。明日是珍嫔的生辰,臣妾方才在想,明日定要好好的为珍嫔庆贺呢!” 钰舒看向希芸,笑道:“如此就多谢常在了,本宫期待你明日的庆贺。”见希芸只对自己笑了一下,接着便一直看着载湉,不禁有些担心,明日她是否又要耍什么花样。 载湉见状,起身走下殿,执起钰舒的手,道:“我们回去吧。” 钰舒微微一笑,起身跟着他走出殿。殿中人皆是一脸懵,心中自是不爽快,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出了殿,钰舒侧头看着载湉,一面走一面问道:“你直接吩咐宫人来说一句就行了,为何要特意过来说此事?今日,没有公文要看,没有奏折等着你批阅吗?” 载湉道:“因为你说今年是你十八岁生日,十八岁就代表你是成年人了。所以我为了庆祝你成年,当然要亲自过来一趟。” 钰舒噗嗤一笑,道:“如果非要算年龄,其实我今年已经不止十八岁了,甚至比你还年长。” 这话载湉压根不信,只当她是在逗自己开心,对她笑了笑,以示回答。见他不信自己,她也就没再往下说了,两人牵手漫步回了景仁宫。 坤宁殿内人都散了,希芸匆忙回到翊坤宫,刚进殿,便对着沈松道:“快,将上次我让你找的曲子全部拿过来,我要在明日晚宴之前将它们熟背,好一鸣惊人,快去。” 沈松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希芸催着走,连忙跑着将那本琴谱拿了过来,又将自己抄录的典故一并拿了过来,递给了希芸。 希芸笑着认真看了一会,又叹了一口气,道:“这么枯燥的故事,我看的真想睡觉。”说完,连打几个哈欠。 贝林走上前来奉茶,笑道:“小主,就算为了皇上,你也要认真的看下去。明日可是个好机会,明日珍小主生辰,皇上自然龙颜大悦,若是小主能让皇上高兴,说不定会将小主的位份给复了呢!” 希芸一听,咯咯的笑,端起茶杯,一口喝完,又端坐身子,认真看起谱子来。 次日,傍晚时分,晚宴即将开始,后宫嫔妃相继赶来,皆向钰舒道贺,又纷纷献上自己的贺礼。 钰舒正在和大家说话,见志凌和文廷式并肩走进殿来,便笑着迎了上去,道:“皇上竟然还请了先生,多谢先生前来参加舒尔的生辰宴。” 文廷式施礼笑了笑。志凌看着钰舒,笑道:“妹妹只感谢先生,难道不感谢哥哥么?” 钰舒见他一手负后,定是将送给自己的生辰贺礼藏在背后,便伸出头看了一眼,道:“哥哥还将送我的贺礼藏在身后,快给我看看,哥哥送我什么东西。” 不等志凌开口,她上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礼物,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书,睁大双眸,瞪着志凌,纳罕道:“孙子兵法?” 文廷式呵呵大笑,捋须走向一边。 志凌有些尴尬,低声道:“我实在不知应该送给妹妹什么礼物,妹妹又什么都不缺。但是妹妹缺计谋,在后宫有了这本兵法,可以好好学学,这样就不会落入别人的圈套里。” 钰舒把嘴一抿,回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又请他入了座。 希芸看着对面的大臣,心中很是不悦,凑近嫣然身旁,阴阳怪气的道:“珍嫔的面子真是够大,不仅让皇上给她在毓庆宫办如此盛大的生辰宴,还请来了朝中大臣。” 嫣然看了一眼志凌,又看向希芸,笑道:“礼部侍郎是珍嫔的哥哥,文学士又是珍嫔幼年的先生,这再正常不过了。常在莫要胡乱嫉妒,当心被皇上责骂,你看皇上今日一直在笑,常在切记,不要扫了皇上的兴。” 希芸“哼”了一声,看向翁同龢,又道:“那翁大人为何也过来,难道你要说翁大人也是和珍嫔有关系吗?翁大人可是皇上的先生,你这又要如何解说呢?” 嫣然笑道:“正因为翁大人是皇上的先生,宫中这样的宴会,更应该请翁大人过来了。这说明翁大人在皇上的心里,很是亲厚呀!” 她的话竟让希芸无力反驳,便端起酒盅喝了一口,又看着载湉。 嫣然耳边总算安静了,眼神忍不住向对面看过去,只敢稍微瞟一眼,怕别人看出破绽来。却见志凌一直看向别处,不禁心中又是一阵发凉。冷笑嘲讽自己,说好的不再痴心妄想,竟还期待他看向自己。 她端起酒盅,猛的一下一饮而尽。木英见状,连忙劝道:“小主,少喝点,待会你还要为珍小主跳舞助兴呢!” 说话间,一曲《阳春白雪》传入耳畔,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希芸时而微微福身看着琴面,时而抬头微笑看向高高在上的载湉。玉指在琴面上快速的弹奏着。琴声委婉动听,让人情不自禁陶醉其中。 载湉亦是微笑,欣赏她的演奏,却并不看她。他的微笑似是给了希芸力量,让她弹的更加用心,将此曲演奏的淋漓尽致。 曲毕,众人皆夸赞:“此曲曲调高深,小主能弹奏如此精彩,实在是妙!” 希芸听了心花怒放,笑道:“此曲表明的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想来今日将此曲送给珍嫔再合适不过了。” 钰舒笑道:“多谢刘常在,这首曲子不仅适合如今的气候,更是一种美好的寓意,常在有心了。” 载湉道:“刘常在今日这首曲子,弹奏的甚是不错,这相较于以往,有很大进步。看来刘常在最近在宫中确实有所改变,如此,朕觉得甚好。” 希芸连忙道:“皇上,臣妾还知道《阳春白雪》的典故。” 不等载湉答话,她径自道:“古时候有个什么王,他问另一个人,‘先生有什么隐藏的德行么?为何士民众庶不怎么称誉你啊?’那个人说,‘有歌者客于楚国郢中,起初吟唱‘下里巴人’,国中和者有数千人。当歌者唱“阳阿薤露”时,国中和者只有数百人。当歌者唱“阳春白雪”时,国中和者不过数十人。当歌曲再增加一些高难度的技巧,即“引商刻羽,杂以流徵”的时候,国中和者不过三数人而已。那个人的结论是,‘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阳春白雪”歌曲高雅、复杂,能唱和的人自然很少,即曲高和寡。” 她一口气将这段话背完,还很自豪的感觉自己背的特别流畅,此刻,她等着载湉夸。 钰舒一听便知她定是临时背了这个典故,心中不仅暗自发笑,这次可不愿再帮她了。便看向载湉,载湉心领神会,两人相视微微笑了笑。 载湉笑着问希芸,“那刘常在说说这是什么意思呢?那个什么王与那个人想要表达什么呢?” 希芸傻眼了,不禁有些好奇,难道自己背了这么多,还不对吗?便有些手足无措的低着头,努力的想,此曲到底表达的是何意思呢? 志凌见她为难,想着这是钰舒的生辰宴,可不能因为她扫了大家的兴致,便笑道:“小主说的典故臣正好略知一二,不如让臣来给大家说说。小主说的那个王叫做楚襄王,另一个人叫做宋玉,这宋玉对楚襄王讨论的并未是歌曲本身,而是强调俗气与高雅的差别,他为自己的才得不令世人认可而辩解。他认为,凡是世间伟大之人,往往独立特行,其思想与行为往往皆不被普通人所理解。” 希芸笑着对志凌点了点头,又对载湉道:“侍郎大人说的正是臣妾想说的,臣妾觉得珍嫔就如这首曲子一般与众不同。思想行为独立特行,只有伟大之人才能理解,就如理解她一人的只有皇上一个。” 载湉听她开始胡说八道了,便道:“嗯,刘常在今日确实弹奏的不错,这曲子的典故说的也好,看来刘常在最近在宫中,定是经常看书。不错,朕希望你继续保持下去。” 希芸笑眯眯的谢恩,眼神一刻不离载湉,全然不顾宴席上众人的嘲讽和桌面上的美酒佳肴。心里高兴的像有一只小鸟在唱歌,脸上是得意的笑容。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见到载湉对自己如此说话。 她不禁认为自己就快要熬出头了,回想昨夜自己熬通宵背了典故,今日一举成功,真是可喜可贺!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辰宴、秀绝技 希芸还在沾沾自喜,沉浸在自己的甜蜜里。载湉的那句‘不错’,仿佛给了她巨大的鼓励,又似是给了她无尽的甜言蜜语。 嫣然侧头见希芸仍含笑看向载湉,忍不住想要说上一句,凑近她低声道:“刘常在,我看你今日气色不好,莫不是昨夜熬了通宵,只为今日给珍嫔道贺。曲子弹奏的甚是不错,那个典故说的也好,连皇上都笑了。” 希芸嘻嘻的笑了笑,不屑的瞥了她一眼,道:“嫔妾确实熬了一夜,但那是为了皇上,可不是为了珍嫔。今日这样的机会,等了三年多了,皇上总算是看到嫔妾的光芒了。” 嫣然笑道:“那我提前恭祝常在,早日心愿得成。”顿了顿,又道:“只是常在下次若要再背这样的典故,一定要背的全面一些,不要说得出,却没办法解释。方才若不是侍郎大人替你解围,恐怕你此时还在台上站着呢!” 说完,她笑了笑,起身更换舞衣去了。 希芸咬牙切齿,灵机一动,嘴角微微上扬,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嫣然换好舞衣,正准备出去,见希芸笑着等在一旁,倒是吓了一跳,纳罕道:“刘常在为何站在这里?你不在殿中看皇上,却来这里看我换衣裳,我竟有些不懂了。” 希芸笑了笑,挽着嫣然的手臂,道:“方才嫔妾听了贵人的话,觉得贵人说的很有道理,想要向你讨教一番。方才见你在换衣裳,又不便打搅。”一面说一面悄悄的将嫣然背后的衣带松开,目的已达,她松开嫣然,借故走开了。 嫣然一脸好奇,毫无察觉自己的舞衣已被解开,径直去了殿中。 音乐奏响,她玉足点地,翩翩起舞,时而抬臂垂眼含羞微笑,时而轻扬而起,长袖漫舞。奏乐缓缓加速,她伴着乐曲,轻舒长袖,娇躯缓缓旋转起来。 她转的越快,希芸心里越高兴,期待她出丑的那一幕早点到来。 钰舒一面欣赏嫣然跳舞,一面低头拿起酒盅略喝了一口,不经意间瞟到了希芸。便看了过去,见她似是憋着笑看着嫣然,觉得有些奇怪。 钰舒还未来得及看向舞台,就听见有人大叫一声:“岑小主!” 嫣然的舞衣脱落在地上,贴身的中衣一下映入众人眼帘。她吓的停下脚步,一把揪起地上的舞衣遮住自己。那狼狈不堪的样子,简直无地自容,更何况还在志凌面前。 那大叫的宫女话音刚落,志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起自己的披风,冲到她身旁,替她遮起狼狈。 她起抬头,见是志凌将披风遮住自己的身体,是即羞涩又欣慰。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说谢谢,还是该匆忙躲开。 却听志凌道:“小主的衣裳既然出了问题,还是不要再跳了。” 她低着头,微微点了点,将他的披风紧紧裹住自己身体。 席中的男子见状或是低头,或看向一边。载湉微微蹙着眉,巡视殿中人,见席中只有希芸在笑,不禁猜想此事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钰舒还未来得急将自己的衣裳拿过去,已见志凌冲了过去。便放下衣裳走了过去,低声笑道:“你今日跳的甚好,比往日都要好,我陪你去换衣裳。”说完,笑着拉她出了殿。 陪嫣然换衣裳之时,钰舒仔细查看了舞衣,并未发现舞衣有何不妥,便好奇的问:“这舞衣并无不妥,为何好端端会脱落,你可是跳舞前没有穿好?” 嫣然换好衣裳,拿起舞衣看了一会,回想自己明明穿好了,可为何会脱落,不解的道:“方才明明穿好了,我也不知为何会脱落?” 木英低声道:“小主,方才刘小主在你换好舞衣的时候,突然挽着你的手臂,或许是她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你的衣带解开了。” 她这话倒是提醒了钰舒,连忙道:“方才在席间,我也觉得她不对劲,你在跳舞的时候,她却在笑,似是在等着看好戏。还好你今日穿了中衣,若是你只穿了一件舞衣,那她今日就得逞了。” 嫣然越听越气,气的涨红了脸,在殿中来回踱步,大声怒道:“这个刘希芸,实在是太过分了,席间我不过是说了她一句,她竟然这样对付我。若不是我今日穿了中衣,只怕此刻,我已羞惭自刎。” 钰舒笑道:“我去把你方才丢失的找回来,好好的气气刘希芸。她定是以为自己今日被载湉夸了一句,就认为自己得到了载湉的认可,她真是不自量力。” 嫣然笑着点头,两人回了席上。 钰舒看着载湉,笑道:“皇上,今日众姐妹都为我祝贺,我也想略表心意,感谢一下大家。” 众人一听,皆来了兴致。 载湉笑着颔首,想她定是要出招制衡希芸,不禁有些好奇,也想看看她如何反击。 钰舒让宫人准备一张长桌,两幅笔墨纸砚,两套彩色颜料。 殿内人皆好奇的看着她,甚是不解,若是要作画,为何要准备两套笔墨纸砚。 唯独志凌含着笑意,他知道,钰舒要拿出绝技对付方才的小人。 钰雅和嫣然也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但是嫣然却是没有见过的,不禁也是一脸好奇,想要看看她的绝技。 希芸甚是不解钰舒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以往知道她爱作画,也作的很好,此刻,却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载湉更是好奇的看着她,只见她双手各拿一支画笔,轻移莲步,画笔飘逸,时而抬眉左看,时而垂眼右顾。 她灿若繁星的眼眸左顾右盼专注画纸上,手中的画笔快速地为画纸点上色彩。时而邹起柳眉,时而微笑舒展开来。 那行云流水的画笔,几笔便勾勒出山遥水远。画笔下的大好河山和栩栩如生的梅花,渐入众人眼底,形态逼真,跃然纸上。 载湉情不自禁的走下殿,来到她身旁,微笑欣赏着她。此刻的她,早已沉浸在绘画世界里,若灵若仙,犹如独舞在五颜六色的彩色世界里。 良久,画毕,她微微一笑,又在两幅画中各提了一句诗。 “唯愿君臣千万世,六合同心归华夏。”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载湉抚掌大笑,大声叹道:“好,画的好,写的更是好!”又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轻声笑道:“我竟不知,你还有如此绝技,为何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这神来之笔,一挥而就,简直出神入化,挥笔如神。” 钰舒笑道:“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手的,平时也用不着两只手画画。今日我生辰,你为我办生辰宴,我为你画下大好河山,这幅画便送给你。” 众人皆好奇的走上前来看,翁同龢捋须大笑,叹道:“这高耸入云的锦绣河山,灵动清丽,湖光山色,山明水秀。妙,妙,实在是妙!再看这经霜傲雪的梅花,超凡脱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好!气质如美兰,才华馥比仙,这句拿来比喻珍小主是再适合不过了。” 文廷式不停的点头,大笑叹道:“最难能可贵的是,珍小主左右手同时作画,此等登峰造极,鬼斧神工的技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啊!臣在小主幼年时,便知小主聪明好学,画技颇高,没想到短短数年,小主的技艺已经达到如此地步,让臣这个先生感到汗颜呐!” 志凌得意的听的众人夸赞钰舒,微笑的看着自己出色的妹妹。 载湉命人将两幅画立在殿中,让众人好好的欣赏钰舒的画。 静芬和希芸惊讶的看着钰舒作的画,不可置信,不可思议,不明白她是如何做到的。 希芸拽着嫣然的衣襟,问:“刚才真是珍嫔一个人作的画么,是不是她提前画好了,然后故意在那做样子,让大家以为她在画画。”她仿佛已经忘了自己刚陷害过嫣然,说完,仍然拽着她的衣襟。 嫣然猛地一下抽回自己的衣裳,瞥了她一眼,道:“如此雕虫小技,珍嫔是手到擒来,她的技艺还多着呢!常在才看到一个,就已经惊讶成这样了,那若是珍嫔再拿出来一点技艺,你岂不要五体投地!” 她的话好似希芸没听见,此刻,只顾着看钰舒的画,不停的回想方才她是否真在作画。 高万枝看着画,嘴巴已经惊的张成了圆形,自言自语的叹道:“这是我们的小主么?这莫不是个仙子下凡吧!我长这么大,哪里看到过这样的技艺,太厉害了,太厉害了。” 洛风淡淡的叹道:“小主有如此绝技为何不早点拿出来,也好让刘小主她们自惭形秽。”顿了顿,笑道:“不过,我看刘小主的脸色,她们此刻定已经嫉妒的无话可说了。什么曲子,典故,都不值一提了。” 芊禾笑道:“小姐说,作画只是她的爱好,不是拿来给别人看的。不过今夜,她却是画给别人看的。”说完,凑近洛风,低声道:“你看娘娘,那脸色和刘小主的差不了多少。” 闻言洛风看了一眼,偷偷的笑了一下,又连忙敛笑,安静的立在一旁。 钰雅有些不屑的看着画,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夸赞的,这种技艺练久了,都可以做到。自己当年也想学,只是没有这个爱好而已。 宫人又将书桌收了,大家归座。 载湉笑着说:“今日本是朕为珍嫔祝贺生辰,却不想珍嫔却送给朕一幅大好河山,朕定要将那幅山河挂在御书房中。” 钰舒略笑了笑,又看向嫣然,对她俏皮一笑。 嫣然笑着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叹道:“今日见到珍嫔的绝技,真是让嫔妾汗颜,珍嫔,嫔妾敬你一杯!”说完,举起酒盅,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下。 载湉含着笑意的黎明双眸正凝视着钰舒。 志凌含着笑,看着载湉凝视钰舒。 静芬冷漠的瞟着两人。 钰雅淡淡的无视他们,只是自顾自的享用美酒佳肴。 希芸是嫉妒的,她感觉自己昨夜的通宵又打水漂了,这一次又是因为珍嫔! 第一百五十四章 美人计、错吟诗 生辰宴一结束,各宫小主回到寝殿,便纷纷沉浸在自己的心绪里。 景仁宫的载湉和钰舒,自然是甜蜜如糖,缠绵缱绻,如胶似漆。 而永和宫的钰雅,只能是形单影只的坐在昏暗的烛光下,静静的出神,想象着景仁宫内今夜的幸福与甜蜜,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如此忧伤的又何止钰雅一人,还有那个心中装着旧人的静芬,她忧伤自己的孤独,叹息自己的寂寞。如今的自己,就像一不小心踏入了沼泽之地,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今夜的生辰宴,嫣然虽然有些狼狈,但她心中却是暖暖的。因为在自己窘迫的时候,是他护了自己周全。虽然他对自己无意,但今夜的那一个动作,便已足矣! 要说开心,今晚自然属希芸最合适,她借着钰舒的生辰宴大秀了琴艺,不仅得到全场的赞赏,最主要的是得到了载湉的夸赞。虽然后来被钰舒的绝技截胡,但在她看来那不重要,只要自己被皇上认可,那就够了! 夜深了,各宫都相继熄灭了光。 唯独希芸还撑着灯,披着厚实的衣服,坐在桌前,捧着书本,默默的背着。 贝林听见殿外子时钟声敲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走到她身旁,劝道:“小主,已经到子时了,要不就寝吧,不然,明日起来你的气色便不好了。若是气色不好,即使见了皇上,也会被皇上指责的。” 一听说自己的容貌会被皇上指责,希芸连忙将手中的书抛开,起身躺倒床上,睡去。 次日,午膳后,希芸让沈松去景仁宫偷看一眼。 没多大工夫,沈松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主,皇上此时还在景仁宫,估摸着再过半个时辰就要醒来去养心殿了。” 贝林笑着说:“那小主快些准备,今日定要好好的给皇上留下个好印象,绝不能再让皇上失望了。”说完,对希芸的旗髻和衣裳仔细查看一番,确定没有问题,笑着点头,道:“小主,可以了。” 希芸笑眯眯的拿起桌上的书本,又快速的看了几眼,一面走一面碎碎念,还不忘提醒沈松,道:“不要忘记把本小主的琴带着。” 主仆三人疾步赶到景仁宫附近,却找不到一处适合弹奏的地方,正在焦急之时,见御辇渐行渐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沈松抱着古琴,紧锁眉头,焦急的问:“小主,这该如何是好,皇上马上就要到了。要不小主就席地而坐,皇上见了,说不定还会心疼小主,亲自下辇搀扶小主呢!” 贝林嗔道:“你可别出馊主意了,你什么时候见皇上多看我们小主一眼了。”话音刚落,她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对希芸说自己失言了,请她责罚。 希芸目光一直盯着迎面而来的御辇,压根没在意两人的对话,见御辇已到自己的三丈内,当机立断,放弃抚琴,只吟诗一首。 她转身看向屋檐上正在融化的白雪,缓缓吟道:“春到南楼雪尽,惊动灯期花信,小雨一番寒,倚阑干。莫把栏干频倚,一望几重烟水,何处是京华,暮云遮!” 吟完诗,见御辇到了,又连忙转身跪下,期待御辇内的皇上掀起幔帷看自己。 载湉听见辇外的声音,掀起幔帷一角,看了一眼,见希芸等人跪在一旁,又听她吟的诗乃思绪忧伤之意。便猜想她定要以此来引起自己的注意,心中不禁冷笑一声,放下幔帷,并未理会她。 希芸等的有些着急,直到御辇走远,也未等到载湉的声音。她气鼓鼓的起身,甩着锦帕走了。 贝林小心翼翼的跟上去,劝道:“小主,不要灰心,这不过才是第一次,若是您每日都在皇上面前出现一次。日子一久,皇上就算不为您的真心打动,也定会被您的诚心打动。” 沈松抱着古琴,也跟着附和,笑道:“奴才觉得贝林说的对,今日小主您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法出现在皇上面前,方才皇上说不定已经掀起幔帷看了,只是没有说话而已。” 希芸被两人说的心花怒放,回到翊坤宫便又开始背起诗来,想着到了晚上再去养心殿等着皇上。 天刚擦黑,她便急匆匆的去了坤宁宫,没说几句话,又急匆匆的赶往养心殿附近。 殿内嫔妃甚是好奇,皆说刘常在怎么好似性情大变,又说最近没有听见她在大家面前嬉笑,都开始有些不习惯了。 静芬知道希芸定是话本看多了,正在想着办法靠近皇上,既然,她想法子靠近皇上,那自己也不敢闲着,也是时候想着法子给珍嫔制造点困难。这样分道而行,让皇上和珍嫔自顾不暇。 如此一番打算,她暗自狂笑不止,一不留神,竟将笑意挂在了嘴边。 这抹笑容,正巧被钰舒给留意到,担心她和刘希芸又在策划什么,便问:“娘娘为何要发笑,可是刘常在最近又在做什么让人可笑的事情?娘娘,和臣妾们说说,也好让臣妾们开心一下。” 静芬微微一笑,道:“本宫哪里知道刘常在这几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只是在笑,本宫这坤宁殿突然少了她的说笑声,倒是有些静了,以往总是听见她的说笑声,所以本宫便忍不住发笑。” 钰舒点头略笑了笑,看来她是不愿多说,那自己就可以肯定这个刘希芸,指不定又在玩什么花样。 嫣然道:“天色暗了,还是早些回去,莫要打扰娘娘休息。珍嫔,皇上应该也快要去你宫里了,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莫要让皇上等了。” 钰舒微笑应声,两人起身,退出殿去。 出了殿,嫣然还未来得及把自己心中想法告诉钰舒,就听钰舒焦急的说:“你先回去,我要去养心殿。我担心刘希芸会去找载湉,她这些日子太不正常了。载湉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我怕他着了刘希芸的道。” 嫣然点头,催促着她快点去。 希芸匆匆赶到养心殿附近,等着载湉。 半晌,见载湉一行人迎面而来,便假装自己并未看见的样子,缓缓的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她吟诗之间,钰舒也走了过来,见她以此诗作为诱饵,心中忍不住嘲笑一番,真是愚蠢至极,恐怕连此诗想要表达的是何意都不知,竟在这大声吟。 载湉微微蹙眉,双手负后,缓步走到希芸面前,笑着问:“刘常在今日已经两次出现在朕的前面,而且都是在吟诗,是在特意等着朕么?” 宁小生笑着打趣道:“皇上,天已黑,刘小主此时在这里吟诗,自然是为特意等着皇上。若是小主想要抒发感情,自然在自己宫里就可以做到,又何必冒着严寒来到养心殿呢!” 希芸见载湉笑着和自己说话,又听宁小生这样为自己辩解,连忙请安,低头害羞的道:“皇上,宁公公说的正是臣妾的本意。臣妾入宫三年多了,从未得到过雨露,臣妾爱慕皇上已久,所以便在此地等候圣驾。” 载湉抬眼看着三丈外的钰舒,冁然大笑,又看向希芸,问:“既然刘常在如此用心对朕,那今日刘常在对朕吟的这首诗是何意呢?” 希芸起身,笑眯眯的看着载湉,含羞,低声道:“这是一首爱情诗,是说两个相爱的人,用生命来相待。就如两只飞燕,南飞北归何其遥远的路程皆能比翼双飞,任它有多少冬来暑往,依旧恩爱相依为命!” 她话音方落,载湉冷声问:“那你可知这首诗的下半部呢?” 这一问,又把希芸给问住了,她匆忙看了一眼沈松。沈松哪里敢看她,只顾自己低着头,心中担心,自己待会定要挨板子。 希芸有些急促,忸怩,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哪里想到这首诗还有什么下半部分。她低着头,紧攥着锦帕。 载湉讥笑,想她定是只背了上半部,可能下半部连听都未曾听过,便吟道:“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希芸低头着也不懂他吟的是什么意思。 钰舒一面走来一面缓缓道:“相依相伴,形影不离的情侣已逝,真情的雁儿心里应该知道,此去万里,形孤影单,前程渺渺路漫漫,每年寒暑,飞万里越千山,晨风暮雪,失去一生的至爱,形单影只,即使苟且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这汾水一带,当年本是汉武帝巡幸游乐的地方,每当武帝出巡,总是箫鼓喧天,棹歌四起,何等热闹,而今却是冷烟衰草,一派萧条冷落。武帝已死,招魂也无济于事。女山神因之枉自悲啼,而死者却不会再归来了!双雁生死相许的深情连上天也嫉妒,殉情的大雁决不会和莺儿燕子一般,死后化为一抔尘土。将会留得生前身后名,与世长存。狂歌纵酒,寻访雁丘坟故地,来祭奠这一对爱侣的亡灵。” 