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爆小妖后:蛇王,别过来》 第1章 可是她是一个蛋 海底两万八千里,四周一片漆黑。 没有海绵宝宝,没有派大星,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和苏蛋蛋这辈子的智商都听不懂的微生物细语声。姑且叫它们微生物吧,作为一个共青团员预备候选人苏蛋蛋实在不想承认自己看见的是妖怪。 它们有八只脚,圆脑袋,黑眼睛,小嘴巴,透明的身体像水母一样,发着微弱的光,围着她转啊转。 这种感觉就跟她在ktv里唱歌一样,到处都是闪光灯,跟着节奏一闪一闪地,让她忍不住嗨起来:“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自开——” 空旷寂静的深海里,苏蛋蛋撩开嗓子唱着最炫民族风,忽然,她的私家“闪光灯”们惊慌地散开。 “哎?你们到哪里去?带我一起走呀。”幽深的海底里,苏蛋蛋慌了。 黝黑的海水寒冷而又寂静,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过来,阴冷的气息强大而又霸气。它庞大的身影恢宏而又伟岸,黑色的蛇身每一片鳞片都闪着寒光,金色的眼眸冷漠地睥睨身下的巨蛋。 白色的蛋壳白玉般剔透秀美,周身莹白的灵光流淌,于这黑暗的深渊之中宛如一颗明珠,安静,却异常抢眼。 它巨大的身影优雅地缠绕过去,森冷的眼眸睥睨巨蛋。 “咦?什么东西?”感觉到身后逼人的气场,苏蛋蛋努力地抬起眼睛看去,一抬眼,呆滞地望着迎面而来的巨大蛇头,她愣住了,三秒钟,脑中一片空白。 穿越成一个蛋,苏蛋蛋觉得自己已经够悲催了的,可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蛇头时,她觉得自己的蛋生还是太年轻了。 什么叫悲剧? 比如你坐在麦当劳吃着肯德基,一不小心被一个罐子砸嗝屁了。 再比如,你嗝屁了穿越了,结果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蛋。 再或者比如,你穿越了,变成了一颗蛋,还被丢在个黑不啦叽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海里,本来你开着趴体唱着歌,忽然一条长约三百米宽约八十米的超级巨型海蛇出现在你面前。 你!该!怎!么!办! 逃! 可她是个蛋。 于是她开始蛋疼。 寂静的深海里,一蛋一蛇“深情”地对视着,苏蛋蛋恍惚想起了自己上辈子作为人的回忆,汉堡包,烤鸡翅,超级豪华大薯条,羊肉串,牛肉饼,豪华芝士大披萨,油焖虾,红烧鱼,还有妈妈的酱猪蹄。 最后,她的人生就定格在了麦当劳的空调店里。 变成一个蛋之后苏蛋蛋一直在反省人生,她想一定是自己欺人太甚,所以才会被上帝变成了一颗蛋,并丢到了这寂寞的深海里来。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坐在麦当劳里吃肯德基了。 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苏蛋蛋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写起了祭文:少女苏蛋蛋,享年16岁,高中二年级,聪明伶俐,活泼可爱,花见花开,佛见佛栽,最大的梦想是嫁给李易峰,再娶吴亦凡,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土豪…… 第2章 超级巨型大海蛇 写到这里,苏蛋蛋再也写不下去了,有一股不甘心的灵魂在她的血液里呐喊澎湃,她的帅哥她的美男她的小鲜肉,她还一个都没泡到,怎么可能被一只蛇吞掉! 说反抗,就反抗,绝不做砧板上的蒸蛋,任人宰割! 下一秒,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苏蛋蛋以圆润的姿势滚出了巨蛇的视线。 身后,黑色的蛇头调转,庞大的身躯卷来,将滚粗百米远的巨蛋卷了回来,金色的眼眸虎视眈眈。 靠靠靠! 苏蛋蛋内心是奔放的,暴汗,战栗地仰望眼前的巨蛇,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她就说了。 “请问,你是我麻麻吗?” 她觉得自己这句话完全合情合理,首先它是一条蛇,她是一个蛋,其次它好像跟她很熟,至少,它没打算放过她。 按照小说的剧情发展,这一定是她麻麻,因为她是一个蛇蛋。她觉得自己是个蛇蛋,毕竟这么大一条大海蛇,有她这么一个蛋并不奇怪。 可是,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这条庞大的海蛇用冰冷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她,低沉的男中音说:“你,再说一遍。” 它,是公的? 深吸一口气,苏蛋蛋觉得自己还有救,于是她用疑问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爸比?” 下一秒,大海蛇简单粗暴地身体力行告诉她,什么叫东西可以乱吃,人不能乱喊。 它把她缠住了。 要被吃了吗? 她果然是被吃掉了吗? 作为一个蛋,苏蛋蛋泪奔了,颤抖了,哭天喊地:“不要吃我,我只是一个蛋,还是个生蛋,吃我没营养。” 下一秒,缠着她的巨蛇越来越快,越来越小,紫色的流光从它周身流淌而出,最后,它化作人形,站在她面前。 乌金的长袍霸气而又高贵,袖边用金色丝线绣着祥云,腰部墨玉相扣,华贵大气。银色的长发水中散开微扬,剑眉斜飞英挺,细长蕴藏着锐利的眼眸,修长的身高挺拔傲然,宛如黑夜中的王者,冷傲孤清却又盛气凌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着傲视天下的强势。 他金色的眼眸化作黑色,睥睨掌下的巨蛋,凌人的霸气震得苏蛋蛋瞬间空白。 她一脸惊艳呆呆地望着他,瞬间被折服,诚心诚意地说:“请吃了我吧,美人,能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是蛋蛋的荣幸。” 是真的。 她愿意被他吃掉,因为他!好!帅! 他冰冷的手掌盖在她的蛋顶,以睥睨的姿态看着她,道:“是吗?可本王对你,没兴趣。”话音落,他忽然抓起她用力一甩,苏蛋蛋只听见“biu~~~~~”地一声,她呈一条直线被甩出了海平线。 就算你不喜欢吃蛋,但蛋也是有生命的,老师没有教过你,要尊重生命吗? 飞在天空中,苏蛋蛋眼角两行清泪落下。 人不如蛋,蛋不如狗,她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摔死在海面上的蛋。 “救命啊——”下坠的时候,苏蛋蛋崩溃地歇斯底里尖叫。 第3章 蛋蛋多不好意思 眼看就要坠进海里,深黑的海水里,她看见一条巨大的黑色的大海蛇如蛟龙一般破水而出,张开血盆大口,狰狞地迎面冲过来。 那一刻,苏蛋蛋多希望自己有一双翅膀。 虽然它长得帅,但看见他的真身她还是不能淡定了,那可是一条大海蛇!! 还是一条超级巨型大海蛇!! “说想被你吃掉是骗人的,我果然还是不想死啊,救命呀——”她泪奔哭叫,拼命地想要往上逃,蛋身在空中定格三秒钟,然后继续往掉下。 “啪!”一声闷响,有东西拍在了她的蛋壳上,苏蛋蛋睁开眼睛,她变成了鸡蛋大小,落在他的掌心,他乌金的衣裳在空中被风吹开,三千银发美若谪仙,狭长的丹凤眼睥睨掌心的蛋,吐出一句话来:“得到了。” 话音落,她被收入袖中。 他的袖子里一片漆黑,苏蛋蛋呆呆的蹲在袖子里,没能反应过来。 这里是,美男的袖子? 黑暗的袖子里,苏蛋蛋终于回过神来,仰蛋望上看,那就是说,她在他的身体里? “孤男寡女,肌肤相亲,这叫蛋怎么好意思呢。”苏蛋蛋整个蛋都兴奋了,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 他的袖子,他的身体,他的气息,饱含着口水,她骨碌碌地滚过去,靠着他的手臂,一脸花痴地幻想,这简直就是言情小说节奏的神展开呀,俊美绝伦的大妖怪对一个蛋一见钟情,他们共结连理,他们白头偕老,他们蛋孙满堂,皆大欢喜,百事可乐。 袖子里,苏蛋蛋靠着他的胳膊挂着口水睡着了。 天空中,滚滚的云浪里,泛冽踏云而去,越过黑海龟渊,狭长的眼睛微微垂眸,俯瞰脚下的黑海。 巨大的黑海一望无际,黑色的海水不见半点生命,整个海面上是死一般的沉寂,这里被称之为死亡禁地,黑海深处是黑暗的龟渊,一千年前大战,魔神言骨被诛杀于此,魔族数百万将士尽数被封印龟渊之中,虽然早已被封印,但龟渊之中已故亡灵的煞气却并未消失,黑暗吞噬了一切生命与力量,这里光照不进去,鱼游不过去,是真正的死亡之地。 可是谁能想到,上古的神器沧海遗珠蕴藏在这里。 只是泛冽有些诧异,传说中魔神战器,就是他手中的这枚蛋? 带着神蛋,泛冽飞回蛇王宫,恢弘巨大的蛇王宫里,他一条火红的巨大的蛇盘桓着,见到他立即游过来,身影一幻化作人形,婀娜的身姿苗条,火红的长发蜿蜒及地,扭着水蛇一样的细腰,惊人的胸部性感抢眼,她朱唇一掀,走过来跪下:“恭喜陛下,夺得沧海遗珠。” 大殿之后,等待许久的朝臣们走了出来,整齐地跪下:“恭喜陛下,夺得神器。” 整齐嘹亮的恭贺声中,泛冽坐在了黑铁浇灌而成的王座上,深邃的眼眸睥睨脚下朝臣,,伸手,露出手中的蛋来。 众人抬头,以恭敬之姿望着泛冽掌心的蛋,那便是上古神器沧海遗珠? 旁边宫女毕恭毕敬地端来一个端盘,泛冽将蛋放在盘子中,运气,掌心一股紫色的灵力流淌,流向蛋身,想要开启神器。 第4章 壮士别动手,我们谈谈 端盘里,浑然不觉的苏蛋蛋睡得口水横溢,忽然感到酥酥麻麻,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大哈欠。 可是,她一张嘴,金色的内丹从泛冽体内缓缓飞出。 泛冽暗叫不好,迅速收掌,却还是来不及了,随着她呼吸的大嘴巴,他的内丹飞入她的蛋中,消失不见。 吞了内丹,苏蛋蛋咂了咂嘴巴,回味:“甜甜的,是什么?” 殿下,所有朝臣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蛋把陛下的内丹给吞了! 一道紫光闪过,“轰”地一声巨响,宫女手中的端盘被泛冽一掌粉碎,苏蛋蛋被他捏在掌心,他俊美的脸阴郁,阴冷危险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给我吐出来。” 苏蛋蛋吓得发抖,一脸懵逼地望着他,下意识地张嘴,吐了一口口水出来:“呸?” 吐完,她感觉自己哪里似乎搞错了,因为对方的脸已经完全黑了。 等一等!壮士先别动手。 吐什么啊?她刚刚吃进去的是什么?怎么吐出来啊? 不等苏蛋蛋嚎叫,对方操起蛋,一掌击在王座上,铁水浇筑的王座瞬间粉碎,化得连渣也不剩,而作为一个蛋,苏蛋蛋被震得嗡嗡直响,晕头转向,蛋身却纹丝不动。 “呼,好险,好可怕。”死里逃生的苏蛋蛋心有余悸。 可是整个大殿内,所有朝臣都静默地识相地退出了大殿,因为,他们的主子明显要暴怒了。 等到朝臣们退出大殿,大殿内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接着“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大殿坍塌了,而作为被攻击的对象,苏蛋蛋在滚滚的硝烟尘土中,岿然不动。 在身后某个猩红可怕的目光注视下,苏蛋蛋硬着头皮闭上眼睛,默念:从此以后,请叫我,蛋坚强。 这样都能不破,她简直是蛋蛋界里的奇葩。 她觉得她可以跟他谈条件了,反正他也搞不定她。 “等等,我有话要说!”对方又要出手时,苏蛋蛋叫住了他。 对方邪魅的脸煞气毕露,黑色的眼眸显出了兽性,变成金色,修长的手指抓住蛋身,咧齿皮笑肉不笑,俊美的脸杀气横溢:“哦?” 看见那俊美的脸,苏蛋蛋宁可他破口大骂,也不要笑得这么恐怖。 “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苏蛋蛋底气不足地道,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对方俊美的脸依旧笑着,右手忽然“腾!”地一声打开,一道灵光从他掌心旋转开来,一个金色的炉顶旋转而出,他拎着她,炉盖飞起,悬浮空中,他说:“如果你熬得过三昧真火,再来跟我聊聊。”话音落,“咚!”地一声,她被丢了进去。 炼丹炉“轰!”地一声砸落在地,他俊美的脸阴沉,转身便走。 门外,大护法走进来,望着被毁成废墟的大殿,无奈地叹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一股白色的灵力从周身流淌溢出,飞向四周,被毁坏的建筑迅速复原恢复,片刻,大殿恢复往昔,一尘不染,大殿的中间,是正在燃烧的炼丹炉,熊熊的烈火吞噬白色的蛋身。 第5章 可你是个耗子 望着干净的大殿,大护法满意地点头,转身离开。 炉子里,苏蛋蛋惨叫连连。 “好烫好烫,我错了,大王我错了,放我出去,呜呜呜……”苏蛋蛋被烤得哇哇大哭,整个蛋壳开始变得通红,她感觉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被烤熟了。 她在火焰里乱蹦乱跳,躲避着,可是无论她往哪里躲,三昧真火永不熄灭,吞噬一切。 忽然,烈火中,“嘭!”地一声,一只“闪光灯”出现了,只是在这烈火之中,它的身体像黑炭一样,水母一样的身体变成了岩石一样,八只脚飞快地爬着,靠近苏蛋蛋。 接着“嘭!”地一声,第二只闪光灯出现。 第三只,第四只……一群闪光灯出现,黑色的闪光灯像黑色的岩石一样聚拢过去,形成一个坚强的壁垒,保护苏蛋蛋。 “咦?闪光灯?你们怎么在这里?”苏蛋蛋眼角泪痕没干,呆呆地望着闪光灯们,闪光灯们越来越多,直到撑开了炉顶,举着苏蛋蛋,哗啦一声堆积地面,黑乎乎的闪光灯们举着她飞快地逃走。 穿过宫殿,穿过花园,闪光灯们带着她翻墙离开,墙院外巡逻的脚步声传来,闪光灯们迅速停下来,挡住苏蛋蛋,变成一颗颗鹅卵石,巡逻的士兵走过,无视墙脚的鹅卵石,离开。 等到巡逻的士兵离开,闪光灯们立即举起苏蛋蛋,带着她浩浩荡荡地再次离开。 被闪光灯们举着,苏蛋蛋看见为首的一个闪光灯,它的身体有一道白色的花纹,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起来老成熟练,像一个首领,指挥着闪光灯们逃离蛇王宫,带着苏蛋蛋下山去。 茂密的山林里,进入黑暗之中,闪光灯们开始发光。 穿过山林,暴露在阳光下,闪光灯们一片漆黑。 一直跑到天黑,闪光灯们带着她逃离蛇族,将她放在山下一户农家的柴房里,整齐地望着苏蛋蛋,依依不舍。 苏蛋蛋感激地说:“谢谢你们,闪光灯。” 白纹闪光灯上前,巴巴地望着她,在蛋壳上蹭了蹭,然后后退,优雅地举起手,行一个礼,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苏蛋蛋有点慌了,急忙问:“哎,你们要走了吗?” 闪光灯们整齐地朝她举起手,行一个礼,身体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望着空荡荡的柴房,苏蛋蛋眼睛顿时一红,像被什么堵住了嗓子一样,感到难受。 舍不得,害怕,孤独,寂寞。 各种感情在她胸膛里揉成一团,揉得她咬紧牙关,噙着泪告诉自己:“苏蛋蛋,要坚强!” 夜幕下的村庄里点起了灯,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苏蛋蛋寂静地蹲在柴房的墙缝后,望着外面的灯火,忍不住一声叹息,垂下眼眸来,一转身,滚回草窝里去,忧郁地悼念自己再也回不去的肯德基。 忽然,“哐当!”一声,一只喝醉的胖耗子跳了进来,摇摇晃晃,身体约莫有一巴掌大,拎着个迷你酒壶,一步一晃,嘻嘻笑笑地过来,一屁股在草窝里坐下,满足地打一个酒嗝,红红的爪子一捋白花花的胡子,窝成一团睡觉。 苏蛋蛋无语地看着醉耗子,最后闭眼,睡起来。 第6章 爱凑热闹的耗子 翌日清晨,一声尖叫,苏蛋蛋从梦里猛然惊醒,惊慌失措地问:“怎么啦?怎么啦?着火了吗?” 草窝里,胖耗子目瞪口呆地瞪着苏蛋蛋,半晌,吐出一句话来:“我下了一个蛋?” 耗子下了一个蛋,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可耗子看苏蛋蛋的眼神就像她真的是它闺女一样,充满爱意。酒耗子跟别的耗子不同,它喝酒,也很聪明,像一个智者,为耗子群出谋划策。酒耗子一直认为,它和别的耗子是不同的,它觉得,总有一天它是只能够变成龙的。 苏蛋蛋友善地提醒它:“可你是耗子。” 酒耗子瞪她一眼,苏蛋蛋于是闭嘴。 酒耗子斗过恶猫,骑过老虎,见过仙人,骗过鬼怪,就连当地的土地神,也是它的兄弟。 苏蛋蛋觉得,能够和土地爷做兄弟,酒耗子其实也蛮厉害的。 在苏蛋蛋崇拜的目光下,酒耗子心满意足,问:“那你是什么?” 苏蛋蛋说:“我是人。” 酒耗子望着她,半晌用同情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是一个蛋。” 苏蛋蛋不知道酒耗子的话有多少吹嘘的成分在里面,可苏蛋蛋的的确确是一个人,她是一个人,因为穿越了,才变成了一个蛋。 “那你接下来打算到哪里去?”酒耗子躺下去,翘着二郎腿喝着酒,漫不经心地问。 苏蛋蛋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有一条大海蛇要杀我,我只想躲起来,你能帮我吗?” 酒耗子仗义地说:“没问题呀,那你就躲在这里吧。” 正说着,门口一只灰老鼠跑进来,蹲在破墙外喊酒耗子:“龙九爷,外面来了一个道士,说是来抓妖怪的,你要不要去看看。” 酒耗子闻言两眼一亮,立即蹦起来,苏蛋蛋也跟着滚过去,叫:“带上我,我也要去看。” 酒耗子于是又跑回来,扛起苏蛋蛋就跑。 身后,灰老鼠好奇地问:“龙叔,这是什么?” 酒耗子说:“一个蛋。” “蛋?”灰老鼠吓了一跳,更加奇怪地打量苏蛋蛋,会说话的蛋? 夜幕之下,村中百姓都聚在了晒谷场里,一个青衫老道士背着把铜钱剑,腰上拴着个大葫芦,干瘦的身体夜风下如钢铁一样,屹立不倒,一股凌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这个人没有半点修道之人的和气,反而让人感到压迫。 他身旁,七八岁的小道童背着把桃木剑,手里抱着厚厚一叠符,腰带上挂着一个铜铃铛,颠颠地往晒谷场的中间走去,晒谷场上是一个猪笼,笼子里被捆着的却是一个妇人。 妇人挣扎痛苦地哭喊:“婆婆,放了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是。” 一旁,被称之为婆婆的女人拦着两个小孩,表情狠戾地瞪着女人,恶毒地道:“狐狸精,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自从你嫁到我们徐家来,我徐家就没有片刻安宁,不要叫我婆婆,我不是你婆婆。” “娘,娘——”两个小孩哭喊着,挣扎着要冲上去救自己娘亲。 晒谷场上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将晒谷场中心的女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7章 危险的老道士 酒耗子举着苏蛋蛋飞快地跑上了屋顶,屋顶上,一群耗子蹲着看热闹,见到酒耗子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酒耗子带着苏蛋蛋坐在最上面,观战。 晒谷场里,老道士喝一口酒,狭长的眼睛锐利如鹰,拔出剑来,持剑绕着猪笼走三圈,忽然一扬剑,“哗啦!”一声地上黄符飞起,绕着猪笼排成一个阵,在一片惊呼中,他装模作样地绕着猪笼再次走一圈,伸手,小道童立即跑过去,举起碗中清水,老道士喝一口,转身向妇女,“噗——”地一声,以后清水喷出去。 “啊——”妇女撕心裂肺一声惨叫,身上皮囊灼烧,散出刺鼻的臭味。 “真的是妖怪,她真的是妖怪!”围观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惊恐地望着妇女。 妇女撕心地哭吼着,极力隐忍着,不让自己显出原形,她四肢扭曲地抱在胸前,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泪滚滚而落,不甘心地念:“我不是妖怪,我不是,不是……” 随着身上皮囊烧尽,她身上片片鳞片显出,黑色的眼瞳变成蛇一样的形状,纤细的双手变得尖锐,不愿臣服,不甘面对,她抱紧自己,自欺欺人:“我不是妖,我不是……” 老道士宁静地垂眸看她,道:“徐氏,十年前你嫁与张氏为妻,三年未有所出,你夫与婆婆捆你石沉江心,任蛇虫鱼虾吞噬,身虽死心不甘,怨气太重难以转世,化身水妖重归张家,一心只为张家开枝散叶,却忘却了自己已是死去之人,十年之期已到,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的,回到哪里,走吧,徐氏。”话音落,他抬指,一道锋芒开启妇女眉心。 前尘往事接踵而来,尘封的怨气铺天盖地卷起,她终于记起,记得夫君是如何将她掐死床前,记得婆婆如何将她绑起沉尸江心,记得冰冷的江水中,她日夜啼哭。 不甘心啊,这一生,生而为人,不甘心啊! “啊啊啊——” 凌厉的叫声仿佛来自地狱,她尖叫着冲破猪笼,身体陡然变大,显出水妖原形。人首鱼尾,蛇目獠牙,身上每一个地方布满鳞片,长长的头发仿佛活着一样,狰狞地爬满头皮,她腾空而起,嘶声尖叫着,前一世的痛苦,这一世的怨恨,愤怒化作戾气吞噬她的灵魂。 恨啊,恨这不平的世道,恨这不公的命运。 “啊啊啊!”晒谷场里一场混乱,众人尖叫着四处逃窜,水妖嘶吼着俯冲下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一个人,叼起,一口吞下。 “杀人了,杀人了啊!!”村长尖叫着逃窜。 现场一片混乱,混乱的中心老道长淡定地喝着酒,小道童站在老道长身后,望着眼前的屠杀,打开葫芦,一团黑烟滚滚而出,吞噬逃窜的百姓。 屋顶上,老鼠们看得目瞪口呆,酒老鼠扶着酒壶,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半晌,难以置信地问:“这个道士在做什么?” 望着眼前的一幕苏蛋蛋心惊肉跳,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危险。 第8章 危险,快逃! “走,九爷,快走。”苏蛋蛋说话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酒耗子立即回神,疾声道:“大家快逃!”说完,它扛起苏蛋蛋就跑。 一群耗子从屋顶上哗啦跑过,晒谷场上,老道士喝着酒,忽然鼻子一嗅,回头看去,看见一缕紫色的灵光残留在空气中,虽然极其之淡,但那光泽,应是上等的妖怪。 这里居然还藏着上等货色? “子隽,你清理好这里。”话音落,他双脚一蹬凌空而起,追着耗子们而去。 月光下,山野中,酒耗子扛着苏蛋蛋飞快地跑着,身后是乌央乌央浩浩荡荡的耗子大军,忽然,一只耗子吓得一声尖叫:“臭道士追来了!” 酒耗子一声暗骂,叫:“散开。” “是!”耗子们整齐地应一声,飞快地散开去。 老道士越追越近,被酒耗子扛在身上,苏蛋蛋心急如焚,忽然一张嘴,吞下酒耗子,蛋身飞快地往山上冲去。 忽然被苏蛋蛋吞进肚子里,酒耗子没有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眼前,四周白茫茫一片,而它站在一片水面之上,脚下是清澈的湖泊,它低头伸脚抓了抓水面,水面波纹浅浅,它茫然地抬头,张望四周,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这里是哪里?”酒耗子茫然地往前走着,不知所措。 苏蛋蛋一边逃着一边说:“你在我的蛋壳里,一个应急保护空间,我在深海的时候因为无聊曾经吞过闪光灯,无意间发现了这个,你放心,在里面你是绝对安全的,假如我不死的话。” 山林之巅,苏蛋蛋飞快地跑着,身后,老道士御风而来,拦住她的去路,看着浑身紫光流淌的蛋不由愕然。 一个蛋妖? 被老道士拦住去路,苏蛋蛋一转身,飞快地向着悬崖冲去,一个跃身,跳下去。 身后,老道士皱眉,不耐烦地道:“还想跑?”话音落,一弹指,一道黄符飞出去,飞快地裹住苏蛋蛋,随着老道士伸手,苏蛋蛋被吸入掌中。 “放开我,我不是妖怪。”苏蛋蛋急得大叫。 老道士淡淡地道:“落在我手中的,还没有几个承认自己是妖怪的。” 苏蛋蛋急得快哭了,她可不想被老道士吃掉,心一横,跟他拼了。 呼啦——一声,她身体猛然变大,超级大的蛋身压得老道士松手,她一头朝着老道士撞过来,老道士跃起躲开,“轰!”地一声,蛋壳一头砸在了石头上,砸得苏蛋蛋眼冒金星。 蛋壳里,感觉到外面的打斗酒耗子紧张地问:“蛋蛋,你没事吧?” 苏蛋蛋咬牙转身,发狠地再次一头撞过去。 老道士凌空而起,轻盈地祭出铜钱剑,铜钱飞快地散开,悬浮空中,散着金色的光芒,随着老道士手指,铜钱飞快地射向苏蛋蛋“啪啪啪!”砸在她身上,紧贴不落。 苏蛋蛋蛋壳上瞬间贴了一圈铜钱,她慌了,在地上滚来滚去想要把铜钱弄下来,可是那些铜钱迅速地融化,融进她的蛋壳里去。 苏蛋蛋痛得冷汗淋淋,再也忍住,惨叫一声在地上打起滚来,痛得她一口将酒耗子吐出来,整个蛋身金色的花纹密布。 第9章 她变成了小娃娃? “蛋蛋!”看见眼前一幕,酒耗子吓得跳起来,冲过去想要帮忙,却被苏蛋蛋一头砸过来,砸得它飞起来,摔落在老道士脚边。 老道士垂眸看它,酒耗子一抬头,对上老道士的目光,吓得两眼一翻白,双腿一蹬,昏死过去。 苏蛋蛋感觉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完了,早知道这样,就呆在深海里不出来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蛋壳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样,金色的花纹烙印她的全身,她惨叫着,身上冒出青烟来,老道士见状,打开酒壶,喝一口酒,再一抖酒壶,酒壶里一团透明的黏糊糊的东西蹦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一个金蟾,张开大嘴,猛然吸气,将苏蛋蛋往自己肚子里吸去。 只听见“咔嚓——”一声,蛋壳破了。 金色的光芒从蛋壳里溢出,流光溢彩,一股暗香瞬间充盈了整个山谷,山谷之中万物复苏,草木苏醒过来,乱石之中长出了绿色的草藤,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包裹了蛋身,蛋身之上,金色的符文消失不见,铜钱一个一个从蛋身上剥离下来,落在地上。 老道士眯起眼前,看着眼前异变的一幕。 没有了铜钱,蛋身上的痛苦终于得以缓解,可是她感到透不过气来,有空气从蛋壳上涌进来,伴随着绿色的枝桠。 苏蛋蛋奋力地朝着缝隙的地方过去,用力一掰,蛋壳破裂开来,耀眼的白光令她遮住了眼睛,待到白光散去,她站在破碎的蛋壳之中,呆呆地伸出双手,望着自己白嫩嫩的双手,没能回过神来。 她变成人了? 悬崖之上,遍地芳草,芳草之上是破碎的蛋壳,苏蛋蛋如墨的长发蜿蜒及地,白嫩的脸庞豆腐一样,水嫩白皙,大大的眼睛黑中透着幽蓝,一如深海漩涡,她呆呆地低头看自己,那是一副小孩子的身躯,胸前的两粒小豆子无声无息地告别着梦幻b罩杯。 所以说,即使重生了一次,她也还是个小屁孩? 不,准确地说,她变得更小了。 这个样子,跟个七八岁的奶娃娃有什么区别? 还是光着身体的! 苏蛋蛋简直要暴走了,怎么会这样?一样是穿越,不是公主格格也就算了,穿成一个蛋也就算了,好容易变成人,就不能让她好好地做一个女人吗? 可她居然变成了一个奶娃娃。 苏蛋蛋想哭。 忽然,她脚底的蛋壳颤动起来,不等她反应,蛋壳们飞快地飞回她身上,吸附在她身上,苏蛋蛋吓了一跳,以为又要变成蛋了,结果一道华光闪过,一套火红的裙子凝聚出现,就连发饰,也一应俱全。 青青的草地上,她伸手,草木迅速凋零,一点点荧光从草木上飘出,源源不断地朝着她的身体涌去,她火红的裙子被风吹得鼓起,白皙的手腕上,灵光凝聚成银色的手链,一个鸟蛋大小的铃铛凝聚出现,腰部上,一条褐色的腰带凝聚出现,上面镶满透明的水珠状宝石,她长长的头发被挽起,一左一右,挂着两个剔透的铃铛,火红的发穗编在脑后,绸缎一样的青丝中格外亮眼。 第10章 你想死吗? 苏蛋蛋震惊地看着身上的衣裳,一股力量源源不断涌进她的体内。 那是大地的馈赠,那是山灵的礼物。 吃不了苏蛋蛋,金蟾扭头看老道士,老道士道:“没用的东西,回来。” 金蟾委屈地垂下脑袋,身影化作一道光,回到酒壶里去。 得到了力量,苏蛋蛋有了底气,抬头勇敢地面对老道士,道:“老道士,我都说了,我不是妖怪。” 老道士懒洋洋地收起酒壶,道:“哦?你是要告诉我,你是仙家?” “我是人。”苏蛋蛋纠正他。 老道士哈哈笑起来,掌心一柄剑缓缓凝聚出现,他道:“你就是仙家,我也要把你给炼了。”话音落,他身影一闪持剑冲过来。 苏蛋蛋慌忙翻身躲开,身体轻盈地掠过,来不及回头,身后,老道士出现,道:“太慢了。” 话音落,他一掌打去,正中苏蛋蛋的心脉,她被打得“轰——”地一声砸落在地,滚滚的灰尘中她挣扎着站起身来,四肢百骸撕裂般的剧痛,“噗——”地一声吐出血来,双腿无力地跪在地上。 打不过,就算变成了人,她也打不过老道士。 恐惧在苏蛋蛋心中悄无声息的蔓延,老道士持剑再次攻来,苏蛋蛋拼命地爬起来,一个踉跄,被老道士一剑穿透胸膛,她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相信地看穿过胸膛的剑,眉宇间闪过一抹戾气,咬牙,狠狠地一掌打中老道士的胸膛,抽身脱离剑,飞落砸在乱石中。 老道士被打了一掌,后退,站稳,只觉得胸膛一阵火烧的疼痛,一个小小的蛋妖,居然能伤得了他。 老道士眼中杀气毕露,祭出了剑阵,手中仙剑化作无数把剑,围着苏蛋蛋摆成一个剑阵,随着他一声口诀,剑阵光芒四炸,化作无数利刃,从四面八方穿透苏蛋蛋的身体。 一声惨叫,苏蛋蛋痛得感觉灵魂都被撕裂,痛苦的尖叫响彻云霄。 与此同时,蛇王寝宫之中,泛冽翻遍了所有的上古卷宗,也没有找出一个像蛋的神器,所以说,他从黑海里带回来的,根本就不是魔神的神器,只是一个蛋妖? 可是,神喻的确显示,神器重现人间,他翻遍了整个黑海,能够寻到的,就只有那一枚蛋。 心烦意乱,丢下手里的卷宗,泛冽坐下去,阴郁地盯着前方思索着。 门外,红蛇女走进来,扭着腰婀娜多姿地往他身上粘过去,甜糯的声音撩人,朱红的唇轻笑着,凑过去,暧昧地问:“怎么了?陛下,有什么事,红拂想为您分忧。”说着一双巧手往他下身游过去。 “你想死吗?” 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手指一僵,瞬间凝结成冰,她脸色惊恐地抬头看泛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奴婢错了,陛下恕罪。” 泛冽俊美的脸阴鸷,手指一动,她冰冻的手瞬间恢复正常。 “滚出去。”他道。 红拂慌忙爬起来,匆匆离开。 殿内,他厌烦地起身,想要去看炼丹炉里的蛋,可是,才一起身,他胸口猛地被人重击了一下般,“噗——”地一声,他吐出血来,接着双腿一软,他几乎跌倒在地,手快扶住桌子,这才没有跪下去。 第11章 谁都可以,救救她 “怎么回事?”他一头雾水,来不及搞清楚状况,胸口再次受到重创,仿佛被剑一穿过,胸脯留下剑伤。 他心中一惊,猛然撕开衣襟,接着四肢百骸仿佛被万箭穿身,巨大的痛苦令他一声嘶吼,震耳的嘶吼,惊得整个蛇王殿颤抖。 门外,镇殿大将军急匆匆地跑进来,跪下道:“陛下,炼丹炉里的蛋妖逃跑了。”他说着抬头,一抬头顿时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他们的主子,蛇族的王,此时此刻遍体鳞伤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而比这更令人战栗的,是他们的主子那一脸的暴怒。 “妈的。”一声怒骂,他化作一条巨蛇冲破屋顶疾驰而去,消失在天际。 望着烂成废墟的宫殿,镇殿将军默默地退出,转身去找大护法,修宫殿。 悬崖上,苏蛋蛋遍体鳞伤,鼻青脸肿地被老道士掐住了脖子,喉咙里一阵腥甜,有血溢出,她有气无力地踢着脚,作垂死挣扎。 “小妖怪,能被我炼化成丹,也是你的造化。”老道士说着,解开腰带上的锦囊,锦囊之中,一个巨大的金鼎旋转飞出,虚空中变得巨大,随着老道士的手指,炉盖被掀开。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可能被炼成丹,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可不是为了变成他的丹药。 忽然,她眼神陡然一变,猛然一口咬去,咬得老道士吃痛收手,她趁机跃起飞快地逃走。 身后,老道士眼中闪过一抹杀气,一甩剑,“铮!”地一声,苏蛋蛋被剑穿过身体,“噗”地一声被狠狠地钉死在地上。 冰冷的剑穿过了她的胸膛,殷红的血从身体里流淌而出,她身体痛得不能动弹,倔强而又不甘地咬紧了牙关,死死地拽紧拳头。 身后,老道士缓缓走来,鞋底踩过石子,细微的声音在苏蛋蛋耳中却如催命的鼓声,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 怕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 她怕就这样死掉。 还没能回到故乡,还没能再见父母一面,她不想就这样死掉。 谁来救救她? 谁都可以,救救她。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有东西从天而降,老道士心中一惊,飞快地后退掠开,只见砸起的尘烟中,一个人影蹲在了苏蛋蛋身旁,他银色的长发风中绞绞飞扬,乌金的长袍霸气毕露,一股黑色的气场在他四周悄无声息地蔓延,看着地上垂死的苏蛋蛋,他俊美的脸煞气横溢。 冰冷的手指霸道地抬起她的下巴,苏蛋蛋怔怔地望着他,眼泪滚下眼眶,嘴唇一动,她再也支撑不住,小小的脑袋无力地落在他的掌心。 她的脑袋真小啊,仿佛他轻轻一捏,就能将她捏碎了。他垂眸看着掌心的女人,粗糙的手指从她软绵绵的脸上碾过。 小东西,吞了本王的内丹,可没这么容易死掉。 他松开她,拔起她身上的剑,起身,邪肆阴鸷地抬头看老道士,道:“遇见本王,你该感到高兴,普天之下能让本王盖坟的,你是第一个。”话音落,他手中剑猛然插入地中,地面“轰!”地一声裂开,刹那间,山崩地裂,地面隆起,一个石头巨人嘶吼着捶胸站起来,朝着老道士走过去。 第12章 好强的灵力 老道士见状心中暗骂一声,想要收回仙剑,剑却被掌控在泛冽手中,纹丝不动。 “吼!”石人怒吼着,一拳打过去。 老道士抬手挡去,被打得深深地陷入地坑里去。 遇见了硬茬,老道士眼神一变,越过石人朝泛冽攻去,泛冽身影一闪,瞬间在老道士面前消失不见。 好快! 老道士心惊,耳边忽然一响,来不及反应,他扭头,迎面泛冽一拳打来,他被打得砸落在巨石上,石人跟随而来,接着抬起脚一脚踩下去,老道士慌忙翻身躲开,远远地落下来捂住受伤的脸重重地喘气,挥汗如雨。 打不过,完全没有胜算。 老道士怀中掏出一个球,狠狠地往地上一丢,“嘭!”地一声爆炸,冲天的火光闪过,滚滚的浓烟里,石人嘶吼着过去,等到浓烟散去,老道士已消失不见。 泛冽转身,抱起地上的苏蛋蛋,腾云离去,身后,石人“哗啦”一声散成一堆乱石,半个山坡一片狼藉。 等到众人离开,装死的酒耗子睁开眼,心惊胆战地爬起来,窜进草丛里,一溜烟消失不见。 蛇王宫内,刚刚修葺好宫殿的大护法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杰作,忽然“轰!”地一声,泛冽抱着苏蛋蛋从天而降,屋顶再次被砸了个窟窿,殿内是卷起的尘埃,他挺拔的身影傲立尘烟之中,“啪!”地一声,手里的娃娃毫不怜香惜玉地丢在床上。 望着再次一片狼藉的大殿,大护法一脸哀莫大于心死,强忍着甩手离开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然后再次施展移物术,将大殿修补复原。 “陛下……”大护法想要谏言,他们的陛下破坏力实在是太没有节制了。 泛冽打断他的话:“去吧叫大祭司过来。” 大护法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床上,只见床上躺着个小娃娃,七八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甚是可爱,只是浑身遍体鳞伤,看起来可怜兮兮,叫人不由动容。 “是。”大护法转身出去。 很快地,大祭司随着大护法过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朝臣,听说陛下带回了一个小娃娃,大家很是好奇。 大祭司一身月白的袍子,如墨的长发蜿蜒及地,俊美的脸净如白玉,不染纤尘,身后两名小童子跟随着,五六岁的模样,大眼小嘴,可爱得像年画里的小童子,只是,两个小童子一个额头长了两只角,一个耳朵尖尖地竖起,一个穿黑衣,一个穿白衣,一个紧绷着脸不苟言笑,一个嬉皮笑脸活泼的很。 两个童子各有不同,人群里格外醒目,大家见到他们,礼貌地让出一条路来。 进了大殿,大祭司等人朝泛冽行礼,然后起身走过去,瞧床上的苏蛋蛋,只瞧一眼,水银童子惊讶地叫道:“哇,好强的灵气。” 床榻之上,昏死的苏蛋蛋双目紧闭,娇小的身体上两股灵力正在流淌,一股是白色,一股是紫色,白色吞噬着紫色,形成了淡紫,她身上受伤的地方正缓慢地自我修复着。 第13章 不靠谱的偏方 大祭司走过去,伸手在苏蛋蛋身上抚过,眉头微微一挑,颇为意外,扭头看泛冽,道:“她吞了你的内丹。” 门外朝臣哗然,所以说,床上躺着的这个就是陛下带回来的那个蛋? 泛冽俊美的脸阴沉,问:“能取出来吗?” 大祭司收起手,道:“不能,她的体内已不见你的内丹,换句话说,你的内丹已经被她消化掉了。” 门外再次哗然,群臣皆恐,他们的陛下内丹被消化掉了? 一声怒骂,泛冽手边的桌子应声被拍得粉碎,整个大殿被震得嗡嗡直响,门外看热闹的群臣们默默地后退,这种情况,谁也不敢再往前凑热闹。 “那我就吃了她。”泛冽俊美的脸上煞气毕露,阴沉沉地盯着床上的小人儿,怒气十足地说。 大祭司优雅地说:“可以,但此她跟吃一头猪没有区别,只会增加您肠道的消化,并不能夺回您的内丹,况且,这个娃娃怪的很,在吞下陛下内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与陛下结下了契约,你与她早已是一体,一损皆损,一伤皆伤,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是一死,皆死。” 所以说,他不能吃她不能杀她甚至连打她都不行? 泛冽很暴躁,心情不爽到了极点,耐着性子问:“有没有别的办法,拿回我的内丹?” 大祭司道:“也不是没有办法,臣知道一种民间偏方,陛下不如一试。” “讲。”泛冽极不耐烦地吐出话来。 大祭司一脸君子之色,道:“交合。” 泛冽仿佛没有听清楚一样,挑眉,问:“你再说一遍。” 门外,看热闹不怕死的朝臣们哗啦一下又跑了回来,挤在门口竖起耳朵听。 大祭司道:“让她侍寝。” 大殿外一片静默,大殿内泛冽仿佛听见这世上最可笑的笑话,唇角邪魅地勾起来,虽然是在笑,可声音里却是一点就爆的火药味:“你让本王,和一个八岁的小娃娃?你当我是变态吗?” 大祭司想了想,似乎有点过了,也的确,对方还是个小娃娃,除非陛下是变态,否则,谁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有兴趣。可是话说回来,陛下从来不近女色,男色也不近,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雄性,居然没有半点那方面的需求,如果不是有什么变态的嗜好,那就是…… 想到这里,大祭司抬头问:“陛下,您是不是不行啊?”说着,他,乃至他身后的朝臣们,目光整齐地往陛下的裆下看去。 也不小啊,难道不行? 朝臣们若有所思,想法都摆在脸上,一脸的耐人寻味。 泛冽俊美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咬着牙阴沉沉地问:“你想试试吗?” 大祭司白玉般的脸瞬间一抽,咳嗽一声转移话题,再次回到话题上来,说:“臣谏言,陛下可以养着她,等到她长大成熟,陛下再睡,也不迟。” 他的话彻底戳中泛冽的怒点,一股黑色的煞气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他阴沉沉咬牙切齿地道:“所以说,她吞了本王的内丹,本王还要养着她?你当本王是白痴吗?” 陛下真的发怒了。 第14章 蛋要以身相许 大祭司安静地闭嘴,这种情况下,再多说一句,他都有可能被他掐死的风险。 床榻之上,昏死中的苏蛋蛋醒过来,恢复了意识,混身上下撕裂般的剧痛袭来,她痛得猛然睁开眼睛,惨叫连连:“疼疼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落在她身上,在这种节骨眼上,她居然苏醒了,但是大家都很好奇,陛下会怎么处置了她。平心而论说,他们觉得养着她比吃了她要划算多了,说不定,能给陛下几个蛋呢,蛇种得以保全,陛下子孙绵延,多好啊。 这样想着,大家看苏蛋蛋的目光登时充满了“爱意”。 泛冽俊美的脸难看得跟阎罗一样,俯身阴沉地盯着她,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苏蛋蛋在剧痛中挣扎着抬眸,一抬眸,就看见泛冽那张俊美的脸,她愣了愣,旋即一种叫春心的温暖在体内激情澎湃,她满面春风地望着他,问:“是你救了我吗?” 他一定是爱上了她,他果然是爱上了她,这是一见钟情,这是命中注定。从此他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百年好合,百事可乐。 不等泛冽回答,苏蛋蛋“啪”地一声握住了他的手,激动莫名:“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美男,我愿意以身相许。” 群臣满意,点头。 可是,陛下的脸更加黑了,甚至是怒了,他看她的眼神充满厌恶和鄙夷,狠狠地一抽手,掐住她的下巴,霸道地抬起她的脑袋,面对自己,阴沉地逼视,道:“以身相许倒不用,不如,让本王吃了你。” 殿外,群臣脸色皆灰,陛下还是想吃了她啊。 苏蛋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一脸呆滞地咀嚼他那个“吃”的含义,恐怕跟她所想的那个“吃”不同,他的吃,应该是正儿八经的先吃了她的肉,再嚼了她的骨,喝了她的血,最后连个蛋渣也不剩。 因为对方的表情很明显地在说:我想弄死你。 三秒钟的迟疑,苏蛋蛋挥汗如雨,嘴角抽了抽,干笑:“这样恐怕不好吧,蛋吃多了胆固醇高,咳咳,那个,救命之恩改日再报,我先告辞。”说完她溜下床,轻手轻脚地想要离开。 “轰!”身后,整个床砸了过来,砸裂了地面,拦住她的去路,卷起尘烟滚滚。 卧了个草! 苏蛋蛋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居然把一整个床给砸过来了!这家伙是怪物吧,绝对是怪物啊。不对,他本来就是妖怪的,一条超级巨型大海蛇。 而且脾气超火爆啊。 门外,凑热闹的朝臣默默地退下,消失。 殿内泛冽浑身煞气暴涨,阴沉的脸黑成了锅底,修长的手指伸出,一股紫色的力量在他掌心凝聚,阴沉沉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他森冷的声音邪气毕露:“你再走一步试试看。” 三秒钟的脑中一片空白,苏蛋蛋飞快地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抱着他的大腿鬼哭狼嚎:“大王,我错了,求求您不要吃我,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情,我会唱歌会跳舞我还会给您暖被窝,求求您,别吃了我,我只是一个蛋,吃我没营养。” ps:新人请多指教,求收藏求票票~~~~~(づ ̄3 ̄)づ╭~ 第15章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等泛冽开口,旁边,大祭司淡定地扫开眼前的灰尘,道:“陛下,臣说过,因为她吞噬了您的内丹,您与她一损俱损,臣没有十足的把握她死了您还活着。” “你给本王闭嘴!”泛冽暴躁地扭头一声怒吼,不用他提醒他也知道那该死的是什么含义,他堂堂蛇王的命运,怎么可能掌控在一个奶娃娃的手里。 泛冽脚下,抱大腿的苏蛋蛋忽然停下来,一损俱损?也就是说,她受伤,这个大海蛇也会跟着受伤?她要是死掉了,他也会跟着死掉? 这样一想,她一个骨碌滚起来,飞快地滚到大祭司身旁,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飞快地拔起大祭司腰上的佩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也就是说,要是我一脖子抹下去,你也会跟着我一起死掉咯?”苏蛋蛋漂亮的眼睛笑得跟狐狸一样狡猾地眯起来,一脸的小人得志,尾巴都跟着摇了起来,如果给她一条尾巴的话。 大祭司没想到苏蛋蛋反应居然这么快,饶有兴致地看戏。 有意思。 对面,泛冽俊美的脸阴沉得近乎要爆裂了,“呼啦”一声,一股黑暗的气场在他四周打开,银色的长发飞扬丝丝散开,他黑色的眼眸慢慢变成金色,身上力量不断地凝聚,煞气毕露。 “你,是在威胁我吗?”他阴沉的声音充满威胁,仿佛来自地狱。 苏蛋蛋无邪的脸蛋一脸纯真,大大的眼睛一眨,咧齿一笑,甜甜地说:“怎么会呢,宝宝只是在肯定一件事,我与陛下关系如此亲密,陛下一定不会杀了我的吧?否则,要是宝宝手里的匕首一不小心,割伤了上,又割伤了腿,又割伤了某个重要的地方,宝宝也很难过呀。”说着,她举起匕首往胳膊上狠狠一刀扎下去。 真疼! 真的好疼!! 虽然很想大叫,但是,这种情况她绝对不能示弱,否则,这个大海蛇真的可能会扑过来,一口把她吞下去。 她胳膊受伤,泛冽胳膊上很快显出伤口来,殷红的血飞快地流下来。 大祭司友好的提醒:“陛下,您受伤了。” 泛冽阴沉沉地笑起来,掌心一道力量张开,森冷的眼睛暴戾地盯着眼前的小女人,道:“虽然说一损俱损,但并没有事实能够证明,吃了你,本王也会跟着死掉,就算有这样的风险,本王也愿意一试。”说完,他嘴角的笑如碎冰一样寒冷,“毕竟,胆敢威胁本王的,还没人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话音落,他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苏蛋蛋大吃一惊,来不及反应,身后,他身影一闪出现,抓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拧,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她的手臂断了,她痛得一声惨叫,手中的刀掉在地上,痛得眼泪瞬间飙出。 玩真的啊,这条蛇是不是疯了! “我错了我错了,陛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苏蛋蛋泪奔求饶。 “道歉的话,留到地狱里去说吧。”他阴冷地说着,身影开始膨胀,瞬间恢复原形,“轰!”地一声,巨大的身影撑爆了宫殿,嘶吼着,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下去。 第16章 搞定蛇王陛下 他是真的想要吃了她! 苏蛋蛋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呼咻”一声一道灵魂冲出天灵盖,抱着脸在空中狂魔乱舞,癫狂地大声咆哮:怎么办怎么办?她可不想被一条蛇吞进肚子里去啊。 电闪火光的一瞬间,她急中生智,捡起一块砖,朝着自己的脑袋“啪!”地一声狠狠地拍下去。 只听见巨蛇一声怒吼,它的脑门仿佛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瞬间令他头晕眼花,摇摇欲坠。 拍了自己一板砖,苏蛋蛋眼冒金星,无数个蛋在自己眼前跳着小苹果闪过,然后她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伴随着巨蛇倒下的声音。 泛冽死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屈辱的姿势,被一个八岁的小娃娃弄得昏死过去。 这绝对是,耻辱。 接着,他就昏死了过去。 大殿内,昏死的泛冽恢复了人形,大祭司在滚滚的尘烟中走过来,望着躺在地上的泛冽与苏蛋蛋,唇角愉悦地上扬,身后,水墨童子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蛋蛋,问:“现在怎么办?” 大祭司笑着,好心情地道:“去把大护法叫过来,该修房子了。”说完,他抱起苏蛋蛋,转身离开。 西王宫殿里,正在吃早饭的大护法听完殿下侍卫的禀告,“咔嚓”一声,手里的筷子断成了两截,身上腾起一股黑色的气场,殿下跪着的侍卫吓得立即低下了头,掌心冷汗泠泠,大气不敢喘。 大殿内一片沉寂,良久,只听见窸窣的起身声,大护法起身,平静的声音说:“走吧。” 被带回大祭司圣殿里,苏蛋蛋睡在白色的床榻上,轻柔的床帐里三层外三层将床包围着,宽大的殿内风吹过,轻纱绞绞而起,她像一个玉娃娃,娇嫩的脸蛋白皙弹指可破,一群蛇宝宝好奇地聚在床头,打量着她。 苏蛋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在麦当劳里吃着肯德基,怎么吃都感觉吃不饱,于是她又叫了三个汉堡五对烤翅十份薯条,她感到自己饿极了,拼命地把汉堡往嘴巴里塞,明明吃得她都快要噎住了,可是她还是感觉好饿好饿。 忽然,一个超级巨型汉堡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瞬间两眼放光,丢了鸡腿直扑超级巨型汉堡,张开小嘴,哇呜——一口咬下去,咬了咬,没咬动,口感还有点奇怪,她奇怪地抬头,一抬头,看见一条超级巨型海蛇阴沉的脸杀气腾腾地瞪着自己,忽然它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过来。 “啊!”一声尖叫,苏蛋蛋从梦里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床头乌央乌央一片,全是蛇,绿的紫的黑的白的,爬满了她的床头。 “蛇啊啊啊!”她吓得一声尖叫,飞快地跃下床去。 床头,蛇宝宝们好奇地望着她,殿外,大祭司笑眯眯地走进来,道:“都散了吧。” 蛇宝宝们于是乖乖地退下。 苏蛋蛋这才回过神来,是了,她穿越了,这里是蛇的地盘,都是一群蛇妖,没有汉堡,没有鸡腿,没有薯条,就连一个馒头也没有。 可是,她好饿啊。 第17章 你愿意侍寝吗 苏蛋蛋有气无力地再次倒下去,趴在桌子上,双目无神地望着虚空,同大祭司打招呼:“谢谢你救了我啊,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离开的路怎么走啊,我想回家。” 大祭司走过来,笑吟吟地坐下来,问:“回家?你的家在哪里?” 苏蛋蛋无力地说:“在中国。” “中国?那是哪里?我只听说过中庭山。”大祭司说。 苏蛋蛋说:“跟你们这里完全不同的,我们那里,有会跑的汽车,会飞的飞机,会说话的电视剧,有巧克力,汉堡包,鸡翅膀,羊肉串。”说到这里,她悲从心里,感觉自己简直是倒霉到家了,实在是太苦逼了,穿越也就罢了,穿越成一个蛋,还这么倒霉,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了。 不行,她不要在这里呆下去,她要回去。 她飞快地坐起来,扭身目光灼灼地问:“你们这里有没有能穿越时空的办法?” 大祭司说:“穿越时空?没听过,但是,时空可以穿越吗?这个世上,有三样东西是无法逆转的,一样,是消失的星辰,一个,是消失的时间,一个,是无法挽回的心。而你说到,是不可能改变的。” 是了,他们怎么可能知道穿越时空的办法,在没遇见之前,她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穿越这回事。 苏蛋蛋瞬间沮丧了,再次趴在桌子上,问:“那么,你有吃的吗?我肚子好饿。” 大祭司善解人意地微笑着,说:“当然有。”说着,他轻轻击掌,门外,一排排美人端着美食进来。 勾人的香气瞬间飘满整个大殿,苏蛋蛋猛然坐起来,看见摆上桌的美食眼睛瞬间直了。 “清蒸鲈鱼,水晶虾饺,红烧猪蹄,蜜汁鲍鱼,啊啊啊,这个,这个是深海大龙虾,还有这个,四喜丸子,哇啊啊,这里简直是天堂!” 狼吞虎咽地,苏蛋蛋抓起筷子毫不客气地敞开肚皮吃起来,风卷残云般迅速地扫荡满桌的美食,满腔的美食瞬间让她找回活着的意义。 “能够吃到这些东西简直是太幸福了,呜呜呜……”满嘴的肉丸子,她幸福得热泪盈眶。 旁边,大祭司笑眯眯地盯着她,温柔的声音人畜无害,道:“如果你愿意,这样的日子你想过多久就可以过多久,只要,你愿意伺候陛下。” 苏蛋蛋一边嚼着肉丸子,一边撕下鸡腿,说:“没问题呀,只要他不要吃我,让我伺候他一辈子都可以呀。” 大祭司笑吟吟地说:“那么,你愿意侍寝吗?” “噗——”苏蛋蛋一口丸子喷出来,见鬼了一样扭头瞪大祭司。 开玩笑吗?侍寝?她和那条火爆蛇?那可是一条蛇啊,虽然说他变成人的样子很帅。 不过,她现在也不是人啊,所以应该没有关系吧,反正,他长得那么好看。 大祭司依旧在笑,不动神色地一擦身上被喷溅到的饭菜,问:“你愿意吗?” 苏蛋蛋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开玩笑。 第18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要嫁给泛冽,想到要嫁给那个帅出国际水平的大妖怪,苏蛋蛋小脸不由一红,春心萌动,不好意思地低头,虽然心里一百个一万个欢呼雀跃,她愿意,愿意嫁给他,可是,作为一个女孩子,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一点。 所以她就低下了头啊,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要嫁人哎,再说了,我才这么小,就算现在是古代,八岁就嫁人,是不是有点太早了呀?” 大祭司不解地说:“嫁?我并没有让你嫁给陛下啊。” 苏蛋蛋愣住,抬头,问:“不是嫁给他?那我干嘛要给他侍寝?” 大祭司微笑着解释:“自古以来,陛下的王后,必须血统纯正,以我王的实力,蛇族将来的王后不是仙家也必定是身世显赫,非寻常妖类能够高攀的,就算大王想要纳妃,那也必须是各大家族认可的名门显贵,姑娘的身份,恕我冒昧,恐怕是做不了妃的。” 苏蛋蛋一脸呆滞地望着他,弱弱地消化他的信息,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嫁给泛冽,因为她身份太低,就连给他做妾,也是没有资格的,可是,他却问她,愿不愿意给他侍寝。 所以说,他是在劝她做泛冽的****咯? 苏蛋蛋放下筷子,认真地说:“如果只有给他侍寝我才能吃到这些东西,那么吃下去的东西,我可以吐出来还给你。” 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她方才明明是高兴的,怎么忽然变脸了? 大祭司问:“怎么,你不愿意?” 苏蛋蛋说:“不愿意,我的身我的心只给一个人,无论那个人是人是妖还是魔,他都必须是一心一意爱着我疼着我守护我的人,就算我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他也会毫不犹豫地为我堵上,他这一生,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大祭司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笑着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啊,小东西,你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苏蛋蛋说:“我并不是在跟你谈条件,但如果条件不是这样,我的回答是,绝对不,我绝对不会侍寝,甚至连碰,我也不会让他碰我半分。” 好烈的脾气。 大祭司漫不经心地笑着,道:“他若要碰你,何须你的同意。” 苏蛋蛋笑起来,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和决绝,她说:“那就让他女干尸吧。” 大祭司直直地盯着她,旋即起身,微微一笑,温柔的声音依旧,道:“我明白了,请继续用膳吧,方才的话,只是我的一个小玩笑,请不要放在心上。”说完,他起身离开。 等到大祭司离开,苏蛋蛋望着满桌子的菜顿时没了兴趣,一想到这些菜是自己的卖身菜,自己都觉得有点廉价,让她给一条超级大海蛇侍寝,一桌子菜就将她打发了,开什么玩笑? 可是话说回来,她吞了那家伙的内丹,他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可人间又实在太危险了,尤其是那个老道士,要是再碰到他该怎么办? 第19章 本王不想碰她 “烦啊。”苏蛋蛋郁闷地撑起下巴,人间又不能去,这里也危险,要不,回到深海里去? 可问题是,深海怎么走啊? 如何生存下去,这是一个问题,苏蛋蛋左右为难,最后望着满桌子的菜,一吞口水,算了,不吃白不吃,先吃了再说。 于是,她又敞开了肚皮,开怀大吃起来。 蛇王寝宫内,刚刚苏醒过来的泛冽听完大祭司的话俊美的脸瞬间又拧起来了,所以说,那该死的东西吞了他的内丹,还不愿意侍寝?不,重点是,能为他侍寝,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她哪里来的勇气拒绝? 脑门还在嗡嗡直响,泛冽捂着头阴沉着脸问:“她在哪里?” 旁边,大护法冷冷地看着他,道:“陛下,恕臣直言,既然您杀不了她,就不要瞎折腾了,下个月便是妖王大会,各族的大王们都会来到君山,您是想要妖界所有的人都知道,您的弱点是一个小女孩吗?” 泛冽起身,道:“一旦叫人知道本王的弱点是一个小孩子,你觉得会怎样?” 大护法道:“您的仇家会前仆后继地将她弄死,就算弄不死,也能牵制您。” 所以他要吃了她,他泛冽,绝对不允许自己受制于人。 旁边,大祭司终于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守护她,尽早与她同房,汲取内丹的力量。” 泛冽冷冷地斜大祭司一眼,坚持地道:“本王不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感兴趣。” 大祭司诚恳地道:“臣可以让她快速长大。” 泛冽心里烦躁,不耐烦地道:“本王不想碰他。” 大护法冷冷地呛声:“陛下,恕臣直言,您是不是有别的特殊爱好啊?” 再次被人怀疑自己的取向,泛冽身上黑色气场悄无声息地打开,挺拔的身体走过去,他比大护法高出了整整一个肩膀,令大护法不得不仰头看他,他垂眸看着大护法,粗糙的手指霸道地捏起他的下巴,阴冷地道:“你想试试吗?” 大护法面不改色,道:“如果陛下的确有这方面的需求,臣不敢不从。” 泛冽俊美的脸瞬间黑了,甩开他的脸,道:“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本王只想杀了她。” 大护法不怕死地再次呛声:“恕臣直言……” 话还没说完,泛冽扭头一声低吼:“你给老子闭嘴。” 大护法于是闭嘴,一脸面瘫地看着烦躁的陛下。 大祭司无奈地叹一口气,抬头望着这金碧辉煌的蛇王宫,忧心忡忡地道:“难道我蛇族,就要绝后了吗?” 大祭司和大护法对泛冽房事问题的执着令泛冽开始怀疑,取回内丹的偏方,该不是大祭司杜撰的吧?就只为了他繁衍后代? 从蛇王殿里回来,圣殿门口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大大的衣袍被风吹得卷卷,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迎面走来的大祭司,他道:“水银陪苏蛋蛋出去逛街了。” 大祭司笑起来,问:“苏蛋蛋?” 水墨道:“那个女人的名字。” 第20章 友谊天长地久 大祭司笑吟吟地俯身看水墨,问:“你怎么没跟着一起出去啊?” 水墨皱眉,抬头问:“水银保护不了她?” “难道你就不想跟着一起出去玩耍吗?”大祭司头疼地问,他这个小童子,实在是太古板了,像一个永远不会开窍的榆木疙瘩,这面瘫脸,简直跟大护法一模一样。 水墨冷冷地道:“我不是小孩子。”说完,他转身就走。 明明就是个小孩子,可是心智却比正常的大人还要老成,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蛇王城坐落于君山之上,整个城市呈现回旋状,而城市的中心,是黑色的蛇王宫,恢弘的宫殿霸气凌人,像一条巨大的蛇盘桓在这座城市的最中间,森冷地俯瞰天下,脚下是层层叠叠鳞片一样的房屋,蛇王城外是一条环城而起的河,君山地势险要,蛇王城易守难攻,这里是妖界的核心,每年一次的妖王大会即将开始,蛇王城内巡逻的士兵变得更加多了。 大街上,苏蛋蛋肩上扛着一枝桃花,手里抓着肉包子,高兴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吃,身后,水银童子笑眯眯地跟着。 望着恢弘壮观的蛇王城,苏蛋蛋忍不住感慨,虽然说蛇王泛冽的脾气是暴躁了一些,但不得不说,他坐下的城市居然能被管理得这么好,实在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这个烤的是什么?闻起来好香。”苏蛋蛋跑到烧烤摊前,嗅着烧烤的香气,口水直下。 小贩高兴地举起手中烤得油光发亮的肉串,问:“要不要来一串?一文钱一串。” 苏蛋蛋身旁,水银童子抛出一枚钱币来,道:“喜欢就买,来一串。” 苏蛋蛋高兴地接过烤串,转身冲水银童子竖起大拇指,说:“友谊天长地久。” 水银童子笑眯眯地竖起大拇指,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 与此同时,圣殿里,望着空荡荡的钱袋,大祭司再也笑不出来了,头疼地扶住额头,完蛋了,水银童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散财童子啊。 蛇王城内,水银童子笑眯眯地带着苏蛋蛋到处乱逛,逛到玄武门的时候,看见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灯笼,张灯结彩,热闹极了,苏蛋蛋好奇地问:“水银,他们在干什么?是有人要结婚了吗?” 水银童子道:“不是,这是为一年一度的妖王大会做准备的。” “妖王大会?”苏蛋蛋两眼顿时一亮,兴奋地问,“那岂不是要来很多妖怪?” 水银童子小秘密第看她,说:“但是你不可以参加哦。” 苏蛋蛋小脸立刻垮下来,郁闷地问:“为什么啊?我也是妖怪呀,蛋妖。” 水银童子道:“妖王大会是来自各地各族的最强大的妖怪,一旦他们发现你与陛下的关系,那么很有肯能你就会成为暗杀的对象。毕竟,陛下的强项就是得罪人呢。” 陛下的强项就是得罪人呢。 拜托,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他喜欢得罪人,可关她什么事? 当然关她的事了,如果他们知道弄死她就等于弄死了泛冽,他们一定会前仆后继地朝她奔过来的。 苏蛋蛋郁闷了。 不带这么玩的,这也太坑爹了吧。 第21章 陛下不是吃素的 水银童子笑眯眯地安慰她:“不用担心,要相信,咱们的陛下也不是吃素的。” 泛冽的虽然仇敌众多,但几百年来能在妖界屹立不倒,不仅仅是因为妖王的地位,更多的,是因为没有人敢得罪他。实际上,对于妖王的位置,他并不放在心上,甚至没有半点意愿,他并不热衷于权利,他要的,仅仅是所有人的下跪,跪在他面前。 这种变态的性格其实不大讨大家欢喜,但不喜欢也没有办法,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去讨好谁。 随着妖王大会的接近,各方的妖怪从四面八方渐渐涌来,妖王大会在蛇王城的无极殿举行,各界的妖怪拿着令牌进入,门口大祭司带领着士兵镇守,笑眯眯地检查各族妖怪携带的令牌,如有假冒者,就地诛杀。 想要混进去是不可能的了,苏蛋蛋叼着小油鸡坐在城口上,望着不断地往里面进来的妖怪们,盘算着要怎么进无极殿里去,望着脚下的妖怪们,老实说,她压根就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妖怪,因为他们都是人类的模样啊。 但可以从他们的穿着和行头上来判断,哪些人是有地位的,哪些人是打酱油的。 啃完最后一只小油鸡,苏蛋蛋身影一掠,飞快地朝蛇王宫里跑去,想要骗过大祭司的眼睛混进去是不可能,实在不行,去找泛冽试一试,他是蛇王城的主子,若是能偷得了他的令牌,说不定能够蒙混进去,退一万步说,即使被发现了,他也奈何不了她。 这样想着,苏蛋蛋翻墙进入蛇王宫,娇小的身影如一团火,在屋顶上跃过。 殿前院子里,大护法正浇着花,瞥见从屋顶上跑过去的苏蛋蛋,不由微微眯眼,一拂袖,追过去。 跑进蛇王寝宫,苏蛋蛋趴在窗户外偷窥里面,确定里面空无一人,她爬窗进去,在里面翻箱倒柜地寻起来,忽然,身后就传来脚步声,她吓了一跳,惊慌地扭头:“怎么忽然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想到泛冽那张易怒的脸,她慌不择路地一头往衣柜里钻进去,可是身后一个人影闪过,掳着她飞快地闪身进了书架后的密室。 苏蛋蛋吓了一跳,耳边,大护法低沉的声音警告:“不要说话。” 是大护法? 苏蛋蛋松了口气,屏息凝视地看透过缝隙看外面。 外面,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走进来,如墨的长发玉冠束发,月白的华袍散着淡淡的华光,俊美的脸沉稳而又安详,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挺拔的身材不瘦,但也不显得莽壮,他身上,衣袂轻轻飞扬,整个人仿佛是飘在虚空中一样,浑身上下,一股仙气仿佛与生俱来,高贵,而又优雅。 他身后,侍剑的小仙女跟随,十五六岁的模样,穿一套水蓝相间的袍子,面无表情地跟随男子身后,只是那双眼睛,却是水晶一样的透明,就连眼瞳,也是淡蓝色的清澈,宛如宝石。 好漂亮。 第22章 东庭的联姻公主 苏蛋蛋惊艳地望着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小仙女仿佛是没有感情的,她的眼睛漂亮瑰丽,可是,却像千年的碎冰,魅丽中透着冰冷,那是一种,不染七情六欲的冷漠。 正想着,忽然,小仙女冰冷的眼眸一动,朝这边看过来,视线撞上苏蛋蛋。 她看见她了! 苏蛋蛋吓得后退,身后,大护法扶住她,摁住她的肩膀,用凌厉的目光警告她,不要乱动。 可是,小仙女发现她! 苏蛋蛋吓得心惊肉跳,一旦被发现,且不说泛冽会不会放过她,就是屋里的那位大人,恐怕也不会放过她吧。 可是,侍剑仙女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站在男人身后。 泛冽进来,他穿一件明黄贵气的袍子,深褐色的上衣,银勾玉带,袖摆是金银相错的祥云,里面是一条白色的裤子,足底是月白的靴子,三千银发黑色的发穗挽起,垂在脑后,与旁边的仙家相比,他这一身的装扮贵气中显出桀骜和霸气来。 坐下来,他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问:“你八百年不往妖界走一趟,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蛇王城来了?” 风华上仙微微一笑,伸手,掌心一幅画卷凝聚出现,他笑着扭头看泛冽,道:“东庭的云姬公主已到出阁的年纪,东庭帝君很是上心,在三界物色了八名人选,而妖界便有一个,那便是你,蛇王泛冽,帝君命我将画卷送来,请你过目。” “堂堂风华上仙什么时候也干起了给人说媒的行当了?”一声嗤笑,他接过风华手中的画像,一打开,画卷里,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如墨的长发云堆一样,戴一对金色的飞凤摇,眉心是一抹朱砂,清澈的双眼冷静而又锐利,那是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唇角微微勾起,却又显出几分温柔来。 天界的公主,再怎么装饰,那股凌人的傲气,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泛冽画卷往桌上一丢,道:“既然帝君都已经选好了人选,想必心中也是有了主意,到时候一道天旨,谁敢不从?” 密室里,看着泛冽的态度,苏蛋蛋忍不住腹诽,这家伙脾气未免也太坏了,跟对面那位仙家相比起来,瞧瞧人家那笑脸,什么叫素质,什么叫修养,一目了然。 好歹人家是特地来给他做媒的,东庭的云姬公主,怎么听,都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嫁给他,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吧,他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那拽到太平洋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简直是,太欠扁了。 风华上仙不恼不怒,微笑着道:“一个月后,云姬公主会到访蛇族,还请你做好准备。” 泛冽皱眉,道:“一个月后?怎么,她也想在妖王大会上凑热闹?” 风华上仙道:“云姬公主贪玩,从未下过界,难免有些好奇。如果蛇王没有其他疑问,那么在下告辞了。”说完他起身便要走。 身后,泛冽忽然开口,道:“她知不知道,嫁到蛇族意味着什么?” 风华停下来,回头看泛冽,微微一笑,道:“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完,他转身离开。 第23章 他弄得死你吗 一个天界的公主,嫁到妖界,无论这个人在妖界有多强大,但对于她而言,那便是下嫁,一身的荣光不再,身份不再,地位不再。 东庭一直打着妖界的算盘,只是他没想到,东庭帝君竟会拿云姬公主来做赌注,东庭帝君膝下儿女众多,而他最宠爱的,便是这位云姬公主,她诞生那一日,祥云烧红了半边天,东庭帝君因而为她赐名云姬,四方神明来贺,那一日,父王也去了,带着他的吞雷兽,去了东庭。 妖界的吞雷兽,一声怒吼,震霸八方,父王是怀着满腔的诚意,带着最好的礼物去的。 可是最后,吞雷被杀,父王被打下了东庭。 泛冽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日,遍体鳞伤的蛇王像一条肮脏的蚯蚓匍匐在东庭的天门外,瑟瑟发抖。 只因为吞雷兽的一声雷吼,惊哭了公主。 蛇族从此,万劫不复。 一千年了啊,可如今,那位害得蛇族近乎灭亡的东庭帝君,却要想与他联姻。 把玩着手中画卷,泛冽漫不经心地笑着,森冷的眼中寒光一片,手指一动,掌心画卷焚为灰烬,掉落在桌上,他起身,冷冷地朝外面走去。 等到泛冽离开,暗道里大护法开门走出来,苏蛋蛋拍着胸脯心有余悸,说:“谢谢你啊大护法。” 望着泛冽离去的方向,大护法皱眉,扭头问苏蛋蛋:“你在这里找什么?” 苏蛋蛋不好意思地说:“我想找令牌去妖王大会,所以才……”她说着,尴尬地抬头看大护法。 毕竟,偷盗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还是在被抓了的情况下。 大护法转身走过去,走到书架旁,从一个匣子里翻出一块如墨的令牌来,转身递给她。 “这就是什么令牌?”接过令牌,苏蛋蛋高兴地问。 大护法面无表情地说:“墨令,见令者如见陛下,拿着他,就是大祭司也不敢拦你。” 那岂不是形同尚方宝剑? 这个威风了。 “谢谢你,大护法。”苏蛋蛋高兴极了,有了这个玩意,从今往后,在这蛇王城,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等等,这玩意是她偷来的,要是被泛冽发现了,他岂不是要剥了她的皮。 这……有点不好吧。 想到泛冽那爆烈的脾气,苏蛋蛋百般舍不得地将令牌递给大护法,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要是被陛下发现了,我一定死翘翘了。” 面瘫的大护法毒舌地问:“他弄得死你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呀,他跟她一损俱损,就算他发现她盗走了墨令,顶多就是变成大海蛇吓吓她,他又不能杀了她,毕竟,他们的身体可是“亲密无间”地呢。 这样想着,苏蛋蛋嘿嘿奸笑起来,收起墨令,冲大护法挥挥手,说:“那我先走啦,谢谢你。”说完,她出了门,跃上屋顶,飞快地离开。 大殿内,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大护法转身离开。 拿了墨令苏蛋蛋迫不及待地往无极殿跑去。 巨大的无极殿形同一个巨大的宫殿,里面分一千八百号院,院里又分二十一个房,主殿、偏殿、西厢房,来自各方的妖怪们住在里面,大家聚在一起,闲谈着,虽然都是妖怪,举止却温和无害,这里是蛇王的地盘,谁也不敢轻易动手。 第24章 姐姐,你好漂亮 拿着墨令,苏蛋蛋紧张地站在无极殿宫门入口处,看见殿门口笑眯眯的大祭司和侍卫们。 大祭司穿着白色的袍子,如墨的长发披在肩上,白玉般的脸笑得人畜无害,尤其是在发现假冒者时,掌心的假令牌瞬间化作焦炭,不等对方拔腿就逃,他笑眯眯地说:“抱歉,您的令牌是假的。” 然后掌心一道黑色的力量凝聚,风云变色,天空瞬间变得暗淡下来,狂风之中,一道惊雷“轰——”地一声劈下来,正中假冒者天门,瞬间将人劈成焦炭。 围观群众脸色剧变,一片哗然,他神色不变,依然微笑着,优雅地道:“下一位。” 望着而被拖走的焦炭,苏蛋蛋小脸迅速一黑,转身跑开。 回到圣坛,她在各个殿里乱翻,翻出一套红白相间的衣裙来,戴上红红的衣帽,对着镜子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眼,确定对方人不出自己,转身又往无极殿跑去。 无极殿门口挤满了人,苏蛋蛋混在人群中,低着脑袋往前走。 临到她时,她拼命地低着头,一语不发地拿出墨令,递给对方。 接过墨令,大祭司愣了愣,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唇角不由上扬,她难道不知道,即便换了套形装,身材也是难以改变的吗? 更何况,换的还是他圣坛的衣裳。 “请进,请拿好您的令牌。”大祭司笑着,将墨令递给她。 苏蛋蛋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镇定地往里面走去。 身后,大祭司一边检查着,一边对身旁的侍卫道:“去请水墨大人,让他盯着她。” “是。”侍卫转身离开。 进了无极殿,苏蛋蛋就像脱缰的野马,欢快地到处乱跑。 无极殿内,侍女们清一色着水红衣裙,领着各族的大人们寻找自己的殿院,走廊之上,院门之外,各族的妖怪们穿梭往来。 站在回廊下,苏蛋蛋取下帽子,震惊地望着眼前往来的妖怪们,和电视上的不同,这些妖怪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的,它们有大如山丘的武夫,有小如跳蚤的大人,有单眼的剑客,有风骚的美人,在她跟前身后穿梭谈笑而过。 “好厉害,好多妖怪。”苏蛋蛋看得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她一边看着,一边往前走,忽然,一头撞在一个女人身上,她被撞得一个踉跄后退,慌忙站稳抬头,却见眼前一个黑衣少妇妖艳而又高冷地站着,她上身的衣裳紧绷且低胸,一对****被挤得呼之欲出,窈窕的腰细得只手可握,丰满的臀突起诱人,这个女人的身材,绝对可以说是魔鬼身材。 她身后六个衣着颜色不同的姑娘谈笑着,见她撞了人,于是看过来。 黑美人狭长的丹凤眼冷冷地垂下,睥睨看得一脸痴呆的苏蛋蛋,眉宇间显出一抹不悦,皱眉。 苏蛋蛋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她,情不自禁地感慨:”姐姐,你好漂亮。“ 黑美人闻言紧锁的眉头一松,笑起来,扭着腰走过去,纤细的手指漂亮得就像蜘蛛一样,伸手就要去挑她的下巴,道:“小妹妹,你是哪家的娃娃,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无极殿是不能乱闯的?” 第25章 她是黑寡妇? 苏蛋蛋一脸花痴地望着她,乖乖地说:“我是圣殿的。” 黑美人伸出的手停下来,眼中闪过一抹诧异,起身,笑吟吟地道:“哦?梵音何时收了这样一个小弟子?” 梵音?是指大祭司吗? 苏蛋蛋张嘴还要回答,身后,水墨冷冷的声音传来,道:“山阴洞主请不要对她出手。” “啥?”苏蛋蛋一脸茫然地回头,身后,水墨走过来,手中的棍子挑开黑美人伸出的手,棍子立即“滋”地一声冒出黑烟来。 苏蛋蛋小脸瞬间黑了,嘴角狠狠地一抽。 所以说,如果刚刚那只手碰到的是她,现在冒烟的,就是她的脸了? 被水墨挑开了手,山阴洞主起身笑起来,道:“小童子,用棍子扒人家的手,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水墨童子道:“在下有自知,山阴洞主的水银滴水墨不敢轻易尝试。洞主如果无聊,我家主人愿改日陪驾,那么在下先行告退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苏蛋蛋心有余悸地瞪着黑美人,慌忙转身追上水墨童子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走廊,苏蛋蛋追上水墨童子,问:“刚刚那个人是什么妖怪?她刚刚是想毁我的容吗?” 水墨童子领着她往前走,道:“毁容?怎么可能。” 所以黑美人只是在同她开玩笑? 苏蛋蛋松了一口气,就说嘛,美人看起来那么好看,她只是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而已,她怎么可能就毁了她的容。 可是,水墨童子接着道:“黑寡妇的水银滴只杀人,不伤人。” 苏蛋蛋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黑寡妇?刚刚那个女人是蜘蛛精? 难怪身材那么好! “水墨,狐狸精在哪里?这里有狐狸精吗?狐狸精是不是特别漂亮?”好了伤疤忘了疼,苏蛋蛋一脸兴奋地问。 小说上,电视上,狐狸精那都是一等一的漂亮,从苏妲己到狐九妹,攻心的卖萌的温柔的妖艳的,狐族自古以来就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她混进无极殿来,就是想看一看传说中的狐狸精。 水墨童子双手往袖子里一揣,说:“目前狐族只来了一位大人,是九尾狐离殇大人,如果说漂亮的话,整个蛇王城他属第二。” “第一是谁?”苏蛋蛋好奇地问。 水墨童子道:“蛇王陛下,泛冽。” 泛冽? 苏蛋蛋开始在脑海中回忆泛冽那张俊美的脸,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确是被他惊艳了,如果是搁到现代,那也绝对是全球男神级别的,但是,就算人长得再好看,那家伙的脾气,实在是叫人不敢恭维,他就像一个炸药包,稍有不慎,一点就爆。 这种美人只能远观不能亵玩,可何况,他身边的那些臣子们一个个都打着她的主意,还是不要去招惹他的好。 “可爱的小水墨,你带我去找离殇大人呀。”苏蛋蛋嘻嘻笑着,整个身体都跟着贴了过去,讨好巴结。 水墨童子停下来,扭头看她,问:“你混进无极殿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26章 萝卜一样的大人 苏蛋蛋回答得铿锵有力:“当然是为了找美人呀。” 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三秒钟,无视她的请求,转身带着她去落水殿。 穿过落水殿,主殿住着的是土族的羲和大人,属地妖一种,聪明和善,因为性格温和无害,又热心助人,水墨童子带着苏蛋蛋来到它面前,礼貌地行礼请安。 “苏姑娘住在落水殿的这段期间,有劳羲和大人多多照顾了。”水墨童子道。 苏蛋蛋慌忙跟着行礼,眼睛却忍不住往上瞟,怎么看,都觉得这位大人长得跟萝卜一样,胖乎乎的身旁白白的,整个脸颊胖得肉都跟着下坠,下巴上是白色的根须,像是活着一样飘动着,绿色的眼珠子圆溜溜的,像玻璃珠,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红色的小裤裤,像一座小山一样坐在那里,慢吞吞地低下头来,看苏蛋蛋。 “好……”它苍老的声音说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苏蛋蛋。 苏蛋蛋小心地望着它,情不自禁走过去,小手往它身上一摸,一声惊叹:“哇,爷爷,你好软哦。” 像年糕一样,像汤圆一样,这位大人的身体软绵绵肉呼呼的。 水墨童子皱眉一声呵斥:“不得无礼。” 苏蛋蛋回头看水墨童子,一边捏一边话说:“你不要来摸摸看吗?爷爷的身体好像,好舒服哎。” 羲和静静地看着她,白色的胡子根须蠕动着,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 水墨童子道:“跟我走,带你去自己的房间。”说着他再次向羲和大人行礼,道,“那么我先带她下去了。” 羲和大人没有回答,胖乎乎的脑袋微微点头。 苏蛋蛋于是也礼貌地朝羲和鞠一个躬,转身离开。 来到西厢房,水墨童子打开门,里面简单得只有一个桌子四条凳子,和一张床,再没有其他东西,虽然简单,但是干净。 “在无极殿的这段时间里你就住在这里,每日用膳须得往主殿,经羲和大人允许,方可入餐,如果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可以回圣殿。”水墨童子说着,转身出门准备离开。 苏蛋蛋望着四周,偏房和主殿相比,这里简直寒碜极了,但房间嘛,能够住就可以啦。 “好的,这里挺好的,谢谢你啦小水墨。”她笑着,满不在乎地说。 门口,水墨童子停下来,转身忠告:“记住,越是漂亮的东西越是有毒,在无极殿里不要到处乱跑,不要和陌生人搭讪。狐族的那位大人,劝你不要去招惹,他可不是羲和大人。”说完,他转身离开。 等待水墨童子离开,苏蛋蛋立即窜了出去,飞快地往无极殿深处跑去,这里有来自各方的妖怪,不好好地看一看太可惜啦。 为了避免黑美人那样的意外,这一次,苏蛋蛋选择了上房跑,屋顶上,她飞快地跳跃着,一个殿一个殿地围观,猜测殿主们的身份,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跑到西边地盘,这里基本上无人入住,人迹罕至,苏蛋蛋转悠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一个妖怪,百无聊赖地,她转身折转回去。 第27章 漂亮的爆发力 屋顶上,忽然瞥见东边院子里的一树桃花,粉红的桃花开得正艳,风一吹,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树旁的莲花池中,池中锦鲤游动,花瓣落水中,水面上拨开点点细纹。 桃树之下,一身青衣的男子与粉衣的女子相拥,青色的衣袋解开,宽大的外袍垮下来,露出白洁的肩膀和精致的锁骨,他怀中,女子痴痴地闭着眼睛,软若无骨地倒在他怀中,却是宫中侍女的装扮。 有激情。 苏蛋蛋两眼发光地趴在屋顶上,偷窥树下的现场直播,这种香艳的场面,让她一个未成年人看见,简直是太刺激了。 这个男人长得可真漂亮,一双柳叶眼角微扬,三分勾魂七分带媚,如墨的长发松散蜿蜒及地,青色的外袍白色的里衣,金色的丝线绣成花纹,清雅又不失贵气,松散的衣襟里,依稀能见胸肌。 “八块胸肌,身材好棒……”苏蛋蛋看得口水横溢,一脸花痴。 再往下看,怀中女子一痴迷地望着他,脸色铁青。 等等,她的脸怎么像晒干了的橘子皮? 仔细看去,女人的身体也不对劲的很,整个人干皱皱的,脸上的皮肤似乎越来越干,一双眼睛越来越突出,死鱼一样,分明是已经死掉了啊。 凶杀? 苏蛋蛋吓得猛然回神,一个后退,脚下瓦片“咯咔”一声。 