希芸不可思议的回头看着她,等她说完,连忙转身看向载湉,跪下辩解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不是想要说皇上形单影只,臣妾根本都不知道这首诗还有后面的部分。” 钰舒说完一段话以后,心里很难过,想到自己只剩下几年光阴了,那往后载湉的日子就真是形单影只了,便对着希芸,怒道:“刘常在,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安分守己呢?若是想要背诗,能否先把诗的意思读通,不要胡乱使用。” 希芸低着头,不说话,叹息自己又白努力了一场。 钰舒瞪了她一眼,拉着载湉生气的走了。载湉倒是未动怒,见钰舒生气,甚是不解,一首诗而已,她为何会如此动怒。 第一百五十五章 美男子、宋玉 载湉见钰舒气鼓鼓的,便笑着问:“为何要如此生气?你此时怎么会来养心殿?” 钰舒缓了一口气,侧脸看着他,见他一双清澈的双眸,含着笑意看着自己,便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低声道:“我不喜欢她吟的那首诗,我不想和你分开,若是我走了,你该怎么办?” 载湉伸出手圈住她的腰,笑道:“你我此生定会相伴到老,又怎会分开。她只不过是没有文化,吟了一首不合适的诗,又不是说的你我,是你多虑了。”安慰一下,又问:“你是见她来了养心殿,不放心我么?” 钰舒放开他,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希芸,道:“她坏主意很多,我担心她对你下手,你今日早起身体有些不适,若是不留意,被她给钻了空子。那太后的奸计,岂不得逞了。” 载湉笑了笑,拉着她,并肩往景仁宫走,一面走一面笑道:“放心,在养心殿我已经喝过药了,现在身体好的很。”说完,又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她含羞笑了笑,踩着花盆底,大步跑开了。他笑着追了上去,将她揽入怀里,二人嬉笑打闹声渐渐的消失在甬道里。 希芸一直立在原地看着他们如何嬉笑打闹的走开。 甬道内恢复了宁静,沈松微微颤抖着身子,低着头不敢看希芸。 贝林想替沈松求情,还未开口,便听到希芸对沈松说:“今日本小主的努力皆是一场空,全都因为你。抄一首诗,你都能抄错,害本小主在皇上面前颜面尽失。还有珍嫔,她方才和皇上故意在本小主面前调情打闹。都是因为沈松你,回去领三十板子!” 说完,生气的走开。 沈松战战兢兢的应声,无奈的跟着她回了翊坤宫。 次日,坤宁殿内。 钰舒一直盯着希芸看,见她今日甚是安静,不禁又在担心,她是否又像昨日一样,打着载湉的主意。 希芸瞟到她正在盯着自己,便笑着问:“珍嫔为何又用如此质疑的眼神看着嫔妾?嫔妾此刻可是什么话都未说,也是什么事都未做呀?此刻,皇上也不在殿内,珍嫔不用如此小心,嫔妾在你眼皮底下,翻不出浪来。” 她这话说的,殿内人一脸懵,皆好奇的看着钰舒。 嫣然早已知道昨日的事,便笑着讽刺的说:“刘常在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们都知道。听说昨日,常在对皇上是穷追猛舍。不仅午后等在景仁宫附近,傍晚时分又等在养心殿附近,只为了等着和皇上来个偶遇。只可惜常在这如意算盘,却被自己宫里人给毁了,不仅没有得到圣心,还惹怒了皇上。” 说完,她抚着鼻子,嘻嘻笑了一会。 可把希芸给气坏了,却又奈何不了她。关于此事,又是自己单独行动的,事先并没有和皇后一起商量。此刻,想要求助皇后,只怕她也不愿意帮自己。便只能忍,等得到圣宠的那天再收拾岑嫣然。 钰舒也跟着一起笑,敛笑道:“若是刘常在还想用此招引起皇上的注意,本宫劝常在还是要多读书。不要随便从哪本书上抄来一首诗,拿起来便用,运用不当,便会贻笑大方。” 希芸笑道:“多谢珍嫔提点,嫔妾记住了。往后再见到皇上,一定小心,绝不让人贻笑大方。”顿了顿,又道:“嫔妾真是佩服珍嫔,和皇上在甬道内便迫不及待的卿卿我我,也不怕身边的宫人和侍卫们在看着。若是嫔妾,可万万不敢如此放肆的,太臊人了。” 嫣然笑道:“刘常在还记得珍嫔生辰那日,你为珍嫔祝贺的《阳春白雪》么?” 希芸纳罕的看着她,甚是不解。 她微微笑了笑,道:“我还记得当时常在解释的不通透,还是侍郎大人帮常在解了围。” 希芸脸色有了变化,想起那日原本是自己出了采,却被珍嫔碾压。未接嫣然的话,只别过头,看向一边。 嫣然笑了笑,又道:“宋玉认为凡是世间伟大之人,往往独立特行,其思想与行为皆不被普通人所理解。所以珍嫔的行为,常在你自然不能理解,若是理解了,那岂不是人人都成了宋玉了。” 殿内人闻言皆笑了笑。 希芸毫不服气的反问:“岑贵人的意思,是把珍嫔比作宋玉了吗?宋玉可是个男子,你要如何将女子比作男子呢!”说完她想了一下,立即又嘻嘻的笑了一会,众人不解她为何又发笑。 她敛笑道:“嫔妾知道岑贵人为何要把珍嫔比作宋玉了,因为珍嫔总是爱女装男装,这样一想,把珍嫔比作宋玉也说的过去。” 她的解释让殿中稍微有点墨水的人听了都觉得刺耳无比。 连一向不愿搅入浑水的钰雅也忍不住转身,看着她,叹道:“刘常在,岑贵人那是把珍嫔的品质比作宋玉,不是把她的外貌比作宋玉。难道说的如此通俗易懂,你都不能理解么!亏得皇上那晚还夸你认真看书,若是皇上听到你此刻的话,只怕又要指责你了。” 钰舒笑道:“姐姐莫要说常在,我听了这话也觉得无妨。宋玉是个美男子,他的美貌和才华,曾经折服了多少人。他是继屈原之后的辞赋家,他的《神女赋》、《讥赋》都是极上品。他的成就虽无法与屈原相比,但他的作品,描绘的细腻,抒情与写景贴切。后人多以屈宋并称,李白曾说‘屈宋长逝,无堪与言’,可见宋玉在文学史上的地位颇高。刘常在将本宫比作成宋玉,真是谬赞了,本宫可受不起。” 这一番解释,希芸终于明白这个宋玉是什么人了。此刻,她竟对钰舒生出一些佩服之意,心中感叹,无论别人说什么,她为何都知道? 钰舒见她盯着自己,便笑着说:“多读书,常在就明白了。” 希芸略笑了笑,一时之间有些自惭形秽,仿佛此刻有些理解,为何皇上会喜欢她而不喜欢自己了。不过,这种自我反省在她心里只一带而过,等她回过神,便又是那副不屑的面孔。 殿内安静了一会,静芬见大家突然又不说话了,便道:“不说那些古人了,本宫瞧今日阳光甚好,春天又要来了,不如姐妹们陪本宫去御花园逛逛。去看看树有没有发芽,花苞是不是也出来了。” 殿内人皆笑着附和,起身随着她一起出了殿。 希芸见钰舒和嫣然走在前面,便凑近钰雅身旁,低声的问:“瑾嫔,那个宋玉真的如珍嫔说的那样么?” 钰雅笑着点头,道:“常在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找来看看,这样的书籍宫中便有。常在确实应该多看看书,若是再偶遇皇上,也能和皇上说上几句,不然皇上稍微提个问题,常在便不知如何回答了。可不是每次遇到问题,都有人帮常在解答。” 希芸略笑了笑,心中很是不悦,不仅被珍嫔笑话,就连这一直默默无闻的瑾嫔也来笑话自己,便道:“嫔妾知道了,多谢瑾嫔提点。”走了几步,又道:“可是嫔妾又不知皇上会问什么问题,总不能让嫔妾一下把那些书全背了吧!” 钰雅略笑了笑,看了她一眼,没有接她的话。心中为她叹息,如此的才疏学浅,就算让她爬上了龙床,只怕也无法爬进皇上的怀里。 嫣然回头看了希芸一眼,低声的叹道:“听说昨夜沈松回到翊坤宫被打了三十板,今天起不来身,此时还躺着呢!她自己没办法引来皇上,却要将过错全部撒在奴才身上,这些奴才跟着她真是倒霉。” 钰舒笑着低声道:“我方才见她的眼神甚是不服气,估计她还想要接着继续偶遇载湉。昨日我和载湉说了,让他定要小心,一定要离她远点,千万不要再听她吟那些乱七八糟的诗了。” 两人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笑,钰舒最后那一句说的有些大声,被后面的人听到了。 希芸听了不免动怒,疾步追上钰舒她们,大声道:“珍嫔,你方才说的话嫔妾听见了。嫔妾确实胸无点墨,不如珍嫔你,但是你也不能如此嘲笑嫔妾,自古有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嫔妾从小便是这样长大的。不像珍嫔你,从小接触洋人,将那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带进了宫里。” 说完,不等钰舒反驳,她便毫无尊卑的甩着锦帕,追上静芬了。 嫣然冷笑道:“莫要和她置气,她那是嫉妒你,却又没办法,只能说些酸话,随她去吧!” 静芬见她在后面与钰舒她们争论,此时,又来到自己身边,便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看着钰舒,笑道:“本宫瞧刘常在似是个孩子,这和你们斗嘴后,竟然跑到本宫身边,敢情她是在求本宫庇佑她呢!” 钰雅笑道:“刘常在向来如此,臣妾们都已经习惯了,娘娘也应该早就习惯了。” 静芬笑着颔首,又转身往前走,看着身旁微微露出头的绿芽,抚摸着道:“春天来了,都开始发芽了。再过一个多月,这御花园便又是一片万紫千红,到时候又可以好好的赏景了。” 希芸笑道:“这雪还未化完呢,不过,臣妾希望这雪化的快些。臣妾院中的雪还有一些,待会就让人回去全部清扫干净。臣妾可不喜欢在院中堆什么雪人,冬日里堆得雪人,想留也留不住了。” 静芬笑了笑,看向钰舒,好奇的问:“只听说珍嫔宫里堆着三个雪人,不知这几日是不是也开始化了?这雪人堆的无论如何好,一旦到了春天,都是要化成水,还给大地的。” 钰舒笑道:“本就属于大地,自然要还给大地的。雪人的夙命就是短短数月,在那几个月里,让人欣赏完了,它的使命也就完了。它那是功成身就,得道升天去了。” 希芸蔑视的瞥了一眼,看向一旁,她自以为钰舒没有见到自己的表情,殊不知,身旁的人皆留意到她的眼神。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与争、凭谁说 寒冷的冬季虽未过去,可树上的绿芽却不畏最后的严寒,纷纷探出头,感受那初春温暖的阳光。让人感受到冬天正在悄然离去,春天已经漫步在回来的路上。 御花园的天空依然那么蓝,那么净。漫步在园中的嫔妃们相互谈笑着,感受初春的阳光,时而仰望湛蓝的天空,时而低头欣赏展露的绿芽和那骄傲盛开的梅花。 静芬指着一朵红梅,看着钰舒,笑道:“本宫终于明白珍嫔你为何独爱梅,你看这梅花,不仅花形秀美,花色也是鲜艳的很。还不惧风雪严寒,顽强不屈,又傲雪欺霜。这品质和精神,本宫看倒是和珍嫔有些像。” 钰舒突然听见她夸自己,倒是有些意外,便走到她身旁,笑道:“娘娘过誉了,臣妾喜欢梅花,确实是因为它的精神和品质。臣妾可不敢拿自己与它相比,它们如此的拼搏、孤傲,这臣妾是做不到的。” 静芬略笑了笑,转身之际,瞟了一眼祁斌,花盆底鞋一不留神,好似踩到了一块冻雪上,身子瞬间往后倾倒,趁机猛地拽了一下钰舒。 翠元早已做好准备,又反应的及时,连忙扶住静芬,让她不那么出丑。 钰舒毫无防备的被她拽倒,整个人往后倾倒,此刻她身后无一人。就在她身体快要倾倒的那刻,祁斌迅速的冲过来一手拦住她的腰,她本能的抓住他的手,站了起来,心有余悸的抚着自己的胸口。 抓住他的手还未来得及松开,就听到静芬吼了一句,“珍嫔,你为何要将手搭在祁斌手上?” 闻言大家纷纷看过去,祁斌吓的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连忙跪下,俯首抱拳,道:“娘娘,方才是情急之下,臣不得已才抓了珍小主的手。若是臣放手,只怕珍小主此时已躺在地上。” 未等静芬开口,希芸冷笑道:“刚才祁斌不仅拉着珍嫔的手,还搂着珍嫔的腰,这里的人可都看到了。这次,祁斌,我看你还要如何解释的清楚,皇上定会将你的手剁了。” 钰舒缓过来,冷静的想了一下,明白自己已经步入了静芬的局。方才从她指着梅花夸自己开始,便是在引自己入局。她那脚下一滑,只怕也是有意而为,只是为了趁机推自己一把。 她还在思考中,嫣然便忍不住想要为她打抱不平,道:“方才若不是祁斌,珍嫔便被娘娘推到了,娘娘为何反而指责祁斌呢?情急之下,难免有些疏忽,难道要让祁斌眼睁睁的看着珍嫔,当着宫人的面摔倒,而什么都不做吗?” 静芬瞪着嫣然,怒道:“放肆,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如此和本宫说话。你言下之意是本宫故意推倒珍嫔的么?方才你也看见了,本宫也险些跌倒,若是本宫故意而为,难道拿自己开玩笑么?” 她越说越气,仿佛自己真是被冤枉似的,又大声的吼道:“来人,给本宫掌嘴。” 闻言佳奴应声,走上前,抬手便要打。 嫣然闭着眼睛等着被打,却迟迟未等到,她睁开眼睛,见佳奴的手臂被钰舒给攥在手中。 钰舒一把推开佳奴,将嫣然拉至自己的身后,看着静芬,道:“娘娘,方才您为何突然滑到,想必您自己心里清楚的很,这里嫔妃宫人众多,臣妾给你留着余地,不予说破了。若是娘娘还想要打岑贵人,那臣妾拼死也要护着她。” 说完,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静芬,那双清澈的杏仁大眼,不曾眨动一下。 嫣然看着钰舒的后背,心中一暖,感谢她如此真心待自己。 静芬心中有些慌乱,垂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祁斌,道:“那祁斌呢?这事在场的可都是亲眼所见,本宫要禀报皇上。祁斌触碰珍嫔你的玉体,你还要为他说辞么,只怕珍嫔你难堵悠悠之口!” 钰舒冷笑一声,想起年前毒蛇之事,本以为他们已经放弃利用祁斌,没想到还真是坚持不懈。 希芸笑道:“珍嫔还能笑得出来,仗着皇上对你眷顾,你便为所欲为,和身边的侍卫都敢不清不楚的。如今,当着大家的面,竟然还拉起手来,现在,人证物证都有了,看你还要如何为自己辩解。这次,嫔妾可没有胡说,也没有用‘应该’‘可能’的字。” 祁斌冷声道:“刘小主所说的证据就是在场的人所看到的。那臣也有证据,臣的证据也是臣所看到的。” 希芸笑道:“祁斌,你是犯案人,你的证言不作数的。” 犯案人?祁斌觉得可笑之极,抬头看着希芸,问:“刘小主方才说臣是犯案人,臣甚是不解,臣做了何事?竟成了犯案人?还请刘小主说清楚,也好让小主口中的这个‘犯案人’心里明白些。” 希芸撇着嘴,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嘲讽道:“方才你摸了珍嫔的手,还搂着她的腰。等娘娘将你交给皇上,再将你发落了,你不就是犯案人了么!” 她的语气,她的眼神,还有她那得意的模样,让钰舒再也压不住怒火,对着她的脸,狠狠的甩上一巴掌,斥责道:“把你的嘴巴给本宫放干净一点,若是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本宫便多赏你一巴掌,直到你闭嘴为止。” 希芸的脸火辣辣的一阵痛,泪眼忍不住滚落下来,微微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静芬怒瞪钰舒,道:“珍嫔,你为了祁斌竟然打刘常在,此等有失身份的事,你竟然做的如此轻松。为了堵刘常在的嘴,你还恐吓她,若是你心中坦荡,又为何害怕别人来说?” 这话让希芸得意的笑了,脸上的痛感好似顿时消失,想着今日就看你们要如何为自己脱身。 钰雅一直未说话,本是不愿搅进去的,但见钰舒毫不忍让的样子,便知她定是心中坦荡,那么即使皇上来了,自然是站在她那边的。 于是,她道:“娘娘,若是此事确实如此,还请娘娘带祁斌回坤宁宫。这里人多,若是冤枉了珍嫔和祁斌,只怕皇上会怪罪。” 嫣然连忙道:“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就算皇上来了,也定会相信珍嫔和祁斌。娘娘若是如此草率定罪,那么以后,哪里还会有忠心的奴才,都自顾自己,如此,便不会有麻烦找到自己身上。” 静芬微微颔首,目的已经达到,在场的人都已看见,现在只等着流言往乾清宫和颐和园传了。便让人带着祁斌回了坤宁宫,嫔妃宫人们自然也都跟了过去。 钰舒一路过来,不停的在想脱身的对策。此事,就算载湉过来,恐怕也堵不住悠悠之口,不如不让他心烦,这事只能自己解决。 她仔细回想刚才的一幕,皇后假意滑倒,又顺势把自己拽倒,然后祁斌冲过来接住自己。 对了,皇后她并未摔倒,而是被翠元给扶住了。当时情况那么紧急,翠元一个宫女,是如何在情急之下扶住她的?竟然让她一点洋相都未出,这似乎不合理! 嫣然见她一直低着头,小声的问:“你是否想到什么了?” 钰舒摇了摇头,低声道:“我知道是皇后故意的,但是却一时拿不出证据,我在回想,她刚才故意拽了我一下。按理说,她拽我,那就说明她应该在我未倒之前先倒的,可为何她却在我倒了之后又站起来了。你觉得,她这是不是有破绽?” 嫣然低声道:“我看她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是笃定了自己没有破绽。” 进了殿,大家落座后,静芬好奇的问:“今日为何珍嫔身边的宫人没有去找皇上呢?是担心皇上来了,解释不清楚么?” 钰舒冷笑一下,巡视殿中人,道:“今日在御花园中所有的人,在这件事未解决之前,本宫不许任何人离开坤宁宫。”又看向静芬,冷声道:“娘娘那么希望皇上来,待会等事情解决了,臣妾自然会将此事禀报给皇上,解了娘娘的困惑。” 希芸小声的嘀咕:“这事不都已经很清楚了,难道珍嫔又想说是谁栽赃陷害么!珍嫔与祁斌的手拉在一起,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旁人自然是做不到的。” 嫣然冲着希芸,怒道:“刘常在真是越说越离谱,一开始是说珍嫔与祁斌的手搭在一起,接着又说祁斌摸了珍嫔的手,此刻,你又改口说珍嫔与祁斌拉手。我看你简直是在胡说八道,这就是栽赃陷害!”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希芸一肚子的话,只能憋在肚子里,不敢吐出来。害怕自己说错话,珍嫔又上前打自己,她可是说到做到。 祁斌跪在殿内,此刻,要是自己再不辩解一下,只怕要连累珍小主了,便道:“娘娘得罪了,臣为了清白,只能还原真相。” 静芬怔了一下,心中好奇,难道他看出破绽了? 众人甚是不解,纷纷看着祁斌,不明白他为何要说此话,皆是一脸愕然的看向他。 只听他道:“刚才在御花园中,娘娘您是故意摔倒的,这是臣亲眼所见。您又故意拽倒了珍小主,而您却在珍小主倒下以后站了起来。这样的突发事件,即便是武艺在身的臣也难以做到,更何况还是穿着花盆底鞋子的娘娘呢?” 他含着笑意看着静芬。 静芬怒道:“此刻本宫追究的不是珍嫔如何摔倒的,而是你为何要触碰珍嫔的玉体。” 钰舒问道:“为何不追究臣妾因何而摔倒呢?臣妾记得很清楚,娘娘借着梅花,把臣妾叫了过去,不知怎的,娘娘脚下滑了,接着娘娘您先倒了,又顺势拉下臣妾。不知又为何,臣妾倒了,而娘娘您却安然无恙。臣妾真想请教娘娘,您这是如何做到的?” 翠元连忙辩解道:“那是因为奴婢及时扶住了娘娘。” 祁斌看着翠元问:“翠元姑娘可愿再示范一次呢?可以让景仁宫的芊禾配合你一下。” 翠元有些慌乱,顿时不知所措,微微低着头,眼珠不停的来回转动。 第一百五十七章 坤宁殿、对峙 翠元自然不愿意将御花园中那一幕重演,若是重演,那她和静芬的戏就要被戳破了。 她飞快的看了静芬一眼,将自己心中的焦急传递给她。 静芬心中早已慌乱,她想,绝也不能让祁斌得逞,便对祁斌道:“荒谬,已经发生的事情,要如何再重演一遍。祁斌,本宫问的是你为何要和珍嫔如此亲密,而不是问你珍嫔是如何倒的,你休要转移话题!” 不等祁斌答话,钰舒起身看着静芬,问:“娘娘为何不给祁斌说,又为何不让翠元重演一遍?是怕暴露吗?” 静芬正想开口反驳,钰舒哪里肯给她机会,连忙又道:“娘娘是又想龙颜大怒么,还是嫌自己抄的经书不够多?臣妾让殿中人留在殿内,是给娘娘留了退路。”冷笑一声,又道:“方才在御花园,明明是臣妾为了救娘娘,这才失了仪容,还好有祁斌在,及时让臣妾站了起来。不然,臣妾可是为了救娘娘,差点贻笑大方。” 她犀利的眼神,凝视着静芬。若是没有这尊卑规矩,此刻,她真想把静芬那副假意的面孔撕了。让殿中人看看,这个国母多么让人可笑! 嫣然笑道:“珍嫔为了救娘娘,反而却被娘娘误会。这若是传到皇上的耳里,必定会龙颜大怒。娘娘,您曾经当着皇上的面,说过一次关于祁斌如何保护珍嫔的事,那日,皇上说的话,臣妾还记得呢!” 见静芬的势气渐渐弱了下去,钰雅道:“那日臣妾虽然不在御花园中,但是听说皇上当时愤怒的很,不仅撤了娘娘的后宫大权,还罚了娘娘抄了数月的经文。娘娘若是不想龙颜大怒,不如,此事便暂时......” 她话未说完,钰舒道:“娘娘一国之母,难道也要如深闺怨妇一样么,总是对臣妾锲而不舍的栽赃陷害。今日之事,娘娘心知肚明,臣妾已经为娘娘铺好了路,若是娘娘还执意继续审祁斌,那臣妾便奉陪,等着皇上过来主持公道。” 说完,她径自坐下。 殿中顿时安静下来,钰舒的语气和态度太过于强硬,没人愿意开口帮静芬说话。就连大家一向认为站队静芬的希芸,此刻,也异常安静。 其实大家不明白希芸,她是看两人争论的激烈,正在看好戏呢!她巴不得静芬与钰舒大战一场! 良久,静芬明白自己已败于下风,既然她给了自己台阶,那也只能顺势下去了。 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开口缓缓道:“珍嫔,倒不是本宫故意栽赃陷害,确实是殿中的人都见到祁斌触碰了你的玉体。本宫如此审问祁斌,还不是为了保住你的清誉么!若是她们将此事传了出去,那皇上的颜面何在?” 钰舒冷笑一声,看向静芬,问道:“那娘娘的意思,今日之事全都是误会喽?” 静芬略笑了笑,道:“是不是误会暂且不说,本宫是怕人言可畏。若是合宫上下,流言又起,龙颜大怒,本宫这个后宫之主,难辞其咎。珍嫔,你要体谅本宫的为难之处。” 钰舒笑道:“臣妾就是体谅了娘娘的难处,所以才没让殿中人出去。臣妾早就为娘娘打算好了,这事就在娘娘的坤宁殿淹没了,出了殿,若是有流言,那定是此时殿中的人说出去的。” 静芬道:“既如此,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祁斌,你救了珍嫔,也等于救了本宫,确实值得表扬,本宫定会在皇上面前多多为你说话的,你且起身,你先出去吧!” 祁斌颔首应声,起身退出殿去。 钰舒不想再坐下去,说了一句自己先回去了,起身便走了,一点面子都没有留给静芬。 静芬黑着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眯着双眼,双手紧攥凤椅,淡淡的道:“都散了吧,本宫乏了!” 众人起身,微微福了福,退出殿去。 嫣然见钰舒已经走了,便没有再追上去,正往自己的景阳宫走,却听见希芸唤了自己一声。 希芸笑着福了福身,低声道:“娘娘辛苦谋划的局,竟然又被珍嫔给破了。嫔妾在想,这珍嫔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娘娘总是斗不过她。” 嫣然笑了笑,并未答话,继续往前走。 希芸跟上来,又道:“岑贵人经常和珍嫔在一起,不如和嫔妾说说,虽然我们入宫三年多了,但是嫔妾还真是不太了解珍嫔。” 嫣然瞥了她一眼,笑道:“你虽不了解,但是你日日都能见到珍嫔,你见到的就是珍嫔原本的样子。她真性情,有话便说。这一点,刘常在又怎能不知呢!有人见珍嫔独得圣宠,嫉妒的很,整日就想着要如何去害她,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只可惜皇上总是相信珍嫔,就算拿祁斌说事,皇上还是依然相信珍嫔。” 希芸嘻嘻的笑,叹道:“真是羡慕珍嫔与皇上的情谊。”她转动眼珠,又道:“岑贵人经常见皇上与珍嫔在一起恩爱,而你却只能夜夜孤独,难道对珍嫔没有一丝的嫉妒么?这话要是真的,除非岑贵人的心中没有皇上,不然,怎能还和珍嫔如此姐妹情深!” 嫣然心中一惊,自己夜夜孤独之时,也只有那块丝帕而已。她低下了头,看着脚下的地面,想起那张温文尔雅的脸,没有说话。 她的失态,让希芸心中嘲笑,又凑近她,低声道:“那日珍嫔生辰宴上,岑贵人出丑,还好有礼部侍郎及时为贵人遮住了羞。不然,贵人可要大出洋相。”顿了顿,又道:“礼部侍郎为何如此着急为贵人你遮挡,嫔妾真是好奇,这样的事情,他本应该避嫌才对,为何反而冲过来呢!” 嫣然猛地一下抬头看着她,怒道:“常在休要胡说八道。”顿了顿,又道:“我还没有问你,那日我的舞衣为何会突然脱落,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在我跳舞前解了我的衣带,这事我本不打算和你计较。既然,你今日说了此事,我便要和你说说。” 希芸连忙笑道:“贵人这话从何说起呢,嫔妾怎会解你的衣带?” 嫣然冷声道:“除了你,谁会如此卑鄙,想要我在殿中出丑,只可惜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那日我不仅穿了舞衣,还穿了中衣。当时,你定是见你的奸计未得逞,回去又打身边的奴才了吧!” 说完,她便疾步走开。 希芸追上去,又道:“贵人真是误会嫔妾了,嫔妾确实喜欢和你斗嘴,但是这样的事情,嫔妾是如何也不敢的。那可是当着皇上的面,就算借个天大的胆子,嫔妾也是不敢的。” 嫣然放慢脚步,道:“事情具体是如何,常在心里清楚的很。”又停下脚步,道:“常在莫要再跟着我了,我还有事。” 说完,想了一下,转道去了景仁宫。 希芸便识趣的没再追她,但又不想回翊坤宫,便去了御花园。 她在御花园中随意的晃悠,见一名太监正在前面弓着腰修剪花草,便走了过去,问:“为何只有你一人在这,难道内务府没有太监了吗?让你一个人修剪这么大片花草。” 那人转身,低着头,抿嘴一笑,复又抬头看向她,道:“刘小主安,奴才是特意在这等小主的。” 这声音好熟悉,希芸定眼一看,张春威!那个两次躲进自己寝殿的刺客,她惊到了,连忙回头看了一眼,低声的问:“你是刺客,为何在这里等本小主,你快走开,若是被皇上看到了,还以为本小主和你是一伙的呢!” 说完,疾步往回走。 张春威跟了过来,一面走一面道:“奴才是老佛爷派过来的,老佛爷让小主护奴才周全。若是小主照办,老佛爷说了,早日让小主心想事成,爬上龙床。” 