树下,男子猛然抬头,撞上他的视线,苏蛋蛋吓得转身拔腿就跑。 还没等她跑开,一阵风刮过,眼前青色一闪,男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妖孽一样的脸笑得颠倒众生,散开的衣襟里八块腹肌性感,他慵懒地笑着,柔腻的嗓音问:“小东西,这是要去哪里呢?” 这人简直就是个妖孽,长得太好看了,还有八块腹肌。 苏蛋蛋小眼神情不自禁地往他的腹部游去,声音却不忘发抖,道:“我,我只是路过。”说完,她转身就想溜。 “来都来了,就别走了。”身后,男人懒洋洋地笑着,好看的手指忽然暴涨,尖锐的指甲长出,一爪抓过来,苏蛋蛋吓得一声尖叫翻身躲开,却还是被抓伤了脚腕,从屋顶上坠下去。 坠落在地,苏蛋蛋吓得连连后退,急得大叫:“不要吃我,我只是个小蛋妖。” 那人从屋顶上落下来,妖孽般地笑着,道:“可你看了不该看的东西,你要是说出去了,总归是不好的吧?” 苏蛋蛋急得满头大汗,急中生智,扭头环顾四周,无视树下的尸体,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吗?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呀。” 那人笑意更深,道:“你很聪明,我相信你会为我保守秘密。” “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搅您了。”苏蛋蛋爬起来就想走,可是那人再次开口。 “可我只相信死人。”话音落,他身影一闪,再次冲过来,尖锐的爪子再次劈过来,苏蛋蛋吓得倒抽一口气,运气双手猛然一挡,一股白色锋芒迸裂,霸道的力量挡住尖爪。 苏蛋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旋即狂喜:“哇塞,我好厉害。” 第28章 被救回来了 可是,厉害不过三秒,那股力量消失不见,尖爪再次下来,她吓得翻身躲开,再次伸手想要弹出力量,却力不从心。 “的确挺厉害,如此醇厚的力量,反正你也不会使用,不如,让我吃了吧。”他笑吟吟地说着,双手持咒,身影一幻,分出三个分身来,将苏蛋蛋团团围住,身影一掠,四个人同时朝她扑过来。 “哇啊——”避无可避,她吓得一声尖叫蹲下身,抱住了脑袋,忽然眼前一黑,脚下泥土飞速地拔起将她裹成一个球,地底无数根须伸出来,拽着她钻入土里,消失不见。 院子里,破裂的地面迅速恢复原状,离殇身后,三个分身消失回归体内,他指尖的利爪消失不见,望着恢复原样的地面,一声冷笑:“羲和。” 与此同时,落水殿中,“咔嚓”一声地面裂开,旁边侍女们吓了一跳,纷纷散开,裂开的地洞里,一个泥土裹成的球被挤出来,泥土像活着一样,自动地退开流回地面,泥球里,苏蛋蛋保持着防御的样子,睁开眼睛,看见坐在主殿之上的羲和大人。 “回来了?”苏蛋蛋惊讶地站起身来,脚下地面迅速恢复正常,她飞快地扭头看羲和,高兴地问,“是你救了我?谢谢你,萝卜爷爷。” 她说着,高兴地扑过去,小小的身体跌进它肉呼呼的大肚子上去。 羲和绿色的眼珠往下缓慢地移动,看着她,胡子根须高兴地蠕动起来。 与此同时,蛇王殿内,一身华服的泛冽懒洋洋斜坐在王座上,一只脚踩着椅子,一只脚岔开,银色的长发垂下,单手杵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拿着蟾族的弹劾书,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品读来自各族的联名弹劾,恢弘的大殿里,大护法在左,大祭司在右,殿下,是忐忑不安虚汗直暴的蟾族首领。 “狼族和狐族争地盘打烂了蟾族的中庸城,关我什么事?”寂静的大殿里,他问。 殿下,蟾族首领闻言脖子一抖,低头,不敢看他,中气不足的声音发抖,道:“请陛下为我蟾族主持公道,务必令狼族与狐族赔偿中庸城所有损失。” “你自己不会去找狼族和狐族要吗?”泛冽问。 蟾族首领振振有词道:“您是妖界的大王,是妖族的荣光,这种事情理应是由您来主持公道的,小王不敢越俎代庖。” 大祭司一声轻笑,扭头道:“妖族的荣光?可我怎么听说,令王兄金蟾大王联合了八大妖族首领,打算在这次的妖王大会上废掉大王,拥九峰谷的九头蛇为蛇王,取代陛下妖王的位置。” 蟾族首领吓得“啪叽”一声跪在地上,激动地大叫:“冤枉啊陛下,这件事都是金蟾搞的鬼,跟小王没有半点关系啊,小王这就回去,将金蟾捆了过来,任由陛下发落。” 泛冽懒洋洋地道:“其实妖王的位置,本王根本就不在乎。” 蟾族首领闻言一个激灵,跪下拼命磕头,大叫:“妖王的位置,非您莫属,您要是不做妖王,小王第一个表示不答应。” 第29章 那个死女人在干嘛! “九头蛇也挺强的,要不,让他来做,也是一样。”他慢悠悠地说。 泛冽这是杠上了啊。 蟾族首领内心里是崩溃的,义正言辞地大叫:“小王绝对不会让九头蛇踏入蛇王城半步,那种九个脑袋的怪胎,怎么能成与我们伟大的妖王陛下相提并论。” 王座之上,泛冽俊美的脸上没有表情,斜睨殿下的蟾蜍首领一眼,眉目里现出一抹不耐来,懒洋洋地一甩手,手中奏章摔落在地,道:“回去告诉他们,要么,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要么,就准备好棺材,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滚出去吧。” “是,小王明白,小王这就回去。”蟾蜍首领战战兢兢地爬起来,连滚带爬地出去。 待到蟾蜍首领离开,泛冽冷漠的脸忽然显出了怒意来,一旋腿坐回来,掀开裤子,脚腕上,一道抓伤浮现。 又受伤了,那个该死的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那个死女人在哪里?”王座之上,他俊美的脸煞气横溢,咬牙切齿阴沉沉地问。 瞥见他脚腕上的伤口,大祭司默默地叹一口气,道:“在无极殿,与羲和大人在一起。” 大护法道:“有羲和大人在,她不会有事。” “谁管她死活,等等,她是怎么进去的?”泛冽阴鸷地说着,怀疑的目光落在大祭司身上。 大祭司优雅地微笑着,道:“没有令牌,便是天帝来了,臣也不会放进去的,何况,她的确是拿着令牌来的。” 泛冽皱眉,问:“令牌?她哪里来的令牌?” 大祭司道:“是墨令。” 墨令? 泛冽猛然扭头看大护法,可是,大护法的位置空空如也,人早已逃之夭夭。 落水殿中,饭桌上,吃完一盘子的包子,苏蛋蛋眉飞色舞地同羲和大人讲着自己在无极殿里见到的妖怪,讲到桃花树下的妖怪时,心有余悸,她拍着胸脯说:“人长得那么漂亮,没想到出手这么狠,要不是萝卜爷爷,我可能就要变成橘子皮啦。” 旁边,侍女皱眉,忍不住提醒:“是羲和大人。” 什么萝卜爷爷,这小妖怪太没礼貌了。 羲和毫不在意,白色的胡子慢吞吞地飘动着,缓慢地说:“是离……殇……” “离殇?”咬着筷子,苏蛋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侍女闻言皱眉,警告苏蛋蛋:“是狐族的离殇大人,你最好不要招惹他,这次是你运气好有羲和大人,否则我看你下次怎么死。” 狐族的离殇大人?不就是水墨童子口中那个天下第二吗? 的确,他是挺美的,与泛冽的美不同,泛冽的美就像一团火,霸气中带着刚烈,是男性特有的魅力,而离殇不同,他的美是阴柔妖异的,看起来人畜无害,但一出手,便能要了人的性命。 水墨童子说,越是漂亮,越是致命。 从黑美人到九尾狐,苏蛋蛋算是领教到了,从今往后,什么美男什么帅哥,她都得悠着点了。 漂亮的花不能摘,尤其是这朵花还是个妖怪。 苏蛋蛋奇怪地问:“可是,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个侍女啊?我看那侍女整个人都被他吸干了。” 羲和没有回答,白色的胡子飘动着,绿色的眼珠一抬,看向门外。 第30章 他不是要揍她吗? 侍女埋头教训苏蛋蛋,道:“你以后别再乱跑了,出了岔子,是给羲和大人找麻烦。” 苏蛋蛋心虚地垂下脑袋来,自知理亏,撇嘴不回答。 门口,泛冽饱含怒意的声音传来:“苏蛋蛋,你给本王滚出来。” 屋内,苏蛋蛋吓得一个激灵猛然抬头,门口,那人穿着明黄的袍子,俊美的脸煞气腾腾,阴沉沉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无声无息地表达着主人的内心:很不爽。 要出去吗?要出去吗?这个人脸上明显写着“人畜勿近”四个大字啊! 可是不出去似乎会死得更惨。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苏蛋蛋缩着脖子艰难地往外面走去,心虚地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抬头看他。 她站在他面前,娇小得就像个小宠,脑袋还不够他膝盖,未免太小了吧。 他垂眸睥睨于她,忽然抬手。 苏蛋蛋吓得“啪叽”一声跪下去,抱住他的大腿花容失色地嚎:“陛下我错了,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泛冽举起的手有些尴尬,脸色有些难看,漂亮的眉头一拧,拎起她的衣领就走。 啊咧?什么情况? 被人拎在手里,就像拎着只小狗,苏蛋蛋一脸茫然。 他不是要揍她吗? 就这样,万妖瞩目之下,苏蛋蛋被他拎着从无极殿里走过,引来无数妖怪围观,苏蛋蛋尴尬地扯起袖子遮住脸,可是遮住了脸又觉得屁股凉凉的,扭头一看,顿时炸毛了,捂着屁股一声大叫:“放我下来,都走光啦!” 泛冽睥睨她一眼,一甩手,将她甩在了胳膊上,抱着她,懒懒地说:“敢乱动一下,就杀了你。” 苏蛋蛋一脸地不可思议,目瞪口呆地瞪着他,是她在做梦还是他脑子坏掉了?他居然抱着她离开哎。 “你是不是发烧啦?”苏蛋蛋善解人意地问。 对方用眼神冷冷地横了她一眼,苏蛋蛋闭嘴。 穿过幽长的走廊,一路上无数妖怪侧目,大家议论纷纷,陛下怀里的那个小娃娃是谁? 人群里,苏蛋蛋看见站在青松树下的离殇,他换了一身桃红的衣裳,妖娆得像个妖孽,左右拥着两个美人,笑吟吟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飞扬,别有深意。 苏蛋蛋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自觉地往泛冽怀里缩进去。 圣殿里,侍女们自动退让,泛冽抱着苏蛋蛋来到大祭司药殿中,拎起苏蛋蛋往地上一丢,道:“带来了。” 苏蛋蛋顺势跳下来,瞧见药殿中煮得沸腾的药罐,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原来大祭司也会炼丹吗?” 旁边,大祭司笑吟吟地走过来,道:“炼丹不会,一点小把戏还是会的。”他说着走过去,从药罐里盛出一碗药来,碧绿的药水散发出奇异的味道,苏蛋蛋仿佛看见腾起的热气,是黑色的。 这根本就是毒药吧。 “来,小东西,喝了它。”大祭司温柔地笑着,端着药朝苏蛋蛋走过来。 苏蛋蛋惊得差点一头栽下去,这种飘着不明物体就连热气都是黑色的东西,他叫她喝下去? 苏蛋蛋宁死不屈,后退大叫:“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喝得下去!” 第31章 长大后的她 “铮!”寒剑忽然飞出,铮铮地钉在苏蛋蛋脚下。 而拔剑的主人懒洋洋地坐在一旁,银色的长发随风微扬,狭长的眼睛慵懒地睥睨宁死不屈的苏蛋蛋,修长的手指一端茶杯,凉声道:“本王给你两个选择,一个,自己喝,另一个,本王帮你灌下去。” 苏蛋蛋小脸一黑,望着冒着黑烟的不明液体,感觉喝下去绝对会穿肠烂肚啊。 可是,不喝下去,估计会死得更快吧。 硬着头皮走过去,苏蛋蛋端起药碗,拼命地憋住气凑过去,一张嘴,冲人的味道直往嘴巴里窜。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 想也不想地,她转身拔腿就跑,身后,大祭司揪住了她,温柔地笑着,捏住她肉包子一样的脸蛋,一碗汤药灌进去。 “咕噜咕噜……@#¥……”苏蛋蛋被灌得眼冒金星,垂死挣扎地抓住大祭司的手,用悲愤的目光仇视她。 旁边,泛冽问:“她在说什么?” 大祭司温柔地笑着,淡淡道:“她说,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一声冷笑,泛冽起身,抓起一旁的药草走过去,捏住她的包子脸,一把药材,全塞了进去,苏蛋蛋被噎得快要升天了。 靠,她苏蛋蛋对天发誓,就是做了神仙,她也不会放过他呀! 灌完药,苏蛋蛋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生不如死地望着眼前凑过来的大祭司,只听见泛冽不悦的声音,他问:“怎么样?是不是死了?你这法子管用吗?要我说,直接把她练成丹吃了。” 苏蛋蛋听得不是很清楚,迷迷糊糊中听见大祭司的声音,道:“臣并不能保证,练成了丹药,陛下的内丹还在。” 接着,苏蛋蛋的视线一片漆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昏死中,苏蛋蛋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深海,漆黑一片的海域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她着一身火红的衣裙,站在一块黑色的巨大的石碑前,石碑上刻着蚯蚓一样看不懂的梵文,她好奇地仰望石碑,伸手触去,石碑上梵文立即迸射出耀眼的光芒,刺眼的金光闪得她遮住了眼睛。 “啊——”一声惊叫,床上,苏蛋蛋从梦中猛然惊醒,睁开眼睛,身上冷汗淋淋,望着白色的床帐,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白色的床帐绞绞,她长长地吐一口气,还好,是在做梦。 她从床上爬起来,下一秒,愣住。 等等,她的腿怎么变长了? 一个鲤鱼打挺,她飞快地从床上跳下来,跑到巨大的铜镜前,顿时呆住了。 这是谁? 镜子里,少女十五六岁的模样,长长的头发如丝绸般光滑黑亮,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大大的眼睛深黑明亮,长长的睫毛像是被打湿了一样,又黑又浓,令双眼看起来纯真而又烂漫,小小的鼻尖俏皮地翘起,薄薄的嘴唇微扬,像是在笑着一样,她穿着火红的衣裙,同八岁时候不同,长长的裙子显得有些宽大,简单,却不失大气,像一团烈火,将她紧紧地包裹。 这是她? 第32章 洗干净了,送过去 苏蛋蛋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人,伸出去触摸,可是,手指才碰到镜面,梦境里的那些画面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她听见一个恢宏而又震撼人心的呐喊。 尊主—— 接着,苏蛋蛋猛然清醒,耳边一片清净,她错愕地回头张望四周,窗外,有风声,有鸟声,有脚步走动的声音,可唯独没有那整齐而又撼动天地的呐喊。 “尊主?是在叫我吗?”苏蛋蛋感到奇怪。 这时,门外,大祭司笑吟吟地带着一队侍女走进来,看着苏蛋蛋的样子,他相当满意,赞叹:“不错。” 苏蛋蛋回头,不解地问:“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大祭司笑眯眯地道:“只能说,因祸得福,本想用药将你体内的力量引出来,没想到药效竟然被你尽数吸收,你的身体很神奇,不管是补药还是毒药,你都能当做补药尽数消化。”说到这他停下来,走过去,看着镜子里的苏蛋蛋,笑意更深,“如此甚好,洗干净了,送到陛下床上去。” “什么?”苏蛋蛋惊得倒抽一口气,一脚差点摔倒,瞪着大祭司,一脸惊魂未定。 大祭司无奈地笑着,温柔如斯:“我也没有办法,谁叫,你吞了陛下的内丹。”话音落,他往后一退,身后侍女们立即上前,将苏蛋蛋团团围住。 侍寝?她跟泛冽?那条超级大海蛇? “等等,等等,我还没有准备好,能不能让我考虑三分钟!”侍女们架起她就往浴池的方向走,苏蛋蛋急得哇哇大叫。 大祭司跟在后面,笑得人畜无害:“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苏蛋蛋噎住,好吧,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三秒钟的无语,她忽然举手,叫:“大人,我内急。” 大祭司笑着,淡淡地道:“我要是你,就不会蠢到想要逃出蛇王城,能够侍奉陛下,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 苏蛋蛋用力一挣,挣开侍女跑到大祭司面前来,狗腿地说:“陛下长得那么帅,能够侍奉陛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啦,但是,我这个人吧,有个小毛病,就是一紧张就会想上厕所,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逃跑的,我可是要做王的女人的人,怎么可能逃跑,再说了,这里可是蛇王城,我能逃到哪里去?”说着,她挤眉弄眼朝大祭司抛出一个媚眼。 大祭司笑眯眯地望着她,终于松开,对身旁的侍女道:“好,你们两个,跟着她。” “谢谢你,大祭司,等我当上了蛇王后,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说完,她抛出一个飞吻,转身就走。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大祭司淡淡地笑着:“王的女人吗?呵呵……” 臭烘烘的厕所里,苏蛋蛋蹲在茅坑上思考人生,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十分钟过去了,门外侍女敲门:“喂,你好了没有?” 被人打断了没有头绪的思考,苏蛋蛋不耐烦地道:“便秘,等着。” 靠靠靠,她可不想成为什么王的女人啊,关键是那个王还是一条脾气超级暴躁的大海蛇啊!虽然说他长得很帅,虽然说她也是妖怪,但是,她的灵魂她的内心还是个小纯洁啊! 第33章 那便毁了她吧 男女之间的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先看个电影吃顿饭,然后再海誓山盟看星星看月亮,最后在婚姻的呵护下,才水到渠成的吗? 关键是,她才十六岁啊,她还没准备好啊,在她的爱情观里,这种事情必须是跟她喜欢的人一起完成的啊。 不行,她得逃出去。 这样想着,她飞快地环顾四周,除了茅坑有个洞,根本就跑不出去啊。 顶着苍蝇直飞的茅坑,最后,她沮丧地垂下脑袋来。 对不起,要她从茅坑地钻出去,她做不到。 这时,门外一个熟悉而又令人讨厌的声音传来,是离殇。 “两位姐姐在这里做什么?是要出恭吗?”厕所外,离殇笑吟吟地依在一株桂花树下,风骚地对守在门口的两个人抛媚眼。 侍女见到离殇,双腿顿时不争气地软下来,痴痴地望着他,脸颊泛红,像做梦一样地望着离殇,不能自拔软声细语地回应:“奴婢是奉大祭司之命,来送苏姑娘出恭的。” 离殇浅笑着走过去,妖异的脸俯身过去,暖暖的语气吹在她耳边,暧昧的声音勾人心魄:“是哪位苏姑娘?” 要化了——要升天了呀呀呀——离殇大人的声音好好听,离殇大人的脸好好看—— 望着离殇,两个侍女的在灵魂深处狂欢呐喊,毫无保留地回道:“是大祭司要送到陛下寝宫的一个蛋妖,叫苏蛋蛋。” 隔着厕所门帘,苏蛋蛋踮起脚,鬼鬼祟祟地钻出来,提着裙子,大气不敢喘,走到墙边,回头,一眼对上离殇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吓得她一个激灵,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墙,拔腿就跑。 身后,离殇深深地笑着,提醒两位侍女,道:“你们要守的人,似乎已经逃跑了哦。” “什么?”侍女大惊,飞快地跑到厕所前,推门一看,果然,里面空空如也。 侍女们吓得脸色大变,跺脚叫道:“坏了,让她给跑了,快去告诉大祭司。”说完,两人匆匆地离开。 厕所前,离殇望着苏蛋蛋远去的方向,手中的扇子“啪”地一声甩开,狭长的眼睛玩味地眯起,笑:“泛冽要的女人?有意思。” 圣殿屋顶上,苏蛋蛋提着裙子拔腿狂奔,不敢再在蛇王城逗留,出了城,飞快地往山下跑去。 就算山下有道士,但道士不可能追着她跑吧,就算道士追着她跑,那也比留在山上让人吃干抹净的强。 一鼓作气,苏蛋蛋一口气奔下了君山,踏着风,飞快地在丘陵上跑过,穿过树林,越过小河,不知跑了多远,一直到三更月亮升起,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找了一片树林,钻进黑暗之中,暂时地养精蓄锐,明日再逃。 蛇王殿中,批阅过各地送来的情报,泛冽懒洋洋地打一个哈欠,起身准备就寝,门外,大祭司静静地走进来,轻声道:“陛下,那个女人,逃走了。” 泛冽愣了愣,漫不经心地说:“哦。”说着,揉了揉胳膊,毫不在意。 大祭司抬头,碎玉般的脸上第一次没了笑容,平静地道:“臣谏言,无论生死,将她带回来,炼化。无论能不能将内丹淬炼而出,至少,这股力量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泛冽扭头看大祭司,大祭司温和的脸上瞬间露出一抹笑来,只是,那笑容,渗着黑暗。 “不能为己所用,那便毁了她。”大祭司冷冰冰地道。 泛冽看他一眼,淡漠地收回目光,淡淡地道:“无所谓,你看着办。” 第34章 离殇的阴谋 逃离了蛇王城,蹲在山洞里,苏蛋蛋一觉睡到了晌午,忽然听到山洞外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是一阵摧枯拉朽的巨动,伴随着嘈杂的脚步声。 她被吵得心烦,一个翻身,从石头上摔下来。 被摔醒了,一声咒骂,她起身迷迷糊糊地走到洞口来,却见,洞外天空忽然被遮蔽了天日,一条巨大的花斑的蛇腾云而过,九个脑袋狰狞恐怖,它飞得不高,身体带下来的风刮过树梢,接近山顶时,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光,消失不见。 “九头蛇?”苏蛋蛋看得目瞪口呆。 山林里忽然“嗖——”地一声,一队队黑衣人整齐地追随着九头蛇的方向,朝着山顶而去。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不要看热闹。 但是女人的天性又告诉她,去看下八卦。 三秒钟的纠结,她提起裙子悄悄地追上去,朝着山顶跑去。 山顶上,花池下,离殇穿着件白色的袍子,长长的头发玉冠束起,他身旁,带刀的侍卫如石头一样站在那一动不动,他懒洋洋地坐在石头上,白色的衣摆坠下浸入池中,池水清澈碧绿,池子四周是绵延的山花,火红的山花,花瓣一层一层地绽开,花叶上裹着晨露,娇艳欲滴。 他悠哉地甩着扇子,漂亮的眼睛懒洋洋地注视着空中飞来的九头蛇,赤炎。 空中,庞大的九头蛇化作人形落地,他穿着红色的铠甲,黑色的袍子在风中猎猎作响,火红的头发分外抢眼,随着妖气的收敛,他赤红的眼瞳变成黑色,道:“你说计划有变,是什么意思?” 离殇摇着扇子,道:“泛冽知道了你的计划,想要策反令他下台是不大可能的了,八大家族的长老们已经开始动摇,听说,第一个倒戈的,是狼族。” 赤炎一声冷笑,唾弃道:“一群见风使舵的小人,就算没有他们,本王一样可得取下泛冽的狗头,夺取君山。” 离殇道:“不过是一群贪生怕死之辈,谁的胜算大,他们就会帮谁,所以,阁下可能须得用一点小计谋。” 赤炎不动神色地问:“你可有好的建议?” 离殇扇子一摇,道:“今日夜晚便是月蚀的日子,泛冽的力量会大大削弱,我已在城中安排人手,一到四更就会打开城门,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杀他个措手不及,我蟾族的金蟾大王,水族的凤仙阁主,土族的乾坤大人,鸟族的天鹰大人,都将会祝你一臂之力,而八大家族的长老们我已说法他们,按兵不动。”说到这他停下来,扭头看刺赤炎,浅浅地笑起来,道,“成与不成,就看阁下的本事了。” 赤炎看他一眼,道:“你想要什么?” 摇着扇子,离殇漫不经心地道:“听闻东庭的云姬公主绝美无双,色倾天下,普天之下,再寻不出第二个人来,你若坐上了妖王的位置,我要你,将她交给我。” 赤炎闻言皱眉,道:“云姬公主乃是东庭的公主,将她给了你,我如何向东庭交代?” 第35章 为何还要回去 离殇起身,笑起来,道:“那是你的事情,我这一生,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毁了泛冽的天下,第二件,是上了泛冽的女人,第一件事,我为你办到了,第二件事,你也须得为我办到。”说完,他转身缓缓走进树林中,侍卫跟随在他身后,两人消失在丛林中。 待到离殇离开,赤炎腾空而去,化作巨蛇冲向云霄,消失不见。 空寂的花池边水流喘喘,树枝上,目睹了两人的谈判苏蛋蛋大气不敢喘。 她只得离殇不是善茬,只是没想到,离殇竟联合了那么多人,想要颠覆妖王,扶九头蛇为妖王。只是,她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离殇想要的,居然是东庭的云姬公主。 从树上爬下来,她想也不想,转身就往蛇王城跑去。 跑到半山腰,忽然,身后离殇懒洋洋的笑声传来。 “我若是你,就不会蠢到回蛇王城,梵音已下达了诛杀令,见到你,格杀勿论,你以为,泛冽对你,有多少情分?”他懒洋洋地依在树下,含笑看着跑过去的苏蛋蛋,道。 离殇。 苏蛋蛋吓了一跳,猛然转身,看见站在树下的离殇,他摇着扇子,一脸悠哉地看着她,饶有兴致。 他知道她藏在树上,却没有当场揭穿,为什么? “你早就发现我了?”苏蛋蛋警惕地后退,她可没有忘记,无极殿偏院中,如果不是羲和,她早就死在他手里了。 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看她,道:“我只是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你不会回去。可惜,你让我太失望了。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回去吗?” 她想也不想,道:“他曾救过我。” 离殇笑起来,道:“救命之恩啊,那倒是可以理解,可如此说来,我就更加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毕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呀。”话音落,他手中扇子一甩,扇子立即飞旋过来,他身影一闪,跟着掠过来就打。 她慌忙闪开,扇子还是滑过了脸颊,在她脸色留下一道伤口,殷红的血立即溢出。 扇子飞回他手中,他身影闪过来,一脚踹中她的小腹,苏蛋蛋被踹得飞出去,“轰——”地一声砸落在地面,痛苦地捂着肚子,卷起的尘烟中,她像被剥了壳的虾仁一样痛苦地蜷缩在坑中,离殇摇着扇子走过来,垂眸看她。 “可惜了,是个废物,连一脚都挨不住。”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坑中痛得抽搐的苏蛋蛋,慵懒的腔调漫不经心。 看着他那张脸,苏蛋蛋心里一股无明业火腾腾直窜,从剧痛中缓过神来,强忍着剧痛,撑着身体站起来,运气,四肢百骸,一股力量从脚底源源不断钻进来,四周树木花草,瞬间枯萎,她狠狠地盯着离殇,黑色的眼眸变成了绿色,草木一样的绿色,剔透晶莹。 离殇手里的扇子停下来,凝神惊愕地看苏蛋蛋,她在吸取大地的力量? 忽然,“蹭——”地一声,她小小的身体像一道箭飞速地射出,向着离殇,一拳打过来。 离殇飞快抬起扇子挡去,两股力量“轰——”地一声碰撞,耀眼的白光爆炸开去,四周草木瞬间化作灰烬,湮灭在白光中。 第36章 仙人的慈悲 离殇手中的扇子,“咔嚓”一声,裂开。 裂开的扇面中,他看见她绿色的眼睛,忽然,她唇角勾起一抹诡笑,接着,她翻身一脚,踹中他的胸膛,他被踹得飞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岩石上,石面立即粉碎。 好霸道的力量。 苏蛋蛋落地,站起来,捏了捏手掌,很好,她的力量还在。 岩石中,离殇沉沉地笑起来,站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渍,缓缓走过来,道:“不错,有点意思。”话音落,他掌心红色的流光凝聚。 她慌忙拉开架势,可是,一瞬间,她身上的力量像泄洪一样,流向地面,消失不见,她一个踉跄,惊愕得几乎跌倒在地。 对面,离殇掌心一把红色的剑凝聚而出,他双眸变成了猩红,尖锐的獠牙微微亮出,凶狠地盯着她,笑:“让我们来试一试,你能撑过我几招。”话音落,他的身影“唰”地一声消失不见。 他的速度变得更快了,快得她的眼睛根本就抓不住他的身影。 怎么办? 她开始感到害怕了,心如疾鼓,身后,他的剑飞过来,她耳翼一动,捕捉到风声,慌忙闪开,剑锋错开了心脏,贯穿肩胛骨。 她痛得一声惨叫,抓住剑锋,强忍着剧痛拔出,娇小的身体飞快地掠起来,朝着蛇王城的方向跑去。 “想逃?来不及了。”身后,他沙哑的声音沉沉地笑着,身影一闪,再次追过来。 忽然,山林中,她看见从天而降的一群人,她们踏云而来,簇拥着一个金色的撵车而来,火红的烈云战马拉着撵车,车的两旁是一队身着华服的仙子,苏蛋蛋见状,拼尽全力朝着撵车跑去。 身后,见到空中的撵车,离殇停下来,掌心力量消失不见,阴郁地盯着撞上撵车的苏蛋蛋,转身离开。 苏蛋蛋一头撞在撵车上,惊得仙人们停下来,金色的撵车之上,白色的珠帘轻轻摇曳,里面女子轻灵的声音传来,问:“撞上了何物?” 为首的仙人走过去,苏蛋蛋捂着受伤的肩膀颤抖着伸手,抓住她的裙摆,吃力地求救:“救命……” 她染血的手在仙人白洁的裙摆上留下血痕,仙人见状,眉目间立即生出厌恶,扯开裙子,转身低头谦卑地回禀:“回公主,是一个小妖怪。” 撵车内,女子的声音好听得如碎玉般,轻灵,干净,却没有一丝温度,她浅浅地道:“不要让她死在了我的车下,臭的很,走吧。” 仙人闻言,恭恭敬敬地领命,转身抬起脚,将她一脚踹开。 金色的撵车裹着祥云离开,苏蛋蛋被一脚踹开,像一具死尸一样倒在地上,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不明白。 她不是仙人吗? 为什么? 为什么不救她? 却原来,仙人,不都是慈悲的吗? 她受伤的胸口伤口无声无息地扩大,血肉变成了黑色,正慢慢腐烂,她吃力地低头看胸膛,离殇的剑上有毒。 现在好了,不用他来杀她,她怕也是活不下去了。 可是,她的身体,不是与泛冽一损俱损吗? 为何,他还没来救她呢? 她感觉好累,身体像压着一座笨重的巨山,压得她喘不过气,站不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吸取大地的力量,微弱的力量从土地里钻出来,涌入她的体内。 第37章 他的繁华与她无关 得到了力量,她吃力地站起来,抬头望向遥远的君山,深吸一口气,提气,朝着君山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须得在四更的时候赶到君山。 不敢有片刻的滞留,她一鼓作气朝着蛇王城跑去,风一样掠过树梢,曾经逃离得有多快,此刻她回去便有多快。 三更时候,天色已经一片漆黑,蛇王城内却灯火通明,街上行人很多,街上张灯结彩,热闹的很,像是在庆祝一场盛宴,就连城门,也没有关上。 她喘着气,朝着蛇王宫跑去,蛇王宫内灯火通明,歌舞笙箫在宫中响起,宫女们高兴地端着蔬果在走廊里穿梭着,朝着蛇王的春宴殿走去。 苏蛋蛋从屋顶上翻身落下来,喘着气,飞快地朝殿中跑去。 大殿之中,化作人形的蛇女们跳着漂亮的胡旋舞,纤细的腰在烛光下摇曳着,大殿之内,满殿的宾客,皆是无极殿中的大人们,有羲和大人,也有狐族的离殇。 苏蛋蛋的突然闯入,令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歌舞声没有停,什么也没有改变,大殿之上,泛冽穿一件乌金的袍子,银色的长发微微飞扬,他含着笑,漫不经心地与人谈笑着,见到她,他目光落在她身上。 而她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旁的仙人身上。 他的身旁,少女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华服,如墨的头发如云堆,优雅而又贵气,金色的凤钗,白色的玉石,她身上,白色的羽服轻盈微微荡漾,她整个人仿佛都飘着一样,漂亮的丹凤眼冷漠地睥睨闯进来的人,薄薄的嘴唇红润,却凉薄。不用她动手,身旁仙人上前,为她斟酒,她凉凉地斜睨身旁的人一眼,那仙人立即后退,恭敬地垂首,温顺而又谦卑。 望着云姬,她忽然明白过来,方才她撞上的,是东庭的云姬公主的车。 而此时此刻,整个蛇王城为之狂欢的,是东庭的云姬公主。 她就坐在那里,像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而她站在殿下,像一个落魄的乞丐。 她怔怔地望着她,脑中一时没有反应,身后,大祭司过来,微笑着轻轻一拍她的肩膀,道:“见了公主,为何不跪?无礼。” 他只是轻轻一拍,她被他拍得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下,她该说什么? “草民苏蛋蛋,见过公主。”她道。 殿上,她安静地睥睨着她,轻灵的声音那样熟悉,道:“苏蛋蛋?为何叫这样奇怪的名字?” 苏蛋蛋老实地回道:“因为我是一个蛋。” 一言既出,满堂皆笑,什么样的妖怪都见过,可是,蛋妖,他们却从未见过。 可是,对苏蛋蛋而言,她的确是一个蛋,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她就是一个蛋。 而在二十一世纪,她也的确是叫苏蛋蛋,据说,是因为母亲怀她的时候,做了一个跟蛋有关的胎梦,所以她出生后,便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苏蛋蛋从没觉得自己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哪怕是在学校,她也并不觉得奇怪。 可是现在,听见他们的笑声,她感到不开心,尤其是看见泛冽,她不开心。 第38章 忽然明白的难受 她跟他,明明应该是最亲密的。 是他,将她从黑海里带了出来。 是他与她,一损俱损。 是他,在最危险的时候犹如一个英雄,从老道士的手里救走了她。 可是现在,她看着与云姬并肩而坐的那个人,心像被什么一点一点腐蚀,空荡荡的,仿佛遗失了什么。 离殇问她,为什么要回来。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他救过她,也许是因为,那是心里的条件反射。 理所应当的,她认为她应该回来见他,应该提醒他,要小心。 可是你看,他在一片繁华中,根本就用不上她的关心。 大殿之上,云姬凉声道:“退下吧。” “是。”她应一声,起身退下。 退出了大殿,她看见站在门口的水墨童子,他双手揣进袖子里,一脸面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她心不在焉,说:“离殇与九头蛇勾结,打算四更的时候攻城,你们请的这些人里面,我不知道哪些是水族的哪些是土族的,你们自己小心一些,我先走了。”她说着,转身就走。 身后,水墨道:“大祭司下了诛杀令,要将你诛杀炼化,若想活命,就不要离开蛇王城。” 苏蛋蛋停下来,这才想起离殇的话来,原来,他真的对她下了诛杀令。 她没有回头,望着璀璨热闹的蛇王宫,笑起来,道:“怎么?你们还想要我侍寝吗?梵音是怕我体内的力量落入别人手中吧,如果是这样,还不如毁掉,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做吧。但,要我侍寝,我还是办不到。”说完,她轻轻地离开。 大殿之中,泛冽懒洋洋地笑着,端起酒杯,深邃的眼眸紧盯着门外苏蛋蛋远去的身影。 从蛇王宫出来,她并没有去圣殿,站在热闹喧嚣的大街上,望着欢闹往来的人,她回头看恢弘的蛇王宫殿,眼中却是一片寂寞。 收回目光,她低头看自己,她和云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一个皑如皎月,一个烂如污泥,一个是天上的星辰,一个是地底的烂泥。 “想什么呢?苏蛋蛋,从一开始,你不就是不喜欢他吗?”望着掌心,她轻声说着,抬头看向绵长的街道,缓缓地走进人群中,胸膛里,伤口缓慢地愈合着。 没有了去处,她在土地庙旁边盘膝坐下来,运气调息身体,随着她的调息,浑身热气蒸腾而出,身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来,体内的毒随着汗水被排解出来,胸口受伤的地方迅速地愈合。 盘膝不知多久,忽然听见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接着是人们惊慌惨叫的声音,她慌忙睁开眼睛,只看见冲天的火光中,巨大的九头蛇率领着群妖杀进了蛇王城,向着蛇王殿杀过去。 城中百姓惊呼地逃窜,到处都是被摧毁燃烧的房屋,苏蛋蛋站起来,望着蛇王殿的方向,一声呼啸,蛇王殿中,如墨的巨蛇腾空而起,与赤红的九头蛇交缠撕咬着,冲向云霄。 第39章 找几个,陪她玩玩 城中乱成了一团,苏蛋蛋站在土地庙前,看着水族的妖怪们蜂拥进城,领队的妖怪们冲进来,见人便杀,看见站在路边的苏蛋蛋,一个水妖冲过来,嘶吼着尖锐的獠牙想要撕裂她的喉咙。 苏蛋蛋闪身躲开,水妖一头撞在土地庙上,眼见土地爷神像就要被砸,她一勾脚,将土地爷泥像带了出来,放在角落,一脚踹飞身后扑来的水妖,转身便跑。 屋顶之上,离殇凝视着逃走的苏蛋蛋,身旁,一只狼妖落地,尖锐的爪牙收敛,化作人形,低声道:“九头蛇败了,现在怎么办?” 离殇唇角一勾,笑起来,道:“无所谓,反正已是弃子,看见那个女人了吗?找个人,去陪她玩玩。” 狼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苏蛋蛋逃走的背影,身影一掠,跟过去。 大街上,苏蛋蛋正跑着,忽然脚下地面骤然隆起,竖起一道土墙,挡住她的去路,她回头,身后,两个土族的弟子和水妖围拢过来。 不等她反应,脚下,大地再次裂开,泥土变得又软稠,她双脚立即陷进去。 暗叫一声不好,迎面水妖扑过来,她身子一偏躲开,损失抓住水妖,借力从泥潭中跳出来,踩着水妖跃上屋顶,喘着气,转身便跑。 “追。”土族弟子一声命下,水妖跟着追上去。 被水妖追着,苏蛋蛋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跑去,迎面看见城门口站着的男人,他一身墨黑的袍子,如墨的长发自然卷,海藻般披散在肩上,左耳是一个孔雀绿羽毛耳坠,俊美的脸苍白如灰,冷冷地凝望着空中的战斗,九头蛇败了。 他负手站着城门的正中间,一垂眸,看见迎面跑来的苏蛋蛋和她身后的水妖,忽然,他一伸手,掌心一道力量打出,正中她的心脉。 什么? 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滚落在地上,她身后,水妖们立即跑过来,一脚踩在她的手腕上,狰狞地骂:“跑啊,你倒是再跑啊。” 她痛得冷汗淋淋,咬紧了牙关不说话,愤怒地瞪着水妖,不能动弹。 “吃了她。”一个水妖叫着,凶狠地摁住她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啊——”她痛得一声惨叫,眼泪瞬间飙出。 连皮带肉,她脖子上被水妖咬下了一口。 可是,她却动弹不得,心脉被重伤,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要燃烧了一样,痛得她除了嘶吼惨叫,再没有别的办法。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只一掌,便将她打成了这样。 四周,水妖们纷纷聚拢过来,摁住她,撕咬起来。 疼,太疼了。 苏蛋蛋从没想过,变成了一个妖怪,她最后的死法居然是被吞噬殆尽。 只是,这种死法未免太疼了,真的是,太疼了。 “放开我——”她疼得眼泪滚滚而落,惨叫着,拼命地想要站起来,可是,摁在她身上的妖怪实在太多了。 他们撕裂了她的皮肤,吞噬了她的骨肉,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胸膛,向着她的心脏而去。 第40章 原来,我也是值钱的 你知道心脏被人拽在手里的感觉吗? 那一刻,她仿佛呼吸停止,四肢百骸变得一片冰冷。 骤然,空中一道力量打下来,“轰!”地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从她身体四周炸开,她身上,水妖被炸得摔飞出来。 他一身乌金的袍子,银色的长发夜风中绞绞飞扬,俊美的脸上染着鲜血,手中,是一个巨大的蛇头,他浑身是血,居高临下冷冷地睥睨地上奄奄一息的她,“啪”地一声,手中的蛇头丢在地上。 大祭司如一道流星飞落在他身边,看着地上的苏蛋蛋,慌忙上前检查她的伤势,道:“伤得太重了。” 冷冷地看她一眼,泛冽道:“带她回去。”说着,他化作巨蛇冲向城中,消失在苏蛋蛋的视线。 带着苏蛋蛋,大祭司回到圣殿,脱了衣裳,将她浸泡在药池子中,伤了心脉,她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受伤的肌肤恢复得很慢,泡在药水里就像泡在盐罐子里一样,疼痛难忍。 可是,从始至终,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令大祭司好奇。 “怎么,下了一趟山,回来就变哑巴了?”大祭司笑着,声音一如从前地温柔。 看着他,她终于开口,问:“你们早就知道,九头蛇今夜会来攻城?” 大祭司淡淡地笑着,满不在乎地道:“这种事情几乎隔几年就会发生,并不奇怪。” 所以也就是说,她回来不回来都是没有关系的。 氤氲的水汽里,她怔怔地望着他,大祭司转身,将药材倒进池子里,看她一眼,微笑道:“在这泡上一晚上,等到明日,受伤的肌肤就会重生,虽然是重生的肌肤,但是娇嫩的很,建议你在没有完全痊愈之前,不要再逃跑了哦。” 她静静地望着他,忽然开口:“如果将我炼化,最好的结果是什么?” 大祭司手里的动作停下来,抬眸看她,微笑道:“也许,能练出陛下的内丹,也许,会练出更好的东西,你的身体和其他人不同,自我修复的能力极强,消化能力也非常强,说不定,会炼出好东西来。” 她苍白的脸上笑起来,淡淡道:“原来,我也是值钱的。” 大祭司笑着,收回目光,收拾好东西,道:“你且休息吧,门口我让水墨守着,不会有人进来的。”他说着,起身离开。 药池里,苏蛋蛋抬头,望着头顶白洁的大理石,心中比谁都清醒明白。 越是值钱,越是危险。 对梵音而言,一旦她失去了利用价值,那张好看的笑靥就会立即撕裂,毫不留情地将她吞噬。 说到底,不过是利用的价值。 如果不是这一次阴错阳差跑回来了,他一定会将她都进炼丹炉炼化了吧。 这样想着,她沉沉地闭上眼睛,氤氲的水汽里,只觉得,有点难受。 泡到半夜,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不仅是肌肤得到了修复,就连被重伤的心脉,也得以重组。 她趴在药池边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她以为是水墨在逗她玩,低声道:“不要玩了,水墨。” 第41章 可是,他不属于她啊 “为什么回来了?”头顶,泛冽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瞬间清醒过来,猛然抬头,药池边,他穿一件月白的袍子,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审视她。 她吓了一跳,一声尖叫猛然后退,退进池水之中,心扑通乱跳。 “你怎么在这里?”她瞪着他,心跳得格外厉害。 他蹲在那里,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她,修长的身躯宽大伟岸,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忽然走进池水中来。 苏蛋蛋吓了一跳,慌忙后退,才发现,无论她怎么退,都不会比现在要好。 他想干嘛? 他干嘛下池水里来? “你,你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她吓得连连后退,面红耳赤,直到退无可退,他却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她走过来。 靠。 一声暗骂,她转身踩着池子就想上去,身后,他忽然抓住了她,用力一拽,将她拽回池水中。 她吓得一声惊叫,惊慌失措地转身一拳,他脑袋微微一偏就躲了过去,忽然扣住她的手,将她摁入怀中,高大的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被压得身后弯成了一个弓,惊恐地瞪着他,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你想干嘛?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请不要做不文明的事情。”她脸红脖子粗,结结巴巴底气不足地警告,毕竟,这样被一个男人光溜溜地搂在怀里,再淡定的人也淡定不下去了啊。 他深邃的眼睛冷静地盯着她,道:“你以为我想对你做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被人这样扣着,苏蛋蛋感觉自己这辈子的羞耻心都要被扣完了。 “陛下,强扭的瓜不甜……”苏蛋蛋快要哭了,为什么他们就对种族的繁衍这样感兴趣呢? 拜托,强扭的瓜不甜,她一点都不想繁衍他的种族啊。 他挑眉:“本王偏不爱甜的。” “跨种族恋爱是没有好结果的。”她真的要哭了。 他挑眉:“本王从来不恋爱,只喜欢,做。” 次奥。 她一脸悲愤地瞪着他,道:“陛下作为妖界之王,对一个重伤在身的弱女子趁人之危,算什么英雄?” 他懒洋洋地道:“本王是英雄吗?” 瞪着他,三秒钟的无语凝噎,她悲愤地扭头找地板:“还是让我一头撞死了吧。” 他忽然松开她,言归正传:“为什么忽然回来了?” 得以自由,她飞快地跳出药池,抓起一旁的衣服飞快地穿上,道:“因为陛下下达了诛杀令,我想将功折罪,所以跑回来给你通风报信,怎么?难不成,陛下以为我是爱上了你?” 她说着笑起来,蹲在池边,望着池水里的男人。 他的眉,他的眼,是那样地好看。 可是,他不属于她啊。 她心里闪过一抹刺痛,却若无其事地笑起来,道:“抱歉,让您误会了,您不是我的菜。”说完,她起身便走。 池水中,他面无表情地抬头,道:“离开了蛇王城,诛杀令依旧有效。” 门口,她停下来,心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沉闷得厉害,明明那样难受,她却要强地挤出一抹笑来,扭头看他,道:“也就是说,在蛇王城我是安全的,多谢陛下不杀之恩。”说完,她起身离开。 第42章 要么交钱,要么,开战 池水中,他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幽深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很快地,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从药池里出来,苏蛋蛋回到房中,现在睡觉已经不能满足身体的需求,她需要的是自己运气调息。 月光下,梨木雕花的大床上,她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息,随着她的调息,身上白色的流光很快窜动起来,在她身上形成一道光晕,将她包裹住。 这个世上,谁都靠不住,谁也保护不了她,能够保护自己的,只有她自己。 必须得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夜静静的,窗外天色已经泛白,蛇王城内到处都是废墟瓦砾。 一场大战,蛇王城几乎被毁掉了一半。 翌日清晨,无极殿中各族的大王聚集而来,妖王大会提前召开,会上各族的大王吵闹着,谁家侵占了谁的地,谁家分割了谁的山,而更多的,是对泛冽这个妖王的能力的质疑。 作为蛇族的王,他是勇猛的,这个有目共睹,谁也没有异议。 可是,作为一个妖王,他对治下的管理并不上心,甚至说,他根本就不管底下那些妖怪们的行为,所以这些年来,各族妖怪才征战不休。 无极正殿里泛冽懒洋洋地坐在王座之上,狭长的眼睛微眯,任由底下的妖怪们吵个不停。 吵到高潮之处,蟾族的首领站了出来,高声道:“请陛下务必严惩狼族,将狼族逐出中庸城,还我蟾族领土。” “请陛下务必将开山虎缉拿,它伤人无数,罪恶滔天,绝不能姑息。”平丘洞主站出来,激动地道。 大殿之中像一锅煮开的饺子沸腾起来,王座之上,他们的主子,慵懒的神情漫不经心,在坐的每一位,他都不放在心上。 旁边,大祭司笑吟吟地开口,道:“诸位,似乎忘记了一件事,今日叫诸位过来,不是为诸位解决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是关于赔款一事。” 殿下众妖面面相觑,问:“赔款?什么赔款?” 大护法端着账本算着,道:“昨日一战,城中民宅毁坏一百三十一处,死伤人数为三千五百六,损坏财物初步统计约莫五十万金担,统共算起来,在坐的诸位一共要赔偿三千五百万金担,按照比例分配下去,大约是这样的,蟾族需偿还战后赔偿金额五十万金担,土族五十万金担,鸟族五十万金担,水族五十万金担,狼族十万金担……” 大护法一一报着,蟾族首领脸色剧变,蹦出来激动地叫起来:“为什么我蟾族这么多?” 鸟族的大王激动地嚷起来:“我们什么也没有干,为什么我们这么多?” “还有我们,我们昨晚可是一直在帮助陛下御敌的,为什么我们也需要赔偿?” 殿下炸开了锅一样吵起来,激动喧哗的声音几乎要掀翻了屋顶。 他懒洋洋地睥睨着他们,漫不经心的腔调开口:“我并不是在同你们讨价还价,要么,交钱,要么,开战。” 第43章 你算什么妖王 一言既出,底下的妖怪们更加激动了,狼族的大王拍案站起来,怒声道:“你说交就交,你说开战就开战,泛冽,你当真以为我们怕你吗?区区一个蛇族,我就不信,你一人之力打得过我们八大家族所有的人。” “你根本就不配做妖王,滚下来。” “你算什么妖王?我们不怕你!” 人群中激昂的声音四起。 王座之上,他站起身来,底下群妖吓得迅速地后退,有的甚至拔出了刀,大殿内一时间剑拔弩张。 “八大家族?”他慵懒地笑着,轻蔑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道,“我不知道八大家族究竟有多少兵马力量,但是,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去筹钱,三天之后,见不到钱,就等着开战吧。至于我打不打得过八大家族,诸位不妨可以试一试。” 谁也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如此强硬,一时间,满殿皆寂。 “谁抢了谁的领土,谁占了谁的山头,本王并不感兴趣,但诸位如果连自己的地盘都管不住,我不介意接管诸位的领土。不要跟个娘们一样,受了屁大的委屈就来我这里叽叽歪歪,我不是你爹。至于诸位说的妖王之位,本王并不感兴趣,所以,妖王的位置在这里,谁想要,便上来拿吧。”他说着,走开,身后的王座让出来,唇角勾起,漫不经心地笑着。 殿下私语声窃窃,群妖交头接耳,不确定泛冽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如果他自愿放弃妖王之位,那当然是最好的,可问题是,他不做妖王,妖王的位置由谁来做。 不,关键是,他不做妖王之后,他要做什么? “既然是你自愿放弃妖王之位,那么,你会向我们开战吗?”一个狼妖站出来,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他道:“看心情。” 也就是说会打咯? “你会抢我们的领土吗?”蟾族最关心的,是领地的问题。 他道:“看本事。” 也就是说会抢咯。 “你会抢我们的女人吗?”有人问。 他道:“看姿色。” 所以说,他要是不做大王了,打砸抢伐他样样都会干,因为他不是大王了啊。 群妖暴汗,这根本就没法选择,他要是不做大王了,就他一个人,也能将他们搅个天翻地覆,指望他来主持公道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本身不挑战公道就已经是仁慈了。 大祭司笑眯眯地望着他们,问:“那么,现在,诸位还有什么想法?” 狼族大王站出来,走到大殿的最前面,行礼,满心的不甘,却只能忍辱,咬牙道:“臣这就回去准备赔偿的黄金,就此告辞。” 说完,他起身穿过人群,离开。 水族的大王站起来,上前行礼,回去准备黄金。 妖怪们见状纷纷偃旗息鼓,像霜打的茄子,老老实实地接下战后赔款金额,拜别泛冽,离开。 圣殿之中,刺眼的阳光下苏蛋蛋醒过来,睁开眼睛就看见聚在她床头的蛇宝宝们,好奇地望着她,密密麻麻地绞了一床头。 “啊!” 她吓得一声惊叫从床上跳下来,蛇宝宝们迅速地后退,消失不见。 【ps:六一儿童节,今天更六章,六一嗨皮~】 第44章 你真有意思 头疼地捂住脑袋,她认命地认清现实。 好吧,这里是蛇王城,是蛇族的地盘。 打一个哈欠,她趴下床,站在镜子前,愣了愣。 她的皮肤似乎变得更好了,水嫩剔透的,没有半点瑕疵。 “没想到笑面虎的药池居然这么有效,要是开发成女性护肤品,肯定会火爆。”摸着自己细腻的脸颊,她感慨道。 正在感慨,门外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走进来,说:“陛下宫中设宴,大祭司让我来请你过去。” 苏蛋蛋不解地扭头,问:“我?” 为什么?泛冽设宴跟她有什么关系? 难道,他是要宴请她? 这么想着,苏蛋蛋心跳莫名地加速,站起身说:“好,你在外面候着,我先洗个脸。” 水墨童子转身出去,她飞快地洗脸梳头,穿了身干净的衣裳,还特地往头发里插了一根发簪,自以为已经是一百分了,结果到了蛇王殿,才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什么叫云泥之别,什么叫自作多情。 泛冽在宫中设宴,宴请的自然是云姬公主和朝臣,苏蛋蛋坐在靠门最角落的一块,别说是泛冽的脸了,就连池子里跳舞的舞姬模样她也看不见,只能在笙歌中坐在那自己吃自己的。 但问题是,就连送菜的侍女也把她无视了啊,桌子上就一碗清得见得到底的汤,还有一盘白菜。 这是养兔子呢。 苏淡淡郁闷了,一扭头,看见隔壁桌的酱猪肘,顿时直了眼睛,一抹口水,凑过去,谄媚地笑着,问:“大人,请问,你这猪肘能不能让给我啊,我从昨天到现在,就没有吃什么东西。”她说着,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这才回神,扭头看她,忍不住笑起来,道:“当然可以。”说着,将桌上的猪肘递给她。 “谢谢谢谢,你真是个好人,还长得这么帅,好心有好报,你一定能娶个好媳妇的。”苏蛋蛋眉开眼笑地接过猪肘啃起来。 元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问:“你叫什么?” “苏蛋蛋。”嚼着猪蹄,她含糊不清地说。 他笑着,温柔地说:“是个好名字。” 好名字?他耳朵没问题吧,她说的是苏蛋蛋。 “你叫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她好奇地问。 “元西。”他笑着说。 “哎,你是什么妖怪?也是蛇吗?你们蛇妖的真身是不是都很大啊?你们陛下脾气那么坏,怎么当上妖王的啊?对了,你觉得你们未来妖后长得怎么样?”连珠带炮地,她啃着猪蹄子问。 他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也喜欢她说话的样子,不造作,不娇柔,跟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她的皮肤很好,水嫩得弹指可破,她的眼睛也很漂亮,像一颗宝石,她的嘴巴,真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逐一扫过,说:“她没你好看。” 苏蛋蛋像没听见一样,以为自己耳朵坏了,问:“什么?” 他笑着说:“云姬公主,没你好看。” 他的话像一个礼花在她心里炸开,一丢猪蹄子,她跑过去,坐在他旁边,搂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小伙子,有眼光,将来必成大器。” 他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起来,说:“你真有趣。” 第45章 他是泛冽的侄子? 宴席下,苏蛋蛋和元西勾肩搭背聊得不可开交,她对元西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因为他说话太好听了,总是捡她最喜欢听的说。 比如她说泛冽脾气不好,以后谁要是嫁给他谁倒霉。 然后他幽幽地叹一口气,说,是有点难困难。 再比如,她觉得泛冽长得不够好看。 他点头附和。 能在这样一个环境这样一个地方找到这样一个志趣相投的人,苏蛋蛋觉得蛋生就要圆满了,就在她忍不住要跟这位知己拜把子的时候,王座之上,泛冽开口了。 “元西,回来可去见过你母亲?”王座之上,他穿着件月白的华袍,银色的长发黑色的墨玉扣起,腰上系着水蓝的玉带,裙摆上是蓝白相间的图腾,脚下踩着的,是白玉软丝靴子,狭长的眼睛微微垂下,漫不经心地看着苏蛋蛋这边,手指搭在桌上,把玩酒杯。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这边看过来,苏蛋蛋飞快地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元西起身,上前行礼,道:“侄儿今早见过母亲,母亲让侄儿带话前来,望陛下与公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底下,苏蛋蛋瞬间目瞪口呆,呆鸡一样地望着元西,脑子里开始打结,转不过弯来。 侄儿?他是泛冽的小侄子? 反应过来,苏蛋蛋瞪着泛冽又看看元西,有点消化不了,她刚刚说他那么多坏话,敢情都是说给他侄子听了?亏她还想跟他拜把子呢。 不行,她感觉自己还是先走吧,这样想着,她猫着腰转身悄悄地溜了。 云姬公主面色不变,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旁边摇扇的仙子皱眉,嫌弃地看元西。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谁说她家公主就一定会嫁给泛冽呢。 泛冽幽暗的目光瞥一眼溜走的苏蛋蛋,回到元西身上,不咸不淡地道:“长公主的心操得太多了,回去告诉公主,话说得太早了。” 元西笑着俯首道:“是。” 泛冽身旁,云姬闻言皱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垂下,眼眸一转,斜睨泛冽一眼。 从宴席上下来,苏蛋蛋肚子还没吃饱,摸着路往厨房里跑去,偷了一只小油鸡和几个馒头,躲进柴房里悠哉地吃起来,小油鸡才吃了一半,忽然地里钻出一个小老头来。 苏蛋蛋叼着鸡腿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脸受惊地瞪着小老头,问:“你是谁?” 小老头身高不足一岁孩童,手里握着个拐杖,花白的胡子微微飘着,胖乎乎的脸蛋白里透红,喜庆又可爱,摸着胡子笑呵呵地说:“小老儿君山土地神也,昨儿晚上去了一趟天宫,回来才知道蛇王城又打仗了。” 土地神? 苏蛋蛋惊讶地将他上下打量,这土地神的身高和电视上的相差也太远了吧,但是,他说到了天宫,她两眼顿时一亮,丢了小油鸡飞快地凑过去,问:“天宫是什么模样的啊?玉皇大帝是什么样子的啊?还有还有,有孙悟空吗?” 土地神不解地问:“谁是玉皇大帝?还有,孙悟空是什么?” 第46章 我会直接杀了你 “齐天大圣孙悟空,火眼金睛,一个跟斗能翻十万八千里,你不知道?”苏蛋蛋惊讶地问。 土地神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故事,低头从腰上翻出一个东西来,递给她,说:“这是谢礼,你收下吧,如果没事,小老儿就告辞啦,还得去一趟城隍庙,忙啊。”说着他就要往地里钻进去。 苏蛋蛋看着手里的叶子,不解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啊?” 半个身体已经钻进地里的土地神道:“这是相思叶,是月老门前相思树上的相思叶,放在眼睛上,能看见众生的姻缘线,一个小玩意,多谢你昨日护我泥身周全,小姑娘,告辞啦。”说完,他彻底地钻进地里,消失不见。 拿着相思叶,苏蛋蛋好奇地举起叶子,透过阳光,叶子变得晶莹剔透。 相思叶,能看见众生的姻缘线? 带着好奇心,她把叶子往眼睛上一贴,像是一片薄冰掉在了眼睛上,她感到冰冰凉凉,叶子贴在她眼睛上,变得透明,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她立即低头看自己,可是,她的手腕上空空的。 “难道姻缘线绑在脚上?”她好奇地举起双脚,可是她的脚上也是空荡荡的。 没有姻缘线。 难道是,叶子不灵? 她奇怪地想着,从柴房里钻出来,看见院子里的大公鸡,只见大公鸡脚上绑着无数根细细的红线。 苏蛋蛋又惊又好笑,顺着大公鸡脚下的红线找过去,是一群大母鸡。 她飞快地往厨房里跑去,厨房里厨娘们忙得不可开交,她看见厨娘们手腕上的红线,向着不同的地方迁过去。 苏蛋蛋明白过来,相思叶的确能看见别人身上的姻缘线,但是她身上却没有姻缘线,因为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 这样想着,她有点失落,但换个角度想,这是不是说明,有一天她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这样自欺欺人地自娱自乐,她瞬间又高兴起来,趁着相思叶的作用还在,她在蛇王宫里倒出乱窜起来,查看大家的姻缘线。 转着转着转到了后院,她顺着一根黑色的线往前走,嘟囔着:“奇怪,怎么会有人的姻缘线是黑色的呢……” 正埋头走着,忽然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她被撞得后退,抬头,一抬头就看见泛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问:“你在做什么?” 苏蛋蛋收神,站直了腰板转身就走,说:“没什么。” “谁的主意都可以打,但是,不要打元西的主意。”身后,他忽然开口。 苏蛋蛋停下来,回头看他,问:“什么意思?” 泛冽冷冷地抿唇看着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她,道:“我不希望你和元西搅在一起,他是我的侄子,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会按照大祭司的方法,从你身上拿回内丹,所以,不要接近元西。” 苏蛋蛋愣愣地望着他,整理他这句话的逻辑,也就是说,他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啪啪她,就因为他想要拿回内丹的力量,然而元西是他的侄子,如果她跟他的侄子搅在一起,那么…… “其实,我是不是可以嫁给元西?”苏蛋蛋灵光一闪,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如果她嫁给了元西,那么泛冽就是看她再不爽,也不能杀了她,更不能啪了她,她还能毫无性命之忧地想怎么活就怎么活。 实在是,妙计啊。 可是,他危险地眯起眼睛,笑起来,说:“那样的话,我会直接杀了你。” 第47章 他怎么总跟着她? 他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收回目光,她满不在乎地摆手说:“放心吧,我对你们蛇族的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说到这她停下来,想起什么来,笑着说,“不过我看你和云姬公主还是蛮登对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有个姑娘喜欢你就把握机会吧,像你这么臭的脾气可不好找对象呢。” 他深邃的眼眸看着她,想了想,不解:“你对我的终身大事很上心,为什么?” 她被他看得莫名心虚,说:“还不是因为你们老是吵着要我侍寝,你要是名草有主,我也就解放啦。” 他说:“你放心吧,我对你没兴趣。”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兴趣? 切,她对他还没兴趣呢。 她撇嘴,忽然瞥见他手腕上的姻缘线,居然是黑色的,她奇怪地跟着过去,绕过大殿,她躲在角落里看着他走进去,而他身旁,云姬公主优雅地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喝茶,绝美的容颜精致,不染千尘。 而她白皙的手腕上,一根红线穿过,向着东边延伸过去。 云姬的姻缘线并没有和泛冽绑在一起,他们俩不是一对吗? 望着大殿之上的云姬和泛冽,苏蛋蛋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很奇怪,泛冽的姻缘线是黑色的,而云姬公主的姻缘线却绑着另外一个人,可是,东庭帝君明明是有意将云姬公主嫁给泛冽的,两个人都会晤了,事情还会搞砸? 大殿门外,苏蛋蛋趴在窗户外想不明白,身后,元西不知何时过来,看着在那一个人嘀嘀咕咕的苏蛋蛋,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凑过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问:“你在看什么?” 他忽然出现在身后,苏蛋蛋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拍着胸脯问:“怎么是你?吓死我了。”说完她停下来,问,“咦?你怎么出来了?” 元西笑着说:“出来透口气,你呢,怎么出来了?” 还不是被你跟泛冽吓出来的。 她暗自嘀咕着,元西笑吟吟地问:“什么?” 苏蛋蛋回神,飞快地笑着说:“没什么,你进去吧,我要走了,拜拜。”说完,她跃起来,跳上屋顶,踩着屋顶飞快地离开。 才跑了没几步,身后元西追过来,她皱眉,感觉奇怪,这个人干嘛跟着她? 从蛇王殿到圣殿,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圣殿的屋顶上,苏蛋蛋跳下来,他也跟着跳下来,她不悦了,走过来毫不客气地问:“你干嘛总是跟着我啊?” 他还在笑,俊美的脸温润如玉,问:“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啦,问题可大着呢。她可是打算偷了圣殿下山去的,他一直跟在她身后,叫她怎么偷东西啊。 “那个,公子,正所谓瓜田李下应该避嫌,你这样跟着我,叫别人看见了,会说闲话的,说我怎么样无所谓,但您可是陛下的侄子,蛇族的小侯爷,要避嫌,当心流言。”她耐心地教育他。 他笑着,问:“什么流言?” 他是呆瓜吗? 苏蛋蛋感觉自己的耐心都快被磨完了,说:“难道你不怕人家说你跟一个蛋妖扯不清吗?且不说你娶没娶媳妇,你这样一直跟着我,叫我心上人看见了,还以为我跟你有一腿,那我以后要怎么嫁人?” 第48章 因为我喜欢你 闻言他紧张地皱眉,问:“你有心上人了?” 想也不想,她撒谎:“对啊,有啦。” 他俊美的脸忽然煞气腾腾,阴鸷地问:“是谁?” 苏蛋蛋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前一秒还笑吟吟的脸下一秒就变得跟阎罗一样了,大祭司是这样,他也是这样,苏蛋蛋被他缠得不耐烦了,甩手就走:“是谁都跟你没关系。” 忽然,他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问:“是谁?” 她的手腕被他捏得几乎快要粉碎,痛得叫起来,挣扎着一脚踢过去,怒骂:“你神经病啊,放开我,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愤怒地叫起来:“因为我喜欢你。” 一言既出,他脸瞬间通红,窘迫而有害羞地低下头,抓着她的手也飞快地松开。 苏蛋蛋目瞪口呆,一脸呆滞地望着他,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说:“那个,你给我点时间想一想,我得消化消化这个噩耗。” 他抬头看她,郑重地说:“好,你好好考虑,过几天,我就去向陛下提起,让他做主,将你许配给我。” “what?”一声大叫,苏蛋蛋跟瞪外星人一样瞪着他,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让泛冽做主把她许配给他?凭什么啊,凭什么他喜欢她她就得嫁给他啊?不,重点是,泛冽又不是她娘,凭什么他能擅自做主? 不不不,关键是,如果泛冽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会丧心病狂地把她丢进炉子里给炼化了。 这里果然是个不祥之地,蛇王城绝对是跟她有仇,绝对是八字不合,绝对是克她。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说:“你让我先冷静冷静,那个啥,你现在能走了吗?” 他以为她答应了他的求婚,一厢情愿地笑起来,那张前一秒还凶神恶煞的脸此刻变得如沐春风,温柔儒雅,轻声说:“好,我给你时间,等我来娶你。”说完,他转身便走。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苏蛋蛋风中凌乱,这都是哪跟哪啊,才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不过是吃了他一个酱猪蹄,他就要她以身相许? 开什么玩笑。 她忽然想,是不是泛冽家的基因有问题,泛冽是个大变态,侄子也是个小太变。 不行,蛇王城这个地方绝对不能呆下去了。 这样想着,她转身飞快地往里面跑去,从花瓶到字画,感觉每一样东西都应该很值钱,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她也不好带下山,最后,忽然想起了大祭司的炼丹炉,她记得那炉子上面可是有几颗宝石的。 说偷就偷,躲开了巡逻的侍卫,她一溜烟跑到药殿,从炉子到药盆,但凡是值钱的东西能抠的她给抠下来了,能拆的她给拆下来了,能揣的,她给揣起来了,身上装了满满一怀宝贝,心满意足。 “应该够我用一段时间了,不行就再回来,反正他也杀不了我。”她说着,揣好宝贝转身就要走,结果一转身,看见站在身后的水墨童子。 第49章 光明磊落地偷 “啊!你怎么在这里?”苏蛋蛋吓得一声大叫,后退,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这种背后出现的毛病,是不是蛇王城的人都有啊,元西是这样,水墨也是这样。 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你要走?” 收敛心神,整理好衣衫,她一掂怀里的宝贝,说:“是啊,我事先声明啊,我可不是在偷东西,只是借,先借出去玩几天,等我赚了钱,这些东西我会还给你们的。”说完她绕开他就走。 身后,水墨童子道:“圣殿里每一个东西上都印有圣殿的标志,即使是你抠下来的那些宝石,即使你将他们带到了外面,也是无法流通的,没有人敢倒卖圣殿的东西。” 苏蛋蛋闻言小脸立即垮下来,郁闷地回头:“不是吧?” 水墨童子沉默地望着她,想了想,道:“你跟我来。”说着,他转身领着她离开。 苏蛋蛋奇怪地跟在他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朝着大祭司的寝宫走去,大祭司寝宫门口,守门的侍女聚在一起闲聊着,见到水墨童子飞快地站起来,恭敬地低头。 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无视众人,推门进去。 苏蛋蛋奇怪地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直到他站在一个衣柜前,转身对她说:“梵音的银票都在里面,你自己找。”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带她来,就是为了教她怎么偷梵音的银票? 风中凌乱地望着离开的水墨童子,三秒钟的沉默,她转身撬开了衣柜,钻进去,寻出一个布袋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银票。 她不知道水墨童子为什么帮她,但是,无所谓了,有了这些银票和这些珠宝,等她跑到了人间,首先,她要买一栋大宅院,然后,她要请十个保镖,个个都必须是眉清目秀百里挑一的小鲜肉。 畅想着自己地主婆的幸福生活,苏蛋蛋嘿嘿笑着,揣好银票从窗子里跑出去,跃上屋顶,飞快地朝君山下跑去。 宴席一直到晚上结束,宴席结束后,朝臣各自回府,云姬公主由仙子搀扶着,在御花园中闲逛,一群人簇拥着云姬公主沿着荷花湖边慢慢地散步。 云姬公主神情淡漠地望着水面,夜色下,湖面腾起袅袅的水汽,整个荷花湖被水雾笼罩,寂静而又诡秘,她淡淡地道:“你们觉得,泛冽如何?” 身后,忍了一天的仙子立即道:“小仙以为,此等莽夫配不上公主,小仙倒是觉得,蓬莱岛的青遥上仙与公主很是般配。” 云姬没有答话,威仪的凤眼扫一眼身旁的仙子,道:“茗山,你说呢?” 唤茗山的仙子这才开口,道:“小仙以为,泛冽太过狂妄,根本就没有把公主放在眼中,至于实力,小仙以为,帝君既然能将他提到候选名单之中,那么必定有帝君的道理,妖界本来龙蛇混杂,都是一群没有教养的莽夫,但泛冽能够一统妖界,必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云姬公主目光落向远方,道:“你的意思是,再看看?” 茗山谦卑地低头,道:“一切全凭公主的意思。” 第50章 终于到人间了 云姬回神,望着九重天东庭的方向,眼神不由变得深邃,陷入沉思之中。 这些年来帝君一直关注妖界的动向,将泛冽提到联姻候选人中,这一场婚姻,怕是别有所图。 可是,那又如何。 从她出生的那一天起,她的一切都是东庭给的,包括她的性命,帝君想要的,便是她想要的,即便是下嫁泛冽,她亦能,欣然接受。 可是,真的能欣然接受吗? 思及此,她垂眸,幽幽地望着池水,心如夜间的水,寂寥凉薄。 与此同时,圣殿,大祭司寝宫内,望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柜,他美玉般的脸开始碎裂。 他的银子,他的银票,全部,不翼而飞了。 守门的侍女颤抖地跪在地上,面对浑身杀气全开的大祭司,声音打颤地说:“因为是水墨大人领着她进来的,奴婢以为是大人授意的,所以就没有阻止,但是没想到……”说到这里,侍女绝望地往地上一拜,哭,“请大人降罪。” 大祭司痛苦地一扶脸,嘴角狠狠一抽,甩手:“罢了,都出去吧。” 他想找水墨聊一聊人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变成了散财童子?他难道不知道,吃里扒外是没有出息的吗? 苏蛋蛋离开蛇王城的消息很快被送到蛇王殿,蛇王殿里泛冽正画着地图,听到侍卫的禀报,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大护法站在一旁倒一杯茶,自己喝,在这种时候,他最享受的就是喝着茶,戳陛下的短处。 “听说苏姑娘有心上人了。”大护法慢悠悠地说。 泛冽俊美的脸还是没有表情,专心地画着地图,淡淡道:“哦?” 大护法继续道:“听说小侯爷打算提亲,准备迎娶苏姑娘。” “啪!”他手中的毛笔断成了两截,俊美的脸抬起来,笑吟吟地道:“她想死吗?” 他警告过她,不要招惹元西,结果这才没一天的功夫,元西便要娶她了? 大护法冷冷地瞥他一眼,道:“恕臣直言,元西与苏姑娘,男未婚女未嫁,嫁娶都是合法的,陛下无权干涉。” 泛冽道:“且不说本王的内丹在她身上,单是元西的身份,就不可能与她在一起,当年元西母亲入魔,大长老们好容易将她体内的魔气封印元西身上,这才捡回来一条性命,为避免元西魔化,这些年来他一直随莫问老和尚修行,情之一事,是他绝对不能碰的。” 大护法沉默,这才想起元西身上还有魔气一事,道:“要我去将她追回来吗?” 泛冽道:“派人盯着元西,如有必要,告诉他,那个女人,是他碰不得的。” “是。”他说着,转身离去。 三天之后,永安城门外,满身风尘的苏蛋蛋激动地仰望着恢弘的永安城,城内人来人往,小贩川流不息,各种玩意琳琅满目,遍地都是摆摊的小贩和商人,空气中弥漫着肉包子的香,茶楼里是说书人的传唱,酒馆里是酒保高声的吆喝。 而城门外,是满脸风尘的苏蛋蛋。 彻夜不息的赶路她一口气跑了几千里,从蛇王城到这里,她翻过高山跃过沙漠,一路连跑带飞,终于来到这里,永安城。 这才是人间,这才是她穿越生活的开端啊。 她要在这里买房,买地,买美男。 但是,当务之急,她得先把肚子填饱了。 第51章 冤家路窄啊 进了酒楼,苏蛋蛋找了一间包间,把酒楼里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小二看苏蛋蛋的眼神就跟看金子一样,她在他眼里都是发着光的。 “先点这些,请快点上菜,我快要饿死了。”苏蛋蛋说。 小二笑逐颜开,弯着腰说:“好勒,马上给您上菜。” 等到小二出去,苏蛋蛋好奇地环顾打量四周,包间还算雅致,靠窗的位置还有软榻,苏蛋蛋走过去,坐在软榻上,能看见窗外的风景,窗外人来人往,热闹喧嚣,她好奇地撑着下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年代,当今的皇帝又是哪一个。 楼下,街上忽然骚动起来,歌舞声响起,人群像煮沸的饺子一样沸腾起来,而沸腾的中心,是一队歌舞商人,从西域来的使者,少女骑着骆驼,裹着薄薄的纱衣,白皙的脚腕系着铃铛,娇媚地朝人群抛媚眼。 她身后,是紧随其后的商人,马匹拖着货物,男子穿着白色的衣裳,面纱裹住了脸颊,佩戴着刀,跟随着少女身后。 异域的歌舞声不断,苏蛋蛋看得张大了嘴巴,忽然,人群里,她看见从对面酒楼里走出来的老道士,老道士拎着酒壶,被小二赶出来,他身后,小道士拦着小二,退出酒楼。 “没钱喝什么酒?滚滚滚,别妨碍我做生意。”小二甩着手里的帕子,跟赶苍蝇一样赶着老道士。 见到他,苏蛋蛋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脑袋来,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一转身,飞快地溜走。 真是冤家路窄,这里都能碰到。 踩着屋檐,苏蛋蛋飞快地逃走。 大街上,老道士仰头喝着酒,忽然鼻子一嗅,皱眉,道:“有妖气。” 小道童仰头看他,道:“师父,您别再喝了,咱们的钱都被您给喝光了。” 老道士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喝光了再去挣。”说到这他停下来,在街上走起来,小道士跟在他身后,穿过热闹的人群,最后在一个大户人家停下里,望着院子里袅袅的黑气,老道士道,“就是这里了。” 小道童不解地看老道士,老道士上前,敲门。 门被打开,看门的管家站在门内,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眼,问:“两位师父找谁?” 老道士道:“这宅子怕是不干净吧。” 管家顿时一惊,的确,这宅子不太平,每到七月,尤其厉害,从前也就是摔摔东西,吓唬人,到了现在,尤为厉害,还没到七月,这宅子就开始闹起来,前几天,还死了一个人,死状相当恐怖,找了许多法师过来,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 家里的奴仆们死的死逃的逃,而今只剩下一位傻小姐,老爷带着家眷搬到了城南的宅子里,留下管家,白日里来给傻小姐送些吃食,也不敢逗留。 管家立即开门,紧张地道:“道长您可是有办法?” 老道长道:“办法是有,但是,得收钱。” 管家道:“钱不是问题,但这事儿我得找老爷说一声,道长您先进来。”他说着开门,恭敬地请老道长进来。 第52章 邪祟作挂 进了宅子,老道长开始四处走动,宅子里死的人不少,但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半点魂魄的残留,太干净了,那些枉死的人,都不见了。 老道士觉得奇怪,一边看一边往里面走去,走到花园里,看见花园里荡秋千的傻小姐,约莫七八岁的样子,长得白白净净,大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穿着一双红色绣花鞋,蹬着地玩得不亦乐乎。 老道士停下来,看着她问:“那是谁?” 望着她,管家叹一口气,道:“是徐家的三小姐,三岁那年岁夫人出去踏青,半道遇见劫匪,夫人和她都被抢了去,最后赎回来,夫人因受辱,无颜再见老爷,便上吊死了,三小姐当时在旁边,目睹了母亲的自尽,也就是那个时候,就变成了这样,成了一个傻子。” 老道士道:“既然你家老爷都搬走了,为何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管家神神秘秘地看一眼女童,颇为害怕地凑过去,小声道:“道长,您不知道,这娃娃邪门的很,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碰过她的人,都倒霉的很,而且她也不愿意离开这里,只要一踏出大门,她就歇斯底里的尖叫,更邪门的是,这屋子里,有东西也跟着尖叫。”他说着,低声说,“那叫声,就跟鬼一样,可吓人着呢。” 老道士略微沉思,走过去,站在女童面前,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女童正荡着秋千,老道士往她面前一站,挡住了她的视线,望着老道士,她眼中忽然显出惊恐来,害怕得飞快地从秋千上跳下来,跑开。 小道童奇怪地望着她跑远的背影,扭头问老道士:“师父,怎么了?” 老道士望着女童远去的方向不说话,管家害怕地凑过来,问:“道长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老道士道:“准备好钱,明日晚上,来此收妖。”说完,他转身便走。 身后,管家跟着跑过去,问:“是妖?原来不是邪祟吗?哎哟,吓死我了,我一直以为是夫人的冤魂在……”说到这,他猛然意识到说漏落在嘴,立即闭嘴,不愿再说。 老道士淡淡道:“人的事情我不管,我只管妖的,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准备好钱,明日,我就给他把这里收拾干净。” 老道士带着小道童离开,小道童跟在他身后,两人朝着城南的方向走去,小道童问:“师父,我们去下一家吗?” 老道士道:“不是,去找一个人。” 小道童不解地问:“见谁?” 老道士道:“一个故人。” 南城的豆腐摊子前,跑得气喘吁吁的苏蛋蛋停下来,心有余悸,上一次遇见老道士,她就不是他的对手,这一次要是再栽在他手里,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被炼化成丹。 气还没喘完,身后,元西饱含笑意的声音传来:“点了那么多的菜,一样都没吃,怎么就走了?” “哇啊!”见到他,苏蛋蛋比见到老道士还要恐怖,惊恐地后退,瞪着他,一脸的不敢相信,崩溃地大叫,“你怎么在这里?” 第53章 爱是两情相悦 她翻越了半个地图,她狂奔了三天三夜,结果,一转身,他还在她身后。 为什么啊?!! 他笑吟吟地看着她,说:“你一个人下山,我不放心。” 大哥,你跟着我,你那蛇王陛下会更加不放心。 “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我是不会嫁给你的。”苏蛋蛋欲哭无泪。 他笑:“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 她觉得她有必要跟他好好聊一聊,于是,她认真地说:“是这样的,大哥,我觉得婚姻是两情相悦的,也就是说,你喜欢我,我也得喜欢你,这样咱两的婚姻才能成立,否则,你就是在单相思,是无用功,是没有前途的。” 可是,他说:“你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我喜欢你,那便足够了。” 瞪着她,苏蛋蛋都忍不住要为他这种极度的自大自负点一个赞了,多么强大的内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什么叫他喜欢她就足够了? 难道她刚刚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或者说,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变态,只要他愿意,全世界都得服从。 看他长得人模人样,却原来,脑子有毛病? 心情不美好,苏蛋蛋郁闷地转身就走,身后,元西含笑跟随。 “大哥,我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出了事,我可不会对你负责。”垂头丧气地往前走,苏蛋蛋郁闷到了极点。 他说:“出了事,我会保护你。” 苏蛋蛋快要抓狂了,一转身,郁闷地叫:“大哥,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他眼神顿时一暗,俊美的脸变得忧郁,幽幽地问:“蛋蛋,你就这样讨厌我吗?” 他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还问她是不是讨厌他,叫她怎么回答? 老实说,只要他不跟着她,她还是不讨厌他的,可是他一直这样跟着她,她是真的厌烦了。 也许在某一天某个时候她曾向佛祖祈祷,送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男,可是现在,佛祖把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男摆在了她面前,她却不敢伸手去要了。 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够漂亮,也不是因为泛冽的警告。 而是因为,他是泛冽的侄子。 她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望着他,认真地说:“元西,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 元西皱眉,固执地道:“我会真心待你的。” 她说:“可我不会,我喜欢的人不是你,元西,两个人在一起,那是一辈子,是一生一世,此生你只能爱她,宠她,守护着她,如果不是因为爱,这样的守护,能守得住一生吗?” “我爱你,我守得住,我能够守一生。”元西认真地道。 苏蛋蛋笑起来,轻声问:“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元西恍惚地看着她,想要跟她在一起,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喜欢她吃东西的样子,喜欢她生气的样子,她所有的所有,他都喜欢,这样,还不算爱吗? 叹一口气,苏蛋蛋转身往前走,没走几步,一抬头,看见前面走来的老道士,她顿时倒抽一口气,转身拔腿就跑。 第54章 逃无可逃 看见她,老道士取下腰间的白纸,白纸化作一个纸人飞快地飞出去,追着苏蛋蛋离开,随着纸人的飞出,一道白色的线从纸人身上滑出,漂浮在空中,老道士沿着白线往前走,追着苏蛋蛋而去。 小道童急忙跟在身后,他看不见白线,急得扭头道:“师父,她不见了。” 老道士道:“不急,慢慢跟过去。” 一大一小两道士寻着白线而去。 永安城外,苏蛋蛋一口气跑了出来,落在树林子里,转身看身后,确定没有人跟来,她吐了一口气,拍着胸脯安抚自己。 太好了,不仅甩掉了老道士,连元西也甩掉了。 一举两得,她转身就走,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铮!”地一声,一柄剑飞来,斜插在她脚边,再往前一步,那剑便插入了她的体内。 瞪着剑,她赫然瞪大了眼睛,身后,老道士乘着巨大的葫芦落地,一挥手,宝剑回到背后,道:“小妖怪,老老实实来我炉中来吧。” 听到他的声音苏蛋蛋一个头两个大,转身回头,求饶:“道长,修道之人慈悲为怀,您就放过我吧,我一没杀人二没犯法,而且我还只是个蛋妖,您就是把我丢进炉子里了,也练不出东西来的。”说着,她飞快地掏出怀里宝贝,说,“这些东西,都给您,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她说着,讨好地眨眼。 老道士不为所动,道:“上一次,你运气好,侥幸得以逃脱,这一次,无论如何,贫道都要将你炼化了。”话音落,他双手一拉开,一道白色的光芒在双掌之间裂开,金色的炼丹炉旋转而出,“轰!”一声砸落在地面。 望着祭出的炼丹炉,苏蛋蛋嘴角狠狠一抽,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眼珠子一转,她蹲在地上,双手扶住地面,心念一动,地面迅速隆起裂开,无数绿色的藤蔓卷出,如触手一样飞速地涌向老道士,将他捆住。 捆住了老道士,她得意地笑一声,蹬脚,转身飞快地掠过树梢,逃向远方。 被藤蔓捆住,老道士眉目间显出煞气来,冷哼:“雕虫小技。”话音落,他藤蔓忽然燃起松落,他提剑追过去。 等到老道士离开,树林里,小道童气喘吁吁地跟着追过来,才追过来,看见老道士远去的身影,他身后,喘着气叫:“师父,等等我。” 树梢上,身影一掠,元西落地,拎起小道童。 忽然双脚离地,小道童愕然地回头,一回头,看见元西阴鸷的眼睛,来不及开口,他抬手,将他敲晕。 山林里,老道士追着苏蛋蛋,一直到山顶,她被逼得无路可退,停下来,回头看追来的老道士,咬牙。 “道长,我敬你年纪大,不跟你动手,你不要欺人太甚。”苏蛋蛋咬牙,一伸手,脚底下,万物迅速枯萎,山林的力量源源不断朝着她的身体里涌去,她冷冷地盯着老道士,眼眸渐渐变成绿色。 看见她的变化,老道士不动神色,淡淡道:“老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收拾你,还是绰绰有余。”话音落,他身影一闪掠过去,提剑打过去。 第55章 你要同我动手? 随着他打过来的动作,剑气瞬间震荡开去,四周枯死的草木瞬间化作灰烬,散落在风中,苏蛋蛋惊得后退,一伸手,触碰到枯枝,扭头抓住枯枝,心念一动,枯枝瞬间化作利刃,老道士的剑再次劈过来,她提剑挡过去。 她挽剑如花,剑气如寒霜冷冽,不敢有半点轻敌,一招平沙落雁,老道士手臂被割伤,身影后退停下来。 瞥一眼受伤的手臂,老道士平静地抬眸看她,道:“进步很快,但,还是太弱了。”话音落,他双手合十,后背仙剑飞出,悬浮空中,随着他的口诀,瞬间化作千把利剑来,形成一个剑阵飞快地将她团团困住。 她大吃一惊,吓得后退,来不及抵挡,只觉得眼前一片寒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猛然抬手挡去,下一刻,寒光穿过她的胸膛。 万仞穿心,她痛得猛然睁开眼睛,微张了嘴巴,一瞬间,天地万物一片寂静,只听见胸膛里,殷红的血悄然涌出,染红了衣襟,滴落在地。 老道士再次掐诀,第二道利刃再次穿过她的胸膛。 噗—— 她听见利刃穿透身体的声音,剑气从她身体里穿过,她感到胸膛一片冰凉,凉得没有半点知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她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她听见血从身体里流逝的声音,看见老道士缓缓走来的蓝布鞋。 她想后退,想求饶,可是除了除了这样看着,她无能为力。 身体像是被嚼碎了一样,痛得她五脏六腑都要裂开了,连呼吸,也变得微不可闻。 那一刻,她心里想着的是泛冽。 救救她吧,像上一次一样,从天而降,救救她吧。 可是,她等来的不是泛冽,是元西。 老道士站在她面前,看着垂死挣扎的她,解下腰间的葫芦,就要将她收进去,身后,元西拎着小道童走来,道:“放了她。” 老道士转身,目光落在小道童身上,又落在元西身上,道:“区区蛇妖,怎么,你要同我动手?” 元西俊美的脸面无表情,黑暗悄无声息的蔓延,他的眼眸,慢慢染成一片黑色,黑色的气韵笼罩着他,黑色的鳞片在他的皮肤上浮现,迅速地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铠甲,他掌心,黑色的气韵凝聚。 “把她,还给我。”他阴冷地盯着老道士,一字一句道。 看清楚他身上的气韵,老道士神情凝重,皱眉道:“魔气?你到底是妖还是魔?” 元西冷冷地看着老道士,拎起昏死的小道童,脑袋化作巨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举起小道童,最后一次警告:“把她,还给我。” 地上,半死的苏蛋蛋愕然地望着化作半蛇的元西,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要吃了小道童? 下一秒,不等老道士回答,他松手,昏死的小道童落入他口中,被一口吞下,他身影化作巨大的蛇。 “你找死。”老道士眉心瞬间杀气毕露,一声怒喝冲过去,一脚踹在元西腹部,挽剑劈向他。 第56章 区区一个蛇妖 元西嘶吼着,巨大的身影俯冲向老道士,与老道士缠斗起来。 打着打着,他黑色的蛇眸全部变成黑色,双眼如同黑色的宝石一般,如墨如夜,他巨大的蛇身四周,黑色的气韵越来越重,四周生灵尽数枯竭腐烂。 冲天的魔气遮蔽天日。 蛇王城中,泛冽与云姬并肩而立于城楼之上,望着楼下璀璨的灯火,大街小巷挂满了花灯,顽童举着灯笼嬉闹穿梭其中,街上男男女女结伴而行,欣赏着美丽的花灯夜景,水月湖边,有人放起了孔明灯,橘红的灯光笼罩灯笼,缓缓飞起。 满天的孔明灯,像黑夜中一颗颗明珠,缓缓飞向空中。 望着飞起的孔明灯,夜风吹得她衣袂绞绞,她仰头,道:“蛇王城很美丽。” 泛冽瞥她一眼,一声轻笑,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道:“怎抵得上东庭的云姬公主。” 云姬回头看他,灯光下,他俊美的脸非凡,她收回目光,望着远方,道:“陛下不像是会花言巧语之人。” 他懒洋洋地往城墙上一靠,道:“公主觉得,我是在取悦你?东庭帝君的掌上明珠,天下没有风景抵得过,只是,这样的风光,却要落入我妖界,未免有明珠蒙尘的遗憾。” 云姬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淡淡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这种字适合与三界所有生灵,但不适合你们,这天下万物的命运,还不是你们这群人在掌控,公主跟我说命中注定,不觉得可笑吗?”他懒洋洋地斜睨她一眼,道。 云姬皱眉,扭头看他,道:“你很不喜欢我?” 他挑眉,俊美的脸无可挑剔,道:“我该喜欢你?” 她定定地看着他,心中升起异样的情绪,袖中手指不自觉紧捏,泛冽,太过狂妄,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挑动她的情绪,叫她不悦,叫她动怒。 收敛情绪,强忍着怒意她收回目光,望着远方的夜景,道:“不喜欢又如何,只要我父王一道天旨,你敢不从?” 他狂笑起来,仿佛听到可笑的笑话,笑得她赫然扭头,看他的眼中怒意燃气,终于忍无可忍,她厉声问:“你笑什么?” 有什么可笑的?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妖怪,便是妖王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妖怪。 自古以来,妖界便一直在天界统领之下,论身份论地位论尊卑,妖类,都没有在天神面前骄傲的资本,可是,他凭什么在她面前放肆?区区一个蛇妖,他算什么东西? 她怒目而视,夜风下,他银色的长发被风吹得飞扬,俊美的脸邪气毕露,忽然俯身过来,高大的身影瞬间压得她矮下一截,他黑色的眼眸深邃,翻着森冷的光泽,他咧齿,笑:“你可以试试,我到底敢,还是不敢。”说完,他转身便走。 身后,云姬漂亮的脸青白交错,心中是滔天怒意,袖中手指死命捏做一团。 第57章 不可以吃人! 从城楼上下来,泛冽白色的衣角在黑暗中闪过,穿过城楼下来,大护法站在一旁,泛冽身影一崴,停下来,赫然捂住胸脯,胸前是再次撕裂的剧痛,殷红的血涌出,身体是万仞穿过的剧痛,他黑色的眼眸是汹涌的狂暴。 “她到底在做什么?”咬牙一声咒骂,他身影化作巨蛇,向着东方人间而去。 永安城外山林之中,冲天的巨响惊得城中百姓纷纷跑了出来,只看见山林上,一只巨大的怪蛇遮蔽了天日,巡城的将军见状大吃一惊,率领了手下往山上赶去。 打斗得越厉害,元西魔化的速度便越快,山脚下将军率领士兵而来,只看见躺在乱石中奄奄一息的苏蛋蛋,立即跑了过去。 “姑娘。”将军跑过去,检查苏蛋蛋的伤势,却发现她身上,伤口处,一道紫色的光凝聚,正飞快地修复她的伤口。 将军吓得赫然后退,拔出了剑,一声惊叫:“是妖怪!” 空中,元西与老道士打斗着,忽然瞥见靠近苏蛋蛋的将军,一声嘶吼,它甩尾冲过来,张开血盆大口,想要一口吞下山林中所有的人。 眼睁睁看着冲过来的元西,她赫然瞪大了眼睛,一个声音在胸膛里呼之欲出:“不可以!” 也许是生为人类的本性,哪怕而今她变成了妖怪,可是她依然记得生而为人的天性。 在元西咬来的一瞬间,她陡然从地上跃起来,身影一闪,双手间白色的结界瞬间弹出,一声怒喝:“不可以。” 一瞬间,她身上的伤口迅速地愈合,白色的流光混杂着其他的颜色,将她裹住,夜幕之下,她整个人仿佛发着光一样。 被她挡住,元西一声怒吼,身后,老道士趁机提剑过来,一剑穿过他的身体,他痛得一声怒吼,扭头对准老道士撞过去。 她掌中结界消失,四肢百骸剧痛跪在地上,汗如雨下,身后,人们惊恐地望着她,叫:“妖怪,是妖怪。”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将军握着剑的手全是汗,惊魂未定地看苏蛋蛋,又抬头看空中打斗的蛇妖与道士,飞快地转身,一声怒喝:“赶紧传命下去,想活命的,就不要上山。”说着他急匆匆地率领众人跑下去,向着永安城中跑去,此事须得告知平南侯。 苏蛋蛋抬头看空中,老道士与元西打得不可开交,受了伤的元西魔化得更加厉害,老道士渐渐已不占上风,权衡利弊,她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寒意,提剑凌空飞出去,向着元西攻去。 元西嘶吼着,杀红了眼,他眼中只有杀戮,苏蛋蛋与元西打斗起来,老道士得闲,飞快地祭出八道降魔符,随着他的指令,黄符瞬间燃烧,化作金色流光,迅速形成阵眼,将苏蛋蛋与元西双双困住。 元西挣扎着,被困降魔阵中嘶吼,老道士飞快地取下葫芦,念诀,喊一声:“小妖怪。” 苏蛋蛋条件反射地回头,只看见一道金光,她身体瞬间被吸进了葫芦里。 第58章 彻底魔化的元西 收了苏蛋蛋,老道士飞快地离开,葫芦里苏蛋蛋捶着葫芦壁大叫:“臭道士,你真卑鄙!” 老道士懒得搭理她,加快速度离开,因为身后,一条更大的蛇妖正朝着这边飞来。 等到老道士离开,元西被困降魔阵中恢复原形,漆黑的双眸森冷诡异,愤怒咆哮:“苏蛋蛋,苏蛋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你了——” 他心里眼里全是恨意,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她,可是她却与臭道士联手,将他困在了这降魔阵中。 为什么? 只因为她不喜欢他? 既然不喜欢,那便毁了她,他要嚼碎她的皮肉,喝了她的血液,啃了她的骨头,将她吞进肚子里,永生永世,与他不再分离。 愤怒的咆哮响彻云霄,即便是永安城中葫芦里的苏蛋蛋,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蹲在葫芦里,叹一口气,抱着双膝纠结地叹息。 天空之中,泛冽巨大的蛇身藏在云雾之中,摇身一变化作人形,踏着风悬浮于元西面前,他身上是黑色缭绕不息的魔气,泛冽皱眉,一挥手,金色的降魔阵瞬间破碎,他踏入阵眼之中,朝着元西走去。 得以自由,元西怒吼着,化作巨蛇扑向泛冽,他忽然出手,徒手接住了他的脑袋,巨大的蛇头一寸寸恢复人形,泛冽冷声道:“元西,你是要同本王动手吗?” 元西黑色的眼瞳望着他,魔气渐渐被镇压下去,恢复正常,愕然地望着泛冽,他脸色苍白:“陛下……” 泛冽松开他,问:“那个女人呢?” 元西猛然回神,这才想起苏蛋蛋来,急忙道:“她被老道士带走了,我去救她。”说着他起身就要追。 身后,泛冽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有什么资格去救她?” 元西身体一僵,停下来,脸色比死还要难看,回头看他。 虚空中,泛冽白色的衣袍在风中绞绞作响,他冰冷地看着他,冷得几乎不近人情,道:“你从昆仑回来,告诉我是你已悟得三定境界,所以莫问放你下山,你骗得了你的母亲,却骗不了我,你,早已入魔。” 元西脸色苍白,白得近乎诡异,他眯眼笑起来,道:“陛下在说什么?侄儿不懂。” 泛冽冷冷地盯着他,眼睛渐渐变成红色,掌心利剑缓缓凝聚,他问:“莫问在哪里?” 元西目光落在他掌心的剑上,干笑,凉声问:“陛下,是要同我动手吗?你似乎搞错了对象,你的对手,应该是那个臭道士。” 泛冽提起剑,再次问:“莫问,在哪里?” 莫问莫问,他的追问令他狂躁不爽,眼睛迅速变成黑色,周身黑色的流光暴涨,狂躁的声音杀气毕露:“莫问莫问,我在同你说臭道士的事,你却一直在这里唧唧歪歪,你想知道那个老不死的去了哪里吗?在我肚子里,那个老东西,被我吃了。”说到这,他哈哈狂笑起来,得意而又猖狂。 泛冽道:“你母亲,也不在宫中,是不是?” 第59章 从未后悔 “没错,她也被我吃了,你可比她强多了,当她知道老东西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她的表情,可你比精彩多了,我亲爱的陛下。”他邪肆地笑着,长发被风吹散,在空中如同活着的毒蛇一样,狰狞地舞动,他的脸,变得扭曲而邪恶。 泛冽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感情,道:“我早该想到,可惜了。”他说着垂眸擦拭手中的剑,道,“你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元西的身体化作巨蛇,森冷的眼睛阴毒的盯着他,绕着他缓缓游动起来,吐着蛇杏,道:“当年你将我送到昆仑,早就该料到会有今日,你知道我是怎么吃了臭和尚的吗?他太蠢了,他一直在跟我讲佛经道佛理,但什么是佛,什么是魔,他自己都没有弄清楚。当年佛祖割肉喂鹰,修得布施菠萝蜜圆满,而今他舍身喂我,你猜,他又能修得什么圆满?” 魔已入心,无药可救。 当年他将他送上昆仑,本以为他能随老和尚修得无上正果,清除魔气,却没想到,到最后,还是坠入了魔道。 泛冽抬头,懒得再同他废话,最后一次,问:“可有后悔?” 元西高声狂笑,狰狞地道:“从未后悔。” 他话音刚落,泛冽身影一闪,如一道光,穿过他庞大的蛇身,元西巨大的蛇身一僵,身后,泛冽悬浮在虚空中,掌心殷红的血滴落,手掌之上,是一颗滚烫的,跳动的心脏。 身后,元西庞大的蛇身渐渐溃散,连同最后那一声呼喊,湮灭在风中。 他喊:“叔父……” 凝视着掌心的心脏,泛冽冷漠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地,恢复正常,他面无表情地收起心脏,落地,朝着城中的方向走去。 永安城中,大宅门口,老道士负手站在门口,大街上乱成一团,大家都望着城外山上的方向,议论纷纷,管家领着徐家老爷过来,对老道士不敢有半点怠慢,问:“师父,不是说明日收妖吗?怎么这个时候就要动手了?” 老道士道:“等不到明日了,钱备齐了吗?” 徐老爷一挥手,身后下人立即端上银子,老道士一卷银子,揣进怀中,开门朝里面走去。 身后,徐老爷站在门口不进去,向管家使一个眼神,让他跟着进去。 管家硬着头皮跟在老道士身后,两人往宅院深处走去,朝着徐家三小姐的闺房走去,两人刚刚踏进院中,老道士停下来,道:“时辰刚刚好。” “什么?”管家诧异地问着,顺着老道士的目光看过去,却见院子中,一个巨大的妖怪俯身吐出了内丹,那痴傻的三小姐正抱着它,喊:“饿,饿……” 妖怪将内丹递给三小姐,三小姐含住内丹,吃起来,漂亮的眼睛望着妖怪,笑成一弯新月。 管家吓得一声尖叫:“妖怪!”说着他转身就想跑,院子里妖怪被惊动,一声怒吼扭头冲过来。 老道士不慌不忙地掏出符来,黄色的符瞬间化作雷电,落在妖怪身上,那妖怪被打得嘶吼挣扎,后退,转身抱住三小姐,一跃跳出院子,朝着后山逃窜而去。 第60章 妖的事情,我不管 老道士乘风追过去,一路追到了树林,踏着树梢,手中一枚铜钱弹出去,铜钱发出金色的光,射中妖怪,半空中,妖怪一声嘶吼,抱着三小姐坠落下去。 “轰!”地一声巨响,妖怪抱紧三小姐,保护着她,背部着落在地,痛得嘶吼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三小姐紧张地抱着它,忽然“哇——”地一声哭起来,喊:“娘,娘——” 林子外,徐老爷领着家丁跟着追了过来。 妖怪眼睛猩红,半跪在地上,尖锐的爪子小心翼翼地将三小姐护在胸前,怒目看老道士,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老道士抛出神符来,掐诀,黄色的符立即飞过去,形成一个圆圈,将妖怪团团围在中间,随着他陡然睁开眼睛,一抹金光从眼中迸射而出,黄符形成巨大的光阵,将妖怪团团困住。 “吼——” 妖怪凄厉地惨叫挣扎,金光之中浑身冒出袅袅青烟,身上的皮毛开始燃烧涣散。 “娘,娘——” 妖怪的惨叫,三小姐的哭喊,在树林中凄厉得宛如地狱。 徐老爷带着众人跑过来,看见光阵里被打回原形的妖怪,惊愕得张大嘴巴。 光阵之中,被打回原形的,是一只黄毛狐狸,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匍匐在地,旁边,三小姐抱着她,娃娃大哭着,它喘着气,看着人群之外的徐老爷,眼睛陡然猩红,忽然蹦起来,嘶吼着要冲过去,结果触碰到光阵,瞬间被弹了回去,倒在地上凌厉地尖叫。 徐老爷被吓得头皮发麻,跑到老道士后边大叫:“杀了它,道长,快杀了它!” 老道士手指一弹,一道金光打向狐狸,狐狸一声惨叫,被打得元神俱灭,目光涣散地躺在那里,再也动弹不得。 狐妖死了,光阵消失,三小姐抱着死去的狐狸伤心地哭着,老道士冷漠地看她一眼,转身便走:“妖怪已除,贫道告辞。” 身后,那痴傻的三小姐忽然怒目扭头,死死地盯着老道士,凌厉地尖叫:“臭道士,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她稚嫩的脸上满是杀气,狰狞扭曲,徐老爷被吓了一跳,害怕地拽住老道士,指着三小姐叫:“还有这个妖孽,道长,一并将她收了。” 老道士冷冷地看徐老爷,道:“我只管妖的事情,人的事情,我不管。” 说完,他手中葫芦一甩,坐着葫芦,飞走了。 树林里,徐老爷望着杀气腾腾的三小姐,感到害怕。 天空中,老道士驾着葫芦飞得很快,苏蛋蛋蹲在葫芦里,四周一片漆黑,但是方才外面的事情,她却能听出了大概,不解地问:“道长,那小孩为什么把那妖怪认成了她的母亲?” 老道长声音平静,面无表情地道:“徐老爷并不姓徐,他姓陈,年轻时有些文采,与徐家的千金好上,因此入赘徐家,成了徐家的老爷,但他与徐氏的感情却是貌合神离,几年前徐老爷纳妾,与夫人感情更是不合,直到最后,他与妾室联手,杀害了徐氏,徐氏死后尸骨被野狐啃食,因思念幼子,魂入狐魄,野狐因此将那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以内丹喂养,阴错阳差,开了她的灵智,只是,毕竟是人类,怎能承受妖丹的力量,没有了野狐的内丹喂养,很快,她就会活活饿死。” 第61章 误入八卦降龙阵 葫芦里,她听得猛然抬头,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杀了那只野狐?” 老道士反问:“为什么不?” “那个妖怪,并没有什么恶意,它只是承载另一个母亲的思念,在保护那个孩子。”她不能理解,是不是在老道士眼中,所有妖怪,都是该死的? 老道士道:“妖就是妖,哪里有什么为什么。” 他话音落,葫芦速度飞得更快。 身后,云雾中,泛冽巨大的身影穷追不舍,黑色的身影在云雾中飞快地游过。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葫芦里,苏蛋蛋问。 老道士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驾着葫芦,老道士像一束光飞入白龙山谷之中,穿过山川河流,穿过树林,向着一个巨大的瀑布,一头钻了进去。 钻进瀑布,老道士揭开葫芦,一抖,苏蛋蛋化作一道光被摔落出来,一声惨叫掉在地上。 “这是哪里?”她慌忙抬头。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幻境,彩色的霞光在天际交织,空中是大大小小悬浮的岛屿,云雾袅绕中,有白鹤长鸣飞过,她低头看脚下,脚下是镜面一样的湖心,湖底清澈见底,灰白的水草招摇,水草之中,是一尊尊早已冰冻凝固的尸首。 “呀啊!”她吓得一声尖叫连连后退,猛然抬头找老道士,可是四周,哪里还有老道士的身影。 “这里是哪里?臭道士,你在哪里?不要把我丢在这里啊。”苏蛋蛋吓得大叫,镜面之上,宛如仙境,镜面之下,却是地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瀑布之外,老道士远远地躲在巨大的树后,看着天空之上,泛冽化身巨大的黑蛇,一头钻进瀑布里去。 等到他钻进瀑布里,老道士走出来,走到瀑布旁的石头下,伸手,运气催动阵法。 八卦降龙阵,这是道家师祖所创的一个阵眼,当初遗留人间,是因为此阵易守难收,凶险之极,就是神仙进去了,也未必能走得出来,千百年来多少道家弟子与仙家葬身其中,他倒要看看,那条蛇,他还能闯的出来否。 阵眼之中,苏蛋蛋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站在这透明的镜面之上,总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了。 她紧张而又小心地往前走,忽然眼前漂浮的巨岛被穿透,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蛇飞过来,她吓得一声尖叫,跌坐在地,惊恐地瞪着突然飞出来的东西一边后退一边尖叫。 直到它落地,化作人形,他银色的长发微扬,狭长的眼睛垂眸看她,被她的尖叫吵得耳朵生疼,皱眉,一声呵斥:“闭嘴。” 瞪着他,她尖叫的声音慢慢小下来,心跳还没能慢下来,瞪着他胸脯急促地起伏。 他站在镜面之上,环顾四周,问:“臭道士呢?” 她缓过神,站起来,说:“不知道,他把我丢到这里就不见了。” 他抿唇,望着四周,眼睛眯起,心中有个不祥的预感。 “八卦降龙阵。”他低声道。 方才进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而今进来了,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八卦降龙阵。 第62章 湖底的怪物 “什么?”苏蛋蛋没听懂,茫然地问。 话音刚落,忽然脚下镜面瞬间化开,她来不及反应,“扑通”一声掉进进去,头顶,泛冽也跟着掉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掉下来了? 关键是,她感觉不能呼吸了! “唔唔唔……”她痛苦地挣扎着,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着水底坠落下去,而水底之中,那些僵死的尸体们,动了起来。 清澈的水底,尸体们骤然睁开眼睛,被水泡得发涨的眼珠变成了幽绿,水草般的头发在水中飘荡,前仆后继地,他们踩着同伴的尸骨,狰狞地朝着她奔过来。 她吓得手脚并用,拼命地想要往水面上浮去,身后,泛冽化身巨大的蛇游过来,缠绕拎住她就想冲出去,结果头碰到水面,仿佛撞上一层结界,撞得整个阵眼“嗡!”地一声巨响,漂浮空中的小岛断裂,坠入水中。 出不去,整个湖面都被做了手脚。 它以转头,凝视脚下的活死人,凶猛地俯冲过去,扫裂无数尸骨。 可是,下一秒,那些断裂的尸骨迅速聚拢还原,再次涌向两人。 水底,泛冽化作人形,拎着剑凛然立于水中,凝神身影一闪横扫过去,刀光之中尸骨化作灰烬,可是水底是源源不断,不断涌出的尸骸。 这样打下去他的体力早晚会耗尽。 他正想着,身后,苏蛋蛋被骷髅拽住了脚腕,想着水底深处拖去,痛苦地挥舞双手,一张嘴,湖水咕噜咕噜地往嘴巴里涌去。 泛冽转身,飞快地过去,一刀斩断她脚腕上的白骨,将她拽入怀中,霸道有力地扣住她的脑袋,口中空气送入她的口中。 被他吻住了唇,她赫然睁大眼睛,呆呆地瞪着他,心如疾鼓。 松开她,他转身挥剑再次冲进死人群中,忽然,水底震动,“轰!”地一声巨响,湖底裂开,卷起尘埃滚滚,遮蔽了视线,一股凌人的煞气从湖底卷出,伴随着活死人嘶吼的声音。 漂浮在水中,苏蛋蛋慌忙看湖底,却见裂开的湖底之中,一只巨大的手伸了出来,抓着裂缝边缘,一点一点地,爬出来。 地缝之中,他庞大的身体通体幽绿,猩红的眼睛盯着泛冽,魁梧的身材肌肉早已凝固,大腿是裸露的白骨,背上背着巨大的铁锤,森冷的牙齿缝里飘出绿色的液体来。 瞪着泛冽,他一声嘶吼,震得整个湖底为之颤抖。 泛冽凝神,不敢恋战,在这里拖延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危险。 拎着剑,他身影一闪,飞速地冲过去,怪物一声怒吼,挥着铁锤砸过来,泛冽的剑砍在他身上,冒出青色的烟,很快,他的伤口愈合。 苏蛋蛋一面和骷髅尸骸应战,一面向着水面游去,游到水面,她拼命地捶打着,仿佛捶着一个镜面,这里完全被密封了,她不可能一直靠泛冽给她渡气,他的气早晚会被用完。 她凝神运气,一掌打向水面,试图打破水面冲出去,水面被打得一震,水底的人继续打斗。 第63章 逃离镜心湖 水底,泛冽躲闪着,终于瞥见怪物胸膛内闪烁的光芒,他闪身飞快地劈过去,手臂穿过怪物的胸膛,抓住那闪光的珠子,猛然掏出。 随着他的掏出,怪物痛苦地嘶吼着,摇摇晃晃倒在地上。 尸丹。 泛冽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珠子,也不知这怪物在这里呆了多久,竟练出了尸丹。 他手指一捏,尸丹瞬间粉碎。 头顶,苏蛋蛋一掌打出去,水面“哗啦——”一声,卷起数丈水柱。 她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气,扭头看泛冽,脚下,泛冽飞快地游过来,捞起她凌空而起,脚下,水面瞬间再次凝固,水底,那些狰狞的尸骸们瞬间恢复宁静。 两人落在地上,苏蛋蛋拼命地喘气,泛冽浑身湿透,白色的衣袍紧裹在身上,显出精壮的体魄,凝望着眼前,他凉声道:“先找个地方歇一歇。” 说着,他再次拎起她,身影一掠,掠到了浮岛上。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还能出去吗?”跪在地上,穿过起来,苏蛋蛋抬头问。 泛冽一边脱衣一边道:“这里是八卦降龙阵,当年道家布下这个阵为的是诛灭白龙谷聚集的妖魔,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个阵脱离了掌控,无法收回,就这样遗落山谷,千百年来三界闯入的人不少,但能够活着出去的,却不多。” 她皱眉,道:“也就是说,我们可能出不去了。” 脱了外袍与上衣,他高大的身躯壮硕威武,冷冷地瞥她一眼,道:“天下没有地方能困得住我。” 话音落,他一掌击倒一棵树,手指一弹,树立即燃烧起来,他提起剑,道:“呆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乱走。”说完,他身影一掠,消失在树林中。 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扭头张望四周,这里的环境一如外面的森林,高耸的树木,潮湿的空气,茂密生长的草木,就连泥土里的虫子,也一如外面,没有两样。 可是,这样一个隐秘的世界,却是吃人不土骨头的阵地。 她看一眼泛冽丢在地上的衣服,起身过去捡起来,编一个木架,将衣服放在上面烤干,转身脱了衣服,蹲在火堆旁举着衣服烤起来。 烤干衣服也没见泛冽回来,她心里不安,穿好衣服,朝着泛冽消失的方向走去。 悬浮岛上空间很大,草木河川虫鸣,一切都与外界没有两样,苏蛋蛋穿过树林,走到一条清澈的河水前,河水的对面,是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大地被炙烤得焦裂,灼人的热浪滚滚,仅仅是隔着一条河,却仿若两个世界。 一面光明,一面黑暗。 而焦土的远方,巨大的黑蛇怒吼着,与一个巨大的黑影缠斗,直冲云霄。 “泛冽。”她一声惊叫,飞快地越过河面,撞入焦土领域的一瞬间,她仿佛撞上了一个透明的膜,窒息之后一个踉跄站稳。 回头看身后,河对面瞬间也变了光景,无数的骷髅,堆积如山。 她惊得一身冷汗,瞬间毛骨悚然,灼热的气浪中泛冽打斗的声响很大,她猛然回头,朝着泛冽与黑影的方向跑去。 第64章 她是在找死吗? 灼热的山石上,泛冽一声怒吼,被黑影抓住了尾巴猛然摔在地上,身影化作人形,反手一掌跃起,穿透黑影的身体,可是,那黑影仿佛一个影子,他伤不了它分毫,每一次触碰就像是碰到空气一样,可是它确实实实在在地打在他的身上。 几个回合下来,泛冽遍体鳞伤远远地停下里,半跪在地上气喘吁吁。 没有胜算,它就像一个影子,和它对战,完全没有胜算。 黑影玩得正起劲,看着泛冽,咧嘴笑起来,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在苍穹中回荡。 “站起来,我们接着打,你若抵得过我三招,我便让你过去。”它沉沉的笑着,道。 泛冽一擦嘴角的血,狠狠地盯着它,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黑影巨大的身影坐下来,摸着下巴,沉思着,道:“要怎么说才好呢,我曾经是人,而后又做了仙,之后我便化作了魔,而现在呢,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了,你就叫我影子好了。” 泛冽闻言心中一震,惊骇。 自远古时期,人间追求长生之术者不计其数,而修仙问道的,更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得道成仙之人,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仙道越来越难成,有人因求仙问道而走火入魔,其中一些人因入魔而暴毙,一部分人彻底魔化,还有一部分修为甚高的长者,为避免魔劫,将心魔强行从身体中剥离而出。 心魔脱离了宿主,拥有独立的心智,其力量更是在宿主之上。 如果这个魔影从前的宿主是仙家,那么,想要解决它,怕是并不容易。 泛冽起身,问:“你的宿主是谁?” 影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虚怀玉,又名,虚清道人。” 泛冽的心顿时狠狠一沉,虚怀玉,不就是南极仙翁的弟子吗?早已证得觉地正果,成为无上尊者,不要说是他是虚怀玉剥离出来的魔,就是虚怀玉本人来了,他也未必打得过。 影子道:“我很喜欢你,你很耐打,我在这里游荡了几百年了,你是第一个可以和我打这么久的,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等他回答,不远处,“轰!”地一声巨响,山地隆起来,轰轰的巨声中一个山地巨人站起来,影子站起来,看向远方,道:“你还有同伴?有意思。”说着,它身影一闪,飞快地冲向巨人。 “苏蛋蛋?”泛冽心中一惊,她是在找死吗? 身后,苏蛋蛋一把抓住他,道:“快逃。”说着,她拽着他飞快地朝着河对岸跑去。 远处,影子掐住巨人的脖子,轻轻一捏,巨人溃散摔落在地,身上再无半点灵力和生命气息,看着掌心的灰尘,影子道:“是诱饵?”它猛然转身,身后,苏蛋蛋与泛冽已跑到了河川的边缘。 “一个都别想逃!”一声嘶吼,它风一样地冲过去。 身后凌人的气息卷来,苏蛋蛋惊得心口一缩,只觉得肩膀上是火一样地灼伤,泛冽拽着她,摔落河中。 第65章 身体无法恢复 影子一头撞在薄膜一样的结界上,撞得“嗡!”地一声巨响,整个结界一道金光闪过,苏蛋蛋顺着那金光看去,只看见一个巨大的金钟,笼罩了对面的焦土。 “我会杀了你们的,你们一个也逃不掉!”结界内,影子怒吼着,疯了一样拼命地撞结界。 苏蛋蛋心有余悸,道:“幸好有结界。” 泛冽站起来,趟过小溪到对面,抬头张望四周,道:“得尽快离开这里,那个结界怕是撑不了多久。” 苏蛋蛋飞快地爬起来,跑过去,问:“那是个什么怪物,怎么那么厉害?” 泛冽道:“是魔。”说着他朝树林中走去。 苏蛋蛋跟在身后,惊讶地问:“魔?什么魔,怎么这么厉害?” 泛冽道:“人的心魔尚且可怕,更何况这是仙家的心魔。” 她更加不明白了,好奇地问:“仙家的心魔?仙家原来也是有心魔的吗?不是说仙家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吗?” 泛冽道:“这世上,能够跳脱三界达到无色无欲无我境界的,恐怕只有西天的释迦牟尼了。仙家原本就是从六道中跳脱出去的,七情六欲并不奇怪,只是在修道的过程中有人能修到无欲无我境界,而有的人,则修出了心魔,坠入魔道,本事强一些的,会将心魔强行从身体里剥离,比如那个怪物。” 苏蛋蛋理清楚头绪,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怪物,是别人的心魔?可是,那些仙家为了自己修得金身,就这样把它们剥离出来,这根本是在作弊啊。” 就像考试一样,把难度高的题目全部删除,只选择自己能够做到的,这样的人,即使取得了再辉煌的成绩,同作弊又有什么区别? 真正的修炼,不是应该内外兼修吗? 那剥离出来的,也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啊。 泛冽没有回答,盘膝坐下来,调息运气,修复受伤的身体。 他身上,淡紫的光芒缓缓流淌而出,将他周身包裹。她坐在他身旁,看着他身上流淌而出的光芒,他身上伤口修复得极其缓慢,背部手臂上,伤口处皮肉外翻,殷红的血早已凝固。 她看得皱眉,问:“你的身体恢复得很慢。” 他睁开眼睛,眼神沉下来,他的身体不仅是恢复得慢,他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正缓慢地流逝。 在这里和在对面的感觉完全不同,刚开始他没有感觉,可是和魔影对战之后,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座岛屿,正在汲取他身上的力量。 这样想着,他心里沉下来,扭头看树林对面的领域,那里是一片焦土,魔影在里面暴躁地穿行,打砸一切它可能毁掉的东西。 要么,去到对面的领域,要么,在这里等着身体力量全部被吸走。 他起身站起来,穿上衣服,提剑道:“我们走。” 他说着朝另外一座道飞去,苏蛋蛋慌忙跟上他的脚步,朝着另外一座道上跑去。 可是,这偌大的空间,每一座悬浮的岛屿都是一样的,连同被封印在焦土之中的影魔,也是一样的。 第66章 我陪你打下去 气喘吁吁地,苏蛋蛋停下来,说:“我不跑了,跑来跑去还是在这座岛上啊,你自己慢慢跑吧。” 泛冽没有回答,提气向着另外一个岛跑去,可是,刚刚落地,他看见站在岛上的苏蛋蛋。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在同一个岛上奔跑,上了这座岛,他们根本就再也下不去了。 他试着回到镜湖之上,可是,脚尖才触碰到镜面,镜湖再次碎裂,湖底被冰冻的尸骸再次复苏。 回到岛屿上,他坐下来,微微喘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来。 苏蛋蛋起身,说:“你在这歇着吧,我先去弄点吃的。”说着她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树林里,寻遍了角落,她一个飞禽也没有找到,最后摘了些野果子,回去找泛冽。 回到火堆前,她埋头吃着果子,说:“这林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些野果子,你要不要吃一些?”说着,她看见睡在地上背对着自己的泛冽,挑眉。 她想他怕是累了吧,方才与那怪物搏斗,应是耗费了不少力气,且让他歇着吧。 她这样想着,一面吃着果子,一面走过去,绕过他身后,却见他安静地沉睡着,面色安详,只是,他紧贴着地面的身体,正缓缓地长出了根须。 “什么东西?”她吓了一跳,手里的果子丢在地上,慌忙推他,试图将他摇醒,“泛冽,你醒醒,不要睡了。” 他沉睡不醒,仿佛累极了,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一觉,四肢百骸舒服到了极点,他想要与这山谷融为一体,就这样舒服地,一直沉睡下去。 她手指碰到他脸上柔软的根须,心里瞬间打一个寒战,想也不想,她抱起他,飞快地往对面焦土山谷跑去。 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下去,这里虽然鸟语花香,美好得像一个世外桃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地方,比对面那片焦土还要恐怖,这里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幻境。 “啪!”地一声,她背着泛冽摔落进入焦土领域。 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她喘着气,一抬头,看见魔影漆黑的身影,它近在咫尺,打量着,森森地笑起来,笑着笑着,接着是不可抑制的狂喜,狂笑声如雷,它举手高声狂笑:“欢迎回来,我亲爱的小鸟。” 她抬头,道:“我陪你打。” 魔影停止了笑声,打量她,道:“你和我打?可我不觉得你比他更有本事。” 她道:“反正我们谁都无法离开这里,和我打和他打都是一样的,况且他现在昏迷不醒,你打他同打一个沙包有什么区别,你给我们一天的时间,等我们休息好了,明天,我和你打。” 魔影凑过去,怀疑地眯眼道:“你能让我打得尽兴?我很是怀疑。” 她笑起来,毫不畏惧,道:“你杀了我们,也未必能尽兴,早晚要打,何必着急。”她说着吃力地背起泛冽,往焦土深处走去。 魔影跟在她身后,道:“既然早晚要打,我们为什么不现在就打?” 她道:“待我休息好了,拥有了十倍的精力,这样,我们才能打得尽兴。” 第67章 活下去,泛冽 “十倍的精力……好,我让你休息一晚上,明天我们就痛痛快快地打一架。”魔影兴奋地说着,跟在她身后。 整座山谷满目疮痍,灼热而又干裂,苏蛋蛋背着泛冽,在一个巨石之下停下来,将他放在了阴凉之处,小心地检查他身上的根须。 魔影坐在巨石之上,巨大的身影笼罩在两人的头顶,一股阴凉笼罩下来,令人暂时地凉爽。 看着泛冽身上的根须,魔影道:“你很聪明,将他带到了这里,若你们继续在那山谷里呆下去,不等明日天亮,你们两个,都会变成山谷中的一员,可能变成草木,可能变成泥土。” 她沉默地看着泛冽,问:“他还会醒过来吗?” 魔影道:“当然会,如果他能够在我杀死你之前恢复力量的话。” 倘若明日一战,她死在了魔影手中,而泛冽没能及时醒过来,那么魔影一定会杀死他。 可如果他能够在她死之前醒过来,那么,也许他们还有活下去的胜算。 这样想着,她坐下来,靠着石头抱住泛冽的头,闭上眼睛养神,头顶,魔影垂眸看着两人,见她也睡了过去,顿时觉得无聊,忍不住想要把她叫醒,一伸手,又想到明日的约战,它悻悻地收回手。 无聊地站起来,它有点不开心,不能打架,不开心。 它身影一闪,跃向远方,轰隆隆地又开始肆意毁坏大地。 抱着泛冽,一直到夜幕降临,焦土的夜晚格外寒冷,她一个冷战清醒过来,只觉得脸上湿润的,有什么东西融化,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雪白。 山谷之中,一片雪白,天空中雪皑皑地飘落,覆盖了大地,天空中,一轮明月美如碎玉。 白天如火焰山,晚上却下起了大雪,苏蛋蛋站起身来,望着四周,只看见一片白色,不见魔影。 她低头看昏睡不醒的泛冽,眼神不由暗下来,蹲下身,温热的手掌落在他的脸上,他的身体很冷,冷得像是要冬眠了一样,她忽然想起来,他是蛇妖啊,这种天气里,他是不是就要开始休眠了呢? 可是,他不是妖王吗?他不是蛇王吗?那样高级的妖怪,也会像低级的蛇类一样,会因为寒冷而休眠吗? 她怔怔地望着他,雪光之下,他的眉目漂亮极了,像是从画里拎出来的一样,一头银色的长发,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他的眉浓而秀挺,他的鼻子,饱满挺立,他的嘴唇,那样薄而好看。 一声叹息,她闭上眼睛,俯身吻过去。 大祭司曾说,将力量交换与泛冽的方法,是侍寝。 她只希望,大祭司没有说谎。 她笨拙生涩地吻着他,她从没亲吻过别人,更不知道该如何接吻,只知道,大概,好像,是这样。 唇齿相容,她的舌尖轻轻地敲开他的唇齿,冰冷的小手往他的衣襟里滑去,吻着吻着,她感觉身体仿佛火烧一样地滚烫,而他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地恢复知觉。 接下来该怎么办? 松开他,她脸色潮红,雪夜之中,美得宛如一朵红莲。 她微微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目光落在他松开的衣襟上,艰难地吞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解他的衣衫。 第68章 是梦?还是幻境? 解去了衣衫,他的肌肤冷硬如铁,健硕的胸肌匀称的线条,没有一丝赘肉,冷冷的风雪滚滚,她眼神茫然地望着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了。 除了接吻,最重要的是什么? 她回神,微凉的手指抚过他胸前的肌肉,俯身过去,继续亲吻他的唇角,他的嘴唇凉凉的,却很柔软,慢慢地,他的身体变得暖和起来,而她的身体,也开始变得炙热,热得躁动难耐,身体的渴望像被打开,想要什么,可是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她不安地扭动着,忽然,腰上一只手猛然扣来,她吓了一跳,整个身体猛然贴在了他的身上,腹部是滚烫炙热的抵住。 “泛,泛冽?”她手足无措,惊慌地抬头,却见他眼眸变成了猩红,他目光炙热如火,滚烫中是喷薄的欲~望。 他恢复意识了?他恢复力量了? 原来只是亲亲就可以了啊。 她如释重负,推开他就要起身:“你醒过来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她话音未落,他忽然扣住她翻身压上。 滚烫霸道的吻凶猛而来,无穷尽的索取,粗糙的手掌穿过她的衣衫,摸过她的侧腰,惊得她赫然瞪大了眼睛,敏感得倒抽一口气,身体弓成了一张弓,他的手趁机游到她的腰部,一手掌握,肆意地揉搓着,她窘迫得又急又恼,满脸通红,挣扎着,想要将他推开,他的动作却因此变得更加狂热,松开她的唇,一路吻到了脖子,埋首入胸膛,她美好得让他难以自控。 衣衫渐退,急促的喘息声中,她惊得一声嘤咛,身体像被点燃了一样,燥热得要将这雪原融化,他挺身而入的瞬间,身体是撕裂般的剧痛,她痛得一声惨叫,眼泪滚滚而落。 接踵而来的,是他霸道的索取,仿佛要将她融进了骨肉。她如乔木,紧紧地攀附于他,因他而生,因他而亡。 翌日清晨,巨石之下,她裹着薄薄的衣衫睡在他的胸前,只觉得四周越来越热,热得宛如火炉,一股莫名的压力自头顶而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魔影漆黑的身影,它蹲在岩石之上,笑吟吟地盯着她。 她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 魔影道:“时间到了,你休息好了吗?” 她猛然回神,起身扭头看泛冽:“泛冽。” 巨岩之下,他衣衫凌乱,俊美的脸依然沉睡,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一场幻境。 怎么回事?他没有醒过来? “泛冽,你醒醒。”她有点急了,用力地推他,他宛如一座小山,纹丝不动。 蹲在岩石上,魔影巨大的身影如浓墨散不开,它笑着,饶有兴致地看她,道:“他醒不过来的,在幽谷中沉睡的人,是再也醒不过来的。” 醒不过来?可是昨天晚上…… “咚!”地一声,魔影跳下来,巨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危险地睥睨她,道:“你到底要拖延到什么时候去,我已经给了你一宿的时间,还是说,你一直在敷衍我?” 第69章 你碰得到我? 叫不醒泛冽,她的心顿时提起来,起身抬头,冷静地面对魔影,道:“我跟你打。”说完,她转身就走,身上火红的衣衫凝聚硬化,手腕上出现赤红的护腕,热浪中,灼热的空气烤得整个大地龟裂。 要么,打败它,要么,她和泛冽,都死在这里。 空旷的焦土上,魔影摩拳擦掌兴奋得跃跃欲试,紧盯着她,浑身力量开始蓄积。 苏蛋蛋蹲下身来,双掌触及地面,一瞬间,结界之内炙热的力量尽数涌入她的体内,她的身体异于常人,能将一切有害的无害的力量都据为己用,即便是这炙热到令人窒息的大地。 焦土之内力量一下子被抽空,四周温度瞬间恢复正常。 魔影提起了兴趣,这场打斗越来越有趣了。 汲取了焦土的力量,她感觉四肢百骸仿佛被烈火焚烧了一样,是炙热难忍的剧痛,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她咬牙站起身来,抬头,黑色的眼眸变得烈火般的红艳,一伸手,掌心“轰!”地一声,烈火燃起。 “有意思。”魔影咧齿笑着,身影一闪,冲过去,一拳打向她。 她不躲不避,徒手接住它打来的拳头,狠狠地捏住,一瞬间,烈焰化作火带,缠绕住它的手臂。 魔影惊诧地道:“你碰得到我?” 话音落,苏蛋蛋一声怒吼,拽着它的手臂,一个漂亮的过肩摔,魔影被摔飞出去,摔落在地上。 卷起的滚滚尘土中,魔影在痛快的大笑中站起来,兴奋得眼睛也开始燃烧:“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它叫着,脚下的速度飞快,冲过来,又是一拳打过去,她身影一闪,飞快地躲开,身后,魔影再次闪身卷来,她抬脚,脚下泥土瞬间崛起,形成一道墙,挡住魔影打出的拳头。 迸飞的尘土中,她身影飞快,如一道闪电,在焦土中与魔影周旋,可是,随着时间的拖长,她感觉体内的力量正一点点的流逝,而四周的空气,正慢慢恢复灼热。 力量在流逝,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察觉到苏蛋蛋的逃避,魔影一边追逐一边道:“再来打呀,你为什么要逃?还是说,你的力量,已经跟不上了呢?”它说着,沉沉地笑起来,脚下的速度加快,掌心一柄黑色的剑凝聚出现,剑身黑色的魔气流淌,它身影飞快,持剑冲过去,剑光如电,快而迅疾。 她吃力的躲避着,气喘吁吁,忽然之间,她体内的力量如倾泻的洪水,陡然尽数回归焦土,脚下慢了下来,身后,魔影追上来,一剑,削入了她的手臂。 一声惨叫,她抱着受伤的手臂逃开,殷红的血渗透了衣衫滴落在地,她痛得浑身冷汗淋淋,身后,魔影再次追来,一剑,削入了她的大腿。 它没有杀她,只是如猫捉老鼠般的游戏,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她的痛苦,欣赏她如困兽逃亡的绝望。 很快地,她的身体被削得遍体鳞伤,转身打向魔影,她的拳头就像穿过了空气,她触碰不到它。 第70章 彻底魔化的她 力量不够,她连碰到它的能力也没有。 被一脚踢飞砸落在地,卷起的尘烟中,她咬牙,再次强行汲取焦土的力量,这一次,不仅焦土,就连焦土之外的山川草木,源源不断的力量朝着她奔涌而来。 “还能再汲取大地之力?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魔影说着,飞身而来,一剑,穿透她的胸膛。 “噗!”她一口鲜血吐出,黑色的剑穿过她的胸膛,抬头看魔影,她看见它虚无的身体里,一团黑色萦绕旋转,那穿透她身体的魔剑,正慢慢融合,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什么?”魔影大吃一惊,猛然拔剑,可是哪里还拔得出来,她的身体,正飞快地吞噬它的剑。 不能让她继续汲取大地的力量。 魔影站起身,双掌陡然打开,巨大的力量震荡而出,一道黑色的八卦空间瞬间弹出,如八道黑色的墨盾,将她团团围住,形成一个新的阵眼,而随着它手指的捏动,空间瞬间扭曲,她脚下的土地,连同她身上的衣衫护甲,碎裂湮灭。 她猛然抬头,一掌打出去,黑色的墨盾瞬间碎裂,红色的力量如烈焰卷起,嘶吼着如光柱,集中魔影,魔影再次弹手,双掌合拢再次拉开,一道金色的阵眼弹出,如一个金色的匣子,将她笼罩其中,随着它一个响指,匣子瞬间碎裂,化作万道光刃,撕裂她的身体。 “啊啊啊——”她痛得惨叫,身体腾空飞起,悬浮空中,金色的光刃穿透她的心脏,轰然落地,形成一个巨大的刀刃,落地。 她被刃尖穿透,挂在刀刃上,殷红的血顺着刀刃淌下来。 魔影走过去,抬起她的手臂,放手,看着她的手臂无力地垂下,道:“起来啊,我们继续打啊。” 她就像一具尸体,毫无生机地挂在刀刃之上,血液和力量正缓慢地消失,她仰着头,无力地望着天空,天空一片湛蓝。 就要这样死掉了吗? 前尘往事汹涌而来,她记忆最深的画面,是在麦当劳里吃着肯德基的那天,窗外下着雨,空气里飘荡着炸鸡的味道,手机qq群里大家在讨论暑假的旅游,而下一秒,接踵而来的,是漆黑的深海深处,泛冽化身人形的身影。 为什么会穿越? 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她想不明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穿越,又莫名其妙地死掉,她不甘心。 不想死掉,她喜欢这个世界,虽然危险,但是,她舍不得。 殷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淌在地上,魔影走过来,俯身看她,尖锐的手指扒动她的脑袋,确定她就要死了,它惋惜地道:“真可惜,还以为遇见了一个可以打的对手,既然如此,不如我送你一程。” 话音落,它细长的手指化作利刃,朝着她的心脏捅进去,它一边插进去,一边看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欣赏着,动作缓慢下来,它喜欢看她痛苦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黑暗如丝从眼眶深处蔓延而出,悄无声息地,迅速地布满她的眼睛,她的眼瞳,瞬间变得一片漆黑,如浓墨,如墨玉,如静谧望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她身上,伤口迅速地愈合,身上火红的衣裳变成黑色,身体在一瞬间变大,化成二十七八的模样。 那分明,已是另外一个人。 眼珠颤动的一瞬间,她身上,是冲天的魔气,“轰”地一声,震荡开去。 魔影来不及反应,一股震人的力量打来,它被打得飞摔出去。 第71章 你到底是什么? 卷起的尘烟中魔影站起身来,一瞬间,她身影已至它面前,抬手,它巨大的身影腾空而起。看着眼前的女人,它挣扎着,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它抬头看她,却见她清冷的脸上面无表情,漆黑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冷漠地看着它,她手指一动,它身上的魔气源源不断地流逝,黑色的力量漂浮流向她的手掌。 她在汲取它的力量?! “你在做什么?你是什么?你到底是什么?”它慌了,感觉到体内的力量一点点被吞噬,它的身体正迅速地缩小。 魔因魔气而生,一旦没有了魔气,它很快就会消失,就像被剥着的蚕丝,她在剥夺的,是它的生命。 “住手,住手!”它慌了,疯狂地怒吼,怒目冲她咆哮。 焦土之内,魔气冲天,她身上,是黑暗一样的魔气,笼罩了整个阵法。 山谷之外,老道士坐在树上,翘着二郎腿喝着酒,忽然瞥见阵外蒸起的魔气,喝酒的动作停下来,表情变得严肃,站起身来。 黑色的魔气直冲云霄,遮蔽了天日。 九重天内,碎玉般白洁无暇的月华殿中,镇守天坠的华遥帝君陡然睁开眼睛,眼前是悬浮空中被天道凝固冻结的神器天坠,白色的结晶石内,黑色的神器微微颤动,发出嗡鸣的声响,结晶石发出不稳定的声响。 “言骨,你又回来了吗?”华遥站起身来,凝视着嗡嗡直响的神器,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白色的袖子中,手指微微捏起。 而只一晃,结晶石内,神器恢复宁静,结晶石恢复光泽,不再颤动,安静地悬浮殿心,一动不动。 白龙谷中,老道士凝望着瀑布之内的魔气,只觉得不对劲,这样的魔气,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收起酒葫芦,起身站在石头前,伸手,催动阵法,瀑布内黑色的魔气吞吐,他飞身掠起,穿过瀑布,闯入阵中。 悬浮道中,察觉到有人进来,她黑色的眼珠一动,松手,眼珠瞬间恢复正常,失去知觉倒在地上,身体也变回到十五六岁的模样,倒在地上,身上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落在地上,身体缩水一半,魔影气喘吁吁地抬头看她,眼中杀气毕露,起身欲动手,察觉到有人进入,它停下来,扭头看一眼老道士进来的方向,转身化作一道浓墨,钻入角落,消失不见。 穿过山谷,老道士步入焦土领域,站在苏蛋蛋面前,垂眸凝视遍体鳞伤的她,冷漠地收回目光,转身,很快找到泛冽的位置。 一个已经半死,一个昏睡不醒。 老道士手掌一伸,背后仙剑飞落手中,一挽剑,寒光闪过,他低头看泛冽,抬手,一剑朝他心脏刺去。 骤然,他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徒手接住了他的剑,森冷的眼睛邪气毕露。 “臭道士,你找死。” 话音落,他徒手折断剑一脚踹去,老道士慌忙退后,却还是被他踹中,他飞身而来,掌心寒剑凝聚而出,他身上,紫色的力量迅速凝聚,淡淡的流光凝聚剑身缭绕不息。 他的力量,回来了。 第72章 结界消失了 他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掌心寒剑划过地面,卷起滚滚尘埃,老道士惊得慌忙抬手,双指在虚空中飞快地结出一道道金色的符文来,尘烟中,他的剑势如破竹而来,老道士双手一沉一掌打出,一道金色的结界瞬间弹出,挡住泛冽劈来的剑。 剑气如刃,剥得结界迅速粉碎,老道士大吃一惊,来不及再次结界,泛冽转身一个侧踢,老道士被踢中脖子飞滚出去,砸落在地,迅速地爬起来,不等他再次打来,身影一闪,逃出悬浮岛。 泛冽提剑追出去,可是,出了悬浮道,老道士便消失不见,再也寻不到踪影。 他站在镜心湖上,冷冷地瞥一眼四周,身影一闪,飞快地回到悬浮岛上,进入焦土领域,焦灼的空气炙热得令大地扭曲,炙热的地面上,浑身是血的苏蛋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泛冽走过去,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他不明白的是,为何这一次,她身上的伤没有波及到他,为何他的力量,回来了。 抱起苏蛋蛋,他转身便走,离开焦土,跃下悬浮岛,抱着她,踏着镜面一样的湖面朝前走去。 悬浮道之上,魔影站在结界的河流前,轻轻一伸手,手指触碰到脆弱的结界,只听见“啵”的一声响,结界溃散消失不见。 它愣住:“结界消失了?” 没有了结界,魔影眼中是难掩的狂喜,他哈哈狂笑起来,瞬间收敛笑声,阴沉沉地盯着结界之外,踏过去。 跨越了河川,他漆黑的身影开始变幻,化作人的模样,一身水蓝道袍,雪白的长发飞扬,眉心是一抹黑色的标纹,妖异的容颜邪气十足,修长的身体挺拔,看着自己的双手,他薄而长的唇角邪肆地勾起,狰狞地笑起来,黑色的眼眸是一闪而过的猩红。 阴错阳差,结界居然给打破了,他给关了整整一千五百年,他的账,得好好地算一算了。 “虚怀玉,咱们的账,该好好算一算了。” 他阴沉沉地笑着,一握拳,抬头,阴鸷地盯着前方,赤脚踏过草地,向着悬浮岛下面走去。 穿过悬浮岛,再往前便是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梧桐树上后是一个巨大的瀑布,站在梧桐树下,泛冽眉头拧起来,如果没有猜错,这应当是八卦降龙阵最后的一道阵眼,凤栖梧桐,穿过这道瀑布,里面,应该是凤巢的幻境。 想要离开这里,他须得穿过凤巢幻境。当年道家的人为建造八卦降龙阵,将凤帝亡魂炼化为煞,作为最重要的一个阵眼封印在最后,凤族本是神族,被炼化成煞,其力量无人可挡,没有人能在凤巢里全身而退。 可是,除了进去,别无它法。 他皱眉,抱紧怀里昏死的人,走进去。 进入瀑布的一瞬间,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落雪的桥木小道出现在眼前,四周是白色的梧桐树,梧桐枝叶凋零,堆满积雪,雪地上毛茸茸的兔子正在觅食,天空中下着绒绒的雪,风绞着雪屑,在树林中呼啸穿梭。 第73章 好大的风雪 踩碎一地积雪,沿着小道,他抱着苏蛋蛋往前走去,绕过山丘,远远地,一间篱笆环绕的小木屋出现,他抱着她朝着小木屋走过去,远远地,小木屋炊烟袅袅,门前是一株含苞待放的寒梅,红艳的花苞在一片白色中格外抢眼。 院子里,一只白色的老虎懒洋洋地爬着,眯着眼睛打盹。 他走过去,敲门,门内女人轻快的声音传来:“四郎,你回来啦。” 话音落,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门内,女人穿着红黄相间的裙子,脸上挂着高兴的笑,见到泛冽和他怀中的女孩,她愣了愣,迟疑地问:“你们是?” 泛冽道:“我们迷路了,请问能在你这借宿一宿吗?” 女人慌忙拉开门,立即请两人进来,道:“快点进来吧,我刚好做了饭,你要吃一点吗?”她说着急忙去倒茶,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他面前,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她问,“她怎么了?伤得好厉害,将她放下来,我看看。”说着,她引着泛冽入房,让他将苏蛋蛋放在了床上。 坐在床边,她扣住苏蛋蛋的手腕为她把脉,又翻看了她的伤口,忍不住皱眉,道:“她伤得很厉害,我去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药草,兴许能用得上。”她说着转身就在屋子里忙起来,四处寻找药草。 泛冽站在床边,看着屋子里翻来翻去的女人,不动神色。 这时,门外再次传来叩门的声音,女人忙得团团转,一边去开门一边回头冲泛冽笑,道:“一定是四郎回来了。”说着,她开门,门口,魔影一袭水蓝道袍,斯文地含笑,俯身行礼,道:“贫道误入此地,遇上风暴,不小心迷路,瞧见这人有人家,故来打搅,希望姑娘慈悲,能让贫道借住一宿。” 女人愣了愣,旋即开门,道:“那,你也进来吧。”她说着抓了抓脑袋,茫然地嘀咕,“今天迷路的人怎么这么多。” 魔影走进来,飞快地瞧一眼床边的泛冽和床上的苏蛋蛋,他走过去,道:“这位姑娘伤得可真厉害,要不,让贫道给她看看?”他说着就要伸手。 泛冽冰冷的剑挡过来,冷冷地道:“你若是活腻了,我不介意送你一程。” 魔影伸出的手指顿时一僵,俊美的脸上表情不变,收回手指,抬头笑眯眯地道:“贫道并无恶意。”说完转身退后,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雪景,感慨,“好大的雪啊。” 女人笑着关上门,道:“是呢,这个季节的雪最大了,下起来没完没了,过几天还有大风雪,你们暂且在这里歇息一宿,明日我便让四郎送你们离开,否则再过一宿,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正说着,门外又传来叩门声,女人开门,门口,身披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拎着猎回来的山鸡笑起来,道:“今儿运气真好,猎到了一只山鸡,阿九,晚些给你炖汤喝。” 唤阿九的女人高兴地笑起来,飞快地将他迎进来,扫掉他身上的积雪,道:“外面冷的很,今天就不要再出去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锅里我做好了饭,大家一块吃吧。” 第74章 一切都是幻境 四郎扭头看泛冽与魔影,高兴地笑起来,道:“家里好久没有来人了,你们这是打哪里来的?要到哪里去?” 魔影斯文地笑着,道:“贫道从昆仑来,要去江都。” “江都离这里不远。”他说着扭头问泛冽,“你呢?” 泛冽道:“君山。” 四郎哈哈笑起来,道:“君山?从未听过。”说着他走过去,看见床上的人,诧异地抬头问,“她这是怎么了?” 泛冽面无表情地道:“被狗咬了。” 魔影扭头看他一眼,笑而不语,漂亮的眼睛笑得眯起,眼中却是一闪而过的杀意。 四郎表情严肃地坐下来,查看她的伤口,道:“这姑娘伤得挺重的,我这里有些养血丸,可以给她用一些,阿九,把我的药香拿来。” 阿九立即翻出药箱,递给他,他打开药箱,取出一瓶红色的药丸来,倒出来就往苏蛋蛋嘴里塞,泛冽瞬间皱眉,提剑就要阻止,旁边,魔影看他一眼,道:“放心吧,剑仙阁第三十八代掌门苏祁,还不至于用药害人。” 闻言,四郎诧异地抬头,好奇地问:“咦,公子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说到这他笑起来,道,“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虽是剑仙阁弟子,但并不是掌门,剑仙阁掌门,是我师父,居雍道人。” 魔影笑一笑,并没有回答,扭头看窗外,窗外风雪渐渐停下来,寂静的山谷静得连风声也消失不见。 堆满积雪的门口,一袭白袍的女子拎着剑走来,她身上满是血舞,冰冷的手指上血水早已凝固,她的脸白得如雪,一头长发海藻般披落肩上,雪一样地银白,长长的睫毛也变成了白色,宛如一个风雪里生出来的精灵。 她拎着剑,麻木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明明一身白衣,浑身上下,血红的流光却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屋内,阿九端着饭菜出来,一扭头,看见门外的女子,她诧异地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迟疑地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声音,四郎也站了起来,走出去,瞧见门外站在的人,他大吃一惊,来不及呼喊,女子手中的剑穿透了阿九的胸膛,伴随着四郎撕心的一声惨叫。 “阿九!”他叫着,跑出去,抱住倒下来的阿九,仿佛抱着一片叶子,他止不住的颤抖,红了眼睛,猛然抬头,冲着她一声怒吼,“为什么?为什么?” 女子冰冷的表情看着他,拎着剑,朝他走过去。 屋内,魔影凝望着她,道:“不能让她杀了苏祁。”话音落,他身影一闪掠出去,挡在了女子面前,却还是迟了,女子的身影一瞬间化作千万个,只一闪,瞬间又聚拢成一个,穿透魔影,一剑,穿透了苏祁的心脏。 苏祁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愕然地望着她,身影瞬间燃烧,像一张纸一样,焚烧化作灰烬,溃散消失落在地上。 一瞬间,四周小屋,篱笆,连同门口的白虎也消失不见,脚下的积雪消融,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女子面无表情地持剑,转身面对魔影。 魔影暗叫一声不好,拉开架势迎战。 第75章 再也出不来了 梧桐树下,泛冽将昏死的苏蛋蛋放下,安静地垂眸,道:“凤族的九公主,是凤族的骄傲,有着至高无上的血统,无人可比的天赋,无论是仙术还是医术,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媲美的,就连天帝,也曾夸耀,天上人间,找不出能与公主匹配之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到连天帝都曾赞美的人,最后,却坠入凡尘,作为道具,被练成了煞。 而将她封印淬炼之人,却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白首三世的夫君,苏祁。 小木屋是假的,四郎是假的,阿九也是假的,只有这冰封的凤巢,是真的。 一如她的心,冰冷,而寂寥。 她在这里守了千百年,究竟是几千年,还是几百年,她已经记不清了,这个幻境因她而生,她便是这里的王,掌控了天地,掌控了时间,掌控了风雪,而唯独这风雪中的小木屋,却如命运一样,日复一日,嘲讽地出现。 即便是被她毁灭了,撕碎了,到了天亮,这样的故事,再次在她面前上演。 仿佛诅咒一样。 四郎是她,阿九是她,而她,只剩下她自己。 “我曾爱他,掏心掏肺,后来他待我,撕心裂肺。我曾想要,地久天长,而今我恨他,穿心入肺。我此生,最后悔的,莫过于遇见了他。”她清冷的脸上,一行眼泪缓缓滚落,风雪骤然卷起,她笑起来,绝美的脸上说不出的讽刺和悲凉,“你们不该来到这里,没有人能离开八卦降龙阵。” 她话音落,掌心的剑瞬间冰雪凝固,化作神器。 泛冽掌心的剑凝聚出现,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他凉声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凤帝目光落在他身上,笑起来,道:“若你们能活着离开,告诉苏祁,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只愿,不复相见。”话音落,她身影一闪,持剑飞快冲过去,身上,是绯红流转的煞气,卷起的风雪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所触碰的一切。 泛冽提剑挡去,剑身撞上她的剑,她的剑上,冰渣碎裂飞溅开去,她身后,魔影趁机偷袭,从后面袭击。 两人一前一后地围着凤帝打起来,忽然,老道士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加入到打斗中。 老道士结出三才阵来,金色的光阵结出,老道士站在中间,持剑,一声厉喝:“都进来。” 泛冽与魔影飞快地跑进去,魔影狼狈地喘着气,眼眸一片猩红,在焦土领域中被剥走了魔气,他的力量大不如前,若不是为了离开这里,他绝不想与泛冽和老道士为伍。 光阵之中,三个人力量迅速得到补充,老道士道:“蛇妖从正面攻击,魔影从后面攻击,我在一旁结阵,你们将她引入我的阵眼之中,阵眼只能支撑片刻,片刻的时间,我带你们出八卦降龙阵。” 魔影咧齿,喘着气,额头汗如雨下,斜睨他一眼,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泛冽握紧手中的剑,凝视着光阵之外走来的凤帝,沉声道:“好。”话音落,他身影一闪,冲出光阵,与凤帝打成一团。 魔影一声咒骂,追过去。 拖着凤帝,泛冽将她朝光阵中引去,老道士迅速地结阵,凤帝进入阵眼的一瞬间,老道士开启阵法,一瞬间,阵眼中时间凝固,老道士提脚便跑:“走!” 魔影跟在老道士身后跑得飞快,离开凤巢。 泛冽转身抱起苏蛋蛋,跟着跑过去,出了凤巢,老道士钻入巨大的梧桐树中,一瞬间,弹出瀑布,离开阵中,身后,魔影跟着跑出来,两人回头看身后,不见泛冽与苏蛋蛋。 骤然,瞬间,瀑布凝结成冰,老道士脸色一变,道:“完了,她离开了凤巢。” 凤帝追出了凤巢,一旦凤帝离开凤巢,那么整个八卦降龙阵都会改变,里面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只是,他唯一能肯定的是,泛冽与苏蛋蛋,再也出不来了。 第76章 终于解脱了 八卦降龙阵中,巨大的梧桐树下,泛冽抱着苏蛋蛋,扭头看身后追出来的凤帝,脚下镜心湖瞬间冰封,悬浮空中的岛屿开始坍塌,巨大的梧桐树瞬间凝固,就连叶子,也开始冻结。 她手持冰魄神器,黑色的眼眸开始变成白色,浑身上下一股萧杀之气滚滚而来,她清冷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八卦降龙阵,想要离开,就拿起你手中的剑,打败我。” 放下怀里的人,泛冽持剑面对凤帝,凝神,周身紫气暴涨,灵气流淌,眼眸瞬间变成紫色,提剑,登脚身影一掠,化作一道闪电,飞快地朝凤帝击过去。 凤帝周身巨大的龙卷风卷起,将泛冽卷入龙卷风中,两人在风暴的中心打斗起来。 冻结的镜心湖面,苏蛋蛋昏死不醒,身上的伤口黑色的气韵缭绕而出,缠绕着伤口,丝丝吞吐,伤口慢慢愈合。 黑暗之中,她陷入无边的沉睡,仿佛回到了黑海深处,她听见无声的声音,窃窃私语,那声音很小,小得像鱼儿吐泡的声音,可是,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大。 那声音,整齐洪亮,震撼人心,仿佛有千军万马,战歌焦土之中,他们如一座座山,傲立尸山血海,红色的战旗在风中猎猎飞舞,满天的烈火烧红了天边。 他们在等待,等待他们的主人再次苏醒,引领他们,重塑荣光。 她望着浩瀚壮观的军团,战火硝烟中,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只听见他们震撼人心的一声呐喊。 尊主—— “啊——”镜心湖上,苏蛋蛋一声惊叫猛然从梦里醒来,紧握了拳头,额头冷汗淋淋,心咚咚直跳。 她身上,伤口愈合完毕,她满头大汗,心惊肉跳地喘着气,怔怔地走神,耳边犹在回荡那一声呐喊,忽然,天空中一声巨响,她猛然抬起,看见风暴中泛冽化身为蛇的身影,嘶吼着,与凤帝打斗。 “泛冽。”一声惊叫,她慌忙起身,只见暴风之中,泛冽黑色的蛇身早已遍体鳞伤,它的眼睛一片猩红,凶猛地与她血战到底。 苏蛋蛋脸色一变蹲下身,双手触及冰面,迅速汲取整个空间的力量,悬浮岛屿坠落坍塌,镜心湖面龟裂开来,湖底怪物们瞬间失去力量,巨大的梧桐树也失去了颜色,整个空间变得毫无生气。 她黑色的眼眸变成银白,火红的战衣迅速凝结,碎裂的护腕瞬间修复,力量在她的体内流淌,她蹬脚猛然射出,身体像一道光,射向暴风之中。 她的身体像一道光,穿过凤帝的身体,凤帝被重伤,暴怒,暴风漩涡变得更加凶猛,巨大的力量撕碎所触及的一切,无数的冰刃在暴风漩涡中射出,苏蛋蛋来不及躲开,冰刃如一道道子弹射穿她的身体,第二道冰刃飞出时,泛冽手中的剑飞出,化作一道结界,挡在她面前。 他蓄积力量,身体达到极限,手指指甲变得尖锐如铁,身形一闪至凤帝面前,一爪抓过她的手臂,她手中的剑飞脱出去,泛冽趁机接住剑,凤帝起身要抢,他手持冰魄神器,一转身,手中的剑穿透她的胸膛。 第77章 他都不记得了? 一瞬间,他听见冰魄碎裂的声音,风暴瞬间停息,殷红的血从她的胸前滚落,望着泛冽,她笑起来,镜心湖面开始涣散,整个空间开始坍塌。 “终于,解脱了……”一声轻叹,她一掌打开泛冽,纯白的身影宛如一片羽毛,坠落下去,坠入镜心湖中,她的身体发着微弱的光芒,一寸一寸地,开始溃散。 虚空之中,苏蛋蛋体内的力量瞬间溃散,她身体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瘫软下去,泛冽身影一掠,抱住她,飞快地朝着梧桐树跑去。 空间在溃散,他们得尽快离开。 在他怀中,她扭头看沉入湖底的凤帝,她安详地闭上眼睛,身体散着柔和的光芒,那一刻,没有煞气,没有怨怼,她的身体在清澈的镜心湖水中,化作淡淡的荧光,消失不见。 只是,她的安详,显得悲伤。 从瀑布里出来,泛冽落在树下,回头看身后的瀑布,一个巨大的漩涡从瀑布内狂卷而出,吞噬一切,很快地,一眨眼的功夫,瀑布被吞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座光秃秃的山壁。 这世上,再也没有八卦降龙阵,也再没有凤族的九公主。 看着光秃秃的山壁,山谷中寂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泛冽掌心,冰魄神器悄然化作一抹白光,融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躺在他怀里,苏蛋蛋不解地问:“那个女人是谁?你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对了,魔影呢?你打赢他了?” 在她聒噪的问话中,泛冽回神,低头看她,面无表情地问:“躺着爽吗?” “啥?”她不解地问,下一秒,他一松手,她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泛冽,我是病人哎,你有没有搞错。”她被摔得哇哇大叫,挣扎着爬起来,气呼呼地叫,“我可是救了你的性命,要不是我,你早就变成了一棵树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让你醒过来……” 泛冽催动掌心的力量,一股新的力量在他身体里流淌,那是来自凤帝的力量,是冰魄神器的力量,打败了凤帝,他得到了冰魄神器,也不能说这一趟全无收获。 她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叫着,他回神,想起什么来,抬头,打断她的话,问:“对了,我的力量为什么忽然回来了?” 苏蛋蛋愣了愣,下意识地问:“什么?” 什么?他不记得了? 在焦土领域里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她没有回答,他皱眉,问:“怎么,你也不知道?” 奇怪,不仅是他的力量回来了,而且,他似乎不再受她牵制,她所受的伤他不再被波及,也就是说,从此之后,他再也不用受这个女人牵制了。 苏蛋蛋呆呆地望着他,张嘴,话到嘴边,可是她说不出来,她要怎么同他讲,告诉他,因为她和他已有了肌肤之亲,所以他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身上? 然后呢? 她脑中一片空白,在焦土领域的时候,她只想到要救他,要将力量还给他,要将他唤醒,可是她从没想过之后的事情。 他跟她,该如何面对彼此。 第78章 为什么难受? 山林之中,一阵疾风卷起,天空之中,大祭司带着人马腾云而来,队伍的最前面,是仙气缭绕,美好得不染纤尘的云姬公主。 树林中,她和泛冽抬头看去,巨大的风浪卷起尘埃,遮住了她的眼睛,打断了她和泛冽的对话,滚滚的风浪中,她看见从云端下来的云姬公主和大祭司等人。 大祭司率兵而来,至泛冽面前,单膝跪下行礼,松了一口气,道:“见到陛下平安无事,臣的心终于放下了。” 云姬款款而来,踩在泥土之上,脚下立即生出碧草来,她行至泛冽面前,扭头看光秃秃的山壁,道:“没想到,你能从八卦降龙阵中活着出来。”说着,她回头看他,道,“泛冽,此去东庭,我便向帝君禀明,云姬的归宿,是你,泛冽。” 她一言既出,大祭司双手揣进袖中,碎玉般的脸笑得眼睛眯起来,道:“恭喜陛下,喜得蛇后。” 树林中,众将士高兴地高呼:“恭喜陛下,喜得蛇后。” 泛冽深邃的目光凝视着云姬,凉薄的唇角嘲讽地勾起,风浪之中,银白的长发飞扬,他的身影,伟岸而刚强,手臂上白色的灵光与紫色吞吐相融,得到了凤帝的神器,妖界,再没有人能与他匹敌。 将士们震耳的狂欢呐喊中,苏蛋蛋怔怔地望着泛冽与云姬,嘴边的话终于咽了回去,垂下眼眸,神色黯然,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捏。 从白龙谷回君山,一路上苏蛋蛋沉默不语,泛冽得神器回蛇王城,消息传出振奋人心,宫中举办了盛典,朝中臣子们纷纷来贺,蛇王殿中笙歌起,舞姬们在舞池中妖娆地跳着,苏蛋蛋依然坐在宴席的最后面,依然是被宫女们遗忘的那一个,只是,这一次,她旁边坐着的不是元西,而是面瘫一样的大护法。 望着殿堂之上并肩而坐的两个人,她捏着酒杯怔怔走神,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难受?苏蛋蛋,一切都是心甘情愿,是你一厢情愿,往好处想,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此也好,见了面,也不必感到尴尬,不必对彼此负责,还能白捡了个便宜,这不是很好吗? 这样想着,她回神,一扭头看见大护法桌上的玲珑糕和蜜饯,顿时叫起来:“有没有搞错,为什么你有糕点和蜜饯我没有?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视同仁?” 大护法淡定地喝着酒,道:“你若是喜欢,送你。” 她立即爬过去,将他桌子上的美食统统往自己桌子上一端:“反正你也吃不完,都给我好了,蛇王城的东西,以后怕是难再吃到了。” 大护法问:“你要走?” 她张大嘴巴仰头,一口吞下玲珑糕,嘴巴里塞得满满的,道:“当然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再说了,现在你家陛下一不再受我牵制,二力量已回到他身上,就不必再留我在君山了吧。” 说到这她停下来,扭头问大护法:“你们该不会再追杀我了吧?” 第79章 后会无期 大护法道:“你确定要走吗?离开了君山,你还能去哪里?” 她满不在乎地一声哼哧,道:“天大地大,还怕没我苏蛋蛋的容身之处?实在不行,我就占个山开个洞府,一边修炼一边收徒,收几个小鲜肉,老大给我洗衣老二给我做饭,老三给我捶背,老四给我捏腿,多好呀。” 大护法肯定地道:“没有人会拜你为师的。” 保护自己都成问题的一个人,居然还想收徒。 她满不在乎地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就是嘛,世界那么大,她干嘛要在泛冽身上吊死呢,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现在多好,大路朝东,各走东西,说不定,她还能捡几个美男,逍遥自在。 喝着酒吃着肉,她忽然发现,原来蛇王城的东西还挺好吃的。 吃饱喝足,大殿中歌舞还在继续,繁华依旧,但她已经酒足饭饱,一抹嘴,拍拍小肚皮,她心满意足,悄无声息地退出,溜出了大殿,往泛冽的寝宫和书房跑去,将值钱的东西洗劫一空,揣进怀里,翻墙便跑。 揣着东西,她叮叮当当地穿过热闹的大街,大街上灯火通明,小贩在路边叫卖,顽童在人群穿梭,杂耍的队伍正在游街,喧闹之中,她一边看一边笑,半道买了个灯笼,扛着灯笼,跃上了城门,踏着城门,飞出了城。 城门之外的羊肠小道上,她哼着小曲扛着灯笼跑着,忽然看见一身白衣的大祭司,笑眯眯地站在路中间,久候多时。 她吓得立即停下来,心虚地捂住兜里的东西,笑道:“干嘛?你是特地来送我的吗?不必啦,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咱们后会无期,告辞。”说着她飞快地越过他,往前跑去。 身后,大祭司道:“苏姑娘,有一事梵某不懂,想要向您请教,在八卦降龙阵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陛下的力量忽然之间回来了?” 她脚步慢下来,背对着大祭司,月光之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大祭司眼睛微微眯起,大胆地猜测,道:“还是说,你们已经……” 她转身,笑起来,打断他的话,道:“你又不是百科全书,世上你不懂的事多了去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焦土领域中,我被打得半死,醒来的时候他就把什么都搞定了,你要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去问泛冽。” 大祭司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沉思着,没有回答,忽然笑吟吟地问:“苏姑娘这是要上哪里去?” 