心想事成,爬上龙床,这是希芸入宫以来一直的心愿,她顿时心动,停下脚步,低声的问:“老佛爷让我做什么?我要如何护你周全呢!我有言在先,若是你想日日躲在我的寝殿,那可是不能的,我是皇上的女人,自然一心只是皇上的。” 张春威笑了笑,低声道:“小主只要将奴才领至你宫里,做个打扫庭院的宫人便好。小主放心,只要小主不让奴才进入寝殿,奴才绝不会进入。” 希芸略想了一会,见他相貌堂堂,若是留他在自己宫里,倒也能让自己养养眼,见不到皇上,有个真男人在自己寝宫镇着,倒也不错,便道:“这事我暂且同意,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的进入我的寝殿。” 张春威含笑点头应声,东风虽已借到,然而她却没了那日的轻佻模样,不禁觉得甚是扫兴。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潜伏的目的是养心殿和景仁宫,只要能潜伏在紫禁城,还是老佛爷的事情比较重要。 希芸自认为帮他就是帮老佛爷,老佛爷满意了,那早晚都会帮自己的。如此一想,她立即带着张春威去见静芬,向静芬要了此人,还高兴的带着他回了翊坤宫。 她与张春威在御花园说话,正巧被高万枝看见了,高万枝觉得奇怪,悄悄的跟着他们去了坤宁宫。没多大工夫见希芸带着他回了翊坤宫,不禁好奇的很。他不认识希芸身边的太监,觉得他很面生。 猜想,他可能是新入宫的,可是,新入宫的宫人又为何被刘小主带回了她的宫里呢! 他一面走一面想,实在是想不通,便快速回了景仁宫,将此事和宫琦说了,宫琦倒是没太在意,想着一个宫人,能翻出什么大浪! 可是,高万枝总觉得有问题,便打算自己先摸摸底,若是真如自己想的那样,到时候再禀报给皇上。 于是,他接连几日,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去翊坤宫溜达一圈,有时趁希芸不在,还进院里和宫人们说说话。 见到张春威,还和他说上几句。 但是张春威是个训练有素的侍卫,他提防心较高,总是对高万枝敷衍的说几句,便借口躲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搬是非、拨獠牙 希芸听说静芬去了颐和园,便匆忙的追赶。 静芬刚到颐和园,见希芸的轿辇进了园子,便站在那儿,等了她一会,见她下轿,道:“你若要过来,本宫自会等你的,你就不用那么匆忙赶着来了。” 希芸福了福身,笑道:“臣妾听说娘娘要来给老佛爷请安,自然想着跟您一起,臣妾也有几日未给老佛爷请安了。” 静芬笑了笑,两人并肩往仪鸾殿走,见仪鸾殿附近停着一顶暖轿,希芸因不认识,便好奇的问:“这是谁家的暖轿,好像不是宫里的,是哪家的命妇么?” “是醇亲王嫡福晋!”翠元回答道。 醇亲王嫡福晋,希芸想了一会,惊道:“皇上的生母?”说完,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静芬微微颔首,心中有些担忧,只怕自己今日要白来一趟了。她看了一眼希芸,此时,真是感谢她追自己而来,看来今日又需要她替自己冲锋了。 而不明情况的希芸还在打量着婉贞的暖轿,想要快点见到这位皇上的生母。 翠元见她一脸好奇的样,笑道:“刘小主见过福晋的,每年的合宫宴,福晋都有过来。可能小主没有在意,不过,福晋她身子不好,每次过来略坐一会,便回府了。” 希芸微微颔首,叹道:“我自然见过的,不仅合宫宴,在慈宁宫也见过。不过没有和她说过话,我并不认识她,所以也没多看。” 说话间,慈禧让两人进了殿。 婉贞微笑起身,对二人福了福身,看着静芬,道:“多日不见娘娘,娘娘一切可好!” 静芬笑道:“本宫一切都好,多谢福晋记挂。福晋今日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想来定是春天到了,这身子也就慢慢好起来了。福晋若是身子好起来,可多来颐和园陪陪老佛爷。” 婉贞微笑颔首,等静芬坐下,便也坐了下去。 希芸请安后,便一直打量着婉贞,见她眉宇之间与载湉长得很像,便口无遮拦的对婉贞说:“皇上长得真像福晋,我说皇上为何如此英俊,原来都是因为皇上的额娘长得好看。” 静芬连忙干咳一声,示意她说错话了。她吓的连忙看了一眼慈禧,见慈禧面无表情的喝这茶,赶紧低着头,不敢再说话。 婉贞看着希芸一连串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便道:“刘小主真是天真烂漫,长得也好看。” 这样的夸赞还是希芸在宫中第一次听见,她冲着婉贞微微笑了笑,心里似是吃了蜜一样。仿佛是载湉坐在殿内夸了她一样,她把婉贞夸自己的那句话,就这样强加给了载湉,她认为,额娘能这样想,那自然儿子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正在一个人偷着乐时,却听慈禧笑道:“刘常在确实天真,在宫中总是喜欢说笑,还喜欢追着皇上跑,前些日子,哀家听说她等在养心殿附近,见皇上出来,便站在那里背诗给皇上听。” 婉贞抚着鼻子,微微笑了笑。 希芸见慈禧在笑,便认为她心情极好,就想着把紫禁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好讨慈禧的欢心,便道:“老佛爷,那日虽然臣妾背诗给皇上听了,但是却又被珍嫔给抢了功劳,珍嫔不仅当着皇上的面斥责臣妾,还拉走了皇上,又和皇上在众多宫人面前,抱在一起,嬉笑打闹的一起回了景仁宫。” 她只顾着慈禧的面部表情,却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婉贞。 婉贞面色冷淡,垂眉低眼的看着地面。 慈禧瞟了一眼婉贞,见她面色不好,想来定是对刘常在的话不悦,便道:“妹妹,皇上和珍嫔年轻,这样的话,哀家经常听见,你初次听见,有些意外,多听听就好了。” 婉贞抬起头,略笑了笑,正想要说话,又被希芸给抢先了。 只听希芸愤愤不平,道:“老佛爷,这些还不算什么,平常珍嫔就是如此毫无顾忌,还有更不像话的呢!”她看了众人一眼,低声又道:“珍嫔身旁有个侍卫,对珍嫔异常忠心,前些日子,他为了救珍嫔,还触碰了珍嫔玉体。此事,娘娘本想告诉皇上,可是珍嫔却阻止娘娘,不许告诉皇上。还在坤宁宫与娘娘争论,最后娘娘无奈,只能放了祁斌,这件事也就这样算了,皇上到现在还不知此事呢!” 婉贞越听脸越黑,因顾忌在仪鸾殿内,便都忍了,只是垂眼,并未说话。 静芬看出婉贞不悦,连忙替钰舒解释,道:“珍嫔为了救臣妾险些跌倒,祁斌是为了救珍嫔,才不得已的触碰了珍嫔,臣妾本来误会他们了,便让他们去了坤宁宫,后来一番细问,才得知都是臣妾误会了,所以这事就没再说了。” 慈禧看向静芬,道:“皇后是后宫之主,不要让这些风言风语传到哀家这里来。若是真有什么不得体的,立即向皇上禀报,哀家相信皇上定会秉公处理。” 静芬笑着应声,没有再说话。 于是,希芸认为静芬是惧怕慈禧,便又道:“老佛爷,事关珍嫔,皇上哪里会秉公处理,自然是珍嫔说什么,皇上就信什么!” 她话音未落,慈禧斥责道:“刘常在,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上也敢指责,哀家还坐在这里呢,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希芸吓的连忙跪到地下,道:“老佛爷,臣妾妄论了,只是臣妾说的都是实话呀!臣妾是想说都是珍嫔勾引了皇上,让皇上对她言听计从。无论娘娘和臣妾如何与珍嫔争论,皇上总是会站在她那边的。” 慈禧不想再听她废话,便让李莲英把她带出了殿。又缓了一会,这才渐渐消了气,看着婉贞,道:“这个刘常在总是口无遮拦,哀家真是不愿意见她,可她又常来哀家这里服侍,哀家也不能直接驳了她。” 婉贞笑道:“确实是的。”顿了顿,又道:“时辰不早了,妾身也该回府了,过几日再来看老佛爷。”说完,起身福了福,退出殿去。 等她出了殿,慈禧就问静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因希芸被斥责赶出了殿,静芬没敢撒谎,如实交代了事情的经过。 慈禧嗔道:“皇后若是想要和珍嫔争,不要总是使用这样的手段,珍嫔对皇上的心,不是你三言两语便能找出破绽的。更不要拿她身边的人去制造风波,皇上竟然派侍卫给她,定是相信这个侍卫的,你竟还拿侍卫去说事,别说是皇上,就是哀家也不会相信。” 静芬双眼微红,低声道:“可是臣妾总是争不过珍嫔,她有皇上的宠爱,臣妾实在没有办法。皇上还让臣妾替她办生辰宴,臣妾除了按照皇上的话去做,还能怎么办呢!” 说着,便情不自禁的哭起来。 那哭哭滴滴的样子,让慈禧心中甚是烦闷,她本就不喜欢女子哭闹,便道:“皇后乃国母,如此哭哭滴滴成何体统!”又略微安慰了她几句,便让她回去了。 所以,静芬今日是白来一趟,并没有将心中打算好的话说出来,一来是因为婉贞在,二来是因为希芸冲锋在先。 如此,她只得叹气,心中一阵发凉,皇上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老佛爷也不愿听自己诉苦,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感到难过! 婉贞从仪鸾殿出来,便去找了希芸,两人立在亭边。 希芸错以为婉贞匆忙出殿找自己,是因为对自己的喜爱,她热情的凑近婉贞,笑道:“福晋是特意出来找我的么!没想到,皇上不喜欢我,福晋却是喜欢我的,若是我告诉了皇上,皇上说不定也会慢慢喜欢我了。” 婉贞见她含羞微笑的说话,便明白她为何不得宠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像此等女子,容貌出众却不聪颖,还是个喜欢在背后嚼舌根的女子,自然不得他心。 等她说完,婉贞有些微微的怒色,道:“刘小主快人快语,见过小主的人,哪人不喜欢。但是,妾身想要提醒一下小主,皇上乃九五之尊,小主以后还是不要妄论皇上,皇上喜欢谁,喜欢做什么事,也轮不到小主去议论。今日,小主在仪鸾殿说的已经够多了,妾身听了,心中很不悦,想来皇上若是知道了,定比妾身更加愤怒。” 希芸完全没有料到,此时的福晋与刚才殿中和颜悦色的福晋,完全不似同一人,连忙赔笑道:“福晋乃皇上的生母,我说这些话,福晋自然不爱听。但是我说的这些话,并非是在说皇上,而是说珍嫔,皇上都是因为珍嫔才......” 她还未说完,婉贞怒斥道:“小主慎言,珍嫔位份在小主之上,小主如此议论珍嫔,岂不是以下犯上!想来小主在后宫之中,对待珍嫔也不是尊卑有礼吧!皇上偶尔惩罚小主,那也是理所应当。小主入宫服侍皇上,既然不能让皇上心悦,那便安分一点,不要总是让皇上动怒。皇上国事繁忙,小主却总是想着和珍嫔争宠,以此来扰乱皇上的心绪。” 希芸傻眼了,略退后一步,道:“福晋不是喜欢我,那方才为何要如此夸我?” 婉贞冷笑道:“夸你一句就是喜欢你,那这个世上喜欢你的人,岂不是数不清了!”说完,福了福身,起身又道:“还请小主好自为之,不要总想着以自己的那点容貌打动皇上!” 她的冷笑声,还有说话的表情,像极了载湉。 希芸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回想她说话的样子,仿佛和自己说话的人是皇上。 贝林见婉贞走开,便走到希芸跟前,低声道:“皇上的生母还真像皇上,连说话的语气和神色都很像。” 希芸侧头,愣愣的看着她,道:“她刚才对我说,她根本就不喜欢我,是不是?” 贝林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她也没有直接说,只是让小主不要总是想着靠近皇上,她说皇上国事繁忙,让小主安分一点。” 安分一点?安分便得不到皇上,她只不过是生了皇上,又不是太后,凭什么要听她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爱人前、诉委屈 希芸被婉贞奚落之后,并不服气。到了紫禁城,天色已暗,她直接去了坤宁宫。 静芬知道她今日定是被婉贞教训了,便道:“本宫从仪鸾殿出来没有见到你,猜想醇亲王福晋如此喜欢你,定是单独找你说话去了,本宫就先回来了。怎么样,和福晋说了一会话,可有了解到皇上?”她打趣着问。 希芸嘟嚷着嘴,道:“福晋让臣妾不要总是纠缠皇上,说皇上国事繁忙,让臣妾安分一点,不要总是和珍嫔争宠,以此来扰乱皇上的心绪。”顿了顿,又道:“福晋为何要帮着珍嫔说话,臣妾也是皇上的嫔妃啊!” 静芬笑道:“你是皇上嫔妃不假,可你不是皇上心里的人,自然也入不了福晋的眼。福晋对皇上的心,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她面上对皇上不关心,可是在她心里,皇上依然是她的儿子。皇上自小在宫中长大,这么多年,福晋的身子也是因思念皇上渐渐垮了。她心中念着皇上,自然凡事都为皇上着想。皇上喜欢珍嫔,她自然也喜欢珍嫔。” 希芸正想说话,听见殿外钰舒等人到了,便把话咽了。 但是婉贞的话,在她心中久挥不去,她把对婉贞的不悦转至钰舒身上。见三人走进殿,起身略福了福,酸溜溜的说:“今日嫔妾陪娘娘去给老佛爷请安,正巧遇见醇亲王福晋,没想到福晋却当着嫔妾的面,好一通夸赞珍嫔,让嫔妾这脸都没地方搁了。” “那便找块布遮起来!”钰舒笑着看向她打趣道,又对静芬说:“娘娘,臣妾还要去养心殿陪皇上用膳,就先去了。” 静芬微微颔首,微笑看着她走开。 希芸被她打趣到无话可说,见她只留下一句话,心中自是不悦,便福了福身,追了出去,想要再和她理论一番。 接着嫣然和钰雅也相继出了殿,皆想看看希芸又准备唱什么戏。 钰舒根本不着急去养心殿,只是借口出来,正往前慢悠悠的走,听见希芸叫了自己一声,无奈的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问:“刘常在,你又想说什么?本宫还要赶往养心殿,皇上还等着呢!” 希芸笑着说:“嫔妾只说一句。珍嫔入宫不仅能得皇上的欢心,就连皇上生母的宠爱,珍嫔也能得到。可是,嫔妾有些不理解,这皇上的额娘乃当今皇太后,不知珍嫔你讨好醇亲王福晋是何意?” 钰舒笑道:“刘常在,你真是愚蠢至极,本宫此刻便要去养心殿,定会把你说的话转述给皇上。常在耐心等着,说不定今夜又要罚站!” 说完,她呵呵笑了笑,转身走开。 嫣然和钰雅也立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一起笑了笑,等钰舒走后,便都转身走开了。 希芸不悦的很,见嫣然和钰雅也在笑话自己,可是却又无能无力,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她们笑着离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数颗星星相互争辉闪烁,初春的夜晚带着丝丝的微风,还是有些寒气的。 钰舒转道往养心殿去,今日心情仿佛很好的样子,她一路带着笑意,时而抬头看着那颗最亮的星星。 突然,见一个小太监从前面的甬道窜过去,祁斌连忙追过去,迅速抓住他,送到钰舒面前。 小太监低着头,只顾请安。 钰舒好奇的问:“你刚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还是在故意跟着我?” 小太监抬起头,笑着说:“奴才是故意跟着珍小主的,小主还记得奴才吗?” 钰舒一脸懵,这宫中的奴才那么多,一时半会还真没有想起来。又因天色黑烛火昏暗,离得远确实看不清楚,便问:“你是谁?” 小太监略微抬了抬头,笑道:“奴才叫高林,一个多月前,在慈宁花园和崔公公说话,正巧被小主撞上了。” 洛风惊道:“你是那个假太监!” 钰舒纳罕的问:“你不是出宫了吗?为何又进来了。我记得说过,若是你再进宫,就真送你去内务府,难道你想通了?” 高林叹了一口气,道:“奴才如今已经是真的公公了,那日听了小主的话,本打算出宫的。收拾好包袱等在房中,可是却等来了内务府的管事,他当场便将奴才打晕。奴才如今已经是个废人了,这都是崔公公的主意。” 闻言钰舒有些同情他,道:“你的遭遇我同情,但是你找我干什么?又为何一直跟着我?” 高林道:“因为珍小主曾经说过要放了奴才,奴才感激,如今奴才只能留在宫中了,便想着过来谢谢小主。” 钰舒笑道:“若不是我让你出宫,或许你还能像之前一样。你不怪我,怎么反而谢我呢?” 高林笑道:“害奴才之人是崔公公,怎会是珍小主呢!如今,奴才已净身,崔公公也不再找奴才要银子了,奴才的爹娘也能好好的过日子了。只是有些对不起他们,断了他们的香火。” 钰舒略笑了笑,竟然有些无言以对,虽然他说不怨自己,但是却是因自己,而改变了他一生。 “如今,你在哪里当值?” “膳房!” “那便好好做,等着出头之日早些到来!” “多谢小主,奴才告退!” 他笑着退下,钰舒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接着往养心殿走,一面走一面叹道:“命运如此冷漠,让我们无法主宰,命运又在不停的追赶,催促我们匆匆赶路,多殊的命运总是让我们无法预料!” 芊禾和洛风不解的看着她,好奇的问:“小主,你自言自语什么呢?什么命运冷漠?匆匆赶路的?奴婢竟然一个字未听懂,小主说的是刚才的高公公,还是别人呢?” 钰舒笑而不语,听见戌时钟声敲响,便疾步往养心殿赶,想着载湉定是已经等急了。 到了养心殿,见他等在门口,笑道:“我就知道你等急了,是不是见我久久未到,想着出来迎我。”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在路上遇见一个膳房的小太监,和他说了一会话,所以才来晚了。” 载湉笑着执起她的手,拉着她往殿内走,一面走一面道:“我知道你定是有事耽搁了,我此时也没事,就站在那里等了,刚站了一会你就来了。什么膳房小太监,竟让你耽误如此久!” 说话间,两人走到膳厅坐下,一面用膳一面说:“一个多月前,我在慈宁花园附近听见他和崔玉贵说话,崔玉贵收了他不少银两,让他做了假太监。此事被我撞见了,我就让崔玉贵放他出宫,没想到,崔玉贵却狠心的将他送去了内务府,让他做了正真的太监。他就是为了这事,来感谢我的。” 载湉微微颔首,静了一会,道:“今日额娘送来口信,说皇后与刘氏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我还不知道这事,她们这两日又在后宫干什么?” 钰舒微微一笑,道:“这事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你那么忙,总让你操心这种小事,我心疼的很。” 这句话载湉听了,是满脸飞霞,道:“你若不说,我也会心疼你的。” 两人甜言蜜语,眉目传情,也不顾身后的宁小生等人是否难为情。 钰舒笑眯眯的说:“前几日,皇后借着让我看梅花假意摔倒,再假意将我推倒。祁斌赶来扶住我,我情急之下,搭了祁斌的手。皇后当场震怒,说我和祁斌牵手,后来她理由不够充分,被我给驳了回去,此事也就结束了。没想到,她们竟然跑去颐和园说,真是煞费苦心。” 原本这事在钰舒的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不知为何,在载湉面前说出来,心中却泛酸,似是憋了很久的委屈。眼泪不禁在眼眶打转,却又笑着强装坚强。 载湉看着她眼中正在打转的泪水,心中揪着痛,想着她每日在后宫,被皇后和刘氏打压,心中定是憋屈的很。便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她身后,将她揽入怀里,低声温柔的道:“让你受委屈了,若是不想与她们计较,便日日住在养心殿,也不要去见她们了。” 泪水还是滚落了下来,他的怀里好温柔,她低声哭起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他此刻除了拥着她,也只能拥着她。 等她哭完,他拉过凳子,坐到她身旁,拿起锦帕,替她擦了擦遗落的泪水,低声道:“明日开始,你便不要再去坤宁宫请安,我会让小宁子去坤宁宫说一声,你若是想回景仁宫我便陪你去,若是不想回,就住在养心殿,和我同吃同住。” 钰舒心中的暖流长长流淌,这几日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她摇了摇头道:“若是我不去,她们定会去太后那里挑拨,那样你会为难。你在前朝本就不如意,这些后宫小事,我自己能处理。” 载湉笑着理了一下她鬓边的几根碎发,道:“行,既然你这样说,我尊重你,但若你处理不了,一定要让高万枝他们过来找我。有我在,她们不敢对你怎样!” 钰舒笑着点了点头,道:“快吃饭吧!” 用完膳,钰舒坐在榻上,载湉双手负后,笑眯眯的走过来,道:“今日又是初七,你说我们是否要约会呢?” 钰舒杵着头看着他,惊讶的说:“又是初七,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前几天不是才过的初七么!”笑了笑,又问:“今夜你又想玩什么新花样?” 载湉挨着她坐下,邪魅一笑,低声道:“我的新花样多着呢!你想要试试哪一个?” 钰舒略想了一下,笑道:“我想,检查一下你的英文学的如何了,还有,关于我们说过的,报刊,言论自由,西式学堂,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我想要一个烫头发的工具,我要烫头发!” 载湉一脸愕然,笑着说:“前面的我都可以做到,但是烫头发的工具,这个我一直没有找到,听说洋人有,你若是等的急,那便不行了。” “山人自有妙计,你等着看吧!” 第一百六十章 烫卷发、穿旗袍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钰舒此刻又在做一件稀奇古怪的事,让景仁宫的宫人们匪夷所思,甚是不解! 五月初七,她竟然让高万枝烧起火盆,又让永禄拿了一把火钳,宫人皆是好奇的立在一旁看着。 高万枝笑眯眯的问:“小主,如今天气暖和起来了,你为何还要烧火盆呢?奴才想肯定不是取暖,因为小主还要了一把火钳,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钰舒乌黑的青丝一泻而下,笑而不语,拿起火钳,蹲在炭盆边,将火钳烤了一会。过了一会,她见火钳被烧得通红,不禁纳罕道:“如此烫,若是将它放在头发上,岂不会把头发烧焦了” 洛风听见她自言自语,不禁为她担忧,紧邹眉头,好奇的问:“小主,是要用这个烧得通红的火钳烧头发?那这乌黑的头发岂不全要烧坏了,那以后还怎么梳好看的旗髻?” 她越想越不赞同,连忙劝道:“小主,这个真不行,若是烧坏了头发,就等于是断发,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啊!” 她心急如焚的看着钰舒,恨不能将她手中的火钳夺下,见钰舒仍低头看着火钳,也没有回答自己,她又劝慰道:“小主,我的好小主,你就听奴婢的话,烧头发是万万不能做的,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就算有皇上和醇亲王福晋替你求情,都没有用。这是咱们大清的禁忌,尤其是女子,那是更不能断发呀!更何况,你还是宫中的小主!” 高万枝听了也有些担忧,跟着洛风一起劝钰舒,他道:“小主,奴才觉得洛风说的很有道理,这事咱真的不能做,若是做了,不是让皇上为难么!”顿了顿,又低声道:“小主,若是你断发,岂不是说......” 他还未说完,洛风连呸几声,斥责了他一句,“呸呸呸,你胡说什么!小心你的脑袋!” 他吓的连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巴,又吐了一下舌头,小心翼翼的说:“我这不是怕小主做错事,吓唬吓唬她么!” 他们的对话,根本没有引起钰舒的注意,不过她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她突然笑着说:“谁说我要断发了,咱们大清人哪里能随意断发!我这是要烫发,我刚才在想这火钳被烧得通红,若是直接放在头发上,那头发岂不被烧焦了!” 殿内宫人皆是一脸惊愕的看着钰舒,又异口同声的问道:“烫发?” 那一阵异口同声的问话,让钰舒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一张张愕然的面孔,她开怀大笑,放下火钳,捋着披散的青丝,道:“就是将我这直发烫成波浪似是,这样的发式再过些年就会传入京中,我只是提前一点而已。” 众人微微颔首,似懂非懂的,几个太监压根不明白,跟着一起滥竽充数的装懂。 高万枝拿起火钳,笑着说:“奴才明白了,小主是担心这火钳太烫,烧坏了头发。那奴才有个办法,将这通红的火钳放入水中浸泡一小会,再拿出来,肯定还是烫的,然后再来烫小主的头发,这样既不会烧坏小主的头发,又能达到小主的要求。” 这话好像有些道理,钰舒略想了一会,让他取来一盆水,按照他说的方法,试了一下,果不其然,还真有效果。 就这样,她让洛风帮着自己一点点烫起了卷发。 洛风哪里会烫,笨手笨脚的,总是烫不好,不是有的地方没有烫卷,就是有的地方烫的过头了。 总之,等头发烫好了以后,就是没有达到钰舒心里的期望值。不过,她想,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工具稀缺的后宫,还能把自己的头发烫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她将已呈的波浪卷发高高的扎在一起,又用一条粉色的锦缎轻轻的束上一个蝴蝶结,鬓边还故意撒落几根微卷的碎发。波浪状的卷发堆落在肩上,既有青春的气息,又有野性的魅力。 洛风笑呵呵的抬头看着她的卷发,不禁叹道:“原来这就是小主要的发式,这发式奴婢真是从未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过。不过,真好看,待会皇上过来看到小主的发式,定会和奴婢们一样惊讶。” 钰舒微笑的点了点头,那马尾卷发随着她的脑袋轻轻跃起,显得俏皮极了。 