她笑得双眼弯成了新月,道:“不管哪里,咱们,后会无期,告辞。”说完,一转身,她扛着灯笼飞快地离开。 火红的身影火红的灯笼,月光下,她娇小的身影跑得飞快。 大祭司淡淡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蛇王殿中的欢宴一直到深夜才结束,回往寝宫的路上,泛冽与云姬同行,月光之下,穿过幽长的花园,草木暗影之中,烛光摇曳,仙子们恭敬地跟随在后,云姬双手端在腰部,下巴微微扬起,清傲的目光看向远方,道:“明日我便回东庭,将你我的婚事禀明帝君。” 第80章 岂有此理 泛冽懒洋洋地道:“你我的婚事?” 云姬停下来,皱眉回头看他,不解。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侍女们统一着鹅黄色一群,提着灯笼恭敬地俯身侯在一旁,他乌金的袍子被风吹得袖角微扬,凛凛的风中,银色的长发微微散开,俊美的脸上漫不经心地笑着,看云姬的眼中,却是冷酷。 他说:“看来是本王令公主误会了,公主虽然看上了本王,但本王,无心与东庭联姻。” 他一言既出,所有人脸色骤变,云姬精致的脸瞬间凝固,漂亮的眼睛不敢置信地愕然睁大,接着是翻涌的震怒,她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红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所有的言语宛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屈辱地堵在她的胸口,吞不得,吐不出。 云姬身后,仙子茗山勃然大怒,怒声道:“泛冽,公主能看上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焉有拒绝的道理,你此举,简直是在羞辱公主,折辱我东庭的尊严。” 三界所有人都知道,东庭的云姬公主千挑万选,选中了妖界的泛冽,她此次下界来到妖界,不过是提前与泛冽接洽,一切早已成定局的事情,可谁能想到,泛冽拒绝了。 为何?他早就想好了要拒绝她,既然如此,当初风华上仙来时,他为何不拒绝,时至今日,他却说,无心于她? 为何? 泛冽笑起来,走过去,桀骜地抬起云姬的下巴,月光之下,那张脸美得宛如白玉,白洁无暇,举世无双,被迫面对泛冽,她柳眉皱起,冷静地看着他,清澈的双眼中是难掩的怒意。 她极力隐忍着,直到现在,她依然保留着一个公主的礼仪,镇定地问:“泛冽,你知不知道,你此举便是与东庭公然宣战。” 他沉沉地笑起来,深邃的眼眸如幽深的深渊,凉声道:“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东庭的云姬公主来到了妖界,东庭的荣耀,掌控在公主手中,你可以选择告诉帝君,你厌弃本王,也可以告之天下,堂堂东庭的公主,被一个蛇妖拒绝了。”说到这他俯身过去,盯着那张绝美精致的脸庞,懒洋洋地道,“可惜了,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若你不是东庭的云姬公主,说不定,本王会对你有兴趣。” 望着他,她被掐住的下巴仿佛火燎一样灼热,凝视着他的眼睛,她问:“为何东庭不可以?” 泛冽松开她,咧齿笑起来,道:“我若是你,便会将择天书多看几眼,三界的历史,就算不必全部了然于胸,但也应当知道,东庭与蛇族,有一笔血账还未算清。”说完,他抬眸看向远方,道,“夜深露重,前面不远处便是云仙居了,公主还算早些歇息吧。” 他转身离开,留下云姬与一众仙子们,她凝望着他远去的身影,眉头锁得更加厉害。 身旁,茗山愤怒地道:“不过是一个蛇妖,何德何能,胆敢拒绝公主的婚事,此事一定要禀明帝君,讨一个公道。” “不过是一个妖王,如此狂妄目中无人,真是可恨,咱们上奏天帝,将这狂妄之徒诛杀以示天下,天界的威严,不容侵犯。” 第81章 她又跑了吗? 仙子们义愤填膺地叫起来,云姬沉默着,回味着泛冽说的话,择天书是记载三界历史变迁的书籍,她怎么可能没有看过,只是,蛇族与东庭的血账,她却是从未听说过,泛冽拒绝她,是因为东庭与蛇族的旧账? 如果,她不是东庭的云姬公主,他会看上她吗? 相较联姻的结果,她更在意的是泛冽的态度,从小到大,她从未输过,无论是比武还是比人心,她永远是东庭的佼佼者,这样一个万众瞩目的人,走到哪里,都能成为焦点,可是,他却对她不屑一顾。 这令她的自尊受到了折辱,她可以拒绝他,但他,绝不能拒绝她。 撇开了身份和力量不说,她和泛冽之间无外乎是一场男女的较量,而在这场较量中她一直自信,泛冽必定会看上她。 她配他应是绰绰有余,可是,他却说她不配。 凭什么? 她兀自想着,耳边仙子们还在吵闹,吵着闹着要将泛冽告上九重天,要将此事禀明天帝。 她厌恶地皱眉,冷冷地瞥身后的仙子们,道:“告知天帝?你们是嫌东庭的脸丢得还不够大吗?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本宫被一个蛇妖拒婚了吗?” 仙子们瞬间噤若寒蝉,低头不敢吭声。 云姬转身,往寝宫走去,冷冷地道:“都给本宫记好了,这一场婚约,是本宫拒绝了泛冽,谁若走漏了半点风声,诛仙台上,自有你的位置。” 众仙子闭紧了嘴巴,谁也不敢再吭声。 事已至此,最好的办法便是告知天下,她并未相中泛冽,以退为进,至少,要先保住东庭的颜面。 即便是要与蛇族开战,也绝不能因这件事而招人话柄,以免贻笑天下,叫人看了笑话。 云姬心思缜密周全,为接下来的退路考虑得周全,只是,她心里始终放不下,想到泛冽,她便焦躁。 蛇王寝宫中,泛冽面对着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寝宫,俊美的脸黑下来,门口侍女们战战兢兢地跪着,天地良心,她们一直守在门外,根本就没见过谁进去,更不知道,到底是谁,连蛇王的寝宫也敢盗。 “苏蛋蛋,又跑了吗?”他无奈地揉太阳穴,挥手,道,“都下去吧。” 不用猜他也能想到,整个蛇王城还有谁能这般地无法无天,连蛇王宫也敢盗。 只是,这一次,他们是真的说再见了,不必再相互羁绊,不会再相互影响,受了伤,他也不会再感知。 离开了蛇王宫,她活得下去吗? 一月之后,北冥的九泽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往来的商旅穿梭,衣着华贵的人结伴而行,朝着九泽城的中心,金玉大赌坊走去。 整个九泽城就是一个巨大的赌城,大大小小的赌坊如麻雀一样遍布城中,而整个九泽城最为上档次,最大的,当属金玉大赌坊,在九泽城,赌博是合法的,这里没有人妖之分,没有仙家之别,赌桌之上,只有高低之分,没有身份之别。 第82章 赌场的主子,四爷 “豹子,豹子,虾——”赌桌前,苏蛋蛋蹲在椅子上,面前是堆积成山的珠宝,笑得简直快要开花了。 从蛇王城出来后她便跑到了江南,买了房买了地,还专门雇了几个大厨子,美好的地主婆人生还没来得及享受,城里忽然来了几个道士,害得她不得不半夜跑路。 自从遇见了老道士,搞得她现在看见道士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条件反射她就跑。 从江南到北冥,她发现最适合自己的还是只有妖界,一路逛一路耍,直到身上只剩下一个铜板,她才反应过来,偷来的那些钱早就被败光了。 原本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进了金玉大赌坊,没想到,她运气一天比一天旺,一赢就是三天三夜,赢得庄家的脸都全绿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群人见状跟在她屁股后面押,赌场里以她为中心,看热闹的人将赌桌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场子的掌柜站在楼上,脸色难看地看赢得不亦乐乎的苏蛋蛋,手下走上来,盯着苏蛋蛋,阴沉沉地问:“怎么办?” 掌柜擦着汗,道:“盯着她,我去找四爷。”说着,他转身便走。 离开了赌场,掌柜往后院雅苑走去,穿过幽长水榭楼阁,越过层叠的假山,来到巨大的莲花湖前。 浩瀚的莲花湖望不见边,只看见湖面上荷叶翠绿,白色的莲花开得正艳,清澈的湖底,一条白色的庞然大物游过,竖起的脊背在湖面卷起层层涟漪。 掌柜恭敬地垂首,道:“四爷,场子里遇见了一点小意外,您看,要不要处理一下。” 湖水中,“哗啦——”一声巨响,数丈的水波中,一条巨大的银白的龙冲出了水面,银白的鳞片在阳光下宛如宝石熠熠生辉,青色的眼眸冷酷地睥睨岸边的人,坠落的水珠中,他身影化作人形,穿着银白的华服,如墨的长发自然地垂下,蜿蜒至脚后跟,他英俊的眉目间是隐约的戾气,手中握着的,却是一串玉化的砗磲佛珠。 踩着湖面,他如履平地,走过来,一边碾着佛珠一边道:“何事?” 低沉的声音不怒自威,令掌柜头低得更加厉害,掌心是汗,道:“场子里来了个不知打那来的小姑娘,连续赌了三天三夜,从开局到现在,一场都没输过,现在场子里所有的人都在跟风,再这样赌下去,小人以为,不太好。” 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道:“抽老千,将她抓起来。” 掌柜艰难地道:“她……没有抽老千。” 只是运气好得简直像是如有神助。 他冷冷地转眸,森冷地盯着掌柜,道:“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还是说,你要我亲自动手,教你怎么做事?” 掌柜愣了愣,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明白过来,垂首行礼告退:“是,小人明白了。” 待到掌柜离开,他盘膝坐在湖边,深吸一口气,四周灵气悄然地朝他聚拢过来,他双手合十,扣着佛珠,一声轻念:“阿弥陀佛。” 明明是非常慈悲的四个字,在他口中,却念出了邪气。 第83章 他是一条龙! 赌坊里,苏蛋蛋正赢得不亦乐乎,掌柜领着一队人马过来,扒开人群,忽然一把扭住她的手,从她袖子里翻出骰子和骨牌来,一声沉喝:“抽老千,带走。” “什么?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我的袖子里?我没有抽老千,这不是我的。”她急得大叫,挣扎着,被两个大汉架着强行带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赢来的金山银山被扣走,她痛心疾首地大叫,“那都是我的,是我赢的,靠!” 掌柜带人架着她往别苑走去,一路上她叫着跳着,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来,猛然扭头瞪掌柜,不敢相信地问:“你们栽赃我?” 别说是抽老千了,就是赌博,她也是第一次,她不过是运气好得天怒人怨罢了,这群人输不起,便用了这种方式将她绑了起来,简直是,不要脸。 掌柜看她一眼,道:“想明白了,一会死了也不算冤,怪只怪你太过贪心,早点收手不就好了?” 心中的猜想得以证实,苏蛋蛋气得破口大骂,被两个魁梧的大汉架着往荷花湖边拖,一边拖一边骂,从他的祖宗十八代到百子千孙,都被她问候了一边。 湖边,敖战正凝神静气,专心地修着心法,努力地想要入定,只觉得四肢百骸舒服到了极点,恍恍惚惚之间,他就要入定了,接着耳边骤然响起女人骂街的叫声。 “我送你上西天,与太阳肩并肩,坑蒙拐骗不要脸,栽赃陷害……”苏蛋蛋气得简直要炸了,被人架着小小的身体悬在半空中,中气十足地怒骂着。 来到敖战面前,壮汉一抬手,她被丢到了他的面前,疼得一声惨叫,开口又骂:“次奥,你大爷。” 一抬头,看见眼前坐着的男人,他一袭月白的华服,如墨的长发蜿蜒及地,身上是袅袅的灵气,指尖佛珠早已停止了转动,阴沉的眼睛盯着她,危险十足。 她趴在地上,保持着爬起来的动作,望着眼前的男人,一瞬间,她看见一条巨大的白龙,狰狞地怒吼咆哮,震撼的戾气震荡开去,震得她三魂六魄为之颤抖。 这个男人,比泛冽还要邪气。 关键是,他是一条龙! 等等,为什么她能看见他的真身? 三秒钟的疑惑,她飞快地回神,靠,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三十六计先走为妙。 下一秒,她飞快地爬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老老实实地道:“打扰了您的修行,您请继续,再见。”说完,她转身就想溜。 身后,“刺啦——”一声响,他手中的佛珠骤然变大,仿佛活了一样,灵活地套住她的脖子,猛然用力一拽,她被拽得飞落在地上,痛苦地窒息着,捶地求饶。 “壮士……饶命……” 他手一抖,佛珠飞回手中,站起身来,他居高临下地看她,道:“赢了多少?” 苏蛋蛋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玩了,不,她应该分批来玩的,一个月来一次,赢一点就走人,也不至于被人抓到了这种地方。 她说:“四五千吧。” 掌柜不知从哪里掏出个账本,噼里啪啦的一算,道:“三十七万八千两,黄金。” “什么?这么多?”她一声惊叫,接着又想起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了,顿时心都碎了。 第84章 难道,你想睡我? 他手中的佛珠缓缓地碾动,粗糙的手指拨动佛珠,狭长的眼睛微微垂下,声音冰凉低沉,道:“三十七万八千两黄金,你好大的胃口。” 苏蛋蛋欲哭无泪:“我错了,我一个铜板都不要,全部还给你们。” 掌柜抱着算盘噼里啪啦又算了一通,道:“跟她一起压庄的一共是十一万九千三百两,黄金。” 她扭头瞪掌柜:“那也要算在我头上?” 敖战缓慢地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抬眸看着她,忽然浅浅一笑,黑色的眼眸里波光荡漾,美得像湖心的水,只是这样一张俊美的脸,说出来的话却让苏蛋蛋想要吐血。 他道:“十一万九千三百两黄金,你打算怎么还?” 要说不要脸,苏蛋蛋觉得除了自己天下没有人敢称第一了,但是遇见了他,她觉得这位才是无赖中的高手,玩阴招诬陷她也就罢了,凭什么别人的账也算在她头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叫了起来:“靠,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像你这么登峰造极的,简直是人间极品,既然输不起,干嘛还开什么赌坊,干脆去抢劫好了,不要说十一万两黄金,就是一个铜板,我也不会给的。” 从小到大老师就教育她们,要与恶势力斗争到底,不怕斗,斗不怕。 可是老师似乎没有告诉过她,对方可是玩命的,还是她的命。 她话音落地,对方骤然睁开眼睛,一拂袖,一道冰刃“铮”地一声,扎入她的脚尖,将她双脚钉在原地。 一声惨叫,她痛得跪下来捂住脚,殷红的血溢出,染红了鞋子。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他眯眼拨动佛珠,冷冰冰地道。 她忍痛满头大汗拔出脚上的冰刃,举手求饶:“我愿意偿还,愿意偿还……”说到这她停下来,脸一变,抬头一脸无辜可怜兮兮地道,“可是我没爹没娘没兄弟,还身无分文,就算是想还,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想要她还钱?哼,做梦。 可是,对方冷冷地看着她,淡定地道:“没钱,就肉偿。” “哎?”她愣住,三秒钟的当机,她终于回过神来,飞快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眼,长得挺好看的呀,她问,“请问,你是想睡我?” 他俊美的脸镇定,冷冷地道:“你觉得,我眼瞎吗?”说完他转身,对掌柜道,“带下去,给她换一身衣服,开始干活,什么时候把账还清了,什么时候就能走人。” “是。”掌柜低头领命,上前领着苏蛋蛋离开。 从雅苑出来,掌柜带着跛脚的苏蛋蛋离开,到了伙计房里,掌柜找出一套衣裳来,丢给她,让她换上。 房间里,等待掌柜离开,她低头看受伤的脚,虽然伤口开始愈合,但还是很疼,捧着受伤的脚,她吹一口气,郁闷地叹气。 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要是打得过,她就打他个稀巴烂,然后背起她的战利品,凯旋离开。 可惜,一切都只能在脑海里幻想幻想了。 第85章 凤七殿下来了 说来奇怪,为什么每次她都像是差一口气一样,虽然战斗的时候爆发力很强,但是很快地,那些力量就像是泄气一样从她体内流逝。 要是能完全掌控那些力量,她就能自由地汲取天地万物生灵的力量,占为己用。 万物生灵,那是多么庞大的力量,不要说是那条龙了,就算是泛冽,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换完衣服,她把头发束起来,本来就没有什么胸部的身材穿了男人的衣服,变得更像个男人了。 推门出去,她跑到井水前凑过去,对着井水左右看自己,漂亮地咧齿,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嘿嘿笑起来:“挺帅的嘛,泡个妞不成问题。” 正说着,一个伙计跑过来,一声呵斥:“发什么呆呢,前面都忙翻天了,还不过去帮忙。” “哦,就来。”她应一声,收回目光,卷起袖子转身跑过去。 掌柜将她叫到了赌桌上,安排她做了庄家,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干,专门负责开盅,只要她站在的位置,就没有人能够赢,赢的都是庄家。 苏蛋蛋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去做招财猫了,无论是坐庄还是赌博,她整个人简直就像是揣着一张必胜符一样,赢到底。 从中午忙到下去,终于轮到她休息了,从厨房里翻了两个馒头蹲在灶门口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吃到一半门外下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见她还在吃,急得叫起来:“你怎么还在吃,凤族的七殿下来了,清秋苑里缺人手,你快端了东西跟我过去。”他说着转身翻出果子茶水来,急匆匆地冲好,放在盘子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塞进苏蛋蛋怀里,端起东西边让她跟自己走。 她嘴里还塞着馒头,一边吃一边问:“凤族的七殿下?他来做什么?” 下人没心思回答她,敷衍道:“做你的事便是了,不是你管的事情休要多嘴,快些走。”说着,他加快脚步。 一口吞下馒头,苏蛋蛋偷偷地捡起一枚龙眼,含在口中,清甜的滋味像糖一样。 穿过别苑,苏蛋蛋随下人来到请清秋苑前,清秋苑是名副其实的清净,院子坐落在假山环绕之后的湖边,建立在水面之上,已是傍晚,湖面上水雾袅袅,水桥门口挂着火红的灯笼,夜色中翻着橘色的火光,穿过白玉水桥,站在门外,屋内两个穿白衣的女子走出来,柔弱无骨的身子轻飘飘的,姣好的面容浅笑,轻轻地从她手中接过盘子,转身进去。 下人讨好地笑着弯腰退下,站在门外候着,苏蛋蛋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里面,却见里面敖战换了身碧绿的衣裳,如墨的长发随意地束起,手中佛珠拨动着,沉眸不语。 他旁边,七殿下凤曦一身大红的衣裳,乌金的裙摆与袖角,腰间挂着的是上好的冰玉,挂着黑色的穗子,风一吹,微微摇曳,他长长的头发高高地束起,金冠束发,形成一个马尾,头发间金色的穗子与马尾相得益彰,与敖战相比,他显得要活泼自在得多。 第86章 真小人,伪君子 叼一枚龙眼,他一只脚踩在了椅子上,歪着身子坐着,道:“你要是愿意,就随我一起往蓬莱,咱们连联手,把冰魄神器夺回来,你要是不愿意,这事儿就当全没听见,我自己去要。” 敖战终于开口,道:“要从泛冽手中抢东西,即便是你我联手,也未必会赢。” 凤曦不爽地皱眉,道:“能不能相信我一次,你我,都是神族后裔,会打不赢他一条蛇妖?开什么玩笑。” 敖战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赢了,抢到了冰魄神器,也不见得光彩,冰魄神器是他从八卦降龙阵中得到的,他既然拿到了手,便是他的东西,就这样去抢,名不正言不顺,怕回招人话柄。我是不怕,但你与我不同,不管怎么说,你须得顾及凤族的颜面。” 凤曦一甩手里的干果,站起来,厉声道“冰魄神器本来就是我姑姑的,他杀了我姑姑抢走了冰魄,我问他要回来,是理所应当的,我凤族的神器,怎么能落在一个蛇妖的手里,就算是帝君愿意,我也不愿意。” 门外,苏蛋蛋终于听明白,当日泛冽在八卦降龙阵中杀了凤帝破了阵法,因而得到了凤帝的冰魄神器,而今全天下都知道泛冽得到了凤族的神器,冰魄神器,凤曦想要与敖战联手,从泛冽手中夺回冰魄神器。 可是,这不是很卑鄙吗? 当初凤帝被炼制成煞,被困八卦降龙阵中,凤族的人何在? 而今他们见泛冽取得了神器,就都蠢蠢欲动,可是他们似乎忘记了,那把神器,曾在八卦降龙阵中封印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屋内敖战沉思不语,凤曦不耐烦了,道:“你到底答应不答应,给个痛快,不答应我现在立马就走。” 敖战沉声道:“你容我考虑考虑。” 门外,苏蛋蛋不屑地哼一声,她声音不大,屋内凤曦却听得一清二楚,他的听觉视觉从来是天下第一,苏蛋蛋那一声哼,令他觉得格外刺耳,格外烦躁。 “门口的,你给我进来。”他声音里带了怒意,焦躁地坐下来,翘起二郎,等不到敖战的答复,他本来就不痛快,他倒要看看,门外何人在哼。 门外,苏蛋蛋和下人面面相觑,她挑眉,肯定地道:“叫你呢。” 下人愣了愣,一头雾水,茫然地弯腰走进去,讨好地抬头,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叫我?” 凤曦瞧见他那一脸的谄媚就心烦,问:“刚才是不是你在哼?你哼什么?” 下人回神,飞快地抬头,道:“刚才哼的不是小人,是苏蛋蛋。” 门外,苏蛋蛋一声暗骂,抬腿就想跑。 屋内,敖战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要是再跑一步,我就砍了你的双腿。” 她瞬间僵住,像被人点了穴一样,定在门口,保持逃跑的姿势,暴汗。 屋内,凤曦见她姿势怪异地杵在那里,不耐烦地一声厉喝:“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滚进来。” 她不想进去,打死她也不想进去啊,狡辩:“四爷说了,再跑一步,就砍断我的双腿。” 凤曦阴测测地咧齿笑起来,道:“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砍断了你的双腿呢?” 第87章 自作孽,不可活 下一秒,她立即转身,飞快地跑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跪下,讨好地挤出小脸,咧齿道:“小人苏蛋蛋,见过七殿下,见过四爷,两位主子好。” 懒得理她的讨好,凤曦问:“你方才哼什么?” 她一脸认真,撒谎:“刚刚有一只虫子钻进了小人的鼻子里,小人就哼了一下。” 凤曦脸色一变,骤然俯身,揪住她的衣领,咧齿,露出尖锐的小虎牙来,道:“你当本宫是白痴吗?你分明是在嘲笑我,是不是?” 次奥,这货的疑心病简直快赶上老公出轨的女人了,她不过是哼了一下,他就能怀疑她嘲笑他,虽然她的确是在嘲笑他,但是,做男人的,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 “怎么可能!小人对殿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怎么可能嘲笑殿下,就算要嘲笑,小人也是嘲笑那不自量力的蛇妖,冰魄神器乃是凤族神器,怎么能落入一介妖怪手中,殿下拿回冰魄神器,那是众望所归,那是拨乱反正,那是物归原主,那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的,小人对殿下,那是一百二十个支持。”关键时刻,还是要睁眼说瞎话,她目光炯炯有神,振振有词地叫起来。 凤曦黑着的脸瞬间变得和颜悦色,苏蛋蛋的话,他很是受用,哼一声,道:“你这小妖,还算机灵,罢了,退下吧,去到城门口,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千遍。” 啥?一千遍? 正准备离开的苏蛋蛋懵了,一脸痴呆地望着他,他见状挑眉,眼睛危险地眯起,问:“怎么?你有意见?” 这个鸟,是神经病吧! 虽然有意见,但她不能说。 脸上露出虔诚的笑来,她讨好地说:“殿下的话就是真理,一千遍怎么够,小人是觉得,应该说上两千遍。” 她的自觉性令凤曦很是满意,点头,恩准:“好,那你就说上两千遍,去吧。” “是,谢殿下恩典。”她恭敬地笑着,行礼,退下。 出了清秋苑,站在水桥上,她愤然转身,冲大门的方向竖了个倒拇指。 两千遍,当着那么多的人把那种话说两千遍,不要说她刚刚说了那么一大串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两千遍,数绵羊她都能数得睡着了。 下人见她动作奇怪,问:“你在干嘛?” 她收回手,道:“祝福七殿下长命百岁,你不懂。”说完,她转身便走。 得知她要去城门口念两千遍,掌柜贴心地为她安排了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地贴身跟随,以防她半路逃跑。 夜幕之下的九泽城热闹极了,等会之下,苏蛋蛋站在城门口的树下,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小人对凤七殿下的敬仰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冰魄神器本该属于凤族七殿下,殿下从蛇妖泛冽手中拿回那是理所应当……” 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面无表情地念着,苏蛋蛋觉得自己的蛋生真是无聊到了极点,偷听就偷听呗,她干嘛要哼一声,反正,龙也好鸟也好蛇也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88章 前往蓬莱岛 但是话说回来,泛冽就算再冷血无情,但至少不会做这种强词夺理之事,就连敖战也知道,凤曦的事站不稳脚,这就是一场抛弃了人格底线的争夺,是强词夺理,是蛮不讲理,是假君子,真小人。 打着侄子的旗号,想要为自己死去的姑姑讨回一个公道,可是,那位所谓的姑姑,却是被他们抛弃了上千年的,令人避之不及的煞。 当她被炼化的时候,凤族何在? 当她被封印的时候,凤族又在哪里? 而今凤曦却说,凤族的神器不能落在一个妖怪手中,这种大义凛然,简直是可笑。 念完回赌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虚脱了,瘫软地躺在床上,脑子里飞快地盘算,得想个办法尽快逃离这里。 可是,金玉赌坊是出了名的不夜城,从不停歇,而她的附近,总是有人把守,就连睡觉,旁边也躺着个肌肉发达的大汉。 与大汉并肩而卧,苏蛋蛋嘴角抽搐一下,翻个身,郁闷地望着窗外的明月发呆,望着望着,她就睡着了。 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一片大草原上走着,走着走着,忽然身后传来男童的声音,脆脆的声音稚嫩无邪,银铃般笑着,她奇怪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那笑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茫然地寻着,忽然,听见他欢喜地一声大叫:“娘——” 苏蛋蛋吓得一个激灵瞬间睁开眼睛,眼前掌柜放大的脸赫然出现,她又是吓了一跳,一声惊叫蹦起来:“掌柜你干嘛?心脏都快被你吓爆了。” 掌柜起身,道:“天都大亮了,你还在睡觉,不要忘记了,你可是欠了四爷一万多两黄金的。” “在世周剥皮。”一声嘀咕她爬下床,窗外已是大亮,洗漱完毕,她往赌坊里跑去,跑过偏门时看见门外的马车,和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的丫鬟下人们,她于是跑过去,抓住一个丫鬟,好奇地问,“姐姐,你们这是要出远门吗?” 那丫鬟兴奋地道:“蓬莱盛宴,玉暨山主有请,四爷也在受邀名单中,这不,带着咱们准备赴宴去呢。”说着她扭身就跑。 望着丫鬟跑远的身影,苏蛋蛋揣摩着,眼珠子一转,转身跑回去,往别苑丫鬟们的房中,翻出一套衣裳来,穿在身上,梳回了女儿装,提着裙子飞快地往偏门跑去。 掌柜站在马车后,清点随行的丫鬟们,一路上山长水远,丫鬟们上车随行,苏蛋蛋埋着脑袋,混在队伍的最后面,猫着腰趁掌柜不注意,溜上车去。 从九泽往蓬莱的一共十二辆马车,打头阵的是敖战与凤曦,而后的是送与蓬莱的礼物,一共八车,再往后,便是主子们的衣裳,一共两车,再往后,便是一车的丫鬟,最后一辆,是丫鬟们的衣裳与形装。 坐在马车内,苏蛋蛋好奇地撩开车帘子张望外面的街景,九泽城在她眼中不断倒退,出了城门,是绵延起伏的山路。 第89章 她没有看法 从九泽城到蓬莱约有一个月的路途,一路上总是阴雨绵绵,苏蛋蛋撑着下巴坐在马车里,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走完山路走海路,上了船,她才发现,自己居然是晕船的。往蓬莱的船在海上约莫走了半个月,她在船上吐得死去活来,同行的丫鬟照料着她,总觉得奇怪,道:“你这种吐法,到底是晕船还是别的?我怎么看着,像是孕吐呢。” 趴在木桶上刚刚吐完,苏蛋蛋快要崩溃了,有气无力地道:“怎么可能,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怀孕。”说完,她低头,又干呕起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吐死在船上的时候,忽然船上的人骚动起来,大伙纷纷聚在了船头,眺望着前面,激动地喊:“是蓬莱,蓬莱仙岛,真的是蓬莱仙岛。” 苏蛋蛋立即站起来,扶着摇摇晃晃的船边往船头靠拢过去,极目眺望远方,远远地,海面之上,一座巨大的岛屿出现,缭绕的云雾中,看不清仙岛的全貌,隐约听见仙鸟啼唱的声音,随着船只的靠拢,云雾慢慢拨开,巨大的仙岛青山藏行,走兽猿鸣,飞鸟从空中飞过。 仙岛的岸边是雪白的沙滩,细腻的沙子柔软纯白,没有一丝杂质,海边是耸立的岩石,海浪拍打着海岸,海岸之上,一队身着羽衣的仙子们含笑等待,为首的,是一袭青色华袍的青遥上仙。 他手持墨绿的笛子,玉冠束发,如墨的长发倾斜披下,青色的衣袍里面是白色的合衣,青白相间显出斯文儒雅,浓浓的眉毛斜飞,一双桃花眼浅笑,眼角微微上扬,薄薄的唇角微微抿起,凝视靠岸的船只。 船上,丫鬟和下人们激动地叫起来:“是仙人,长得好漂亮,果然是仙风道骨,超凡脱俗。” 扶着船,苏蛋蛋眯眼看着,不由失望地撇嘴,要说好看,这人根本就不及泛冽。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水墨童子的话,若论样貌,三界之中,怕是泛冽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从前她觉得是水墨童子偏袒自家主子,而今看来,想要找一个超越他的,怕是不简单。 只是,此次蓬莱盛宴,泛冽也会来吗? 想到泛冽,她眼神不由暗下来,垂下眼眸,望着水面怔怔地走神,身后,敖战冰冷的声音忽然传来:“你怎么在这里?” 她猛然回神,扭头,他已走到她身边,她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跪下,道:“四爷恕罪,小人听说四爷要来蓬莱岛,小人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擅做主张就跟了过来,求四爷恕罪。” 敖战目光落在青遥身上,道:“起来吧,凤曦想要夺取冰魄神器,你怎么看?” 苏蛋蛋愣了愣,旋即干笑,弱弱地道:“四爷要是问我今天的天气怎么样,我能换着花样地回答您,可是,夺神器什么的这种事,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看法。” 不是没有看法,只是有看法,她也不敢说。 第90章 与子同袍 不过话说回来,她奇怪的是,敖战要淌这浑水?难道,也是为了神器?可凤曦是凤族的人,神器怎么说也跟他沾点边,可敖战是龙族的人,也跟着参合进来,师出无名,他那般心思缜密,难道就没想过? 她想了想,小心地看敖战,忍不住问道:“小人有一事不解,就算要夺神器,那也是七殿下与泛冽的事情,四爷为何要淌这浑水?不管怎么看,您都是吃亏不讨好的那个。” 敖战没有看她,望着前面,平静地道:“我与凤曦的关系,无人可比,便是忤逆了天下,也无妨。” 苏蛋蛋望着他,有一句话如鲠在喉,为什么啊? 他这样一个黑心黑肺的人,为什么偏偏对凤曦无怨无悔?明知道他是错的,他也要陪着他走下去。 还是说,他喜欢凤曦? 不是吧,凤曦可是个男人呀! 敖战扭头,看一眼她脸上精彩的表情,眼神一冷,道:“不要瞎猜,当年我被逐出东海,被锁天罚台上,是凤曦,不顾一切冲上天罚台,将我救了下来,我与凤曦的情谊,你这等小妖,永远不会明白。”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之同泽。 他与凤曦的情谊,是刀剑中淬炼而出的,是血与火中厮杀而出的,当所有人都将他背弃时,只有凤曦,义无反顾。 从他离开东海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打算做一个好人,可凤曦不同,他是凤族的七殿下,是一块还未崩裂的完玉,如果一定要恶,那么那恶的事情,就由他来做。 凤族的神器,他来夺。 卑鄙的罪名,他来承受。 船只靠了岸,青遥领着仙子们上前,恭迎贵客,凤曦与敖战下船,青遥恭敬地上前,拱手笑道:“青遥代师父恭迎二位贵客,一路风尘,辛苦了,藏仙居中已备薄酒,请诸位随我上山,稍作歇息,七殿下,四爷,请随我来。”说完,他转身往前面引路。 丫鬟下人们兴奋地跟在后面,一路上东张西望,窥探仙岛的风景,苏蛋蛋混在丫鬟群中,打量着随行的仙子们,她们的真身,在她眼中一清二楚。 说的是仙子,但却一个个都不是人,有的是真身是仙草,有的是蛇,还有蝴蝶和蜘蛛。 却原来,不是所有的仙家,都是人修炼来的。 这样想着,她目光落在青遥身上,想看清楚他的真身,却只看见他的身影,她愣了愣,暗自道:“原来,青遥原本是人吗?” 蓬莱仙岛弟子众多,包罗了三界众生,一路走去,苏蛋蛋只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这里的空气很好,干净清灵,仿佛能洗掉人身上的疲倦一样,就连这里的鸟叫,也叫人感到身心愉悦。 上了山,青遥领着众人进入藏仙居,偌大的藏仙居内仙子穿行,恢弘而大气,其间水榭回廊迂回曲折,奇花异石争奇斗艳,看得人大开眼界。 丫鬟们惊叹于眼前的美景,苏蛋蛋只觉得胃里闹腾得很,虽然身上的疲惫已经消失,但是她总是感觉想吐,不舒服,明明不舒服到了极点,偏偏她又感觉肚子饿。 正想着,她随着队伍穿过花园,忽然听见丫鬟们兴奋的议论声:“呀,那个小孩好可爱,是岛上的仙童吗?” “我更喜欢那个白衣服的,笑眯眯的好可爱。” 第91章 水墨童子 苏蛋蛋好奇地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巨大的桃树下,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双手揣在袖子里,仰头看树上正摘桃子的水银童子,道:“你能不能快点,一会看桃的人过来了,我可不打。” 水银童子揣了满怀的桃子,道:“好了好了,这就下来。”说着,摘掉最后一个桃子,他轻盈地跳下来,笑吟吟地将桃子往水墨童子嘴里一塞,“这就叫同流合污,回头追究起来,你也跑不掉。” “水墨童子。”离开的人群里,苏蛋蛋诧异地望着他们,水银和水墨在这里,那么泛冽呢?他是不是也来了? 青遥领着众人来到寝殿,凤曦与敖战同殿,山童将随行的行李运过来,下人和丫鬟们慌忙清点,被山童引到各自的卧房里去,苏蛋蛋同丫鬟们住在偏院的房间里,偌大的房间里共八张床,每张床都是白色的,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就连床帐,也是白色的。 虽然是偏房,但房间布置雅致清幽,古朴而别有韵味,就连桌上的瓷杯,也是分外精致。 丫鬟们兴奋地到处乱看,苏蛋蛋溜出了门,跃上房顶,一览整个仙岛,层叠的房屋宫殿依山而建,随着山体的走向而一路网上,他们住着的是半山腰,而再往上,山顶,是白色的恢弘的蓬莱殿。 那里,是山主玉暨的行宫,能住在里面的皆是身份尊贵之人。 想了想,她跃起来,朝着山顶跑去。 越过层叠的屋檐,终于攀上山顶,翻过围墙落地,青石的地板干净如洗,绿色的草木见云雾袅袅,这里和下面比要冷一些,她好奇地往前走着,忽然身后一队人穿过,瞥见她,巡逻的弟子一声呵斥:“什么人在那里?” 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跑,身后的弟子穷追不舍,她跳进一处院子,急得满头大汗,跑过睡莲池,急中生智,摇身一变,变成一尾锦鲤,跳进水中。 身后,巡逻的弟子追赶而至,喧哗声惊扰了屋内主人,玉暨低沉的声音传来:“何事喧哗?” 门外,弟子们慌忙跪下,道:“回山主,有人闯入了玉田圃,我们追踪而来,追到这里,便消失了踪迹。” 屋内,玉暨没有回答,屋内泛冽清冷的声音传来:“既然山主有事,泛某改日再来,告辞。” 玉暨道:“玲珑,送客。” “是。”屋内,女子轻柔的声音传来。 水池里,听到泛冽的声音,苏蛋蛋游过去,探出水面,只见门被打开,一身紫衣的泛冽走了出来。 他银白的长发倾斜而下,额前是墨紫的发穗,镶一颗黑色的宝石,紫色的袍子里是白色的合衣,墨紫的衣角宽大的袖袍,腰间是一块雪白的羊脂玉。轩昂的身影一如从前,他身后,一袭白衣的水玲珑温柔地垂眸,嘴角噙一抹笑,送他出来。 两人走过水池,苏蛋蛋慌忙往荷叶下面翻过去,也许是她动作太大,也许是她的错觉,水光中,她仿佛看见泛冽清冷的目光往水里扫了一眼。 第92章 你怎么受伤了? 被发现了吗? 荷叶下,她心咚咚直跳。 直到他们离开,她松了口气,蹲在荷花下,懒洋洋地等着众人离开。 不一会,巡逻的弟子们离开,她听见脚步声过来,接着,头顶水玲珑的声音传来:“蛇王陛下看中了这条小锦鲤,你们将它捞起来,送到飞霜殿去。” 水池里,苏蛋蛋吐着泡泡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身体腾空而来,被人装进了盆里,她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将她送到泛冽手里去。 等等,她还没准备好见他呀,说好了再也不见,两个月不到就再见,而且还是以这种身份,就算是再见,也拜托让她换个形象啊。 苏蛋蛋内心是崩溃的,被人送到飞霜殿,她在盆子里欲哭无泪。 丫鬟放下盆子,起身向屋子里泛冽行礼:“陛下,东西已送到。” 屏风后,泛冽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嗯,下去吧。” 丫鬟行礼退下,盆子里,苏蛋蛋好奇地探出头来,屏风后人影晃动,她摇身一变,恢复原形,出了水盆,浑身湿哒哒地感觉有点冷,小心地瞥一眼屏风后,她猫着腰转身就想溜出去。 “你要去哪里?苏蛋蛋。”屏风后,他冷漠的声音传来。 她抬起的脚顿时僵在那里,尴尬地转身,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泛冽没有回答,屏风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地走过去,脑袋探到屏风里去,只见泛冽****着上身,肩膀上,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刀伤,伤口处肉色赤红,像是已经发炎,他面无表情地往伤口上撒药,缠纱布。 “这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她大吃一惊,跑进去,夺过他手里的纱布,“包的乱七八糟,我帮你包。” 她站在他跟前,小心翼翼地给他包扎伤口,他垂眸倒一杯茶,喝一口,道:“就算变成了鱼,那一身的妖气,想藏也藏不住。” 她撇了撇嘴,道:“那谢谢你帮我,现在,我也帮了你,咱两扯平了。” 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俯身,道:“胳膊抬起来。” 他抬起胳膊,她弯腰俯身过来,绑带从他的胳膊上穿过,不得不说,他身材挺好的。 她离得那样近,湿哒哒的衣衫紧贴在身上,一股淡淡的幽香窜到他的鼻子里,他抬眸看她,看见她胸前起伏的小丘,莫名地,目光一深,口干舌燥。 移开目光,他问:“你跟谁来的?” 她埋头包着伤口,道:“九泽城金玉赌坊的老板。” 敖战? 他有些意外,喝着茶,却只应了一声:“哦。” 她手里的动作停下来,看他,问:“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吗?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得罪他的吗?” 早就领教过她的出人意料,所以就算现在她告诉他她把天捅了一个窟窿,他也不会感到意外。 他不说话,她沉不住气了,噼里啪啦把自己在赌坊里的风光战绩和敖战的无耻无赖一股脑儿地讲了出来,包完伤口,她坐下来,喝一口茶,道:“你说,敖战是不是很无耻,黑了我也就算了,还让我背黑锅,简直是岂有此理,太不要脸了。” 第93章 多余的关心 泛冽穿上衣服,看她一眼,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在这里讲些没用的了,若是叫敖战知道你在我房中,我怕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这才想起来,敖战与凤曦一心想要夺取冰魄神器,他们的对手是泛冽,以敖战暴戾的脾气,若是知道她与泛冽相识,怕是很难容她。 这样一想,她飞快地起身就往外跑,跑到门口,她又想起什么来,转身跑回来,道:“你小心些,敖战和凤曦想要夺走冰魄神器。”说着她目光落在他肩膀上,道,“何况你现在还受了伤。” 泛冽道:“我知道。” 她愣了愣,问:“你知道?” 他抬眸扫她一眼,道:“九泽城有我的眼线,敖战与凤曦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 他什么都知道? 是啊,他是妖界的王,有几个这样的眼线并不奇怪,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提醒有点多余,顿时尴尬地笑了笑,讪讪地说:“那你多保重。”说完,转身离开。 等到她离开,他动了动手臂,抬眸看外面,收手跨出门槛离开,穿过院子,远远地,大祭司笑吟吟地走来,与泛冽会和,跟随在他身后,朝着山下走去,大祭司道:“陛下,灵珊郡主来了。” 泛冽问:“她住在哪里?” 大祭司道:“琉璃殿。” 泛冽朝着琉璃殿的方向走去。 屋顶上,苏蛋蛋飞落下来,回到藏仙居偏远中,溜进房里飞快地换衣裳,衣裳换到一半,外面一群丫鬟走进来,众人用过膳,兴奋地讨论着仙岛的食物,与九泽城的就是不同,抬头见到苏蛋蛋,一个丫鬟走过去,道:“你方才去哪里啦?我们到处找你,也不见你去用膳,这会膳房里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么多的好吃的,可惜你吃不到了。” 换完衣服,她嘿嘿一笑,道:“方才迷了路,好容易才找回来,没事,我一会自己去厨房里寻几个馒头吃。” 正说着,一个下人走进来,道:“都呆在这里做什么,四爷要出门访客,你们找几个人出来,同我一起去。” 丫鬟们立即叫着跑出去:“我,我愿意去。” 来到蓬莱仙岛,谁都想要一开眼界,苏蛋蛋站在最后面,等到下人领着丫鬟离开,她起身往厨房里溜去,在厨房里倒出乱翻,一边翻一边感慨,不愧是仙家之地,厨房都格外地大气,品种齐全。 揣了几个馒头端了两盘菜,她转身就走,走过一个蒸笼旁,忽然闻见股好闻的香气,像是苹果,又像是橙子,好奇地揭开一看,只见盘子里是五个五色的圆子,蒸得晶莹剔透,香气扑鼻。 她好奇地伸手,拿起一个,咬一口,唇齿间瞬间芳香四溢,滚进肚子里,肚子瞬间不觉得饿了。 “这个不错。”吃完一颗,她又吃了一颗,意犹未尽地看着剩下的三颗,虽然舍不得,但也不能全吃了,盖上盖子,她猫着腰离开。 吃完饭,她躺在偏房里睡觉,也不知是吃了那丸子的缘故还是仙岛的水土格外养人,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也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上的力量正缓缓地增长,四肢百骸,像是被重新洗涤了一样,舒服到了极点。 第94章 千钰大人的降罪 睡了没一会,她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窗外脚步声凌乱,她爬起来,走到门口拉住一个跑过去的丫鬟,问:“这是怎么了?大家这是要去哪里?” “千钰大人的五色玉珠丢了,要拿看火的丫鬟问罪,人被带到了天洗池,这会正在行刑呢。”丫鬟一面说着,扭身往天洗池的方向跑去。 苏蛋蛋觉得奇怪,跟着跑过去,穿过小山,沿着阶梯跑进一落断崖下,断崖之下是一汪碧绿的池水,一群丫鬟下人围在那里旁观,池子里,浑身通红的丫鬟被捆了双手丢在里面,浑身冒着青烟,痛苦地哭叫着,一双眼睛被水灼伤,双眼变得浑浊,挣扎着往岸边跑,拼命地想要爬上来。 “不是奴婢吃的,奴婢没有吃五色玉珠,大人冤枉啊——”池子里,丫鬟痛苦地惨叫着,拼命地想要爬上来,但池边皆是圆润的石头,她被捆了双手,不断地滑下去,不断地往上爬,池水溅在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袅袅青烟冒出。 人群里,苏蛋蛋看得心惊肉跳,五色玉珠?厨房?这些字眼串联在一起,她想起自己吃下去的那两颗丸子。 苏蛋蛋问:“什么是五色玉珠?” 旁边,一个丫鬟道:“是从九重天上带下来的一种珍贵点心,因为千钰大人爱吃,所以华遥上仙每年都会命人从天上送些下来,这贪嘴的丫鬟,居然在看火的时候自己偷吃了两枚,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是两颗点心,却能要了人的性命。 她皱眉咬牙,忽然穿过人群飞快地跑向池边,将池水中的人一把拽上来。 那丫鬟落地,痛苦地喘息着,倒在地上,向苏蛋蛋感激地道:“谢谢,谢谢……”她说着,浑身发抖,双腿上,衣衫早已被腐去,大腿上皮开肉绽,腐烂得很深,连白骨也露了出来。 旁边弟子叫起来,指着苏蛋蛋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这是千钰大人的命令,你胆敢插手?” 看着瑟瑟发抖的丫鬟,苏蛋蛋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的贪嘴,竟会害她丢了性命。 她道:“千钰大人要的是我的性命,那两颗丸子是我吃的,与她无关,你们将我带去见千钰大人,放了她。” “什么?是你吃的玉珠?”弟子大吃一惊,与旁边的同伴相视一眼,旋即扭头冲她一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千钰大人的东西也敢偷,跟我们去见千钰大人。” 苏蛋蛋起身,低声对地上的丫鬟道:“对不起。”转身随弟子离开。 等到苏蛋蛋和弟子离开,众丫鬟慌忙聚拢过来,将受伤的丫鬟抬走。 蓬莱山弟子众多,无论是身份还是仙术,都是绝顶非凡,而众多弟子中,玉暨唯独看中千钰,她与九重天上的华遥帝君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只因母亲身份卑微,无论她修多少年,无论仙术有多高超,她始终无法修得正果,位列仙班。 第95章 闹着玩罢了 但帝君待她尤为亲近,因着帝君的身份,她在蓬莱山上,身份也倍加尊贵。 飞仙殿中,苏蛋蛋被带到千钰面前,她一袭水蓝的羽衣,衣衫上挂着水晶的鳞片,高贵而又华美,梳着一个高高的挑心髻,金色的首饰盘绕而上,十五六岁的模样,看起来天真无邪,坐在椅子上,一面吃着果子,一面看跪在地上的苏蛋蛋,道:“既然你自己已经承认,那便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拖下去,乱棍打死。” 苏蛋蛋吓得慌忙叩首,道:“大人饶命,偷吃是小人不对,小人愿意赔偿大人,只要大人息怒。” 千钰笑起来,站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她,道:“赔给我?我看你是没有搞清楚,我在意的,从来就不是那两个点心,而是,我的东西,谁也不能动。”说完,她冷酷地道,“将她带下去,乱棍打死。” 对她而言,两个点心又算得了什么,即便是从九重天上送来的,在她这儿,什么样的宝贝没有,她不高兴的,不过是她动了她的东西。 被人从殿中拖出来,苏蛋蛋难以相信,高高在上的蓬莱弟子,竟是如此地暴戾。 飞仙殿院中,她被弟子摁在地上,三十棍落在身上,她痛得失声惨叫,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直到惨叫声引来了路过的水玲珑。 水玲珑进了殿,屋内弟子立即行礼,看着软榻上坐着的千钰,她忍不住摇头,道:“千钰,莫要胡闹了,蓬莱盛典,她又是敖战带来的人,若是传出去,只因误吃了你的糕点便被打死,旁人会指责我们蓬莱欺人太甚,山主让我来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 千钰不悦地撇嘴,道:“无聊,我不过是逗她玩儿罢了,山主何必大惊小怪。”说着,她扭头,对旁边的弟子道,“放了她。” 弟子领命,转身出去。 千钰扭头看水玲珑,道:“我知道她是敖战带来的人,所以并没有动真格,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她,打一打,就放了她。听说山主接见了泛冽,你可知是为了什么事?” 水玲珑微微一笑,道:“不知。” 千钰不悦地皱眉,泛冽见玉暨的时候水玲珑就在屋子里,两人说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对我说?”千钰不高兴地问。 水玲珑道:“山主希望我们知道的,我自然会知道,他不希望我们知道的,我自然不知道,千钰,该是你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好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便走。 望着水玲珑离开的背影,千钰眉目间腾起一股煞气,她不喜欢水玲珑,不过短短三年,她不过是山主捡回来的一个紧身丫鬟,仅仅三年时间,山主身旁的那个人就不再是她千钰。 一个丫鬟,在岛上的地位却超过了弟子,传出去,都叫人觉得好笑。 藏仙居中,苏蛋蛋偷吃五色玉珠被带走的消息很快传到敖战耳中,他才中琉璃殿回来,听到下人的禀报,他淡淡地道:“哦?就这件事?” 下人愣了愣,旋即低头,低声道:“是。” 敖战道:“下去吧。” 下人转身退下。 第96章 给流生的铃铛 出了敖战寝宫,门口,下人失神地回头,望着殿内的人,眼神黯然地收回目光。 是了,他们这群人,不过都是一群下人,生死皆是命,四爷何必为了几个下人,去得罪玉暨的得意门生千钰。 苏蛋蛋是被抬着回偏院的,被人打了三十多下板子,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要不是本来就是妖怪,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乱棍打死了。 回到偏院,丫鬟下人们立即围拢过来,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她抬上床,问她觉得怎么样。 她浑身是伤地躺在床上,浑身像是被打散架了一样,奄奄一息,虚弱地应着众人,问:“池子里的那个丫鬟,怎么样了?” 旁边,丫鬟们眼神暗下来,一个下人叹一口气,说:“她叫流婴,是从镜海来的,在蓬莱岛做了十几年丫鬟,跟在千钰身边,没有正儿八经地修过什么仙,天洗池的水对根基稳的弟子来说不算什么,可对我们这群下人来说,却是化骨的水,从里面出来的,没有人能活得过去。” 她心里顿时难受极了,像是被石头堵着一样,流婴的命,是她欠下的。 “她也活不下去了吗?”她声音低哑,问。 丫鬟下人们谁也没有回答,她从床上爬起来,丫鬟们慌忙摁住她,道:“你做什么,你自己还受着伤呢。” 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笑来,说:“我没事,来,你们带我去见她。” 她扶着床站起来,一个丫鬟上前,扶住她,道:“走,我带你去。” 丫鬟扶着她往柴房走去,流婴本是飞仙殿的丫鬟,因五色玉珠的事被丢进天洗池,也算是被逐出了飞仙殿,便是活着从天洗池里爬了出来,她也无处可去,下人们见她可怜,将她送到了柴房来,任她自生自灭。 柴房里,苏蛋蛋走进去,柴房里地上铺着块门板,流婴奄奄一息地躺在上面,她的双腿还在腐蚀,膝盖以下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她疼得痛苦地呻吟着,双手紧紧地拽着胸前,已经瞎掉的双眼一片浑浊,望着虚空,念念有词。 她站在门口,望着她,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她艰难地往里面走去。 跪坐在她面前,她低头看着她,她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对不起……”她垂着头,难过得红了眼睛,如果不是偷吃了那两个果子,流婴不会这样。 她手里欠着的,是一条性命。 听到声音,流婴脑袋侧了侧,朝她这边看过来,即便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的手哆哆嗦嗦地,在旁边摸索起来,摸到苏蛋蛋的手,她一把抓紧她的手,高度腐烂的手上皮肉都已开始往下掉,她死死地抓着苏蛋蛋,嘴里不停地念着。 “流生,给流生。”她不停地念着,用力地握紧苏蛋蛋的手。 苏蛋蛋掌心被抓疼,低头一看,掌心是一枚小小的铜铃铛,铃铛上是飞腾的祥云,上面的花纹被磨得快要看不清楚。 她紧紧地拽着苏蛋蛋的手,不停地念:“给流生……” 门外看门的下人同情地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第97章 不要在这里哭 柴房里,流婴痛苦地呻吟在,在漫长的腐蚀中身体皮肉渐渐化作污水,腐烂到心脏时,她终于停止了呻吟,一抹流光从她的体内溢出,袅袅地,穿透屋顶,向着天空腾起消失不见。 苏蛋蛋从柴房里出来时天空下起雨来,院子里人影匆匆,她穿过花廊,朝偏院走去,走到廊桥上时,扭头看见远方的山水,雨色里的蓬莱岛美得就像一幅画,腾起的云雾吞没了山峰,不见大海,耳边却是海浪的声音。 她怔怔地望着远山云雾,心里是说不出的沉重,她心里是不可名状的难受,她总觉得,是她害死了流婴,如果不是她,流婴不会被丢进天洗池中。 她可以胡闹,可以受伤,可她从没想过,要用别人的性命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清冷的桥廊外,玉淋漓地下着,她难受地蹲下身,脑袋埋进了膝盖,难受得哭出了声。 远远地,泛冽与大祭司走来,从她身旁走过,他目不斜视,大祭司奇怪地看她一眼,也不晓得是哪家的丫鬟,蹲在这里偷哭。 忽然,泛冽停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眉目里显出些烦躁,转身,走回去,冰冷的眼睛看着地上的人,道:“不要在这里哭。” 地上,她抬起头来,白皙的脸上挂着泪,撇着嘴,望着他,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他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她,冰冷的声音冷酷:“如果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就滚回蛇王城去,不要在这里哭。在这个世上,没有强大的力量,就没有骄纵的资本,苏蛋蛋,你谁也救不了。” 她的视线瞬间一片模糊,仅剩的坚强瞬间土崩瓦解,痛苦地哭出了声。 泛冽的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可是他说得没有错,没有强大的力量,就没有骄纵的资本,就连救人的资格,也没有。 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因为这样的软弱,她什么也做不了。 清冷的桥廊上,他紫色的衣袍被风吹得卷起,冷酷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转身离开。 大祭司蹲下身来,温柔的手指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叹一口气,说:“不要哭了,回去吧,流婴的事怪不得你,蓬莱岛的事情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不要乱跑,不要多管闲事。要是在敖战那里过得不痛快,就去飞霜殿找我,敖战不敢拿我怎么样。” 说完,他摸了摸她的脸颊,起身离开。 蓬莱的雨还在下,她抬头看向远山雾霭,眼神黯然沉重。 从桥廊里回到偏房,她眼睛又红又肿,坐在门口看着手里的铜铃发呆,远远地一个下人跑过来,撑着伞,道:“苏蛋蛋,四爷叫你过去。” 她回神,收起手里的铃铛,起身,问:“可知道四爷叫我做什么?” 下人道:“不知道呢,我猜,莫不是千钰大人的事?” 她闻言皱眉,转身进屋寻了伞,同下人往正殿里走去。 一路上鹅卵石被雨水洗得发亮,她脚下的布鞋被打湿,来到大殿门口,放下伞,低头走进去,行礼:“四爷。 第98章 拿她做筹码 殿内,敖战一袭水蓝的衣衫,如墨的长发玉冠束起,坐在褐色的木椅上,修长的手指端起茶杯,喝一口,问:“你与泛冽,是什么关系?” 看着地面,她平静地道:“旧时故人。” 他漫不经心地喝着茶,道:“那你这个故人对他而言,应该是很重要的,否则,他也不会去找水玲珑,救了你的性命。” 她微微一怔,顿时愕然,却原来,水玲珑的出现并不是巧合,是因为泛冽? 收敛心神,她抬头看敖战,笑起来,道:“四爷,我只是一个丫鬟,何德何能,左右得了不可一世的蛇王陛下,您和七殿下想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您如是想要将我当作筹码,那您恐怕打错了主意。本来就是一场名不正言不顺的掠夺,拿一个女人做筹码,四爷觉得光彩吗?” 敖战轻轻一笑,抬眸看她,清冷的目光波光闪过,道:“从一开始就不光彩,倒不如卑鄙到底,又有何妨。” “四爷能够想到的,泛冽也能想到,若我真能成为四爷的筹码,四爷以为,他会放我回来?”她问。 敖战不说话,放下茶,淡淡道:“我不会拿你当筹码,但苏蛋蛋,你要清楚自己的立场,弄清楚,你,是我敖战的丫鬟,如果学不会做我的人,那就准备好做我的鬼,在未还清钱之前,你生死,都是我的,明白吗?” 她笑起来,俯身行礼,道:“奴婢对四爷,没有二心。” 他道:“下去吧。” 出了大殿,她背后泠泠全是冷汗,她的行踪敖战一清二楚,就像他的行踪泛冽一清二楚一样,敖战说,不会拿她当筹码,可是她不信,就像她不相信狼是不会吃羊一样。 回到偏院时雨停了下来,院子门前的桃花开出一片绯红,丫鬟下人们陆续回来,对蓬莱仙岛的好奇已经渐渐褪去,剩下的,是满腔的好奇与八卦。 蓬莱盛宴,十年一次,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能够得山主邀请的,无论是人还是妖,那都是百里挑一,出类拔萃的,此次前来的,最为瞩目的一个是妖界的泛冽,一个是人间的翘楚谢放,另外一个,是东海的龙王,敖幽。 窗外夜色渐浓,屋子里丫鬟们聚在一起兴奋地议论着,床上,苏蛋蛋盘腿撑着下巴听着,好奇地问:“蓬莱盛宴究竟是为何而开?这么多大人物聚在一起,朋友聚会?” 总要有个来头吧,能将这些来自不同领域的人聚在一起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一个丫鬟道:“我听年长的仙子说,蓬莱岛有一棵树,叫无心果,每十年就会成熟一次,长出的果子吃一颗,能得五百年修为,但无心果每十年只结五个果,岛主两个,剩下的三个,赠与宾客,而每到这种时候,岛主会宴请八方能人异士前来,但最终能吃到无心果的,只有三人。” 苏蛋蛋觉得奇怪,泛冽千里迢迢远赴蓬莱岛,为的就是那五百年修为? 她对数字从来没有一个概念,在她看来,五百年修为不过是睁眼闭眼之间,分分钟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妖怪啊,不是还说,妖怪都长寿吗? 第99章 雪夜里的怪物 蓬莱岛的天气很怪,白天如春,气候宜人,下午如秋,清凉寒冷,到了晚上,居然下起雪来。 偏房里,苏蛋蛋睡到半夜,守夜轮班的丫鬟回来,将她叫起,换班。 穿好衣裳,她抱着胳膊往大殿跑去,殿前落了厚厚一层雪,她双手冻得通红,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良久地无语。 都说蓬莱仙岛景色宜人,可这样的温差变化,未免也太折腾了,一天之内,能将春夏秋冬四季赏了一个遍,也算是仙岛的特色。 她站在院子里,双手捂着耳朵,在地上踩着积雪往前走,踩出一条线来,踩着踩着,踩到墙脚附近,洁白的雪地上,是一抹触目惊心的红,如一朵寒梅,绽放在雪地中。 她愣了愣,视线朝前面看去,墙脚里,一个白色的人影蹲在那里,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撕咬吞食着,骨头被嚼碎的声音在院子里格外清晰,他的脚下,是一片殷红的血泊。 “咔嚓。”他埋着头,猛然一口咬下去,月光下,苏蛋蛋终于看清楚他撕咬的东西,那是一个人。 她吓得猛然后退,脚踩碎了积雪,声响惊动了白色的人,他猛然扭头看过来,月光下,他的眼睛一片漆黑,脸却白得宛如死灰,满脸的鲜血,森冷的牙齿紧咬着人的皮肉,盯着她,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他是蓬莱岛的弟子,他身上穿着的,是蓬莱弟子的衣服,可是他的眼睛却一片漆黑,他身上散发的,是如浓墨一样的黑暗。 他是什么?他是什么东西? 不是妖怪,但也不是人,他身上,是浑浊的黑暗。 雪地里,她的心咚咚直跳,与他对峙着,不敢轻举妄动,她手里没有兵器,她不不敢肯定,一旦动手,她能打得过他。 可是,他似乎并未打算动手,凶狠地瞪着她,忽然后退,一转身,跃上屋顶,飞快地逃走。 “站住!”一声惊叫,她飞快地追上去。 追着那弟子,她在屋顶上跑得飞快,她自认为她的轻功就算不是无人能及,但要在这蓬莱弟子里找出一个鱼她匹敌的,怕是不容易,可是眼前的那个人,跑得比她还快。 追着他,翻过山丘和宫殿,她追至山林深处,随着那人影,穿过错综复杂的山谷,朝着山谷的中心跑去,偌大的山谷朝着中心凹陷下去,她踩着乱石追过来,站在山坡上,气喘吁吁地环顾四周,四周早已不见那白衣弟子。 “这里是哪里?”她喘着气,奇怪地环顾四周,四周山林一片漆黑,看得她心里一阵阵发毛,搓了搓胳膊,她道,“算了,先回去。”说着,她转身欲原路返回。 身后,黑暗吞吐着,如浓墨疯狂的扑卷而来,她心神一震,眼睛瞬间一片漆黑,一声厉喝震慑而出:“放肆!” 话音落地,整个山谷回荡着那一声厉喝,那声音,极具威严。她愣住,连她自己也没明白,为何要喊这样一句话。 她身后,黑暗如潮水,悄无声息地退后。 她转身,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深不见底的山坳。 “奇怪。”她不解地转身离开。 第100章 东海龙三太子 原路返回,她回到大殿前,墙脚下已没有了尸骸,就连院子里的血迹,也消失不见,仿佛她方才看见的,都是幻觉。 可是,空气里淡淡的血腥,却依然存在。 站在墙脚前,她皱眉,总觉得,这蓬莱岛古里古怪的。 第二天,早早地,她蹲在大殿门口睡着,在一片虫鸣声中醒来,睁开眼睛,阳光明媚,昨夜的积雪早已融化,空气里没有半点寒冷,有的,是春日里的温暖。 这时,交班的丫鬟们端着洗漱的水和衣衫过来,低声笑道:“昨夜辛苦你啦,蛋蛋,你回去歇着吧。” “好的,辛苦了。”她笑着起身捶着肩膀离开,出了大殿穿过回廊往偏殿走去,迎面两个丫鬟走来,两人端着早膳往主子的大殿走去,一边走一边谈笑着。 迎面,苏蛋蛋没睡醒地打着哈欠,在雪地里守了一个晚上,困死她了。她正打着哈欠,与那两个丫鬟擦肩而过,忽然瞥见旁边走过去的丫鬟,她瞬间睁开了眼睛,猛然抓住那姑娘。 “你不是死了吗?”抓着她,苏蛋蛋惊愕地问。 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正是昨晚墙脚被啃食的那个丫鬟吗?她的脸,与昨夜她所见之人一模一样,就连眼角的那颗泪痣,也一模一样。 被抓住的丫鬟皱眉,眼中显出了不悦来,没好气地甩开她,道:“你说什么呢?你才死了呢,大清早的,真是晦气。”说完,她狠狠地瞪她一眼,扭身离开。 身旁丫鬟不解地问:“怎么回事?你认识她?” 那丫鬟厌恶地道:“不认识,真是晦气。”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苏蛋蛋奇怪地皱眉,昨天晚上,她分明看见她被人啃食了呀,难道,是做梦?还是说,她认错了人? 想着想着,她又打了个哈欠,困得要命,算了,不想了,先睡觉。 回到偏房里,她倒头就睡了下去,一觉睡到中午,窗外吵吵闹闹地又吵了起来,一个丫鬟飞快地冲进来,将她拽起来,道:“快起来,东海龙王来了,快走快走,玉暨山主都下山了。” “来了就来了,我只想睡觉啊。”她困乏地往被子里钻,不愿意起床。 丫鬟一拍她的被子,道:“好,一会你可别怪我没叫醒你。”说完,她飞快地跑出去。 东海龙王来了,整个蓬莱岛都沸腾起来,山上弟子山客都出动了,挤满了山坡上,眺望岸边踏水而来的龙族弟子。 为首的是龙三太子,敖破,其后是龙九公主敖雪,敖雪身后,是五名彪悍魁梧的夜叉勇士。 水玲珑一袭白裳,与青遥并肩而立,迎接东海来的贵客,敖破身着金色袍子,黑色的袖摆上绣着乌金的祥云,褐色的腰带,如墨的长发金冠束起,浓浓的眉毛斜飞入鬓,清澈的目光锐利如鹰,他双手负在身后,看一眼水玲珑与青遥,道:“因特殊原因,今年的蓬莱盛宴家父不能赴约,一切事宜皆交由本王全权处理,在此,本王代家父向玉暨山主至歉,并问候。” 水玲珑含笑,道:“殿下大驾光临,令小道蓬荜生辉,山主在山上久侯殿下多时,请殿下移步归来殿,请随我来。”说着,她转身往前领路。 敖破上前,领着众人随着水玲珑朝山上走去。 山坡上,远远围观的丫鬟和下人们颇为失望,龙王没有来,玉暨山主也没有出现,但转念一想,总归是见到龙三太子敖破了,也算是开了眼界。 第101章 是她杀了她 通往归来殿的山路盘桓而上,水玲珑领着敖破等人往上走去,云雾盘桓的山路间,两旁是恭候的蓬莱弟子,清一色的白衣,清雅,超凡脱俗。 与此同时,偏院之中,白色的床帐里熬了一夜的苏蛋蛋正睡着,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走进来,正是回廊中被她抓住的丫鬟,站在床边,凝视着苏蛋蛋,她的眼眸骤然变得一片漆黑,周身黑色的气韵流淌,袖子里,白皙的手指渐渐突变,尖锐的指甲缓缓长出来,眉目里,杀气毕露。 凝视着床上的人,她抬手,一爪朝着苏蛋蛋的喉咙抓下去,床上,苏蛋蛋猛然睁开眼睛,翻身滚下床去,却还是迟了,脸颊被她的手爪抓伤。 “你不是蓬莱岛弟子,所以说,昨天晚上,我并不是在做梦,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说着,翻身一脚扫去。 那丫鬟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凶猛地朝着她扑过去,她的速度和昨日的人不同,很慢,而且动作也相当野蛮,没有招式,像一个野兽一样。 两人正打斗着,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丫鬟转身欲翻窗离开,苏蛋蛋拽住她的脚腕,用力往后一拽,将她拽翻在地,压在她的身上,掐住她的脖子。 门外下人丫鬟们议论的声音传来,苏蛋蛋身下,丫鬟身体忽然开始腐蚀,发出刺鼻的恶臭,化作一滩烂泥。 门外,进来的众人只瞧见苏蛋蛋手里掐着一个丫鬟,顷刻间,那丫鬟便化作一滩烂泥,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臭。”甩着一手的污泥她站起来,刺鼻的恶臭令人想吐,她一抬头,看见门口脸色惊慌的丫鬟们。 “你,你杀了她!”人群里,一个丫鬟惊恐地叫一声。 苏蛋蛋愣住,接着慌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 门外围拢的人迅速后退,有人急匆匆地朝着主殿走去,去找敖战,一个下人急忙跑开,去找山主。 归来殿中,水玲珑领着敖破等人进去,大殿之中满载酒宴,身着白色衣裙的蓬莱弟子们穿梭着,为东海而来的贵客准备盛宴。 水玲珑请敖破等人入座,含笑致歉:“山主稍后便来,请诸位稍作歇息。”正说着,门外一个弟子脸色难看地进来,急匆匆地行至水玲珑身旁,附耳说了几句,水玲珑脸色微变,行至青遥身边,交待一声,转身向敖破道,“请太子再次稍作歇息,我去去就来。”说着,她走出大殿去。 去往藏仙居的路上,水玲珑飞快地往前走着,对身后弟子:“秋葵你去飞霜殿请蛇王陛下,晴紫你去明月阁将此事禀明山主。” “是。”身后弟子得令,迅速地转身离开。 水玲珑来到藏仙居,偏院之中挤满了人,苏蛋蛋被堵在房间里,百口莫辩,谁也不相信她是无辜的,大家看见的,是她动手杀死了一名蓬莱丫鬟。 “我要跟你们说多少次,人并不是我杀的,换个角度想一想,正常人死了之后会变成这滩东西吗?”被人堵在屋子里,苏蛋蛋郁闷地叫。 第102章 你为什么被抓进来 一个丫鬟道:“我们亲眼看见是你杀了她,变成这样也不奇怪,当初流婴死后,还不是化成了一滩血水。” “就是,杀了人,你哪里也别想去。”丫鬟们忽然同仇敌忾,她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看见即是真相。 正吵着,门外有人一声大叫:“玲珑大人来了。” 院子里,众人整齐地扭头看走进来的水玲珑,直觉地让出一条道来,一个丫鬟指着苏蛋蛋飞快地道:“就是她,是她杀了她。” 苏蛋蛋飞快地站起来,走过去,指着地上的污泥道:“昨日我去守夜撞见一个吃人的怪物,这丫鬟于昨日就已经被杀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又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我没有杀人。” 水玲珑没有看她,径直走向地上,看着地上的污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起身,院子里几名弟子跟进来,水玲珑转身,对进来的弟子道:“将地上的东西收起来。”她说着转身看苏蛋蛋,道,“将她抓起来。” “什么?”苏蛋蛋懵了,来不及反应,几名弟子飞快地走过来,抓住她往外面走去。 “喂喂,有话好好说,我没有杀人,放开我呀——”被人拖出房间,苏蛋蛋挣扎大叫着。 这简直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被攻击了,莫名其妙被冤枉了,从九泽城到蓬莱岛,她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总是会碰到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这简直就是,见了鬼了,靠! 穿过偏院和幽长的走廊,苏蛋蛋一路挣扎一路大叫,最后被丢进牢中,随着牢门上锁,苏蛋蛋飞快地从地上跃起来,跑过去,用力地一拽落锁的牢门,叫起来:“有没有搞错,我要见山主,我没有杀人!” 牢门外,白衣白衫的弟子瞥她一眼,不屑地一声嗤笑,道:“见山主?找块镜子照照自己吧,你也配?”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蛋蛋被他的话噎住,瞪着他远去,内伤到无法自己。 这真是,现实的世界。 没有力量,就没有说话的权利,就连见一个人的资格,也没有。 “小妹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被抓了进来?”隔壁牢房里,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传来。 苏蛋蛋回神,扭头往隔壁牢房走去,两个牢房并排,隔着一堵墙,看不到隔壁,她好奇地问:“你是谁?我运气不好,死人撞邪只要是倒霉的事情都被我撞上了,所以才进来了,你呢,你为什么被抓进来?” “我?因为长得太美,所以才被抓了起来,所谓天妒红颜。”隔壁屋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苏蛋蛋皱眉,敢情隔壁关着的,又是个不着调的。 她转身环顾四周,敲了敲墙壁,一边敲一边纠正他:“听声音你是个男的,天妒红颜这四个字是用在女人身上的,你用错了。” 隔壁屋男人沉沉地笑起来,道:“这并不是重点,不用敲了,蓬莱岛的铁牢,是敲不破的。” 第103章 我们是魔 寻不到突破口,她叉腰抬头,目光落在相邻的墙壁上,忽然发现墙壁上一道洞,她好奇地凑过去,透过洞口看隔壁。 隔壁牢房里,一道金色的阵眼将男人困在其中,阵法中,男人盘膝而坐,墨绿的衣裳宽大,白色的合衣黑色的袖袍,如墨的长发蜿蜒而下,拖在地面,他的头发,墨色中透着绿,左耳上戴着一片孔雀的翎羽,蓝黑之间别具风情。 他安静地盘膝打坐,绝美的容颜透着股邪气,凉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他下巴微微抬起,侧脸斜睨隔壁偷窥的人。 他一抬头,苏蛋蛋终于看清他的容颜,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好看到令人觉得诡异,而叫她心惊的是,他的眼睛一片漆黑。 没有眼白,没有眼瞳,他的双眼,一片漆黑,如浓墨一样,黑得诡异森冷。 和那死去的丫鬟一样,和昨夜那个怪物一样,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她吓得猛然后退一步,隔壁,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哈哈朗声笑起来。 苏蛋蛋迅速收敛心神,上前,透过墙洞看他,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不是人,不是妖,也不是仙家。” 光阵之中,男人咧齿沉沉地笑起来,漂亮的眼睛一扬,道:“我们?我们是魔。” 魔? 苏蛋蛋愣住,她想起八卦降龙阵中的魔影,她第一次见到魔,只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一个有鼻子有眼真实的人,就像那吃人的怪物,和那偷袭于她的丫鬟,他们是真实存在的。 他邪气地笑着,微微仰头,侧耳听着外面的声音,道:“蓬莱盛典,来了很多人吧,一想到那些前赴后继的人,我就忍不住想要鼓掌,实在是,太漂亮了,哈哈哈哈。” 她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皱眉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他哈哈笑着,笑得越来越放肆,笑得整个身体弯了下去,笑得眼泪都要溢出来,他说:“你知道蓬莱盛典每一年死多少人吗?” 苏蛋蛋惊讶地问:“死人?蓬莱盛典,不是为无心果而来的吗?为什么会死人?” 原是一场仙家盛宴,怎么会死人? 一声冷哼,光阵之中,他鄙夷地道:“无心果?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无心果,不过是玉暨欺世的小把戏。当年魔尊言骨灭亡,身体碎片被封印黑海深渊,魔族战士死战不屈,遍地的尸骸堆积如山,血水染红了大海,黑海深渊的水从此再没有透彻过,魔族灭亡,言骨消失,蓬莱山主玉暨为炼化灵丹将魔尊的战骑吞魔兽带回了蓬莱。” 苏蛋蛋皱眉,从魔影到吃人的怪物,她对魔族没有好感,但对于玉暨这种炼化魔兽的行为,她也没有好感,毕竟,她曾差一点就被老道士给炼化了。 为什么修仙之人这么热衷于炼丹呢?见到资质不错的妖魔就一心想要炼化,仿佛将他们炼化是理所当然的,是替天行道的。 可是,凭什么?一样是杀人,一样是害命,他们凭什么就理直气壮? “他将吞魔兽炼化了?”她沉声问。 第104章 将她带走 隔壁牢房里,男人哈哈笑起来,绝美的脸邪气森然,一声冷哼,道:“炼化?就凭他。” 当年玉暨将吞魔兽带回蓬莱岛非但没能将其炼化,反而被吞魔兽挣脱,吞魔兽狂性大发,血洗蓬莱岛,那一场大战,几乎毁掉了半座蓬莱岛。 且不说吞魔兽本是上古神兽,它随言骨征战多年,早已非寻常神兽所能匹敌,其力量也是玉暨无法驾驭的。 玉暨杀不掉吞魔兽,也无法驾驭控制,最后请来帝君华遥与三位仙尊,将吞魔兽诛灭于蓬莱岛的幽幽谷中。 听完他的故事,苏蛋蛋道:“既然吞魔兽已经被诛杀,那同无心果有什么关系?你讲了这么久,也没有讲到重点。” 光阵之中,男人的耳翼动了动,听到外面朝这里而来的脚步声,沉沉地笑起来,道:“不要着急,我所讲的,皆是前因,你若是好奇,不如去幽幽谷瞧一瞧,瞧一瞧吞魔兽葬身之地长的是什么树,结的是什么果,看一看,月光之下,那再也藏不住的污垢与丑陋。” 他话里有话,苏蛋蛋听得云里雾里,问:“什么意思?我没听懂,你还没有回答我,吞魔兽和无心果有什么关系。” 隔壁牢房里,他不再说话,随着牢门之外的脚步声,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很快地,水玲珑带着弟子过来,瞧见被关在伽罗隔壁的苏蛋蛋不由皱眉,心中觉得不妥,低声斜睨身后的弟子:“谁让你们将她关在这里?” 身后弟子吓得立即低头,不敢回答。 牢里,苏蛋蛋立即起身走过来,看向水玲珑,水玲珑抬眸看她,沉声道:“将她带出来,往玄圣殿,见玉暨山主。” 牢门被打开,两个弟子走进去,伸手就要摁她,她道:“不必抓我,我自己会走。”说着,她走出牢门,走到水玲珑面前,她忽然停下来,转身走到隔壁牢门前,透过牢门栏杆看里面的人。 他沉沉地笑着,抬眸看苏蛋蛋,金色的光阵在之中,是浓重如墨的黑暗,墨绿的长袍流淌着瑰丽而诡异的流光,他的身份,绝非那些怪物能够相提并论的,即便是魔,他与他们,都是不同的。 “你是谁?”苏蛋蛋问。 他直直地看着她,沉沉地笑着,道:“吾乃言骨麾下第两千三十八名将士,伽罗。” 闻言,水玲珑瞥一眼旁边的弟子,弟子立即上前用力地一推苏蛋蛋,一声呵斥:“让你走便快走,这里岂是你盘桓之地。” 她被推得一个踉跄往前,水玲珑看一眼牢笼里光阵之中的男人,转身离开。 很快地,大牢之中恢复一片宁静,光阵之中,伽罗抬眸看向虚空中,坠入魔道,他从未后悔,他所怀念的,是追随着那个人的脚步,在血与火光中创造一个新天地,而他所坚信的是,她会回来的。 一千年也好,一万年也好,言骨,她一定会再回来的。 出了大牢,苏蛋蛋被带到玄圣殿,大殿门外是手持佩剑的弟子,整齐地站在台阶的两旁,守卫大殿。 大殿之内,身着月白华服的男人端坐在上,衣摆之下,银色的丝线勾勒成莲花,碧绿的玉佩挂在腰间,白色的衣袍之内是黑色的合衣,一头长发白得如雪,就连眉毛,也是白色,眉心是一抹朱红,漂亮的丹凤眼上勾,端坐在上,睥睨殿外走进来的苏蛋蛋。 第105章 杀人就该偿命 大殿之下,左边一排人以泛冽为首,紫色的袖袍宽大,青色的腰带火红的玉坠,白色的合衣金色丝线绣边,银色的长发蜿蜒而下,扫一眼进来的人,他神色冷漠淡然,他身旁,站着的一身紫红华袍的灵珊郡主,戴一个金色的莲花冠,娥眉淡扫,浅抹胭脂,粉寇遮瑕,扶风而立,身材婀娜高挑。 大殿的另一边,是扶腰而立的敖战,看着走进来的苏蛋蛋,他面无表情。 玉暨来了,泛冽来了,就连敖战,也来了。 走进去,她跪下行礼,大殿之上,玉暨山主俯瞰着她,轻声道:“起来吧,不必害怕,我且问你,琉璃殿灵珊郡主的丫鬟挽赫可是你杀的?” 他说着,灵珊郡主目光落在她身上,将她上下扫一眼,微微诧异。 她看不清苏蛋蛋的本体,她的本体,是一片浑浊,像一团散不开的浓雾。 这便是泛冽从黑海深渊带回来的那个女孩? 这样想着,灵珊郡主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殿下,她规规矩矩地跪着,道:“我并未杀人,昨夜我为四爷守夜,遇见一个吃人的怪物,那怪物吃的正是山主口中那叫挽赫的丫鬟,我不知道为何她又活了过来,今早她出现在我房中想要偷袭我,被我擒住,忽然就化作了一滩烂泥。” 玉暨山主道:“你所言之事,可有证据?” 证据?没有证据,眼睛看见的东西,叫她怎么拿出证据来。 她抿唇皱眉,沉声道:“我没有证据。” 玉暨山主道:“你既没有证据,人又是在你房中发现的,众人亲眼所见。杀人偿命,来人呐,将她带下去,以山规处置。” 什么? 苏蛋蛋惊愕地抬头,不等弟子过来,她猛然起身,气得一声厉喝:“慢着,仅凭丫鬟们所见你就断定人是我杀的,都说蓬莱山主七窍玲珑,非等闲之辈,却没曾想居然是如此的草菅人命,简直就是个草包。” 一言既出,满殿哗然,玉暨身旁的侍剑童子怒目一声厉喝:“你放肆!”随着他的声音,一股气浪震荡开去,打在苏蛋蛋的身上,威慑的气势压得她双膝一软,差点就跪下。 如此昏庸,跪舔跪地跪老子也不跪他。 强撑着一口气,她咬牙站稳,怒目直视玉暨山主。 她撑着双膝,额头汗珠滚落,咬牙直视盯着他,道:“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乎真相是什么,你要的,只是我的性命,可你为什么想要我的性命?是因为我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掷地有声,玉暨看她的眼危险地眯起,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淡淡道:“你是想说,本尊在杀人灭口?” “难道不是吗?”她站起身来,被是气浪击中的胸口隐隐作痛,她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玉暨,道,“金玉赌坊的丫鬟们从小就在九泽城长大,都没有见过什么世界,她们不知道什么是魔,可难道你们也不知道?” 第106章 不自量力 大殿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泛冽身旁灵珊郡主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宫的丫鬟是个魔?” 说完,她笑起来,转身看玉暨,道:“挽赫本是草木精灵幻化而生,借了我的力量才得以幻化成人形,一个连魂魄都没有成全的精灵,怎么可能化得了魔,苏姑娘要说挽赫是魔,本宫不同意。” 苏蛋蛋扭头看灵珊,道:“我说过,昨夜我见到挽赫的时候,她便已经死了。” 灵珊笑着,道:“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杀了一个魔?” 四周,蓬莱的弟子们笑起来,戏谑的眼神里透着不信。 旁边,敖战冷艳瞧着这一场审判,耐心地等待,等泛冽出手,可是直到玉暨下了最后的审判,他也没有开口。 究竟是他太沉得住气,还是他当真高估了苏蛋蛋,对泛冽而言,苏蛋蛋,到底算什么? 仅仅只是一个故人?可若真是如此,他为何去找水玲珑救她,若是他想多了,那么为何,他不救她? 依照蓬莱岛的规矩,山中杀人者,当处于极刑,身上三十六处筋脉将被尽数毁掉,元神将被强行剥离身体,此生不得轮回,不得转世,死后化作孤魂,永生永世,随风漂泊。 这样的死法,也不知是仁慈还是残忍。 面对众人的嗤笑,苏蛋蛋目光从玉暨身上落到灵珊身上,又落到泛冽和敖战身上,她忽然明白过来,这根本就是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审判,没有正邪对错之分,只有生死,而她的生死,早已写在了玉暨手中——死。 他们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为判她死刑,而做一场秀。 玉暨要她死,她明白,可是灵珊郡主为何?泛冽,又是为何? 她所看见的,到底是什么?为何他们都要她死? 这个蓬莱,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要杀了我的,是吗?”她眼神暗下来,看众人的眼神是死水一样的宁静,双手之间灵光缓缓流淌凝聚。 若不能得以清白,就血战到底,宁可战死在这里,她也不要,死得不明不白。 她身体力量的变化令泛冽皱眉,他眼底一片阴暗,袖中的手指不自觉紧捏。 大殿之上,玉暨沉沉地笑起来,道:“你,是要同我动手?” 四周弟子立即拔剑,厉喝叫道:“放肆,山主面前,你也敢放肆。” 苏蛋蛋笑起来,笑得眼睛一片通红,毫不在意地道:“谈什么放肆不放肆,我根本就没有心情同你们放肆,我这是,不服!”话音落,她周身力量瞬间爆发,浑身白色的流光溢出,飞身一掌打向大殿之上端坐的人。 泛冽身影一闪,人已经跑出,徒手接住苏蛋蛋打来的一掌,不等她反应,单手绕过她的手掌,一掌,集中她的胸膛,她被打得后退飞出去,砸落在门上,摔落在地。 他负手挡在玉暨的下面,冷冷地看着她,冰冷地吐出话来:“不自量力。” 第107章 我能为她证明 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抬头看泛冽,他俊美的脸冷冽陌生,胸膛里是难忍的钝痛,不知是因为那一掌,还是因为他,她红了眼睛,垂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次挥拳打向泛冽,她出拳的力量力量在他面前简直像花拳绣腿,他微微偏头躲开,抓住她打来的拳头,手掌一用力,她的手腕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断裂开去。 她痛得面色惨白冷汗直暴,却咬紧了牙关,看他的眼睛一片通红,另一只拳头挥过去,这一次,他没有躲开,她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打在一堵石墙上一样,他冷冷地看着她,忽然拎着她的手臂用力一拎,“咔嚓”一声,她整个手臂断裂。 “够了。”敖战身影一闪,一拳打向泛冽,泛冽松开苏蛋蛋,躲开敖战的攻击,他挡在苏蛋蛋面前,冷冷地抬眸看泛冽,道,“对一个女人出手,陛下不觉得惭愧吗?” 他说着,转身向玉暨道:“我能证明,她没有说谎,挽赫早已经死了。” 大殿之上,玉暨端坐在上,月白的华袍灵光流淌,安静地垂眸看敖战,淡淡道:“哦,你能证明?” 敖战转身看向门外,门外,凤曦拎着一个人走进来,那人穿着蓬莱弟子服,白色的衣衫被泥土染脏,金色的捆仙绳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他被凤曦拎着,丢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一片漆黑,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手指尖锐,浑身一股黑色的气息萦绕,他的眉心是散不去的黑色,耳朵已经开始变异,被捆仙绳捆着,他充满敌意地嘶吼着,怒目看殿内所有的人。 看见他,苏蛋蛋立即道:“就是他,吃了挽赫的,就是他。” 敖战走过去,伸手,捆仙绳立即像活了一样飞回他手中,地上,那魔化的弟子一声嘶吼跃起,朝着他飞扑过去,只看见一道寒光闪过,那魔化的弟子身影一滞,停在了空中,接着,身体一分为二,摔落在地上,肚子里的肠子内脏摔落一地。 水玲珑看得脸色难看,紧盯着敖战,抿紧了唇。 玉暨冷冷地看着敖战,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殿内弟子纷纷拔剑,怒目厉喝:“敖战,你放肆,玄圣殿内,岂容你玷污!” 敖战转身看玉暨,道:“山主不是想要证据吗?我切开了他的肚子,请灵珊郡主上前来瞧一瞧,他的肚子里那还没消化掉的,是不是你的丫鬟挽赫。” 看着满地的碎尸,灵珊郡主强忍住要吐的冲动,刺鼻的腥臭中抬手遮住鼻子,不说话。 众人都不说话,敖战淡淡一笑,道:“山主该清理的,是岛上弟子,而不是我金玉坊的一个小丫鬟。”他说着,转身便走。 苏蛋蛋抬头看泛冽,他抬眸,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顿时红了眼睛,咬牙,转身随着敖战离开。 看着玉暨等人难看的脸色,凤曦哈哈笑起来,拱手弯腰一行礼,转身离开。 大殿内一片寂静,玉暨山主站起身来,看一眼地上的碎尸,转身离开。 第108章 他,是你要不起的 从玄圣殿里出来,苏蛋蛋跟在敖战身后往藏仙居走去,凤曦与她并肩而行,得意洋洋地道:“小妖怪,这一次要不是敖战与我,你可就真的死定了。” 原来,出事之后,院中丫鬟里跑到主殿将此事告知敖战,敖战因而请了凤曦去调查此事,得知苏蛋蛋昨日守夜遇见怪物的来龙去脉,凤曦立即着手去抓魔化的弟子,很快便在山上找到了魔化的蓬莱弟子,将弟子带下了山。 回往藏仙居的碎石小路上,苏蛋蛋捂着断裂的胳膊抬头,道:“你们早就抓到了魔化的弟子,第一时间并不是为我洗刷冤情,而是看我如困兽之斗,四爷,如今,你还觉得,泛冽于我有情吗?” 前路,敖战健硕的背影停下来,他的确是在试探泛冽的反应,所以拿苏蛋蛋赌了一把,结果真是叫人,索然无味。 他转身看苏蛋蛋,忽然开口:“苏蛋蛋,我希望你能明白,世界上有三样东西是你不能奢望的,天上的星星,水中的倒影,还有,泛冽。他,是你要不起的,明白吗?” 绿荫之下,光影之中,阳光碎裂了一地,她一身狼狈地站在碎石的小道上,蜿蜒的碎石小路曲径通幽,阳光之下,她望着敖战,嘴唇微微一颤,她笑起来,开口:“我明白。” 可是,话音落,她眼泪仓惶摔落,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它为什么要掉下来。 她的心明明就坚强得像一座坚不可摧的壁垒,可是他的话却像一根针,轻轻一戳,她所有的坚强就溃不成军。 她对泛冽,从未有奢望,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她只是,有些事情忘不掉,哪怕是玄圣殿中他一掌打在她身上,哪怕胳膊上的痛那样清晰,有些事情就像是她心里早已生根发芽梦靥,她忘不掉。 她忘不掉是他将她从黑海深渊里带了出来。 她忘不掉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从老道士手里救了回来。 她也忘不掉,焦土领域里,她将自己交给了他。 只是,到最后,这些她忘不掉的前尘往事,到最后,却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过往,叫她直面残忍,那是她避无可避的现实。 她什么都明白,却也什么都不明白,树荫之下,她抬手狠狠地抹过眼泪,抬头,笑起来:“我明白,我都明白的。”她说着,往前走去,越过敖战,朝医庐走去。 拖着受伤的身体,苏蛋蛋来到医庐里,医庐里弟子皆已出山采药,只剩下几名配药的弟子和新来的学徒,面对苏蛋蛋,学徒很有自信,催促苏蛋蛋脱了衣裳,兴奋地忙前忙后翻找药材夹板,要为她重塑筋骨。 “你这个伤并不严重,只需要重新塑造一遍就可以啦,放心吧,有我用药,保管你三天痊愈。”学徒对自己很自信,虽然这是他第一次拿活物练手。 苏蛋蛋真诚地握住他的手,感动地说:“医者父母心,你能对我如此上心,我很感动,但是,如果你把我弄废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明白吗?” 第109章 你要如何选择 小学徒嘴角一抽,底气不足地道:“你要相信我,就像我很相信你一样,信任是什么?信任是成功的第一步,来来来,干了这碗麻沸散。”说完,端起药碗往她嘴里灌。 “咕噜哇——我自己来——”被灌了一嘴的药,她呛得挣扎大叫。 喝了药,苏蛋蛋陷入昏睡中。 只是,一旦陷入安静之中,心中被压抑的刺痛就开始被放大,即使是在梦靥里,玄圣殿中的那一幕,也不断地重复,像一把钝痛的刀,不愿给一个痛快,在她胸口反复地碾压过去,提醒着她,错了。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离开黑海深渊是错了。 救命之恩是错了。 以身相守是错了。 从一开始她就搞错了,他带她出黑海深渊,是因为他以为她是神器。救她离开,是因为她与他相互制约。 他所做一切,皆是阴错阳差,无可奈何,可是她所做的,却是知错犯错,一错到底。 他跟她的关系,明明就没有那么好。 飞霜殿中,大祭司正迎窗煮着茶,旁边水银童子嬉笑着摆弄偷来的桃花,水墨童子一脸面瘫地与大祭司迎面而坐,看着大祭司手中茶水氤氲地散开,绿色的茶叶舒展吐气,他忽然开口:“若敖战不愿出手,那么苏蛋蛋就死定了。” 大祭司悠哉地笑着,淡定地道:“他会出手的。” 敖战是这世上最冷情的人,也是这世上最长情的人。对待敌手,他从不手下留情,可是对待自己的手下,他从不会放弃。 他原本,是这世上最温情的一个人啊。 琉璃殿外,泛冽送灵珊郡主回去,树荫重叠的路上,花草芬芳,虫鸣蝶舞,一片生机盎然,两人并肩前行,身后是跟随的丫鬟。 一路走着,灵珊郡主忽然开口,道:“方才玄圣殿内,你为何救她?”她说着,扭头看泛冽。 苏蛋蛋忽然向玉暨发起攻击,简直是不自量力,以她的能力,只怕还未抵达玉暨面前便已被碎尸万段。玉暨要她死,谁也不能救她。可是她没想到泛冽会忽然冲了出去,拦住了苏蛋蛋。 旁人看来是泛冽对苏蛋蛋出了手,可灵珊郡主心似明镜,剔透通透,若不是他出手,只怕她现在早已变成了一具尸首。 泛冽面无表情,漫不经心地道:“郡主似乎弄错了,救她的人是敖战。” 灵珊郡主收回目光,平静地道:“谁救了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泛冽,你对苏蛋蛋,当真了解吗?你有没有想过,荒芜得没有半点生命迹象的黑海深渊,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泛冽目光一冷,沉默不语。 灵珊道:“你可知道她的本体是什么?这个世上没有蛋妖一说,龙也好,蛇也好,鸟也好,无论是什么蛋,总归是有本体的,可是她,没有本体,她到底是什么蛋,你可知晓?” 泛冽沉声道:“你想说,她是魔族的吗?” 灵珊停下来,转身看他,道:“我并不是想追究她究竟是谁,从何而来,只是,早晚有一天,会有人去追究,到那个时候,泛冽,你要如何选择?” 第110章 蓬莱局势动荡 他清冷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负手往前走着,道:“这是我的问题,与郡主无关。” 灵珊皱眉,望着他往前的背影,道:“泛冽,你护不了她周全。” 清冷的风中,他脚步停下来,片刻的停顿,冷漠的声音微凉:“蓬莱夜凉,郡主不要忘了此行蓬莱的目的,若没有其他的事,本王告辞了。”说完,他转身离开,朝着飞霜殿走去。 飞霜殿内,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端起茶,喝一口,大祭司笑吟吟地问:“如何?好喝吗?” “还行。”水墨童子面无表情地道,旁边,水银童子不知从哪里逮了一只鸟来,逗弄着受惊的鸟,玩得不亦乐乎。 大祭司摸着下巴探究地看水墨童子,道:“水墨,你是不是不会笑?要不是知道你是谁,我真怀疑你是陵迟生的,跟他一样,从来不笑。” 水墨童子垂眸吹一口热气,道:“大护法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水银是您的私生子。” 大祭司还要说什么,门外泛冽走了进来,两人抬头,起身,泛冽走进来,道:“凤曦已将魔化的弟子送到了玄圣殿,幽幽谷的事情很快就会败露,到时候蓬莱岛势必会迎来一场暴乱,七丘那边,你可联系上了?” 大祭司道:“已联系上了。”说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道,“只是狼族那边有异动,请陛下过目。”说着,他将信递过去。 接过信,泛冽垂眸飞快地看完,狼族与狐族联手,妄图吞并蟾族,蟾族送来求助信,希望泛冽能主持公道,扞卫自己的领土。 大祭司看泛冽,道:“需要派人过去吗?” 泛冽道:“给陵迟修书一封,这件事,让他看着办。蟾族虽然狡诈,但各族领土不能肆意侵吞,不能让一方坐大。” “是。”大祭司应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来,抬头,微笑着问,“苏姑娘可还好?” 泛冽冷漠地道:“没死。”说完,起身往藏书阁走去。 与此同时,医庐里,苏蛋蛋在剧痛中终于醒过来,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醒过来,睁开眼睛,床边是拉长了脸脸色难看的小老头,老头穿黑色的衣裳,卷着袖子,坐在桌前整理药材,他身旁,是鼻青脸肿哭丧着脸的小学徒,恭恭敬敬地抱着药材,跟在小老头身后。 “师父,这次真的是意外,我不知道她怀有身孕,否则我绝对不会对她下那么猛的药的,我保证,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小学徒可怜兮兮地跟在老头身后,哀求着。 小老头懒得理他,一抬头,看见醒过来的苏蛋蛋,道:“单家祖上世代杀猪,他就是因为刀法不精才被送到我这医庐里来,戳骨重塑,这样大的事情你也敢交给他做?” 单家?杀猪的?说的是谁? 苏蛋蛋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小老头,麻沸散的残余药效还在,她身体乏力的很,吃力地坐起来,忽然发现胳膊手腕都已完好如初。 小老头瞥她一眼,道:“既然好了,就走吧。” 第111章 有堕胎药吗? 她慌忙下床,朝小老头拜了一拜,道:“多谢。”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身后,小学徒立即丢了药材跑过去,笑嘻嘻地道:“我送你。” 小学徒送苏蛋蛋离开,路上,苏蛋蛋活动这手腕,道:“没看出来,你医术不错呀。” 小学徒不好意思地道:“那个,不好意思啊,你的手,是我师父接起来的。”说到这,他立即狡辩,道,“不是我医术不行,实在是我不知道你怀有身孕,强行施针下药的时候你就开始流血了,把我吓了一跳,也算你运气好,恰好师父回来了,立即替你止血,也顺便治好了你的胳膊。” 他说完,笑嘻嘻地问:“我师父厉害吧?” 苏蛋蛋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要淡定,要冷静。 所以说,刚刚小老头说的那个九代单传杀猪世家,就是他?那个刀法不精只能学医的,就是他? “所以说,你根本就是拿我当小白鼠在玩儿是不是?”她转身扭着手腕拳头危险地逼近。 小学徒见状吓得后退,抬手挡在胸前,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啪!”苏蛋蛋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没好气地道:“医术不精还乱给人看病,什么叫误人病情懂不懂?什么叫庸医懂不懂?白痴。” 小学徒被敲得一声惨叫抱住后脑勺,嗷嗷求饶:“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大姐。” 苏蛋蛋停下来,虚张声势地瞪他,道:“下次再乱给人看病试试看。”说完,她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停下来,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转身迟疑地问,“对了,你刚刚说我怎么来着?” 小学徒常识着回忆,道:“你快死了?” 苏蛋蛋道:“不是,是另外一句。” 小学徒猜:“我师父救了你?” 她有点不耐烦了,道:“也不是这一句,你说我怀有什么来着?” 小学徒恍然,立即道:“怀有身孕。” 苏蛋蛋脚下一崴差点摔倒,努力站稳,整个人都凌乱了,像是没听懂一样,结结巴巴地问:“怀,怀有什么?” 小学徒没眼力劲地笑起来,指了指她的肚子,道:“恭喜你,你要当娘了。” 晴天霹雳,苏蛋蛋有种被五雷轰顶的感觉,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怀,怀孕了? 焦土领域里的那天夜晚瞬间在她脑子里闪过,只是一个晚上,就那么一次,她就中标了? 望着精神恍惚摇摇欲坠的苏蛋蛋,小学徒慌忙过去扶住她,关心地问:“姐,你怎么了?” 苏蛋蛋的脑子里此刻天人交战,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奔腾而过,内心只剩下一个大大的“草”字,而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惊慌。 怎么办?她还没准备好要当娘啊,更何况,孩子他爹还是一条乌黑巨大的大海蛇啊。 要是她生下来的是一窝绞成一团的蛇崽子怎么办? 要是她肚子里此刻转动的,是一窝乌黑亮丽的蛇苗子怎么办? 靠,她才不要生蛇! 小学徒好奇地看着她阴晴莫辨的脸,却见她忽然回神,猛然抓住了他的手,问:“有堕胎药吗?” 第112章 四爷居然修佛? 小学徒愣了愣,像是没听懂一样,片刻的迟疑,说:“有是有,但是你得给我时间去配制。” 苏蛋蛋问:“需要多久?” 小学徒道:“一个晚上吧,这种东西蓬莱岛用不上,所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帮你配制,但是我要提醒你的是,无论是哪一种堕胎药都会很伤身体,你会出现腹痛,恶心等反应,然后你腹中的胎儿会化作血水,流出你的体内。” “好,我给你一个晚上,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找你,还有,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要生蛇宝宝。 小学徒想起什么来,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讨好地笑着,道:“姐,那个,我有个小小的请求,就是如果你的孩子被打下来了,能把他给我吗?” 苏蛋蛋心不在焉兀自走神,听到小学徒的话回神,问:“什么?” 小学徒两眼放光,道:“两个月的胎儿其实已经成形,手啊脚啊什么的都已经长成形了,反正孩子你也不要了,不如送给我,我拿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有别的用处。” “……”三秒钟的鸦雀无声,苏蛋蛋说,“你能闭嘴吗?”说完,她心烦地转身离开。 回到藏仙居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天边彩霞渐渐淡去,厨房里丫鬟们准备着晚膳,蓬莱岛上陆续不断地有人登岛,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类和妖怪神仙聚集在这里,藏仙居的人也开始多起来,摆放的人多是冲着凤曦而来,他是凤族的人,属于神族后裔,若能与神族结缘,对于他们来说,那是极好的。 一整天,苏蛋蛋心不在焉,主殿里凤曦应酬着来自各族的人,敖战坐在庭院池边,紫色的长袍白色的里衣,里三层外三层,如墨的长发幽长蜿蜒而下,他盘膝坐在树下,膝下是一个金色的坐垫,旁边是一盘干果和一杯茶,他看着经书,手中佛珠微微碾动,垂着眼睛,专注地看着。 苏蛋蛋走过去,叹一口气,心情郁闷地蹲下来,看一眼泛冽,道:“四爷居然修佛?” 翻一页手中的经书,他继续看着,道:“你很无聊?” 她撑着下巴,心中千回百转,乱入麻团,想了想,她坐下来,给他倒一杯茶,递过去,道:“四爷,咱们来探讨一下人生哲理吧。” 接过她手中的茶,他安静地看着经书,没有回答。 她于是自顾自地道:“在我的家乡,两个男女在没有结婚之前发生关系这是很正常的,但是有时候激情多了,难免会中彩,一不小心,女孩就有了宝宝,但是她没有办法,又不能把他生下来,所以一般情况下她们都会选择把孩子拿掉,你说,她们这么做,错了吗?” 敖战冷漠地道:“没错。” 她心中的愧疚似乎得到了安慰,却还是问:“为什么?” 敖战道:“为了自己安逸快活,铲除一切不利障碍,没有错。” 她愣住,道:“没有错?可是这样,不是很自私吗?” 第113章 原来是来找茬的 敖战扭头看她一眼,道:“杀人就是杀人,不会因为你怀着愧疚之心去杀人就能得到原谅,无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了就是杀了,因为她要自己活着,只要是站在这样的立场,什么都是没有错的,是理所应当的,这的确自私,但那又能怎样,谁叫她肚子里的孩子,杀不了她,这是弱肉强食的最初。” 他的话凌厉而又黑暗,苏蛋蛋哑口无言。 她妄图在敖战这里找寻安慰,但杀人就是杀人,无论有多正当的理由,也不能成为杀害他人的理由。 她神色暗下来,垂眸看着地面,把孩子生下来?可是她害怕。 她害怕的是未知的未来,她自己都还没能长大,连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可她却要成为一个母亲,她办不到。 敖战看她一眼,抿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苏蛋蛋正胡思乱想,内心纠结矛盾,要不要将孩子留下来,忽然,庭院外传来脚步声,敖雪带着一群人四处乱找着,找到庭院里,站着半圆石门下,指着敖战一声大叫:“他在这里。” 说着,她飞快地跑过来,水蓝色的衣裳挂着水晶小铃铛,跑起来清脆作响,来到敖战面前,笑起来,以睥睨的姿态轻蔑地看他,傲慢地道:“他们说九泽城来了一个龙族的人,我原本不相信是你,没想到当真是你,听说你开了个赌坊,堂堂东海大太子,居然沦落至这般田地,真是可笑。” 东海大太子? 苏蛋蛋错愕地扭头看敖战,却见他面无表情,合上经书起身就要走。 敖雪忽然抓住了他,道:“你到哪里去?敖战,当日你背信弃义,祸乱龙宫,我父王因你龙角被毁,至今久病不能下床,今日,我就要替我父王报仇。”她说着,手中龙鞭幻化而出,一招风卷残云,敖战退开,手中佛珠旋转飞出,迅速变大,挡住她如风云般卷来的龙鞭。 敖雪见状扭头冲身后的人一声厉喝:“愣着做什么,给我上!” 众人这才回神,吆喝着一拥而上。 苏蛋蛋见状条件反射地跳起来,一边挡住冲过来的人一边大叫:“打架啦,救命啊,快来人呀——” 庭院里顿时打成一团。 主殿里,凤曦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旁边是换了一身乌金黑袍敖破,两人正交谈着,门外下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扑通一下跪下,满头大汗焦急地叫起来:“七殿下,不好了,龙九公主与四爷在庭院里打起来啦。” “什么?”凤曦一声惊叫,猛然扭头怒目瞪敖破,拍案而起,指着他的鼻子一声怒骂,“好你个敖破,说是来叙旧,却原来是来我这里挑事来了,我说你今天是吹的什么风莫名其妙就来找我了呢,敢情你们是来找茬的。” 敖破脸色难看,立即起身,道:“我来这里的确不是来找你,但也不是来找茬的,我不想同你打。”说着他转身对下人道,“带我去庭院。” 凤曦掌中凤火剑立即凝聚而出,周身红色的灵光瞬间凝聚,道:“今天,你休想出这个门。”话音落,手中剑光挽剑如虹,一招长虹贯日直逼敖破心门,敖破抬剑就挡,来不及解释,与凤曦打起来。 第114章 他一直很想你 屋子里,丫鬟下人吓得尖叫着跑出去。 主殿里打成一片,桌子椅子在剑气中被砸了个粉碎,门窗也被打得稀巴烂,敖破和凤曦打斗得越来越激烈,最后化作一龙一凰冲破屋顶直飞云霄,惊得整个蓬莱岛飞禽乱走。 玄圣殿外,水玲珑望着腾空而起的一龙一凰,眉头锁起,飞快地往藏仙居方向跑去。 庭院里,苏蛋蛋气喘吁吁地摆着架势站在那里,地上是被打得散架倒地哀嚎的龙族手下,敖雪被龙鞭捆了手脚,整个人被捆成了一个虾球,屈辱地倒在地上,怒目冲敖战叫:“敖战,有本事你杀了我!” 敖战冷冷地瞥她一眼,道:“杀了你也不算什么本事。”说完,他仰头看向空中打斗的两个人,一声龙啸化作一条巨大的白龙直冲云霄。 望着化作白龙飞出的敖战,敖雪红了眼睛,眼泪忽然夺眶而出,拼命地挣扎,最后火大地一声怒吼,“哇——”地一声,像个孩子一样,哭出了声。 苏蛋蛋被她哭得莫名其妙,堂堂龙九公主,就因为打输了,所以哭成了这样?这也未免太不耐打了吧。 天空中,很快地,敖战拎着凤曦和敖破飞了回来,将两人狠狠地摔在地上,凤曦被摔得一声惨叫蹦起来,冲敖战嚷起来:“你有没有搞错?他们想要找你麻烦,我可是在帮你啊。” 敖战一声怒喝,不怒自威:“给我闭嘴。” 凤曦被吼得立即缩了脖子,心虚地低下脑袋不再说话,地上,被捆成球的敖雪也被吓了一跳,挂着泪水闭紧嘴巴望着敖战不敢吱声。 敖破灰头土脸地站起来,走过去,将敖雪解开,转身向凤曦弯腰:“抱歉,七殿下,我并不是有意的。”说着他转身向敖战,规规矩矩地行一个礼,喊一声,“大哥。” 敖战碎冰一样平静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地,那情绪消失不见,恢复一片冷漠,他冷冷地道:“毁坏了多少东西,我会让水玲珑去找你们,带着你的人,滚吧。”他说着,转身就走。 身后,敖破见状焦急地上前一步,叫道:“大哥,父王从来没有怪过你,他一直很想你。” 凤曦扶着剑,扭头看敖战,却见他停了下来,宽大的背影沉默,良久,他转身,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看着敖破,他道:“第一,我已不是东海太子,第二,老龙王如何已同我没有关系,第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 敖雪闻言漂亮的脸瞬间变色,拽住敖破叫起来:“哥你还同他说什么,他早就不是咱们龙族的人了,他不配!”说着,她愤怒地扭头看敖战,眼睛通红。 敖破没有理会敖雪,痛苦地望着敖战,道:“难道大哥就从来没有想念过东海吗?就算东海曾经背弃了你,可父王呢,你对父王,难道就没有半点情谊了吗?你知不知道,父王他……” “三太子!”身后,夜叉一声怒喝,打断他的话。 第115章 为什么要护着他 敖破双眼通红,望着敖战,拽紧了拳头,后面的话生生地咽回去。 敖战冷漠地看着他,道:“怎么,你要在这里跟我兄弟情深忆苦思甜吗?我不记得龙宫的人何时变得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了,没有意义。”他说着目光落在敖雪身上,道,“像你这种没有本事只会虚张声势的大小姐,出了东海,你便是第一个被宰的对象,没有本事,就不要同我挑衅,还手,我都觉得浪费时间。”说完,他转身离开。 苏蛋蛋看看敖破,又看看敖雪,慌忙追上去。 庭院里,凤曦也转身离开,敖破失魂落魄地垂着头,咬紧了牙关,转身就走。身后,敖雪追过来,疾步追着敖破的脚步,安慰他道:“哥,你不必在意他的话,等我长大了,十个敖战我也不放在眼里。” 敖破忽然停下来,转身“啪!”地一声一耳光打在敖雪脸上,怒声质问:“为什么要动手?离开东海的时候我是怎么交代的?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这世上,你可以和任何一个人动手,但你绝对不能同他动手!” 敖雪被打的脸颊立即浮起赤红的指纹,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望着敖破,大大的眼中腾起一层水雾,委屈地瘪嘴,她抿紧了唇,倔强而憎恨地望着敖破,怒声道:“你为什么总是袒护着他?明明是他背叛了东海,明明是他害得父王变成了那样,你为什么还要偏袒于他?”她说到最后,眼泪掉下来,哭出了声,“我就是不懂,他明明背叛了东海,你是这样,父王也是这样,你们一直惦记着他,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大哥!”敖破厉声打断她的话,红着眼睛,用力地抓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用力地说,“老九,你要永永远远地记住,谁若与他为敌,我便与谁,不死不休。” 敖雪表情凝固在了脸上,望着她,清澈的眼中泪水凝固,她不懂,不懂敖破为何这样地守护着敖战,只因为他曾是东海龙族的大太子? 可是,四海乱战中,是他,背弃了东海,折断了父王的龙角。 是他,背弃了东海啊。 即便他曾是东海的战神,即便他曾是龙族的荣光,可是,是他,背弃了自己的先祖啊,他何德何能,能承受众人的尊敬。 藏仙居主殿门口,水玲珑望着被打成几乎成一片废墟的主殿,漂亮的脸上浮现一抹疲惫,无声无息地叹一口气,凤曦扶着剑站在大殿门口,望一眼里面,道:“你用不着不快,损坏多少,你尽管开个价,回头我命人将赔偿金额送过来就是。” 水玲珑回神,微微一笑,道:“七殿下言重了,不过是些小损耗,算不上多少钱,何况,殿下与四爷是山主请来的贵客,您说这样的话,便是叫奴婢为难,主殿被毁,这里怕是无法再住人,我已命人收拾了春辉堂,殿下与四爷,可移居春辉堂。” 凤曦眯眼走过去,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瞰水玲珑,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身后的斜阳,一股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卷入她的鼻子里,像是午后晒过的床单一样,燥热,透着说不出的暗香。 第116章 你可有喜欢过别人? 她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一退,抬头笑脸看他。 他问:“你是不是从来不会生气?” 水玲珑依旧微笑着,道:“怎么会呢,人非圣贤,七情六欲喜怒哀乐,都是有的,只是藏得深亦或者藏得浅罢了。” 他看着她,目光在她脸上扫过,存心戏谑于她,咧齿笑起来,唇角浅浅的虎牙露出,俊美的脸吊儿郎当,他道:“那你可有****?你长得也挺漂亮的,可有喜欢过别人?”他说着,身体又往前一步。 几乎就要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她下意识地后退,依旧礼貌地含笑,道:“玲珑的心系在蓬莱山上,这里的一花一物,都是玲珑喜欢的。” “我说的喜欢与你说的喜欢不同,我的意思是,你可曾,与人接吻过?要不要我教你?”他存心调戏,她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直到看见她眼底闪过的恼怒和慌张,他心情很好,他喜欢窥探她那张面具一样的笑脸下深藏的情绪。 那才是真正的水玲珑。 可是,她眼底的情绪飞快地被掩埋,她礼貌地含笑,抬头不卑不亢直视他,彬彬有礼地道:“七殿下就这样想看我生气吗?” 他纨绔地笑着,俯身在她的耳边吐气,低哑的声音暧昧:“我想看你脸红的样子。” 水玲珑还在笑,忽然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个转身用力一挽,将他手臂扣在了身后一脚踹中他的后筋,被人扣住脉门一脚踹来,他始料不及,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在地,旁边弟子见状脸上是强忍的笑意。 “你放肆!”被一个女人摁得跪下,凤曦脸瞬间黑了,一声怒吼拔剑。 身后,大殿旁,一身紫色长袍的敖战不知何时走来,伫立着,冷眼看着被人摁在地上的凤曦,道:“玲珑姑娘好身手。” 水玲珑松手,转身笑吟吟地冲敖战拱手道:“是七殿下手下与奴婢闹着玩儿罢了,以七殿下的本事,就是将奴婢碎尸万段,奴婢怕也是没有还手的余地的。” “你!”凤曦恼羞成怒,瞪着她一时竟被呛得找不出话来。 敖战目光落在凤曦身手,道:“殿下,凤丘那边来了人,在梅亭久侯多时。” “凤丘?我去看看。”他说着收起剑,往梅亭后院走去。 敖战目光落在水玲珑身上,水玲珑微微俯身,向他行礼,一抬头,却见他已转身远去。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水玲珑眼中弥漫一股不解,蓬莱盛典,岛上来了许多人,可是唯独对敖战,她看不透。 他总是那样冷漠,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玄圣殿内,她以为出手相救的那个人会是泛冽,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敖战。 她以为,死一个苏蛋蛋对他来说,应当是无关紧要的。 可是,他救了她啊。 敖战,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因为藏仙居主殿被毁,苏蛋蛋等人于是搬到了春辉堂,夜晚时候,蓬莱岛又下起了雪,屋子里点起了炉火,烧得暖烘烘的,丫鬟被窝在被窝里唠嗑,讲着四处听来的八卦,无非就是哪里又来了一个大人,哪里的大人跟谁好过。 第117章 打还是不打,是个问题 苏蛋蛋缩在被窝里心思全不在八卦上,被窝里,她手指不自觉地落在小腹上,摸着暖烘烘的肚子,她很难相信,这里面孕育着一个生命。 她皱眉,拿不定主意,要将他生下来吗?还是,杀了他? 一宿的辗转反侧,到了凌晨,早早地,第一声鸡鸣响起时她便穿了衣裳下床,窗外积雪正在消融,她被冷得双手揣在袖子里,不知不觉地朝医庐走去。 在医庐外辗转反侧徘徊着,直到太阳出来,地上积雪融化,医庐门被打开,弟子们陆续出来,扫地的扫地,劈柴的劈柴,晒药草的晒药草。 小学徒一脸没睡醒地端着洗脸水走过去,见到苏蛋蛋,他停下来,迅速地跑过去,高兴地道:“姐,你来拿药啦,昨晚上我都给你配好了,一共配了八种,有甜的咸的苦的……” 她打断他的话,道:“你说,打掉真的好吗?” 小学徒愣了愣,倒抽一口气,一脸快绷不住地道:“姐,不带这么玩人的,你知道昨晚上为了配这些玩意我摸黑跑了多少地方吗?我药都配好了,结果你说你不打了?” 她心里拿不定主意,被小学徒这么一催,更是不耐烦了,抱着胳膊来回踱步,道:“我也不是说不打,你让我再想想。” 小学徒紧张地跟在她屁股后,道:“你想清楚啊,打下来了就塞不回去了。” 苏蛋蛋嘴角一抽,无力地看他一眼。 小学徒道:“你要是舍不得,就留着呗,这年头养个宠物也是养,你就当是养了个宠物呗。” 可她肚子里的那是一条蛇…… 小学徒道:“你要是不想养,就趁早,否则等肚子大了,再想打,可就真的打不下来了。” 她抱着胳膊,在医庐门口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回头问小学徒,道:“你说,两个月大的宝宝手脚都已发育齐全了,那我们现在说的话做的事,他知道吗?” 小学徒道:“不能哦,但是,人家都说母子连心,虽然听不到,但是你所想的,他也许会知道哦。”说到这里,他停下来,同情地看着苏蛋蛋的肚子,道,“唉,可怜的小家伙,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应该很伤心吧。” 他这样一说,她心里更不是滋味,转身扭头便走。 小学徒叫起来:“哎?姐,你不打了吗?” 她头也不回地道:“你留着自己用吧。”说完飞快地离开。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小学徒叹一口气,道:“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趁早让她喝了,考虑了一晚上结果不打了,浪费我的药材,所以这就叫夜长梦多吧。”说完,他端起水盆转身离开。 离开了医庐,回往春辉堂的路上,踩着一路的鹅卵石小路,她低头忍不住摸自己的肚子,道:“喂,说要打掉你,是开玩笑的,你不要难过哦,另外,拜托你能不能不要长成一条蛇?虽然说基因这种东西很重要,但是好歹我也是人啊。”说到这她想起什么来,穿越到这里,她好像是变成了一个蛋。 “哎呀,不管怎么说,你千万别长成一条蛇,你就是变成一个蛋,也比蛇要强啊。”她退而求次,妄图跟肚子里的那位商量他未来的长相。 第118章 为什么憎恨魔族 正说着,迎面大祭司与水银水墨童子走来,远远地瞧见苏蛋蛋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看着她,大祭司笑起来,笑吟吟地走过去,喊一声:“苏姑娘。” 摸着肚子,苏蛋蛋吓了一跳,抬头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说:“人吓人吓死人,拜托下次能不能忽然一下子就出现了。”说完她手放下来,道,“你们这是去哪里?” 大祭司道:“水银玩死了千钰大人的鸟,我带着他们打算去后山瞧一瞧,找只差不多的,赔给她。” 想起天洗池的事情,苏蛋蛋皱眉,道:“李代桃僵能成吗?若是被她发现了,事情怕是没完。” 大祭司笑起来,道:“那又能如何,她总不能把水银的脖子也拧断了吧。” 旁边,水银童子双手揣在怀里,不屑地道:“她打不过我。” 面无表情的水墨童子看他一眼,哼一声,抬头看苏蛋蛋,问:“听说敖战对你很好。” “敖战对我很好?我怎么不知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些不实之言。”她笑起来,道。 水墨童子抿嘴不再说话,大祭司笑着道:“我带他们去后山了,告辞。”说完,他带着两个童子离开。 水银童子笑嘻嘻地跟在大祭司身后,朝苏蛋蛋挥挥手,转身随着大祭司离开。 回到春辉堂,敖战和凤曦已经起床,丫鬟们在主殿之中穿梭着,伺候完主子们用膳,大家这才轻松下来。 厨房里,一群丫鬟聚在一起用膳,嚼着馒头,一个丫鬟道:“明日就是祭天仪式,听说山主抓到了魔族的残余党羽,要拿他来祭天。” 吃着火锅,苏蛋蛋愕然地抬头,道:“祭天?” 祭天这种事情从来只在人间才有,怎么蓬莱仙岛上,也是要拿活人祭天的吗? 丫鬟嚼着馒头吞咽着,扭头看着苏蛋蛋解释道:“对呀,蓬莱盛典开始前必须要祭天,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从来都是杀猪或者宰羊,这一次却是拿魔族的人来祭天,到时候一定会很多人来围观。”说着她激动地对伙伴道,“哎,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魔族的人呢,听说他们长得特别可怕,不像仙人,长得好看,超凡脱俗。” 捏着馒头,苏蛋蛋想起牢狱里被光阵锁住的男人,那个男人,是魔。难道说,被拿来祭天的人是他?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魔族的人?”忽然地,她问。 厨房里,叽叽喳喳的女人们立即停下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一个丫鬟不解地道:“魔族与咱们一直是势不两立,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魔族?” 苏蛋蛋不解地道:“魔族与咱们妖界,为什么会势不两立?” 众人被问得愣住,她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从她们出生开始,魔族就一直是被厌恶被憎恨的,他们是敌人,人人欲诛之而后快,可是,魔族与妖界为什么会势不两立,他们谁也不清楚。 大家都不回答,苏蛋蛋眉头锁得更加厉害,道:“你们连为什么要憎恨他们都不知道,却将恨意埋得那样深,为什么?” 第119章 他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里,一个丫鬟不耐烦地道:“为什么憎恨有那么重要吗?你只需要知道,魔族与我们不是朋友,是敌人,其他的并不重要。” 这种莫名其妙的憎恨,只因为有人告诉她们,魔族是敌人,所以千百年来,大家都秉持着这样的观念。也许魔族曾经的确做过侵略残害妖界的事情,那些人憎恨着魔族,追杀着魔族,可是她们这一代,就连魔族是什么也不知道,恨意却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可怕。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草草地吃了两口饭菜,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蓬莱山谷之中,大祭司带着水墨和水银在山林中飞快地穿梭着,三个身影踩着树枝飞快地掠过,三人一路奔跑,最后跃出树林,停在了向下凹陷下去的山谷边缘。 山谷之中风声呜呜地响着,向无数怒吼的声音,恐怖吓人。 水墨童子站在山谷边缘,望着绿草青青的山谷里面,那里草木茁壮成长,数不尽的珍奇花草,艳丽而蓬勃,但奇怪的是,那里却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 有花,但是没有蝴蝶。 有树,但是没有鸟鸣。 山谷里阴风吹得他宽大的袍子往后翻飞,水墨童子道:“应当就是里面,但是这山谷感觉怪异的很。” 大祭司道:“进去瞧一瞧就知道了。” 望着里面,水银童子不安地道:“要不要找陛下来?倘若吞魔兽的残魂真的在里面,咱们能全身而退吗?”他说着,扭头看水墨童子。 水墨童子道:“倘若那些流言是真的,就算是咱们三个联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大祭司表情变得凝重,山谷之中虽然一片祥和,但那样大的山谷,却没有半点阳光,没有半点活物的迹象。 “进去吧,陛下命咱们来打探虚实,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说完,他往里面走去。 水墨和水银相视一眼,跟着大祭司往里面走去。 用过早膳,苏蛋蛋又开始在山上到处乱窜起来,听说山上来了许多大人物,也不知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屋顶上,她一个殿一个殿的窜过去,跑到琉璃殿时,瞧见院子里抚琴的灵珊郡主和练剑的泛冽,他穿一身如墨的衣裳,舞剑的姿势干练,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苏蛋蛋停下来,趴在屋顶上看着他,虽然不是很懂剑法,但是他舞剑的样子倒是挺好看的。 可是,再好看又能这样,苏蛋蛋,不要忘记了,玄圣殿内,他可是拧断了你的手腕的。 这样想着,她猛拍自己的脸颊,道:“醒醒吧苏蛋蛋,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长得再好看又能怎么样,又不能当饭吃。”说着,她抬头看他,趴在屋顶上将他从头到尾点评一翻,“就衣着品味上来说,还不如敖战,穿得乌漆墨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乌鸦精呢。” 她的声音不大,但他的耳力却是好极了,她嘀咕的声音顺着风声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俊美的脸面无表情,不动神色地斜睨屋顶上的人一眼。 第120章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屋顶上,她还在点评:“要说长相,还不如敖战耐看,身材的话,也不如敖战,敖战应该比他高一点吧,一样是冷冰冰,但是敖战有情有义,这么一比较的话,他完全就不如敖战嘛。”这样说着,她想了想,忽然开窍,道,“对嘛,敖战好歹是金玉赌坊的老板,长得帅还有钱,关键是他还是龙族,要是跟他生个宝宝,那可是龙宝宝哎。” “铮——”一声剑鸣,泛冽手中的剑气陡然卷起,一剑劈裂旁边的树。 抚琴的灵珊郡主吓了一跳,错愕地抬头看他。 他俊美的脸黑了下来,阴沉着手中剑消失不见,不悦地负手,冷冷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说完,转身便走。 灵珊郡主一脸的莫名其妙,难道是她的琴弹错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就翻脸了? 屋顶上,见到泛冽离开,苏蛋蛋沉默地趴在屋顶上,良久叹一口气,翻身踩着屋顶溜开,朝着隔壁院子窜过去,才落到隔壁的屋顶上,一抬头眼前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她吓了一跳,来不及收脚,眼看就要撞上对方,对方抬手,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她冲过来的身影立即停下来。 及时被刹车,她心有余悸地松一口气,道:“好险,差一点就撞上了。”说着她抬头,一抬头,看见泛冽阴沉的脸,她吓得又是一声惊叫,惊慌失措地后退。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吓得心咚咚直跳,一脸惊愕地瞪着他,心跳得好厉害,也许是因为他忽然出现,也许是因为,出现的人是他。 他干嘛?特地跑过来堵她? 他面无表情地垂眸看她,看着她一惊一乍的脸,他很奇怪,她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表情,她的眼睛为什么那么大,那么圆,在他面前总是滴溜溜地转着,像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她的眼睛一直到处乱瞟着,干嘛,想逃走吗? “苏蛋蛋。”他忽然开口,道,“八卦降龙阵中,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从他面前溜走,直到他忽然开口,她愣了愣,抬头看他,问:“什么?” 他皱眉,道:“从八卦降龙阵中出来后我便一直在做梦,但梦里的事情总是很模糊,看不清楚,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那一刻,她的心咚咚直跳,小心翼翼地望着他,道:“我要是说,那天晚上你说你要娶我,你会相信吗?” “你当我是白痴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强忍着踹他的冲动,她摁住他的肩膀一脸淡定地说:“陛下,做梦就是做梦,当不得真的,我还梦见自己穿越回去了呢,但我还在这个破世界呀,就像你梦里梦见自己吃了个鸡腿,但醒过来你肚子还是饿的呀。” 泛冽皱眉,八卦降龙阵中,他的确是忘记了什么,可是他不记得了,总觉得,那件事与她有关,可是她的话又叫他怀疑。 梦境里那些模糊的记忆,当真只是一场梦吗? 见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眼珠子一转,小心翼翼试探着问:“那个,陛下,要是有个女人一不小心怀了你的孩子,你会认吗?” 第121章 你为什么生气? 他抬眸,道:“我从未碰过女人。” 所以说,她是第一个? 她心里莫名地有些高兴,看着他傻乎乎地笑起来。 可是,下一秒,她忽然想起个一个问题来,作为蛇族的王,他也是妖界的王者,身份显赫,能力突出,还长得这么帅,他却跟她说,他从没碰过女人。 倒抽一口凉气,她瞪着他不敢相信地问:“你喜欢男人?” 他脸瞬间黑下来:“……” 她没心没肺地哈哈笑起来,道:“好啦好啦,你别生气了,言归正传,要是有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他道:“根据蛇王城的规定,蛇王的后代,必须是由蛇王妃诞下,我可以有很多女人,但能够为我诞下蛇种的,只能有一个。” 她闻言愣住,嘴角的笑僵在了那里,问:“所以如果怀孕的不是蛇王妃,你会,杀了她?” 他不回答,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手指缓慢地碾动,思索着。 她回神,尴尬地笑起来,道:“还真是你的办事风格,幸好我不是你的女人,否则辛辛苦苦怀个孕,还得担心小命不保。”说完,她转身便走。 他拉住她,她心里登时升起一股无名怒火,一甩他的手,扭头怒喝:“不要碰我!” 他皱眉,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生气?” 她回神,是啊,为什么生气?因为他说会杀了她?可是,他并不知道,她肚子里有了宝宝。 可是,就算他知道又能如何? 就算是赌上了性命,她也绝不会让他动她的孩子一分。 收敛心神,她心口不一地敷衍:“我没有生气,陛下若没有什么事,我便告辞了。” 他立即叫住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来,道:“这个,你戴在身上,蓬莱岛并不安全,不要到处乱跑。” 她低头看他手里的香囊,做工精致,一股暗香扑鼻而来,他叫住她,就是为了给她香囊? 她心情略微好了一些,接过香囊,道:“做工挺好的,在哪里买的?” 这香囊,是灵珊郡主赠与他的,因为能驱魔。他垂眸看着她,唇角动了动,到底是没说出来,抿唇不回答。 她收起香囊,抬头看他,问:“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说完她转身跃下屋顶,一溜烟地跑远。 望着她跑远的身影,他沉默地抿唇,收回目光,转身离开。 穿过繁花簇拥的庭院,苏蛋蛋在繁花茂盛的走廊下脚步慢下来,想到泛冽的话,她心里不开心极了,撇嘴走着,远远地瞧见几个弟子抬着一个人匆匆离开,小学徒在前面领着路,表情严肃,而那被抬着的人,身着弟子服,痛苦地挣扎着,被人堵住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扭头,眼睛却是如浓墨般的漆黑。 苏蛋蛋停下脚步,愕然地望着被抬远的人,片刻的思索,飞快地跟上去。 跟着医庐弟子们一路到医庐,门口小老头表情严肃地将人迎进去,医庐大门被关上,苏蛋蛋伏在外面,奇怪地道:“怎么回事?那个人是魔吗?” 第122章 弟 魔化的弟子 这样想着,她翻身跃进院子里,悄悄地跟上去。 小老头在前面走着,领着众人进了药房,苏蛋蛋飞快地跃过去,趴在屋顶上,揭开瓦片偷窥里面。 魔化的弟子被绑住双手禁锢在床板上,弟子们紧张地在四周忙来忙去,搬来许多道具与药材,小学徒拿来银针飞快地铺开在小老头面前,道:“师父,您确定能行吗?我从来没听说过魔气是可以用药物控制的。” 小老头道:“你懂什么,且不说他原本就不是魔,便是真正的魔,我也要将他身上的魔气清除干净了。” 小学徒道:“要是他死了,怎么办?” 小老头伸手拿针,道:“那就再换一个。” “哦。”小学徒应一声,旋即愣了愣,感觉,这不是重点啊,重点不是换一个不换一个的问题,是师父能不能把人给救回来啊。 屋顶上,苏蛋蛋看着被绑在床上的弟子眼瞳完全变成黑色,黑色的魔气顺着他的血液流遍了全身,随着小老头的扎针,他痛苦地挣扎嘶吼,眼珠跟着凸出来,整个脸开始变得扭曲。 他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小老头满头大汗,一声沉喝:“灌药。” 旁边弟子立即端着药上前,将药灌进魔化弟子口中,灌了药,他立即平静下来,痛苦地喘着粗气,发出痛苦的嘶吼。 小老头俯身过去,将银针插入魔化弟子天灵盖,忽然,那弟子瞳孔骤然变成一片猩红,一声怒吼,力量暴涨,扯断了绳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小老头,一口咬下去。 “啊!”小老头被咬得一声惨叫,捂住被咬的肩膀。 “师父!”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有人始料不及,小学徒飞快地跑过去,抓住魔化弟子。 魔化弟子怒吼着,一口撕裂小老头的肩膀,医庐里顿时乱成一片,苏蛋蛋见状飞快地跳下屋顶跑进去,魔化弟子嘶吼打砸一切可以毁掉的东西,小老头被丢在地上,肩膀上的皮肉变成黑色,他见状,脸色顿时一变,起身跑过去,抓起刀,一刀削掉肩膀上被感染的皮肉,露出森森白骨。 “师父!”小学徒急忙扶住他,他脸色苍白,额头暴出豆大的汗珠,厉声道,“不要被他咬到,否则会被传染。” “什么?”弟子们顿时吓了一跳,纷纷避让开去,谁也不敢上前去抓魔化弟子。 魔化弟子暴躁地怒吼着,满屋子的血腥刺激着他,一转身,他朝着小老头再次扑过去,小学徒见状慌忙推开小老头,挡住魔化弟子,却被他徒手捏碎了手里的刀,朝着他的手臂,一口咬下去。 “小庸医!”苏蛋蛋一声惊叫,敛神,转身抓起地上的绳子,双绳甩出,套住魔化弟子的脑袋,用力一拽,将他拽离小学徒,魔化弟子摔落在地,爬起来怒吼着朝着苏蛋蛋扑过去。 苏蛋蛋吓了一跳,慌忙挡住他的攻击,但魔化弟子力量很大,也很野蛮,被魔气冲昏了头脑,他的心中只有杀戮。 第123章 幽幽谷的秘密 躲闪间,她的手臂被魔化弟子抓伤,这时,医庐外千钰带着人经过,听见里面打斗的声音于是进来,一眼瞧见魔化的弟子,顿时脸色一变,飞快地掐诀动念,一柄白色的剑从她体内迅速凝聚而出,悬浮于她的头顶,瞬间化作千万柄剑,随着她抬起的目光,剑刃飞快地穿透魔化弟子的身体,魔化弟子身体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黑色的血落了一地,身体面目全非地倒在地上。 所有人抬头看千钰,她神色紧张地走进去,到小老头面前,检查他的伤口,见到被剜了皮肉的肩膀,顿时心中一寒。 “你没事吧?”她紧张地问。 小老头道:“我没事。”说着,他吃力地撑着身体走出去,看着门外已经死去的魔化弟子,表情凝重。 苏蛋蛋扭头看小学徒,走过去,问:“你怎么样?” 小学徒脸色开始发青,笑起来,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姐,你刚刚好帅。”才说完,他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 “喂!”苏蛋蛋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目光却落在他受伤的手臂上,黑色顺着他的血管迅速地蔓延。 小老头见状跺脚叫一声:“坏了。”说着,他飞快地跑过来,道,“将他抬进去。” 弟子们立即跑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小学徒往里面抬进去,小老头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想起苏蛋蛋来,转身抓住她的胳膊,检查她受伤的手臂,却见她的手臂白皙干净,没有半点受伤的迹象,也没有魔气的痕迹。 奇怪。 他狐疑地抬头看苏蛋蛋,身后,千钰问:“怎么了?” 他回神,道:“没事。”说完,丢下她转身进去。 门口,千钰将苏蛋蛋上下打量一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蛋蛋道:“我来抓点药,大人,为什么蓬莱岛会有这么多魔化的弟子?他们都是怎么了?” 千钰道:“魔族无处不在,能在蓬莱岛出现,并不奇怪。”说到这她停下来,冷漠地瞥她一眼,道,“倒是你,不是你该问的,便不要过问,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说完,她转身往医庐里走去。 看着她进去的背影,苏蛋蛋皱眉,她想起牢中那个魔族的话,幽幽谷,无心果,会跟这些有关系吗? 与此同时,幽谷之中一声震动,卷起的黑色浓雾迅速地弥漫开来,浓雾的边缘大祭司和水银水墨童子飞快地奔跑着,向着山谷之外跑来,卷起的浓雾像一个看不见的怪物,迅速地吞噬一切,卷住水银的腿。 水银被拽住,来不及惨叫,飞快地被卷入黑暗之中。 大祭司和水墨跑出山谷,山谷边界处,黑暗如浪潮般后退。 “都没事吧。”大祭司气喘吁吁地问,回头看身后,身后只见水墨一人,他愣住,“水银呢?” “什么?”水墨这才发现,水银没有跟上来,他扭头看身后,身后,山谷中黑雾退去,草木依旧那样茂盛,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绿茵的草地上,是水银白色的鞋子。 第124章 看来,要下雨了 “水银!”水墨一声大叫,起身就要追过去。 “先回去,你进去了也是送死!你去找陛下,我去救水银。”大祭司喘着气,额头是滑落的汗珠,锐利的双眼如猎鹰一样盯着山谷里面,握紧了手中的拳头。 他也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可是不能就这样丢下水银。 水墨心砰砰直跳,紧张地望着山谷里,眉头紧紧地拧起,抬头看大祭司:“你等我们,一定要撑住,我现在就去找陛下。”说完,他飞快地往山上跑去。 大祭司闭眼,双手掐一个定心咒,随着金色的咒语吐出,身上立即泛起一道金光的保护层,他睁眼,朝里面走去。 山谷的中心,繁花盛开,绿色的草地上荧荧的幽光闪烁,一点一点的光絮飘起,仿佛萤火虫一般,而草地的中心,是一棵巨大的无心树,大树枝叶茂盛,粗壮的根须深扎进土地,无数的无心果在枝叶间闪过。 而大树的根须之下,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接着“轰”地一声炸开,浑身是血的水银童子痛苦地爬出去,身后,黑暗再次卷来,拖着他,向着地底再次拽去。 “啊啊啊——” 地底传来水银童子慎人的惨叫声,在空寂的山谷中回荡。 很快,裂开的地面青草迅速蔓延,封住了裂缝,山谷中恢复一片宁静。 水墨童子飞快地回到飞霜殿,殿内泛冽正翻阅着封魔的书籍,水墨童子跑进去,急声道:“陛下,幽幽谷底的确有吞魔兽的残魂,我们不敢擅自行动就先跑出来了,结果水银被抓住了,大祭司回山谷去找了他了,现在怎么办?” 泛冽脸色顿时一变,立即起身,道:“你去找玉暨,告诉他,若见不到他,我便毁了谷底。”话音落他飞快地往外走去。 水墨童子飞快地跑出去,朝着玄圣殿跑去。 泛冽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向着幽幽谷飞去。 飞霜殿院子上,绿色的树枝上,几只麻雀挤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叫着,忽然,其中一只一直翻着白眼的麻雀眼珠子一转,飞起来,朝着春辉堂飞去。 春辉堂内,敖战坐在门口打坐,远远地麻雀飞过来,他睁开眼睛,伸手,麻雀飞过去,落在他的指尖,身影忽然腾起一道白烟,身体瞬间化作一个纸鸟,他拆开纸,白纸上立即浮现一行字。 身后,屋子里,凤曦无聊地躺在软榻上擦拭着剑,问:“泛冽有了动静?” 敖战道:“你可知幽幽谷底有什么?” 凤曦起身,道:“幽幽谷?那不是蓬莱岛的禁地吗?据说,无心树就在谷底。” 敖战轻轻一笑,道:“无心树?有意思。” 庭院前,敖战走下去,仰头望向天边压云的乌云,空气潮湿得有些冷,他伸手,道:“看来,要下雨了。”说着,他手指画一个圈,天空中瞬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哗啦而下。 山林里的黑暗来得格外快,茂密的丛林里,苏蛋蛋顶着巨大的芭蕉叶子朝着幽幽谷的方向走去,雨水滴落在碧绿的芭蕉叶子上,她忍不住一声嘀咕:“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下起了雨呢。” 第125章 山谷里的男人 茂密的树林里,青蛙蹲在长满苔藓的树根上,安静地凝视着幽暗的谷底,忽然草木被扒开,顶着芭蕉叶子的苏蛋蛋钻出来,青蛙转身蹦开,消失在草林深处。 站在幽谷边缘,雨淋漓的下着,幽谷里面光线很暗,阴沉沉的,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牢狱里伽罗的那些话令她很是在意,幽幽谷是吞魔兽葬身的地方,里面到底长出了什么,上一次,她追踪那魔化的弟子追踪到这里,幽幽谷与蓬莱弟子的魔化有关吗? “不想了,先进去瞧一瞧。”收敛心神,她朝着幽谷深处走去。 走进幽谷没多远,地上结起了冰霜,空中没有了雨水,只有阴森森的风在山谷深处咆哮呐喊,怪异的声音就像是有一万个亡魂在尖叫一样,她握紧芭蕉叶子,心砰砰直跳地往里面走去。 这幽谷虽然遍地奇花异草,可是在她看来,这里却有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往前走了没多远,她看见前面一个白衣的男子,一头火红的长发蜿蜒及地,他的衣袍很大,长长地拖在地面,他的脚下,是一个抱剑的小怪物,身高体型约一岁孩童,穿着宽大的袍子,抱着剑,跟在男子身后。 苏蛋蛋停下来,清冷地山谷里,她问:“请问,你是岛上的大人吗?” 闻声,他停下来,回头看她。 他一回头,她终于看清楚他的容颜,那是一张好看到令人惊艳的脸,柳眉斜飞,一双丹凤眼冷漠,笔挺的鼻梁深邃的五官,他的眉心是一道火一样的红色图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宇间是难掩的戾气和邪气。 他脚下,抱剑的小怪物扭头看她,幽绿的眼睛在灰暗的山谷里闪着荧荧的光芒。 饶是见过了那么多妖怪,见到它她还是吓了一跳,拽着芭蕉后退,心没由来的咚咚狂跳。 他冷冷地收回目光,转身离开,只一眨眼,他便离她数丈之远,又一眨眼,他便消失不见。 刚刚那个人是什么东西?不是仙家,不是人,但是,身上却也没有黑色的魔气,他是什么? 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苏蛋蛋心咚咚直跳,回神,拽着芭蕉往他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越往山谷里走,里面一片黑暗,山谷的中心,巨大的无心树茂盛茁壮,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白色的雪花从空中飘落,覆盖了四周的草地。 这里很安静,安静得连风声也听不见。 一道流星从树林中飞落过来,泛冽飞落在无形树前,四周连打斗的痕迹也没有,梵音不在这里? 来不及想大祭司,他目光落在树根底下,一伸手,剔透的冰魄神器瞬间凝聚而出,剑身白色的灵光流淌,一剑劈开脚下盘结的树根,整个无心树为之一颤,大地仿佛活着一样裂开,裂缝之内,一股血腥扑鼻而来。 里面,大祭司听到动静一声疾呼:“陛下。” 在里面。 泛冽立即提剑跃进去,飞落下去,脚下“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借着荧荧冥火,眼前是堆积成山的尸骸,累累的白骨,有人类,有妖怪,还有些是颇有修为的散仙。 第126章 在发光的树 来不及想大祭司,他目光落在树根底下,一伸手,剔透的冰魄神器瞬间凝聚而出,剑身白色的灵光流淌,一剑劈开脚下盘结的树根,整个无心树为之一颤,大地仿佛活着一样裂开,裂缝之内,一股血腥扑鼻而来。 里面,大祭司听到动静一声疾呼:“陛下。” 在里面。 泛冽立即提剑跃进去,飞落下去,脚下“咔嚓”一声,是骨头碎裂的声音,借着荧荧冥火,眼前是堆积成山的尸骸,累累的白骨,有人类,有妖怪,还有些是颇有修为的散仙。 这是一个巨大的陵墓,幽暗的甬道里遍地的尸骸,无心树的根须盘根错节,从墙缝里钻出来,踩着一地的白骨他往前走去,污浊的空气令人难以呼吸。 穿过幽长的墓道,抵达陵墓的尽头,那个巨大的洞穴,洞穴的中心,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巨大的树根如活着的触手一样盘在一起,盘结的树根中里,是一具具正在腐烂的尸首。 大祭司手脚被缚地被困在其中,看见走来的泛冽,他疾声道:“不要动手,这树是活的。” “水银呢?”泛冽问。 “被吞进去了,我抓着他的手,还活着。”大祭司吃力地喘一口气,这棵树正在吸收他身体的力量,他扭头看根须里面,那里面蕴藏的,不知道是什么。 望着眼前巨大的树根,泛冽眼神不由沉下来,沉声道:“玉暨当真是胆大包天。” 大祭司道:“当年玉暨合众人之力将吞魔兽诛灭于此,谁都以为事情就此结束,直到这山谷中长出无心树来,一个无心果,能抵五百年修为,玉暨为了这份力量将无心树留下来,以至吞魔兽残魂苟活下来,吸收蓬莱精华,茁壮成长。”他说着,抬头看眼前盘根错节的树根,道,“这树邪门的很,你若挣扎得越厉害,它便收得越紧,一旦被缠上,很难脱身。” “莫说它只是一个残魂,便是吞魔兽,我也要叫它给我把吃了的吐出来。”话音落,他身上紫色的灵力迅速凝聚腾起,掌中冰魄神器寒冷,剑气一震,提剑反刺,直指根心,一剑斜插入根心,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颤抖,所有的根须像是活起来一样,如一条条灵活的蛇,凶猛地朝着泛冽攻击过去。 地面之上,山谷里雪下的面积越来越大,苏蛋蛋举着芭蕉叶子往前走着,朝着无心树走过去,远远地看见发光的无心树,她停下来,好奇地打量它。 那是什么?一棵在发光的树。 山谷里变得越来越冷,她呼着冷气走过去,站在巨大的无心树下,她渺小得就像一个小孩,苍劲的树身笔直地向上,弯曲的树根深扎入土地,每一片树叶都是那样碧绿,充满生机,每一个果实都是那样饱满,灵光流淌。 “这便是长在幽谷的树吗?”她自言自语地说着,伸手触摸树身。 手指触碰到树身的一瞬间,她感觉整个树身为之一颤,地底的根茧之中,一团浓墨般的黑暗中,一只猩红的眼睛,陡然睁开。 第127章 它不认得您了 地面之上,苏蛋蛋诧异地望着巨大的无心树,收回手,忽然,地面开始颤抖。 地底根茧之中,黑暗如浓墨迅速蔓延而出,大祭司看见蔓延而出的黑暗,心中暗叫一声,扭头冲泛冽叫道:“快走!” 那团黑暗,是整个无心树的核心,是吞魔兽的残魂,他与它交手就像与一团空气打斗,可它却能够触碰到他。 黑暗如潮水汹涌地嘶吼着,朝着泛冽扑过去,迅速地将他吞没。 地面之上,大地剧烈的颤抖着,苏蛋蛋吓得后退,忽然看见树根裂缝中黑暗如潮水汹涌而来。 “什么东西?”她吓了一跳,转身就跑。 身后,黑暗穷追不色,猩红的眼中充满疯狂,追逐着,有一种冲动在体内汹涌,它想要将她撕裂,将她吞没。 它在追她,绝不能被它追上。 苏蛋蛋疯狂地奔跑,朝着幽幽谷之外跑去,身后是穷追不舍的黑暗,一寸一寸地,吞噬一切。 幽谷外,玉暨带着水玲珑飞快地飞过来,瞧见疯狂吞噬的黑暗,水玲珑大吃一惊,道:“怎么会?” 这些年来,因为玉暨的纵容,残魂的力量越来越大,但残魂活动的时间一般是在白天,到了晚上,它便不再进食,陷入沉睡中,可是现在,为何残魂苏醒了? 水玲珑扭头看玉暨,玉暨目光落在被追逐的苏蛋蛋身上,看着她飞奔跑出幽幽谷,朝着树林深处一路狂奔,身后,黑暗在边界处停下来,追丢了苏蛋蛋,整个山谷开始颤抖,怒吼。 “它想要她。”玉暨目送苏蛋蛋离开,目光落在黑暗之中,只见一道华光冲破黑暗,泛冽抓着大祭司和水银冲出黑暗腾空飞出。 “跟过去。”玉暨叫一声,飞快地朝着泛冽飞走的方向飞去。 水玲珑望着苏蛋蛋消失的方向,又看一眼山谷中弥漫的黑暗,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很快地,她收敛心神,追着玉暨离开。 幽幽谷内,暴怒的残魂怒吼着,在山谷里横冲直撞,撕碎一切可以毁灭的东西。 黑暗中,男人伫立于无心树下,脚下抱剑的怪物跟着他仰头看高大的无心树,身后,残魂怒吼着冲过来,他回头,一瞬间,眼睛漆黑一片,一股霸道的魔气震荡而出,他的声音威严而霸气。 “放肆!” 黑暗中,残魂被他爆出的魔气压住,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警惕地盯着他,盘桓着,虎视眈眈。 男子脚下,抱剑的怪物抬头看他,道:“主人,它不认得您了。” 他黑色的眼睛恢复正常,眼中闪过一抹悲哀,低沉的声音沧桑,道:“吞魔兽,你连自己是谁,都已忘记了吗?” 当年,玉暨无法镇压吞魔兽,于是请来帝君华遥与三位仙尊,幽幽谷中,吞魔兽被锁于天雷之中,嘶吼惨叫中被打得神形俱灭,天雷之中,身体碎裂成无数碎片,在湮灭之中有一块心脏碎片蹦出了天雷阵,也正是因为那块碎片,才有了今日的无心果,也正是因为那块碎片,吞魔兽的残魂,才得以保全。 第128章 吞魔兽,回去 可是,残缺的碎片,残缺的魂魄,它在这幽幽谷中一呆就是上千年,玉暨的贪婪铸就了它今日的成长,可是,在漫长的等待中,它早已忘记了,那时的满腔怒意,那时的满腔不甘,还有那时义无反顾的决心,是为了谁。 它恐怕早已忘记,身为神兽时的荣光。 也忘记了,曾以命相守的主人——言骨。 黑暗之中,残魂充满敌意地望着他,发出呜呜的低吼警告。 四周黑暗越来越浓,小怪物道:“主人,它对您充满了敌意。” 男人抬手,掌心红色的光芒吞吐而出,黑暗之中,照亮四方,他道:“蓬莱盛典还未开始,不能出任何岔子,吞魔兽,回去。” 话音落,他掌心赤红的力量陡然炸开,黑暗的谷底瞬间被映红,黑暗的力量被霸道地压制下去,黑暗中残魂嘶吼着,被赤红的光芒飞快地向着地底压制下去,很快地,退回地底陵墓之中,山谷之中黑暗消失退去,男人收手,仰头望着满天的雪花,山风之中,白色的雪屑飞落,落了一地。 “加古你看,这里的雪,像不像封魔之巅。”这样说着,他眼中落满孤寂,昔日的繁华不再,魔族,早已落败。 封魔之巅的雪,纯白无暇,绵延数千山峰,壮阔而辽源,美得震撼人心。 他思念它,他的故乡。 小怪物安静地垂下眼眸,抱着手中的剑,沉默地说不出话。 峡浪鼓边,泛冽拽着大祭司和水银化作一道流星坠落,海浪拍打着黑色的礁石,他喘着气,扭头看大祭司和水银童子,大祭司盘膝坐下来,迅速地调整气息,在树根里呆的时间太长,他的力量被吸取的太多了。 这时,天空中玉暨带着水玲珑追过来,两人飞落在地,水玲珑慌忙走过去,问:“三位可有受伤?”说着,她目光落在水银童子身上,慌忙过去蹲下身,掏出一粒药丸,塞进水银童子口中。 泛冽扭头看玉暨,道:“无心树下那些尸骸是怎么回事?” 玉暨没有回答,道:“这些日子,山中魔化弟子越来越多,魔气的渗透越来越快,明日便是扶山盛典,盛典过后,一切都将恢复正常,我希望在盛典开始之前,陛下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泛冽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掌心剔透的冰魄神器凝聚而出,道:“我在问你,无心树下那些尸骸,是怎么来的。” 玉暨沉默地抿唇,看着他,道:“明日,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说着他看向水银童子,道,“杀了他吧,浸染了魔气,他就已经死了。”说完,他转身离开。 水玲珑沉默地看着水银童子,摸摸他的脸颊,一声叹气,起身离开。 大祭司扭头看水银童子,他白皙的身上,肌肤里,黑色的血管流动,魔气已入五脏六腑,他早已是魔化,醒来之时,便是杀戮之时。 入谷的时候他有定心咒护住了身体,所以魔气未能入心,可是水银童子不同,被卷入了树茧的中心,他的力量乃至他的灵魂,都已被卷染渗透。 第129章 回到蓬莱山 大祭司扭头看泛冽,问:“怎么办?” 泛冽道:“带上他,回去。” 明日便是蓬莱盛典,他倒要看看玉暨玩的是什么把戏。 蓬莱山上,苏蛋蛋气喘吁吁地跑着,迎面一个身影背着包袱一步三回头地走着,和苏蛋蛋撞了个正着,两个人都撞翻在地,吓了一跳,苏蛋蛋挥舞着手里的芭蕉叶子吓得大叫:“滚开,不要过来!” 对面,小学徒吓得大叫,听到苏蛋蛋的声音,他停下来,凑过去,狐疑地问:“大姐?” 苏蛋蛋停下来,爬过去细细看他,借着微弱的光亮,看见脸色青得发光的小学徒,顿时吓得又是一声尖叫后退,指着他叫:“你是人还是鬼啊?” 小学徒哭丧着脸道:“我被魔化的弟子咬了,师父为了救我,给我下了好多药,吃完我就变成了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别怕,我不会咬你的,我还没魔化。” 苏蛋蛋松了口气,见他背着包袱,于是问:“你打算到哪里去?” 他坐下来,难过得哭起来,道:“我也不知道,可不管去哪里,我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一旦魔化了,我就谁也不认得了,你还是离我远一点吧,我不想连你也咬了。” 苏蛋蛋皱眉,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去吧,你这个样子,你师父会难过的,相信你师父,他一定有办法救你。” 他伤心得哭得更加厉害,他才十五岁,他还没娶媳妇,还没生儿子,被师父选中带上蓬莱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幸运的,上天对他是厚爱的,可却原来,福兮祸兮,到最后,他却变成了魔物。 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别说是媳妇了,旁人连看他一眼,也是嫌弃的。 苏蛋蛋换个角度劝说他:“你看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你能去哪里?出了蓬莱,外面就是一群妖魔鬼怪和道士,妖怪要杀你,道士要抓你,你能跑到哪里去?换句话说,你就算躲过了妖魔和道士,一旦是魔化了,难道你就真的要去吃人了吗?” 小学徒停下来,红着眼睛抬头看她,道:“可我要是留在这里最后魔化了怎么办?” 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那我就给你一个痛快,我会在你咬人之前杀了你。” 他噎住,瞪着她半晌的无语凝噎,抓住她的手,道:“你说话要算数,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我一定会看着你的。”她说,“对了,你叫什么?” “单茂。”他抽着鼻子抹着眼泪回答。 “山猫?”她诧异地问,还有人类叫这个名字吗? 他纠正:“单茂,茂盛的茂。” 苏蛋蛋点头,转身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祖上真的是杀猪的啊?” 小学徒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道:“是啊,我们单家刀法,天下无双。” 两人一路走着,上了山,各自回家,小学徒与苏蛋蛋分手,往医庐走去,苏蛋蛋回到春辉堂,偏房里丫鬟们都已入睡,苏蛋蛋悄悄地溜进去,钻进被窝里,望着床帐发呆。 蓬莱的夜晚,来得太早了。 第130章 是魔?还是妖? 迷迷糊糊地,苏蛋蛋听见呼哧呼哧的喘息声,粗重的呼吸声宛如野兽,她好奇地朝着那呼吸的声音走去,房间里忽然变得格外清晰,即使是在夜晚,她也能看的清楚,就连屋顶上的蜘蛛网,她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走出了房间,她看见门外一片漆黑,如浓墨一样的漆黑,一如幽谷之中。 她吓了一跳,站在门口不敢再出去。 “怎么回事?”她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眼前的漆黑。 黑暗之中,野兽粗重的喘息声传来,接着,一双宛如圆盘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猩红的大眼盯着她,它朝着这边走来,每走一步,便地震山摇。 “妖,妖怪!”她吓得一声大叫,转身就要往里面跑,可是身后哪里还有什么房屋床帐,她的身后,是苍茫的雪原,绵延的山峰瑰丽壮观,漫天的大雪纷飞,狂风卷着雪屑,咆哮着四处奔走。 她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身后,野兽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身上,她浑身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身后还有怪物。 她吓得浑身僵硬缓缓回头,身后,黑暗漩涡一样凝聚收拢,凝聚成一个巨大高耸的怪物,就在轮廓即将成形时,“轰——”地一声巨响,一道天雷从天而降,锁住了它。 天雷之中,它痛苦地嘶吼咆哮,震耳的吼声刺痛了她的耳膜,她吓得急忙后退,它疯了一样,在天雷阵中四处乱撞,撞得大地剧烈颤抖,山川河流随之崩裂。 “吼——”它嘶吼着,咆哮挣扎,猩红的眼睛却始终紧紧地盯着她,没有恶意,没有怒意,只有无穷无尽的哀伤。 它的眼睛,像在说话。 那样悲伤,那样痛苦。 雪地里,苏蛋蛋停下来,怔怔地望着它,它猩红的眼睛中,一行泪水缓缓溢出,天雷之中,它被打得跪在地上,挣扎着,望着她,直到最后一道天雷落下来,“轰”地一声巨响,它的身体被打得爆炸飞溅,血水溅在了她的脚下。 白色的雪地,血染成了花。 她怔怔地望着它,胸口是石沉般的钝痛。 它是什么? 是魔?还是妖? 为什么看见它死在自己面前,她是那样的难以忍受,她的心中,是满腔的怒意,是滚滚而起的,恨意。 她伸手,想要触摸它碎裂的身体,手指触碰到天雷阵的一瞬间,她身体被天雷击中的剧痛,一声惨叫,猛然睁开眼睛,偏房里起床的丫鬟们被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她。 床上,苏蛋蛋紧张地喘着气,心砰砰直跳,望着白色的床顶,脑袋里一片空白。 “蛋蛋,你怎么啦?”旁边,穿着衣服的丫鬟走过来,关心地问。 苏蛋蛋回神,扭头看四周,她还在偏房里,还在春辉堂。 是做梦吗?梦里那个被天雷撕碎的怪物,只是一场梦吗? 蓬莱盛典,初晨的太阳灿烂,整座山沐浴在阳光中,一片喜庆,一片祥和,山中弟子丫鬟忙碌着,望飞来山顶走去。 春辉堂里,苏蛋蛋穿好衣服出去,和一群丫鬟聚在门口,看着浩浩荡荡向着山顶而去的弟子,忍不住问:“大家去山顶做什么?” 第131章 蓬莱盛典 一个丫鬟高兴地道:“今日是蓬莱盛典,在飞来山上举行仪式。”说着她双手抱在胸前,一脸向往地道,“十年一次的蓬莱盛典,托四爷的福,我们也能一饱眼福了。” 丫鬟们兴奋地望着往飞来山上去的弟子们,苏蛋蛋想起昨夜幽幽谷底的黑暗,心里不由不安,来到这蓬莱岛,她可是半点也不觉得幸运。 用过早膳,丫鬟和下人们往主殿去,大家穿戴得整洁干净,恭敬地站在主殿门前恭候敖战与凤曦,春辉堂大门是两顶白色的轿子,恭候春辉堂里住着的两位大人。 主殿内,敖战一袭水蓝的袍子走出来,白色的衣领和袖摆,腰间是白玉相扣,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他抬着手,手上是玉化的砗磲佛珠,一百零八颗,颗颗剔透圆润,他身后,凤曦穿一套金色长袍,上面绣乌金花纹,高贵呼之欲出。 两人走出来,丫鬟们纷纷俯首,走出了院子,身后丫鬟下人跟随,来到大门口,敖战与凤曦上了轿子,轿夫抬着两人,朝着山顶走去。 丫鬟们浩浩荡荡地跟在身后,脸上的兴奋难以掩饰。 苏蛋蛋跟在身后,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飞来山顶走去,一路上,不断地与其他大人会和,有来自山川的山灵大人,有来自人间的奇人异士,有来自妖界各族的大妖怪,众人穿着各不相同,坐在同样的白色轿子里,朝着山顶浩浩荡荡而去。 “那个是灵珊郡主,真的好漂亮,巫灵一族果然与其他不一般呢。”队伍后,一个丫鬟望着前面山腰上的轿子惊喜地叫。 苏蛋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山腰之上,白色的轿子里,灵珊穿着淡紫色的衣裳,如墨的长发高高挽起,戴着一对漂亮的金步摇,金色的坠子随着轿子的颠簸甩动,她安静地注视前方,恬静,端庄。 轿子行到半山腰时,丫鬟和下人们便被拦了下来,通往山顶的路上,一路的桃花绽放在道路的两旁,地上是青石铺成的山路,干净的蜿蜒直上,通向祭天台。 轿夫抬着大人们继续往上,丫鬟们留在半山腰眺望,大家站在树下伸长了脖子眺望里面,羡慕地道:“也不晓得里面是怎样的热闹,可惜都看不见了。” 就这样留在这里,未免太没意思了。 人群里,苏蛋蛋悄悄地溜开,穿过树林,越过蓬莱弟子的守卫,朝着山顶上跑去,好容易来一趟蓬莱岛,若不能一睹蓬莱风采,岂不是可惜。 上了山顶,她敏捷的穿过树梢,最后落在一株苍劲的青松上,蹲下来,打量眼前的祭天台。 偌大的山顶之上是一个八卦形状的天台,白色的大理石堆砌而成,四方是八根白色的柱子,天台的中间,是一个白色的圆形,地面上是雕刻上去的复杂梵文,看得不太真切。 天台两边,是依山垒起的看台,用的也是白色的大理石,雪白如玉,蓬莱弟子穿梭期间,准备着祭天用的器具,摆在八卦台之下,青铜的炉鼎,红色的神台,神台上摆着三盘瓜果,神台之下,是通往入场口的大道。 第132章 蓬莱盛典开始 青松树上,苏蛋蛋好奇地环顾已经落座在观望席上的大人们,看见坐在对面的敖战与凤曦,敖战端坐在席台上,面无表情,旁边凤曦吊儿郎当的样子,懒洋洋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他旁边,是刚刚入座的敖破与敖雪,敖破紧锁着眉头深深地望着敖战,而敖雪,则一脸的不爽,喝一杯酒,酒杯狠狠地放在桌上。 凤曦斜睨她一眼,满眼的不屑。 苏蛋蛋正看着,忽然门口一阵骚动,泛冽与灵珊郡主并肩走进来,一身乌金袍子的泛冽看起来威严而霸气,银色的长发倾斜而下,一根金色的发穗绕在额前,左边镶一颗黑色的宝石,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他负手而来,身旁是跟随的灵珊郡主。 看见他,苏蛋蛋愣了愣,似乎不管是什么颜色他都能够驾驭,与敖战不同,他身上,一股霸气,呼之欲出,令四周的人无法侧目。 远远地,他朝这边走过来,苏蛋蛋下意识地往树后面缩回去,却见他走到青松树下,坐下来,灵珊郡主随着他坐在旁边。 门口不断地有人陆续进场,很快地,祭天台观礼席坐满了人,随着一声钟声,整个山谷为之一颤,山林间飞鸟飞来,乐声响起。 所有人目光投向入场口,率先进来的是一袭白衣的童子,三人一队,分左右而行,再往后,是年长的蓬莱弟子,为首的,是玉暨最为得意的弟子千钰,她一袭幽蓝的羽衣,恭敬地捧着一柄剑,走进来。 而后随行的,是两队持剑的弟子,队伍缓缓入场,直到抬轿上,被束缚光阵之中的伽罗被抬进来,全场立即骚动起来。 “那便是魔族的人吗?千年啦,自从言骨死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魔族的人啦。” “六界之中就不该有魔族的存在,拿他们祭天,甚好。” “柳兄,你说要是他从那光阵之中挣脱开来了,你可有把握,打得过他?” “开什么玩笑,区区魔族,在下从不放在眼中。” 苏蛋蛋坐在青松上,听见底下议论的声音,目光落在伽罗的身上,他盘膝坐在那里,邪气的脸上挂着一抹诡异的笑,黑色的眼睛扫过在场所有的人,他的脸上,全然没有害怕。 随着鼓乐的声音,玉暨山主在水玲珑和弟子青遥的跟随下步入祭天道场。 祭天仪式正式开始,玉暨至炉鼎前,身后弟子跟随着玉暨跪下,整齐地叩拜,三跪九拜,叩拜完毕,一旁水玲珑将香递到他手中,上香。接着是奠玉帛,进俎,行初献礼。 整个过程一片肃穆,蓬莱弟子统一着白衣白衫,献舞的弟子站在八卦天台上,宛如一只只白鹤,翩然起舞,悦耳的笙歌中,天空中彩鸟相应,一片祥瑞。 祭天仪式进行到第三次献祭,伽罗被抬上了八卦祭天台,被困光阵之中,他动弹不得,玉暨走上去,来到他的身后,水玲珑在旁,恭敬地递上一把匕首,玉暨接过匕首,搁在了伽罗的脖子前,正要动手,忽然“轰——”地一声巨响,飞来山脚下,幽幽谷中,一声巨响,爆炸开来。 第133章 你是魔族的人?! 冲天的魔气铺天盖而来,黑暗如浪潮汹涌而起,向着祭天台嘶吼,一路吞噬,一路而上。 在坐的所有人大吃一惊,一声惊叫众人纷纷起身要逃,山门口,蓬莱弟子们整齐地退出,关闭山门。 半山腰上,丫鬟下人们只听见一声巨响,众人茫然回头,却见山脚下,黑暗如浪潮卷来,来不及反应,瞬间被黑暗吞噬,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只一会,便悄无声息,黑暗卷过山腰,朝着山顶跑去,吞没整座飞来山。 所以蓬莱弟子凌空飞出,被困山顶的人见状飞身而起,欲飞离这里,空中,一道金色的结界瞬间打开,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整个山顶,形成一个瓮中捉鳖的局面,能进却不能出。 “怎么回事?玉暨,这是怎么回事?”面对卷来的黑暗,一个人怒声质问。 看见眼前混乱的一幕,玉暨皱眉,他没想到,祭祀还未结束,无心树下的残魂便已经按耐不住了。 “是谁开的结界?一群蠢材,没看见我们还在阵中吗?”一声怒喝,玉暨道,“玲珑,去找千钰和青遥,我们杀出去。”说着,他手中匕首往伽罗脖子上抹去。 身后,水玲珑忽然一刀捅进去,狠狠地捅入玉暨后背,玉暨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不敢相信地回头看水玲珑,愕然,震怒,不敢相信。 “你……” 水玲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手中匕首狠狠一拧,道:“抱歉了,大人,平心而论,您是我所有的敌人里我最不愿伤害的一个,毕竟,您与我们魔族,是如此相近。”话音落,她的眼睛瞬间一片漆黑,身上白色的衣衫瞬间变成了黑色,手腕上黑色的护甲凝聚,她的身上,魔气瞬间暴涨震荡打开。 “你是魔族!”玉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般信任宠溺的水玲珑,居然是魔族。 身后,水玲珑飞快地数刀捅进他的身体里,玉暨抓起伽罗朝水玲珑扔过去,光阵瞬间碎裂,伽罗得以自由,活动着双手,水玲珑单膝跪下,行礼:“天行军十八团罗雀,向少将军请罪。” 伽罗活动着手腕,黑色的魔气迅速凝聚,一运气,一股气浪震荡打开,他身上,黑色的铠甲迅速凝聚而出,一伸手,掌心黑色的魔剑从体内凝聚出现,握着剑,他沉沉地笑起来,道:“等了好久,就是为了今日,好久没有痛快地打一架了,蓬莱岛上所有的人,一个不留。” “是。”罗雀领命,提剑起身,飞快地朝着人群里斩杀过去。 “与魔族,有魔族入侵,先杀魔族!”人群里,青遥急得一声大叫,提剑朝着伽罗冲过去,罗雀挡在伽罗面前,和青遥打起来。 伽罗拎着剑,飞身落在了八卦柱子上,俯瞰脚下乱成一片的众人,笑得犬牙森然,他嘲讽地道:“入侵?话可不能这么说,要知道,我可是玉暨山主请来的贵客,在坐的诸位,怕是第一次来参加蓬莱盛宴吧。也是,若不是第一次,在坐的诸位恐怕早已成了无心树下的一堆白骨了吧。” 第134章 一切都是谎言 混乱的人群中,泛冽与灵珊郡主始终安稳地坐在那里,听到伽罗的话,灵珊郡主皱眉,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伽罗笑起来,道:“你们到蓬莱山上这些时日,难道从未到幽谷之中看一看吗?还是说,直到现在,你们仍然不知,所谓的无心果,不过是吞魔兽心脏碎片孕育而出的吞魔果?” 骚乱的人群顿时停下来,众人不敢相信地望着伽罗,问:“什么意思?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观礼席上,泛冽道:“当年言骨灭亡,魔界崩塌,玉暨觊觎魔兽的力量,于是捉来了言骨的战骑吞魔兽,可笑的是,他未能将吞魔兽炼化,反而令它逃脱祸乱蓬莱山,因此帝君华遥与三位仙尊下界,将吞魔兽诛杀在幽幽谷中,但诛杀并不完全,有一块心脏碎片逃脱了天雷,在幽幽谷中吸收日月精华,长出吞魔树来,诸位眼前看见的这些黑暗,便是吞魔兽残魂幻化所至。” 青遥一脸不敢相信地扭头看人群中的玉暨,痛心疾首,怒声道:“师父,告诉我,他说的不是真的!” 千钰与众多弟子护着玉暨,警惕地瞪着四周,不许任何人靠近。 泛冽一声嗤笑,冷漠地抬眸看玉暨,凉声道:“吞魔兽之事,毕竟是蓬莱的耻辱,华遥与三位仙尊守口如瓶,也正因为如此,千钰才能在蓬莱山得一席之地,否则,你以为,以她的资质,怎可能得玉暨重用。” 千钰整个人像被人当头一棒,懵了,不敢相信地扭头看玉暨,怎么可能,当年明明是玉暨山主先找到她,她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才与华遥相认的呀。 她能得玉暨赏识,明明是因为她天生与众不同,明明是因为她体内流淌的神族血脉,怎么可能。 “你胡说八道!”千钰猛然扭头,冲泛冽一声怒吼,怒目而视,她不相信泛冽的话,更不相信伽罗的话。 什么吞魔果,什么吞魔兽,她不相信。 泛冽道:“在坐诸位以为,蓬莱盛典,是谁的盛典?在坐的诸位,都是祭品,当然,也有例外的,总要有几个活着离开的,活下去的那几位,便是吞魔果的得主,吃了吞魔果,山上的事情便会忘得一干二净,一颗吞魔果等于五百年修为,但玉暨山主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五百年修为便铤而走险。吞魔树吞噬了祭品,能将祭品的力量放大数倍,玉暨觊觎吞魔树的力量,便有了十年一度的蓬莱盛典,所谓的五百年修为,他根本就不放在眼中,玉暨山主,我说的,对吗?”他说着,扭头看玉暨。 千钰身后,玉暨身上的伤口已经痊愈恢复,他抬眸看泛冽,沉沉地笑起来,道:“泛冽,你很聪明,但聪明的人,都不长寿。” 话音落,他提剑,朝着泛冽打过来。 人群里一声怒吼:“可恶!杀了玉暨!” 一场混战瞬间爆发,青松树上,苏蛋蛋被眼前的剧变惊得目瞪口呆,一声咒骂转身就想逃,整个祭天台陷入结界之中,逃不出,结界之外,黑暗滚滚而来,结界之内,打成了一片。 第135章 带着黑暗而归的男人 玉暨与伽罗打起来,一边躲避旁人的攻击一边与伽罗较量。 千钰追着罗雀不肯罢休,平日里她早就看她不惯,从前是碍于玉暨的面子,而今她既然成了魔,她便再也不用顾忌,今日,她一定要与罗雀分出胜负。 灵珊郡主看着乱成一团的祭天台,扭头问泛冽:“现在怎么办?” 泛冽抬头看头顶的结界,道:“先把结界打开。”话音落,他提剑朝着头顶飞去。 灵珊飞快地跟上去,两人朝着结界打去。 混战的人群中,敖破抓住敖战,道:“哥,先想办法出去吧。” 敖战目光紧紧地跟着泛冽,他不管吞魔兽也不管什么残魂,他的目的是泛冽手中的冰魄神器。 敖雪惊慌地望着已经超结界里渗透进来的黑暗,抓住敖破,焦急地问:“哥,现在怎么办?” 旁边,凤曦一把手中的剑,仰头望着正在打结界的泛冽,道:“怎么办?打呗。”说着,他提剑就要朝泛冽飞去,被敖战拉住,他不解地回头看敖战。 敖战道:“你不要插手,在这里等我。”说着,他掌中风佛珠灵光凝聚,飞身朝着泛冽飞过去,手中佛珠忽然变长,卷住泛冽的手腕,用力一拽,泛冽被拽得飞落下来,扭头看敖战,两人立即打了起来,灵珊见状,加入打斗中,与泛冽联手围攻敖战。 “就算再大的本事,也经不住泛冽与灵珊联手。”凤曦见状咬牙,提剑不顾一切地飞上去,加入混战中。 敖破见状也豁出去了,掌心龙剑凝聚而出,飞身前去助战。 敖雪急得跺脚大叫:“哥,你疯啦,眼下这种情况,你管他做什么!” 人群里,苏蛋蛋东躲西藏,一边躲避扑来的人,一边到处摸索,整个祭天台都被困在了结界之中,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跑到山上来了。 “都是一群白痴吗?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打架,眼看残魂就要进来了啊!”苏蛋蛋急得团团转,趴在结界上,整个结界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屏障之外是汹涌渗透的黑暗。 “咚咚!”她用力地敲了敲结界,那感觉就像敲在防弹窗上一样,正敲着,她看见滚滚而来的黑暗之中,一个男人缓缓走来。 他赤红的长发黑暗中格外显眼,脚下是抱剑的怪物,随着他,踏着黑暗而来。 平静地注视着结界里的混战,他站在了结界外,冰冷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身后,残魂一声嘶吼,瞬间吞没整个结界,结界被一片黑暗笼罩,却并没有立即出手,它在等待。 隔着结界,苏蛋蛋怔怔地望着结界外的男人,他目光冷漠地扫一眼打成一片的众人,最后落在她的身上,只一眼,他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走进来。 苏蛋蛋慌忙后退,警惕地盯着他,却见他穿过人群,朝着玉暨走去。 玉暨与伽罗正打着,忽然看见闯进来的人,脸色顿时大变,一声惊叫:“魔炎?怎么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魔炎朝着玉暨走过去,黑暗紧随在他身后,每走一步身后的黑暗便吞没而来。 第136章 黑暗中的混战 “那是什么?他是什么人?”结界内有人惊叫起来。 结界内所有人后退,望着走进来的魔炎,众人这才意识到,他们的敌人不是玉暨,而是这三个魔族的人。 站在结界之内,魔炎停下来,看着人群之内的玉暨,清冷的声音道:“好久不见,玉暨山主。”话音落,身后,黑暗嘶吼着汹涌卷入结界之内,飞快地吞没所有的人。 结界内惨叫声此起彼伏,黑暗遮蔽了天日,敖战转身一掌击中泛冽的肩膀,黑暗将他与泛冽吞没,满目望去,只看见一片黑暗,以及震耳的惨叫声。 苏蛋蛋站在一片黑暗之中,腰部香囊散着微弱的光芒,四周黑暗忌惮着不敢上前。 她脑中一片空白,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往前走,脚下忽然一个踉跄绊倒在地,借着香囊微弱的光芒,她看见地上正在腐蚀的尸体,腐烂的头骨眼珠子掉下来,血水流了一地。 “啊!”她吓得一声尖叫连连后退,忽然撞到一个人,她抬头,身后,魔炎浑身散着绯红的流光,他的双眼,一片漆黑。 魔族,他也是魔族。 她正看着,抱剑的怪物走上前,望着她,她吓得又是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跑开。 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黑暗,他们被困在这结界之内,逃不出,跑不掉。 “吼——”一声怒吼,敖破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直冲结界,想要打破结界逃离,身后敖雪跟着飞上去,却被黑暗卷住,拖回地下。 “轰!”一声巨响,玉暨击碎了结界,巨大的爆炸中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金光之中,苏蛋蛋看见黑暗里残魂的身影,它庞大的身影隐藏于黑暗之中,那是一具高大魁梧的魔兽骨架,它身上皮肉早已腐烂,零碎地挂在骨头上,凶猛的头颅只剩下半张脸,一双眼睛猩红,愤怒地注视在在场所有的人。 只一瞬间,随着结界的破碎,金光消失不见,黑暗中活着的人一涌而出,朝着天上飞去,玉暨趁乱飞向东方,身后,无数人穷追不舍。 祭天台上,凤曦和青遥不知怎么打起来,黑暗中两人打得激烈,忽然,一道亮白的光芒呼啸而来,浑身是血的敖战化身巨龙抓住凤曦直冲云霄,脱离混战。 凤曦来不及反应,剔透的冰魄神器被塞进他怀中,他惊喜地叫一声:“冰魄神器。”说着,他抬头看敖战,却见他巨大的龙身半个身体被生生地削了下来,飞行中皮肉耷拉在肩膀上,被风刮得啪啪打在身上。 “敖战!”一声怒吼,凤曦瞬间红了眼睛,抓住他咬牙怒吼,“你怎么变成这样?” 身后,泛冽化身巨蛇追逐而来,凤曦见状咬牙怒吼:“老子跟他拼了!” 敖战化身人形,揪住凤曦的衣领,威严地一声厉喝:“带着神器,快走!”说完,他一掌,将凤曦打飞出去,转身化作巨龙,迎战泛冽。 没有了结界,苏蛋蛋慌忙逃走,飞快地朝着没有黑暗的地方跑去。 第137章 全面魔化蓬莱岛 祭天台上,千钰被罗雀摁在了地上,遍体鳞伤,罗雀在她身后,膝盖抵住她的背,抬起她的下巴,冰冷的匕首就要割裂她的喉咙,黑暗中,魔炎的声音传来:“留活口。”他说着,从黑暗中走出来,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道,“你最好祈祷,你能够抵得上一把剑。” 罗雀惊愕地道:“您要用她换天坠剑?”说着,她低头看千钰,道,“一个私生子,华遥不可能为了她交出天坠。” 魔炎道:“至少,我们还有赌一把的机会。”说完,他转身,朝着玉暨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被罗雀摁在了地上,千钰怒声狂吼,愤恨地红了眼睛,她什么都可以接受,但唯独败在了罗雀手里,她不甘心。 “杀了我,水玲珑,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千钰怒吼着,愤怒挣扎。 罗雀看着魔炎离开的声音,垂眸看她,漂亮的脸蛋清冷得没有一丝表情,道:“这句话,你不是第一个对我说的,也不是最后一个。”说完,她一掌击中她的后颈,千钰被打得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罗雀取出腰上的锦囊,打开,一道风卷出,将千钰收入锦囊之中。 山林里,苏蛋蛋飞快地朝着春辉堂的方向跑去,奔跑中手臂被荆棘树枝割破,殷红的血溢出,她吃痛地捂住胳膊,张嘴吸住破皮的胳膊,舔了舔,转身朝着山上跑去。 祭天台上,黑暗之中,残魂的眼睛骤然一变,嗅着空气中极淡的血腥,扭头看向苏蛋蛋逃跑的方向,身体里,有一股庞大的力量喷涌而出,它疯狂地,渴望着,这种渴望因何而起,它不明白,只是当极致的渴望变成了虚妄,它的灵魂是莫大的空虚,它想要将她撕碎,想要将她吞灭,整个蓬莱岛,它最想要的,是她。 一声嘶吼,残魂陷入暴走中,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朝着苏蛋蛋的方向跑去,黑暗也随之转移。 祭天台上黑暗离去,被黑暗掩埋的尸首暴露在天空之下,白色的祭天台被血染成了红色,能够逃跑的都已经逃跑,没能逃跑的,倒在血泊中苟延残喘。 罗雀白色的靴子踩过地上的血,拎着剑,站在半死不活的弟子面前,冷漠地举起手中的剑,轻轻地,插入他的喉咙,弟子白色的衣衫被血染成了一片红色,惊恐地望着罗雀,感觉剑穿过自己的喉咙,血喷涌而出,眼中的光芒慢慢熄灭,变成一片死灰。 跌跌撞撞地,苏蛋蛋跑上山,迎面看见蹲在路边啃食同门的弟子,白色的衣衫染着血,咯吱咯吱地咀嚼着,殷红的血顺着青石的台阶往下趟过来,苏蛋蛋心惊肉跳地望着他,喘着气后退。 魔化的弟子。 一转身,她飞快地跑进树林,朝着医庐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不断地有残缺的被啃食的尸体出现,越接近医庐尸体越多,她的心慢慢地跌入了谷底,整个蓬莱上都被感染了,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小学徒已经魔化。 第138章 追过来的残魂 来到医庐外,她看见在医庐外徘徊的魔化弟子,她咬牙,犹豫要不要进去找小学徒,如果他已经魔化,她回去找他那便是去送死。 可是,她曾经答应过他,一旦他魔化,她会亲手杀了他。 这样想着,她咬牙起身就要往里面闯进去,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唔!”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抓住他的手指头用力一掰,身后小学徒一声惨叫:“啊!!” “单茂?”苏蛋蛋飞快地转身,身后,小学徒的脸青得像鬼一样,抱着被快要掰断的手指头惨叫着又蹦又跳。 “姐,你下手太狠了,手都快被你掰断了!”小学徒抱着手指头嗷嗷惨叫。 “你没有魔化?”苏蛋蛋惊喜地问。 小学徒道:“我也不晓得我现在是魔还是人,这些魔化的弟子并不伤害我,而我也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剩下的半截话,他吞到肚子里去,抓住苏蛋蛋,他道,“我带你离开这里,这里全是魔化弟子,不安全。”说着,他拽着她转身就往海边跑去。 两人才跑到山下,迎面是汹涌而来的黑暗,小学徒见状吓得倒抽一口气,一声叫骂:“这是什么鬼!”说着,拽着苏蛋蛋往山上跑去。 苏蛋蛋惊疑地扭头看身后嘶吼而来的黑暗,为什么,为什么它一直追赶着她? 黑暗之中,残魂红色的眼睛疯狂地盯着苏蛋蛋,一声怒吼,黑暗如浪潮蜂拥而上,瞬间,将山路上的两个人吞没。 “姐!”小学徒吓得一声大叫,四周一片漆黑,看不见,也听不到苏蛋蛋的声音。 黑暗中,苏蛋蛋吓得后退,伸手防御:“单茂?小庸医!” 山林里静悄悄的,只有一片黑暗,苏蛋蛋在黑暗中摸索着,忽然脚下踩空,一声惊叫摔落山坡下去。 滚落在山坡之下,她浑身被摔得疼痛,忍痛咬牙爬起来,身后传来野兽一样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 残魂。 她脑中闪过祭天台上残魂的身影,身体僵硬,缓缓地扭头,身后,一双猩红的眼睛炙热地盯着她,呼哧呼哧地喘气。 它庞大的身躯高大,森白的骨架上挂着皮肉,一半完整一半破碎,残缺的头颅猩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抬脚走来。 “不要过来!”她被吓了一跳,惊慌地后退。 吞魔兽残魂,一旦动手,她怎么可能打得过它! “吼——”一声嘶吼,它猩红的眼中是卷起的煞气,继续逼近而来。 逃不掉,整个蓬莱岛四面是海,无处可逃,而且论速度,她不觉得自己能够跑得过它。 可是,她不想变成一滩腐烂的白骨。 这样想着,她的心顿时悬起来,屏息凝视警惕地盯着它,后退,身后是一棵大树,挡住了她的去路。 已无路可退。 她咬牙,想着大不了硬着头皮上,忽然,黑暗中有火把点燃,小学徒举着火把跑过来,哇哇大叫着往前冲:“大姐,不要怕,我来救你——” “庸医!”苏蛋蛋一声大叫,眼睁睁地看着他跟瞎了一样一头撞在残魂的身上,被撞得摔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抬头一头,看见残魂庞大的身躯,顿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第139章 它想杀了她 残魂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紧盯着苏蛋蛋,怒吼,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冷静点,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苏蛋蛋吓得急忙举手,想要拖延时间。 可是,很显然,它不是君子。 一声嘶鸣,它忽然抬蹄,跺脚,地震山摇,地面瞬间裂开,苏蛋蛋被震得慌忙扶住树,却见它嘶吼着,飞快地朝着她冲过来。 它果然是想杀了她啊! 残魂庞大的身躯飞快地冲过来,她灵活地抓住树枝纵身跃起,残魂一头撞在树上,她顺势跃到它的身上,摔落在地,滚入黑暗之中。身后,它再次冲过来,她慌忙站起来,折断一根树枝,掌心力量迅速凝聚,一动念,绯红的衣衫凝聚而出,掌心的树枝幻化成剑,残魂嘶吼着张嘴一口咬来,她转身飞剑劈过去,一剑看在残魂的额头。 近在咫尺的残魂,它猩红的眼睛瞪着她,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她的剑砍在它身上就像砍在了墙壁上一样,震得她手腕发麻,可是它却没有半点反应。 难道它感觉不到疼痛? 苏蛋蛋惊愕,旋即一想,它早已是死过一回的,而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害怕疼痛。 一声怒吼,它身体忽然开始膨胀,四周黑暗迅速地朝着它的身体源源不断地涌进去,它残缺的身体开始变形,重新变幻,卷起的疾风中,苏蛋蛋抬手遮住眼睛。 黑暗聚拢飞回它体内,天空恢复明亮,而眼前,庞大的残魂吞噬着黑暗,身体膨胀变形,慢慢地,它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山,屹立于苏蛋蛋面前,没有了先前的残缺,它的身体精壮而结实,它身上,金色的铠甲凝聚出现,握拳一声怒吼,猩红的眼睛低头看苏蛋蛋,一拳砸过来。 “靠!”一声叫骂,她慌忙躲开,旁边地面立即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来。 它一抬手,结实的手臂横扫一切。 远远地,山林里,清理着逃亡者的罗雀抬头,看见完成形态的吞魔兽残魂,唇角勾起来。 忽然,身后一个人影飞快地跑过去,她收敛心神,拎着剑,转身朝着那人影追踪过去。 树林里,敖雪狂奔着,找不到敖破她是不会回东海的,他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 身后,罗雀手中的剑飞出,飞剑穿透她的肩胛骨,将她钉死在树上。 她脸色大变,一咬牙,猛然用力一撕,整个肩膀从剑上撕裂下来,转身手中九节鞭如蛟龙穿云飞出,打向罗雀,罗雀翻身躲开,鞭子打在地面,地面立即出现两道深深的沟壑。 罗雀笑起来,道:“有两把刷子。”说着伸手,插入树中的剑立即飞回手中,她身影一闪,飞快地朝着敖雪冲过去,敖雪慌忙应战。 正打着,忽然“呼啦——”一声巨响,树林里,白色的巨龙风一样穿梭而来,飞快地从罗雀剑下捞起敖雪直冲云霄,罗雀立即追上去。 敖战拎着敖雪飞到海边,忽然将她往海里用力地一掷,一声低吼威严:“滚。” 第140章 完全体残魂 来不及反应,敖雪被丢进海中,入了海,她迅速地化身成龙,飞快地朝着东海的方向逃窜游去。 海边,追丢了敖雪,罗雀看向化成人形的敖战,他浑身是血,俊美的脸阴冷透着煞气,冷冷地盯着她,他的手指上,殷红的血滴落在沙滩上。 “你受伤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罗雀说着,抬剑拉开架势。 敖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地道:“你可以试试看。” 绞绞的海风中,她目光落在他染血的肩膀上,皱眉,放下手中的剑,轻声道:“我不想和你打。”说完,她转身便走,走了没几步,她停下来,衣袂被风吹得卷起,她纤细的身体挺拔,凉声道,“不要死在这里,敖战。” 她拎着剑,朝着树林深处走去,继续搜寻漏网者。 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他整个人瞬间瘫软跪在地上,肩膀上血流不止,他重重地喘着气,浑身疲软得连疼痛感也消失,他皱眉,吃力地站起来,朝着海里走去,入了海,他化作白色的巨龙,沉入深海。 蓬莱山谷之中一声巨响,泛冽玉暨魔炎三人打成一团,玉暨被泛冽与魔炎前后夹击,恼怒地道:“泛冽,你我之间的恩怨稍后再算,为今之计,你应该同我联手,先灭了魔炎再说。” 泛冽道:“我的目标是你,不是他。”话音落,他加快速度闪身过去,掌心是凝聚的力量,一勾拳打过去,玉暨一声咒骂避开。 若要说单打独斗,他未必会输给泛冽,可是现在加上一个魔炎,他打起来有些吃力。 整个蓬莱岛乱成了一团,树林中,小学徒昏死地趴在地上,在巨大的轰鸣爆炸声中醒过来,头疼地睁开眼睛,一抬头,看见庞大凶猛的残魂一爪打飞了苏蛋蛋,她整个人就像一个布偶一样被摔在了岩石上,挣扎着站起来,“噗——”地一声吐出血来。 小学徒登时吓得倒抽一口气,猛然蹦起来一声大叫:“姐,我来救你!”捡起地上的棍子,呐喊着朝残魂冲过去。 “不要过来!”苏蛋蛋一声惊叫,小学徒被残魂一掌拍飞,撞在树上,再次昏死过去。 苏蛋蛋咬牙,撑着遍体鳞伤的身体站起来,手中剑一震,再次冲向残魂,手中的剑影翻飞,一道道白光随着剑舞四处散开,剑气在四周草木岩石上留下剑痕,残魂抬手挡住剑,手腕被割伤,殷红的血流出,它怒吼着,一拳砸向苏蛋蛋。 苏蛋蛋慌忙跃开,它陷入暴怒状态,双手锤击地面,地面瞬间隆起,有东西飞快地在地面钻来钻去,苏蛋蛋心里发毛,提这剑警惕地盯着四周,忽然“轰!”地一声巨响,地底无数根须钻出来,像一条条活着的蛇朝着她汹涌卷去。 她踢脚就要跑,“唰”地一声,一根树根卷住她的脚腕,她被拽回地面,四面八方的树根涌过来,将她牢牢地缠住,她拼命挣扎着,头顶,残魂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过来,俯身,张嘴,一口朝她咬下来。 第141章 吞魔兽的内心 靠! 一声怒骂,望着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她的瞳孔骤然紧缩瞬间消失不见,浓墨一样的黑暗浸没了她的眼眸,她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身体里,无数的力量汹涌而来,她白皙的脸庞变得冷冽,应着咬下来的巨齿,双手一打开,一道白色的光盾瞬间弹开,残魂尖锐的巨齿一口要在了光盾上。 只听见“咔嚓”一声,残魂的牙齿显出了裂痕。 它暴躁地怒吼,一拳打下去,苏蛋蛋周身“腾”地一声烈火焚烧窜出,迅速将捆住她的根须烧成灰烬,她跃起来,一拳迎向残魂打下来的拳头,巨大的碰撞令她娇小的身体被推出了数丈远,地面被推出深深的沟壑。 卷起的尘烟中,她漆黑的眼眸暴戾地盯着残魂,急促地喘气,掌心力量再次凝聚,这一次,她手中的树枝化作一柄古老的剑,剑身上焚文刻印,寒光中灵光流淌,她拎着剑,一鼓作气,一声呐喊朝着残魂冲过去。 残魂嘶吼着,打红了眼睛,不顾一切地朝着她奔跑过去,一大一小的两具身体猛烈撞在一起,残魂的手臂被剑削掉,滚落在地,黑色的烟雾从断臂上冒出,断臂瞬间化作一滩污泥。 被人砍断了手臂,它怒吼着,身体开始溃散,黑暗再次笼罩了山林,它藏身黑暗之中,猩红的眼睛盯着苏蛋蛋,一声嘶吼,冲过去撕咬。 苏蛋蛋提剑冲过去,一招有归于无,周身六把利剑幻化而出,在她周身旋转飞舞,她跃起,剑影利落飞快,靠近的残魂瞬间被飞舞的光剑削得遍体鳞伤,她持咒,残魂四周瞬间腾起烈火,将它困在火圈之中。 它在火圈之中怒吼着,不顾一切地朝着苏蛋蛋冲过去。 她抬剑,身影蓄积力量爆发而出,如一把剑,贯穿它的心脏。 她穿进它的心脏的一瞬间,她的眼前骤然一片明亮,进入另外一个空间,绿色的草地上,战斗状态中的她尚未反应过来,怔怔地望着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色,飞快地扭头张望四周。 可是,这里,一片祥和。 绿色的草地一望无际,湛蓝的天空纯净如洗,这里寂静得听见滚滚的风声,草地之中白色的铃铛一样的花朵绽放,风中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她茫然地望着眼前,眼中的黑色渐渐退去,身上的煞气也消失不见。 忽然,一滴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抬头,蓝色的天空中,下起了雨来。 冰冷的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打湿了她的衣裳,不知道为什么,她望着这空寂的草地,心底忽然感到悲伤。 也许是因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也许是因为,她心底,有些东西,她不明白。 她站在的,是吞魔兽残魂的心脏,是它的灵魂深处,它是最可怕最凶猛的神兽,它的身体早已残缺,它的骨肉都已腐烂,就连它的心脏,也是在天雷中侥幸逃脱的碎片。 可是,它藏在心底的,却是这样美丽的风景。 只是,她不明白,它为何,要将这里展示给她看。 她甚至不明白,心底卷起的悲伤,是因何而起。 第142章 为什么悲伤 直到她穿过它的心脏,落在它的身后,它转身,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她走过去。 只是,这一次,它的眼中,没有恶意。 她慌忙抬剑,手中的剑却变成了树枝,她吓得连连后退。 忽然,它停下来了脚步,它庞大的身体在她面前如一寸一寸地湮灭,阳光穿透了它的身体,驱散黑暗,阳光之中,它的身体如灰烬溃散,看她的眼中却是无比的宁静。 它终于明白,为何它渴望她追逐她。 它终于记起,它曾以命相守的那个人。 若有来世,它还愿意,成为她麾下的坐骑。 那是它此生最大的殊荣,是她赐予它的,莫大的荣光。 来世,还想为你而战。 嘭—— 一声炸开,它庞大的身体在她面前化作灰烬消失不见,头顶,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握着剑,望着它消失的地方,手臂微微颤抖。 黑暗消失不见,阳光落满树林的每一个角落,乱石之中,小学徒醒过来,捂着被打出了包的脑袋抬头,一抬头,看阳光之下,眼泪滚滚而落的苏蛋蛋。 他吃痛地站起来,扭头环顾四周,不见残魂,他一拐一拐地拖着肿起来的脚走过去,小心地望着她,问:“姐,你怎么哭了?那个怪物呢?” 苏蛋蛋回神,扭头看他,茫然地问:“什么?” 小学徒忽然紧张起来,问:“你受伤了吗?不要哭,我给你检查检查。”说着,他紧张地拎着她的胳膊检查起来。 苏蛋蛋茫然地抬手,一抹脸上,看着手指上的泪水,茫然不解,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哭了。可是,心啊,像是被人捅了一个窟窿,巨大的悲伤汹涌而出,怎么堵,也堵不上。 为什么,这样悲伤。 山顶上,圣玄殿外到处都是尸体,殷红的血淌了一地,罗雀身上沾染了血渍,拎着滴血的剑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望着山下树林,黑暗消失不见,吞魔兽残魂的气息也消失不见,这一次,吞魔兽是真的消失了。 她眼神一暗,握剑的手不由紧捏。 天空中,墨绿的浓烟滚滚卷来,落地,化作人形,伽罗道:“残魂消失了,七丘的援兵到了,走吧。”说完,他身影再次化作浓烟,朝着西边飞去。 罗雀收起剑,起身追随伽罗飞去,两人朝着西边飞远消失不见。 山谷之中,泛冽玉暨魔炎三人还在纠缠,忽然,魔炎抽身腾云飞走,小怪物蹲在云朵之上,回头看吞魔兽消失的树林,难过地扭头,沉默地跟着魔炎飞远。 没有了魔炎,玉暨杀气毕露,竭尽全力地,要跟泛冽拼个你死我活。 忽然,东边的天空中,大祭司率领着七丘的军团冲下来,大祭司身旁,是七丘的战神,军团的首脑,少神将云长歌。 七丘乃是上古战神云邪的故乡,六界乱战中为天界立下汗马功劳,云氏一族骁勇善战,受天帝庇佑,一直在七丘安稳度日,素来是敌不犯我,我不犯人,保持中庸态度,而今却出战蓬莱岛,玉暨怎么也没有想到,泛冽居然会将七丘的人牵扯进来。 第143章 清理战场 一旦牵扯到七丘,那么九重天上的那位大人也会被牵扯进来,到时候,他便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这样想着,他摇身一变,化出无数分身来,分身朝着四面八方逃去,云长歌见状一声厉喝:“抓住他,绝不能让他逃走。” 天兵立即追出,四面八方追捕玉暨,泛冽落地,大祭司走过去,笑道:“我似乎来迟了。” 泛冽道:“为何迟了这么久?” 大祭司依旧笑眯眯的,道:“中途遇见了凤族的帝姬与七道仙尊,被请去喝了一杯茶。”他说着看一眼他的手,道,“哦?敖战居然从你手中抢走了剑,不错嘛。” 泛冽转身往山上走去,道:“蓬莱岛魔化弟子众多,七丘那边打算怎么办?” 大祭司道:“临行时帝姬告知,这些弟子皆是因吞魔树而被感染魔化,只要将吞魔果碾碎分食给众人,便能恢复。”说着他笑道,“也算是因祸得福,这群小子们,也能因此分得一些修为,只是,倘若得知这些果子是浸泡着旁人的骨肉长出的,也不知会做何种感想。” 泛冽往山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着魔族的事情,一千年了,自从言骨死后就再没有魔族出现,可是现在,昔日言骨身边的得力主将魔炎出现了。 不对,即便这些年来玉暨吸收了无数人的力量,可是以魔炎与他的实力,想要打败玉暨并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到最后,他们却让玉暨逃跑了。 如果不是魔炎的力量被削弱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故意让玉暨活下来了。 这样想着,他停下来,一个危险的念头在脑中闪过,他眼中一片凝重,道:“绝对不能让玉暨活下去。” 大祭司不解地问:“什么?” 泛冽抿唇,眼中闪过一抹不安,一切都只是他最坏的揣测,但愿,这种揣测是错的。 他担心的,并不是玉暨会逃到哪里,而是,倘若他还活着,他会坠入魔道吗? 蓬莱山上,七丘的人采来了吞魔果,碾碎塞进魔化弟子口中,战后的蓬莱岛到处都是尸首与鲜血,玄圣殿内,浑身是血的青遥表情麻木地坐在大殿之中,整个蓬莱岛弥漫着血腥,他的脑中一片空白,直到门口,泛冽与大祭司走进来。 看见泛冽与大祭司,他握紧手中的剑,此时此刻,他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他的样子就像一只落魄的战犬,警惕地盯着门口的人,眼神中充满戒备。 扫一眼大殿里面的尸首,泛冽道:“玉暨已经逃走,你打算怎么办?” 青遥道:“你们要杀了我吗?” 泛冽道:“我的目标是玉暨。” 他于是抿唇不再说话,忽然,他抬眸,问:“师父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泛冽不说话,旁边,大祭司笑吟吟地道:“如今再说这些,有意义吗?” 青遥猛然站起来,目光如炬,厉声道:“当然有,如果你们一早就知道师父的事情,为什么不及早告诉我们?蓬莱因为你们生灵涂炭,那些枉死的人,难道你们就没有半点愧疚吗?” 第144章 或者未必幸运 泛冽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倘若我及早将吞魔果的真相告诉你,你便能避免这场混战?就凭你?” 青遥愣住,被他问得张嘴,居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是啊,如果泛冽及早将事情告诉了他,蓬莱的那些弟子们,就能死里逃生呢? 这场混战,就能避免吗? 以他一人之力,他怎么可能打得过玉暨,以他一人之力,他怎么可能摆平得了吞魔兽的残魂。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甘心,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生命,都在这一场混战中殒命。 “这么多的人,死了这么多的人,你们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吗?你们的心,是石头做的吗?”望着他们,他悲怆地嘶哑了声音,眼中是难掩的痛苦与绝望。 “可笑,杀人的,是你蓬莱的人,我为何要感到愧疚?”大殿门口,他冷冷地看着大殿之内颓废的男人,残忍地将事实的匕首插入他的心脏,冷漠地瞥他一眼,他转身离开。 门口,大祭司含笑看他,道:“七丘的人正在为人解魔,与其在这里自哀自怨,倒不如去做点有用的,不要总是让旁人替你们蓬莱善后。”说完,他转身随着泛冽离开。 医庐内,苏蛋蛋与小学徒拿来吞魔果为魔化弟子解魔,看着慢慢恢复神智的同门们,小学徒痛苦地泪流满面,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呜呜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吞魔果可以解魔气,为什么?” 苏蛋蛋不解地道:“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小学徒悲愤地猛然起身,指着自己青得发光的脸叫:“你看着我的脸告诉我,这叫很好吗?我明明可以跟大家一样恢复正常的,可是你看看我现在的这个样子。”说到这,他崩溃地望天哀嚎,“苍天啊,为什么要耍我!” 强忍着想笑的心态,苏蛋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节哀顺变。” 这时,旁边,第一个恢复神智的弟子忽然崩溃地失声尖叫,苏蛋蛋和小学徒都吓了一跳,扭头看他,却见他忽然脸色一变,“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地上,是他呕吐出来的碎肉,望着地上呕吐出来的东西,他忽然跪了下去,颤抖着捡起呕吐物里的断指,红了眼睛。 “哇啊啊啊——”一声嘶吼,他痛苦地哭吼而出。 就算恢复成人,可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曾啃食自己的同门,残骸自己的兄弟,那些画面那些事情,将永生永世,伴随着他。 苏蛋蛋和小学徒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一幕,谁也说不出话来。 蓬莱混战,那些活下来的人,未必就是幸运的。 “你要继续留在蓬莱吗?”苏蛋蛋问。 小学徒叹一口气,道:“不留在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闯荡江湖。”她说着,扭头看他,扬眉笑起来。 小学徒动了心,可一摸脸颊,愁眉道:“算了,我这个样子,到哪里都会被嫌弃。” 她道:“难道你呆在蓬莱就不会被人嫌弃吗?蓬莱如今变成了这个模样,你再呆下去,也没有意思,不如跟我一起离开,去看看这个世界。” 第145章 我也曾救过你 小学徒犹豫着,他不敢同苏蛋蛋一起去冒险,留在蓬莱岛,至少他还有医庐,他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学医,即便是被嘲笑被排斥,可至少,他还能留在这里。 他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也知道人类是如何对待怪物的,即便他不是妖怪,可是在他们眼里,他会比妖怪还要可怕。 “不用了,你去吧,我留在蓬莱还能帮把手。”他抬头,笑着对她说,“姐,要是在外面混得不好,就回蓬莱,我永远欢迎你。” 她笑起来,道:“好,尊重你的选择,如果你想离开了,随时可以去找我。”说着,她转身往山下走去。 海边,苏蛋蛋拖来一条船,带上食物,扬帆就要起航,一转身,看见不知何时来到的泛冽,他站在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问:“要去哪里?” 她跳下船,道:“回九泽城,去金玉赌坊把我的钱拿回来。”说着她抬头问,“你们要回蛇王城了?” 他皱眉,道:“你不回蛇王城?” 她停下来,笑起来,道:“我为什么要回蛇王城?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他于是闭嘴,抿唇不语,负手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忙上忙下,目光深邃而宁静。 搬完最后一桶水,她累得四肢酸痛,扶着船喘气,抬头看站在船头的泛冽,道:“陛下,我要启程了,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他没有回答,俊美的脸清冷而平静,道:“你可以同我一起回蛇王城?” “然后呢?你要娶我吗?”她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抿唇,皱眉看她,没有回答。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她笑起来,道:“跟你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日后的王妃必定是八大家族精挑细选出来的,也知道只有蛇王妃才能诞下你的蛇种,这些,我比谁都清楚。再说了,我从没想过要嫁给你,如果有一****一定会嫁给一个妖怪,那个人应该是敖战,毕竟,他曾救过我的性命。”说到这,她长长地叹一口气,旋即又笑起来,道,“陛下,我要走了,您该下船了。” 他眼中是深海一样的幽暗,抿紧了唇,嘴角的肌肉动了动,下船,看着她将船推入海中。 滚滚的海风中,他忽然开口:“跟我回蛇王城,我也曾救过你。” “大姐!!”远远地,一声大叫,打断他的话,小学徒背着包袱飞快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兴奋地挥手大叫。 船上,见到他苏蛋蛋高兴地挥手,叫:“小庸医!” 小学徒跑得飞快,爬上船,高兴地道:“我想好了,我要跟你一起去闯荡江湖!师父也答应我了!” “好,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闯荡江湖!”她兴奋地叫着,两个人抱在一起高兴的又是蹦又是跳,高兴完,她扭头问泛冽,“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他俊美的脸一沉,抬掌,一掌打向船,船身立即飞入海中,卷起数丈水柱,一下子飞离岸边很远,船上两个人措手不及,吓得抱在一起尖叫。 第146章 九重天上的帝君 岸上,他看着远去的船,海风吹得他衣袂卷起,银色的长发在风中丝丝散开,他凝视着船远去的方向,吐出两个字来:“滚吧。” 他冷漠地转身,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觉紧捏。 滚滚的海风中,小船迎风破浪远去,船上,苏蛋蛋望着远去的泛冽,沉默不语。 身后,小学徒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道:“姐,你喜欢他吧?” “什么?”苏蛋蛋扭头,诧异地问。 小学徒道:“眼神,姐看他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她愣了愣,旋即笑起来,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调侃道:“我觉得你看我的眼神也很不一样呀,那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小学徒脸蛋立即红成了猴屁股,推开她哇哇地叫起来,道:“别逗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姐。” 她哈哈笑起来,转身朝着船舱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开玩笑嘛,你着急什么。” 蓬莱岛上,大祭司带着水银水墨童子离开,泛冽腾云而起,朝着九重天上飞去。 九重天上,仙居池边,御引身着白色墨痕衣袍,懒洋洋地依石而坐,玉冠束发,一头白发如霜染雪,俊秀的脸庞却未见丝毫年岁的痕迹,白眉之间是一抹银色的纹痕,捉着黑色的鱼竿,悠然地看着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身后,灵珊郡主走进来,于他身后停下,跪下行礼,抬手齐眉,恭敬地道:“灵珊,见过帝君。” 他专注地看着池水,道:“玉暨逃走了?” 灵珊眼中现出自责来,垂眸道:“是灵珊疏忽,让他逃走了。” “罢了,以你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这些年来,他在下界吞噬吞魔树的力量,其能力早已在你之上,听说,吞魔兽残魂消失了,可知道是谁做的?”他问。 灵珊皱眉抿唇,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敢回答。 区区一个蛋妖,怎么可能杀得死吞魔兽残魂,可她就是办到了。一个从黑海出来的蛋妖,能够拥有如此大的力量,除非她是…… 她心中的猜测越来越不安,不敢说,因为一旦说了,那将意味着,苏蛋蛋会面临元灵帝君御引的审查。 她不说话,御引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挑,斜睨她一眼,道:“为何不回答?” 灵珊抿紧了唇,咬牙,回道:“灵珊不知。” 御引轻呵一声笑起来,起身,月白的衣衫滑过,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道:“灵珊,整个仙居殿中,我最看重的便是你,你可知为何?” 灵珊面如死灰,跪在那里,手指微微发抖,道:“灵珊不知。” “因为你与你死去的母亲很相似,你们一样重情义,善良,正直,可你们同时也一样,妇人之仁,你以为说谎就能保得住苏蛋蛋吗?你明知她是泛冽从黑海之渊带回来的,可你知情不报,你明知道是她杀死了残魂,可你却说你不知道,你的仁慈,究竟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泛冽。”他的话,令灵珊入坠深渊。 第147章 把她带来见我 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他是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神,什么也逃不过。 她浑身冰冷僵硬,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进身体,他抬着她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眼却如碎玉般寒冷,她漂亮的脸惨白难看,嘴唇动了动,道:“请帝君降罪,灵珊,错了。” 他松开她,转身,道:“将苏蛋蛋带来见我。” “是。”她说着行礼起身,转身离开。 身后,他清冷的声音道:“你若是真心喜欢泛冽,我可以替你做主,下了界,做一个妖后似乎也是不错的。” 她身影一滞,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肩膀微微颤抖着,低哑的声音道:“帝君请放心,这样的错误,灵珊再也不会犯了。”说完,她起身离开。 威严的天道殿中,金色的龙缠绕在柱子上,白玉的地面干净如洗,祥云排成浪一层一层地叠过来,大殿之中一片肃静,大殿的尽头是一面镜子,剔透的镜子镜面灵光流转,金龙缠绕柱子,守护着镜子。 大殿之外,泛冽走进来,大殿之内威严的呵斥声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大胆,什么人,敢闯天道殿。” 泛冽跪下来,行礼,恭敬地道:“蛇王泛冽,求见天帝。” 镜子之内,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道:“是泛冽啊,找朕何事呀?” 泛冽皱眉,道:“当日是您告诉我,沧海遗珠在黑海深渊,而今黑海深渊里捞出来的却是一个蛋妖,您,是在耍我吗?” 镜子里,天帝迟疑一声,饶有兴致地问:“蛋妖?”说完他哈哈笑起来,道,“有意思,有意思。” 泛冽眉头锁得更深,冷声道:“有意思?难道您就不怕,她是魔族残余吗?” “怕什么,该回来的总是会回来的,无碍,放任她去吧。话说回来,听说东庭想要与你结亲,为何拒绝了?”镜子里,天帝轻笑着问。 泛冽道:“这些年来东庭一直想要将地盘扩张到妖界来,与东庭结盟于我并没有好处。” 镜子里天帝沉沉地笑起来,轻松地道:“这些年来,你对当年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呀,你不屑于与天界同盟,可你忘了,你本就是这天界的一份子,泛冽,什么时候你想通了,你还是会回来找我的。” 泛冽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放下手抬头看向镜子,仿佛要将镜子里的人看透,道:“此次蓬莱混战,东庭脱不了干系,你打算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蓬莱与东庭向来是往来密切,这次盛典却没有一个东庭的人参加,要他相信这次的事情东庭并不知晓,他不相信,而他与蓬莱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次蓬莱想要将他置于死地,怕是因为东庭。 “你可有证据证明蓬莱事件东庭有参与?如若没有,那便是猜测,猜测之言岂能作为证据。泛冽,我知道你想扳倒东庭,可你还太年轻了。”天帝沉声道,“我比较在意的是魔族的那群人,沉寂了千年,为何忽然之间又活跃了起来。” 第148章 蛇王殿议事 泛冽抿唇沉思不语,天帝道:“魔族的事情,你多留心观察,另外,行事低调些,不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敖战这小子,我很看好。” 言下之意,就是警告他不要动敖战。 泛冽道:“我明白了,告辞。”说着,他起身,转身离开。 大殿内,金龙厌烦地看着他,道:“这小子,太无礼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规矩。” 镜子里,天帝沉沉地笑起来,道:“是吗?我倒是挺喜欢的。”话音落,镜子恢复宁静。 从天道殿中出来,泛冽腾云回到蛇王城,蛇王殿内群臣聚在一起,商议着狼族的叛变,狼族叛变,欲独立出来,脱离妖王的掌控。 大殿之中议论的声音鼎沸,大祭司与大护法站在王座两边,淡定地看着吵得快翻天的众人,直到泛冽走进来,大家立即叫起来。 “请陛下出兵,讨伐狼族,狼族狼子野心,妄图分裂妖界,自立为王,不可姑息。” 群臣齐声呐喊,泛冽被吵得头疼,面无表情地走上去,坐下来,问:“狼族为何要分裂出去?” 旁边,大祭司笑吟吟地道:“可能,是因为大护法率兵烧了他们的瑕川。” 大护法面无表情地道:“兵家之事有所损失,这是正常的。” 狼族妄图并吞蟾族,大护法陵迟得到泛冽的传书立即出兵狼族,狼族与蟾族之间的战乱是平息了,但狼族也因此损失惨重,蟾族甚至趁火打劫,仗着蛇族的威仪要求狼族各地赔偿,狼族不服,怒骂妖王不公,一怒之下,要分离出去,自立为王。 泛冽抬眸,看大殿之中吵得火热的群臣,道:“诸位可有何建议?” 一个大臣站出来,道:“臣谏言,吞并狼族。” “臣谏言,发兵狼族,灭了狼族。” 底下吵得热火朝天,泛冽冰冷的眼中显出一抹不耐,凉声道:“诸位,用脑子再想想吧。”说着,起身离开。 离开了大殿,大祭司与大护法跟随其后,大护法道:“凤族派人过来了,将冰魄神器送还回来,剑我放在了您的寝宫。” 泛冽并不意外,凤曦不懂事,一意孤行,从他手中夺走冰魄神器,但凤族到底是神族,从人手里抢东西这种事情,他们不屑于做,何况,名不正言不顺。 泛冽问:“凤族的人,还有说什么?” 大护法道:“凤帝希望你能海涵谅解,凤曦他们带回了凤丘,一定会严加看管。” 泛冽应一声,平静地朝着寝宫走去。 三日之后。 大海之上,苏蛋蛋和小学徒一脸茫然地望着眼前汪洋大海,两个一心想要闯荡江湖的人忽然发现,离开了蓬莱岛,他们就被困在了这海上。 “大海啊,全是水,苍天啊——救命啊——”甲板上,苏蛋蛋仰天泪奔。 旁边,小学徒道:“姐,你不是妖怪吗,你飞啊,带着我飞出去啊。” 苏蛋蛋道:“就算我能飞,但也飞不了这么远啊,何况我根本就不会飞!” 第149章 趁火打劫真的好吗 “你作为一个妖怪,你居然不会飞,开什么玩笑。”小学徒不敢相信地瞪她。 苏蛋蛋道:“你不是蓬莱弟子吗?你难道就不会飞吗?” 小学徒道:“我的本领是行医救人,我在山上学的那都是黄帝内经本草纲目等药学上的东西,别的,我师父也没教我啊。” 也就是说,这两人,一个是妖,一个是蓬莱弟子,但是谁都不会飞。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沮丧地垂头,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飘出这片海,为了节省食物,两人开始蹲在船上钓鱼。 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只听见海风的声音,苏蛋蛋与小学徒并肩而坐,钓着鱼,道:“我以前一直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有一天能开着自己的游艇带上自己的小鲜肉喝着香槟钓着鱼,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哲理,没想到这个愿望居然在这里实现了。”说着,她扭头看见小学徒青色的脸,好吧,小鲜肉什么的,还是算了。 可是,小学徒却想要跟她谈人生聊八卦,他问:“哎,姐,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爹是谁啊?” 苏蛋蛋嘴角一抽,道:“你能换个话题吗?” 小学徒想了想,也是,这是人家的私生活,搁谁谁都不愿意说。 于是,他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喜欢泛冽啊?” “……”苏蛋蛋整个脸都囧了,暴汗,无力地道,“我们还是回到第一个话题上吧。” 两人正聊着,海面上,一具“尸体”飘过来。 小学徒丢了鱼竿叫起来:“姐,有尸体!” 苏蛋蛋立即趴在船栏杆上,望着飘过来的“尸体”,道:“一定是这附近出现了海难,捞上来,看看身上有没有钱。” 小学徒瞪着她,半天的无语。 这种趁火打劫的事情,合适吗?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人捞上来,扒开他脸上的头发,小学徒一声惊叫:“敖战?” “不是吧。”苏蛋蛋俯身过去,不相信地看他的脸,果然,是敖战。 他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目,肩膀上大面积的溃烂,被海水泡儿皮肉发白,还有气。苏蛋蛋见状立即开始施展从电视上学来的急救,摁着他的心脏做复苏急救,人工呼吸。 小学徒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半晌,问:“姐,你在干嘛?” 苏蛋蛋手忙脚乱,一边做心脏复苏一边道:“救人呀。” 小学徒扒开她,道:“姐你别添乱了,快去船舱里把我的药箱拿来。” 望着昏死的敖战,苏蛋蛋飞快地转身跑进船舱,翻箱倒柜地找小学徒的药箱,抱过来,蹲在一旁,看小学徒为他处理伤口。 “他伤口伤得很深,里面的肉都已经腐烂了。”他说着,掀开他的袖子,却见他的手臂发紫肿胀,拿起来看了看,道,“这只手怕是要废了。” 苏蛋蛋愣住,道:“要把手砍下来吗?” 小学徒自信地道:“如果不是遇见我,那绝对是要废了,但是我是谁?华佗在世,有我在,没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苏蛋蛋觉得,遇见了小学徒,敖战的手,可能真的要废了。 毕竟,她可是领教过他的医术的。 第150章 夜色之下的梦境 简单地处理完后,小学徒这才想起来,第一步,应该是将病人搬到船舱躺下来。 两人这才又手忙脚乱地将敖战搬进去,脱了衣裳,重新包扎伤口。 床上,敖战裸身躺在那里,下半身被床单盖住,小学徒在他身上一边看书一边研究着针灸,旁边,苏蛋蛋凑过去,不信任地道:“我说庸医,你到底行不行?” “姐,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那绝对的,必须的,杠杠的,一定行!”小学徒嘴贱地道。 “啪!”苏蛋蛋一巴掌拍过去,道:“少给我扯淡,我问你,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小学徒委屈地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都按照师父教的做了,剩下的,看天意吧。”说着,他最后一针扎下去,关上书,起身道,“姐,我去烤肉,你吃吗?” 苏蛋蛋道:“熬点粥吧,他要是醒过来,还能喝上一口。”说着,她扭头看昏迷不醒的敖战。 海面上风平浪静,忽然吹来南风,小船起伏着朝着南方扬帆而去。 当夜,静悄悄的,苏蛋蛋和小学徒裹着被子躺在甲板上看星星,海风吹得人直哆嗦,小学徒忍不住问:“姐,能回去了吗?我想回去睡觉。” 她裹着被子望着天空,道:“庸医,你看,星星好漂亮。” 小学徒道:“都冷成这样了,再好看的星星我也不想看。” 她语重心长地教育:“人啊,无论在什么境地,都要有能发现美的眼睛。”她抬头望着星星,也只有看着这片星空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着。 每一次从梦里醒来,她都分不清哪一个是梦哪一个是现实,尤其是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她有种没有睡醒的感觉。 要是,能够回到现代,那该多好啊。 小学徒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星空,浩瀚的星河群星璀璨,天空宏伟而又壮观,闪烁的星光像一颗颗璀璨的宝石,他看着看着,就入了神,想着,以后若是有了喜欢的人,就带她来看星星,其实也挺好的。 这样想着,他扭头看苏蛋蛋,却见对方裹着被子睡得口水横溢。 瞬间,美好的幻想破灭。 蛇王寝宫之中,金丝软榻上,泛冽着白色的中衣睡得极不安稳,俊美的眉头紧紧地锁着,梦里,他又回到了八卦降龙阵中,他躺在巨大的岩石下,耳边是苏蛋蛋焦急的呼喊声,他困得厉害,四肢百骸倦怠到了极点。 忽然,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在了他的嘴唇上,那种感觉,一股力量涌入他的体内,酥酥麻麻的,四肢百骸舒服到了极点。 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暖暖的,软软的,令他有种莫名的冲动。 像是干渴的大地,他渴到了极点,她的浅尝辄止令他无法满足,他想要的,更多。 想要她,想要得到她。 骤然,他睁开了眼睛,搂住她的腰,将她翻身压在了身下,贪婪的索取,汹涌疯狂的渴望,将她口中溢出的惊叫吞入口中,她的肌肤,她的骨肉,她的味道,他,食之上瘾。 第151章 不靠谱的庸医 脱离了梦境,蛇王寝宫中,寂静的房间里,气温慢慢升温,床榻之上,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来,手指不自觉紧捏,青筋暴起。 陡然睁开眼睛,他喘着气,眼前是他熟悉的蛇王寝宫。 没有焦土,没有大雪,没有岩石,没有她。 苏蛋蛋。 焦土领域里,他果然是遗忘了。 “该死。” 一声咒骂,他口干舌燥,胯下某个地方坚挺灼热。 他俊美的脸一黑,起身下床,倒一杯凉水一口饮尽,身体还是燥热难耐,他是男人,他比谁都明白这种感觉。 翌日清晨,大祭司一身白衣朝着蛇王寝宫走去,却见寝宫门早已打开,宫女们在里面清理着,大祭司奇怪地问:“陛下呢?” 宫女慌忙道:“陛下昨晚上在浴池里泡了一宿的冷水,方才换了衣衫,出去了。” 大祭司略微思索,他才从大殿里回来,大殿里大臣们又为狼族的事情吵开了,不见陛下,他这才来到寝宫,没想到,他居然出去了。 “陛下还有说去了哪里?”大祭司问。 宫女道:“奴婢不知。” 大祭司头疼地扶住额头,狼族的事情还没解决陛下却不见了,看来,他得独自去应付朝臣了,叹一口气,他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大海之上,苏蛋蛋与小学徒兴奋地大叫着,拖着鱼竿与海里的金枪鱼做斗争。 “抓住它,千万别松手,今天的午餐就全靠你了,庸医!”苏蛋蛋抱着小学徒,小学徒抱着鱼竿,鱼竿拖着金枪鱼,金枪鱼在海里激烈地挣扎乱窜。 船舱内,敖战在吵闹尖叫声中醒来,口干舌燥,虚弱地撑着身体坐起来,想要下床倒一碗水喝,却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他半个身体都没有了知觉。 怎么回事?就算是被砍伤了肩膀,也不至于会半身麻木啊。 他心里咯噔一下,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船外,拽上了金枪鱼的两个人兴奋地举着鱼哇咧咧地在船上跑来跑去,直到听见船舱里的动静,两人慌忙跑进去,看见倒在地上的敖战,两人惊喜地叫一声:“你醒啦!” 敖战愕然,抬头看抱着金枪鱼的两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居然被他们给救了? 一个半吊子妖怪,一个半吊子大夫。 丢下鱼,苏蛋蛋和小学徒热情地跑过去,将他重新扶回了床上,小学徒转身去倒茶,递给他,敖战一口气喝下一碗茶,吃力地抬起手臂,想要活动手腕。 小学徒道:“不要着急,我给你灌了两碗麻沸散,这会药劲还没过呢。” 敖战抬头,问:“为什么给我喝麻沸散?” 小学徒指了指他的伤口,道:“因为要给你包扎伤口呀。” 苏蛋蛋道:“可你给他包扎的时候,他是昏过去的啊。” 所以,对一个昏过去的人,为什么还要灌麻沸散。 小学徒愣在那里,脑袋处于真空状态,对呀,他干嘛要给一个没有知觉的人灌麻沸散…… 苏蛋蛋嘴角一抽,无力吐槽。 果然是个庸医。 转身,她飞快地问:“四爷,要喝点粥吗?” 敖战肚子里空荡荡的,道:“可以。” ps:男主名字的第一个字是fan泛,这个字生活中很少用到哈 第152章 谁比谁奸商 苏蛋蛋眯眼狡猾地嘿嘿一笑,转身飞快地跑去盛了一碗粥来,旁边,小学徒道:“这粥是姐特地为你熬的,还放了鱼肉,很补。” 敖战颇感意外,瞥一眼苏蛋蛋,伸手去接碗,谁知,苏蛋蛋递过去的碗忽然缩回来,一脸奸笑地凑过去,伸出手指头:“三万两,一碗。” 敖战俊脸一黑,无语:“你为什么不去抢?” 她认真地道:“这不正在抢吗?你要不要?不要我倒回去了,反正,这里方圆十里,除了我们,你也找不出第二条船来了。” 敖战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忍耐,伸手:“拿来。” 她立即笑逐颜开,恭敬地递上碗,看着他喝完粥,笑眯眯地问:“好喝吗?要不要再来点生鱼片?”她说着飞快地跑到万念俱灰的金枪鱼面前,拍拍它肥硕的脊背,道:“新鲜的金枪鱼刺身,现杀现吃,肉质鲜嫩,完全没有腥味,价格公道,一碗,三万两。” 看着她笑得快开花的脸,他终于明白过来,看来,在这船上,他所用的一切,都会被收费,还是高额收费。 可是,作为金玉赌坊的老板,他什么都缺,却唯独不缺钱。 “来吧。”他道。 “好勒,四爷,你请好。”她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小二腔调,麻利地和小学徒将鱼抬去厨房,收拾起来。 小学徒满脸崇拜地望着苏蛋蛋,他能感觉到,他们的人生,正一步步地迈向钱途。 接下来的两天,小学徒有样学样,开始在医药上收费,包扎一次,十两,一副汤药,二十两。而苏蛋蛋则前前后后,敲诈了敖战三十万两有余。 厨房里,苏蛋蛋兴奋地将敖战的欠款记在账上,旁边,小学徒也跟着兴奋地记账,苏蛋蛋道:“你这样收费太便宜了,我替你改价格,包扎一次,一万两,一副汤药五万两,你一天给他熬上个十副汤药,就够了。” 小学徒有贼心没贼胆,道:“这样不太好吧,而且,一天熬十副汤药,也没有这么多的药材啊。” 苏蛋蛋转身抓起鱼骨头,往他面前一扔,道:“熬,反正喝进肚子里他又不知道,还能补钙。” 小学徒看着鱼骨头开始动摇,用鱼骨头充当药,真的能行吗? 门口,敖战黑着脸看着船舱里掉进钱眼里的两个人,实在忍不住:“你们真的以为我是白痴吗?” 里面,两个人吓了一跳,一脸惊慌整齐地扭头瞪他,敖战受不了地看着两人,道:“我要走了,你们是打算继续在海上飘着吗?” 她好奇地问:“你能飞了吗?” 他道:“如果带上你们,飞的话有点吃力,游上岸。” 小学徒两眼一亮立即站起来,激动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把我们驮上岸去?”说着,他激动地热泪盈眶,握着苏蛋蛋的手激动地叫起来,“终于要结束了,终于不用再吃鱼了,等回到了岸上,我要吃鸡翅膀!” 苏蛋蛋感动地说:“好人啊,活雷锋啊这是。” 第153章 重回九泽城 可是,敖战接着说:“收费,苏蛋蛋,三十八万两,你,庸医,一百四十五两。” 苏蛋蛋与小学徒懵了,两人相视一眼,再低头看手里的账本,忽然明白过来,敢情,这几天的钱,都是白赚的,还不如他一趟运费。 “我不,我就不信,靠我自己的力量,我还走不出这片大海。”苏蛋蛋坚定地蹲在钱眼里,不出去。 小学徒补刀:“姐,就算你不出去,这些钱,你也拿不到手。” 敖战冷冷地瞥两人一眼,道:“起风了,就要下雨了,你们决定好了吗?” 小学徒拖着苏蛋蛋往外走:“姐,走吧,留着青山在,不怕没钱赚。” “我不要啊,我的钱——”一声惨叫,她被小学徒拖出船舱。 船头上,敖战化身巨龙钻入海中,苏蛋蛋和小学徒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浮出水面,半晌,海面忽然隆起,船只瞬间被顶出水面,一头巨大的蓝鲸缓缓浮出了水面,喷出数丈水柱。 苏蛋蛋和小学徒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敖战立于巨鲸之上,睥睨搁浅在鲸鱼背上的小船。 “是鲸鱼!”苏蛋蛋和小学徒兴奋地一声尖叫,两人欢天喜地地跳下船,在鲸鱼背面上兴奋地跑起来。 “太棒了,敖战,你太棒了!”鲸鱼背上,她光着脚,高兴地举手向天空,迎风大笑,“我们终于要回去了,哈哈哈。” 小学徒也跟着哈哈笑起来,倒在鲸鱼背上,仰望天空。 望着兴奋得不能自己的两个人,敖战冷漠的眼中染上一抹暖意,唇角不自觉上扬,转身,看向远方。 乘着巨鲸,一路迎风破浪,朝着九泽城的海岸游去,很快地,三人抵达潮蟹海湾,上了岸,苏蛋蛋拱手向敖战,咧齿一笑,道:“四爷,后会无期。”说完,转身就想溜。 身后,敖战拎住了她的衣领,道:“随我回九泽城。” 她脚下一崴差点摔着,敢情他还记着她在赌坊欠下的那十万两,道:“四爷,做人不能这样啊,好歹咱们也算是同甘共苦过的人,做人要厚道啊。” 他道:“随我回九泽城,那十万赌金,还给你。” 她愣住像是没听明白一样,耳朵凑过去,道:“四爷,您再说一遍,我耳朵好像坏了。” 他转身就走:“没听见算了。” “听见了听见了,四爷,你真打算把钱还给我吗?您真是这世上最深明大义的人啊!”她激动地叫起来,跑过去抱住他的胳膊,一路走一路狗腿地赞美他的所作所为,生怕他反悔,扭头,冲小学徒一声大叫,“庸医,快跟上,我们要发达了!” 小学徒背着行囊,高兴地跟着跑上去。 三人进九泽城时已是天黑,九泽城内正举办夜游大会,大街上张灯结彩,到处都是火红的灯笼,街上行人很多,小贩沿街摆摊吆喝,有行路的商人进城,牵着马,惊喜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城池,尽享这座不夜城的美丽。 第154章 婆婆下的蛊 人群里,苏蛋蛋带着小学徒边走边介绍,道:“来到九泽城,要是不去赌一把那可是你人生的一大损失,但要论赌,整个九泽城再没有比金玉赌坊更大的赌坊了,但是,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去。” 小学徒听得一愣一愣,好奇地问:“为什么?” 瞥一眼走在前面的敖战,她俯身在小学徒耳边低声道:“那是黑店。” 忽然,敖战停下来,站在树下,望着满树的白色的小灯笼怔怔走神,旁边,一个老婆婆正编着灯笼,笑吟吟地道:“这叫相思果,又叫雪龙果,传说,这种果子长在雪龙山上,有龙女看守,吃一个,能忘情,吃两个,能解相思苦。” 说到这,她苍老的声音吟唱起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敖战喉咙一紧,眼神暗下来,声音沙哑低沉,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能解相思的药。” 老婆婆笑起来,手中灯笼编好,弯腰起身,颤颤巍巍走到他面前,手中灯笼递过去:“公子,拿一个,送给心仪的人,是很好的。” 敖战垂眸,低头接过她手中的灯笼,雪白的小灯笼,只有他手掌大,小巧可爱,他望着它,眼神有些恍惚,忽然,白色的灯笼里,金色的荧光袅袅而起,他敛神,皱眉看着缓缓飞起的金色荧光,那东西,慢悠悠地飘荡着,飘到他面前,忽然缓缓地扭曲幻化成一只胖乎乎的虫子,像蚕宝宝一样,漂浮在空中,冲他笑起来。 什么东西? 敖战来不及反应,肉虫子忽然一变,化作一道光飞快地射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他身体猛然一震,两眼瞬间直了,整个人失去知觉,像木偶一样,僵站在那里。 旁边,”老婆婆“见状激动地道:“成了成了,等我先把面具摘了。” 她说着,手忙脚乱地去摘面具,摘下了面具,她露出真容来,没有了面具的老态,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她眉眼灵活,水润的眼睛又圆又大,白皙的脸颊因为激动绯红,她的眼角,是一点红色的泪痣。 她与敖战,一百年未见,也不晓得他还记得她没有。 可是,不记得也无妨,种了相思蛊,入骨相思。 他曾说,他的未来,与她没有关系。 可是现在,从今往后,他的未来,就同她脱不了干系了。 与此同时,人群里,苏蛋蛋和小学徒拎着小油鸡一路吃一路跑向敖战,望着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敖战,哈哈笑起来:“四爷,你在干嘛呢?”说着她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灯笼上,道,“哎,这是什么?”说着,伸手就去拿。 她手指才碰到灯笼,灯笼立即如泡沫般碎裂燃烧成灰烬,一道光芒泛起闪开。 旁边,摘下面具的少女看见化作灰烬的灯笼,倒抽一口气,扭头瞪苏蛋蛋。 与此同时,敖战忽然恢复意识,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冰冷的眼睛如冰山融化,变得温柔,炙热。 “苏蛋蛋。”他声音低哑性感,高大的身影靠拢过去。 苏蛋蛋吃得满嘴油光,拎着鸡腿,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怎么回事?敖战看她的眼神,怎么变得好奇怪。 “四爷?”她举起鸡腿,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忽然俯身,将她搂进怀中,动情地吻住了她。 “咚!”旁边,少女手里的面具掉在地上,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小学徒懵了,瞪着眼前的一幕,有种没有睡醒的感觉,他是在做梦吧。 苏蛋蛋两只眼睛瞪得个铜铃一样,吓得心脏也停止了跳动,脑子里一群羊驼轰轰烈烈地跑过。 靠!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155章 跟我回蛇王城 “轰!”一声巨响,有东西从天而降砸落地面,敖战被摔飞出去,以苏蛋蛋为中心,地面被砸出一个坑来,她一脸惊悚地瞪着眼前的一幕,卷起的尘烟中,泛冽一身乌金的袍子,站在她面前,手中冰魄神器灵光闪烁,他俊美的脸黑成一片,冰冷的眼中杀气凛然, “泛、泛冽?”瞪着从天而降的泛冽,苏蛋蛋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来找她算账的吗? 等等,她什么时候又得罪了他? 电闪火光的一瞬间,她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这些天来自己干的蠢事,努力地搜寻可能得罪他的事情,可是,这些天来她一直在海上流浪,蓬莱一别后,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地上,被摔得晕头转向的敖战恢复了意识,站起来,抬头怒目盯住泛冽,身上黑色的气场瞬间打开,咬牙道:“你找死,泛冽。”说着,他就要动手,可是,才运气,受伤的肩膀就开始撕裂剧痛。 小学徒见状急得一声大叫,慌忙跑过去,拦住敖战:“四爷,别动手,您的伤口还没有痊愈。” 伤口被撕裂,敖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来,阴鸷地盯着泛冽,眼中的怒火吞噬一切。 泛冽收起剑,转身朝苏蛋蛋走去。 她吓得心里咯噔一下,举起鸡腿挡在面前紧张地防御状态。 可是,他绕过了她的鸡腿,粗糙的手霸道地捏住她的双颌,捏得她整个嘴巴被迫地噘起来。 她惊魂未定,胆战心惊地瞪着他一动不敢动,生怕他一个暴怒将她的嘴巴撕了下来,她小小的脑子高速飞快地回忆,她的嘴巴什么时候得罪过他,他是要将她的嘴巴撕下来吗? 可是,他没有撕她的嘴巴,而是抬起另一只手,粗糙的大拇指狠狠地碾过她的嘴巴,仿佛她的嘴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他表情相当烦躁,用力地碾得她嘴巴火辣辣地又疼又肿。 他果然是对她的嘴巴有意见,神经病啊,好疼! 她欲哭无泪,在他的暴行蹂躏下不敢吭声,直到她的嘴巴红成了一片。 他松开她,看着她被碾红的嘴唇,指腹是柔软温润的触感,他口干舌燥,黑色的眼眸如深海幽暗。 收回目光,他声音冷硬:“跟我回蛇王城。” 前一刻还在施暴,后一秒就要她回蛇王城。 凭什么啊? 她又不是蛇王城的人,天大地大,哪里都是她的家。 “不要。”她倔强地瞪着他,拒绝。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他道。 如此霸道,她噎住,瞪着他半天竟找不出话来还击。 小学徒看看苏蛋蛋,又看看敖战,小心翼翼地道:“那个,姐,四爷的那十万两还要不要了?” “要!”亲都被亲了,十万两打死她都要要回来。 他眉目里透出了一抹不悦,再一次命令:“跟我走,回蛇王城。” 她小脸一黑,整个人都不好了,伸手想要摸他的额头:“陛下,你是不是脑子坏了?” 她去哪里关他什么事?她的钱,关他什么事? 莫名其妙就从天而降,莫名其妙就要她回蛇王城,凭什么啊? 他脑子坏了吗? 第156章 入骨相思人不知 可是,还没等她碰到他的额头,他拎起她往肩上一扛,起身腾云就走。 “哎?你做什么?泛冽,放开我!你有病啊?”她哇哇大叫,挣扎着,焦头烂额中不忘冲小学徒大叫,“庸医,帮我把钱拿回来,拿了钱去去蛇王城找我!” 大街上,喧闹的人群中,小学徒还没反应过来,一脸呆滞地望着泛冽消失的方向。 天空中,传来苏蛋蛋遥远的呼唤:“带上我的钱!!”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灯笼树下,望着被带走的苏蛋蛋,少女气得跺脚,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叫:“可恶,我好容易才弄好的相思蛊,白白便宜了她!” 相思蛊,入骨相思,相思入蛊,是苗疆独有的蛊虫,她千里迢迢跑去苗疆,千辛万苦才从不悟长老手里求来蛊种,好容易养大,以蛊虫为引,以相思果为契,她原本想要与敖战结下相思蛊的契约,没想到阴错阳差,被苏蛋蛋触碰了相思果。 这满树的小灯笼都是假的,只有敖战手里的小灯笼却是真真实实用相思果做成的,相思蛊入了敖战体内,只要她从他手里拿过相思果,就能与敖战结下相思蛊的契约,从此以后,他非她不可。 无论他曾何等的厌恶她,种下了相思蛊,他此生的相思,都与她有关。 可是,她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有算出半路会杀出个苏蛋蛋。 “气死我了,啊啊啊,我的相思蛊!!可恶的女人,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她抓狂地握爪咆哮,气鼓鼓地像个球一样转身就要走。 半路杀出个苏蛋蛋,功亏一篑,她得回去找不悟长老,先把敖战体内的相思蛊给解了,她可不想敖战真的对那个肚子有点微胖的女人相思入骨。 可是,身后,敖战的视线开始变得恍惚,像是有一条虫子,在他脑子里钻来钻去,他咬牙甩头,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滚烫炙热。 怎么回事? 从刚刚开始就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吻苏蛋蛋? 中了相思蛊,他的记忆深处的封印开始动摇,许多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些画面闪得太快,在他脑子里不断膨胀,涨得他脑袋剧痛,快要爆炸。 他痛得惨叫,捂住脑袋痛得弯下腰去,跪在了地上,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 “四爷?四爷你怎么了?”小学徒吓了一跳,围着他手足无措。 人群里,正要离开的少女听见声音停下来,转身看敖战,却见他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她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敖战,你怎么啦?你不要吓我!我跟你闹着玩的,你不要吓我。” 她说着,看着他痛苦的脸,她吓得眼泪滚滚而落,害怕地抓紧了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死去了一样。 痛苦中,敖战抬头,模糊的视线里,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表情一震,他僵在了那里,忽然轻轻地抬手,手指轻柔地碾过她眼角的朱砂痣。 “阿凝……”他看她的眼里是春水般的温暖,不是因为相思蛊,不是因为幻想,而是因为,他将眼前的少女,当做了他人。 当做了她的姐姐,慕凝。 她稚嫩好看的脸瞬间凝固,清澈的眼中泪水忘记了溢出。 为什么? 明明,他的记忆已经被封印。 明明他都已经忘记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他看着她时,还能喊出慕凝的名字? 一瞬间,她悲伤得无法自己,柳眉难过地拧起,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悲伤地望着他,难过地哭出了声:“战哥哥,我是慕笙啊。” 到底要多久,才能让你记得。 这个世上,爱你的,除了慕凝,还有阿笙。 第157章 她笑起来顶好看 敖战望着她,模糊的视线彻底消失不见,闭上眼睛,昏死过去。 小学徒吓了一跳,抱着他慌忙扣住他的心脉,检查他的脉搏,他的脉搏很快,浑身滚烫,伤口并没有异样,他皱眉,奇怪地道:“怎么回事?没有半点征兆,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笙哭着,一抹眼泪,回神道:“是相思蛊。” 小学徒愕然地抬头看她,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心虚地眼神乱瞟,道:“蛊虫已经入体,想要解开,就得去去一趟苗疆,找不悟长老。蛊是他给我的,他能解蛊。” 小学徒听得一愣一愣,迟疑地问:“那个,姑娘,还未请教,你是谁啊?” 是啊,从开始到现在,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他甚至都不晓得她叫什么,从哪里来,她和敖战认得吗? 慕笙抬头,冲他笑起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前一刻还在哭,一转眼就在笑,她变脸就像翻书一样,真快。他望着她,这样地想。 她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道:“我叫慕笙,从玉龙山上来,你叫什么?” “我?我叫单茂。”他呆呆地说。 她一笑,他有点醉酒的感觉,头晕,呆呆地望着她,灯光之下,她的脸好白,好漂亮,像是在牛奶里浸泡过一样,白得温润无暇,她长得,顶好看的。 她站起身来,道:“阿茂,我去找不悟长老,你帮我看着他好吗?等我回来,好吗?” 阿茂。 他是第一次听人这样叫自己,医庐里的师兄们叫他山猫,苏蛋蛋叫他庸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叫他阿茂,她喊他的名字的声音,真好听。 他呆呆地望着她,不由自主地道:“好,好啊。” 仿佛不放心,她蹲下来,看着他认真地说:“阿茂,答应我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如果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没有好好地照顾战哥哥,我就吃了你,知道吗?” 她不相信他,这叫他有点不高兴,他郑重地说:“你只管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办到的。” 她这才笑起来,起身飞快地消失在人群中,朝着苗疆的方向跑去。 他怔怔地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心里边像是缺了一块,私心地希望,她能早一点回来。 回神,他背着敖战起身离开,背着敖战就像背着一座山,他记得苏蛋蛋说过,他是金玉赌坊的老板,他于是背着他找到了金玉赌坊里,才进门,楼上,掌柜瞥见被背进来的敖战吓了一跳,慌忙跑下楼去。 “四爷?四爷这是怎么了?怎么搞成了这样?”掌柜紧张地问小学徒。 小学徒吃力地喘着气,道:“能不能先把他扶进去,太重了。” 掌柜的这才回神,扭头冲小厮们一声厉喝:“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扶进去!” 小厮们这才惊慌失措地一拥而上,手忙脚乱地将敖战往雅苑里扶去。 小学徒跟在后面,从斜背的布包里翻出一本书来,一边走一边翻,相思蛊他曾听师父讲过,但是要解相思蛊,却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当初师父讲的时候他也未曾仔细听,而今遇上了,他又后悔了,早知道如初,当初就该好好听师父讲解的。 第158章 他不可能喜欢她 雅苑中,敖战被放在了床上,身上越来越滚烫,皮肤被烫得发红,掌柜碰了碰他的额头,像被烧着一样慌忙缩回手,转身过去问小学徒:“四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小学徒走过去,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道:“太烫了,先降温,这里有池子吗?” 敖战是龙,对他来说水是他出生的地方,回到水中对他有利,并且能起到降温的作用。 掌柜立马招手,叫小厮:“把四爷抬到荷花湖去。” 小厮们于是立即跑进来,又将敖战抬到荷花湖,偌大的荷花湖,众人将敖战放入水中,他于波光中向着水底沉下去。 荷花湖边掌柜担心地望着水中,小厮和下人们被他遣散,小学徒被人带到客房,因为是同敖战一起回来的,众人不敢怠慢,盛宴款待,面对满桌子的美食,小学徒忽然觉得,离开蓬莱岛其实挺好的。 因为担心敖战,掌柜守在湖边一夜未眠,湖水之中,敖战昏睡不醒。 昏睡之中,敖战记忆中的封印蠢蠢欲动,相思蛊的入侵破坏了封印,记忆的碎片在他脑中漂浮着。 他在回忆中辗转漂浮,一会回到儿时,一会又到了玉龙山,一会又跑到了九重天。 最后,他的记忆停在了四海乱战中,汹涌的海浪中,他的父王,东海龙王怒极咆哮:“敖战,为了她,你要与整个东海为敌吗?” 清澈的水中,一瞬间,他猛然睁开眼睛,胸脯急促地起伏着,身上一抹金光泛起,那些残缺的记忆碎片,被封印吞噬,消失不见。 他为什么会在水底? 他回神,站起来,迅速地浮出水面,清晨的湖光之中,他踏着水面朝着岸边走去,掌柜坐在柳树下睡着了,敖战站在他面前,叫一声:“刘为。” 掌柜一个激灵猛然醒过来,抬头见到安然无恙的敖战,顿时松了口气,高兴地站起身来,道:“四爷,要用膳吗?” 他淡淡地应一声,问:“我是怎么回来的?” 他记得在大街上,他从一个老婆婆手里接过了相思果一样的灯笼,然后苏蛋蛋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吻了苏蛋蛋。 “苏蛋蛋?”他错愕地微张了嘴。 掌柜不解地问:“什么?苏蛋蛋?四爷要找她吗?您去蓬莱岛的那天,她就逃走了,四爷若是要找她,我这就安排人手去找。” 掌柜不知道苏蛋蛋跟着敖战去了蓬莱岛,在赌坊里找不到她,只当她是逃走了。 敖战紧锁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的不是为什么他吻了苏蛋蛋,而是,在吻她的时候,他是真的喜欢她。 他,喜欢苏蛋蛋? 他被自己的这种念头吓了一跳,接着俊美的脸黑了下来,抿紧了唇,阴郁地转身离开。 掌柜不解地追上去,问:“四爷?” 他阴沉的声音心情不太好:“不要在我面前提苏蛋蛋。” 他不可能喜欢她。 与此同时,蛇王城中,华清殿中,面对笑吟吟的大祭司,苏蛋蛋一脸呆滞,对于大祭司的话,她没有听明白,脑子短路地问:“什么叫,从今往后,我就由你负责?” 大祭司笑眯眯地道:“这是陛下的吩咐。” 苏蛋蛋倒抽一口冷气,所以说,他把她掳来了还不算,还把大祭司这个笑面虎安插在她身边。 泛冽,他唱的是哪出啊?! 第159章 你却想把我的胸 大祭司优雅地一伸手,身后五名宫女上前,纤细的身体柔软地一弯,行礼:“奴婢给苏姑娘请安。” 苏蛋蛋不解地看她们,大祭司微笑着一一介绍:“这五位便是日后负责姑娘寝居生活的,有什么事只管使唤她们便是。”他说着,看向其中年纪稍长的一个,介绍道:“她叫梅娘,掌管宫中用度,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你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她。” 苏蛋蛋一脸呆滞地望着眼前五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们,半天回神过来,扭头问大祭司:“泛冽,这是要包养我?” 大祭司嘴角的笑意更深,道:“大约,正是。” 泛冽居然要包养她? 是他脑子不正常了还是她耳朵听错了? 