此时,殿内人还在欣赏钰舒的发式,芊禾捧着衣裳走进殿内,一面走一面笑道:“小姐,你要的衣裳已经做好了,我听尚衣监的绣娘说这样的衣裳,宫中还没有做过。这是按照小姐的要求,发往苏州制造司赶制的,才将小姐要的这个衣裳做好。这可是上好的丝绸,她们说这衣裳制作过程很复杂,光这两件就做了一年多。” 她看着钰舒的发式,连忙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了洛风,又摸了一下她的卷发,笑着问:“小姐,你这又是什么新发式?以前怎么没有听你说过呢?” 钰舒笑着拿过洛风手中的衣裳,打开看了一会,抚摸着道:“还真是不错,上好的丝绸做出来的旗袍就是好,这是上乘的丝绸,又是上好的苏绣,每一道工序都极其复杂,所以做起来格外的慢。” 洛风看着旗袍,觉得怪怪的,因为旗袍的下摆两边分别开了叉,她笑着纳罕问:“小主,做两件这样的旗袍要如何穿呢?这旗袍下摆是未做好吗?怎么还开了个口呢?” 开口?芊禾倒是被惊到了,她连忙上前拿起旗袍的下摆仔细来回看。她担心自己去拿的时候,没有检查,又担心是绣娘们根本就没有做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送到宫里了! 她微微蹙着眉,眼中含着歉意,低声道:“小姐,我方才比较急,没有看清楚就拿回来了。要不我再送回尚衣监,让她们再给改改,等改好了再拿回来。” 钰舒哈哈大笑,道:“我要的旗袍就是这样的,两边开叉才好看。不过因为在宫中,我不敢把这个叉开的过高,只在膝盖以下开了个叉。” 洛风纳罕道:“这是小主故意开的叉!这样的旗袍能传出去吗?若是被娘娘和刘小主知道了,是不是又要说小主了。” 芊禾笑道:“走自己的路,让她们说去吧!”说完,迫不及待的让钰舒更衣,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小姐的新装。 “知我者,芊禾也!” 殿内太监见钰舒更衣去了,便识趣的端起火盆,拿起火钳,纷纷退出殿去。 粉色旗袍,挺高了钰舒的脖子,将她婀娜妙曼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精细的刺绣,绝美的暗花,尽显娇贵与女子凹凸曲线之美。再加上她那莞尔一笑的俏皮容颜,瞬间迷糊了面前的芊禾和洛风。 “快将我的高跟鞋拿过来。” 洛风回过神,笑着跑去将前些日子在南方新买的一双白色低跟皮鞋拿了过来,放在钰舒脚下,替她换鞋。 钰舒一面换鞋一面叹道:“这个皮鞋不是高跟的,倒是有点遗憾。” 洛风笑道:“这双皮鞋虽然没有小主的花盆底鞋子高,但是也比之前的几双皮鞋高,也算得上是高跟鞋了。” 钰舒笑了笑,穿戴整齐,她展臂在二人面前转了一圈,笑着问:“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殿门口传来载湉的声音。 钰舒回眸一笑,芬芳烂漫,清雅如水。 载湉双手负后,俊美的脸庞带着微笑,双眸含着丝丝的蜜意,看着她今日的装束,慢悠悠的向她走来,一面走一面吟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钰舒跑着迎上前,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啄了一下,笑着说:“今日我这装扮就是为了你,说好的我们一起逛御花园。”说完又松开他,对芊禾说:“去把我的珍珠披肩拿出来,珍珠披肩和这件旗袍,才是绝配。” 说话转头之间,那微卷的青丝来回抖动,让载湉的心里开始炙热起来,忍不住想要拥她入怀。 她话音未落,载湉已迫不及待的将她圈入怀里,扳过她的头,快速将双唇贴上,贪婪着吸噬她的气息。 洛风早已吓的退出殿去,芊禾拿出披肩,见到二人正在缠绵,也是吓的小跑出了殿,悄悄的将殿门合上了。 虽然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芊禾与洛风见状依旧感到难为情。两人含羞带笑的立在门外,将殿内的甜蜜留给帝妃二人独享。 高万枝见她二人含羞带笑的,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便凑近芊禾,低声的问:“你们在笑什么?可是小主又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还是皇上见到今日的小主一高兴又赏赐你们了?” 二人只是笑,不说话,这样的事情哪里能启齿,只可会意。 见二人只是低头含羞的笑却不语,高万枝恍然大悟,连忙低下头,捂着嘴,跟着一起笑。 芊禾嗔道:“高公公,你为何也要笑,若被小姐知道了,她定会打你板子,说你笑话她和皇上。” 高万枝纳罕道:“我这哪里是笑话,我这是为皇上和小主高兴,今日是皇上与小主的好日子,他们高兴了,我们不也就高兴了么!” 洛风低声道:“高公公这话,我定会转述给小主,小主听了一定也会高兴,说不定又要打赏高公公!” 未等高万枝开口,宁小生嗔道:“皇上就在里面,你们小点声,若是若怒了龙颜,你们小主可饶不了你们。” 高万枝笑着凑近宁小生,小声的说:“今日,此刻,皇上和小主无论如何都不会动怒,他们好着呢!” 宁小生踢了他一脚,低声道:“皇上今日高兴,你就敢放肆了,昨日皇上只是看了你一眼,你吓的跟什么似的,还巴巴的跑过来对我说,‘宁公公,皇上好像方才瞪了我一眼,你说是不是我做了什么事,让皇上不高兴了,你快帮我分析分析’。” 芊禾与洛风听了,极力憋着笑,害怕自己的笑声传入殿内。 殿外的宫人,此刻心中都是开心的,便忍不住相互小声的打趣一番。 第一百六十一章 约会日、瀛台 御花园百花齐放,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微微徐徐的吹着,无数片树叶呼呼的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载湉与钰舒牵手漫步在万花丛中,时而相视微笑,时而倾身低语。绽放的百花,散发着阵阵清香,随微风四处飘散,令人陶醉不已,仿佛特意为相会的恋人增添一些唯美气氛。 如此美好的场景,自然少不了钰舒的相机,他们在相机面前肆意摆拍,将笑声洒满御花园里每一个能触及的角落。 微风吹佛着载湉的龙袍,他依旧眨着那双黎明似的双眸,含着笑意,看着身边的钰舒,良久,他道:“原来你一直不穿这件披肩,是因为没有衣裳搭配,我问你为何要做这样的旗袍,你竟然不告诉我,你是担心我不让你这样穿么?” 钰舒将鬓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侧头看着他,笑道:“对,因为这样的旗袍穿在宫里,定会引来很多人的不满,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想着直接做出来,若是你不愿我这样穿,我就只和你拍照,纪念一下。”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又道:“皇宫太落后了,我这样的装扮在南方,已是习以为常。哎,宫中太过于保守,若是太后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呢!” 载湉笑道:“她定会说你不安分守己,这是她常用的一句话。” 钰舒咯咯的笑,载湉拉着她一起踱步。 各宫的主子听说皇上此刻正在御花园中,皆纷纷赶来,其中也包括嫣然,因为她听说钰舒也在,自然也想过来看看。 当她们见到帝妃二人牵手散步时,有人心中充满嫉妒。这股嫉妒之心却又因钰舒的装扮,显得更加耳目昭彰。 还有钰舒的旗袍和发式,尤其是她肩上的珍珠披肩,在阳光下光彩夺目,耀眼无比,几乎让她们看傻了眼。她那旗袍让她们一脸鄙夷的打量着她,令她们心中嘲笑不已,这又是什么不伦不类的装扮,竟还将玉腿露出! 那么,希芸永远是那个最爱冲锋的人,她走上前,笑眯眯的,小声的说:“珍嫔,你这又是什么时新的打扮,竟然还将玉腿露出来,这真是让嫔妾难为情。要知道我们女子,是不能轻易将这么私密的地方露出来的,会让人笑话不守妇道。” 不守妇道?钰舒惊讶的看着她,笑道:“刘常在说这话真是要笑死本宫,这样的衣裳穿着身上如此好看,怎么到了常在的嘴里,就变成了本宫不守妇道了?本宫只不过在旗摆下方开了个口而已,怎么就私密了?” 希芸嘻嘻的笑,瞟了一眼载湉,低声道:“珍嫔的衣裳太小了,已经将女子不该露出来的形体全部露出来了,这样岂不将身子全部展现出来了吗?如此,宫人们都看见你的身子了,珍嫔虽然穿了一件衣裳,可也只不过用衣裳遮了一下而已。” 钰舒噗嗤一笑,原来她说的是自己这显露的前凸后翘的身材,不禁心中冷笑,真是思想封建又落后的深闺妇人! 载湉笑道:“珍嫔穿这件衣裳,朕觉得很好看,她将婀娜的身材展现出来,纤纤细腰,凹凸玲珑,亭亭玉立,婉若游龙。” 希芸笑了笑,不敢反驳,心中不悦,便只好藏在心中。 静芬笑道:“珍嫔的身材确实如皇上所说,臣妾也觉得很好看。”笑了笑,又走上前,指着她的珍珠披肩,笑道:“这披肩更是耀眼夺目,珍嫔是如何想到将珍珠做成披肩的?” 闻言大家皆走上前,纷纷好奇的看着。 钰雅笑着说:“这怎么样也得有几千颗珍珠吧?” 希芸低声纳罕道:“几千颗呀!” 载湉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心中甚是烦闷,执起钰舒的手,道:“舒尔,我们回去吧!” 不等钰舒反应过来,已经被他给拉走了。便只对着嫣然笑了笑,又对她挥了挥手。 嫣然微微一笑,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听静芬酸道:“皇上太宠爱珍嫔,如此的装扮竟让她出了景仁宫,是要笑掉合宫人的大牙么!皇上还送她如此珍贵的披肩!” 希芸道:“娘娘如何得知这是皇上送的,说不定是珍嫔自己做的呢?” 嫣然笑道:“正如娘娘所说,这披肩就是皇上送的,都是皇上库房里的珍珠,皇上说,那珍珠放在那里也没有用,便做了这披肩送给珍嫔,这是皇上对珍嫔的心意,不管珍珠如何珍贵,都不及皇上对珍嫔的心。” 说完,她笑着福了福身,便退下了。 静芬也没再说什么,略在花园里赏了一会景色,便回了坤宁宫。 载湉和钰舒走在回景仁宫的路上,钰舒见他有些生气,劝道:“已经走远了,你还生气呢!这生气伤身体,常言道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又笑了笑,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太后如意!” 载湉听了绽开笑容,道:“好不容易等到今日空闲,想要和你一起散散心,却又被她们给扰了。在这宫中,她们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不论我往哪里走,一回头,她们永远在那!” 钰舒打趣道:“因为你优秀啊!她们听说你今日空闲,又在花园里逛,还不快点过来看看你。她们见你一次需要十天半月,有时甚至更久,如此一想,你便能理解了。” 一番安慰之后,载湉的心情慢慢平缓过来,拉着她,笑道:“我们去瀛台,她们定不会去那里。” 钰舒笑着点头,任由他拉着自己,往瀛台去了。 到了瀛台后,天空的西边泛起了红色的鱼鳞晚霞,他们穿过长桥,到达蓬莱阁,看着曾经洞房的床铺,想起那夜的缠绵席卷,不免害羞起来。 载湉笑道:“我们去茶室,赏景,喝茶,下棋。” 钰舒看着茶室里早已备好的茶水和摆好的棋盘,不禁好奇的问:“你又提前安排了这里?” 载湉盘腿而坐,笑着摇头,道:“并非如此,只是宫人们见我们要过来,提前安排了而已。” 宁小生躬身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将一份公文递给载湉,接着又笑眯眯的退出殿去,悄悄地将殿门合上了。 载湉将公文打开看了一会,接着满面春风的。钰舒甚是不解,他将公文放到钰舒面前,道:“这是去年志凌去福建寻找的人,叫林旭,是个崇尚西学之人,他博学强记,聪明好学。他答应我,今年春闱定会参加,没想到,不仅参加了,竟然还中了乡试第一名。希望他明年会试,也能有如此成绩。” 钰舒端起茶杯,笑道:“那我提前祝你成功,望林旭早日来到你身旁,好好辅佐你。” 载湉笑着举起杯子,饮了一小口。 二人一面下棋一面说笑,钰舒问:“广州的兵招多少人了?” 载湉低声道:“北方动荡不安,爱国志士寥寥无几!大多爱国志士又都是文弱书生,若是招了他们,让他们上战场,也定是不堪一击。”说着,他叹了一口气,低声又道:“我本就是秘密招兵,所有很难,一年多了,才几千人。若是被太后发现,极有可能将我这精兵充入北海。” 钰舒道:“若我们只在国内招兵,万一被太后发现,就如你所说很可能会被充入北海,所以我们可借助国外的力量。你是皇上,若是你和外国友好往来,在困难之际,可以寻求他国的帮助,帮你制衡太后。” 载湉道:“如今和国外交涉的南方,掌管着整个国家中心口岸的就属上海道台,那里自然是洋务中心。上海道台不仅主持最大的军事江南机器制造总局,还定期向朝廷提供各种中外新闻与外交有关的情报。上海倒是个不错的地方,可上海离京城甚远,还需找个值得信任的人过去,如此至关重要的官职,绝不能在朝中寻找。看来,还需要志凌去一次松江府,找个合适的人。” 钰舒道:“如此至关重要,绝不能让太后知道了,若是她知道了,定会认为你居心叵测,那你反而被动了。”顿了顿,又低声道:“你身边的人,可靠吗?此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这事我会帮你留意,等我了解后,到夜深之时和你说。想我一个后宫女子,他们定不会想到我会参与此事。” 载湉并不同意,嗔道:“这事交给你我怎能放心,若是有一天东窗事发,我会连累你的。上海道台和洋人接触甚多,那里一直都是太后把控的,这个官职如今还不缺人,还需等到合适的机会才行。此事,以后再说,容我想想吧!” 钰舒道:“若是真被太后抓到,我就说收了钱卖了官,你再替我求情,这样,我们不仅能得到人才,也能搪塞过去。如果是你直接安排人过去,那太后必然警觉,再换成她的人,你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载湉摇头,不愿意,但是明白她是个倔强的性子,便只说:“此事还是等等再说,等我和志凌,先生说了以后,再做打算。” 钰舒明白他担心自己,便面上敷衍了几句,心中还是想要帮他的,便筹谋哪日见了志凌再说。 载湉心里不安,担心她已经决定,理解她想帮自己的心,但是此事至关重要,若是被慈禧知道了,只怕自己也很难护她周全。 见她低头看着棋盘,他紧锁眉头,曾经答应她入宫后只会爱她护她,如今却要她为自己出钱出力,真是有负当日的承诺。 钰舒低着头,笑着说:“若是再看我,你就要输了,下棋的时候要专注一点,你看你的大将全部被我给杀了,你就快成光杆司令了。” 载湉笑了笑,道:“输给你,我愿意。” 钰舒抬头看着他,笑道:“这么慷慨!若是再输给我,我要你身上的龙袍,看你明日要穿什么上朝。” 载湉笑道:“你若喜欢便拿去,这龙袍于我本就是千斤重,若是我能脱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句话,又一次刺痛了钰舒的心,她抬头看着他,不知如何回他的话。 第一百六十二章 慧兰、解困局 静芬自那日见过钰舒着旗袍、穿披肩,便去了颐和园,这次,她为达目的,不敢再和希芸一起,她怕又被她给搅黄了。 到了仪鸾殿,她将那日御花园中的场景,添油加醋的转述给慈禧听,便静静的等着慈禧大怒,好责罚钰舒。 慈禧听了,七窍生烟,怒道:“哀家都舍不得用珍珠串衫,一个小小的嫔妃,竟然敢如此奢靡!她是想当皇后么?皇上也太宠她了,竟将几千颗珍珠做成一件披肩赏给她。哀家还坐在这呢,皇上是把哀家当成摆设了么!” 静芬见她大怒,心花怒放,面上略微劝说了几句,便回了紫禁城,静候佳音! 次日,载湉循例前去颐和园请安,刚进殿,便见慈禧黑着一张脸,猜想定是因为珍珠之事。心中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难道连处理自己库房里的几颗珍珠的权利都没有吗? 刚跪下请安,便听慈禧冷声道:“皇上是否太宠爱珍嫔了,竟然将库房里的珍珠做成披肩赏给她。皇上这是何意?哀家想要问问你,前有八抬大轿,后有千颗珍珠,又说皇后是庸人应该让贤,皇上心中的贤人是否就是珍嫔啊?” 载湉起身,立在殿内,微微低头,道:“那珍珠放在库房中已有数年,朕见一直未用,又正巧赶上珍嫔生辰,便让宫中绣娘串成一件衣裳,送给了她。没想到老佛爷如此动怒,这件衣裳珍嫔也一直未穿过,一直放在她寝宫内,只不过那日偶然穿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这话说的很没有底气,在慈禧面前,他还是放不开,尤其是这种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更加的放不开。 慈禧正想说话,却听见殿外高呼“慧兰公主到!”,立即把话咽了回去,看向殿门口,见翎儿笑着走进来,便笑道:“慧兰,你这几日来的勤,几乎日日来哀家这里。” 翎儿跪下向慈禧和载湉请安,起身笑道:“皇额娘是嫌慧兰来的多了么!那慧兰明日便不来了。”说完,又看向载湉,笑道:“皇上,今日如此巧,竟然让慧兰遇见。” 载湉苦笑了一下,坐到椅上,未语。他将这抹苦笑传给翎儿,笃定她会就范,她会帮自己的!知道在慈禧面前,她一定会的,更何况此事正关乎她心中人的妹妹。 翎儿见他似是不开心,便知定是慈禧又骂他了,她坐到慈禧身边,搂着她的手臂,嗔道:“皇额娘,皇上那么忙,您还让皇上日日过来请安,请安后为什么还要留皇上说话,皇上还要回紫禁城,紫禁城离颐和园如此远,一路奔波,您怎还舍得指责皇上呢!” 慈禧瞟了载湉一眼,笑道:“不是哀家非要说皇上,是皇上太不像话了,他竟然将库房里仅有的几千颗珍珠做成一件衣裳,赏给珍嫔。你说这样的事情,哀家听了怎能不生气!” 慈禧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在翎儿面前,她可不愿意动怒。毕竟翎儿自小就承欢在自己身边,又对自己嘘寒问暖,在宫中,也只有这个女儿能让自己感受到一点亲情。 事关钰舒,翎儿自然是要帮的,更何况还顺便帮了皇上。她想,若是帮了舒尔,那志凌知道了也会感激自己的,说不定就回心转意了,因为志凌是最爱他妹妹的。 于是,她笑着说:“这么点事也值得皇额娘动怒,皇上这是宠爱珍儿,自然是想把最好的都送给她了。珍儿也没有穿着珍珠衫到处招摇,只不过偶尔兴致上来,又和皇上两情相悦,牵手散步而已。皇额娘以前不是说过喜欢珍儿么,说珍儿像您年轻的时候,您怎么越老越糊涂了,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都忘了。” 慈禧哈哈大笑,拍着翎儿的手,噘着嘴道:“哀家没有忘,珍儿的性子太倔强了,这点不像哀家,她不会变通。哀家若是像她,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啊!” 翎儿笑道:“所以说珍儿只是像皇额娘年轻时候呀!皇额娘若是不喜欢她那件珍珠衫,便让珍儿拆了送回皇上的库房里,反正珍儿也不穿,您说这样行不行?好不好么?” 说完,她撒娇的晃了几下慈禧的手臂。 慈禧见载湉一直未说话,便知他定是不愿拆了送回去,便对翎儿说:“珍儿岂止是这一件事让哀家心烦,昨日皇后来告诉哀家,说珍儿穿了一件什么开叉到膝盖的旗袍,把整条腿都露出来了。这样道德败坏,哀家总不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吧,那皇后要如何治理后宫呢?” 顿了顿,又道:“哀家知道你与珍儿的关系好,你又是她的嫂子,可是你也不能一味的偏袒珍儿。皇后这刚刚来和哀家说了此事,你让哀家如何办呢?你们说说看,哀家应该怎么办?” 她这态度已经很明显就是在问载湉。 载湉却仍然不答话,微微垂着眼,不言不语,此时若是开口便会处于下风。 翎儿嗔道:“皇后怎么总是来说珍儿,珍儿喜欢西洋之物,那是因为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我们不一样。她那旗袍慧兰也想穿,若是慧兰明日也做一件,那皇额娘是不是也要责怪慧兰呀?” 慈禧微微蹙眉,嗔道:“那哀家哪敢,你若想穿就去紫禁城找珍儿,让她送你一件,如此哀家便不多说了,但是你们穿的时候不要到处招摇,只在自己宫中,你在自己府中穿穿便好。” 翎儿咯咯的笑,问:“那珍珠衫呢!可要让珍儿还给皇上?但是慧兰觉得,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更何况还是皇上送的,皇上岂不成了出尔反尔。皇额娘,您看皇上他如此为难,不如此事就算了吧,您就行行好让皇上回紫禁城吧!” 慈禧瞟了载湉一眼,道:“又不是哀家让他坐在这里的,他请过安本就可以回去了。”顿了顿,对载湉说:“皇上自己看着办吧,若是珍儿不愿将珍珠还了,那你就让她收起来,不要再让后宫嫔妃们见到,到时候皇后又要来哀家这里说道。” 载湉见她终于松口,立即起身,俯首抱拳道:“多谢老佛爷,朕定会对珍儿说让她收起来。那老佛爷好生休息,朕先回紫禁城了,明日再来给老佛爷请安!” 慈禧“嗯”了一声,并未看他。 翎儿笑道:“皇额娘,慧兰去送送皇上,待会再过来陪您说话。” 慈禧笑呵呵的应声,看着他二人走出殿去。 出了殿,载湉和翎儿并肩走在园子里。 载湉笑道:“方才多谢慧兰,若不是你赶到,朕又要和老佛爷闹得不愉快了。” 翎儿笑道:“皇上不用谢臣妹,今日赶巧遇到,若是臣妹不在只怕舒尔会被斥责。若是舒尔被斥责,那志凌就会难过,若是志凌难过,那臣妹也会心里不舒服。” 载湉笑道:“那这样说,朕还要感谢志凌了。若不是他娶了你,今日便没有人替朕说话。”顿了顿,看了一眼翎儿,道:“慧兰,你能得老佛爷如此欢心,定是有过人之处,为何不将这过人之处,也用在志凌身上呢?” 翎儿苦笑,道:“他那儿,臣妹已经用尽了方法,没想到却把他越推越远。他每次见到臣妹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就像看到陌生人一样。臣妹每次见他那样,又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所以每次见面,我们都要大吵一架。” 载湉道:“志凌的性子虽然倔,但是温柔起来也是似水的,这是舒尔说的。慧兰若是心中真有志凌,便好好的待她,朕相信,只要你压住怒火,定会等来他。” 翎儿叹了一口气,道:“臣妹已经等了他很多年了,以前只要听说他回府,臣妹便立刻跑过去找他。如今再听说他回府,已经不敢再去找他了。看他那副冷淡的样子,臣妹的心就凉了一半。” 载湉不禁也为他们叹了一口气,一个是自己最信任的臣子,一个是在慈禧面前帮自己的义妹,不管谁伤了谁,都令自己难过,便道:“慧兰,若是你收收这性子,或许就能好起来。朕知道你曾经为了得到他,戏耍过他,还经常欺骗他。若是有后宫嫔妃敢这样对朕,朕定会废了她。” 此话一出,翎儿顿时觉得脸颊有些微烫,志凌竟然将这事告诉了皇上。她觉得有些羞愧,低头看着地面,低声道:“皇上是觉得慧兰此事做的太荒唐了吧?但是臣妹已经知道错了,可是志凌他却再也不愿意原谅臣妹了。” 载湉略笑了笑,道:“志凌性子倔强,又很傲骨,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跨过心里这道坎。” 翎儿微微颔首,抬头看着载湉,笑道:“皇上,臣妹就送您到这里,臣妹还要回去陪皇额娘。”顿了顿,低声又道:“若是皇上能帮臣妹在志凌面前说些好话,那臣妹定会在老佛爷面前帮舒尔说话。” 载湉笑着打趣道:“慧兰这是和朕做交易么?若是朕不帮你劝说志凌,你便不帮舒尔了。舒尔是志凌的妹妹,你帮舒尔便等于帮了志凌,可不是在帮朕。” 翎儿哈哈大笑,道:“皇上真会打趣,这样说,岂不是臣妹横竖都要帮舒尔说话了。” 载湉冁然大笑。 翎儿福了福身,道:“皇上放心,为了志凌,臣妹自然会帮舒尔,自然也是为了帮皇上,臣妹恭送皇上。” 载湉笑着颔首,道:“那便多谢慧兰了,若是你哪日有空,就去景仁宫坐坐,舒尔前几日还在念叨你,说你已经很久没有进宫看她了。” 翎儿点头,笑着应声,转身回了仪鸾殿。 载湉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叹息,若是她和志凌也如自己和舒尔一样该多好!慧兰除了娇惯,任性,爱耍脾气,好像也没有其他的缺点。 只可惜,志凌不喜欢她,性格不合,也真是苦了两人了。 他摇头叹息了一会,又慢悠悠的回了紫禁城。 第一百六十三章 拆珍珠、还库房 载湉自颐和园回来,刚到养心殿,便见钰舒等在殿门口。 他笑着走过去,道:“我已猜到你此刻定是等在这里,是在担心我么?” 钰舒点了点头,拉着他往殿内走,边走边问:“今日她又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关于珍珠衫的?” 载湉笑了笑,低声道:“确实是的,不过却因慧兰此事作罢了。太后原本很生气,想要斥责你我,正在这时,慧兰来了,她替你我说了几句话,太后就没有再追究了。”顿了顿,又叹道:“她让你以后不要将珍珠衫穿出来,以免再惹得后宫众人不悦。” 钰舒略微点点头,想了一会,道:“载湉,要不我把珍珠送回去,这样太后也就无话可说了,你也不用为难。再说那样的衣裳,我本就舍不得拿出来穿,放在一边也着实可惜。太后又说以后只能放在殿中,那还不如送回库房。” 说完,抬头看着他,又问:“你说呢?” 这也是无奈之举了,载湉低着头,牵着她的手,低声道:“如此,又要委屈你了!” 钰舒冲他俏皮一笑,道:“哪里就委屈了,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意就行了,而且我也穿过了,还拍了照片。不仅记在心中,还记在相片中,那可是不朽的!” 他明白这是她安慰自己的话,苦笑了一下,将她拥入怀里,喃喃道:“那我以后有时间就陪着你,也不再送你这样的东西了,太后也就不会再指责你。”顿了顿,突然又笑着说:“虽然珍珠衫没有了,但我还是可以送一些别的衣裳给你。” 钰舒抬头看着他,好奇的问:“又是什么新奇的?是我上次说的那个么?” 载湉笑而不语,让她等着。 钰舒笑着点头应声,因殿外有大臣求见,便回了景仁宫。 回到景仁宫,她便拿出珍珠衫,心中虽然不舍,但是无奈如此是最好的办法。她抱着珍珠衫看了一会,最后只能让高万枝拆了送回库房。 高万枝手捧珍珠衫,走在去往内务府的路上,有些依依不舍的看着珍珠,一面走一面叹道:“皇上的心意就这样被毁了,这可是小主一直以来最宝贵的衣裳,一年多来一直不舍得穿,还特意做了两件旗袍,就为了搭配这个珍珠衫,如今全泡汤了。” 这话正好被杜常南听见,他笑着凑近高万枝,问:“高公公一个人嘀咕什么呢?”又瞟着他手中珍珠衫,道:“这不是珍小主的那件珍珠披肩么,高公公是要把它送到哪里去呢?” 他尖嘴猴腮的样,在高万枝的心里,和他主子一个样,也没用好语气跟他说话,只是淡淡的道:“珍小主让我将这件珍珠披肩送回库房,说是老佛爷动怒,还想打我们小主呢!” 高万枝故意如此说,就想看看杜常南是何表情?果然,如自己所料,他正是一副眉开眼笑,幸灾乐祸的样子。 还听他一直在自己耳边不停的问:“老佛爷竟然还打了珍小主,那皇上没有求情么?打了多少板子?”笑了笑,又道:“若不是老佛爷动怒,估计珍小主定舍不得将这珍珠送回去。” 高万枝狠狠的瞥了他一眼,大声的说:“你还想知道我们小主被打多少下!你敢再问,当心皇上动怒,皇上最近心情不好的很,昨日还打了一个小太监的板子。若是你再问,我就去皇上那儿将你的问题告诉皇上,让皇上也赏你一顿板子。” 杜常南不屑的笑了笑,道:“看你这个样子,我猜珍小主定是被老佛爷打了很多下,至少有二十下。不知道珍小主今日的手是不是连吃饭都不行了,定是被老佛爷打肿了。” 说完,见高万枝停下脚步,似是想对自己反驳,便连忙转身回了坤宁宫。 对于坤宁宫的主来说,钰舒被慈禧打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他小跑进殿,将此事告诉了静芬。 静芬听了以后,甚是开心,笑道:“本宫还以为此事会因慧兰不了了之,没想到老佛爷还是打了珍嫔,打得好!就是她被打的时候,本宫不在场有些遗憾。若是本宫在场的话,那才叫真正的开心。” 翠元笑道:“娘娘在不在场,珍小主都被老佛爷打了,合宫里只要听到这个消息的,估计痛恨她的人都在笑呢!” 这些痛恨钰舒之人,左不过都是些后宫争宠之人,她们听说钰舒因在御花园穿珍珠衫被老佛爷打了好几十板子,个个是心花怒放,眉飞色舞,就差欢聚一堂了。 毕竟在后宫,无论看钰舒多么不顺眼,还是要顾忌载湉的脸色。又听说载湉这几日心情不好的很,动不动就龙颜大怒,连钰舒来劝,也止不住。 于是,她们只敢在自己宫中偷着乐。 但是宫中仍然暗讽,谣言四起,有人传说钰舒被打了二十竹杠,有人传说钰舒被了二十大板,还有人传说载湉和钰舒跪在慈禧面前,哭着哀求认错。 总之,流言是五花八门,多种多样的。而知道真相的当事人,也不想理会这样的流言,便任由他们低声相传。 因为这也是载湉和钰舒的一步计划,如此一来,慈禧在合宫上下的名声,越来越让人堪忧! 甚至还一度传入民间,让喜爱载湉和钰舒的爱情之人,愤愤不平,皆为帝妃二人感到难过,又对当朝的太后,愤恨不已。 有些南方的戏班,还演起了恶婆婆棒打鸳鸯的戏,以此来讽刺慈禧是如何对待帝妃二人的。 而南方曾经是钰舒长大的地方,慈禧又是位每日必须听戏的主,这样的戏难免会传入她的耳里,她自然认为这是钰舒故意而为,便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等着有一天可以算个总账。 而紫禁城里的人,大多不知道民间有这么个戏班正在唱这样的戏。 流言渐渐平息下来,好似大家又回到了平静。 这日,后宫的主子们又假模假式的聚在一起赏花。 御花园中百花齐放,万花争鸣,有各色的牡丹,月季,玫瑰,蔷薇,迷迭香,广玉兰,丁香花,栀子花,雏菊、满天星、紫罗兰、芍药,海棠等。 大家都在安静的赏花。 钰舒小声的对嫣然说:“如今不用自己采花了,倒是看着这些好看的话,觉得有些可惜。我好像只要看到它们,就想把它们采回宫里,就算放在那儿,我也觉得心安。” 嫣然笑了笑,嗔道:“你这就是走火入魔了!” 钰舒笑着摘下一朵栀子花,放在鼻尖闻了闻,随意的说了一句,好香啊!又问嫣然:“你能将它的香气留住吗?” 嫣然正要开口,希芸冲二人大声的说:“当然可以啦,珍嫔若是想将花的香气留住,可以拿它们沐浴。听说每日用花瓣沐浴,就能将花瓣的香气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钰舒,可以摘几朵试试看,能不能制作成香水,反正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看。 于是,她灵机一动,笑道:“刘常在这话真是提醒了本宫,多谢了。” 希芸不屑的敷衍了一句,见钰舒开始采摘花瓣,不禁纳闷,她还当真了?但是钰舒向来花样百出,希芸本是不屑的瞟着她,后来见她采摘的花瓣越来越多,便也笑着让贝林采了一些。 “珍嫔,这花瓣就这样直接拿来沐浴,会不会伤到我的皮肤?” 钰舒见她提着篮子,篮中已装满了花瓣,不禁暗自偷笑,立身看着她,笑道:“若是常在害怕,那便不用花瓣沐浴,若是伤了常在的玉体,那可怎好?” 嫣然笑道:“刘常在花容月貌,洁白光润的,若是用这花瓣沐浴,万一毁了容貌和皮肤,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希芸纳罕道:“难道珍嫔用花瓣沐浴不怕吗?” 钰舒笑着说:“怕呀,但是本宫向来胆大,越是害怕的东西,越想要尝试一下。”顿了顿,又道:“不过,本宫劝常在还是要三思,若是你想要用花瓣沐浴,不如等本宫先试过了,你再去用,可好?” 见她不情愿的样子,钰舒心中发笑,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嫣然说:“我好像记得在哪本古书中看到过,好像还是本医书,说是用花瓣泡澡,可以让香气留住,若是经常用花瓣泡,那香气便可以长久的留在身上。沐浴过后,只要动一下,那香气便散发出来,灵动的很。” 嫣然也不知是真是假,只顾配合她,笑着说:“那我们多摘一点,今晚就试试,你说的我也想要试试看,若是香气一直在身上,那岂不是就如站在花海一样吗?” 说完,又故意低声道:“你若将这香气留在身上,那皇上对你只会更加的着迷。” 两人咯咯的笑,又瞟了希芸一眼,见她低头采花,却在侧耳细听,两人相视一笑。 希芸知道她们在打这个主意,原本不愿将此事告诉静芬的,但是又担心自己孤军奋战,便将此事告诉了静芬。 静芬面上不太情愿,但是心里是极其积极的,只是笑着说:“本宫也不是想要拿花瓣沐浴,只是见希芸你兴致颇高,本宫便陪你一起。” 希芸笑着点头,两人相伴一起采花,还特意采了那种特别香的花。 嫣然小声的问钰舒,“你真的看过这样的医书么,为何我从小研究花瓣,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此事?”说完看了希芸和静芬,又低声道:“这是不是你故意说的,想让她们出丑?” 钰舒低着头,小声的说:“花瓣确实可以留住香气,撒在身上,但不是沐浴泡澡,而是提取它的精华,就像你做的化妆品一样。” 这样的解释,嫣然自然是懂得,她笑着说:“若是她们对花粉过敏,就怕泡完澡,有的受了!” “活该!谁让她们居心不良,我猜刘希芸定是又在打载湉的主意,我们就等着看笑话吧!” 嫣然憋着笑,手中继续采摘花瓣。 而钰雅并没有如希芸一样,她虽然也有点心动,可又担心这是钰舒的计谋,便想着等等再看。 第一百六十四章 面对面、解误会 这几日采的花瓣,基本上都被钰舒晒在院中,她和嫣然正站在院中一起说笑,忽然听见“慧兰公主到”,两人便笑着转身迎了几步。 翎儿看着院中的花瓣,好奇的问:“舒尔这是又想要做什么?这么多花瓣!” 钰舒笑了笑,道:“我想把花瓣的香气提炼出来,但是我又不会,所以就在这里和嫣然一起研究,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方法。”说完,拉着翎儿进了殿,又道:“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那日若不是你在老佛爷面前美言,我可能真的会被老佛爷打板子。” 说话间,到了殿内,坐在榻上。 嫣然也跟了进来,一起坐下。翎儿瞟了她一眼,心中对她自是不悦,但是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翎儿笑道:“皇上跟我说你经常念叨我,所以我今日得空就过来看你了。那日仪鸾殿的事,我一猜就知道是皇后在老佛爷面前挑拨,我又看皇上为难,就说了几句,不过还好,老佛爷总还愿意听我啰嗦两句。” 那日载湉将翎儿帮自己的事告诉了钰舒,钰舒自然也把这话转述给嫣然了,嫣然便对翎儿生出一丝好意,觉得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骄纵。 于是,嫣然接了翎儿的话,她笑道:“慧兰公主可是老佛爷的女儿,听说合宫里只有公主能让老佛爷笑颜大开,老佛爷几日不见公主,便想要宣公主进宫陪伴。可见,公主在老佛爷心中是至关重要的,不然公主几句话,怎能让老佛爷松口。” 翎儿是个直性子的人,本就对嫣然有意见,这会又听她在自己耳边说这样的酸话,不禁很是反感,毫不客气的说:“本公主在老佛爷心中是何样,还不需要岑小主来说!” 殿内顿时弥漫着尴尬,尤其是嫣然,她有些手足无措,略笑了笑,端起茶杯,没有接她的话。 这样的尴尬气氛,自然需要钰舒来打破,她笑道:“三嫂这是怎么了?是对嫣然有什么误会么?” 她心中明白,翎儿定是因为嫣然做的那件衣裳,看来她已经知道那件衣裳出自嫣然之手,便拉着翎儿的手,问:“三嫂可是因为我曾经送给三哥的那件衣裳,就是新婚我送给三哥的贺礼?” 翎儿很是诧异,未曾想她竟然直接挑明,便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钰舒,双眸期待的凝视着她,道:“我知道那件衣裳不是舒尔你做的,但我想让你告诉我实话,我来找你,我在老佛爷面前帮你,都是因为你是志凌的妹妹。我相信你今天一定会告诉我实情。” 她的话让钰舒有些内疚,毕竟都是自己的鲁莽,才让她一直如此误会志凌。 便笑着抚摸她的手,道:“三年前的那件衣裳确实不是我做的,而是我托嫣然代劳的。你知道,我的手工没办法拿出手,但是我又怕你误会,所以你之前来问我,我一直不敢告诉你。如今那衣裳被你毁了,所以也没关系了,后来我又给三哥做了一件,不过三嫂放心,这次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自做的,连穿针引线都是我自己。” 翎儿似信非信的,问:“真的?” 钰舒笑着点头,坚定的回答:“千真万确。” 翎儿笑了,仿佛这些年的问题一下迎刃而解,她松开钰舒的手,笑道:“难怪你三哥那日穿着那件衣裳,原来那是你亲自做的。但他为何不告诉我呢,让我一直误会他。” 钰舒笑道:“我三哥就是那么不解风情的人,你和他做了三年多的夫妻,应该早就了解他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唯独嫣然默默的出了神,原来自己做的那件衣裳,他一直都不愿意穿。她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禁又嘲笑自己,他心中根本没有自己,一直都是自己在幻想而已。 生辰宴的解困,他可能是看在舒尔的面上,因为那日是舒尔的生辰宴啊! 钰舒见她正在出神,便对翎儿说:“三嫂,你误会嫣然了。”又对翎儿使了一个眼色。 翎儿心领神会,略笑了笑,看着嫣然说:“方才是我鲁莽了,岑小主莫要见怪,只要是关于我家大人的事情,我就容易胡思乱想。所以我嫁给他三年,一直不得他心,我想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脾气和性格所致。” 嫣然连忙笑道:“公主多虑了,如今我瞧公主的性子渐长了不少,若是能一直如此,那侍郎大人定会回心转意,早日和公主琴瑟和鸣。”顿了顿,又道:“说起那件衣裳,实在惭愧,因我让你们夫妻一直误会至今,真是罪过。若是我知道会如此,说什么也不会将自己做的衣裳送给侍郎大人。” 这句话是嫣然的肺腑之言,若不是自己的贪欲,也不会搅得他们夫妻不睦多年。 翎儿略笑了笑,道:“说起那件衣裳,已经被我给毁了,该说惭愧的应该是我。其实我和他之间也不是因为这件衣裳,大多是我自己的脾气。他总是不愿和我说话,我也不知说些什么,但又总想找点话去说,可是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钰舒执起她二人的手,笑道:“如今误会都解开了,不要再说谁惭愧了。若真说惭愧,那最惭愧的应该是我,若不是我要给三哥送衣裳,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 翎儿咯咯的笑,笑的那么甜,那么顺其自然,仿佛此时牵着自己手的人正是志凌一样。 而嫣然却是低着头,略笑了笑,她想,自己才是那个最惭愧之人。因为自己不仅送了衣裳,还曾经追去了宫外,自己还强吻了他。更加羞愧的是,曾经还想着把自己送给他,而他却拒绝了自己。 如此想了一会,她心里很难过,无法言喻,她认为自己即愧对翎儿,又愧对志凌,还顺带愧对钰舒! 等翎儿出了殿,钰舒安慰嫣然,劝道:“若是心里难过,就靠在我肩上哭会吧!”顿了顿,又道:“我看你这个样子,心里也不好过。” 叹了一口气,又道:“你为何要喜欢我哥哥呢!哎!” 嫣然低着头,眼泪不禁滴落下来,道:“我也不想,可是我忘不掉他,我明明知道他心里没有我,就是忘不掉他。他拒绝我,我就灰了心,可是他只要给我一个眼神,我就死灰复燃,又对他充满幻想。” 钰舒起身坐到她身旁,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劝道:“我理解你的痛苦,交给时间吧,等时间久了,这感觉慢慢淡了,你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嫣然微微颔首,靠在她肩上,颤抖着身子,无声的哭泣。 翎儿从景仁宫出来,面带笑容,正和杏花一起往宫外走。 希芸正巧从坤宁宫出来,远远的见翎儿经过,灵机一动,疾步追了上去,一面追一面叫了她一声。 翎儿听见叫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微微福了福身。 希芸笑道:“慧兰公主,今日进宫又是探望珍嫔么?” 翎儿笑着颔首,问:“刘小主找我有事么?” 希芸嘻嘻的笑,道:“也不是特意找公主说话,就是恰巧经过看见公主,过来打个招呼。” 这个面前的刘小主在翎儿的心里不是什么善茬,她知道希芸和静芬总喜欢在一起。她不喜欢静芬,自然对这个静芬同党也不喜欢,这又听说她找自己没有事,便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小主没有事,那我就先出宫了。” 说完,不等希芸开口,她转身便走。 希芸连忙跟上来,一面走一面道:“公主和珍嫔的关系真好,像这样的姑嫂情真是令人羡慕,就像珍嫔和岑贵人的情谊一样,两人之间无话不谈,心中有事也是相互替对方守着。就如去年那次,侍郎大人从家中带来糕点给珍嫔,因为珍嫔要陪皇上,这岑贵人便代替珍嫔去宫门口迎接侍郎大人,说是为了感谢他带的糕点,好像珍嫔也经常把糕点送给岑贵人。” 见翎儿不说话,她又道:“侍郎大人对待自己妹妹真是没话说,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进宫,我有的时候在想,这珍嫔她一个人能吃的完吗?” 这话分明是在挑拨,翎儿再如何不懂,也能听出一二,淡淡的说:“皇上也喜欢吃我额娘的糕点,自然不是舒尔一个人在吃。”顿了顿,又道:“刘小主到底想说什么,不如干脆一点,我不喜欢猜来猜去。” 希芸看了一眼四下,凑近翎儿,低声道:“公主还是要看好侍郎大人,不要总是让他送东西进宫。知道的都以为他是送给珍嫔,其实......这我也不便多说,反正公主你当心点,男人还是要防着点。” 说完,她略笑了笑,转身往后宫去了。 翎儿懵了,方才的好心情顿时全无,看着希芸的背影,她不知到底该相信谁?她的意思是志凌和岑贵人关系亲密么? 杏花也听出这个意思,连忙劝道:“公主,这个刘小主向来与珍小主,岑小主不睦,奴婢觉得她就是过来挑拨离间的,你可千万别上了她的当。大人确实经常送糕点给珍小主,但那是静姨娘吩咐的,而且那糕点皇上也爱吃,所以大人才会经常送进宫。” 翎儿点了点头,不想打破心中的幻想,还记得方才钰舒的表情和说的话。她还是愿意相信钰舒的,但是心里却有点不舒服。 杏花又道:“公主,我们回去吧,宫中都是争斗,她们都憋着坏呢!尤其是这个刘小主,她为了争宠经常陷害珍小主,奴婢还听说她曾经在珍小主的轿辇里放过毒蛇,后来因为这事被皇上降了位份。” 翎儿道:“我知道宫中为了争宠总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是她刚才的话,似是说志凌与岑贵人,我有点担心。” 杏花笑道:“这话公主也信?大人是什么样的人,公主心中最清楚,以前因为那件衣裳,已经让公主误会大人三年了,如今,可不能再误会大人了。” “对,你说的对,我相信志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背你、甜到齁 那日,钰舒将珍珠送回库房之后,载湉又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这次的礼物虽然没有珍珠那么昂贵,但也是载湉精心准备的。 他带着自己的心意来到景仁宫,笑着唤了一声“舒尔”,让她过来看礼物。 钰舒正在看书,见他带着礼物来了,便笑着走过来。见四名宫女立成一排,每人手中各捧着一件衣裳。 第一件是自己一直想要的泡泡袖蕾丝长裙,第二件是一套暗格的西装,第三件是自己喜欢的旗袍,第四件是一件男式旗装。不禁有些好奇的看着第四件,问:“为何要送我一件男式旗装?” 载湉笑着说:“因为你喜欢呀!尤其是你要的这件裙子,这是我让人去上海给你买的。还有你喜欢的这件旗袍,是去苏州买的,还有这个西装,是......” 他话还未说话,钰舒笑着冲过来,搂着他的脖子便吻他,他的话音瞬间浸没在她的吻里。他顺势圈上她的腰,热情回应她。 宫人们连忙放下衣裳,纷纷退出殿去。 良久,钰舒松开他,笑道:“你等着,我去换衣服给你看。” 载湉笑着坐在榻上,等着她。半晌,先是听见她踢踏踢踏的皮鞋声,接着见她穿着这件淡蓝色长裙走了出来。 一层层的蕾丝花边,鼓起来的可爱泡泡袖,胸前特意串了几十颗珍珠,这是自己为了弥补那一点点的遗憾。她的发式高高的盘起,甚是灵动,美的有些不真实。 他欣赏了一会,起身执起她的手,笑道:“我今日又想和你约会了!” 她微微一笑,搂着他的脖子,喃喃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在约会,不过,若是你想出去走走,我自然是十分愿意的。”顿了顿,又问:“那你想去哪儿?” 他搂着她纤细的腰,略想了一会,道:“先去御花园,等天色暗了,我们再回养心殿。”于是拉着她跑出了景仁宫,两人牵手漫步往御花园方向。 钰舒一面走一面侧头看他,笑道:“若是到了御花园,只怕又要引来众人的围观,那样会不会又传到太后那里。到时候又要连累你,我心疼你被指责。” 载湉笑道:“她不是才指责过我么,怎会又指责我呢!你今日只不过穿了一件新奇的衣裳,放心,这次不会有事的,你喜欢穿便放心穿,有我给你保驾护航,她若是指责我,我就不说话,为了你我愿意的。” 钰舒微微一笑,挽着他的手臂,边走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两人的甜言蜜语,真是齁到了身后的一干人等,一干人皆是相互看了一眼,又低着头,偷偷的微笑。 希芸听说此时载湉又在御花园散步,便匆忙跑了过去,最近她可是日日都在用花瓣沐浴。如今她身上的香气,不动的时候都能闻见,更别说是去御花园转转了。 用花瓣沐浴的又岂止她一个,还有那个口口声声说对付载湉的静芬,她也悄悄的在寝殿内用花瓣沐浴呢! 两人皆带着一股香气,相约而来,又假装同在御花园散步,偶遇载湉和钰舒。 见到钰舒今日又是一种新的装扮,顿时又是一股嫉妒之情,但是也只能是嫉妒,别无他法。 载湉似是闻见她们身上的香气,便好奇的问:“皇后与刘常在今日是否带着花瓣,为何总是有股花香?” 不等她们回答,钰舒笑道:“是刘常在,她最近日日用花瓣沐浴,所以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花香,让人闻了很舒服,像是站在万花丛中一样。”说完又打趣道:“刘常在如此散发香气,说不定还会引来蝴蝶呢!” 载湉打趣道:“若只是引来蝴蝶还好,朕只怕刘常在引来了蜜蜂,若是蜜蜂被你引来,那定是成批的过来。刘常在这个方法未免太过于冒险了,朕方才还见园中有蜜蜂,朕劝你还是要小心些。” 钰舒笑了笑,走向一边,猜测接下来希芸定会对载湉发嗲,怕自己笑场,只能躲开。 希芸嘟囔着嘴,嗔道:“皇上,臣妾不怕引来蜜蜂,就怕引不来皇上。” 载湉连忙转移话题,看向静芬,打趣道:“皇后,若是刘常在引来了蜜蜂,你要告诉宫人们,来御花园小心些,不要被蜜蜂蜇了。” 说话间,已经有几只蜜蜂在希芸与静芬身边转悠。 钰舒见状,连忙走上前,看着静芬,纳罕道:“原来皇后也用了花瓣沐浴,臣妾还以为只有刘常在一人呢!” 她真想大笑一会,但是理智告诉自己,自己此时正在皇宫里,还是在这个思想保守的皇后面前,更不可能肆意的去嘲笑她。 静芬尴尬的用锦帕扫了几下蜜蜂,略怔了怔,笑道:“本宫哪里会用这个方法,定是方才和刘常在一路走过来,身上沾了她的香气。珍嫔,你多虑了。”又看向希芸,道:“刘常在,你还真的引来了蜜蜂了!瞧本宫身上也被你沾了香气,这蜜蜂也跟着本宫转了。” 希芸只顾着赶蜜蜂,没有回答她的话,因为载湉就站在面前,她觉得自己此刻已经够出丑了,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了她! 但是碍于位份,也要回应几句,一面赶蜜蜂,一面道:“娘娘,您自己先赶一下吧,臣妾这里也有几只蜜蜂,而且好像越来越多了。” 宁小生看着静芬,笑着说:“娘娘,这蜜蜂不蜇人,它们只是喜欢您身上的香气,以为您是花朵呢!” 静芬略笑了笑,瞟了一眼载湉,又拿着锦帕在自己身边挥来挥去。 如此难堪,二人还是不舍得离开御花园。赶了一会,蜜蜂便也识趣的飞走了。希芸叹了一口气,道:“终于都走了。” 钰舒笑着打趣道:“刘常在小心,也许它们还会回来的,它们说不定是回去叫同伙了,定有一大阵蜜蜂即将赶来。” 希芸紧锁眉头,心中甚是担忧,若是一大阵蜜蜂赶来,那该怎么办呢?她看向载湉,问:“若真是那样,臣妾相信皇上定会替臣妾解围,对吧皇上?” 载湉嗤之以鼻,道:“朕不会,若是有蜜蜂赶来,朕能有什么办法,!刘常在还是早些回宫,莫要真的将大批的蜜蜂引来,反而连累了他人。” 希芸很不情愿的福了福身,静芬倒是积极的很,跟着福了福身,一起退了下去。 半道上,希芸问静芬,“娘娘,您将那些花瓣带会坤宁宫做什么?没有沐浴,难道您全扔了吗?” 静芬心中暗自偷笑,道:“本宫将花瓣放在寝宫,所有身上沾染了一些香气,又和你一路走来,自然也和你一样招惹了蜜蜂。” 两人正慢悠悠的往回走,突然又飞过来几只蜜蜂,静芬怒道:“都已经离开御花园了,还跟着本宫,来人,将这些蜜蜂给本宫抓了,全部给他捏死,一个不留。” 希芸见她一脸愤怒的表情,着实心中惊了一下,连忙道:“臣妾还是先回宫去吧,不然该连累娘娘了。”说完,福了福身,疾步回了翊坤宫。 那蜜蜂像影子似的一直跟着希芸,刚赶走没多大工夫又回来一两只,她在翊坤宫的院里来回走,想要甩开蜜蜂。 可是无论她躲在哪里,总是没多大工夫,就听见“嗡嗡”的声音,她跑到院中央,怒吼道:“还能不能让本小主好好的安静一会了,本小主不是花朵,你们应该去吸花朵的蜜。” 刚怒吼完,蜜蜂又跟上来了,她只得在院中和蜜蜂捉迷藏,又不敢轻易进入寝殿,担心蜜蜂跟进去。 宫人们见她在院中来回跑,还有蜜蜂跟着她,纷纷上前帮忙。 张春威抱臂靠在柱子上,笑眯眯的看着她。过了半晌,见宫人们无法赶走蜜蜂,他笑着一跃而起,脚尖轻点地面,在希芸身边快速的转了一圈,将几只围在她身旁的蜜蜂全部抓住,捏死在手心。 “小主,奴才还是建议你不要再用花瓣沐浴,若是你执意如此,下次可能会有很多的蜜蜂跟着你。如此,你只能引来蜂蜜,却引不来皇上。” 希芸瞥了他一眼,甩着锦帕走进殿去。她想,今日若不是蜜蜂,自己定能和皇上多说一会话,今日皇上对自己说话,还面带微笑。都怪蜜蜂,破坏了如此美好的时刻。 而钰舒和载湉看着二人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不住在背后哈哈大笑。载湉不禁好奇的问:“她们用花瓣沐浴之事,可是你的主意?” 钰舒笑了笑,开心的在他面前转了一个圈,长裙随着她舞动起来,她停下,俏皮一笑道:“她们整日喜欢争斗,今日却被蜜蜂给缠上了,我是借蜜蜂之手,略作惩戒。” 宁小生笑呵呵的道:“奴才瞧皇后身边也有几只蜜蜂一直跟着,皇后只和刘小主一起说了会话,便被蜜蜂缠上。方才皇上与小主也和刘小主说了会话,要不快点回宫吧,不然,蜜蜂说不定也围过来了。” 载湉笑道:“小宁子,这话你也信,皇后定是自己也用了,只是她碍于面子,不便说而已。朕和舒尔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你可曾看到有一只蜜蜂过来围着我们?” 宁小生笑着摇了摇头,自己也明白这个理儿,只是不便议论皇后而已。 钰舒拉着载湉,道:“天色暗了,我们回宫吧。” 载湉突然松开她的手,一步跨到她的面前,弓腰,道:“我背你!” 钰舒一脸惊愕,不仅她惊愕,连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愕了。然而,钰舒还是笑着趴到他的背上,他轻轻一提,背着她往前走,她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的笑着问:“好端端的为何要背我?” 