难道说,倒霉了这么久,她终于时来运转,否极泰来,行大运了? 太棒了。 “也就是说,我在这里不仅可以免费吃住,而且每个月还有月银拿?太棒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包养过,你放心吧,有这么好的事情,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这里的。”她振奋得两只眼睛都开始放精光。 虽然不晓得泛冽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她的算盘,可得好好地打一打。 被泛冽包养的第一件事,她将蛇王宫里所有的美食都点了一遍,坐拥五美。 偌大的行宫里,饭桌前,面对满桌的美食,苏蛋蛋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得满嘴的油光,叼着鸡腿拽着龙虾,还不忘抬头招呼大祭司:“大祭司,一起吃呀。”她说着,笑得整个眼睛都眯起来。 大祭司微笑着,扫一眼她那微肿的身材,于心不忍地提醒:“苏姑娘最近,似乎胖了。” 尤其是肚子上,似乎有点鼓起来了。 他说着,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可是,看见她微微隆起的小肚子,他怔了怔。 不对,肚子隆起的幅度不对。 苏蛋蛋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微隆的小肚子,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掖裙子掩盖住肚子,心虚地笑道:“在蓬莱岛吃得太好了,都有点发福了哈,吃完这顿,我就开始减肥。” 大祭司不动神色地收回目光,微笑道:“苏姑娘想要瘦身,还是得有专业的指导的好,不如我给苏姑娘诊诊脉,开一副瘦身的汤药,帮助苏姑娘,事半功倍。”说着他走过来就想要伸手就想要给她把脉。 她吓得心脏陡然漏了一拍,飞快地把手缩回去,大祭司反应迅速地去抓,她急得满头大汗,飞快地避开,闪避之间,她急中生智,看准他出过来的手,一挺胸,豁出去地迎上去。 于是,他抓住了她的胸部。 一瞬间,整个大殿里一片寂静,大祭司愣住,抬头看苏蛋蛋,却见她小脸飞快地像火烧一样通红,忽然“啪!”地一声拍案而起,一脸贞洁烈妇地愤怒,道:“梵音,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说什么给我把脉,结果你却把了我的胸,衣冠禽兽!” 大殿之中,宫女们用异样的眼神看大祭司,就像看一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 第160章 唯独苏蛋蛋不可以 大祭司尴尬地站起来,后退,行礼,道:“抱歉,是我失礼了,苏姑娘请继续用膳吧,这件事,我会向陛下请罪的。”说完,他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望着他退出去的身影,她暗暗地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摸着肚子庆幸,还好她机智,否则就要被他发现了。 怎么办? 要是被泛冽知道她“偷”了他的种,他会杀了她吗? 不行,在这里住下去,他早晚会知道。 逃,今晚就离开蛇王宫,先去九泽城找小庸医,再回江南继续享受她的地主婆的幸福人生。 这样想着,她坐下来,继续啃鸡腿,可是,这一次,鸡腿的味道似乎变了,她啃得索然无味。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大祭司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怎么办,才三个多月,肚子就跟打气了一样,一天比一天大,泛冽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看出有猫腻,更何况大祭司那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 “儿子啊儿子,你就不能稍微长小一点吗?”她郁闷地嘀咕。 出了华清殿,大祭司停下来,扭头看里面,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而今,他越发能够肯定,苏蛋蛋的肚子里,有猫腻。 那种幅度,不可能是因为吃多了,除非,她怀孕了。 亦或者,她生病了。 相较这两种可能,他更倾向于第一种,只是,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早在她和陛下从八卦降龙阵里回来之后他就开始怀疑,好好的,陛下的力量怎么会回来了,倘若他的假设没有错,那么,苏蛋蛋肚子里的,可能是陛下的吗? 倘若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真是陛下的,那么事情可就麻烦了。 陛下将苏蛋蛋带回蛇王城他并不反对,毕竟,陛下是个男人,养个小宠藏个女人,这是正常的需求,若陛下一直对女性没有需求,那才是他该苦恼的。 可无论陛下对什么样的女人有需求都无所谓,甚至谁都可以怀上陛下的蛇种,可是,苏蛋蛋不可以。 陛下将她从黑海深渊带回来时他就怀疑过,没有半点生命迹象的黑海深渊里,怎么会有一个蛋。 一个没有种族的蛋,一个身份不明的蛋,若说她是蛋妖,那未免太过可笑,这世上,无论是什么蛋,总归是有种族的,可是苏蛋蛋,她就是一个蛋,一个纯粹的蛋。 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蛋妖之说。 这样想着,他嘴角的笑消失不见,眼中是一片寒光与冷冽,倘若苏蛋蛋肚子里的,当真是陛下的蛇种,那么,苏蛋蛋,就留不得。 一整天下来,泛冽被狼族与蟾族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蟾族大王跑到了蛇王城来,与群臣上书,要求泛冽灭了狼族,而狼族亦蠢蠢欲动,正在拉拢各方势力,想要在妖界里分裂出去,站稳脚跟。 妖界不可分裂,各族大王各怀鬼胎,有人隔岸观火,有人巴不得立即四分五裂,蟾族想要借蛇族的手灭了狼族,一来消灭了对自身的威胁,另一方面,一旦狼族别灭,那么与狼族相邻的蟾族便很有可能接手狼族领域。 蟾族大王算盘打得响亮,从蟾族过来,拖了几箱的珍宝,挨个给朝臣送礼,游说朝臣谏言,灭掉狼族。 第161章 我们是朋友吗? 从议事大殿里出来时已是天黑,泛冽头疼心烦,泡在温泉池子里,有时候他都觉得,蛇族有这样一群朝臣和分邦,能走到今天,他都觉得是奇迹。 氤氲的水汽中,他身体滑入水中,化身成蛇,舒服地在池中浸泡。 华清宫外,苏蛋蛋背着大包小包翻墙潜逃,像一只灵活的猫,翻出了蛇王宫殿,她踩着屋顶朝着蛇王城门飞快地跑去。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跳下屋顶从巷子里钻出来,背着满载金银的包袱混入人群中去,正跑着,眼看就要到城门,身后,一个丫鬟走出来,叫住了她:“苏姑娘。” 她停下来,回头看身后,拥挤热闹的人群里,一袭绿衣的丫鬟微笑着,双手礼貌地扣在小腹前,道:“苏姑娘,我家小主想要见您。”说着,她微微让开了身,身后,灵珊郡主微笑着走出来。 “好久不见,苏姑娘。”她笑着,云髻上的金步摇在夜光中熠熠生辉。 苏蛋蛋愣住,灵珊郡主?她在这里做什么? “郡主,找我?”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要说,她跟灵珊郡主应当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她为何想要见她?是因为泛冽? 这样想着,她脑中闪过这辈子看过的所有的言情小说,难道说,灵珊郡主喜欢泛冽? 她大胆地猜测着,看灵珊郡主的眼中充满了讶异,走过去,不解地问:“郡主找我是因为泛冽?” 灵珊郡主微笑道:“当然不是,我此次前来,是来邀请苏姑娘的,不知苏姑娘可有雅兴去仙露云居作客?” 仙露云居? 她狐疑地注视着灵珊郡主,道:“我们是朋友吗?” 灵珊郡主含笑,道:“不算是。” “那我们是敌人吗?”她又问。 灵珊郡主道:“更谈不上。” “那我为何要去仙露云居?”她问。 灵珊郡主神色不变,含笑道:“我想同苏姑娘交个朋友。” 苏蛋蛋往后退一步,心中的狐疑更加明显,婉拒道:“郡主若想要同小人做朋友,那是小人修来的福分,但小人还有要事在身,仙露云居改日再去,告辞。”说完她转身就跑。 灵珊郡主轻轻一笑,看一样旁边的丫鬟,丫鬟点头,上前看着逃走的苏蛋蛋,袖子里捆仙绳飞出,将她困了个结结实实,倒在地上。 被人困住,苏蛋蛋惊得一身冷汗,更加确定来者不善,猛然回头看走过来的丫鬟,急中生智大叫:“救命啊,绑架啊——” 丫鬟皱眉,慌忙跑过去,封住了她的穴道,她瞪大了眼睛,登时再也说不出话来。 四周围观的人远远地站开,谁也不愿招惹麻烦,丫鬟解开腰上的袋子,对着苏蛋蛋一打开,一道金光闪过,将她收入袋子里。丫鬟收起袋子,转身看灵珊郡主。 灵珊郡主道:“好了,回仙居。”话音落,她身影化作一道流虹,飞上天,消失在夜幕之中,。 丫鬟化作一缕清风,紧随其后。 袋子里,苏蛋蛋四周一片黑暗,她被封了嘴巴,呜呜地叫着,像个蚯蚓一样在袋子里乱钻,试图找一个突破口,逃离这里。 第162章 傲慢的云姬公主 她不懂,灵珊郡主为何要抓走她,没有道理啊,她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就连见,也没有见过几面,她抓她做什么? 上了九重天,灵珊郡主和丫鬟从剔透高耸的天门前进去,祥云铺成的云浪在脚底一排排荡漾开去,随着人的走动,卷起又跌落,两人正走着,远远地,云姬带驾出行,身后是跟随的仙子们,绕着她细声笑着,她身侧,是一头金毛的神兽,金色的眼瞳金色的毛发,透着狮子的头颅猎豹四肢健硕的身体,一对金色的翅膀虎虎生威,它跟随在云姬身侧,傲慢地睥睨迎面而来的灵珊郡主与丫鬟。 见到云姬,灵珊郡主停下来,含笑道:“好久不见,云姬公主。”她说着目光落在神兽身上,道,“这边是飞天兽吗?当真是好看,也就云姬公主配得上。” 云姬眼中一片冷清,道:“再好看又有什么用,神兽之中若说好看,这世上再好看的神兽也抵不上吞魔兽,神兽战斗力中,也就吞魔兽能端得上台面,可惜,这世上再没有吞魔兽了,听说灵珊郡主在蓬莱岛上是见过的,不知,是哪位英雄,能杀得了吞魔兽?” 灵珊郡主微微一笑,神色不变,道:“当时一片混乱,我与蛇王陛下忙着捉拿玉暨,没有注意到。说起来,东庭一直与玉暨山主深交密切,若是见到玉暨山主,还请通知仙居殿一声。” 云姬道:“郡主是在怀疑蓬莱混战与东庭有关?郡主可有证据?若没有证据,便是污蔑,无凭无据,我东庭可不受这冤枉。” 灵珊郡主身后丫鬟皱眉,抬眸偷窥云姬一眼,她是越来越看不得东庭那边的人了。 东庭与仙居殿从来是势同水火,东庭帝君与御引帝君更是势均力敌,虽然面子上一派祥和,但内地里却明争暗斗已是多年。 仙居殿的人看不得东庭的人,而东庭的人,同样瞧不起仙居殿门下弟子。 灵珊郡主笑道:“公主误会了,我只是提醒公主,玉暨狡诈贪婪,早已不是昔日的玉暨山主,一片好意,并无它意。” 云姬冷漠地看着她,道:“郡主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告辞。”说完,她抬头越过灵珊郡主两人,离开。 等到云姬一行人远去,丫鬟扭头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厌恶地道:“东庭的人说话真是叫人讨厌,瞧她那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个公主罢了。” 灵珊郡主笑一声,并不在意,淡淡地道:“走吧。” 两人转身离开,向着仙露云居的方向走去。 仙鹤缭绕的仙露云居里,青衫白衣的弟子们往来其间,见到灵珊郡主纷纷让道行礼,踩着碧草碎花的道路,灵珊郡主往朝夕殿走去,进了殿,转身向丫鬟,丫鬟立即上前,将袋子递给她。 灵珊郡主解开袋子,一道清风从袋子里卷出,苏蛋蛋被吐出了袋子,摔在地上。 猝不及防就被人抖了出来,苏蛋蛋被摔得眼冒金星,怒目扭身瞪灵珊郡主。 第163章 帝君想要见你 灵珊郡主手掌一伸,她身上的捆仙绳立即飞回手中,旁边丫鬟上前,解开苏蛋蛋身上的穴道。 哑穴被解开,苏蛋蛋蹦起来转身拔腿就往外面跑,大殿之中,灵珊郡主淡定地看着她跑出去,不一会,又淡定地看着她抓狂地跑回来。 “这里是哪里?你把我带到天上来了?”苏蛋蛋一脸不可思议,胆战心惊地问,她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上天,还是被人绑上天的。 方才她跑出门,才发现到处都是仙鹤祥云,地板上草丛里树木里到处都是云雾,好容易找了一处没有云雾的断崖一看,下面是浮云和下界,才发现,她居然上天了。 整个仙露云居就是一个巨大的悬浮岛,像一个巨大的空中城,除非她不要命地往下跳,否则她永远也别想离开这里。 那一刻,蹲在浮岛的边缘,迎着呼呼的风声,苏蛋蛋欲哭无泪,都是妖怪,为什么她就是个不会飞的蛋妖呢。 灵珊郡主道:“你不必害怕,稍后见过帝君,我便会带你回下界。”说着,她转身对丫鬟道,“玉珠,伺候苏姑娘沐浴更衣。” 丫鬟恭敬地垂眸,道:“是。”说着,她抬头走向苏蛋蛋,“苏姑娘,请随我来。” 苏蛋蛋愣住,猛然扭头问灵珊郡主:“什么帝君?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灵珊郡主微笑着,道:“苏姑娘不必担心,因蓬莱混战中我向帝君提起过你,帝君对你的勇敢很是欣赏,于是想要见一见你,并无恶意。” 她做了什么帝君要对她格外另眼相待?如果仅仅是想要见她一面,为何要将她绑上天来? 灵珊郡主的话苏蛋蛋不相信,可是,出了这里,她也不知该如何离开。 走一步看一步,但时候见机行事。 她沉思着,咬牙,转身随着丫鬟往浴池房走去。 宽大华丽的浴池里,苏蛋蛋浸泡入水中,清澈的水中袅袅的水汽氤氲而起,池子的尽头是一幅漂亮的仙鹤穿云图,仙鹤的眼睛用黑宝石镶嵌,羽毛由一片片白玉拼装而成,就连仙鹤的脚,也是用上等的黑宝石镶嵌而成的。 苏蛋蛋泡在池子里,丫鬟送来衣裳,过来道:“苏姑娘,我来为您净身。” 她吓了一跳,慌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洗,一定会洗得干干净净,那个,你先出去吧,在外面等我。” 丫鬟微笑道:“好的,我在外面等您。”说着她转身离开。 池子里,苏蛋蛋竖起耳朵听着,确定丫鬟关门出去,她飞快地从池子里跳出去,跑到仙鹤穿云图前,伸手,用力地去扣壁画里的宝石。 “这东西肯定很值钱,要是拿到下界去卖,那绝对是发达了。”她一边嘀咕一边用力地扣着,可是这东西实在是镶得太紧了,她于是整张脸都贴过去,用嘴咬。 又扣又咬地,这个不行就换一个,终于扣下一片羽毛鳞片,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她飞快地跳进池子里,若无其事地洗澡,直到脚步声离开,她松了口气,做贼一样地看着手里的鳞片,窃喜。 第164章 人靠衣装 洗完澡,她换上丫鬟准备好的衣裳,白色的衣裳红色的袖子,里衣分三层,一层白一层红一层白,红白相间叠起,腰带是颜色稍淡的橘红,无论是从剪裁还是款式,都精美得无可挑剔,就连腰带上的花纹,一针一线都精密讲究。 仙家的衣裳,穿在身上就像披着薄云一样,轻薄,但是保暖,捏在手中布料薄如流光,难怪说羽衣霓裳,仙家的东西当真是格外不同。 摸着身上的衣裳,苏蛋蛋感慨着,绕过屏风看见不远处的梳妆台和镜子,她走过去,站在光亮的铜镜前,镜子里,少女长发如墨,白皙的肌肤剔透晶莹,一身红白相间的衣裳,容颜中已没了往昔的稚嫩,少女的轮廓正渐渐地褪去,取而的是成熟的痕迹。 她怔怔地望着镜子里的容颜,手掌不自觉地轻抚在了肚子上,微微隆起的小肚子里,一个生命,正微弱地跳动着。 她正走神,门口丫鬟推门进来,窗外阳光倾泻在铜镜前苏蛋蛋的身上,她一袭红白相间的衣裳,有种说不出的风韵,丫鬟望着她愣了愣,旋即回神,感慨:当真是人靠衣装,换了一身衣裳整个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苏姑娘。”丫鬟走过去,微笑道,“我来为您梳头发吧。” 苏蛋蛋回神,扭头冲她笑:“好啊,谢谢。”说着,她坐在梳妆台前。 丫鬟手巧,白皙柔软的手指在她如墨的长发里穿过,很快地挽起一个朝云近香髻,如墨的长发如云堆一样缠绕而上,发髻两边插上一枚金钗,左边别上一朵珠花,简单,但又显得朝气清雅。 梳理完毕,苏蛋蛋起身,丫鬟领着她离开,去往仙露台找灵珊郡主。 仙露台上,灵珊郡主坐在池水边喂着鱼,苏蛋蛋随丫鬟走上去,她回头,看见苏蛋蛋,顿时眉目一展,愉悦地笑起来,道:“这身装扮真适合苏姑娘。” 苏蛋蛋笑道:“多谢郡主厚爱,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这样舒适的衣裳。” 灵珊郡主笑着,起身走过去,道:“跟我走吧。”说着,她起身,领着苏蛋蛋朝仙居殿走去。 云雾在草木丛林排成云浪,苏蛋蛋随灵珊郡主穿梭其间,惊叹于天界的美轮美奂,但又同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太美了。 美得就像梦境一样,就像电视里不存在的幻境一样。 两人走进一个行宫,穿过迂回的走廊,最后进入大殿,大殿之中是一个九龙鼎,九条黑色的像蛇又像龙的怪物镇守在上,巨大的九龙鼎蛇头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样,苏蛋蛋抬头打量着它们,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东西,看着叫人害怕。 灵珊郡主至九龙鼎前,为首的蛇头看一眼灵珊郡主,旁边,一道石门打开,灵珊郡主转身,带着苏蛋蛋往里面走去。 进了石门,眼前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没有云浪,没有霞光,只有清幽的山水草木,曲径通幽,踩着小路,两人来到池塘边,池边是一棵巨大的柳树,仙草奇花争奇斗艳。 第165章 那我只能杀了你 草丛中,御引一身紫色的衣袍,里面是一层白一层紫又一层白的里衣,他的腰上是墨紫色的腰带,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玉佩,剔透晶莹,花纹复杂,他雪白的长发玉冠束起,半坐地撑腮而卧,一只手提着鱼竿,鱼竿与水面保持着平衡,纹丝不动,一只蜻蜓飞来,停歇在竹竿头,竹竿下池水粼粼,波光熠熠。 站在灵珊郡主身后,苏蛋蛋好奇地望着望着池边的男人,灵珊郡主走上前,跪下,行礼:“帝君,苏姑娘到了。” 苏蛋蛋见状慌忙行礼,行完抬头,却见他动了动,回头看过来,他一回头,她终于看清人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好看的脸,同泛冽不同的是,他的脸很干净,很完美,像一块纯洁无暇的美玉,眉目漂亮而又淡然,他的眉心,是一抹水银的纹痕。 他招手,冲苏蛋蛋道:“你过来。” 她回神,不解地走过去,蹲在他身旁。 他明亮锐利的眼睛不动神色地看着她的动作,笑着,道:“你从哪里来的?” 她不解地看着他,如实回答:“21世纪。” “21世纪?”御引轻笑,声音低沉而又好听,“那是哪里?” 苏蛋蛋道:“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世界,有会跑的汽车会飞的飞机,有覆盖全球的网络,有能打电话的手机。” 御引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穿越了时空?” 苏蛋蛋眼前一亮,感觉,眼前这个大叔能听懂她的话呢。 她顿时来了兴趣,解释道:“是啊,我本来不是你们这个时空的,在我们那里,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妖怪也没有神仙,神仙妖怪什么的会被当做迷信,是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虚妄。大叔,你知道怎么穿越时空吗?” 御引不动神色地笑着,道:“你想回去?” “当然想啊,肯定想啊,这里又没有肯德基也没有必胜客,没有游戏机也没有电视机,什么都没有,还得担心道士抓我去炼丹,还得避免妖怪吃了我,一点都不逍遥自在。”她垮着小脸郁闷地说。 御引笑着,道:“你既然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那你为何会在黑海深渊里?” 她道:“我也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蛋。” 御引道:“你说你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你可有证据?” 她愣住,证据? 仔细想了想,她说:“我会讲英语,我会做算数,我还会背诵元素周期表。” 这些东西只有她的世界才有,这样应该就能证明她说的话了吧。 可是,他笑着说:“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在胡诌呢?毕竟,你所说的那个世界,我一窍不通。” 苏蛋蛋又愣住了,对啊,她讲的这些他根本就不知道有没有,就算是她胡诌一段,他也无从考证。但话说回来,她干嘛要像他证明自己啊? “可是大叔,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自己啊?”她皱眉问。 从一开始他就在盘问,可是为什么啊?她为什么非得向他证明自己不可? 御引淡淡地笑着,道:“因为倘若你无法证明自己,我便只能杀了你,永绝后患。” 她吓了一跳猛然起身,瞪着他迅速地后退,身后,灵珊郡主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166章 你离不开这里 “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凭什么啊?”她慌了,厉声质问,紧张地握紧拳头,感觉到了危险。 御引道:“黑海深渊被又叫死亡之海,那里是魔神言骨的买骨之地,千百年来那里没有半点生命的迹象,就连鱼儿也没法在那里存活,可是你,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什么魔神?什么言骨?她在麦当劳里被罐子砸晕后醒来就变成了一个蛋,她怎么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什么言骨。”她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转身就想走,“放我离开,我要回去。” 灵珊郡主皱眉看她,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池边,御引一声轻叹,眼中是一片索然无味,轻轻地一抬鱼竿,鱼线那头空空如也,他漫不经心地道:“杀了吧。” 什么? 灵珊郡主和苏蛋蛋同时愣住,灵珊郡主有点着急,扭头看苏蛋蛋,上前跪下道:“可是,帝君,您还没有试一下,只要带她去灵台,她到底是不是言骨就会一目了然。” 御引眼神顿时一冷,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命令道:“杀了她。” 苏蛋蛋心里咯噔一下猛然下沉,一转身拔腿就跑,想要逃出这里。 灵珊郡主不解地看着御引,柳眉为难地皱起,且不说她同苏蛋蛋是认得的,就算是个素不相识的人,她也不愿滥杀无辜。 可是,她是仙露云居的郡主,御引的话,她无法,也不能抗拒。 他是她的帝君,是她的天,是这世上她唯一的神。 她眼神暗淡下来,垂眸,默然地接受命令:“是。” 说着,她起身,转身朝着苏蛋蛋逃跑的方向而去。 池边再次恢复宁静,御引望着粼粼的池水,叹一口气,对着水面道:“你也觉得我很不近人情?可是,当年言骨诞生时,灵台不也没有能将她找出来,我不相信灵台,我只相信,当生命达到极限时,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将显出原形。” 要知道苏蛋蛋到底是不是言骨,杀了她,是最好的办法。 倘若她真的不是言骨,来世,便让她投胎至一个好人家,保她永生衣食无忧。 让若她是,那么…… 这样想着,他眼神冷下来,身后一阵风卷起,柳枝被吹得荡起,绿茵草地绵延起伏。 小路的尽头,石门面前,苏蛋蛋咬牙用力地推着,试图将石门推开,可是无论她怎么用力,石门纹丝不动。 身后,灵珊郡主缓缓走过来,手中仙剑凝聚而出,剑身寒光闪烁,青色的灵光流转,苏蛋蛋回头,看见走过来的灵珊郡主脸色顿时大变,用力地推石门。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不开?拜托,开门呀!”她急得满头大汗,身后灵珊郡主越来越近。 “不用白费心机,没有人引路,你是离不开这里的。”她说着,抬眸看苏蛋蛋,手中剑抬起,挽剑如花,剑气与箭羽震射开去,苏蛋蛋四周草木被剑气割断,她吓得慌忙躲开,却还是被割伤。 第167章 你说过不杀我的 抱着受伤的胳膊她站在树旁,受伤的胳膊殷红的血溢出手指滴落在地上,她手指微微颤抖着,道:“你说过,不会杀我。” 灵珊郡主垂眸,看着地面,低声道:“抱歉,你的命,必须交给我。”话音落,她再次提剑卷向苏蛋蛋。 她转身随手折下树枝,掌心灵力一动,树枝化作利剑,挡住灵珊郡主劈来的剑,灵珊抬腿一脚扫来,她弯腰灵活地穿过她的腿下滑远,单手撑地面落地,转身看身后再次提剑卷来的灵珊,迅速地汲取大地的力量。 一瞬间,四周花草生灵瞬间枯萎,池边,正在钓鱼的御引颇为诧异地挑眉,他坐下,花草正迅速地枯萎,池子里,鱼儿迅速死亡浮起。 迎着提剑削过来的灵珊郡主,苏蛋蛋一掌击地跃起,踩过灵珊郡主的剑锋,轻盈地翻身飞落在她身后,灵珊郡主转身,苏蛋蛋一掌击出,她被击中胸膛,身体飞出砸在石门上,只听见“轰”地一声响,石门上被砸出一个窟窿来。 怎么会? 灵珊郡主眼瞳骤然紧缩,她不想杀苏蛋蛋,可帝君的命令她无法抗拒,所以在于苏蛋蛋交手时她是留有了余地的,可是,她没想到,那个连泛冽一招都接不住的小妖怪,居然能将她击中。 看着被自己飞出去的灵珊郡主苏蛋蛋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一掌的威力居然这么大,是因为她汲取了这里的力量吗? 石门上,灵珊郡主咬牙起身,看着苏蛋蛋,眼眸迅速地变成金色,周身仙气暴涨,一擦嘴角的血,她沉声道:“这一次,才是来真的。” 话音落,她身影快如闪电,剑光如白羽飞落,她手中的剑如长蛇上下飞舞,快,准,狠,每一招都能要人性命,苏蛋蛋措手不及,被打得练练后退,手中的剑被砍得裂出了细纹,随着她的脚每一步落在地上,大地之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体内。 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在最快的速度中,她看见灵珊郡主手中飞舞的剑,她躲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当速度达到极致,整个世界在她眼中都成了慢镜头,她看见灵珊郡主挥来的剑,一个动作,被无限拉长变慢,当整个世界的动作都慢下来,相对的,她的速度将凌驾于一切之上。 她手掌绕过剑锋往上,握住灵珊郡主的手,一扭,灵珊郡主吃痛松手,剑落入她手中。 被苏蛋蛋夺了剑,灵珊郡主大怒,一伸手,厉喝:“月碎,回来。” 苏蛋蛋手中,仙剑霸道地挣脱,飞回灵珊郡主手中,重新得到剑,灵珊郡主飞快地摆出剑阵,手中仙剑飞上空中,随着她手指的动作,只听见冰裂的一声脆响,仙剑碎成了无数碎片,如花瓣一样,轻柔地飘散落下。 苏蛋蛋愕然地看着飘落下来的碎片,直到花瓣一样的碎片触碰到她的身体,一瞬间,疾风卷起,仿佛无数利刃割裂她的身体,她衣衫瞬间被割的千疮百孔,胳膊上,双腿上,头皮上,脖子上,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利刃割伤。 第168章 你,是魔族的吗? 她来不及反应,脚下泛起一个圆形的光圈,如月亮一样华白无暇,接着,白光之中,无数利剑暴长而出,穿脱她的身体,她痛得失声惨叫。 不能再同灵珊郡主打下去,这里是仙家的地盘,就算打赢了她,她也不能全身而退。 她要离开这里,要逃离这里。 这样想着,她目光落在灵珊郡主身后的石门上,只要打穿了那道门,她就能够离开了。 这样想着,她咬牙忍痛握住拔地而起的利剑,只听见“铮”地一声脆响,利剑被她硬生生地折断,一声怒吼,她体内,一股霸道的力量震荡而出,她身影飞快地冲过去,灵珊郡主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躲开,谁知苏蛋蛋醉翁之意不在酒,一掌打在了石门上。 “轰”地一声巨响,石门被砸得粉碎。 看见被砸碎的石门,她飞快地跑出去,想要逃离这里。 身后,“刷”地一声,鱼线飞来缠住了她的双脚,她被缠住了双脚,措手不及一头摔在地上,惊慌地回头,看见提着鱼竿走过来的御引。 灵珊郡主提剑扭头看走来的御引,眼神不由暗下来。 他踩着早已枯萎的地面,每走一步,枯萎的草木便恢复生机,而她体内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被抽走。 他还在笑,笑吟吟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懂得仙家之术,大地之灵的力量,是谁教你的?” 什么大地之灵?什么仙家之术? 她什么都不知道,从她变成人的那一天起,这些力量与生俱来。 “放我走,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她挣扎着,御引一抬手,她整个人被倒挂悬浮在空中。 “不是仙家,却有着仙家的法术,不是妖怪,却有着妖怪的模样,你,是魔族的吗?”他说着,走到她面前,漂亮的双眼微微扬起,唇角笑着,眼中却是寒冰一样的冷酷。 “我不是魔族,我是妖怪,我是黑海深渊里的蛋妖。”她挣扎大叫,被倒挂在空中。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住她的脑袋,含笑道:“可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言骨呢?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是言骨,便现出原形,让我看一看你,若你不是。”他说到这里停下来,轻轻地笑着,道“小东西,来生,我会让你投一个好胎的。” 话音落,他一伸手,她身体四周迅速地一团水旋转而上将她包裹。 冰冷的水立即从她的口中鼻腔涌入,溺水的窒息感逼得她痛苦地拼命挣扎。 什么魔神,什么言骨,她明明就是苏蛋蛋,她明明就是个蛋妖。 什么来生,她不要,她只要今生好好地活着! 可是,水茧之外,一袭青衣的御引微笑着看着她,随着他手指一碾的动作,水茧瞬间凝固成冰,连同她体内的筋脉血管,也瞬间凝固。 她重重地摔落在地上,随着她的摔落,身上冰茧碎裂开去,连同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血管,随之碎裂。 心,在一瞬间碎裂成无数。 第169章 坠入深海深处 她的身体,只剩下一副完整的皮囊,没有了心跳,她惊恐的眼睛保持着害怕的光泽,那光亮,随着她嘴角流出的血,慢慢消失不见。 四周一片寂静,御引看着地上死掉的苏蛋蛋,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一声叹息,对灵珊郡主道:“从诛仙台上,丢下去吧。” “是。”静静地,灵珊郡主垂眸低声道。 御引拎着鱼竿离开,回到池边,继续钓鱼,灵珊郡主走到苏蛋蛋正慢慢变冷的尸体前,脸上闪过一抹痛苦。 抱起苏蛋蛋,她朝着诛仙台的方向走去,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对一个小妖动手,就连同手的理由,也是那样的霸道,蛮不讲理。 御引帝君动手的那一刻,她甚至心存侥幸,也许,苏蛋蛋真的是言骨,那么,即便是杀了她,也不可惜。 可是,直到四肢百骸被冰冻捏碎,她身上,也没有半点魔气。 将要走到诛仙台时,她停了下来,站在悬崖之上,悬崖之下是万丈的高空,高空之下,是繁华的人间。 诛仙台下是万丈的煞气,别说是妖魔,便是仙家,从上面坠落下去,也会粉身碎骨,形神俱灭。 灵珊郡主低头看怀中的苏蛋蛋,她苍白的小脸仿佛纸一样,没有半点生气,四肢无力地耷拉着,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布偶。 她心中是沉重的愧疚,低声道:“对不起,苏蛋蛋。”话音落,她松手,苏蛋蛋的身体像一只折翼的鸟,向着下界坠落下去。 下界,森冷的蛇王殿中,泛冽脸色阴沉地看着殿下跪着的小妖,大祭司笑着上前,打开手中灵珊郡主的画像,安抚地问小妖:“你说看见将苏姑娘带走的人,可是这画里的人?” 小妖战战兢兢地抬头,看见画里的灵珊郡主,指着她激动地叫起来:“没错,就是这个女人,她带着一个丫鬟,拿出了一个袋子,捆了那个女孩就飞走了。” 确定苏蛋蛋在灵珊郡主手中,大祭司扭头看泛冽,泛冽英俊的脸更加难看,拍案化作一条巨蛇“轰”地冲破屋顶,直飞天际,向着九重天飞快地飞去。 无缘无故,灵珊郡主为何要抓苏蛋蛋? 除非,她想要证实苏蛋蛋的身份。 飞向九重天的路上,泛冽心中乱入麻,他害怕的不是灵珊郡主或者御引帝君,而是,倘若苏蛋蛋正的是言骨,该怎么办? 他该怎么选择? 东海海面上,风卷着浪涛,水波粼粼,水中,成群的梭子鱼在深蓝的海水中穿梭前行,白色的鱼身阳光下如银片闪光,忽然,天空中,“扑通”一声巨响,一个东西坠落沉入。 银色的鱼群被惊得四处躲闪,浑身是血的苏蛋蛋坠入海中,如墨的青丝海藻般在水中打开,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上,红色的血丝丝丝溢出,在海水中散开。 血腥引来不远处觅食的鲨鱼,盘桓在苏蛋蛋身旁,随着她,向着海底深处沉下去,血水吸引着附近海域所有的鲨鱼,源源不断地,朝着这边游过来,围绕着她,消失在深海深处。 第170章 尸体在哪里 九重天上,泛冽站在仙居殿门前,云雾排成了气浪,灵珊郡主站在门口,看着表情明显一滞的泛冽,他像是没有听明白一样,怔怔地问:“死了……是什么意思?” 从蛇王城赶到仙居殿的时候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唯独没有想过,倘若她死了,该怎么办。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到来,灵珊郡主在门口久侯多时,见到他还未等他开口问,她看他的眼神发虚,闪烁着,低声告诉他,苏蛋蛋死了。 他想了那么多可能,他甚至想,她当真是言骨吗? 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死掉。 灵珊郡主垂眸,不敢看他的眼睛,袖子里手指下意识地紧捏,她声音沙哑,沉声道:“为了以绝后患,苏蛋蛋留不得。” 杀气骤然暴涨,他忽然出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俊美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额头青筋隐隐跳动。 “告诉我,什么样的魔神,区区御引也能杀得死她?”他阴沉的声音煞气毕露,黑色的眼眸里是汹涌的杀气,暴涨的煞气令他银色的长发飞扬,俊美的脸邪气毕露。 灵珊郡主被他掐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捶打他的手臂,痛苦地道:“放开我,泛冽,你疯了吗?” 为了一个蛋妖,他要杀了她吗? 这时,身后“噌”地一声,一道气弹打过来,打中泛冽的手背,与此同时,云姬凌厉的声音传来。 “泛冽,你放肆,你要与天界为敌吗?”云姬一袭白色的纱裙,身后跟随着金毛神兽,她疾步走来,厉目呵斥。 泛冽松手,扭头看身后的云姬,他的眼中是寒冰一样的冷冽,黑暗中是暗涌的杀意,一瞬间,云姬被他的眼神吓得心里陡然漏了一拍,背脊发凉。 她不知道灵珊郡主做了什么,泛冽要对她出手,可是无论她做了什么,泛冽也不能对她出手。 她想要救的不是灵山郡主,而是泛冽,无论他在妖界多么地强大,可是这里,是仙家的地盘,在仙家的地盘上诛仙,除非他不想活着离开九重天。 他掐着灵珊郡主的手指松开,冰冷的声音问:“尸体在哪里?” 就算是化成了灰,他也要她从地狱里爬回来。 灵珊郡主道:“东海。” 她话音才落,他转身离开,灵珊郡主皱眉,上前追过去,还想要说什么:“泛冽,对不起,我……”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他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消失在下界。 她站在那里,怔怔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又疼又闷。 云姬走过来,问:“他在找什么?” 灵珊郡主嘴唇动了动,声音哑在了喉咙里,她伴泛冽五百年,五百年的交情,却原来,抵不过一个苏蛋蛋,为什么? 云姬不解地扭头看她,灵珊郡主转身,沉默地朝着仙居殿中走去。 云姬扭头,望着泛冽消失的方向,心事沉沉,身后,一个仙子走过来,忍不住道:“公主,您方才为何要插手?泛冽与仙居殿的人闹翻,不是正好吗?” 若是从前,她不会在意,便是泛冽被剔了筋骨灭了元神,她也不会有半点惋惜。 可是现在,她在意了。 第171章 相思蛊,生死蛊 他还没能正眼瞧她一眼,怎么能轻易死掉。 与此同时九泽城中,荷花湖边垂柳树下,敖战正盘膝入定,忽然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撕碎了一样,剧痛难忍他陡然睁开眼睛,“噗——”地一声,吐出血来,双手撑住地面,才勉强支撑。 怎么回事? 他心脏咚咚直跳,越跳越快,快得仿佛要冲出了胸膛一样。 旁边,掌柜见状大吃一惊,急忙跑过去,扶住他:“四爷,怎么了?” 敖战感觉五脏六腑像是快要碎裂了一样,忍痛脸色苍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道:“去把单茂叫来。” 掌柜急忙扭头,冲旁边手足无措的下人一声厉喝:“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叫人!” 下人急匆匆地转身跑开。 很快地,小学徒在下人的带领上跑过来,穿过鹅卵石小道,一路跑到荷花湖边,看见痛苦难忍的敖战,他大吃一惊,慌忙为他诊脉,查看他身上筋脉的走势,登时心中一震,呆呆地望着敖战胸口出的裂痕,没了反应。 敖战抬头,问:“怎么回事?” 小学徒顿时红了眼睛,难过得眼泪掉下来,他哭着声音道:“姐,大姐她死了。” 与敖战结下相思蛊的是苏蛋蛋,相思蛊,生死蛊,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个,便会尝焚心之痛,蛊虫失去了母蛊,会在敖战体内发狂,他的四肢百骸,都将被蛊虫吞噬毁灭,以死殉情。 敖战心中一震,也愣住了。 苏蛋蛋死了? 怎么会? 掌柜急得心急如焚,被小学徒的话弄得一头雾水,急声道:“她死了关四爷什么事?我在问你四爷这是怎么回事!” 小学徒道:“与四爷结下相思蛊的是大姐,如果她死了,四爷体内的蛊虫就会发狂,除非四爷死,否则蛊虫不会停息。” 掌柜脸色剧变,心顿时提了起来,问:“可有什么法子?就不能把那蛊虫引出来吗?” 小学徒被他问得心乱如麻,这会他心里只有苏蛋蛋的事情,根本就无法集中精力去想敖战的事情,他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见过相思蛊。”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来,埋头翻出挎包里的书籍,飞快地翻阅着,急得汗如雨下。 “一定有办法的,书上一定有办法。”他喃喃念着,忽然,眼前一亮,翻书的动作停下来,指着其中一篇,道,“蛊虫怕冷,寒冰能暂时令相思蛊虫陷入沉睡。” 敖战脸色苍白,额头渗出的汗水滚滚而落,忍痛道:“带我去冰窖。” 掌柜和小学徒立即将敖战扶起来,朝着冰窖而去。 东海领域,海面上风平浪静,巡海的夜叉驾着蝙蝠鱼在海域里巡视,黑色的蝙蝠鱼像一片叶子,飞快地在水流中穿梭,深蓝的海水中,忽然,迎面巨大的鱼群惊慌失措地冲过来,越过夜叉,向着远方逃去。 接着,海床上海蟹鱼虾等疯狂地逃出,仿佛身后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一样。 “怎么回事?”夜叉皱眉,驾着蝙蝠鱼飞快地朝前面游去,越往前,海水变得越是黑暗,他站在深海之中,朝着深海底下看去,黑暗是从那地方而来的。 第172章 却原来,她是魔 夜叉驾着蝙蝠鱼往下游去,越进去,黑暗越弄,就像一团被打翻的墨汁,黑暗在深海中悄无声息地蔓延,而越往下,黑暗中漂浮的尸体越多。 大到巨鲸,小到鱼虾,大大小小的水族尸体漂浮在黑暗之中,夜叉朝着黑暗深处游去,终于,黑暗的尽头,他看见躺在珊瑚之上黑色的蛋,黑蛋之下,是死去的珊瑚礁一片灰白,黑色的蛋壳上金色的焚文流转,闪耀着丝丝光芒,黑色与金色的光芒吞吐着,黑蛋之内,苏蛋蛋沉睡不醒。 黑蛋中,镜面一样的地面上,苏蛋蛋仿佛躺在一片水面之上,四周波纹丝丝散开,头顶是浩瀚如宇宙的星河,璀璨夺目,而巨大的空间之中,只一个悬浮的金色的茧,金光包裹了它,金色的光芒吞吐,看不清里面蜷缩的人儿。 蛋壳外,夜叉看不见黑蛋之内的安全空间,只看见不断吞吐黑暗的蛋,心中诧异。 “何方妖孽,胆敢在东海作祟。”夜叉一声厉喝,举起手中的三叉戟俯冲过去。 骤然,安全空间之中,苏蛋蛋睁开了眼睛,一瞬间,黑色的蛋消失不见,她站在了珊瑚礁上,眼睛黑暗充满煞气,迎着冲过来的夜叉,她伸手,夜叉立即僵在了水中,一动不能动。 苏蛋蛋看着眼前的夜叉,她感觉饿极了,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这里的,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她好饿,饿极了,这满山满海的生灵,都无法填补她的饥饿。 夜叉惊恐地看着走过来的少女,想要挣扎,身体却动弹不得,想要呼救,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他感觉,身上的力量正远远不断地被抽走流逝。 看着被控制悬在半空的夜叉,苏蛋蛋手中微微转动,随着她的转动,夜叉的力量正远远不断地流向她的体内,蓝色的灵光在黑暗中漂亮得璀璨。 这便是,大海的力量。 她双眼漆黑,如浓墨一般,黑暗从她身上如浓墨向着四面八方蔓延,汹涌的魔气搅动深海的安宁。 直到她看见夜叉眼中的惊恐,一瞬间,她脑中,记忆如闪电飞快地复苏,她看见仙居殿中,她被御引悬吊在半空中,看见他施展凝结术将她的五脏六腑捏了个粉碎,看见临时时,她眼中的绝望。 一如眼前的夜叉。 她心中一惊,手指一松,夜叉失去掌控,转身飞快地逃走。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旋即回神,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飞快地抬头环顾四周,眼前是如浓墨一般的黑暗。 而下一秒,那铺天盖地的黑暗正飞速地涌回她的体内,四周瞬间恢复正常,而那些漂浮在黑暗中鱼虾的尸首,也暴露在她眼前。 那黑暗,她并不陌生,在蓬莱岛的时候,她曾见过,在八卦降龙阵中,她也见过。 是魔。 她脑中一片混乱,忽然海水开始震动,远远地,夜叉带着敖破等人飞快地朝这边跑过来。 她猛然回神,身影一变,化作一缕黑色的流光,交织着飞快地逃出深海。 第173章 天下容不下她 敖破等人率兵而来,站在飘满尸骸的珊瑚礁前,眼中闪过一抹不安,如果夜叉所见没有错,东海里,来了魔族。 他想起蓬莱岛的乱战,心中更是不安,沉声道:“传令下去,三军戒备,魔族入侵,准备随时迎战。” 夜叉大吃一惊,他从来只听说过魔族,但从没见过,却原来他见到的那个少女,是魔族的人? “是!”夜叉领命。 化作一抹流光,苏蛋蛋落在了东海海岸上,重重地喘着气,伸手看自己的手臂,她的手臂似乎变得粗壮了些,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她的胸部,腰围,都发生了变化。 她站起来,朝着海边水洼走去,清澈的积水宛如一面镜子,她看见镜子中的人,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她已不是十四五岁的少女模样,取而代之的,是女人的清秀与成熟,她的眉如远山俊秀,肤如芙蓉凝脂,一双眼睛宛如桃花,眼睑下敛,眼角微扬,深色的眼眸波光清冷,她身上,是一身雪白的衣裙,如皎月如碎雪,她如墨的长发不施修饰倾泻而下,蜿蜒及腰。 这样一张脸,便是搁在了九重天,也找不出第二个。 可笑的却是,这天下,竟没有能容她的地方。 如此,也好。 这世上,再没有人认得她,再没有人知道她。 她起身,一伸手,动念灵力流转,掌心一枚蛋飞快地旋转而出,黑色的蛋壳上金光流转,金色的焚文闪耀着丝丝光芒,随着飞旋蛋身越变越大,最后足有一人多高,落地。 她手指朝着蛋壳轻轻一点,蛋壳飞快地重组散开,她身影一晃,一瞬间,已至蛋壳之中的安全空间。 原来,仙居殿中,当御引动手要杀她的时候,一道金光将她的元神和腹中胎儿卷入了安全空间,她一直以为安全空间随着蛋壳的消失也消失了,却没想到它一直在它体内,只是她并不知晓罢了。 她站在巨大的安全空间前,身影一掠,飞到空间的核心,金色的茧面前。 金色的茧中光芒吞吐,慢慢地,那吞吐的光芒消失不见,一枚白色的蛇蛋,出现在她面前。 她伸手,蛇蛋落在她掌心,沉甸甸的,足足有两个手掌之大,温暖的蛋壳在她掌心泛起一抹淡淡的光华。 她一直以为她会生下一窝蛇崽,却没想到,她肚子里的是一个蛇蛋。 “在安全空间里你会很安全,待你长大了,我便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她垂眸,看它的眼神温柔,手指温柔地抚摸着蛋壳。 这世上,再没有人能与她有关,除了这个孩子。 蛋壳之中,正在成长的孩子翻动一下,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温暖地躺在她的掌心。 从安全空间里出来,她伸手,黑色的蛋飞快地旋转缩小,飞回她手中,消失不见。 滚滚的海风中,她白色的衣袂被风吹得卷起,转身看向远方,海岸的远方,焦岩之上,是燃起的袅袅炊烟。 她收敛心神,朝着炊烟升起的地方走去。 第174章 生死薄上没有她 东海之中,泛冽像疯了一样将东海翻了个底朝天,找不到,找遍了整个东海,也没能找到她的尸首。 看着被搅得乱七八糟的东海,龟丞相跟在他身后着急地道:“陛下,别说人是从九重天上被丢下来的,便是我这东海,每天就有数千的沉船,被丢进东海的东西更是数以万计,且不说东海之大,就是被鱼虾吃了,那也并不奇怪。” 泛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化身巨蛇,在东海中飞快地寻找,卷起的巨浪搅得东海不得安宁。 龟丞相急得直抹汗,追在后面叫:“陛下,听老臣一言,您在这里,便是找到了尸骸又能如何?说不定早已残缺不全,说不定早已只剩白骨,与其在这里翻找,您不如去一趟地府,天地万物无论是仙家还是妖怪,死后都需往地府一趟,您何不去地府,兴许在那里,能找到您要找的人。” 泛冽身影一溃散,消失不见,向着地府深处而去。 送走了泛冽,龟丞相抹了一头的汗,松了一口气,道:“终于送了这个活阎王。” 十方阎罗殿,泛冽化作巨蛇卷入,虚无的境界里一排排亡魂正朝着酆都城进去,门口守卫的鬼差挥着手中的鞭子,一声厉喝:“快点,磨磨蹭蹭做什么。” 一路上哭啼尖叫哀怨声不断,泛冽化身人形落地,守门的鬼差见状拧眉,一声厉喝:“哪里来的妖怪,胆敢擅闯地府。” 酆都城城门内,无常的声音传来:“鬼差不得无礼。” 话音落,白无常一袭白袍,手持哭丧棒走出来,恭恭敬敬地朝泛冽弯腰行礼,道:“蛇王陛下大驾,可是有事?” 泛冽道:“帮我找一个苏姓蛋妖,叫苏蛋蛋。” 无常起身,诧异地道:“蛋妖?” 这世上什么时候出了一个蛋妖了? 不便细问,他道:“好,陛下请随我来。” 说着,白无常转身,领着泛冽往地府深处走去。 十方阎罗殿,一个殿一个殿地走过去,无常翻阅了所有的生死簿,也未能找到苏蛋蛋三个字,泛冽站在生死薄面前,翻到最后,他手指冰冷,沉默地看着生死薄,深色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白无常关上生死薄,抬头看他,道:“抱歉,陛下,翻遍了生死薄,也未能找到她的名字,您确定,她的亡魂到了地府吗?”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道,“换一种说法,您确定,她的魂魄,还在吗?” 这世上万生万物,死后都将归于地府,除了两种人,一种,是魂飞魄散之人,生死薄上她的名字会消失不见,另外一种,是早已超出了三界之外的。 白无常的话泛冽明白,他捏着生死薄的手微微发抖,良久,抿唇,他将生死薄递给白无常,转身离开。 从阎罗殿到忘川河,他站在桥上看着脚下川流不息的忘川,溺水忘川,没有东西能够浮起,河中有不敢的亡魂厉鬼挣扎着,被汹涌的河水卷入河底,又挣扎着尖叫爬起来,又再次被卷入河中。 第175章 陛下该选妃了 他冰冷的眼眸看着热闹的河面,耳边忽然回响起蓬莱岛海边她说的话,她说,此生若要嫁人,嫁给敖战也不错,毕竟,他曾救过她的性命。 可是,他也曾救过她的性命。 她问他,难道,你要娶我吗? 那时候,他没有回答。 可是,若真娶了她,那又如何? 他愿娶她,她愿嫁他,与三公九卿与八大家族与天界与魔界,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这些话,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阴风惨惨的桥上,他扶着粗糙的石桥站在那里,久久不动,身后是往来的鬼差和不断被送入酆都城的亡魂,阴风鬼叫中,他扶着石桥的手指不自觉紧捏,心中是翻腾的戾气,他眼中是翻涌的煞气,闭上眼睛,极力克制着。 良久,睁开眼睛,他的眼中一片冰冷,冷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他转身,离开地府。 从地府回到蛇王城,他化作一抹黑色的流光落地,衣袂卷卷,他面无表情地朝着寝宫走去。 大祭司站在台阶之上,看着走来的泛冽,微笑着上前,问:“陛下,可找到了苏姑娘?” 泛冽越过他,朝着寝宫走去。 大祭司诧异地看他,直到他走进寝宫,关门,再也不见身影。 旁边,大护法奇怪地问:“陛下这是怎么了?” 大祭司皱眉,叹一口气,道:“看来,苏蛋蛋没能活着离开仙居殿。” “什么?”大护法诧异地问。 大祭司扭头看大护法一眼,道:“若是苏蛋蛋还活着,这会,应当是同陛下一起回到蛇王城。”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道,“陵迟,是不是该给陛下选妃了?” 大护法面无表情地抬眸,道:“照苏蛋蛋的标准选?” 大祭司想了想,点头,道:“嗯,照那个标准选。” 东海海边,渔村之中,苏蛋蛋一袭白衣走进去,村口是一个热闹的小集市,几个小贩在地上铺上一张麻布,上面摆上商品,坐在一起,一边谈笑一边唠嗑,有谁要来买盐了,就卖上一点,有谁要来卖刀了,就卖上一把,摊子摆得是随心所欲。 随着苏蛋蛋的进入,谈笑的男人们停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眼中顿时生起了贪婪。 “这娘们从哪来的?长得好生俊俏。”一个小贩低声道。 “肯定不是这里人,瞧这脸嫩的,跟块豆腐似的。” 男人们贪婪地盯着她,就像饿狼盯上了羊。 苏蛋蛋往前走着,走到一棵大树下,看见树下坐着的男孩,他衣衫褴褛,破布一样挂在干瘦的身上,面前摆着一个破碗,旁边蹲着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岁的小丫头,小丫头穿得虽然破旧,但也算干净,大大的眼睛看着苏蛋蛋,忽然咧嘴开心地笑起来。 她一笑,苏蛋蛋也跟着微笑起来,男孩警惕地瞧着苏蛋蛋,搂紧小女孩,充满敌意地看她。 苏蛋蛋摸了摸身上,身上只有一片从云露仙居抠下来的叶子,和蓬莱岛上流婴托给她的铃铛,看着手里的两样东西,似乎一样也不能给他。 第176章 姐,你怎么才回来 这样想着,她收起手中的东西,铃铛往怀里塞去。 大树下,男孩听见铃铛的声音,下意识地抬头,瞥见她放进怀里的铃铛,脸色顿时变了。 “把你的铃铛给我看看。”他激动地站起来,声音大到吓人。 苏蛋蛋不解地看他,取出铃铛,他飞快地从她手中夺走铃铛,左右看着,摸着上面已经变样的花纹,忽然红了眼睛。 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另外一只铃铛来,两只铃铛摆在一起,恰恰是一对。 苏蛋蛋看着他手里的铃铛,忽然想起流婴的话来,临时前,她央她将铃铛给流生。 她试探地问:“你是流生?” 流生抬头,望着苏蛋蛋,激动得红了眼睛,一层水汽在眼中飞快地笼起,高兴地喊一声:“阿姐。” 苏蛋蛋愣住,来不及反应,流生飞快地扑进她怀中,抱紧了她,哇哇地哭起来:“姐,你终于回来了,爹跟娘都不在了,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啊——” “你……”苏蛋蛋微张了嘴,尴尬地没敢推开他,也没敢告诉他,她并不是流婴。 她更不敢告诉他,他的姐姐流婴,因她偷吃了两个丸子,而白白送了性命。 流生不记得流婴长什么样了,流婴离家的时候,他才几个月大,爹娘舍不得,但又养不起,只能送她去蓬莱岛,跟着仙人学艺,还能混一口饱饭。 临行时爹娘将祖上的一对追海铃分开,一只给了流婴,一只给了流生,两只铃铛若相遇,一只响,另外一只也会跟着响。 流生不知姐姐流婴的相貌,只记得她大概的年纪,只知道她手中有另外一只追海铃。 苏蛋蛋被流生带回家中,破得不成样子的小屋里,流生慌忙拖出一条板凳,扯着脏兮兮的袖子仔细地擦了又擦,拉着她坐下去:“姐,你坐,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跑。 小丫头正在门外小心地望着她,撞见她的目光,她咧嘴开心地笑起来。 苏蛋蛋忍不住也笑起来,这丫头,长得真好看。 忽然,门外“哐当”一声,流生捧着从隔壁讨来的米,因为跑得太急,一脚绊倒在了地上,米撒了一地,他慌忙去捡,连疼痛也顾不上了。 苏蛋蛋走出去,看着他拼命捡米的模样,不由皱眉。 “流生。”她走过去,握住他捡米的手,查看他受伤的脚。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姐,不要紧的,过一会我舔一舔就好了,不碍事儿。”说着,他又去捡米。 苏蛋蛋看着地上的米,沉默难忍,笑起来,道:“流生,我们今晚吃肉好不好?” 流生茫然地望着她,没有反应过来。 苏蛋蛋起身,手指朝着地上轻轻一抬,地上,散落的米粒飞快地聚拢飞起,落在地上打翻的碗里,流生和小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她走过去,捡起碗,转身放在桌上,牵起小丫头,笑眯眯地说:“走,姐带你们吃肉去。” 说着,她牵着小丫头走出去,流生慌忙爬起来,追着她跑出去。 第177章 我姐是神仙 离开村子朝树林里走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惊诧地看过来,砍柴的樵夫见到迎面找来的苏蛋蛋,顿时直了眼睛,直到她穿过他,朝着山上走去,樵夫脚下一崴,骨碌一声滚下去,这才回神。 小丫头见状咯咯地笑起来,抬头看苏蛋蛋:“姐姐,他们看得都成傻子了。” 苏蛋蛋笑一笑,身后,流生皱眉,厌恶地看那些人,紧跟在苏蛋蛋身后,生怕她被抢走了一样。 进了山,山林里光线有些暗,小丫头拽着树枝在树林里嬉笑,绕着苏蛋蛋和流生欢快地跑来跑去,流生一路走着,瞧见野山菌就捡一些,兜在怀里。 苏蛋蛋寻着山熊的足迹走去,走到一片林子里,瞧见树下正在啃食山羊的山熊,流生吓了一跳,急忙跑过抓住苏蛋蛋就要跑:“姐,快跑,是熊瞎子。” 苏蛋蛋笑起来,树下,被叫声惊动的山熊扭头,看见苏蛋蛋三人一声怒吼,扭身凶猛地扑过来,苏蛋蛋随手捡起地上的枯枝,一瞬间,枯枝在她手中迅速凝聚成一柄寒光闪闪的剑,迎着扑过来的山熊,她白色的身影轻如鸿毛,飘过山熊身旁。 一人一熊错肩而过,流生吓得抓住小丫头跑开,躲在树下,却见山熊走了没几步,脖子上忽然“噗呲”一声,血水飞溅喷出。 接着,山熊魁梧笨重的身体轰然倒下,倒在地上,抽搐着,接着一动不动。 苏蛋蛋手中的剑一抹白烟飘出,剑变成了枯枝,她丢下剑,走到山熊面前,笑眯眯地问流生:“你有办法把它弄下山吗?” 流生看苏蛋蛋的眼睛顿时一片亮晶晶,激动地用力点头:“我可以。”说着,他跑过来,麻溜地钻到山熊肚皮下,牙一咬,一声大喝,站起来。 像一个小蚂蚁扛着一座山,他扛着巨大的山熊,迈着沉重的步子,兴奋而又激动地往山下走去。 苏蛋蛋跟在他身后,将他暗自打量,这孩子虽然长得瘦小,但力气很大,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下了山,渔村里的百姓被流生和他背上的山熊惊呆了,村民围满了流生家门口,隔壁大叔叫来几个村民,在院子里开始剥熊皮,大婶们挤在门口,看稀奇一样地看坐在门口的苏蛋蛋。 “流婴啊,你真的成了神仙啊?你一个人,就打死了一头熊?”隔壁大婶不敢相信地问,这么一个漂亮得仙人一样的姑娘,当真是一个人打死了一头熊? 不等苏蛋蛋回答,旁边流生得意地叫起来:“就是我姐打的,我姐就是神仙,早些年那个蓬莱岛的弟子就说了,是要带我姐去仙岛学仙术的,现在我姐学成了,就回来找我了。” 大叔们哈哈笑起来,道:“流生你小子算是开始走大运了啊,有这么个有本事的姐姐,走到哪里都不用发愁了。” 流生得意地笑着,漂亮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扭头看苏蛋蛋。 迎着他的目光,苏蛋蛋笑起来。 剥了熊,流生开始分肉,将最好的两个熊掌送给了隔壁大婶,大婶受从若惊,接着熊掌连声道:“这怎么好意思,这么精贵的东西,哪里是我们这样的人吃得起的。” 第178章 跟着我,去修仙 流生道:“吃不起就拿去卖给酒楼,换几个钱也成的,流生是婶婶照料大的,送您两只熊掌,您受之无愧。” 大婶不好意思地直笑,旁边村民跟着起哄,道:“刘二娘你就收着吧,也算是这小子有良心。” “那婶就收下了,谢谢啊。”大婶笑逐颜开,捧着熊掌颠颠地就跑回了家去。 分了熊肉,围观的村民也就散了,流生将剩下的肉割成片,在厨房里生火做饭,苏蛋蛋跟小丫头进去,被他轰了出来,他一个人在里面高兴地忙来忙去,。 到了晚上,终于开饭,残缺的饭桌上,三个人围桌而坐,流生将洗得干净的碗摆在苏蛋蛋面前,又往她碗里夹一片肉,给小丫头夹一片肉,他捧着个地瓜啃起来。 苏蛋蛋看着盘子里不多的肉,道:“怎么只有这么一点?” 他道:“剩下的我打算晒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姐,你吃,隔壁婶婶给了我一些盐,也不知道入味了没有。”他说着,看一眼肉。 苏蛋蛋叹一口气,将盘子里的肉推到他面前,道:“吃吧,你是男孩子,要吃肉,才有力气保护小丫头,吃完饭,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嗯,我力气很大的,姐,你吃。”他说着,狼吞虎咽地啃地瓜,贪婪地望着盘子里的肉,咽口水,却不肯吃。 过惯了苦日子,他比谁都懂得来日方长这四个字。 吃完饭,小丫头在院子里一个人高兴地玩起来,流生在厨房里收拾着碗筷,苏蛋蛋走进去,道:“流生,手里的活放一放,我有话要对你讲。” 流生一面洗碗一面道:“姐,你说,我听着呢。” 苏蛋蛋道:“流生,我要走了。” 流生洗碗的动作停下来,不解地扭头看她,顿时慌了,手足无措地问:“你要走去哪里?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她从怀里取出铃铛,道:“流生,我不是流婴,我与流婴是在蓬莱岛上相遇的,这个铃铛,是……”她说到这停下来,看着流生稚嫩的脸,她不忍告诉他真相,于是道,“是我离开蓬莱岛的时候,她嘱托我带给你的,让我告诉你,不要记挂她,她过得很好。” 月光下,他呆呆地望着苏蛋蛋,仿佛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一样,整个人呆在了那里。 屋子里一片寂静,只听见远方海浪的声音,和屋外滚滚的海风。 他不说话,苏蛋蛋收起铃铛,道:“你有两选择,留在这里,照顾小丫头,或者,将小丫头交给旁人,叫我一声师父,跟我离开。” 流生呆呆地望着她,终于回神,心里有空虚又惊慌,就仿佛明明只差一步就能看到希望,可是就是那一步之差,他有被打回了黑暗与绝望中。 终于,他抬头,问:“跟你去做什么?” “修仙。”她说。 他眼中一抹光亮燃气,心中的那片黑暗中,重新又燃气了希望,他道:“我要带上丫丫,我们一起跟你走。” 苏蛋蛋皱眉,道:“她太小了。” 他急声道:“我可以照顾她,她跟我一样没爹没娘,她还有点傻,要是我都不要她了,她肯定活不到明年。” 第179章 叫她一声师父 爹娘死后,他就一直乞讨,靠村子里的百姓接济过活,他是在海边找到小丫头的,她遇到了海难,和一群货品被冲上岸,也不知道是本来年纪小还是脑子不太好,醒过来后,她一点都不惊慌,也不哭闹,谁来了,都冲谁笑。 小丫头太小了,又那么傻,他总觉得,他应该照顾她的,是他把她从岸边捡了回来的,从她叫他哥哥的时候,他就是她哥。 他必须照顾她。 看着坚持的流生,苏蛋蛋哑言失笑,道:“罢了,收拾好行装,我们启程吧。” 她的存在,本来就是荒谬至极,一个魔,却想要教人修仙,再带上一个傻丫头,也无妨。 流生高兴地笑起来,忽然想起什么,急忙抓起一个碗飞快地洗干净,倒一碗水跪下,规规矩矩地递给她:“师父,请喝茶。” 苏蛋蛋笑起来,接过碗。 这小子,倒是机灵。 月光下,苏蛋蛋带着两个孩子走出了村子,流生背着小丫头,小丫头趴在她背上困得厉害,嘟噜着问:“流生哥哥,我们要去哪里?” 流生道:“去修仙。” 苏蛋蛋捡起地上的叶子,朝着空中一挥,叶子随着她的动作变大,漂浮在空中,她走上去,转身看已经惊呆了的流生,道:“上来。” 流生慌忙上去,小心翼翼地踩着叶子,不放心。 苏蛋蛋道:“坐稳了。”话音落,她驾驭着叶子御风飞出去,随着流生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叫,叶子“呼咻——”一声飞远。 村子里,起来上厕所的一个村民见到,惊得大叫:“成仙了,成仙了,流家的大丫头真的成仙了。” 天空中,流生和小丫头跌坐在叶子上,苏蛋蛋坐在叶尖上,驾着叶子,朝着远山群峦飞去。 叶子上,流生惊叹地望着下面飞过的山脉,又惊奇又小心,生怕一不小心就摔了下去,苏蛋蛋盘膝而坐,白色的衣袂被风吹得卷起,如墨的长发飞扬,流生扭头望着她,看失了神。 好美,美得像仙人一样。 他正看着,苏蛋蛋扭头,笑起来,道:“你先睡,到了之后我会叫你的。” 流生回神,一时竟没了反应,慌忙道:“好,好的。” 躺在叶子上,流生根本就睡不着,小丫头趴在他腿上睡得口水横溢,他望着苏蛋蛋,道:“师父,我以后能变得像你一样厉害吗?” “能比师父还厉害。”苏蛋蛋道。 他枕着胳膊,望着她,月光皎洁,她的眉眼宛如星辰美好。 驾着叶子,三人飞过群山峻峦,越过绵延的山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天光乍现的时候叶子抵达景室山,青色山脉藏绿,白色水脉绵延,这里山灵水秀,地脉灵气滋润山中万物,山中不少动物草木得地脉滋润,修成精怪。 站在山林中,打量着四周,苏蛋蛋满意地往前走去,无论是隐居还是修行,这里都是最佳的选择。 流生背着小丫头,跟在苏蛋蛋身后,他好奇地望着四周,参天的古树茂密,早晨的雾气在树林中弥漫,虫鸣鸟叫声中,一片生机。 第180章 落山建阁,自立门户 寻到山腰一处险要地时,苏蛋蛋停下来,望着虎口般险要的地形,笑起来:“就是这里了。” 她说着,抬手,随着她抬手的动作,地震山摇,坚硬的岩石拔地而起,飞快地组建成石阶,地面,房梁构架,她转目看山涧中的青松秀木,另一只抬起,山涧中,青松秀木拔地飞来,山石任她采割,草木任她选伐。 流生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庞大的不断组建的房屋,从大殿到柴房,从假山到河流,整个行宫依山而建,借险要地势,易守难攻,借山中草木巨石,行宫修建而起。 一人之力,抬手间就能盖起一座恢弘巨大的行宫。 苏蛋蛋松手,行宫建成,仰头看着门口巨大的青石牌坊,上面空无一字,她想了想,既然是自己的道场,应当取一个名字。 这样想着,她扭头问流生:“流生,你说,这里叫什么好?” 整个行宫坐落在险要山峰之上,山间流雾空中白云,萦绕其中,四面环山,山清水秀,这里,宛如仙境。 流生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望着眼前恢弘的房屋,回神,道:“叫飞云宫?” 她想了想,望着眼前云雾袅绕的行宫场子,道:“就叫流云阁吧。”话音落,她抬手抹去,牌匾上,流云阁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她满意地收手,朝里面走去。 流云阁很大,分十八个院落三百七十二房,藏书阁练功房书房厨房等等面面俱到。 主殿以白色为主,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四方排十八根柱子,每一根根部落莲花座,精致不失秀气,大殿之上是一个古朴色彩厚重的琳琅木椅,后面是一道漂亮的屏风。 偌大的主殿大气漂亮,小丫头高兴地张开双臂笑着,绕着柱子跑来跑去,流生跟在苏蛋蛋身后,问:“师父,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门派了吗?” 苏蛋蛋被他提醒,笑起来,问:“门派?” 流生不解地看她,师父难道,不是要建自己的门派吗? 苏蛋蛋道:“若是门派的话,就只有咱们三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了。”她说着瞥见墙脚里惊慌跑过去的山鼠,笑起来,身影一掠挡住山鼠的去路,捉住它,吹一口气,山鼠摇身一变化作人形。 他惊慌地望着苏蛋蛋,跪下连连磕头求饶:“仙人饶命,仙人饶命——” 她道:“不要紧张,我这阁中缺一个管事的,你可愿意来帮忙?” 山鼠愣住,旋即大喜过望,连连磕头:“愿意,小人愿意。”说着他欢快地站起来,兴奋地东张西望。 一口气,就能化山鼠为人形,消息一经传出,山中修行的山灵精怪纷纷上门,已经修成人形的巴望能有更多的好处,还没修成人形的指望能得点拨化成人形,一时间流云阁热闹起来。 苏蛋蛋选了些根基不错的留在身边,却未收任何人为徒,山灵精怪们只得尊她一声阁主,流云阁阁主只有一个徒弟,是个从人间带来的弟子,叫流生。 不消一个月的时间,流云阁的消息在山中传了个遍,忽然之间来了个女子,占山自立门户,消息很快从山精地怪口中传到了附近修行的妖族耳中。 第181章 山中精怪事情多 山中忽然出了个流云阁,其实大家各自修各自的,各自过各自的,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直到一日,山鼠带着小丫头下山玩耍,经过葡萄林的时候撞见山雀酿酒,小丫头不懂事,将手里的果子丢进了酿酒的缸中,山雀震怒,要杀了小丫头造酒,山鼠与山雀打了起来,山雀落败逃走,山鼠一不做二不休,将葡萄树下的酒罐子搬了个空。 等山鼠走了,山雀跑回来,一见酒罐子都被搬走了,顿时气得破口大骂,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就跑上山,将此事告知了黑鹰大王。 山鹰洞府中,山雀化作一巴掌大的人儿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将山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黑鹰,石头雕成的王座上,黑鹰披着黑色的羽衣,坐拥蛇蝎两大美人,脸色阴沉地听着山雀的话。 山雀大气不敢喘,说到最后,带着哭腔道:“大王,整个景室山谁不知道您才是这里的山主,她才来几天,私建了洞府自立山头,根本就没有把大王您放在眼里,现在又欺负到小人头上来,她这打的哪里是小人,分明就是大王您的脸啊。” “啪!”地一声,黑鹰一掌击碎面前的石桌,怒声道:“哪里来的小妖,敢在我景室山上兴风作浪,来人呀,拿我战戟来,随我去会一会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洞府里,小妖们立即兴奋地一声吆喝,将黑鹰的战戟抬了出来。 拿了战戟,黑鹰带着小妖们浩浩荡荡地杀上山,一路上地势险要,小妖们修为不精,走的走掉的掉,五百多号小妖,最后到了流云阁门前的时候剩下的不到一半。 黑鹰带着小妖们在门口叫阵,山鼠吓得急急忙忙去找苏蛋蛋。 观雨楼院子中,苏蛋蛋正与古树精交谈,苍柏古树,它在这景室山中已有六百年的历史,坐在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它们是这山中最古老的存在,也是这山中最平静的一族,平静到这林中的热闹喧嚣,都同它们没有关系。 直到苏蛋蛋在这里选址建了流云阁,将它们圈入了流云阁中。 “言骨乃是应天地而生的上古魔神,早在老朽出生之前她便存在于这个世上,你要问我她的事情,我怕是无能回答。你若想要知晓这三界亘古恒远的事情,就该去天仑山的剑仙阁,剑仙阁中藏有一个乾坤境,乾坤境是剑仙门派用来收藏各界经书宝典的一个空间,它存在于剑仙阁中,但又不存在于剑仙阁,除了剑仙阁历代掌门,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古树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碧绿的叶子在阳光下翠得沁水。 剑仙阁? 巨大的古树下,风吹得她发丝飞扬,她想起八卦降龙阵中的凤帝,当年凤帝迷恋剑仙阁弟子苏祁,一生错付,最后落得被炼制成煞,永困阵中的下场。 她想要往剑仙阁跑一趟,查一查魔神言骨的事情,魔神言骨这四个字,害得她在御引手中死了一回,仿佛这天下,都容不得她,容不得魔神言骨这四个字。 可是,她连言骨是谁,都不清楚,却白白枉送了性命。 第182章 不自量力的海东青 正想着,门外山鼠急匆匆地跑进来,扑通跪下,急声道:“阁主,不好了,黑鹰大王带着山下的妖怪杀上山来啦,这会正在门口叫嚣呢。” 她回神,转身看跪在地上的山鼠,诧异地问:“黑鹰大王?” 山鼠心虚地低头,满头大汗,支支吾吾地道:“具体情况,小人,小人也不大清楚。” 她起身往外走去,山鼠急忙起身跟上去。 流云阁中门口,流生一身黑白相间的水墨道袍,率着阁中修行的妖怪们和黑鹰打了起来,流生不是黑鹰的对手,被黑鹰一脚踩在了脚下,俯身尖锐的手指戳着他的脸不屑地嗤笑起来:“我当流云阁都是些什么人物呢,原来是群奶味都没退干净的娃娃,也敢学人家自立门户,丢人现眼。” 门口,山鼠跟在苏蛋蛋身后走出来,看见被人踩在脚下的流生和厮打的小妖们,急得大叫:“流生!” 闻声,黑鹰扭头看去,看见从门口走出来的苏蛋蛋,顿时愣住。 他在这山中这些年来,阅人无数,也未曾见过这般清丽的女子,顿时看走了神,愣在那里。 苏蛋蛋目光落在他的脚下,隔空一掌打去,卷起的疾风打得黑鹰一个踉跄后退,流生趁机脱身,跑回苏蛋蛋身边,面色愧疚低头,低声道:“师父。” 苏蛋蛋没有看他,目光清冷地落在黑鹰身上,淡淡地笑着,道:“同一个孩子动手,大王就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黑鹰回神,手底下的妖怪们迅速地聚拢在他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苏蛋蛋,黑鹰摸着下巴,锐利的眼睛流着贪婪,嬉皮笑脸地道:“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啊,早知道流云阁的主人是你,别说是几坛酒了,就是把整个景室山都给了你,本王连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话音落,他身影一闪,至苏蛋蛋面前,轻浮地勾起她的下巴,笑道:“只要美人你能叫我一声亲哥哥,好哥哥,本王整个人,都能是你的。”他说着色眯眯地撅起嘴巴就要亲,身后小妖们跟着兴奋地起哄叫嚣。 她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速战速决,手法飞快地抓住他的胳膊,只听见“咔嚓”一声,他的胳膊骨头碎裂,他大惊,不待她出手,她一脚踹去,黑鹰整个人被踹飞出去。 她身上白色的灵光溢出吞吐,白色的衣裙飞扬,如墨的长发卷起中,她打开双手,双手间现出一个结界球来,黑鹰站起来,一声怒骂提战戟冲过来,她手中结界球如光弹一样飞出,黑鹰心中一惊,慌忙躲开,却还是来不及,被光弹击中,整个人瞬间被包裹住。 苏蛋蛋打开的双手往回一缩,包裹住黑鹰的结界球随之一缩,球内,黑鹰瞬间被打回原形,变成一只白羽黑斑的海东青,黑色的眼眸宛如宝石,金色的眼睑霸气威严,与人形猥琐的样子截然不同。 被打回原形,海东青怒极破口大骂,被困结界球中扑棱着翅膀大骂:“我日,你知不知道老子修成人形要多久啊?你说打回就打回,老子跟你没完!” 第183章 你从没教过我 苏蛋蛋将它拎起来,道:“这么聒噪,看来是还没学会怎么说人话。”话音落,她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金色的字,打入它体内,它再次开口,粗哑的喉咙里发出嘹亮的鹰叫声。 海东青彻底懵了,被打回了原形不说,她连它的声音也封住了,它扑棱着翅膀愤怒地挣扎,尖锐的喙不停地琢着结界,试图逃走。 望着结界球里的黑鹰,小妖们都愣住了,惶恐又不知所措地望着被打回原形的黑影,没了主意。 苏蛋蛋收手,将海东青收入袖中,转身看愣在那里的小妖们,小妖们见她看过来,吓得纷纷后退,接着,有人一声尖叫,丢了兵器转身就逃,众小妖见状一并丢了兵器,匆匆逃下了山去。 待到妖怪们散去,苏蛋蛋转身,人群里山鼠暗暗地抹了一把汗,苏蛋蛋道:“流生,你随我来。” 流生低头跟着她进去。 主殿内,苏蛋蛋停下来,清冷的大殿内只有师徒二人,她道:“跪下。” 流生不解,猛然抬头,辩解道:“是他们先出言不逊,我才动的手。” “跪下!”她一声厉喝,不怒自威,流生吓得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双腿一软条件反射地跪下。 跪在地上,他满腔地不服,倔强地抿紧了唇,怒目瞪着地面,赌气地不说话。 她道:“我收你为徒,是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是让你去送死。” 他再也忍不住,抬头怒声道:“我打不过是因为你从没教过我任何东西,来山上的这些日子,你收的那些妖怪们每天都在修炼,只有我,天天劈柴挑水,我能打得过才怪。” “原来,你是怪我没有教你。你站起来。”她道。 流生气鼓鼓地就想站起来,她忽然伸手,摁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肩膀立即如坠千斤,被压得无法站起来,他憋得脸色通红,额头汗珠滚滚而落,卯足了劲儿想要站起来。 忽然,她一松手,他整个人摔在地上,狼狈而又愤怒地爬起来。 她道:“你虽然天生神力,但根基不稳,自以为天资过人,实则刚愎自用,你骨子里头从未相信过我,直到现在,你也在怀疑我是不是真的要带你修仙。多疑,暴戾,急躁,你连心气都无法控制,还想要修仙。”她说完,转身离开,空寂的大殿之中,只留下表情复杂多变的流生。 她说得没错,直到现在,他还在怀疑,怀疑她是否真的有心教她,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助他成仙。 他从没见过哪一个仙人与妖怪搅在一起的,他甚至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仙人。 可是她说得没错,他天性多疑,急躁,沉不住气。 他站在主殿之中,门外,山鼠愧疚地望着他,缩在门口,不敢进去打扰。 他在殿中想了很久,想到日落西沉,回神的时候已是黄昏,门口山鼠牵着小丫头跑过来,小丫头笑着跑过去,喊:“流生哥哥,要吃饭了。” 流生这才回神,抬头看小丫头,目光变得柔和起来,道:“好,我这就去做。”他说着起身,牵着小丫头出去。 第184章 第一最好不相见 门口,山鼠见他出来,长长地松了口气,跟着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道:“大人,阁主临行吩咐,从今往后,你需每日绕映泉湖跑上一百圈,才行。” 他停下来,扭头诧异地问:“临行?师父去哪里了?” 山鼠道:“小人也不知道,阁主从大殿中出来,交代完就离开了。” 流生皱眉,抿唇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从景室山往天仑山,苏蛋蛋一身便装,策马而行,剑仙阁本是修仙门派,想要进入剑仙阁,她须得收敛身上的灵力,须得与寻常百姓无异,即便是被查出是妖,她亦有托词。 这个世界能够容忍妖类,却绝对容不下一个魔。 穿过行龙山脉时她绕路去了君山,去了一趟蛇王城。 从前在蛇王城时她没少在城中乱转,城中哪里糕点好吃,哪里玩意新鲜,她比谁都清楚,进了城,她径直去了丹药店,买了两瓶换气丹,又买了一个驯兽铃,给海东青绑上驯兽铃,没有她的允许,它哪里也不能去。 堂堂鹰中骄子,却成了一个女人肩膀上的跟宠,这令海东青憋屈得想哭,一想起自己昔日的光辉岁月,又看看现在落魄成宠,它就想一头撞死在墙上算了。 “天要亡鸟……”它悲伤地蹲在她的肩膀上,望着天空泪流满面。 苏蛋蛋看着手中的换气丹,算着要去剑仙阁还差什么东西,海东青瞥见她手里的换气丹奇怪地道:“换气丹是妖怪用来隐藏妖气的丹药,常在人间使用,你为什么要买?等等,你要去人间?” 它说着,两个眼睛都跟着亮起来,凑过去炯炯有神地道:“你要去人间你就问小爷我呀,小爷我别的不敢说,伪装术天下无能人比,保管就连仙家也看不出你的真假。” 她收起丹药,无视它的话,道:“还得买些防身的东西。” “喂,女人,小爷跟你说话呢,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告诉你怎么装成人类。”海东青不死心地叫。 一鸟一人在喧闹的大街上穿过,从铁匠铺到软甲铺,她置办完所有的行装,路过微醺楼的时候买了一只小油鸡,拎着油鸡走出微醺楼,她看见迎面走来的泛冽与大祭司,他穿着件银白的袍子,黑色的合衣角,袍子上是黑色与金色相间的花纹,脚下踩着双黑色的蟒鞋,腰间如墨的玉坠随着他的步伐晃动。 他身旁,大祭司依旧是一身白色的衣袍,长长的头发优雅地挽起,碎玉般的脸始终微笑着。 两人朝着酒楼走来,她愣愣地望着他,直到擦肩而过,他的眼睛始终望着前方,仿佛未曾见到她。 她转身,望着他上楼的身影,仿佛看着另外一个世界,另外一个人生。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识。 这样,也挺好。 她笑起来,转身走出去,门口牵了马离开。 肩膀上,海东青盯着她手里的小油鸡直流口水,凑过去脑袋贴在她的脖子上,讨好地道:“姐姐,你的鸡看起来好好吃,能不能让我吃一口?就吃一口。” 第185章 一怒成魔 大街上,苏蛋蛋停下来,撕下小油鸡喂海东青。 酒楼之上,泛冽与大祭司进了临街的雅间,雅间内,三个男人身着剑仙弟子服,规规矩矩地坐在桌前,见到泛冽,三个弟子立即站起来,为首的大弟子立即起身,拱手道:“在下剑仙阁弟子李淮远见过蛇王陛下,这是师叔托我送来的消息,请陛下过目。” 他说着,袖子里的书信递给泛冽。 泛冽接过书信,看一眼。 “妖界与人间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们剑仙阁不是向来就自命清高不屑与我们妖界为伍吗?我如果没有记错,剑仙阁的门规似乎是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吧。这是你们剑仙阁与魔族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他冷漠地抬眸,手指一碾,指尖书信立即焚烧成灰烬。 三名弟子见状脸色都不大好看,眼神闪烁,为难地看泛冽。 大弟子道:“妖界与人间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陛下,倘若魔族真的复苏,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到时候只怕妖界也不能全身而退。” “魔族我的确是见过,但你们有何证据证明,言骨重生了?”他负手,抬眸问大弟子。 大弟子道:“剑仙阁世代镇守除魔裂隙,若不是察觉了异动,师尊不会兴师动众来请陛下,更何况,除魔裂隙与陛下,的确是有渊源的。” 泛冽眼眸瞬间紧缩,俊美的脸瞬间紧绷,问:“什么意思?” 大弟子道:“我们在除魔裂隙中发现了老蛇王的踪迹。” 当年,老蛇王从东庭回来后重伤不起,蛇族受东庭制裁濒临灭种之灾,老蛇王心中郁结难消,一怒成魔,被魔气彻底吞噬,失去了心智,从妖界跑出,祸乱人间,酒剑仙韩一鸣将其引入天仑山,激战之后,老蛇王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有人说老蛇王被韩一鸣打得魂飞魄散,有人说老蛇王躲了起来,也有人说,老蛇王逃进了除魔裂隙。 这些年来,他一直以为父王早已经死了,而今他们却说,他在除魔裂隙中? 大弟子看着泛冽阴晴莫辨的脸,试探着问:“那么,陛下,您的答复是?” “告诉玄离子,我会去的。”他说完,转身离开。 三个弟子明显松了一口气,规规矩矩地行礼送泛冽出去。 从酒楼里出来,大祭司跟在他身后,道:“陛下真的打算去剑仙阁?您有没想过,倘若除魔裂隙中真的有先王,您打算怎么办?” 一个入了魔的老蛇王,早已死去了心智,他连他都认不出了,他又打算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泛冽眼中是卷起的戾气,当年蛇族的惨烈,父王的魔化,历历在目,他始终无法忘记,父王入魔时的痛苦与愤恨。 一怒成魔,成全造就了他的,是东庭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他要他们,为他父王的死,付出代价。 从蛇王城出来,苏蛋蛋骑着马向着天仑山的方向而去,下了君山,越过行龙山脉便是人间,再往前翻过几座山,便到了天仑山,那里是剑仙门派修仙的地方,亦是乾坤境所在的位置。 第186章 混入剑仙阁 翻过群山峻峦,抵达剑仙阁时已是八天之后。 黄昏下的山林被夕阳染红,晚风灼热,蝉鸣绵长婉转,山林中,苏蛋蛋脱了白衫,裹紧了胸脯,换了一身男儿的装扮,一根布条裹起长发,飒爽,干净利落。 树枝上,海东青默不作声地看她换完装,一声感慨:“本来就没什么看头,裹了之后简直是一马平川啊。” “蹭——”苏蛋蛋手中石子弹出,海东青应声栽倒在地。 “好了,是时候去敲门了。”她说着,双手抱住一棵树,骤然眼眸一片黑暗,浑身黑色的气韵不断吞吐。 黑暗从她掌心蔓延而出,吞吐着如蛇一样飞快地缠绕整棵树,树身剧烈的颤抖,膨胀。 树枝上,海东青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飞快地跃到另外一棵树上,惊心动魄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忽然,苏蛋蛋双眼恢复如初,收手往后一退。 眼前,大树“轰隆”一声拔地而起,树身膨胀扭曲,幻化成形,黑色的双眼不断地冒着黑气,张开血盆大口,冲她怒吼着,一拳打过来,打得地面瞬间炸出一个坑来。 苏蛋蛋不躲不闪,迎着大树一拳,被打得飞滚出去。 “疯了吗?她是疯了吗?”海东青彻底目瞪口呆,看疯子一样瞪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苏蛋蛋。 她痛得龇牙咧嘴站起来,树怪再次一拳打来,她闪身躲开,跳上山道,朝着山顶飞快地跑去。 