他微微侧头,道:“你总因我受委屈,皇后与刘氏对你步步紧逼,你若是个愚笨之人,早就被她们给害了,所以我心疼。” 钰舒笑着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喃喃道:“以后不许再说心疼的话,我们都要好好的,谁也不许心疼谁!” “好,都依你!” “那快跑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静雅阁、相谈 养心殿,载湉和翁同龢,文廷式,志凌坐在殿内。载湉紧锁眉头,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搭在椅上,看着面前的三人, 文廷式道:“为办太后寿宴,需要筹集三千万两白银,如今才筹集二百六十万两,这数字相差甚多。臣上月得知庆郡王曾向李中堂请求从关东铁路中挪用一些银两,却遭到了李中堂的拒绝。” 志凌道:“关东铁路尚在修建,需要费用浩大繁琐,若是没有银两,岂不要中止。” 翁同龢道:“李中堂之所以拒绝庆郡王,那是因为太后庆典急需银两,户部已经和他商量过暂时向关东铁路借二百万两,如今庆郡王还想再挪用,也是难再分拨出来。” 载湉叹了一口气,道:“为筹办太后六十大寿庆典,太后以海军军费为名,向各省筹集。如今,那些为了讨好太后的官员,正像发了疯似的,想办法给太后筹集银两。” 志凌愤愤不平道:“皇上已经答应太后效仿高宗爷,没想到太后竟然处处刻意模仿,不仅要设坛挂彩,还要沿途大摆排场,好风风光光一回,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他的语气很是不悦。 翁同龢笑着劝慰志凌,道:“志凌莫要动怒,为太后筹办庆典本就是皇上在朝堂上和众臣商议过的,如今无论太后想要如何风光,那我们也只能默默接受。”顿了顿,又道:“庆典虽然在紧锣密鼓中进行,只怕太后心中也不好过。她以海军军费为由,全国筹集银两,此时有人议论她为筹办自己的寿宴,而挪用了军费。” 文廷式呵呵的笑,道:“翁大人,这些本就是事实,太后既然敢做,自然也不怕别人说。太后不仅挪用,还大肆卖官,只为筹集银两办庆典。” 载湉叹道:“太后那里的漏洞太大,朕这也是捉襟见肘了。舒尔的照片馆,所有的盈利已经充入国库,也是杯水车薪啊!” 志凌道:“只怕皇上你刚充入国库,就被太后给挪动了,皇上,户部还是需要安排自己的人。” 载湉微微颔首,看着翁同龢,道:“那还是请先生吧,朕自然信得过你,由你掌握户部,这样太后自然不会公然挪用。” 翁同酥笑着颔首,为了皇上,也为了国家,他是十分愿意的。 载湉又看向志凌,问:“松江府那边如何了?可有找到合适可信的人?” 志凌微微一笑,道:“皇上之前所说的那位鲁伯阳,臣已经见过了,他德才兼备是个栋梁之才。已经参加过乡试,不过成绩却令他自己不满意,只等来年参加会试。” 文廷式道:“皇上一路培养这些新人,千万要做好防范,此事绝不能被太后知晓。若是被太后知晓,不仅鲁伯阳性命不保,就怕还会连累到皇上。” 载湉叹道:“朕又岂不知呢,只是我们如果想要赢,就只能如此。” 志凌道:“这个鲁伯阳是个无名小辈,臣找他还是费了不少工夫,想来这样的人,自然入不了太后的眼。但是却有个有趣的事,在鲁伯阳家的临县,也有个同名之人,还是个拥有家产万贯之人。” 几人听了之后,笑了笑,文廷式打趣道:“若是他能将家产捐给国库,那岂不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志凌笑道:“听说那人已经是耄耋之年,即使有家产万贯也要留给后代子孙的。” 几句相互打趣话,缓解了养心殿内众人和载湉的忧愁。 等翁同龢与文廷式走后,载湉叫住了志凌,他起身笑着说:“翎儿曾在太后面前帮过舒尔和朕,她说那都是因为你。你既然回京也该回去看看她,毕竟她是你妻子,就算你再不喜欢她,面上还是要做的,那怕陪她说句话或是吃顿饭,就当是感谢她那日的帮忙。” 志凌有些诧异,纳罕道:“她怎会如此好心,她可是一直对舒尔有意见,总以为臣和舒尔在欺骗她。她竟然帮着舒尔,这真是让臣未料到。” 载湉笑道:“或许你还不了解翎儿,又或许她真的转了性。前几日她入宫看望舒尔,舒尔说她是满脸笑容出了宫,定是舒尔帮你说了很多好话,她才如此高兴。你不如今日便回去,回府看看也顺便看看她。” 志凌微微颔首,抱拳道:“臣遵旨!” 载湉无奈的笑着摇头,又和他说了一会话,便让他退下了。等他走后,载湉叹道:“翎儿,朕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若是你懂得珍惜,今日定要好好的把握!” 宁小生伸头看了一眼殿内,见只有他一人,便笑着弓腰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问:“皇上,您自个说什么呢?可是侍郎大人带来了好消息?” 载湉转身看着他,嗔道:“小宁子,朝堂之事,莫要打听!” 宁小生赔笑道:“本不是奴才想要打听,这是珍小主问的,珍小主说若是侍郎大人从上海回来,让奴才即刻告诉她,奴才这还没来得及告诉珍小主,侍郎大人就走了。” 他话音刚落,载湉便双手负后,走出殿去。 宁小生跟着问:“皇上,可是要去景仁宫?”见载湉微微颔首,便喊道:“摆驾景仁宫!” 听了载湉的话,志凌心里确实有些感激翎儿,出了衙门便回了府。他想,若是今晚能机缘巧合遇到翎儿,便对她说一句感激的话,仅此而已。 而翎儿自那日从景仁宫回来之后,便一直等着志凌,每日都会有小厮向她汇报志凌是否回府。像今日志凌突然回府,在她看来一点儿也不突然,因为从志凌刚踏进府门,她就已经知道了,并且正从公主府赶来。 翎儿知道他回来之后,定要去一趟静雅阁,她便陪着奕氏坐在一起说话。 志凌还未进门,就听到了翎儿的声音,他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奕氏看着走进来的志凌,笑道:“志凌回京了,这次出去这么久定累了,今日就宿在府中,好好的休息。”其实,奕氏的意思是希望志凌能宿在公主府,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得舒心一些,更加希望早日能抱上孙子。 志凌略笑了笑,坐下道:“我回来就是要宿在府中的,额娘,我现在常回府,只不过有时有些忙,没空来看您。” 翎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又把他给吓跑了。 房中气氛有些微妙,奕氏看出他们有话要说,便借口去了厨房。 等她走后,志凌看了一眼翎儿,道:“今日听皇上说,公主在老佛爷面前帮舒尔说话,我替舒尔谢谢公主。” 翎儿心花怒放,自那次同房后,他何时对自己如此低声细语过,便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暗自高兴。 志凌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想着谢意已经表达了,便起身想要出去。 翎儿连忙起身,拉着他的手臂,温柔的说:“舒尔是我们的妹妹,我帮她不是应该的么!你何故要谢我,再说舒尔已经谢过我了。” 她一直拉着志凌的手臂,志凌竟然没有挣脱,让她以为他已经原谅自己了,便松开他的手臂,绕到他的面前,道:“舒尔已经把那件衣裳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一直都是我误会你,今日,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如此怀疑你的。” 志凌抬起双眼看着她,缓缓道:“公主还认为我们之间不和睦是因为那件衣裳么?若是公主还是这样想的,那我无话可说。其实,若没有那件衣裳,我和公主之间也会是如此。” 还是如此冷淡的眼神,冷淡的话语,翎儿心中一阵阵发凉,她极力忍住,挤出一个笑脸,轻轻的执起他的手,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我设计你圆房,那你说,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原谅我。” 志凌轻轻挣开她的手,淡淡的道:“我说过,承诺公主的事情都已做到。你让我娶你了,我娶了,你想要圆房,我也如你所愿。” 泪水忍不住从翎儿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她低声哭道:“可是我很孤独,我每日每夜都在思念你。我知道你吃不好睡不好的时候,心里也不好过。我知道你不再原谅我的时候,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 她的话让志凌有些同情,他并非圣贤,此时见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哭诉她是如何思念自己,他心中有些触动,淡淡的说:“可是我做不到原谅你,不如,公主与我就这样的相处下去,各过各的,或许对我和公主来说会更好。若是我顺了公主的意,说不定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这话若是半年前的翎儿听了,定是又要动怒,可此时,今晚,她想要留住他,她一改往日的火爆脾气,低着头,轻声细语的说:“那若是我和你如此相处下去,你还会回心转意吗?” 说完,她抬头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泪珠。 志凌将眼神抛向一边,缓缓道:“我只想好好辅佐皇上,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今晚如此温柔的志凌,对翎儿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以往哪次见他,不是吵就是打。像今日这样安静的说话,是翎儿一直期盼的。哪怕他此刻说不愿再和自己修好,那她也愿意等。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自己耐住性子,就一定会等到他回心转意的那天。 翎儿擦了一下眼泪,笑道:“你若只想好好辅佐皇上,那我便陪你一起,皇上与老佛爷的关系不睦,我便在中间做说客,这样是否就是帮你?” 闻言,志凌笑了笑,颔首道:“若是公主能如此,我感激不尽。往后我也会每日回府居住,这样不让公主丢了脸面。” 他的笑容,给了翎儿天大的鼓励,心里像是吃了蜜似的,陪笑道:“那期待我们接下来的日子。”顿了顿,害羞的问:“那你会去公主府宿吗?” 志凌尴尬的走开,低声道:“我还是宿在自己房中。” “那我等你!” 翎儿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然后害羞的跑开。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可思、珍儿 五月末,后宫众嫔妃随载湉去了颐和园。这次,载湉将钰舒的寝宫换成了养云轩,他说那儿离自己的玉澜堂近,想要见她也方便一些。 这样的安排,钰舒本无所谓,但见到有人不悦时,她便故意显得自己异常高兴,还当着她们的面,大声的说:“皇上如此安排再好不过了,以往每次从排云殿到玉澜堂确实有些远,若是再赶上烈日,那正是有些受罪!”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为自己以往的来回奔波叹息。 希芸努了努嘴,忍不住心中的酸味,便道:“珍嫔能日日见皇上,竟还嫌自己的寝宫远!往日珍嫔就算住在排云殿,皇上不也是不辞劳苦的去看你么!怎么到你去侍奉皇上,反而还嫌太阳大了。” 钰舒冲她笑了笑,未语。 各嫔妃安顿好之后,仪鸾殿的宫人便来报,慈禧让众人前去仪鸾殿用午膳。几人又纷纷赶往仪鸾殿,钰舒等在养云轩外,见嫣然走了过来,便笑着迎上去。 嫣然笑道:“我就知道你定会等在这里,便匆匆赶来了,怕你等久。”顿了顿,又低声道:“太后为何突然让我们过去用膳,不会又想杀鸡儆猴吧?” 钰舒哈哈大笑,道:“哪有那么多鸡被她杀,大概是心血来潮而已。不过想要训斥我们一下,倒有可能。嫣然你向来安分守己,她也不会为难你。去看看便知道了,放心,有我在呢!” 嫣然略笑了笑,两人并肩往仪鸾殿走。 还未到仪鸾殿,又遇到了钰雅和希芸。却没有看到静芬,嫣然便好奇的问:“为何没有见到娘娘,还是已经进殿了?” 钰雅笑道:“方才听刘常在说,娘娘已经提前进殿了。”嫣然微微颔首,跟在钰舒身后,小心翼翼的走进殿内。 殿内不仅有慈禧和静芬,翎儿也坐在殿内。慈禧略微和几人寒暄了几句,便让宫人传膳,开席。 开席前,翎儿拉着钰舒坐到自己身边,又替她夹了一点水果,笑道:“今日天气炎热,这冰镇的菠萝不错,你快尝尝!” 钰舒微微一笑,道:“谢谢!”两人会心一笑,低语几句,继而低头用膳。 慈禧看着二人,笑道:“慧兰真是心疼珍儿,哀家都有些吃味了。你们瞧珍儿一过来,她就把哀家给忘了。珍儿,那菠萝也是哀家喜爱的,慧兰却给了你。” 珍儿?钰舒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纳罕问,难道这是在叫自己?她为何如此唤自己,着实有些恶心。 她还在出神,李莲英笑道:“珍小主,老佛爷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出神了?” 钰舒连忙抬起头,看向慈禧,笑道:“老佛爷突然叫臣妾珍儿,臣妾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老佛爷在叫别人呢!” 慈禧哈哈大笑,道:“这里除了你的封号里有珍字,哪里还有别人的珍字呢?”她此刻的笑容甚是慈祥,让钰舒和殿中其他嫔妃诧异的很,也包括静芬。 希芸见慈禧心情好,便又想畅所欲言,笑道:“老佛爷今日心情真好,难怪今日特意让臣妾们一起用膳。若是老佛爷日日心情都如此好,那臣妾们便日日都过来陪老佛爷您。” 慈禧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立即有些不悦,她想,刘常在这话说的,好像自己只要不高兴,她们就不愿意过来见自己似的。 翎儿见状,起身走到慈禧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嗔道:“皇额娘,吃饭的时候不能动怒,您又忘了!若是生气了,慧兰可要把那菠萝给撤了,反正您只顾着生气,没空吃!” 说完,便要撤了菠萝。慈禧连忙笑道:“不生气,不生气,你快坐好陪哀家用膳。”翎儿微微一笑,坐回椅上,冲慈禧笑了笑。 钰舒有些诧异,之前只听闻翎儿得慈禧的欢心,未料到她竟然如此得慈禧的心。感情如亲母女,甚至比亲母女还要亲,试问,当今有谁敢和慈禧如此说话,除了翎儿,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不仅钰舒有这样的疑问,同坐在身边的几位嫔妃也是一脸惊讶的看着翎儿。而翎儿却并未看出她们心中的疑问,只是一面用膳一面和慈禧说笑。 这还是钰舒第一次见慈禧如此的开怀大笑,以往倒也是见到过。但她认为慈禧大多是装的,如此看来,翎儿在慈禧心中举足轻重呀! 慈禧一面吃一面看着翎儿,问:“近日礼部侍郎是否经常去公主府陪你?” 她这话一出口,钰舒和嫣然皆心中一惊,钰舒担心自己的哥哥不常回府,若是被慈禧知道了,她说不定会为了翎儿,指责哥哥,那哥哥可要为难了! 而嫣然想的也是和钰舒一样,她看着翎儿,希望翎儿不要出卖志凌。 然而,她们两个着实过虑了。在慈禧面前,翎儿只会帮志凌说话,又怎会舍得告他的黑状。 她笑着看向慈禧,道:“皇额娘,您知道若是慧兰不想见他,他按规矩是不能来公主府的。他衙门里忙,慧兰见他白天太累,晚上也不想再打扰他。” 慈禧微微蹙眉,嗔道:“可你们成婚都已经三年多了,如今你还没有身孕,哀家着急呢!哀家希望慧兰早日有个一男半女,那哀家便放心了,日后你再带孩子时常进宫看看哀家。” 说到孩子,钰舒的思绪便走远,她听着慈禧的说话声,觉得刺耳的很。若不是她将自己的孩子杀了,那样的美好画面不就是她所愿的么!此刻,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样的话,她说这话时,心里没有一丝愧疚么! “珍儿,你怎么了?” 钰舒回过神,听见慈禧在叫自己,略笑了笑,道:“臣妾突然想起一件往事,所以出神了,还请老佛爷见谅。”慈禧垂着眼,略笑了笑。 翎儿好奇的看着钰舒,低声的问:“你侍奉皇上也快有四年了,为何也不见你有孕?” 闻言,所有人皆震撼了一下,唯独钰舒心中毫无波澜,她静静的笑了一下,凑近翎儿,低语了几句。 希芸偷偷的瞟了一眼慈禧,她想看看慈禧听到这话的表情。嫣然此时和希芸想的一样,她也偷偷的看了慈禧一眼。 而慈禧面无任何的波澜,内心的波澜也早被朝堂大事给淹没,甚至那个孩子对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她只是淡淡的看着正在说话的翎儿和钰舒。 其实还有一个人,她此刻的内心是波涛汹涌,惊涛骇浪。她一直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不敢抬头去看钰舒和翎儿,更不敢看慈禧。 她不知道此刻钰舒在翎儿耳边低语何事,她想要努力侧耳细听,生怕从她们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慈禧看着翎儿,笑道:“慧兰,你们姑嫂如此亲密的交谈,完全把哀家忘记了。”顿了顿,又道:“好了,哀家吃饱了,你们慢慢用吧!慧兰,哀家要去午休,你若在殿中无趣,便去珍儿那坐坐吧!等哀家醒来,你再回来陪哀家。” 众人闻言,皆起身恭送。慈禧刚走,膳厅陆陆续续的说话声开始了。 首当其冲的,永远是不嫌自己话多的希芸,她看着翎儿,道:“公主不知道么,珍嫔三年前曾经有过一次身孕,却因为一个意外小产了,这事珍嫔没有告诉公主么?” 翎儿惊讶的看着希芸,又看向钰舒,问:“刘小主说的是真的么,你方才跟我说......” 钰舒瞥了希芸一眼,自己方才在翎儿耳边低语,说自己至今还没有过身孕,这话刚出嘴,就被希芸给驳了回去,真是有种想要上去扇她一巴掌的冲动。在仪鸾殿她也敢多嘴,不怕慈禧此刻正侧耳听着么! 翎儿拽了一下钰舒的旗摆,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答案。钰舒略笑了一下,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翎儿还想要继续问,嫣然连忙笑道:“公主,若是还想要继续和珍嫔说话,不如今晚宿在养云轩,这样便可以和珍嫔好好的说一夜。” 翎儿笑道:“岑小主这话甚是有理,我决定了,今夜留下来陪舒尔。”又凑近钰舒耳边,小声的说:“那今夜你就不能侍寝了,皇上会不会指责我呢!”她的声音并不低,在座的人几乎都听见了。 静芬笑道:“皇上几乎日日召幸珍嫔,慧兰你偶尔进宫一次,向皇上要一夜珍嫔,皇上定不会说什么的。” 钰舒笑道:“放心,皇上今夜不会过来,也不会召我过去,只要我和他说一声便好。” 翎儿笑了笑,道:“今晚听戏的时候,自然能见到皇上,到时候我亲自和他说。今夜我要霸占你,皇上不借也要借,反正我就赖着不走,难道皇上还能把我赶走!” 几人略笑了笑,希芸又道:“听说最近皇上的脾气不好,总是龙颜大怒,公主还是要小心些,若是皇上今夜找不到珍嫔,说不定还真会把公主赶走。”她说完,自个嘻嘻的笑,几人对她瞥了一眼。 尤其是静芬,略有些动怒,嗔道:“刘常在你又口无遮拦,这里是仪鸾殿,休要胡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打趣皇上,你怎么总是不听本宫的话。若是你再说,本宫即刻便将你送去玉澜堂,让皇上将你发落了。” 希芸连忙起身,低着头道:“臣妾见大家高兴,一时没忍住,还请娘娘恕罪。” 静芬起身“哼”了一声,走了出去。希芸连忙追了出去,见后面无人跟着,二人相伴去了宜芸馆。 等两人走远了,翎儿冷声道:“皇后真会装模作样,说是指责刘常在,此刻,只怕两人已经回了宜芸馆。” 嫣然笑着问:“公主这话是何意,难道公主也知道皇后与刘常在......” 翎儿拉着钰舒起身,几人往殿外走,翎儿一面走一面道:“我从来都不喜欢皇后,她经常来老佛爷面前哭诉自己如何如何苦。得不到皇上的心,只能在老佛爷面前挑拨,这样的女子,我是最看不惯的!” “公主,你好像变了很多!”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听唱戏、论戏文 晚膳后,众人陪慈禧在德和园戏楼听戏。 此时,台上正在上演的是慈禧较爱的一出《红鸾禧》,这出戏不仅慈禧爱听,在座的人都爱,就连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的钰舒,也正看的入神。 翎儿看着台上的戏,缓缓道:“临安有个丐头金大,平日里节衣缩食,薄积家私。所生一女名玉奴,才貌出众,爱如珍璧,想要招赘一位读书人,以光门楣。正好有一位秀才莫稽,贫寒落魄,金大便想让他入赘为女婿。莫稽入赘后,衣食无虑,专心读书,不到数年一举成名。” 钰舒凑近她,低声道:“莫稽与玉奴乃天帝指婚,他们的姻缘是上天注定的。金大的薄产和爱女正是为秀才莫稽准备的,莫稽也是争气的很,不仅有了一位才貌出众的妻子,还一举成名,博得一个官职,从此平步青云。” 希芸叹道:“莫稽一个秀才,父母双亡家业凋零,落在乞丐之中,三天未曾吃饭,眼见就要饿倒了,正想找一避风处躲避,却不想,此时竟然遇见了金玉奴,从此两人的故事便成一段佳话,真是令人羡慕。” 静芬看着希芸,嗔道:“戏文而已,有什么好羡慕的。” 翎儿道:“这样的故事说不定民间也有,不止刘常在羡慕,我也有些羡慕。他们之间的情谊令人羡慕,有玉帝指婚,这样的姻缘应该是非常美满的吧!” 希芸笑道:“公主与侍郎大人的姻缘是皇上指婚,和这金大的女儿岂不是很像。我猜公主的姻缘定也是美满的,每次见公主都是笑容满面,想来和侍郎大人定是过得十分快活。” 翎儿笑着点头,毫不客气的说:“那当然了!” 说话间,《红鸾禧》唱完,又来了一出《捉放曹》。 慈禧一直听她们几人在相互讨论,她也兴致上来,看着希芸,笑着问:“刘常在,可知这出戏是什么?方才哀家听你们说的甚是精彩,这出戏也好看,哀家很喜欢。” 希芸被慈禧点名,心中甚是高兴,不禁心想,一定要好好的表现,这可是在皇上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便笑着说:“回老佛爷,臣妾只知道一点,若是说的不好,还请老佛爷恕罪。” 慈禧笑着颔首。 希芸又道:“曹操刺杀董卓未成,便改装逃走,跑到了中牟县被擒。在公堂上,曹操用言语打动了县令陈宫,竟然使县令陈宫弃官一同逃走。一起逃到了成皋,遇到了曹操父亲故友吕伯奢,他盛情邀请曹操、陈宫至自己的庄中。但是曹操听见了磨刀声,误以为吕伯奢要存心加害自己,便杀死吕伯奢全家,还焚庄逃走了。陈宫见曹操如此心狠手辣,枉杀无辜。他十分懊悔,两人同宿在店内,他趁曹操熟睡后,留了一首诗给曹操,然后独自离去。” 慈禧微笑点了点头,道:“陈宫性格太过于刚烈,所以他不愿与曹操为伍,却又没替吕伯奢杀了曹操,而只是留下一首诗给他,自己离去。” 载湉笑道:“陈宫之所以不愿杀曹操,因为他知道董卓残暴不仁,这才放过曹操,可他又不愿与曹操为伍,由此可见陈宫是位良善之辈。”顿了顿,又道:“陈宫对曹操有大恩!后来曹操也放过陈宫。” 钰舒笑道:“陈宫是忠义之士,想那曹操在拔刀杀吕伯奢一家时,扬言‘宁叫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这句话应该让陈宫很受震撼,所以他才连夜离开了曹操,转而辅佐了吕布。” 静芬听着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淡淡的叹道:“曹操也太凶残了。” 希芸笑道:“曹操是个性情极其激烈之人,不过他的度量也很大,后来陈宫被俘,他还是念着陈宫的恩义,他还为陈宫哭呢!” 载湉与钰舒异口同声道:“他那是假哭!” 话音未落,两人相视而笑,虽然隔着一丈多远,还是在灯光昏暗下,但也遮挡不住二人之间的眉目传情。 卖力表现的希芸,本以为自己今晚能和皇上说上几句话,却又被钰舒半道给截了。又见他二人当众眉目传情,不禁心中愤怒至极。 翎儿看着二人,凑近钰舒,低声笑道:“不知如此情形,我还执意宿在你宫里,会不会被皇上轰出宫呀!若是你舍不得皇上,我还是去老佛爷宫中,以免扰了你与皇上。” 钰舒蹙眉,嗔道:“我看是你自己不想去我宫里宿,若是你不想去,我便不留你了,你去陪老佛爷也好,反正你也不经常入宫,今夜就陪陪老佛爷。” 翎儿笑道:“你这分明是在赶我,不过你越是想要赶我走,我偏不走。今夜说什么我都要宿在你宫里。”又附在钰舒耳边,小声的说:“今夜我要和你说说我和志凌的事情,所以你不要为了皇上赶我走。” 钰舒微微一笑,点头道:“好,答应你。” 二人低语间,一出《玉堂春》粉墨登场。希芸见是这一出戏,甚是兴奋,迫不及待的说:“臣妾最爱这出戏,书生王景龙与名妓苏三私定终身,还为她取名玉堂春。” 慈禧有些不悦,微微蹙眉头,道:“王景龙在烟花之地耗尽银两,还被逐出去,身无分文落难关王庙。这样的戏文,刘常在竟然说最爱,哀家瞧你定是经常看这样的戏。一介书生,不好好的读取功名,整日沉迷于烟花之地,成何体统!” 载湉道:“王景龙落难关王庙,却得苏三赠银上京应试。若是王景龙只知沉迷于烟花之地,后来也不会高中,做了八府巡按,最后救了自己心爱之人苏三。” 钰舒道:“苏三被卖给富商为妾,富商之妻与人私通,杀夫嫁祸给苏三,又贿赂县官,苏三蒙冤被县官定了死罪。幸而此时王景龙赶来调查玉堂春一案,将此案复审。最终还了苏三的清白,二人也得了团圆。” 载湉叹道:“可见王景龙有情有义,自始至终只钟情于苏三,即使自己平步青云,也还念着旧情。” 希芸本以为会被慈禧斥责,却见载湉与钰舒二人的话,把慈禧引向了一边,自己成功逃脱。她看着载湉,不禁心中一暖,觉得方才若不是他,自己定会被慈禧责骂。她以为,皇上此刻是在帮自己,便一直含笑看着他,却把戏台上的好戏丢在了一边。 慈禧本就有些不悦,此刻又听见载湉与钰舒二人的对话,心中略有愤怒,面无表情铁青着脸看着戏台。 此时,台下安静了,因为慈禧不高兴,自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翎儿见状,起身走到慈禧身边,嗔道:“皇额娘总说慧兰脾气不好,慧兰见您才是,一出戏而已,何故放在心上。若是不想看了,慧兰陪您回去。” 慈禧缓了一会,道:“你下午不是跟哀家说,今夜要去珍儿宫里宿么!若是此刻陪哀家回去,那你不去珍儿那了?” 翎儿笑道:“慧兰先送您回去,等您躺下了,再去找珍儿!” 慈禧拉着她的手,笑道:“不用了,哀家先回去了,你们看吧,看完戏你就直接去珍儿那,明早你过来陪哀家用早膳。” 翎儿笑着颔首,起身送了她几步,便又回到了座位上。 慈禧走后,戏曲便也渐渐结束了。 载湉起身看着翎儿,笑道:“慧兰今日陪舒尔,那朕就先回玉澜堂了。” 钰舒起身凑近他,低声道:“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明天见!”载湉微微一笑,转身走开了。 希芸见他独自一人离开,便想,正是自己趁胜追击的好机会,她悄悄的退出人群,疾步追了上去。 悄悄的唤了载湉一声,跟上来小声的说:“皇上,既然珍嫔今夜不能伴驾,不如让臣妾去陪皇上,皇上,臣妾可以弹琴给......” 她还在说,载湉便转身走了,连一个字也未留给她。她本想接着追上去,张彪举起手拦住她,道:“还请刘小主自重,皇上显然不愿让您前去,您还是回自己的寝宫吧!” 希芸撇着嘴,甩了一下锦帕,掉头走开了。 这一幕被钰雅看到,她叹道:“皇上情愿一个人独眠,也不要除妹妹之外的任何人。”说完,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往自己寝宫走去。 养云轩内,钰舒和翎儿梳洗完毕,披散着青丝,着寝衣坐在床上。 钰舒笑着问:“你和哥哥最近是不是相处的不错,今日我见你不似往日,定是哥哥回府了。” 翎儿笑眯眯的趴在床上,手杵脑袋道:“对,他如今和我说话温柔多了,不像从前说话总是冷冰冰的。”顿了顿,又道:“舒尔,这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和他还不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钰舒纳罕道:“我?我虽然也帮你劝说哥哥,但是他性子倔强,若不是他想通了,我几句话哪里能劝得了他。” 翎儿道:“他如今愿意和我好好说话,就是因为我曾在老佛爷面前帮你说过几句话,他就回府了。不过我若想和他夫妻和睦,现在还不行。他只说和我和平相处,在人前会给我面子,不会让我那么难看。” 钰舒微微一笑,道:“如此你也算等来了,说不定你再努力一下,那接下来你想要的都会接憧而来。”顿了顿,又道:“哥哥他一心只在朝堂,对儿女之情根本不愿贪恋,或者说他在男女之事上,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翎儿哈哈大笑,敛笑叹道:“我现在真是后悔,若是我当初没有设计他,那该多好!他那么好我竟然一直错怪他,他如果心里曾经有过我,估计也被我磨灭了。” 钰舒紧邹眉头,想起她曾经设计志凌的事,嗔道:“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这种事对于哥哥来说,是多大的羞辱。” 翎儿连忙坐起身体,猛地点头,“我现在只想要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敢做这样的荒唐事了。” “那就好,睡吧!”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秋千椅、解压力 载湉让宫人给钰舒在养云轩附近的树荫下搭了一个秋千椅,让钰舒在闲暇时光可以坐在上面看书,悠闲。 这日傍晚时分,载湉较为空闲,来到养云轩,正巧遇见钰舒坐在秋千椅上看书,便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淡淡的问:“你在看什么?” 钰舒指着书上的图案,道:“我在看这个传说中的天狗,它的外形如狸,首部却是白色的,声音如榴榴,可以御凶。就是不知是真是假,你说真有这样的动物吗?“ 载湉微微蹙眉,想了一会,道:“若是没有,那天狗食月的神话传说又从哪里来的呢?” 钰舒若有所思,笑道:“你说的是后羿射日,王母为了奖赏他赏赐他仙丹,让他做神仙。他却因很爱他的妻子,想要和她一起升仙。没想到他的妻子嫦娥却阴差阳错的吃了仙丹,还因此被猎犬穷追猛舍,躲进了月亮上,猎犬一口把月亮给吃了。” 载湉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我也听过,我还听过另一个传说。” 钰舒纳罕的看着他,只听他道:“古时候有位叫目连的人,生性好佛,为人善良,十分孝顺他的母亲。而他母亲是位娘娘,生性暴戾。有一次她心血来潮,想到和尚念佛吃素,就想要捉弄他们一下,让他们开荤。她吩咐做了狗肉馒头,却骗人说是素馒头,要到寺院去施斋。目连知道此事,立刻提前通知了寺院方丈。方丈便提前准备了素馒头,藏在袈裟袖子里。就这样将素馒头和狗肉馒头调换了。这事被天上玉帝知道后,十分震怒,将他母亲打下十八层地狱,变成一只恶狗,永世不得超生。他母亲不服气,逃出地狱后和玉帝理论,然后就把月亮给吃了。” 秋千架旁的宫人,正聚精会神的听着,却见载湉的故事说完了,不禁觉得有些扫兴。 钰舒听完这个故事,哈哈大笑,道:“其实这些都是传说,真正的天狗食月,是可以用科学来解释的。” 载湉笑道:“我知道这些都是传说故事,人们闲来无事说着玩的。” 钰舒将书本合上放在一边,微微侧头看着他,问:“你今日不忙么,天还未黑就过来了?” 载湉背靠椅上,仰面看着湛蓝的天空,叹道:“再忙我也要劳逸结合,这几日因为海军军费和庆典的事,我有些累,想来你这放松放松。和你说说话,我心里的压力会稍微放松些。” 钰舒侧身回头看着他,淡淡的笑道:“那我唱歌给你听,音乐可以减压。” 载湉摇头笑道:“你唱的歌,我实在听不明白,此时还是别唱了,等晚上在寝殿再唱给我听。” 钰舒笑着靠在椅背上,亦是仰面看着蓝天,叹道:“若是压力大,抬头看着蓝天,也能适当的缓解一下压力。天空辽阔无边,眼界一下开阔起来,心情也能跟着好起来。” 说完,她指着大树,嗔道:“若是没有这棵树,此时,我们的眼前会更开阔。” 宁小生抬头看了一眼大树,咯咯的笑,对钰舒说:“小主,若是没有这棵大树,您此时和皇上就要被太阳晒着了。” 此时,像宁小生这样的话显得格外多余,他见帝妃二人并未搭理自己,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多嘴,有些尴尬的陪笑了一声。二人并未在意他,仍然静静的仰面看着蓝天。 良久,钰舒侧头看向载湉,低声道:“你说这次来园子里,太后对我不似从前那样,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她这是什么原因。让我感觉好像有很大的暴风雨正在等着我,我现在竟然有点怕她,至少比之前更加害怕她。” 载湉淡淡的道:“太后喜怒无常,她今日看你顺眼,明日说不定又会突然对你动怒。我在她身边二十年了,早就已经摸透了。最近,慧兰经常入宫陪她,可能让她感受到了亲情,慧兰定也帮你说了话。” 钰舒叹道:“若不是太后和我们背道而驰,其实想想她也是可怜之人。” 闻言,载湉连忙侧头看着她,纳罕道:“你竟然同情她,你忘了她曾经怎么对你我的。” 钰舒抬起头,端坐身体,笑道:“我此刻议论的并未是和我们有深仇大恨的太后,而是一个孤寡老人。” 载湉叹道:“若是她也能如你这般善良,那我们相处的何其之欢!”他叹了口气,又道:“这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她那样的人又怎会是良善之辈。” 这个话题顿时让载湉的心情沉闷,钰舒连忙道:“不说她了,只要说起她,你心情便不好。我们还是换个话题,你生辰就快到了,又要年长一岁了。”顿了顿,又道:“若是在一百年后,你这样的年岁也才大学毕业,不过,像你这样的学霸,说不定比别人超前一点。” 载湉笑着问:“大学毕业?这是学堂的名称么?” 钰舒笑着点头,他又道:“我真想去看看你说的一百年后,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说一百多年后的事情,你是在哪本书中看到的,还是自己想象的?”不等钰舒回答,他继续说:“若是在哪本书中看到的,估计这样的书本大清定是没有。那我猜,你定是看了西洋的书籍。” 说完,他抬起身体,笑道:“莫不是你自己想象的吧!” 钰舒哈哈大笑,灵机一动,想要故弄玄虚一下,便道:“其实我乃天上的仙人,我知道所有人的故事和结局,自然也知道未来应该发生什么事。” 载湉冁然而笑,不仅他笑的欢,就连身旁的宫人们也低头在笑。仿佛他们此刻都在笑话钰舒,她有些不解,不禁自问,难道自己刚才说的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么?为何他们都要发笑。便好奇的问大家,“你们为何都要笑呢?” 宫人因顾虑载湉在此,皆是低头不语。 载湉笑道:“他们定是在笑你如孩童一般天真,若你真是仙人,为何不知自己的未来,又为何不知我的未来。若是你此刻能说出一二,我或许会相信你说的。”顿了顿,又笑道:“但我猜你定是说不出的,即使说出来也是哄我开心的。” 好吧,此话不假,若是自己说出来,他肯定不相信。算了,还是继续守住心中的秘密。 见她无话可说,载湉轻轻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凑近她,低声道:“我就知道你无话可说,你是见我心情不好,哄我开心的,我知道你有这心,我甚是欣慰。但若你以后再想说这样的话,大可在寝殿悄悄告诉我,莫要让宫人们笑话了你。” 钰舒微微一笑,低声道:“其实我说的是真的,并不是因为你心情不好逗你开心,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不说了。” 载湉笑着连忙拉着她,又假装求她说,她笑着不愿再说。打打闹闹的,二人的说笑声弥漫在园中。 慈禧站在远处,看着二人,她久久未说话。身边的宫人皆认为她定会动怒,纷纷低着头,不敢再看前面的帝妃二人。然而慈禧一直站在原地,目视前方的二人,并未开口指责。 李莲英低声道:“老佛爷若是不愿见皇上和珍小主如此胡闹,老奴便去提醒一下他们。”说完瞟了慈禧一眼,又道:“皇上也真是的,怎能在园中与嫔妃如此打闹,真是有些失了体统。” 他的话慈禧并未听见,她的思绪早已随着眼前的帝妃二人走远。那是很多年前,她也似钰舒这般年轻貌美,身边也曾有过一个和自己这样欢笑的皇上。 也是如此刻一样,挨着坐在一起,他拿着一朵牡丹簪在自己的旗髻上,低声笑道:“朕觉得只有牡丹才能配得上杏贞你,杏贞,若是让你做朕的牡丹,你可愿意?” 她害羞的笑,嗔道:“皇上,牡丹乃皇后之物,臣妾只是懿妃,哪里配簪牡丹。若是被皇后见到,臣妾定会被责罚。皇上还是快些将臣妾旗髻上的牡丹拿走,臣妾可不愿被罚。” 他笑道:“这簪上的哪里还有拿下去的道理,杏贞你就好好的簪着,有朕在,谁敢说你!”又凑近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朕觉得这朵牡丹衬得你更加的好看,让朕忍不住想要此刻带你回寝殿。” 她轻轻的推开他,起身跑开,一面跑一面笑道:“皇上若是能抓到臣妾,臣妾即刻便陪皇上会寝殿。” 他起身,笑着追上去,没两步就搂住了她,在她耳边低语,“朕抓到了,你是否应该信守承诺,陪朕回寝殿。”她含羞带笑,微微颔首。 园子里的笑声唤醒了她,她回过神,转身默默的走开。 宫人甚是不解,连李莲英也没有看出她的意思,又不敢上前去问,只得默默的跟着她,往仪鸾殿走。 载湉转身正巧见慈禧一行人走远,纳罕道:“太后方才来过,此刻又走了,她定是见到我们在说笑,不想过来与我们说话。” 闻言众人转身看着一行人走远,载湉又道:“今日她见我们如此说笑,竟然没有动怒,想来定是因何事触动了她的思绪。这几日,她越发不正常,像方才你我这样打闹,她竟然又是一语未说,我真是好奇,她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钰舒笑了笑,拉着他坐下,道:“她喜怒无常,你方才说她指不定哪日又像以前一样,还是别去管她了,只要我们开心,随她去吧!她若不管你我,那我们岂不是过得更自在。” 载湉叹了一口气,将头搭在秋千椅上,道:“我是担心她今日不发怒,哪日你去她殿里请安,又突然发作。那时我不在你身边,便没有人可以保护你。所以我宁愿她此刻指责我们,至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她迅速俯身用自己最热情的丹唇堵着他的双唇,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如此热情的吻,他只能就范,条件反射般搂住她的腰,轻轻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第一百七十章 花不解、遮云蔽 盛夏午后,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只有头顶上那一轮火一样的烈日。园子里的花草都无精打采的,树木也懒洋洋地站在那里。 空气的湿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这股湿热不由自主的钻入心间,让心也跟着烦躁起来。 钰舒坐在园中的亭子里,不停的摇着团扇,微微蹙着眉头,心中甚是想念空调、电扇,叹道:“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夏天让人难熬。不知是否因为我换了寝殿的缘故,我总觉得今年比起往年要更热些。” 嫣然拿着锦帕擦了一下额角,叹道:“这几日总是不下雨,所以才会比往年更热,若是下场雨,或许就会好点。”顿了顿,又道:“你宫里有皇上在,也那么热吗?内务府应该在你宫里放置了很多冰,相比于我那儿应该好多了。” 钰舒叹了一口气,摇头叹息,道:“那点冰也不能解决这湿热的天气带来的暑热,虽然园子里绿树成荫,给人感觉好似有凉爽之感。不过,靠湖水太近,这湖水里蒸发出来的分子全部被锁在大气压里出不去,我们便有种缺氧的感觉。” 她的话,嫣然是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一脸懵的看着她。她冲嫣然俏皮一笑,让处身于炎炎夏日的嫣然心头,仿佛被她喷洒了一股清凉的泉水,情不自禁的舒开微微蹙着的眉,跟着她一起笑了笑。 “你们两人只是在笑,却不说话,让本宫有些不解,不知珍嫔方才说了什么话,让岑贵人笑而不语呢?” 静芬不知何时突然出现,正笑着走进亭子,见钰舒与嫣然额角微微有些出汗,又道:“是否因为天气热,不愿多说话,只是用笑意来表达。” 这话打趣的很,让钰舒和嫣然甚是诧异,两人连忙起身请安。 钰舒笑道:“娘娘所言甚是,臣妾与嫣然正在聊这天气有股湿热,热到不会说话了。”顿了顿,又问:“娘娘大概和臣妾们一样,以为园子里会有些风,出来寻风的吧?” 静芬微笑颔首,缓缓走过来坐下,道:“寝殿内热,本宫便想出来走走,顺便看看这天几时会下雨,这场雨等了很多天了,可老天就是不愿下。真是害苦了黎明百姓,这几日只怕皇上心中更急。” 说完,她看向钰舒,语重心长的说:“珍嫔,你每日见到皇上,定要在皇上面前多劝慰,让皇上宽心。这老天爷不愿下雨,皇上就算再急也没用。” 钰舒微笑应声,道:“这几日湿热,皇上不仅朝堂上的事情繁多,晚上也是睡不好,夜间总是醒来。臣妾看着真是心疼,却又帮不了皇上,只能在身边干着急,除了劝慰,也只能劝慰。” 静芬正要开口接话,却见何荣走过来请安说老佛爷请珍小主去仪鸾殿。 嫣然听到慈禧让钰舒过去,心中便紧张起来,因静芬坐在身旁,又不好和钰舒说话,便只是含着焦急的双眸看着她。 钰舒看向静芬颔首,又看向嫣然微微点了点头,便随着何荣去了。 在去仪鸾殿的路上,钰舒的心里始终忐忑不安,她努力回想,最近自己好像没有不得体的地方,不禁好奇,此刻慈禧找自己是为何事? 她看了一眼何荣,笑的问:“何荣姑姑,不知老佛爷此刻找本宫所为何事?姑姑可愿告知一二,好让本宫有所准备。姑姑知道,本宫向来容易惹怒老佛爷。” 何荣笑了笑,低声道:“奴婢也不知是何事,今日老佛爷心情甚是不错,想来只要小主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便不会为难小主,毕竟小主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她不愿多说,钰舒便也识趣的没有再问,只是安静的随着她进了殿。 进殿后,钰舒毕恭毕敬的请安,低头立在殿内。听见慈禧呵呵的笑了笑,钰舒听着她的笑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微微低着头的她,抬起双眸看着慈禧,见她笑容满面的盯着自己,不禁心中发麻。她好奇的自问,今日这副表情,意欲何为啊?正在胡思乱想的钰舒,突然被慈禧的话语打断。 只见她笑盈盈的起身,走到自己跟前,还不可思议的执起自己的手,拉着自己往她的书房走,一面走一面道:“珍儿,今日陪哀家练一会字,哀家喜欢你写的字。” 她的一系列动作和话语,仿佛让钰舒被五雷轰顶,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惊讶到无法言语,又莫名其妙的跟着她走进了她的书房。 来到桌前,慈禧拿起桌上自己写的大字,笑道:“这是哀家方才写的,哀家知道你大写的好,还会左右手同时写,听说你在生辰宴上曾经大展身手,今日哀家也想看看你的绝技。” 钰舒看着她手中的大字,左右两列同样的字,却不是同样的字体,便笑道:“原来老佛爷也可以左右手同时写字,臣妾若是在老佛爷面前写,会让老佛爷见笑。” 慈禧哈哈大笑,道:“哀家虽然也会左右手同时写字,但是哀家写的字不如珍儿,哀家的字可不能拿出去,只能自己在殿内看看。哀家知道你还会左右手同时作画,这哀家可不行,所以今日哀家想要看看珍儿是如何作画的。” 此刻的钰舒,心中是懵的,慈禧突然出这招,她只能被迫接招。她想,既然要作画,便好好的画,不管她此刻想要做什么,只要自己耐着性子依着她,尽量不出错,想来她也不会刻意为难自己。 “老佛爷想让臣妾画什么?” 慈禧略想了一会,缓缓道:“不如就画鸳鸯吧!” 鸳鸯!这着实让钰舒心中又是大吃一惊,她这莫不是在讽刺自己和载湉吧! 钰舒心中的鼓声砰砰作响,侧头看向慈禧,低声问:“臣妾可否问老佛爷一个问题?”见慈禧微笑颔首,她问:“老佛爷让臣妾画鸳鸯,是否因为皇上与臣妾那日在园子里说笑,老佛爷觉得臣妾有失体统?” 慈禧笑道:“哀家确实因那日你和皇上在园子里说笑,才找你来的。但哀家不是要指责你,而是觉得那日的你像极了哀家年轻时,所以哀家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觉得你失了体统。” 什么?钰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加不可置信的是,此时此刻慈禧的表情,俨然是一位慈祥的母亲,让钰舒差点以为她是个良善之人。突然,她猛地清醒过来,慈禧,她,是杀了自己孩子的仇人。 无论她此刻多么慈祥,在钰舒看来,可能都是装的,她甚至以为慈禧此刻或许正在谋划什么,而此时的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她的陷阱里。 尽管有很多的疑虑,钰舒还是照着慈禧的话去做了,她笑着点头,认真的用左右手同时画起两幅画。 慈禧坐在软榻上喝着茶,看着她认真的作画,复又起身走过来端详。一面又点头笑道:“真不错,哀家若是有你这样的技艺,那当年......” 她话未说完便咽了,不禁让钰舒猜想,她这又是让自己画鸳鸯,又是突然对自己如此温柔,还说自己像她年轻时,她这是在思念什么人么? 正在心中偷笑的钰舒,突然听见慈禧说:“珍儿,画完这幅画,你再陪哀家去园子里散散步,今日天气太闷了,在殿内待的久了,难免有些压抑。你的画,便留在哀家的书房中,等哀家让他们裱起来,挂在墙上。” 这话让钰舒更加想要发笑,一把年纪了,房中还想要挂一幅鸳鸯,真是不害臊!便好心的提醒她,道:“老佛爷若想要挂在书房,不如臣妾再重新画一幅,这幅画的并不好。” 奈何慈禧却不愿意,笑道:“不用了,哀家觉得你画的甚好,就用这幅画,哀家喜欢这幅画。” 钰舒微笑颔首,低下头,认真的将两幅画作完。她想,既然慈禧愿意挂起来,那就挂起来吧,反正丢人的又不是自己。 作完画,慈禧又让钰舒陪着出去散步。钰舒一直保持沉默,因为她的心里有个问号一直悬在那儿,想问又不太敢问。 她酝酿了许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问:“老佛爷今日为何突然让臣妾作陪,在臣妾的心里,老佛爷向来不喜欢臣妾的,而且,老佛爷与臣妾之间还有过那么多的不愉快。这实在让臣妾无法理解,老佛爷不妨直接说明,也好让臣妾心中安心。” 她的大胆令慈禧震惊,慈禧明白她今日一直想要问自己,从自己叫她入殿陪伴开始,她心中就一直有疑问。 慈禧停下脚步,慈祥的笑了笑,道:“珍儿,以前是哀家对你太过于苛刻了,哀家也年轻过,理解你与皇上之间的情谊。哀家前些日子见你与皇上在园子里嬉笑,那画面甚是美好,哀家不想去破坏。就让你们这道风景,留在宫中吧!” 一向聪明的钰舒,此刻真的处于混沌之中,她问:“就因为臣妾和皇上嬉笑的场景,像老佛爷年轻的时候,老佛爷便不和臣妾计较过往了么?” 慈禧缓缓向前走,一面走一面笑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么,哀家向来都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你总是玩一些新奇的花样,让哀家左右为难。其实哀家并非那么顽固之人,若是你能将笑声留在皇宫之中,哀家何乐而不为呢!” 停了一会,她又道:“珍儿,往后你若是听哀家的话,哀家定会护着你的。自然也会让你和皇上安心,那你和皇上也能早日有个孩子,哀家也能含饴弄孙了。” 提起孩子,钰舒不禁心中一阵发酸,杀了自己孩子的仇人,此刻正在对自己求和。她想,能为了未来放弃这仇恨么!不,不能! 安静了一会,钰舒缓缓道:“老佛爷,可还记得臣妾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他已经三个月了!” “珍儿,你还年轻,往后想要孩子也不难,哀家明日便宣常佳传给你好好的诊一次脉,这样你能安心了么?” 安心?真是可笑至极! 第一百七十一章 颐和园、作妖 钰舒陪慈禧散步后,回到自己的养云轩。嫣然因担心她,一直等在她的寝殿,见她含着笑容回来,心中的石头稍微放松了些。但是仍然不放心的问:“太后找你所为何事?她可有为难你?” 钰舒笑着摇头,低声道:“今日太后很奇怪,她让我过去只是为了给她画画,还让我陪她出去散步。又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说什么若我听她的话,她就会护着我。我不知她心中又在打什么算盘,我甚至还提到‘以前和她有过很多的不愉快’。而她并未直接告诉我,但她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听她的话就行了!” 嫣然蹙眉,甚是不解,纳罕道:“她不会想要以此来拉拢你,好让你帮她控制皇上。” 钰舒微微摇了摇头,叹道:“我也不知,若真是如此,她把我想的太过于简单了,三言两语就想让我背叛载湉!别说她突然好言相对,就算她当初没有杀我的孩子,我也不会帮她。” 嫣然叹道:“太后老谋深算,我们哪里是她的对手。”顿了顿,又道:“舒尔,你往后定要小心,千万不要又落入她的陷阱里。今日,她突然如此对你,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我真是害怕,若是她哪日突然出手,我们真是一点回击的机会都没有。” 殿内二人的谈话,正巧被进殿的载湉听见了,他一面走一面好奇的问:“你们想要回击谁?” 嫣然连忙起身请安,道:“今日太后找舒尔去仪鸾殿,让舒尔给她作画,又让舒尔陪她散步,还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臣妾与舒尔正在担忧,太后是不是又想要舒尔做什么!” 闻言载湉心中一惊,看着钰舒,问:“她今日真的如此对你?那她可有说什么?你可有察觉出哪里不妥?” 钰舒摇了摇头,道:“今日她和我说话极其慈祥,和往日的太后差别甚大,她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 见载湉紧锁眉头,钰舒不愿令他担心,便笑道:“你不要担心,今日太后对我说话一直在微笑,想来她定是突然想明白了。我们只是杞人忧天,一切也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坏。” 载湉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但愿如此吧!” 此时嫣然若还是坐在殿中,就会显得有些多余,她只好识趣的笑着退出殿去。 他们心中的担忧并未随着时间消退,每日都处于高度警惕之中,生怕一步错,落入了慈禧的圈套里。然而,一连几日,慈禧并未出招。 这让钰舒和嫣然有些不解,渐渐地便放松了警惕。她们想,若是每日精神都处于高度警惕,那就不能好好的过日子,所以她们便放弃了。若是慈禧真要出招,那就见招拆招吧! 这日傍晚时分,钰舒穿着西装,戴着墨镜和帽子,正和载湉,嫣然在园子里拍照。 正在嬉笑时,高万枝透过镜头看见慈禧携静芬等人走过来了,他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地上请安。 载湉等人闻言亦转身请安。 静芬笑眯眯的看着钰舒,道:“珍嫔今日又穿上了这套男装,真是好看,只是,珍嫔在自己宫里穿穿倒无妨,就这样肆无忌惮的在园子里晃悠,难免有些格格不入呀!” 载湉有些动怒,心中对静芬的话极为不悦,怒道:“今日是朕让珍嫔如此打扮的,也是朕带她出来的。皇后若是不满,大可直接和朕说。不用刻意挑拨,珍嫔也不是第一次如此穿着,皇后更不用如此惺惺作态。” 静芬突然在多人面前被载湉训斥,心中自然不悦,却也不敢反驳,只是低着头,等着自己身边的慈禧开口。 但是,她却完全未料到慈禧的话,只听慈禧嗔道:“皇后,你确实有失大体,若是想要提点珍儿,大可在殿内私下说,你这样当着众多人面前说珍儿,不仅让珍儿难看,更让皇上难看。” 闻言,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慈禧。 尤其是静芬,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慈禧,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小声的说:“老佛爷,珍嫔穿的是西洋的男装,如此着装实在不合规矩,臣妾觉得不妥,这才说了几句。” 她的说话声越来越小,以至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反正慈禧和在场的人并没有听见。 希芸本以为钰舒会被指责,却万万没想到,被指责的人竟然是静芬。如此一来,她也不敢开口了,即使对钰舒不悦,也只能放在心中。 慈禧笑道:“珍儿如此穿着,也只是偶尔穿出来,皇后你就不要计较了。珍儿也不是不懂事,她只是喜欢如此装扮,皇上也喜欢她这样,确实也能让宫里死气沉沉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钰舒福了福身,笑道:“谢谢老佛爷,臣妾确实喜欢如此装扮,若是老佛爷允许,臣妾往后便经常这样装扮,好让宫中的气氛更加的活跃。” 慈禧呵呵的笑了笑,道:“皇上,这就是你宠爱珍儿的原因吧,哀家如今终于明白皇上为何独独宠爱她一人了。” 载湉略笑了笑,他也很不解,慈禧的态度为何转变的如此之快,便道:“老佛爷突然理解朕为何喜欢珍儿,让朕有些好奇,老佛爷是因何事突然理解了?可否解了朕的疑惑,不然朕可能睡不好觉。” 他打趣式的询问,面前的慈禧老谋深算,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慈禧依然只是呵呵的笑,缓缓道:“不仅皇上喜爱珍儿,哀家也喜爱珍儿,前几日,珍儿给哀家画了一幅画,哀家甚是喜爱,已经裱起来挂在书房中。珍儿不仅机灵可爱,还多才多艺,她很像哀家年轻的时候。” 载湉微笑颔首,钰舒咯咯的笑了笑。 同在场的嫔妃们虽然心中不以为然,但是面上还是跟着她一起笑了笑。 慈禧看了一眼相机,笑道:“哀家回去了,你们继续吧,若是哀家还在这里,只怕会扫了你们的兴。”说完,她便转身先走了,并未带静芬和希芸。 她们一脸懵的看着离去的慈禧,心中不解,为何她对如此装扮的钰舒一点儿不动怒,好似还十分的支持。 载湉和钰舒相视而笑,他道:“朕看老佛爷这几日的心情确实不错,可能是因为你的画得老佛爷的欢心。老佛爷说你像她年轻的时候,她也会左右手同时写字,而你不仅会同时写字,还能同时作画。定是如此优秀的技艺,吸引了老佛爷。” 希芸不屑的瞥了钰舒一眼,还小声的哼了一声,以示自己对载湉的话不悦,却不巧被载湉给听见了。 他转身看着希芸,有些愤怒的问:“刘常在似乎对朕的话有意见,朕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 希芸连忙跪下,低着头,道:“皇上,臣妾并非对您的话有意见,只是......臣妾觉得娘娘说的话有些......道理,这里毕竟是后宫,像珍嫔这样的装扮确实是格格不入,臣妾只是说了肺腑之言罢了。” 载湉嗤之以鼻,俯视着她,道:“是肺腑之言还是嫉妒之言,朕心中很清楚。刘氏,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逞一时口舌之快,毁了自己。” 闻言希芸抬头看向载湉,大声的说:“臣妾说的都是为了珍嫔好,珍嫔如此定会被传至宫外,传到民间,到那时珍嫔会被臣民们议论。臣妾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害怕皇上被人嘲笑,这才说了逆耳忠言。” 载湉怒吼道:“放肆,来人,将刘氏给朕拖下去!” 众人见载湉龙颜大怒,皆吓的跪在地上,纷纷低着头。 希芸被强行带了下去,可是她却不服气,心中更加的痛恨钰舒,她将载湉对自己撒的气,全部记在钰舒的头上。 天气本就湿热,又被希芸等人如此一闹,载湉早就没了雅兴拍照。他拉着钰舒便往养云轩走,将身后的一干人等甩开。 钰舒见他生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小声的说:“已经走远了,你还在生气么?刘希芸已经被拖走了,你就不要再生气了,生气伤身体。” 闻言载湉缓了一口气,叹道:“这个刘氏真是皇后的好帮手,皇后说什么她就跟着说什么。若不是看在她父亲的面上,我早就把她发落了。这样的人留在后宫,整日和皇后在一起,只会打她们的如意算盘。” 钰舒笑道:“她们的如意算盘不就是你么!你只要不给她们这个机会,就算她们把算盘打烂了,那也是空欢喜一场。方才刘希芸被带下去的时候,我看她愤怒的很,以她的个性,你越是如此,她越是喜欢作妖。” 载湉笑了,问:“作妖?这个词修饰她和皇后倒是挺贴切的。” 钰舒见他笑了,挽起他的手臂,低声道:“你终于笑了,还是笑起来好看。咱们大清朝最英俊的皇上,笑起来真是迷人,让小女子见一眼便终生难忘。”说着叹了一口气,又道:“若是我有一天离开了你,真是有些遗憾,如此英俊的你,就要这样拱手让人了,不甘心!” 载湉停下脚步,笑道:“既然不甘心,不如就陪我到老,如此,我只会一直在你手中,你也不会有遗憾了。” 钰舒点头笑道:“这个办法不错,那我就陪你到老,等你我头发花白时,我还要你每日背着我,在御花园中散步。” 载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笑道:“好,我答应你,等你我牙齿都掉完了,我还背着你去御花园中散步。”又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多生几个孩子,让他们陪着我们慢慢变老。” 钰舒笑道:“你说生几个,我就生几个。若你敢说生一窝,我就敢给你生一窝,就怕你会养不起我们。” 载湉哈哈大笑:“一窝太多了,我不贪心,生四个就可以了,两个阿哥,两个公主。” 钰舒纳罕道:“还说你不贪心,四个岂不就是一窝了!” “那你同意了!” “拉钩!” “幼稚!” 第一百七十二章 界湖桥、中计 万寿节,万寿无疆之义,举国上下,普天同庆,正在为载湉祝寿。京城里的街道,点缀的绚丽多彩,处处是歌舞升平,热闹鼎沸。 京城以外的文武百官,皆纷纷设置香案,毕恭毕敬的面对北京城方向行三叩九拜大礼。 而此时的载湉正坐在德和园大殿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以及贡献各种奇珍异宝。 后宫众妃纷纷穿上繁花的时新宫袍,旗髻上簪满流苏和金钗,点缀的恰到好处,尽显的雍容华贵。 大戏台的戏曲,宴席间的歌舞,锦上添花的祝词,席间的相互交谈与嬉笑声,余音缭绕,欢快灿烂。宴席结束,众人纷纷赶往戏台听戏。 钰舒和嫣然正并肩往戏台去,突然迎面走来一位小太监,只听他低声道:“珍小主,戏子孙菊仙有事想要求小主,正等在西宫门的界湖桥,他请求奴才来告知小主,希望小主看在他往日为您唱过一场戏的份上,前去看看。” 嫣然心中生疑,纳罕道:“界湖桥如此远,他为何要让珍嫔去那儿,他若想见珍嫔,让他直接来戏台。” 小太监微微低着头,向钰舒走了一步,低声道:“孙戏子说在戏台说话不方便,请珍小主一定要去界湖桥边见面。而且戏台人多眼杂,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见着了,指不定又是一场风波。” 高万枝看小太监有点面生,不免有些生疑,便道:“他有事求小主,理应他过来见小主,为何要让小主过去见他!小主要陪皇上,哪里有空去见他。若他真有事,我随你一起去见他,直接将他的话带回来告诉小主。” 小太监抬头看了一眼钰舒,略笑了笑,并未接高万枝的话。 钰舒有些犹豫,本是不想去的,但她想,若真是孙菊仙有事求自己,自己却故意不去,岂不是让他白等一场。 嫣然见她犹豫,便道:“若是你要去,我陪你一起。” 小太监连忙低声道:“岑小主,孙戏子说只想见珍小主一人,若是您也跟着一起去了,他或许就不愿和珍小主说了,那只怕珍小主要白跑一趟了。您大可放心,珍小主身边不仅有高公公,还有祁侍卫,孙戏子就算想要做什么,也没有那机会。” 闻言嫣然微微颔首,好像也没有哪里有问题,便对钰舒说:“那你去吧,我先去戏台和皇上说一声,让皇上放心。不过你要快去快回,天色暗了,路上小心些,让芊禾和洛风扶好了,那边人少,你可不要单独和他在一起。” 钰舒笑着点头应声,看了小太监一眼,便随着他一起去了西宫门。 小太监走在一侧,抬头看了一眼天,笑着说:“奴才见这天像是要下雨了,小主身边的宫人好像没有准备雨伞。西宫门远,小主可要让这位姑娘回去取一把雨伞,若是等会真的下起雨来,也好让小主早点去陪皇上。” 他一面说一面指着洛风。 洛风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看上去确实像要下雨,便道:“小主,奴婢这就回去拿把伞,可不能耽误你陪皇上听戏。” 钰舒笑着点头,让她回去了。又看向小太监,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本宫见你面生。” 小太监笑道:“奴才是内务府的,专门给各宫主子送桌椅板凳的粗活。小主您宫里向来都是最好的,像奴才这样的小宫人,连您的宫门都进不去。小主自然不认识奴才,但是奴才可是认识小主您的。” 高万枝一直用质疑的眼神打量着他,问:“小主不认识你,为何我也不认识你呢?你说你是内务府的,可是我好像一次都没有见过你。” 小太监笑道:“高公公自然没有见过我,我也不是一直在内务府当差,之前在洗衣房那看管几个罪奴。后来荣公公觉得我还不错,就调我去了内务府,这也就没几天前的事。” 高万枝似信非信的,没有再理会他,只是一直偷偷的看着他。 正在说话,突然,有个身影从他们侧边跑了过去,祁斌本能的追了过去。 小太监连忙道:“小主快些,不要让人发现了。前面西宫门也快到了,奴才就送到这里了,奴才还要赶着回去。” 钰舒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对他也存着质疑,对高万枝点了一下头,示意让他跟过去看看。 高万枝低声道:“可是小主,奴才不放心你,祁侍卫也不在,只有芊禾在你身边,万一孙菊仙耍什么把戏,小主一个人定应付不过来。” 钰舒道:“祁斌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去跟着他,看他到底是哪个宫里的。” 为了跟着小太监,高万枝两难之下避其轻,悄悄的跟着小太监了。见小太监一步三回首,越走越快,接着小跑起来。顿觉不妙,便快速的跟上去了。 小太监甚是机灵,发现有人跟着自己,他笑了笑,带着身后的高万枝在园子里来回转悠。把高万枝带的晕头转向,却迟迟不见小太监有何不妥。 而钰舒身边此时除了芊禾没有他人,祁斌追人还未回来。她管不了那么多了,想着先见了孙菊仙再说,若是晚了,载湉见不到自己又该着急了。 两人便疾步往西宫门去了,越往西走,宫人越少,今天万寿节,空闲的宫人们大都纷纷赶往大戏台,又或者偷闲聚在一块说笑。 湖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芊禾探头看向远处的界湖桥,紧邹眉头,道:“界湖桥还有那么远,这个孙菊仙也真是的,为何让小姐去那么远的地方见他。”顿了顿,又道:“小姐,不如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叫他,此时这里人也少,就算他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也能说出口。” 钰舒摇了摇头,道:“还是我们一起过去吧,你一来一去耽误时间不说,天这么黑了我也不放心你单独去。”边走边说,又回头看了一眼,纳罕道:“为何祁斌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难道又是刺客?” 原本芊禾并不害怕,被钰舒这么一嘀咕,她竟然有些害怕起来,挽着钰舒的手臂,低声道:“小姐,我有些害怕,你说会不会根本不是孙菊仙找你,而是有人故意的。我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 钰舒拍了拍她的手,道:“既来之则安之,今日是万寿节,想来她们就算再如何痛恨我,也不会在今日动手。而且方才那名小太监一直跟在我们身边,若是想要对我动手,又怎会轻易露脸。” 这句话虽然是她安慰芊禾的,但是她自己的心里也如芊禾一样,担心害怕,此刻她祈祷祁斌早点回来,哪怕是高万枝也行。 两人胆战心惊的疾步往前走,界湖桥渐渐映入眼帘,桥上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因天黑距离远,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芊禾指着桥上的人,低声道:“小姐,好像还真有个人,那人是孙菊仙吗?” 钰舒摇头道:“这么远我也不认识,说来我也只是见过他一面,后来都是在台上见到他,他每次都是化着妆,说实在的,我现在连他长什么样,好像都想不起来了。” 芊禾甚是不解,纳罕道:“那你为何答应过来见他,若是他对你不轨,此时只有你我,那要如何是好?” 钰舒邹眉笑了笑,嗔道:“若真是孙菊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我不轨,更何况今日还是万寿节!”顿了顿,看向越来越清晰的人,道:“快到了,马上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他了。” 立在桥上之人正是孙菊仙,他听见脚步声便迎了上来,下跪请安道:“小人孙菊仙给珍小主请安,不知小主此刻让小人等在桥上,有何事要吩咐?” 此话一出,钰舒顿时惊醒,中计了,连忙让他起身,道:“并非本宫找你,而是有人告诉本宫,说孙菊仙你有事求本宫,希望本宫能亲自过来。” 孙菊仙脸色顿变,连忙道:“珍小主,这是有人引小主与小人入局。小人在戏台准备,一名小太监告诉小人,说天色暗了以后,在此地等着珍小主,小主有话要吩咐小人。小人一听说是珍小主,便放下戏服,赶来了。” 说完,他又焦急的问:“小主可知此事是何人所为?”顿了顿,又道:“小人还是快点回到戏台,以免给小主带来麻烦。” 钰舒不假思索,点头,转身便往回走。三人焦急的往岸边走,钰舒心想,一定要在设套之人赶到之前,离开此地。 昏天黑地,和孙菊仙单独见面,即使自己身边有芊禾,即使载湉相信自己,只怕也是百口莫辩,难堵悠悠之口。 大戏台内,嫣然见钰舒迟迟不来,不停的抬头张望,将心中的焦虑不小心漏了出来。 载湉回头见钰舒还未到,就看向嫣然,问:“珍嫔为何还未来,你可知她去了哪儿?” 嫣然理了一下思绪,正想答话,却被静芬抢先了。 只听她说:“皇上,臣妾方才过来的时候,见珍嫔匆忙的往西边去了,不知是为何而去,这外面的天好像快要下雨了,不知珍嫔是否有准备雨伞。”又看向嫣然,问:“岑贵人,你当时在珍嫔身边,定是知道她去哪了,还不快和皇上说,也省的让皇上着急担心。” 嫣然微微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此时人多,又不好凑近载湉身边低语。 她正在纠结之时,希芸笑道:“珍嫔不会因为今日天气太热,去湖边吹风了吧!这要是下雨,那珍嫔一时半会还真来不了。” 慈禧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禁有些好奇,道:“皇上,珍嫔若是吹风去了,你让人去寻她,在园子里,即使是下雨也不会有事。” 静芬连忙看向载湉,道:“这雨等了好多天了,今夜若是下,定会下一场大雨。珍嫔若是因雨赶不过来,皇上也别动怒。总不能让珍嫔冒雨前来,那可是大不敬,她还要先回寝殿换了衣裳才能来陪皇上......” 她话未说完,载湉已起身离开,径直往西边去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界湖桥、中计(二) 静芬与希芸借口担心载湉,便也携身边的宫人跟了上去。嫣然因不放心钰舒,也跟着过去了。 慈禧一脸好奇的看着一个个离开的人,她明白这定是静芬和钰舒之间的争斗,且看她们如何斗,等到必要的时候自己再出手也不迟。 便对身边的何荣看了一眼。何荣颔首会意,也跟着过去了。 钰雅瞟了一眼何荣,心中大概有些明白,虽然也很好奇外面即将发生的事情,但是因为慈禧坐在这里,若是自己再离开,岂不太不像话了,便留下安静的陪慈禧听戏。 那个被高万枝跟踪的小太监本以为高万枝还跟着自己的,他还在园子里不停的来回走。而高万枝发现不对经时,早已放弃跟着他,又折回西宫门去了。 半路上遇见了洛风拿着油伞疾步走来,洛风好奇的看着他,问:“高公公,你为何会在这里?小主呢?” 高万枝焦急的往前赶路,边走边说:“我们今晚有可能中计了,在你走开后,突然有个身影从我们身边窜过去,祁侍卫便去追了,也不知他此时是否在小主身旁。后来小主又让我跟着引路的小太监,我一直跟着他,发现他故意带着我在园子里转悠。我便知道中计了,也顾不了他,想先见到小主再说。” 洛风惊道:“小主去的是界湖桥,那里偏僻人少,天啊,我真不敢想象。高公公,我们快点。” 二人匆忙的跑起来,却听见另一条路上有一阵脚步声,便随意的看了一眼,见是载湉携一行人疾步前来。 因躲避不开,二人只好停下脚步,下跪请安。 载湉见钰舒身边的宫人都不在她身边,顿时紧张起来,看着高万枝,焦急的问:“你们小主呢?你们为何都在这里?你们为什么没有跟着她?她去哪里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高万枝和洛风有些不知所措,高万枝支支吾吾的说:“小主她......往西宫门......那边去了。” 静芬与希芸相视一眼,静芬惊讶的大声问:“好端端的珍嫔为何要往西宫门去?高万枝吞吞吐吐的,是否为珍嫔隐藏什么,皇上面前,你敢不说实话。”说着,瞟了一眼载湉,怒道:“快说,若是再不说,本宫即刻便将你拖下去仗责。” 载湉紧锁眉头,见静芬当着自己的面对高万枝发怒,便大致猜到一点,急忙转身往西宫门走去。 众人又连忙跟上他,高万枝与洛风因顾虑人多,不便将心中的猜疑告知载湉,只好默默的跟在众人身后。 嫣然靠近洛风,焦急的低声问:“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们不在舒尔身边,可是舒尔出了什么事?” 洛风低声道:“奴婢也不知道,半路上奴婢回去拿伞了。不过,高万枝发现了问题,我们正往小主身边赶,就遇见皇上来了。” 高万枝凑近嫣然,低声道:“岑小主,我们小主今晚可能中计了。那个引路的小太监不知是哪个宫的,奴才跟着他,他却有意带着奴才在园子里转。祁侍卫此时可能也不在小主身边,奴才也不知小主此时是否安然无恙!” 嫣然微微颔首,心中焦急的很。她想,此刻舒尔不知是中了皇后的计还是刘希芸的计。若是皇上见到舒尔与孙戏子在界湖桥说话,是否会误会他们,毕竟舒尔身边只剩一个陪嫁的宫女。 这样一番猜测之后,她更加的焦急,她不知此刻载湉前往是不是也是计谋里的一步。她想趁机告诉载湉,可是静芬与希芸又紧跟着载湉,她根本无法将自己的猜测告诉载湉。 她想,若是钰舒此刻并没有和孙菊仙在一起,反倒会坏事。于是,她没有对载湉说出自己的看法,只跟着人群往前走。 载湉攥着拳头,大步往前走,他明白身后的一群人,定是借故陪着自己,顺带来看好戏的。只是自己不明白,为何夜深了,舒尔要去西宫门,身边的人为何都不在她身边,她是被困住了么? 他边走边想,然后冷静下来,回想方才是谁第一个提出舒尔来了西宫门。半晌,对,是皇后,是她第一个说的,方才她对高万枝说的话,也有问题。她应该知道舒尔在什么地方,应该是她将舒尔困住了。 他来不及多想了,只要想到有可能是静芬将钰舒困住了,便什么都不管了,只顾着往前疾步走。 钰舒和孙菊仙快步离开界湖桥,还未上岸,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往湖边走来,顿觉不妙。钰舒紧蹙眉头,看着迎面而来的人群,她想,这么多人,肯定不止载湉,皇后和刘希芸定也过来看热闹了。 她也来不及多想了,湖面又无法藏身,只能见招拆招了,一面快步走,一面侧头对孙菊仙,道:“前面应该是皇上带人过来了,若是他等会问你话,你定要如实回答。你还记得引你过来的小太监长什么样么?” 孙菊仙点头,低声道:“小人记得,不过宫中人多,小人又不知他在哪里当差,只记得他长什么样,皇上能信么?” 钰舒道:“本宫担心的不是皇上不相信,而是担心孙戏子会落入设计之人的手中。你若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被骗来的,就怕她们会一口咬定你对本宫图谋不轨,到时候将你发落了,那本宫真是连累你了。” 孙菊仙连忙致歉道:“要说连累,应该是小人连累小主,若不是去年小人口无遮拦,也不会让他人有了这样的机会。”顿了顿,又道:“小人担心皇上会因此不再相信小主,而是信了那设计之人。” 钰舒侧头对他笑了笑,道:“孙戏子为皇上与本宫演的《西厢记》,本宫还记得呢,皇上与本宫就像戏文里的张生和崔莺莺,又怎会因为这样的小事,便对本宫失去信任。” 孙菊仙见她笑容灿烂,甚是惊讶,笑道:“小人通过今夜,更加理解皇上为何对小主如此专情。小主在这样紧张的时刻,还能笑得如此灿烂。不仅是因为知道皇上对您的情谊,也笃定设计之人虽费尽心机将小主与小人引来,终不过是空忙一场。” 三人说话间到了岸边,载湉等人迎面走过了,停下脚步,看着三人走上岸来。 当载湉看见孙菊仙和钰舒走在一起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不过,他为了将计就计,没有立即冲过去,而是立在原地,面色冷淡的问:“珍嫔,今晚你不在戏台,却来了西宫门,所为何事?” 他冷淡的声音,让钰舒感到诧异,不过钰舒相信他。 而他身后的静芬和希芸等人皆是有些诧异的错觉,两人相视而笑,不禁心中暗自高兴,幸灾乐祸的等着龙颜大怒,接着想象钰舒是如何失去圣宠。 不等钰舒开口,孙菊仙趴在地上,道:“小人参见皇上,今晚小人被一名太监引来了这里,他说珍小主找小人。当小人见到珍小主以后,才知道,珍小主也被那小太监引了过来。他说小人私底下有事求珍小主,可是小人根本就没有,是那太监他撒谎,他不仅骗了小人,也骗了珍小主。” 芊禾也趴在地上,道:“皇上,孙戏子的话确实属实,奴婢可以为小主作证。” 此时,高万枝与洛风也跑上前,跪下,高万枝道:“启禀皇上,今晚小主中计了。那小太监引了小主一路走,又借口要下雨,让洛风回去取伞,再借故离开,好让奴才跟着他,他带着奴才在园子里转,后来奴才觉得不对劲,这才往回赶。” 载湉紧锁眉头,怒道:“祁斌呢,他为何也不在珍嫔身边。” 高万枝道:“当时有个身影从小主身边闪过,祁侍卫便追了过去,只是不知为何,他此时还未回来。” 钰舒静静的不说话,等着这出戏继续往下唱。 静芬看着孙菊仙,问道:“孙菊仙,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可有证据能证明自己说的话。那小太监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还有他为何要带你来见珍嫔?” 这些问题孙菊仙自然不知晓,他只得摇头。 希芸小声的说:“既然什么都说不出来,那他说的话也不可信。说不定就是他自己引珍嫔过来的,看事情败露,就想找个理由替自己开脱。”说完,瞟了一眼载湉,又小声的说:“以往他便说过膜拜珍嫔,如今,怕也是有私心的。” 载湉双手负后,俯视着孙菊仙,一言不发。 孙菊仙连忙辩解道:“皇上,不是这样的,小人说的都是实情,小人虽然不知那小太监的用意,但是小人知道他定是不怀好意。不仅将小人引来,还特意将珍小主也引来。小人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觊觎珍小主。小人膜拜珍小主,只因皇上对珍小主的情谊,这样的膜拜在民间到处都是,不仅仅小人一个。” 静芬见载湉一言不发,猜想他定是十分动怒,便想要添把火,让他的怒火更加猛烈,就对钰舒说:“珍嫔,为何你却一言不发,牵连此事的可不止孙菊仙一人。你是否也应该解释一下,为何深夜和一个戏子在这无人的湖面上。” 钰舒笑了笑,看着静芬,淡淡的说:“孙菊仙说的话句句属实,臣妾确实也是被一名小太监引来的。理由是孙菊仙有事求臣妾,让臣妾看在他曾经为臣妾唱过一场戏的份上,来见他一面。臣妾便信了,就过来了,没想到不知落入了谁的圈套里。” 嫣然连忙跑上前,跪下道:“皇上,珍嫔所言句句属实,那小太监找珍嫔时,臣妾也在场,臣妾本想跟过去,小太监却以孙戏子难为情为由,让臣妾不要过去。臣妾想珍嫔身边有祁斌和高万枝等人,应该不会有事的。没想到还是大意了,不知今晚是天意还是人为?” 静芬怒道:“岑贵人,休要妄论!” “自是天意,也是人为!是人借着天,有意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