身后,树怪怒吼着,穷追不舍。 海东青急忙展翅,追着苏蛋蛋往山上跑去。 山上,白石雕成的石牌前,四个守门的弟子正来回走动着,忽然听见山下地震山摇的声音,接着看见山林中忽然冲出的魔气,守山弟子大吃一惊,纷纷拔剑。 山阶上,遍体鳞伤的苏蛋蛋挣扎着往上跑来,身后树怪怒吼着,一路横扫砸坏,一路嘶吼追赶。 “救命——”苏蛋蛋被树怪追赶着,大叫。 守山弟子大惊,为首的弟子上前,道:“去通知师伯,有魔怪入侵。” “是。”身后弟子慌忙转身跑进去。 苏蛋蛋连滚带爬一脸惊慌地朝着守山弟子们跑去,为首的弟子持剑而出,三个弟子将树怪包围住,树怪怒吼着,和弟子打起来。 远远地,屋顶上,海东青看着下面打成一团的树怪和弟子们,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它很奇怪,总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魔怪入侵,很快地,剑仙阁内一群白衣弟子涌出,为首的,是掌门大弟子寒江雪。 他一身水蓝道袍,玉冠束发,年轻的脸庞冷酷得不苟言笑,浓眉敛起,看着被弟子困住的魔怪,背后仙剑忽然飞出,他身影如白鹤掠出,凌空接住剑,如白云出岫,展剑而出。 他身手剑法都极快,快,却优雅翩然,一瞬间,身影化作无数个,为主树怪,身影以树怪为中心陡然聚拢,剑光四炸中,树怪应声炸裂,化作灰烬,湮灭消失。 苏蛋蛋一身狼狈地跪坐在地上,望着剑法精湛的寒江雪,他站在灰烬之中,余辉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仿佛发着光一样,浩气长存,他转身,看见跪坐在地上的苏蛋蛋,走过来,身手微笑道:“小兄弟,没事了。” 第187章 她在寻找什么 苏蛋蛋愣了愣,慌忙起身,答谢道:“多谢上仙,多谢诸位。”她说着转身朝众人行礼叩谢。 寒江雪笑了笑,问:“小兄弟是哪里人?怎么会遇见魔怪的?” 她道:“小人家乡遭了饥荒,一路逃荒到了这里,本想上山找点吃食,没想到黑暗中忽然窜出了这么一个怪物。”说到这她一脸惊恐地问,“上仙,方才那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像是要吃人一样?” 寒江雪表情明显一滞,没有回答,微笑道:“天色已晚,今夜你就留在山上吧。”说着他扭头对一旁的弟子道,“徐泷,你带这位小兄弟去客房入住吧。” 弟子徐泷上前,朝苏蛋蛋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着他转身,带着苏蛋蛋往里面走去。 苏蛋蛋感激地朝寒江雪鞠躬,连声道:“多谢,多谢。”说着,转身急匆匆地追着徐泷离开。 夜风下,寒江雪望着树怪消失的方向皱眉,表情严肃,自从除魔裂隙开始躁动之后,山中魔怪时有出没,为了不使消息泄露,百姓惊恐,他们已经加派了人手在除魔裂隙附近巡逻,怎么,还有魔怪逃出? 是除魔裂隙中的魔气泄露得更加厉害了吗? 这样想着,寒江雪心情沉重,转身朝剑仙阁内走进去。 苏蛋蛋跟在徐泷的身后往剑仙阁内走去,整个剑仙阁呈一个圆环形,一层叠着一层,层层相扣,像一个严密的八卦阵,而阵法的中心是参天台。 剑仙阁的参天台是历代剑仙弟子羽化登仙的地方,也是历代掌门修仙参道的地方,站在参天台上,整个剑仙阁的动静一览无遗。 苏蛋蛋一面走一面记着路,不敢轻易地确定乾坤境的所在。 在没有确定乾坤境的所在之前,她绝不能轻易地暴露身份,剑仙阁卧虎藏龙,若她似从前那般只是一个蛋妖,她倒还有几分活着出去的生机,可而今,她不仅仅是妖,还是一个魔。 一旦魔族的身份暴露,想要活着离开这里,就算不赔上半条命,怕也是要脱几层皮。 徐泷领着苏蛋蛋到客房,房间简单干净,他道:“你今晚就住在这里吧,等明日天亮,我再送你离开。”说完,他转身离开。 “好的,多谢。”她连忙弯腰道谢,恭送徐泷离开。 等到徐泷离开,她起身,飞快地走了出去。 夜幕下,她跃上屋顶,纵观整个剑仙阁布局,找出八门,挨个挨个的寻找乾坤境可能在的地方。 天空中,海东青盘桓着落下,跟在她身后,道:“剑仙阁内似乎不太正常,巡逻的弟子比正常的多出了一倍,有一个房间看守的人最多,你要不要去瞧瞧?” 她停下来,道:“带路。” 海东青振翅转身,带着苏蛋蛋朝着东边的方向跑去。 参天台上,掌门一身白色的道袍,手中的拂尘随风微微飘起,望着屋顶上跳跃跑过的苏蛋蛋,他抬手一拂雪白的胡子,安静的眼中一片清明淡然。 “烽火,你去看看。”掌门浑厚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平淡自然。 第188章 你好大的胆子 身后,弟子烽火目光看向苏蛋蛋消失的方向,身影一掠翻下参天台追上去,白色的身影飞快地远去。 看着他被一脚踩脏的窗台,掌门抬手,擦了擦窗台,叹:“这孩子,怎么老是不走门呢……” 西厢院中,等到巡逻的弟子走开,苏蛋蛋落在屋顶上,海东青悄然远远地落下,观望,不敢上前。 屋顶上,苏蛋蛋揭开瓦片,借着灯光,看见屋子里的人。 屋子里,敖战整个人浸泡在冰水之中,小学徒正忙着往里面加冰,一边加一边道:“四爷,您再忍一忍,等苏祁回来了,打开了乾坤境,就能找到冰莲子,将您体内的蛊虫引出来,在这之前,您再忍一忍。” 敖战双目紧闭,俊美的脸因为痛苦沉默不语。 从九泽城到这里,他内心是隐忍的怒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慕笙会在他身上下相思蛊,更没有想到的是,作为母蛊,苏蛋蛋居然死了。 失去了母蛊,他体内的蛊虫开始发狂,虽然寒冰冷让蛊虫暂时休眠,但体内蛊虫每一次的苏醒对他来说都是难以忍受。 他等不到慕笙从苗疆寻找解药回来。 他花了重金从鬼老口中得知,冰莲子能解相思蛊虫,可是冰莲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灭绝,天下仅剩的一株冰莲被藏于剑仙阁,为使最后一株冰莲免于灭绝,剑仙苏祁早在羽化登仙之前便将冰莲藏在了乾坤境中。 可是,而今苏祁云游不知去了何处,要等到他回来,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门外,掌柜的推门进来,担忧地看冰水里的敖战,问:“四爷,要不要吃点东西?” 一整天了,敖战滴水未进,每一次蛊虫苏醒,他便疼痛难忍。 看见他这个样子,他很是担心。 体内蛊虫渐渐休眠,敖战缓和了些,睁开眼睛,道:“不碍事。” 忽然,他瞥见屋顶上偷窥的脸,脸色顿时一变,一掌打向水中,激起的水柱击中屋顶上偷窥的苏蛋蛋,她来不及避开,一声惊叫坠入落去,落入冰水盆中。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掌柜一声厉喝,抬手一掌劈去。 苏蛋蛋抓住敖战往前一挡,掌柜一掌打在敖战身上。 掌柜吓得顿时面如死灰,慌忙收回:“对不起,四爷。”说着他怒目向苏蛋蛋,怒骂,“你好大的胆子!”说着又要打去。 苏蛋蛋一脚踹向敖战,将敖战踹向掌柜,转身就想跑。 敖战俊美的脸黑成了锅底,抓住她用力一拽,她被拽得整个人摔回盆中,她身影滑如泥鳅,翻身一个侧肘,却被他拎住了胳膊身体狠狠往下一压,她整个人如一张弓被压下去,而他,冰冷的身体紧贴在她身上,纹丝不动。 她被打湿的身体曲线明显,即使裹住了胸部,但身体的柔软他一手掌控。 因为打斗,她微微喘着气,警惕的像只野猫瞪着他。 他冰冷的身体坚硬健硕,黑色的眼眸深邃,水珠从他下巴滴落,他冷冷地问:“你是谁?好大的胆子。” ps:身体不适,所以更新晚了,抱歉,明日再更,谢谢 第189章 还敢撒谎 “山下村民。”她随口就编。 他冷笑:“还敢撒谎。”说着,他扣着她的手臂用力一收,身体再次往下一压。 她顿时痛得倒抽一口气,整个人被压得快要绷断了。 可是,随着他的往下压,他的目光落在她头发散乱的脸上,那张脸,俊俏得也未免太过了,简直就像一个女人。 女人?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飞快地闪过,他松开她,忽然伸手扯开她的衣领。 伴随着她恼羞成怒的一声呵斥:“放肆!” 她一掌摔在他脸上,怒目捂住了衣襟。 他眼眸一缩,门外,被惊动的弟子跑过来,苏蛋蛋心中一惊,袖中匕首飞快地滑出,抵在了敖战脖子前。 敖战俊美的脸瞬间黑了,阴测测地咬牙道:“女人,你是不知道死是怎么写的吗?” 他浑身杀气瞬间涌起,黑色的眼眸变成紫色,灵光吞吐。 苏蛋蛋手中匕首用力一抬,低声警告道:“四爷想试试是你的手更快,还是我的刀更快吗?”说完,她警惕地看门外,道,“告诉门口的,别进来。” 掌柜和小学徒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掌柜吓得慌忙挡在门口,转身伸手小心翼翼地对苏蛋蛋道:“刀剑无眼,小兄弟你别激动。” “你冷静点,杀了他你也跑不出这里。”小学徒跟着紧张地道。 门外,巡逻弟子听见动静跑来,想要推门而入,门口被掌柜抵住,为首的弟子敲门担忧地问:“四爷,里面是怎么回事?有人闯入了吗?” 敖战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阴沉沉地道:“什么事情也没有,滚。” 门口弟子闻声表情一变,众人相视一眼,这敖战未免太过嚣张了,不过是一个过气的龙太子,也敢如此放肆,但话又说回来,他是剑仙阁的宾客,碍于颜面,即便是再不爽他,他们也不敢与他有半点冲突。 众人愤愤地收剑,转身离开。 院子里巡逻弟子才走开,一身水蓝道袍的烽火落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门,仿佛透过那紧闭的门,能看清里面的一切。 小学徒听见门外脚步离开的声音,转身看苏蛋蛋,紧张地道:“他们走了,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吗?” 苏蛋蛋没有回答,盯着紧闭的门,门外院子里还有一个,和那些巡逻的弟子不同,他的气息极弱,弱得令人难以发觉。 她握着匕首的手不由紧捏,要是外面那个人冲进来,且不说是对付他,光是对付敖战,她怕也难以脱身。 可是,门外,烽火紧紧地盯着紧闭的大门,片刻,忽然转身离开。 等到烽火离开,她松了口气,她一松气,敖战抓住匕首用力一捏,铁打的匕首瞬间扭曲变形。 “你!”她大吃一惊,暗叫一声不好,一掌击中他的胸膛,踩着水桶飞上屋顶,飞快地逃开。 掌柜一声怒骂就要追上去,敖战道:“不用追了。”他说着,摊开手中的东西,是他从她身上扯下来的,一块玉片。 他低头看手掌中的东西,玉片玲珑剔透,材质罕见,上面隐隐的仙气流淌,是天上的东西。 这种东西,是用来做装饰的,九重天上有这种喜好的,只有一个地方,云露仙居。 可是,云露仙居的东西,这么会在她身上? 她是谁? 第190章 坑爹的海东青 逃出了西厢院,屋顶上苏蛋蛋停下来,海东青展翅飞过来,幸灾乐祸地嘎嘎直笑:“偷鸡不成蚀把米。” 它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是它知道西厢院里的那位大人是曾经名动四方的废弃龙太子——敖战。 想它黑鹰再怎么说在景室山那也是个山大王,栽在个女人手里,还被封了脉门打成跟宠,这口气,它怎么消得下去。 从景室山一路到剑仙阁,它忍辱负重,就想找个机会逃跑。 本想借着敖战的手将她除掉,没想到还是被她给逃走了。 不过现在也不差,跟敖战交手,又被剑仙阁弟子盯上,看她怎么全身而退。 海东青肚子里的算盘打得响亮。 屋顶上,苏蛋蛋浑身湿哒哒地,瞥一眼幸灾乐祸的海东青,强忍着捏死它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一招手,它落在她的手臂上。 “宝贝儿,你知道你脖子上的驯兽铃我花了多少钱吗?”她慵懒的腔调软绵绵的,笑眯眯地问。 她一笑,它浑身就打了一个冷颤,不明所以地低头看脖子上的铃铛。 怎么看,也就是个普通的驯兽铃。 它翅膀拨了拨铃铛,道:“顶多十文钱。”说着,抬头看苏蛋蛋。 她温柔地拍拍它的脑袋,笑得人畜无害:“五十两,与寻常的驯兽铃不同,若是主子死了,驯兽铃就会自动爆裂,不信你试试看。” 海东青瞬间就懵逼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玩意儿?它脖子上这个驯兽铃还会自己爆裂? 苏蛋蛋起身,望着远方,道:“不用敖战动手,剑仙阁的人怕是已经知道我了。”说到这里她站起来,身后,烽火持剑掠上来,剑如白虹贯日,朝着她劈过来。 她心中一惊慌忙后退避开,一转身,看见再次打来的烽火,忽然瞥见参天台上的人影,心里懊恼地一声低骂。 整个剑仙阁的布局就是一个八卦阵法,而参天台位于阵法的中心,站在参天台上,能将整个剑仙阁的动静一览无遗。 她一心想要找寻乾坤境,却疏忽了参天台上的眼睛。 难怪会这么快被找到。 不敢恋战,与烽火交手,她抓起瓦片朝烽火丢过去,烽火抬剑削开飞来的瓦片,她趁机转身就逃。 “想逃?”烽火眼中是卷起的煞气,提剑御风追过去。 屋顶上,苏蛋蛋飞快地逃跑着。 海东青紧张地跟在她身后,吓得哇哇大叫:“你不是妖怪吗?你是连树都能变成怪吗?跟他打呀!” 跟他打?除非她脑子进水了。 真要是打起来,整个剑仙阁都会被惊动。 而今她虽然知道自己是魔,但她的力量并没有达到极致,换句话说,她体内的力量,她并没有能够完全掌控。 和剑仙弟子动手她尚有胜算,可是若要和剑仙阁的长辈们动手,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敖战。 苏蛋蛋不肯动手,海东青急得浑身炸毛,它还不想给苏蛋蛋陪葬啊,关键是,它可不想被一个驯兽铃给炸死啊。 第191章 这是什么玩意 传出去,这将是它一辈子的耻辱。 这样想着,它调转头,牙一咬,心一横,转身朝着烽火俯冲过去。 “找死。”烽火手指飞快地在空中画出一道金色的符,一掌打去,海东青闪身躲开。 开玩笑,小爷好歹也是景室山大名鼎鼎的山大王。 海东青得意地哼着,飞快地从烽火头顶掠过,一爪抓过他的脸颊。 海东青的速度极快,烽火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海东青再次扑过来。 烽火彻底被激怒了,浑身煞气滚滚而起,黑色的气息与白色在他身上吞吐,他怒目看着海东青,忽然持剑掐诀,手指一摸,手中剑瞬间化作十把排开,随着他手指的动作,十把飞剑“嗖——”地一声飞出,朝着海东青飞去。 海东青被飞剑包围住,十把剑围攻之下它惨叫不已,转身就想逃,可是哪里还有逃跑的余地。 远远地,苏蛋蛋停下来,回头看被围攻的海东青,顿时急了,手掌一伸,手腕上驯兽铃摇响,一声厉喝:“回来!” 飞剑之中,海东青应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下一刻,青烟在苏蛋蛋手中凝聚出现,遍体鳞伤的海东青瘫在苏蛋蛋手中,苟延残喘,好容易缓过一口气,破口就骂:“还不快跑!” 苏蛋蛋拎着它转身就跑,身后烽火穷追不舍。 逃出了剑仙阁,她朝着山下树林中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道:“你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袖子里,海东青疼得不能动弹,瘫在那里没好气地道:“要不是小爷拦住他,你早就死了好吗?” 苏蛋蛋道:“你是怕我死了,你也会跟着死掉吧。” 一语中的,海东青心虚地噎住。 好吧,要不是怕被炸死,它才懒得管她。 苏蛋蛋笑起来,其实,驯兽铃会爆炸的事情,是她瞎编的,为的是令海东青不敢轻举妄动,如今看来,还是有些作用的。 进了树林,四周越来越漆黑,她跑着跑着停下来,这个树林不太正常。 “怎么停下来了?你想小爷陪你一起死吗?”袖子里海东青气呼呼地叫起来。 苏蛋蛋道:“不正常,这片山林太安静了,太黑了。” 海东青道:“大晚上的,当然黑了。”说着,它从袖子里伸出脑袋来,到处张望,忽然目光落在苏蛋蛋脚下,看见脚底下,地面蠕动着,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钻出来。 苏蛋蛋道:“奇怪,这片树林为何连一只虫鸣的声音也没有,就像是片死林一样。” 海东青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着正从地里钻出来的东西,道:“怎么可能嘛,你看这不就是活——干干干——这娘的是什么玩意!” 说到最后,海东青整个声音都开始尖叫了,因为地底里钻出来的,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首,要命的是,那双眼睛,居然比它的还要亮。 苏蛋蛋一声惊叫后退,黑暗中,四面八方,无数腐尸从地底钻出来,幽绿的眼睛在黑暗中宛如一盏盏灯,亮起。 第192章 疼了你就喊出来 她飞快地环顾四周,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因为整片森林,四面八方,全是魔化的腐尸。 海东青缩成一团发抖,躲在袖子里死也不肯再出去了。 “海东青,你给我看看那个道士追来了没有。”苏蛋蛋警惕地看着四周,不敢轻易动弹,唯恐惊动了这些腐尸。 海东青抱住脑袋,打死也不肯出去:“不要,小爷不要。” 她嘴角一抽,一把把它揪了出来,道:“道士追来了没有?” 林子里太黑,她除了那一双双幽绿的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海东青不同,它是鸟,夜间透视是它与生俱来的能力。 海东青苦逼地飞快瞟一眼四周,忽然看见东边飞快掠来的烽火,吓得大叫:“来了来了,臭道士追来了。” 他话音才落,烽火已一剑削来,苏蛋蛋闪身躲开,打斗的动静惊动腐尸体,腐尸们纷纷动起来,朝着这边聚拢过来。 烽火手中的符火忽然点燃,“嘭”地一声照亮四方,忽然随着他手指甩开,火符化作无数火弹射向四面八方,腐尸们瞬间被点燃,嘶吼着疯了一样朝着他扑过来。 苏蛋蛋趁机跃上树,蹲下来,看烽火和腐尸们打斗,道:“臭道士刚刚那一招,挺帅的。” 海东青哼一声,道:“他要杀你的时候,也挺帅的。” 苏蛋蛋一声哼笑,起身就走。 才走了没两步,忽然听见身后林子里烽火一声惨叫,慎人的惨叫声惊得整个林子为之一颤。 她停下来,回头:“怎么回事?” 以他的身手,那些腐尸应当不是他的对手,就算退一万步讲,打不过,他也绝对能全身而退。 可是,方才那一声惨叫是怎么回事? 接着,又一声惨叫传来,慎人的惨叫声中,一股血腥弥漫开来。 她心里越来越不安,转身折转回去,朝着惨叫的地方跑去。 袖子里,海东青钻出来,看见苏蛋蛋跑过去的方向顿时吓得毛都炸开了,叫:“姑奶奶,你去送死之前能不能把我先放下来啊!!” 苏蛋蛋看不清楚前面是什么东西,但是它看得一清二楚,拧断烽火胳膊的,是一个黑色的影子,它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东西正在吞噬腐尸身上的煞气,它浑身上下,黑暗不断地吞吐,眼睛却是一片猩红。 它活了几百年,从没见过这么邪乎的玩意,更别说是要冲过去跟对方对战了。 烽火四周是燃烧的腐尸,燃烧的腐尸倒在地上,四周活动的腐尸正从四面八方不断聚拢过来。 他身上,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黑暗影子,它残忍地笑着,以虐杀他为快乐,碾碎了他的胳膊,一脚踩在他的腿上,缓缓地碾碎,一边碾,一边问:“疼吗?疼了你就叫出来。” 烽火面如死灰,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却抿紧了唇不愿惨叫出声。 他越是痛苦,它越是快乐。 树上,苏蛋蛋掠过来,看见折磨烽火的黑暗影子,心中顿时一惊:“魔影?” 她见过它,可是,它不是在八卦降龙阵中吗?怎么跑出来了? 第193章 原来,你也是魔 她的声音不大,魔影却听得一清二楚,一瞬间,它身影变化成人形,一身白色的道袍,邪佞的眼睛准确地看向树上的苏蛋蛋,俊美的脸邪气毕露:“偷偷摸摸的小老鼠,居然能叫出我的名字。” 话音落,他身影一闪已经掠到她面前,伸手就去抓。 她闪身后退躲开,他捞了个空,一眨眼,她已经逃到了另外一棵树上。 黑暗弥漫的树林里,他邪肆地看着她逃走的身影,唇角勾起来,黑暗的眼中闪着狩猎前的兴奋,愉悦地道:“调皮。” 话音落,他身影忽然化作浓墨,消失在黑暗中。 树枝上,苏蛋蛋踩着树枝跑得飞快,忽然眼前一道身影闪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说,我是先吃了你的胳膊呢,还是先卸掉你的腿?”他脖子忽然伸过来,邪狞地笑着,猩红的舌头一舔嘴唇。 八卦降龙阵中,她见识过他的力量,虽然现在她改变了容颜,他已经不认得了她,但是她对他却是记忆深刻。 她握紧树枝,咬牙转身再逃。 可是,才一转身,他身影一幻,化作浓烟飞到她前面,凝聚成人,蹲在树枝上,白色的道袍在黑暗中格外显眼,笑吟吟地摸着下巴,道:“我最近,实在是无聊的紧,要不然,把你留在身边,慢慢玩。” 靠,以他的速度,她根本就逃不掉。 一声咒骂,她转身再跑,他懒懒地再次化作浓烟,堵住她的去路。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转身逃走,而是手中的树枝化作利剑,眼神凌厉地朝着他穿过去。 魔影措手不及,被她一剑刺中了胸膛,她抬头看他,他沉沉地笑起来,受伤的胸膛黑暗顺着剑身飞快地吞噬,朝着她的手臂吞噬而去。 她心中一惊立即松手,树枝被他吞噬进体内。 他阴森森地笑着,忽然眼睛一片猩红,掌中黑色的力量凝聚而出,他的速度很快,一瞬间就抵达她的面前,一掌打中她的肩膀,她被打得飞出坠下树枝。 他飞落下去,耐着性子,同她慢慢地玩。 苏蛋蛋站起来,受伤的身体黑白相交的灵力吞吐着,修复受伤的身体。 看清她身上吞吐的力量,魔影诧异地道:“你也是魔?” 她抬头,眼睛瞬间一片黑色,身上黑暗在一瞬间“嘭”地一声霸道地震开,手中黑色的剑瞬间凝结而出,提剑,她速度飞快地朝着魔影劈过去,魔影闪身躲开,同她打起来。 黑暗弥漫了四周,四周树木因两人打斗被摧毁,卷起的动静惊动了山上巡逻的弟子。 剑仙阁上,巡逻弟子望着山下树林里的动静,只看见一片黑暗,深沉似海,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动静。 冲天的魔气从树林中卷起,魔影化身成影子形态,与苏蛋蛋缠斗着。 巡逻弟子望着冲天的魔气,转身道:“快去告诉掌门,有魔族。” 身后弟子急忙转身,匆匆地朝参天台跑去。 林子里,苏蛋蛋被魔影一剑逼到了岩石上,她额头汗水滚落,警惕地盯着魔影,不敢轻敌。 魔影目光落在她松散的衣襟出,顺着她白皙的脖子往下看去,一声邪笑,道:“原来是个女的,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双休?我保证让你,销魂入骨。” 第194章 师父,杀了我 她抬起一脚踹中他的裆下,他飞快地松开躲开,她笑起来,道:“就怕你力不从心。”话音落,她手中剑忽然甩出,黑色的剑悬于空中,随着她双手拉开,剑身分出无数把剑来,她手指一挥,“去。” 飞剑立即铺天盖地地朝着魔影飞过去,魔影抬剑就挡,她趁机转身就逃,收敛了气息,隐入黑暗之中,飞快地跑出树林。 打掉飞来的剑,魔影望着她逃跑的方向,眼中是吞吐的兴奋与欲望,邪狞地笑起来:“有意思。” 他身后不远处,掌门正率领弟子浩浩荡荡而来,魔影回头,索然无味,道:“一群杂碎。”话音落,他身影溃散成烟,钻入地中,消失不见。 当初在八卦降龙阵中他被苏蛋蛋吸了魔气,一直未能恢复,为了补充力量,他一直藏身黑暗之中,吸取力量。有人的地方便有心魔,有魔的地方便是他的乐土。 他在人间吞噬一切黑暗的力量,直到除魔裂隙开始异动,魔气外泄,他藏身于剑仙阁附近,汲取泄露的魔气,久而久之,力量居然大增。 而今的他与八卦降龙阵中时已大不相同,可是,这还远远不够。 他要的,是除魔裂隙里,所有的力量。 魔影消失在地底,掌门御风飘然落下,林子里还残留着魔气,但已不见魔族踪影,四周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皱眉,手中拂尘一甩,黑暗退散,月光倾泻而下。 随着黑暗的退散,林子里的腐尸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 一个弟子发现重伤的烽火,一声惊叫:“烽火师兄!” 掌门转身,朝着烽火走去。 众弟子看着烽火被碾得稀烂的手脚,惨不忍睹,不忍直视。 烽火脸色青灰,豆大的冷汗直颤,抿紧了唇望着掌门,痛得不能说话。 掌门蹲下身来,看着他被碾得血肉模糊的四肢,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沉声道:“好狠的手段。” 身后,寒江雪看着烽火,忍不住问:“师父,烽火师弟的手脚还有救吗?” 掌门莫须有一生只收了两名弟子,一个是稳重慎重的寒江雪,一个,是悟性过人的烽火,烽火不善言辞,总是不苟言笑,但无论是在剑法还是仙术上,都悟性过人,论根骨,他从来在寒江雪之上。 可是现在,一切都毁了。 凡人的肉体不比妖魔,碾碎成这样,想要再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 筋脉断了,可以重塑,筋骨断了,可以重接。 可是烽火的四肢,已经完全被碾成了肉泥。 莫须有痛苦地看烽火残废的手脚一眼,起身,沉声道:“先将他带回去。” 众弟子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烽火抬起来,可是,一抬起来,他被碾碎的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弟子吓得慌忙将他的手捧起来,想要接回去,可捧着那一滩碎泥一样的手,弟子浑身发抖。 烽火看着自己的手臂,心中比谁都清楚,他的手,再也回不来了。 “啊啊啊——”一声怒吼,他悲怆地哭吼出了声,忽然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要站起来,身体疯狂地挣扎着,哭吼,“杀了我,师父,杀了我!” 第195章 魔气外漏厉害 这样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 寒江雪红了眼睛,难受得几乎要掉下泪来,用力地摁住他的肩膀,道:“师弟,我向你保证,穷尽一生,我也会让你的双臂长回来的。” “杀了我,杀了我啊——”寒江雪的话烽火听不进去,他满腔的愤恨和痛苦,眼睛一片通红,哭吼着,只求一个解脱。 莫须有痛苦地转身,不忍再看下去,道:“抬他回去。” 弟子们慌忙抬着他离开。 夜幕下,烽火愤恨地哭吼着,被抬上山去。 林子里,剩下的弟子开始清理腐尸,莫须有查看着林子里打斗的痕迹,寒江雪跟上来,咬牙怒声道:“师父,绝不能让伤害师弟之人逍遥法外。” 莫须有道:“白日里你们将什么人放进了剑仙阁?” 寒江雪愣了愣,道:“一个被魔怪追杀的小兄弟。”他说到这心里咯噔一下,怒声问,“是他伤的烽火师弟?” 莫须有道:“不能确定是他,但与他脱不了干系,烽火是为了追她才来的这片林子,但这里曾发生过打斗,如果伤烽火的人不是他,那么,这个小兄弟,怕也是不简单。” 寒江雪不解地问:“为什么?” 莫须有道:“怕只怕,他也是魔。” “什么?”寒江雪大吃一惊,那个瘦瘦弱弱的少年,却原来是魔族的吗? 可是,他在他身上,却没有发现半点魔气。 “他居然是魔?可我在他身上没有发现半点魔气。”寒江雪不敢相信地道。 莫须有道:“只是我的猜测,伤了烽火的,必定是魔,但另外一个,我猜也是。方才从山上赶来时我便发现,林子里有两种魔气,一种,浑浊,煞气十足,而另一种,却霸道,极纯,虽然他隐藏得很好,但这林子里,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这世上,不可能一个魔有两种魔气,所以另外一个,怕也是魔。 林子里,清理完腐尸的弟子回来,道:“师尊,都已经清理完毕了。” 莫须有转身,道:“多派人手,加强巡逻。”他说着往前走去,道,“江雪,你跟我来。” “是。”寒江雪跟上去。 除魔裂隙里魔气的泄漏越来越厉害了,就连周边的腐尸也受到了影响,如此下去,只怕山下的百姓也会被波及。 一旦魔气入心,人也会坠入魔道,化作魔物,到时候,整个剑仙阁脚下,都将生灵涂炭。 穿过剑仙阁,山后的悬崖之下,炙热的熔岩烧得滚烫,莫须有与寒江雪站在岩石之上,看着翻滚的熔岩,随着熔岩翻滚的声音,里面嘶吼的声音隐约传来。 “孽障,你们的主子早已不在,降魔烈火不灭,尔等永世不得出来,有我剑仙阁在一日,绝不会让这降魔烈火熄灭。”莫须有一声厉喝,手指掐诀,一指指向熔岩之中躁动的灵魂,白色的真气灌入熔岩之中,熔岩里烈火陡然焚起暴涨。 熔岩之下,惨叫怒吼声声不息,很快地,那叫声消失不见,只剩下焚烧的烈火,和翻滚的熔岩。 第196章 神仙和妖怪的杂交? 莫须有收手,脚下有些不稳,寒江雪慌忙扶住他,道:“师父,您不能再消耗真气去喂养降魔烈火了,再这样下去,您迟早会消损元神,精气耗尽而亡的。” 莫须有站稳,心事沉沉地望着沸腾的熔浆,道:“妖界那边,蛇王泛冽何时会来?” 寒江雪道:“那边已传来了消息,泛冽已经动身,明日即可抵达。”他说到这停下来,不解地道,“可是,师父,您为何如此相信泛冽?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妖王。” 莫须有道:“他不仅仅是一个妖王,就连东庭的帝君也想要拉拢于他,你以为,他当真那么简单吗?” 说到这,莫须有眼中闪过一抹疑虑,他对妖界的事情从来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当年老蛇王消失在天仑山,他是见过泛冽的,他曾为泛冽算过一卦,可他的命,不在这六界之中。 这世上,只有三个人的命不在六界之中,一个,是万物之主宰,天帝。一个,是应天地而生的魔神,言骨,还有一个,是早已陨落的上古帝尊,夜羲。 那一卦之后,他便时刻注意着泛冽的动静。 将除魔裂隙寄希望于泛冽,他没有把握。 可而今除了他,他只能赌一把了。 毕竟,从八卦降龙阵到蓬莱岛,他是与魔族交过手的人,退一万步讲,一旦除魔裂隙崩塌,有妖族助战,剑仙阁胜算也要大一些。 “但愿,是我杞人忧天。”莫须有忧心忡忡地道。 山脚下,逃出了树林,苏蛋蛋向着山下的桃花镇飞快地跑去。 镇上,她落入破败的土地庙中,重重地喘着气,扶着神案,一抬头看见落满灰尘颓败不堪的土地爷神像,不由于心不忍,起身摆正了神像,拂去神像上的灰尘,后退弯腰行礼:“多有打扰,请土地爷多多包涵。” 袖子里,海东青钻了出来,跳上神案,道:“这么破的庙,早就没有什么神灵了,你拜他还不如拜小爷。” 苏蛋蛋懒得理它,道:“这天仑山真奇怪,照理说剑仙阁脚下,应当是天底下最太平的地方,可是你瞧那林子里,妖魔鬼怪都往山上聚拢过去,真奇怪。” 海东青道:“你还不也是往山上跑。”说到这它停下来,奇怪地将她上下打量,道,“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方才在林子里的时候它一直缩在袖子里没敢出去观战,可是,苏蛋蛋身上冒出的气息,绝对不是属于妖怪的。 他从出生就一直在景室山上修行,妖怪是见过不少,可是像苏蛋蛋和林子里的那个怪物,他却从没见过。 苏蛋蛋看它一眼,道:“你觉得我是什么?” 海东青摸着下巴将她仔细打量,想要将她看一个究竟,可是,他道行太低,看不清她的本体,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试探着问:“你是……神仙和妖怪的杂交?” 苏蛋蛋嘴角一抽,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打成杂交?” 她起身,走到门口,眺望远处的灯火,桃花镇位于天仑山脚下,这里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谁能想到,山顶之上,妖魔横生。 第197章 她是苏蛋蛋吗? “要说,剑仙阁也是有些本事的,若不是他们守住山上,这山下,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她低声道。 身后,海东青飞过来,站在她的肩膀上,认真且慎重地道:“姑奶奶,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我觉得林子里的那个变态一定会再来找你的。带我离开这里,或者放我离开这里,你能选一个吗?” 苏蛋蛋笑起来,人畜无害地笑着拍了拍它光滑的脑袋,说:“放心吧,你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我怎么忍心让你颠沛流离。” “我干!那又不是我想知道的!!”海东青炸毛了,这世上有比她更无耻的吗?有比它更悲催的吗? 它不过是上山踢了个馆,毫无商量余地地就成了她的跟宠。 她要找死它不管,可她不能找死还带上它啊。 他们又不熟,它干嘛要陪葬!! 依站在门口,苏蛋蛋伸手,看着自己的手掌陷入沉思中。 夜幕之下,屋顶上雨滴滴落的声音,接着是淅沥的雨落风声,她在落雨声中抬头,镇中烛火已经渐渐熄灭,整个小镇陷入一片静谧之中,淅沥的雨声中,她抬头望着远方,心中一片宁静。 对这个世界,对她的力量,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她甚至不明白,她所有拥有的那份力量,承载的是什么样的重量。 海东青站在门槛上,望着窗外,躁动的心也可是沉寂。 破庙里,苏蛋蛋枕着木头睡着,夜幕之下雨还在下,一抹玄青的身影掠过屋顶翻身落下,门口,敖战一身玄青的袍子,看着里面睡着的苏蛋蛋,走进去。 他站在她面前,将她的面孔仔细的打量,她的模样是陌生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她身上,也没有半点仙气。 不是仙家,不过是一个小妖,以她的能力,怎可能抵达九重天,又怎么可能到得了云露仙居。 他心里隐约有一个猜想,猜她是不是苏蛋蛋。 亦或者,是他一厢情愿的直觉。 东海的探子告诉他,苏蛋蛋的确是死了,泛冽为了她几乎将东海翻了过来。 可东海里,只发现了一个魔族,并没有见到苏蛋蛋。 他垂眸看着地上安睡的女人,伸手,掌心蓝色的灵力流转,交织着,向她的大脑里钻进去,他想要读取她的记忆,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想。 可是,他掌心的力量才触碰到她的体内,一股霸道的力量,将他震了出来。 她身上,一道黑白交织的光芒闪过,他的手腕被震得发麻,收回手,他看她的眼神更加诧异。 她的体内有一个强大的封印。 不能再进行试探,敖战皱眉,袖中的手指摩挲着,沉思着。 旁边,海东青正抱着脑袋睡觉,一翻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站在苏蛋蛋面前的敖战,顿时惊得两只眼睛瞪大,张嘴要喊,敖战冷冷地瞥过来,它登时飞快地闭上嘴巴,麻利的翻身,装睡,鼾声四起。 敖战转身离开,出了门,身影一掠飞上屋顶,离开。 第198章 阴阳对立,阴阳同根 窗外雨还在下,海东青心惊胆战地扭头看苏蛋蛋,却见她睡得浑然忘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睡梦中,苏蛋蛋做了一个梦,也许是因为太想找到乾坤境,睡梦里,她走进了一个奇怪的阵法。 一个黑白交织的八卦,巨大的八卦之上,她身影小得宛如尘埃。 黑白交织的八卦旋转着,黑与白的光芒如萤火袅袅而起,整个世界,宛如一幅水墨画。 她茫然地站在八卦之中,随着脚步的走动,脚下是浅浅的水纹,伴随着水声。 “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 八卦阵中,女子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浩然凌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是谁?是谁在说话? 苏蛋蛋猛然转身回头,四周浩然一片水雾,没有人影。 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 那声音,越来越大,在浩荡的空间里回荡。 八卦之中,黑白交融,卷起袅袅的烟雾。 骤然,那声音戛然而止,她猛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清醒过来。 窗外已是大亮,海东青站在旁边,满肚子坏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 要告诉她昨晚上敖战来过吗? 可是它又不想告诉她,毕竟,在它心中,她打不过敖战。 下了一夜的雨,小镇的早晨格外清新,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她坐起身来,阳光下额头是细密的汗珠,她皱眉,念:“阴阳互体,阴阳化育,阴阳对立,阴阳同根……” 梦境中,那个声音,是她最熟悉的,也是她最陌生的。 那声音,分明是她。 可是,阴阳对立,阴阳同根,这样的话她从来没有听过。 她喃喃念着,海东青飞过来,道:“咱们什么时候回景室山?” 她回神,起身,抬头望向剑仙阁的方向,道:“上山,找乾坤境。” 只有找到乾坤境,才能知道真相,只有找到乾坤境,才能知道言骨与她的渊源。 海东青瞬间瞪大了眼睛,叫起来:“你疯了吗?你不要忘记了,那山上还有一个变态,除了变态还有一个敖战,除了敖战还有剑仙阁整个门派。” 她要在剑仙阁的眼皮子底下进入乾坤境,她以为自己能翻天吗? 她道:“我知道呀。” “你知道你还去?”海东青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它只是个山大王,它没有什么伟大的理想,它就想回它的景室山做它的山大王,过它的小日子。 它不想跟她一起去玩命啊。 可是她说:“乾坤境包罗了这世间所有的书籍,六界之术无穷尽有,我非进不可。” 六界之术无穷尽有? 海东青顿时眼前一亮,眼珠子又滴溜溜地转起来,盘算起来,要是它能够进入乾坤境,搞一两本功法秘籍在手,还用受她这鸟气,委屈求全地当跟宠? 这样想着,海东青眼珠子一转,抬头义正言辞地道:“既然姑奶奶有如此雄心壮志,作为跟宠的我,怎么能不支持姑奶奶。”表完态,它馋着脸问,“那你知道乾坤境在哪里吗?” 第199章 一夜之间人多了 她笑起来,温柔地梳着它的毛,梳得它心里的毛都跟着竖起来了。 每次她这样笑的时候,它就心里发毛,指定没好事。 果然,她说:“所以就要委屈你,去山上给我盯着敖战,小庸医说,等到苏祁回来,打开乾坤境,敖战便能进去,拿到冰莲子,你只要跟着敖战,便能找到乾坤境的下落,一旦找到了乾坤境的位置,我便能想办法进去。” 海东青道:“连敖战都要等苏祁回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能打得开乾坤境?” 她温柔地笑着,道:“凭我能把你给打开了。” 一声咒骂,海东青翻白眼飞出去,乖乖地朝着剑仙阁飞去。 苏蛋蛋起身,走出破庙,往街上走去。 大街上,一夜之间忽然多了很多人,尤其是从外地来的修道之人,大家陆续地往剑仙阁去,苏蛋蛋站在街边,望着一队一队朝着剑仙阁而去的修道之人,旁边,一个百姓道:“从昨儿个开始,这上山的人就忽然之间多了起来,剑仙阁这是要做什么?” 旁边,柴夫卸下柴火,望着上山的道人们,道:“谁知道呢,这几天里山上不太平,我瞧见好多剑仙阁的弟子在巡逻,往东边去的那一代,更是不让人靠近。” 挎篮子的大婶闻言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东边那带可千万不能去,那里死人啦,死了好几个,没死的回来也疯了,说是里面有怪物。” “唉,这世道,真是叫人不得安宁啊。”众人说着,摇头叹息。 苏蛋蛋站在旁边,听完皱眉,瞧见馄钝摊子前吃东西的小道人,于是过去,叫了一碗馄钝,坐在小道人旁,问:“小道长,这剑仙阁是要开什么盛典吗?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小道人将碗里的汤喝了个底朝天,道:“我也不知道,师兄们来了,我也就跟着来了。”说着,远远地,师兄们一声吆喝,他慌慌张张地起身,跟着跑上去。 苏蛋蛋扭头望着上山的道人们,想了想,搁下铜板离开。 巷子里,她身影一幻,化作一只蜜蜂,朝着人群里飞去,找了个道长,钻进他的衣服里去,跟着队伍,一起上山。 山上,剑仙阁弟子在门口迎接从四方而来的道友们,寒江雪站在门口,代表掌门迎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贵客,说是迎接,却是检查。 如今山下不太平,魔族已经到来,他们须得谨慎再谨慎,绝不能让魔族之人混入剑仙阁。 上山的人很多,看着前面检查的寒江雪,苏蛋蛋皱眉,她心里没有把握,若是被寒江雪拦了下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正想着,人群里忽然一阵骚动,有人一声惊呼。 “有妖气!” 接着,所有人拔剑,紧张地望着空中卷来的狂风。 天空中,泛冽化作一抹黑色流光落地,化作人形,他一袭乌金袍子,银色的长发在风中丝丝散开,俊美的脸冷漠得不带一丝表情,身后,大祭司追随而至,一袭白 第200章 你担不起这个责 身后,大祭司追随而至,一袭白袍,宛如仙人,尤其是他身后那一黑一白的小童子,宛如两颗冷暖玉棋子,举世无双。 见到泛冽,寒江雪立即上前弯腰行礼,水蓝的道袍双手一揖,道:“晚辈寒江雪恭迎蛇王陛下,师尊在参天台恭候多时,请陛下随我来。” 见到泛冽,苏蛋蛋心中一喜,飞快地飞过去,停在他的领口,钻进去。 身后,大祭司看见钻进去的小蜜蜂,挑眉。 寒江雪转身,领着泛冽往里面走去,门口道人们望着进去的泛冽纷纷议论开来。 名门正派向来不屑与邪魔为伍,尤其是剑仙阁,降妖除魔乃是道家之本,可是作为修仙流派的翘楚,剑仙阁却与妖界同流合污,这简直是天下之奇谈。 门口道士们义愤填膺地议论开来,愤愤不平,剑仙阁弟子们尴尬地将诸位引入阁内,带进剑仙阁中,一一安顿。 泛冽随着寒江雪来到参天台,参天台上,莫须有一袭雪白道袍,见到泛冽,抱着拂尘上前,笑道:“好久不见,妖王陛下。” 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只是蛇族太子,一眨眼,他已成了妖界赫赫有名的妖王陛下。 “你还是那样年轻。”莫须有笑着,捋着雪白的胡须笑道。 泛冽道:“你已经老了。”他道,“带我去除魔裂隙看看。” 莫须有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道:“请随我来。” 泛冽领口里,苏蛋蛋皱眉,除魔裂隙? 泛冽是为了除魔裂隙而来? 怎么又是魔。 莫须有带着泛冽去往后山,与此同时,桃花镇中,修道之人从四面八方涌来,通往山上的山林中,一团黑色的浓烟穿梭而至,落于地面,凝聚成形,却是魔炎身边抱剑的小怪物。 它抱着剑,站在山林之中,望着通往山上的队伍中的一个人。 他一身蓝色道袍,长发高高地束起,英俊的脸面无表情,魁梧的身材挺拔而修长,于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身后,小师姐陆瑶粉面含羞地看着他,跑过去,温柔地问:“长生师弟,你渴不渴?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魔炎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道:“不必,谢谢。” 陆瑶一脸痴迷地望着他,笑吟吟地道:“不谢不谢,长生师弟,你长得真好看。” 魔炎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淡淡道:“谢谢。” 陆瑶望着他,整个人都快要化了,一脸痴迷。 身后师兄弟们难以看下去了,妒恨的目光看着魔炎,目光恨不能将他捅出了几个窟窿来,低声咬牙骂道:“不要脸的小白脸,我呸。” 他们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漏地落入魔炎耳中,他耳翼微微一动,依旧是面无表情。 除魔裂隙前,泛冽与莫须有站岩石之上,看着脚下沸腾嘶吼的熔岩,泛冽皱眉,一千年了,魔族开始复苏了,从蓬莱岛到剑仙阁,吞魔兽苏醒了,如今,轮到除魔裂隙了。 言骨,当真回来了? “此事,可有告知上界?”泛冽问。 莫须有道:“还未能将消息送达天界。” “你以为,单凭那些道人,能挡得住除魔裂隙的崩塌?一旦除魔裂隙崩塌,到时候成千上万的魔军将涌入人间,届时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你以为剑仙阁担得起这个责任?”泛冽冷冷地道。 第201章 天下都将大乱 莫须有沉默不语。 天界那边他们并不是没有联系,除魔裂隙发现异动后他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消息送到了东庭,可是送往东庭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应,他们没有办法,只能联合妖界自救。 除魔裂隙不能崩塌,一旦崩塌,莫说是天仑山,整个天下,都将大乱。 除魔裂隙中封印的,是当年魔神言骨坐下最为得力的一支军队,赤炎军团。 当年言骨死亡,魔界崩塌,赤炎军团主将玄尊率领赤炎军团在围剿中杀出重围,逃至天仑山时,东庭与剑仙阁联手,将其封印天仑山上。连同玄尊一起被封印的,还有他坐下三万多赤炎魔军。 一旦除魔裂隙崩塌,三万多的魔军重现人间,玄尊等魔界主将也将重返人间。 翻滚的熔浆里魔气随热气腾起,散落在风中,泛冽衣袂被风卷起,滚滚的热浪中,看着腾起的魔气,他皱眉。 翻滚的熔浆之下是一片嘶吼呐喊之声,那声音随着熔浆的灼烧被掩盖。 “我父王,也在这下面吗?”看着翻滚的熔浆,泛冽问。 莫须有道:“一月前,除魔裂隙松动,老蛇王的身影曾出现在熔浆之中。” 一个月前,除魔裂隙松动,他与烽火来到裂隙之上,看见被撕裂的熔浆之中,一条巨蛇嘶吼着,妄图冲出裂隙,黑色的蛇身金色的斑纹,它的眼睛一片漆黑,正是当年消失在天仑山中的蛇王陛下。 莫须有强行将裂隙合拢,老蛇王被拽回除魔裂隙之中,裂隙虽然合拢,但裂痕中不断有魔气外泄,泄露的魔气影响了山中的生灵,山中生灵开始失去平衡。 莫须有抬头看泛冽,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寻找老蛇王的踪迹,但是,泛冽,老蛇王已经不在了。” 从他魔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不是蛇族的王,更不是他的父亲,他是魔。 从君山到天仑山,老蛇王所经之处,无论妖魔人类,血流成河,他的心中只有杀戮,只有戾气。 因怨恨而生,因煞气而化魔,这样的魔是堕落得最为彻底的,也是最无可救药的。 泛冽黑暗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冷静地道:“我知道。”说完,他转身离开。 衣襟里,苏蛋蛋奇怪地望着沸腾的熔浆,烈火焚烧着,熔浆之下,是细密的声音,那声音很小,像无数蜜蜂煽动翅膀的声音,那声音在她耳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熔浆消失在她的视线里,那声音终于偃旗息鼓,消失不见。 寒江雪引泛冽和大祭司等人在星司院中住下,院子的中间是一个水榭阵,石块累成一条蜿蜒的路,脚下是水榭与锦鲤,假山与树木,一条小桥通向主殿,主殿门口,是一株红枫树。 泛冽踩着红木小桥走进主殿,大祭司含笑跟着过来,水银和水墨童子蹲在水榭前,逗弄着水里的锦鲤。 寒江雪道:“请陛下和大祭司屈就于此,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去,陈飞,于岭在此随时听候差遣。” 第202章 好狂妄的蛇王 寒江雪身后,两个弟子上前,抱拳向泛冽和大祭司行礼。 大祭司笑吟吟地扫两人一眼,道:“剑仙阁不愧是大门派,讲究,客气。”他说着环顾四周一眼,道,“其他的且不说,这星司院的行宫布局也是极其讲究,照风水来说,这是藏龙卧虎格局,大吉啊。” 寒江雪谦虚温顺地笑着,道:“剑仙阁的建造多时师叔风伯子设计,这是师叔的喜好。” 泛冽道:“除了我们,你们还请了哪些人来?” 寒江雪收敛心神,严谨且如实地回答:“应邀前来的门派一共有八个,其中有出云山,离花经,凤霞谷,曲逸门……” 寒江雪将前来的八个门派一一报上来,末了道:“这些都是同道中颇负盛名的,大家同怀除魔之志,应邀而来。” 泛冽道:“其中可有元婴期之人?” 寒江雪惭愧低头,垂眸道:“元婴期的,怕是没有,但是……” “那他们来做什么?给魔军做晚餐吗?”泛冽冷声毫无不留情地问。 寒江雪面色难看羞愧,不再说话。 泛冽冷冷地瞥他一眼,道:“剑仙阁今日还能在这天仑山上屹立不倒,倒真是奇迹,下去吧。” “是,晚辈告辞。”寒江雪温和地行礼,转身退下。 出了星司院,寒江雪身后跟随的弟子忍无可忍,怒声道:“这蛇妖未免太过猖狂,他以为元婴期是那么好练就的吗?要是有元婴期的同门,我剑仙阁还轮得到他在这里撒野?” 寒江雪叹一口气,不说话,踩着鹅卵石小路沉思离开。 小路旁边,小学徒正带着掌柜采集药草,听见那弟子的声音,掌柜忍不住一声哼嗤,道:“求人办事还这般猖狂,剑仙阁的脾气倒是挺大的。” 他声音不小,寒江雪和弟子扭头看过来,那弟子闻言顿时面红耳赤好不自在,窘迫又恼羞成怒,恶狠狠地瞪掌柜。 寒江雪朝掌柜抱歉地看一眼,微微示意,起身离开。 小学徒抱着药篓子,皱眉道:“刘大哥,而今咱们也是有求于人,少说话,多做事。” 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袋,道:“瞧我这张嘴。” 拍完脑袋,他不由担心起来,蓬莱岛时四爷夺了泛冽的冰魄神器,因此被削了半边肩膀,四爷与泛冽的梁子算是结上了,如今同在这天仑山上,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就怕,四爷遇见泛冽,会再结下什么梁子来。 “刘大哥,今天先到这里,咱们先回去吧。”小学徒抱着药篓子,从林子里走出来,道。 掌柜跟上,随着他离开。 星司院中,泛冽与大祭司翻看着剑仙阁的卷宗,忽然,大祭司瞥见他衣摆的黑渍,那黑渍如油墨一样,浓稠黏糊,大祭司道:“陛下,您的衣角是怎么回事?” 泛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见衣摆上的黑渍,皱眉,道:“怕是在除魔裂隙上蹭上的。”说着,他一丢手里的卷宗,道,“我去换下来。”说着,他转身往卧室里去。 第203章 她真的死了? 大厅之中,大祭司继续翻看卷宗,泛冽转身离开。 泛冽衣襟里,蛰伏许久的苏蛋蛋爬出来,想要趁机溜走,迎面,一群巡逻的弟子走来,她见状立即缩了回去,弟子们见到泛冽,纷纷停下来行礼。 泛冽俊美的脸冷漠,仿佛没有看见一样,越过众人,走进卧室里。 关上门,他走到床前脱衣,一脱衣服,苏蛋蛋从里面滚出来,慌扇着翅膀想要飞走。 看见衣服里飞出来的蜜蜂,泛冽皱眉,伸手一掌打去,苏蛋蛋被打得瞬间弹出真身,摔落下去,落地的一瞬间,她一个漂亮的翻身跃起,落在他面前。 她一身青色的衣衫,男儿的打扮,如墨的长发高高地束起,圆润的脸颊白里透红,灵动的眼睛望着他,忽然咧齿一笑,漂亮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 他望着她,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心跳陡然漏了一拍,那样的笑脸,似曾相识。 “你……”他张嘴,话来不及问出口,她娇小的身影忽然站起来,一甩手中的药粉,他的视线立即一片模糊。 她竟敢,偷袭他。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挡住药粉,她翻窗逃出去,他松手,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俊美的脸阴沉,提足掠出,追上去。 屋顶上,苏蛋蛋飞快地跑着,身后不远处是泛冽飞快追来的身影,她惊得一声暗骂,加快脚下,跃入错综复杂的走道之间,飞快地跑着。 跑到转角处,房门内,忽然一只手伸出来,将她拽了进去。 不等她惊叫,身后,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身后,敖战俊美的脸出现在她耳边,他冰冷的唇读出一个“闭嘴”的唇形,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声音,直到确定泛冽的气息远去。 他松开她,一伸手,掌心是仙气流淌的玉片,他问:“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看见玉片,苏蛋蛋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道:“我捡的。” 敖战问:“在哪里捡的?” 她道:“东海岸边。” 敖战皱眉,不等他收回手,她飞快地从他手中夺走玉片,笑道:“既然是我捡到的,就该是属于我的东西。” 敖战对玉片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同玉片一起坠入东海的那个人。 “除了这个玉片,还有见到什么?”敖战问。 收起玉片,苏蛋蛋奇怪地看他,随口胡诌:“还有鱼虾蟹,啊,还有一具烂了很多天的尸体。” 她话音落,敖战眼神陡然一变,厉声问:“在哪里?” 苏蛋蛋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无措地指着旁边虚空道:“被,被附近的渔民丢到乱葬岗上去了,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套红色的衣裳,半张脸都被鱼咬烂了,公子,你找她有事?” 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红色的衣裳。 敖战望着她,心中的猜想一一熄灭,也就是说,眼前这个人,不是苏蛋蛋,苏蛋蛋,当真死了? 可是,他不甘心。 那个在鲸鱼背上仰天大笑的女孩,真的死了? 第204章 浑水摸鱼 这样想着,他心中沉闷得像被堵住了一样,难受得眼眸一片阴暗,看着眼前的人,他不甘心,问:“你叫什么?” 她笑道:“苏骨。” 苏蛋蛋的苏,言骨的骨。 全世界都在叫嚣,她就是言骨,她该消失在这个世上。 可是,她偏不。 生而为人,凭什么天下苍生的命是命,而她的命,却要如蝼蚁一般,任人揉捏。 敖战看着她,心中最后一抹希翼也消失,她不是苏蛋蛋。 他转身,开门离开,身后,她问:“公子是在找什么人吗?” 他冷漠地道:“与你无关。”说罢,他起身离开。 等到敖战离开,她转身,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库房,想到外面那些巡逻的弟子,她眼珠子一转,转身一幻,化作修道弟子,一袭玄青道袍,换了个女弟子的模样。 若总是男儿装扮,怕遇见了寒江雪,会叫他认了出来。 正了正衣冠,她扬唇笑起来,开门出去,大大方方地在廊檐下回廊里走了起来,迎面一群道友过来,她抬手冲着众人笑起来,打招呼:“诸位道友好呀。” “道友好。”迎面道友们回礼。 苏蛋蛋站在一旁,笑吟吟地目送擦肩而过的道友们,转身离开。 离开的人群中,魔炎微微扭头,侧目看擦肩而过的苏蛋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她的脸,与言骨,三分相似。 是错觉吗?为何,那样相似。 毫无察觉的苏蛋蛋借着一身的道袍在剑仙阁中行走,最后钻到无人的柴房附近,环顾四周无人,一声口哨,天空中,海东青飞快地出现,如一支箭,飞落而下,落在她面前。 “没有任何异样,苏祁没回来,也没有乾坤境的下落。”作为一个侦察兵,海东青尽责地道。 苏蛋蛋道:“剑仙阁后山有个熔浆洞叫除魔裂隙,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吗?” 海东青脸瞬间变了,斩钉截铁的拒绝:“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去碰那玩意的,那四周都是魔气啊,一旦沾染,那可是要玩命的。” 它堂堂海东青,在剑仙阁附近可不是白徘徊的,剑仙阁这一代山雀鸟类,尽臣服于它喙下,除魔裂隙中发生了什么,它一清二楚,但凡接近了除魔裂隙的飞禽走兽,皆沾染了魔气,但没有修为的鸟禽力量有限,往往因为没有能承受住体内的魔气,最后爆裂殒命。 沾染了魔气,莫说是寻常生灵,便是有修为的生灵,轻则殒命,重则魔化,永坠魔道。 它这辈子就算没打算能修成仙,但也绝不想坠入魔道。 海东青苦口婆心地劝着,道:“你的目标不是乾坤境吗?除魔裂隙的事情不是咱们能够参合的,咱们做妖能不能一心一意呢?说好的乾坤境,就是乾坤境,其他的,能不能就当它是浮云,能不能视而不见呢?” 苏蛋蛋皱眉,道:“魔气当真这般厉害?” 海东青夸张地道:“岂止啊,我听说沾染了魔气的人类都疯了呢,山上的动物都跑光了,现在谁也不敢上山。” 第205章 魔炎的引诱 “海东青,对你而言,魔族是什么样的存在?”她问。 海东青歪着脑袋仔细地想着,它对魔族,从来没有概念,甚至来说,魔族对于它只是传说,一千年前言骨灭亡后魔族也跟着销声匿迹,这个世上魔族成了传说。 除魔裂隙是它第一次与魔族接触,但是,在它心中,魔是可怕的。 “魔族是可怕的,他们像黑暗一样,无孔不入,无坚不摧,一旦被他们缠上,必死无疑。”海东青道。 望着海东青,她眼神暗下来,抿唇良久的沉默。 海东青见她兀自发呆,远远地传来鸟叫声,它道:“那啥,没事我就先走了。”说完,它展翅就飞走了,追着雀鸟的呼叫声跑去。 她回神起身离开,出了柴房院子,忽然听见偏院中一声怒吼,接着是东西被掀翻砸碎的声音,三个弟子一身狼狈仓惶地从里面出来,端着被打翻的饭菜面色难看的离开。 苏蛋蛋停下来,站在院子门口,听见里面烽火愤怒的声音传来。 “连你们也来欺我辱我讥笑于我吗?我是没了手脚,不是没了味觉,那种东西,是人能吃的吗?”屋子里,床榻之上,烽火愤怒得整张脸扭曲难看,地上,收拾着桌子的弟子垂着头,唯唯诺诺不敢吱声,也不敢说话。 旁边,小师弟忍不住道:“烽火师兄,那是文斌师兄特地调制的膳食,对您的身体是大有益处的,良药苦口……” 不等他说完,烽火打断他的话,阴冷的眼睛狠狠地盯着他,道:“那碗药,能让我的身体复原吗?” 小师弟瞬间被噎住,答不上话来,脸色窘迫难看。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他一声怒吼,暴躁地猛然掀桌,桌子被掀翻在地。 屋子里弟子们纷纷默默离开,清冷的屋子里,只剩下烽火一个人。 窗外,苏蛋蛋看着四肢残缺得不成样子的烽火,被魔影碾碎了四肢,他的双腿像面条一样挂在身上,双手更是严重地损坏,不成样子。 她皱眉,望着烽火,手指微微捏起。 他躺在软榻上,被废了四肢,如今的他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心中是难以解开的愤怒,像一团火,灼烧着他的心智,他听不得门外走动的声音,那仿佛无声地提醒着他,他再也无法走动了,他更看不得师弟们看他的眼神,充满同情和悲怜。 他宁可死,也不愿这样地活着。 他正想着,门外一袭道袍的魔炎走了进来,烽火抬头,见是不认识的外派弟子,脸色不由一沉,道:“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魔炎不恼不怒,走过去,彬彬有礼地行礼,道:“晚辈长生,出云山弟子,得知烽火前辈于日前遇袭,故来探望,希望能帮得上忙。” 如今,就连外派的弟子也来瞧他的笑话了吗? 烽火一声怒吼,道:“我叫你滚出去,给我滚。” 魔炎并不离开,上前查看烽火的伤势,道:“烽火师兄的伤,并不是无药可救,七巧医典中曾经记载,东庭的九龙池中有一株冰机草,能使白骨生肉,枯木逢春,便是断了的四肢,也能重塑。” 第206章 烽火已成废物 “什么?”烽火愣住,眼中是惊疑不定,接着是绝处逢生的惊喜,却不敢轻易相信,道,“冰机草?我从未听过,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令白骨生肉的东西。” 窗外,苏蛋蛋奇怪的看着魔炎,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她记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却又记不太分明。 魔炎道:“这样的东西,人间自然是少有,但九重天上,莫说是白骨生肉,便是起死回生,也是可能的,主宰这世间万物的,是九重天上的神灵们,只是,即便是有这样的东西,对于烽火师兄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 他给了他生的希望,忽然又将这希望生生掐灭,烽火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邪火来,咬牙道:“你什么意思?你拿我开涮吗?什么叫没有意义?” 魔炎叹一口气,道:“因为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上得了九重天,也没有能耐,能叫东庭的人,将冰机草送来给你,这便是现实。” 因为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得到东庭,更不可能得到东庭帝君的允许,拿走冰机草。 烽火愣住,旋即眼神暗下来,眼中是汹涌的戾气。 是啊,就算知道了冰机草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修得成仙,去到九重天之上。 这样想着,他心中是涌起的怨气和恨意,身上,一股黑色的气韵丝丝吞吐,黑暗在他心中正悄无声息地吞噬。 窗外,苏蛋蛋看着烽火身上腾起的黑暗,不由愣住。 是魔气。 魔炎满意地看着他身上腾起的魔气,俯身,盯着怨愤的烽火,道:“我在出云山便听说,剑仙阁的烽火师兄天资过人,举世无双,可是现在,你知道外面是怎么说的吗?” 烽火怨恨的眼睛盯着魔炎,重重地喘着气,等待他的下文。 魔炎道:“他们说,烽火已成废物,从今往后,剑仙阁只有寒江雪,没有烽火,莫掌门是不是从没带你去过除魔裂隙?此次召集各大门派重新封印除魔裂隙,一切事宜,将有寒江雪负责,从此以后,他便是剑仙阁的未来,而你,不过是一个连饭都没法自己吃的废物。” 废物两个字如一把刀狠狠地剜在了烽火的胸口上,他双目瞬间通红,一声怒吼,狮子一样冲着魔炎疯狂地嘶吼,喊出他心中无尽的愤怒和黑暗。 他身上,黑暗越来越盛,是入魔的迹象。 魔炎笑起来,看着就要入魔的烽火,苏蛋蛋脑中跳过蓬莱岛的画面,幽幽谷中,那一片的黑暗之中,那一头赤红长发的男人,是他,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不要听他的,他是魔!”窗外,苏蛋蛋一声厉喝。 她记起来,她在幽幽谷中见过他,他是那个时候朝着幽幽谷深处走去的那个魔,他是祭天台中,引领黑暗而来的那个男人。 烽火被苏蛋蛋喝得当头一棒,猛然清醒过来,感觉到体内气息的变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差一点,差一点就要入魔了。 第207章 入魔脱胎换骨 烽火是何等通透的人,飞快地反应过来,抬头厉目问:“你究竟是何人?” 看见烽火身上淡下去的黑暗,魔炎淡淡一笑,抬头看一眼窗外紧张的苏蛋蛋,对烽火道:“魔?呵呵,说起来,这世上除了冰机草,还有一种办法,能让你重塑筋骨。”说着他俯身过去,高大的身影笼罩在烽火之上,居高临下地道,“入了魔,便能脱胎换骨,享受这世间,无穷的力量。”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抹黑暗,那黑暗,宛如一个漩涡,将烽火的视线卷入其中,拽着他,向着万丈深渊坠落。 入了魔,便能脱胎换骨,享受这世间无穷的力量。 烽火失神地望着他,他松开他,起身,抬头看窗外的苏蛋蛋,苏蛋蛋抿唇,转身便走。 魔炎转身便走,身后,烽火陷入魔炎制造的幻境之中,幻境之中,四周一片漆黑,四面八方的黑暗涌入他的体内,他的四肢开始重塑,一股无穷大的力量在他体内膨胀。 骤然,他猛然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像做了一场噩梦,浑身大汗淋淋,他急促地喘着气,慌忙张望四周,魔炎已经不在。 他看着自己的四肢,心疯狂而急促地跳动着,像是魔障了一样,一个念头在脑中疯狂地闪过:入了魔,就能脱胎换骨,重新再来。 从院子里出来,苏蛋蛋加快脚步走着,身后,魔炎紧紧跟随着,她加快脚步,拐角处,一头撞在了大祭司怀里,一个踉跄,被大祭司扶住。 “姑娘,当心脚下。”大祭司笑着,扶住她。 身后,魔炎远远地停下来,俊美的脸冷得没有半点表情,镇定地看着撞入大祭司怀里的苏蛋蛋。 苏蛋蛋望着大祭司,又回头看魔炎,她不想与魔炎正面交锋,蓬莱岛上她见过他的力量,一个能引领黑暗的男人,他不是魔影能匹敌的魔族,她身上虽然有魔族的力量,可是与他交手,她心里没有胜算。 她稳住心神,想要利用大祭司拖住时间,恭敬地行礼笑道:“对不起,是在下无礼了。听说先生是从蛇族来的,却原来,妖界的人与剑仙阁也是有往来的吗?” 大祭司笑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莫掌门,抱歉,我还有事,告辞。”他说着,越过她离开。 苏蛋蛋咬牙,看着走过来的魔炎,她急中生智,转身往参天台的方向走去。 身后,魔炎紧紧跟随。 行至偏僻的甬道中,幽长的甬道里,苏蛋蛋加快脚步往前走着,身后,魔炎身影忽然一掠,瞬间缩地,移到她面前,她惊得瞬间后退,一掌打过去。 魔炎躲开她的掌风,脚下步伐飞快,缩地之术利用得淋漓尽致,一瞬间就已至她面前,步步紧逼,招招杀气毕露。 幽长的甬道中,苏蛋蛋步步后退,她不能拼尽全力的同他打,一旦暴露了身份,剑仙阁中她是再也呆不下去了的。 可是,再这样下去,她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第208章 再走一步,杀了你 忽然,她身后,一道霸气的掌风打出来,卷过她的身侧,衣袂被风卷起,她如墨的长发被风撩起,身后,泛冽俊美的脸冷漠得没有半点感情,一掌打在魔炎身上。 魔炎被打得拔剑挡去,手中的剑瞬间碎裂,他眼中杀气闪过。 身后,小师姐陆瑶带着几个弟子跑出来,见到泛冽出手伤了魔炎,陆瑶脸色立即变了,怒气冲冲地冲过来,挡在魔炎面前,拔剑怒声道:“泛冽,你为何出手伤人?” 泛冽冷冷地看着魔炎,手指扣在腰带上,不回答。 陆瑶身后弟子气得纷纷拔剑,同仇敌忾,站在了最前面,怒声道:“你放肆,我出云山的弟子,岂容你一个蛇妖欺辱!”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魔炎看着泛冽,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伸手拦住陆瑶,道:“我没事,小师姐,方才,我与蛇王陛下过了几招罢了,无伤大雅。” 陆瑶回头,道:“只是切磋?不是他挑事?” 魔炎道:“剑仙阁内,他不敢挑事。”他说着,抬眸看泛冽。 陆瑶闻言这才收起剑,紧张地检查他身上,关切地问:“那你有没有受伤?你要是受伤了,我可是会难过的。” 旁边,出云山弟子闻言纷纷脸色难看,哼一声收起剑。 他们虽然看不得魔炎,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出云山的弟子,出云山的弟子,绝不能受外人欺辱,更何况,对方还是妖界的人。 魔炎朝着泛冽身后的苏蛋蛋深深地看一眼,目光收回落在陆瑶身上,道:“师姐,我们走吧。” 陆瑶扭头恶狠狠地瞪一眼泛冽,警告道:“妖怪,你给我记好了,我们出云山的弟子,可不是那么好欺辱的。”说完,她挽着魔炎,转身离开。 出云山的弟子们瞪泛冽一眼,纷纷随着陆瑶离开。 等到众人离开,苏蛋蛋望着魔炎离去的身影,皱眉,不解地看泛冽,旁人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蓬莱岛上,泛冽是见过他的,难道他不记得他了吗? “他是魔,你知道吗?”她问。 泛冽冷冷地收回目光,道:“我知道。”他说着,清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道,“可是,你为何知道?” 她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随口就掰,道:“我看见他的眼睛变成了黑色,所以我猜他是魔。” 他冷冷地看着她,不说话,不表态。 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虚地一伸手,抱拳行礼,道:“那个,多谢陛下出手相救,我还有事,告辞了。”说完,她转身就想溜。 身后,他冰冷的声音传来:“再走一步,我就杀了你。” 她身影瞬间一僵,定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喘,心虚地干笑:“那个,陛下,您是不是认错了人?或者,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高大的身影走过来,冷漠的眼眸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道:“你以为,换了一身衣裳,本王的眼睛就瞎了吗?” 所以说,从一开始,他根本就是认出了她,才会出手相救? 不,准确地说,她根本就是才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啊。 “陛下,你认错了人,后会无期!”她话音落,拔腿就跑。 身后,一道寒光闪过,“铮!”地一声巨响,冰魄神器飞射而出,扎进了她脚步前的青砖里,青砖被穿透砸出一个坑,卷起的尘烟滚滚,她惊得一身冷汗,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眼。 靠!他的剑再往后一公分,就要钉进她的脚背里去了啊! 身后,他负手而立,乌金的衣袂被风卷起,银色的长发滚滚,俊美的脸冷得没有半点感情,道:“我说过,再走一步,就杀了你。” 第209章 各有打算 苏蛋蛋瞬间僵住,保持着奔跑的姿势大气不敢喘,身后,他走过来,一伸手,冰魄神器化作一抹流光飞回他手中消失不见。 “本王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为什么化作蜜蜂藏在我身上?”他道。 她眼珠子飞快地一转,脑子里打起草稿来,道:“我要是说我是仰慕陛下的风采才变成蜜蜂跟在您身边,您会相信吗?” “你可以继续胡说八道,但我并不是非得要听你的理由不可,杀了你,似乎来得更加利落些。”他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掌心白色的灵光交织,力量蠢蠢欲动。 靠,他来真的啊。 瞪着他手里吞吐的力量,她费力地咽下口水,小心地道:“我要是跟你说,我是来偷东西的,你会放了我吗?” 他手中的力量消失不见,冷冷地问:“偷什么?” 她道:“当然是修仙的宝贝啊,剑仙阁可是修仙的大家,不要说秘籍了,就是修仙的宝贝,那也肯定是应有尽有,只要能偷到一两样,就算修不成仙,增加道行那也是可以的啊。” 说完,她紧张地看他,心虚得大气不敢喘,小心地看着他的反应。 他冷漠地看着她,俊美的脸没有半点表情,冷冷地道:“我不杀你,魔炎也不会放过你,剑仙阁的弟子更加不会放过你,我不管你来剑仙阁的目的是什么,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他说完,转身就走。 她愣了愣,疾声问:“你既然知道魔炎的身份,为什么方才没有拆穿他?” 幽长的甬道里,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没有回答,幽暗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寒光。 整个剑仙阁里所有人都是为了重新封印除魔裂隙而来,除了魔炎和他。魔炎是为打开除魔裂隙而来,而他,是为了东庭而来。 除魔裂隙异动,当年封印除魔裂隙的东庭却没有半点动静,他不相信剑仙阁没有派书信往东庭,只是,东庭的人装聋作哑罢了,一旦除魔裂隙真的打开,他不信,东庭会无动于衷。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与魔炎有着同样的动机,魔炎是为了除魔裂隙里的千万魔军,而他,是为了除魔裂隙中早已入魔的老蛇王。 即便是入魔,他想要见他,想要东庭的人,直面当年的战争。 蛇族与东庭,永生永世,绝不为伍。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她怔在那里,嘴唇动了动,有一句话,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剑仙阁很大,八大门派来的人不少,剑仙阁内巡逻的弟子因此增加,变得更加严谨,只是,正因为外来的人多,她穿着一身道袍在剑仙阁内才能自由的出入,谁都以为她是八大门派带来的弟子,但谁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家的弟子。 入夜时候,大家开始就寝,苏蛋蛋跃上参天台屋顶,这里是整个剑仙阁最高的核心地段,从这里能将剑仙阁一览无遗,但是出于参天阁之下的,却未必能将她看见。 她藏身黑暗之中,躺下来,望着满天的繁星,脚下是巡逻弟子的脚步上。 第210章 为何不救? 她枕臂而卧,想起泛冽的话,他说得没错,就算他不杀她,魔炎也不会放过她,可是,她奇怪的是,泛冽为何对魔炎的身份故作不知。 他分明是知道魔炎的身份的,可是,他却没有任何行动。 为什么? 她皱眉,想不通,望着满天的繁星沉思,忽然听到远方烽火的院子里一声怒吼,接着是东西被摔落,她爬起来,看见烽火的房间里,一个人走出来,他在门口站了站,转身离开,穿过院子,朝着参天台这边走来。 苏蛋蛋皱眉,翻身缩进黑暗之中,收敛气息。 参天台门口两名弟子把守,不一会,寒江雪走了过来,门口弟子行礼,喊一声:“师兄。” 寒江雪道:“开门。” 两名弟子转身,打开门,寒江雪走进去。 这么晚了,寒江雪来这里做什么? 苏蛋蛋奇怪地想着,趴在屋檐上悄无声息地尾随寒江雪往楼上走去。 参天台一共八层,每一层都不相同,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八卦,而四周是各种书籍卷宗,寒江雪一路走,走到第八层,走到一幅画面前,那是一幅桃花歌尽图,远山渺渺,桃花绯绯,寒江雪立于画卷前,抬手,掌心是泛起的金光,金色的灵光流淌着,他皱眉,推动着手,推向画卷。 金光之中,画卷中一个黑白分明的八卦浮现,将他掌心的力量悄无声息的化解吞噬,他不甘心,再次运气,赌上全部的力气,想要打开画卷里的八卦。 可是,这一次,画卷中一道白光忽然震慑开去,一股气浪霸道地打出,打得四周书卷摔落在地,寒江雪被击中胸膛后退,扶着桌子面前站稳,胸口被震得发麻。 他望着画卷里旋转的八卦阵,心里不甘到了极点。 “为什么……”他不甘地低声道,扶着桌子的手指不自觉紧捏。 为什么师父明知冰机草可以救烽火,却不愿开乾坤境取冰机草,这世上,冰机草产于东庭九龙池,当年苏祁羽化飞升,东庭送来贺礼,被苏祁收纳于乾坤境中,其中便有冰机草一枚,只要打开乾坤境,就能令烽火重塑筋骨,重新做人,可是,师父却视若无睹,不愿打开乾坤境。 能救人一命,为何不救? 师父不愿救烽火,他来救。 师父不愿打开乾坤境,他来打开。 可是,乾坤境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非掌门者,不能开乾坤境。 他望着眼前的画,眼中是不甘与愠怒。 参天台是整个剑仙阁的中心,不仅仅是因为它是整个阵法的阵眼核心,更是因为这参天台中的乾坤境。 剑仙阁历代掌门镇守于此,就是为了他眼前的这幅画,乾坤境,只要能打开乾坤境,就能救人一命,可是,他打不开。 楼下,听见声响的弟子跑上来,一上来就看见满地的书籍和颤动的画卷,脸色顿时变了,惊愕地望着他,道:“师兄,你在做什么?” 另一个弟子惊疑地看着桃花卷,道:“师兄,没有师尊的允许,谁也不能打开乾坤境,你在做什么?” 寒江雪眼神暗下来,消沉地道:“我知道,我自会去向师尊请罪。”说着,他转身离开。 门口,弟子关上门,随着寒江雪离开。 第211章 误打误撞 等到众人离开,苏蛋蛋推开窗户翻进去,来到乾坤境面前,伸手。 可是,她才一伸手,画卷里一道刺眼的金光霸道地打出,打得她猝不及防翻身避开,一抬头,画卷里,一抹白色的身影化作流光飞出,男子透明的幻影手中飞剑射出,苏蛋蛋被打得飞快拉开结界挡住飞剑,却还是被他一剑穿透了小腹。 他一袭月白的道袍,如墨的长发倾斜而下,俊秀的眉锋浩气凛然,眉心是一抹朱红,浑身上下散着淡淡的荧光,宽大的袍子轻轻飘动,透明的幻影虚无缥缈,他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只手双指持咒,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飞剑再次飞向苏蛋蛋。 楼下,弟子听见打斗声一声惊叫,飞快地跑上来。 她咬牙,翻窗逃走,身后弟子推门而入,他们一推门屋内幻影消失不见,他们跑到窗口,看见屋顶上逃远的身影,一声惊叫:“有刺客,追!” 两名弟子飞快地跃下窗,追上去。 苏蛋蛋负伤逃跑着,身后是穷追的弟子,她捂着受伤的小腹跃下屋顶,不管三七二十一翻窗进房,一抬头,看见床边衣服脱了一半的泛冽,他手指扯着腰带,面无表情地看着忽然翻进来的她。 她嘴角一抽,一声暗骂,推窗想要翻回去,屋外脚步声传来,她推窗的手立即缩了回来,扭头看泛冽。 却见他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继续脱衣服。 她大气不敢喘,门外脚步声在院子里徘徊翻找着,忽然,弟子道:“这里有血腥气。” 苏蛋蛋咬牙,飞快地环顾四周,这里连一个让人蹲进去的衣柜也没有,门外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弟子询问的声音:“蛇王陛下,我们查到有刺客往这边跑来,您能否开门,以免刺客惊扰了您歇息。” 泛冽冷漠地抬眸,不等他开口,她急中生智,忽然冲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坠入床中,他眼神顿时一变,脸上是闪过的煞气,就要动手,她忽然翻身压在他身上,吻住他,撕开他的衣衫。 他眼中的煞气慢慢消失,黑色的眼眸里是一闪而过的愕然,她的吻生涩笨拙,完全不解要领,最重要的是,她俯身坐着的随着她撕扯的动作摩擦着,令他幽深的眼眸燃起点点幽光。 门口,大祭司笑吟吟地走过来,问门口两名弟子,道:“两位半夜三更这是有事?” 不见泛冽回应,见到大祭司两名弟子立即上前,着急地道:“我们追着刺客过来,在这里追丢了,唯恐那刺客藏身蛇王陛下房中,对陛下多有不利,烦请先生能开门,让我们进去检查检查。” 大祭司笑吟吟地道:“两位的意思是说,陛下窝藏刺客?还是说,陛下与刺客合谋不轨?” 两名弟子脸色立即变了,急声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 大祭司笑道:“开玩笑的,既然想看,那便进去看看吧。”他说着,推开门。 他一开门,床上,泛冽翻身将骑在身上的小女人压了下去。 第212章 你到底是谁 大祭司愣住,两名弟子也愣住,床榻之上一片狼藉,泛冽身下苏蛋蛋气喘吁吁满脸潮红,躲在他胸膛下心咚咚直跳,被他扣着的手指不自觉紧捏。 两名弟子立即满脸通红,尴尬地退出去,一边退一边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说完,两人逃一样飞快地离开。 大祭司一脸呆滞地望着泛冽,没反应过来,他不过是去喝了杯茶,怎么一回来,陛下床上就多了个女人? 屋内,泛冽衣衫凌乱,被扯下来的衣襟大开,露出精壮的胸脯和腹肌,他俊美的脸眼神冷冰,道:“怎么,你也想来?” 大祭司立即回神,笑着识趣地飞快退出关门:“不敢不敢,您请继续。” 关了门,他笑起来,不管怎么说,看见陛下终于肯开荤了,他还是很高兴的,尤其开荤的对象还是一个女人。 不过,那个女人是谁? 他没看清楚。 门外大祭司转身离开,屋内,苏蛋蛋小心翼翼地从他胸脯下伸出脑袋来,侧耳听着门外的脚步声,松了口气,笑起来,她一笑,暖暖的呼吸打在他的胸膛上,像羽毛滑过,痒痒的,他眼神明显一变,身体一僵,皱眉低声警告:“不要乱动。” 她抬头看他,笑道:“陛下,多谢了,救命之恩,改日再报。”说着,她扭着身子想要爬起来。 可是,她一动,小腹痛得倒抽一口气,她痛得立即弓起了腰,身体立即与他无缝贴在了一起。 下一秒,她愣住,因为某人的某个部位滚烫如铁,他看她的眼神复杂深邃,她猛然抬头看他,立即吓了一跳,道:“我不来真的!” 她猛然推开他,起身就想离开,身后,他忽然出手,拽住她猛然往后一拽,她整个人立即被摔回到床上。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来不及惊叫,他掀开她的衣裳,她倒抽一口气,以为他要霸王硬上弓,却见他手指落在了她受伤的小腹上。 她的小腹,伤口正缓慢地愈合,被穿透的小腹,伤口处已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皮衣,粉红色的薄皮,包裹着伤口。 “自我修复了……”他看着她的伤口,眼神变得复杂。 是巧合吗?她也拥有自我修复的能力? 像是要确定什么,他粗糙的手指碾过她的伤口,他一碾,伤口立即被牵动,她痛得倒抽一口气,拧起眉头瞪他,警惕地握起拳头,道:“陛下,你可没说救人一命要以身相许的。” 从前她想要以身相许,可是他不屑一顾,如今,他想要霸王硬上弓吗? 他抬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问:“你到底是谁?” 她愣了愣,接着心里是没由来的心虚,心咚咚直跳。 不可能,他不可能认出了她,她的容颜变了,她的心态变了,就连她的言行,也与从前截然不同,就连敖战,也未能认出她,他怎么可能认出了她。 她嘴角扯了扯,干笑,道:“我?我叫苏骨,景室山的一只小妖怪。” 他眼神一沉,皱眉,似乎不信,欺身过来,似乎想要将她看透。 第213章 你的本体是什么 迎着他的目光,她掌心是汗,嘴角保持着微笑,道:“陛下,可以让我起来了吗?” 他皱眉凝视着她,沉思着。 见他一动不动,她又笑一声,道:“陛下,我觉得这样有点尴尬,你到底是想继续未完之事呢,还是想要放了我?”她说着,目光落在他敞开的胸脯上,轻佻地笑,道,“要说,论长相论身材,陛下也算是秀色可餐,我不介意与陛下深入交流。” 他皱眉,松开她起身下床,床上,她麻溜地起身穿好衣裳,笑吟吟地道:“希望陛下能送佛送到西,他日若有人问起,还请保持缄默,否则,若被追问起来,我就说,奴婢只是,依命行事。”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她的威胁对他而言无足轻重,相较之下,他更想知道的是,她是什么? “你的本体是什么?”他问。 他看不清她的本体,她身后的本体是一片浑浊,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亦或者,又像是可以隐藏了一样,不容人窥探。 她神色不变,道:“对我们一族来说,给人知道自己的本体就像是脱光了站在人面前一样,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嫁给对方的时候,另一种,是死掉的时候,陛下若想要知道我的本体,不如先到景室山提亲啊。”她说着,眯眼一笑,转身开门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他眼中闪过一抹狐疑,是他太过多心了吗?为什么这个女人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很快又被她给模糊掉了,她与苏蛋蛋,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剑仙阁内进了小偷,弟子们巡逻更加严谨了,参天台附近加派了诸多人手,寒江雪奉命带队,镇守在参天台前,整个剑仙阁的防御变得更加严谨牢固。 苏蛋蛋寻了僻静的柴房进去,盘膝坐下来,摸着正在慢慢恢复的小腹,想起参天台第八层的桃花卷来,不明白为什么寒江雪触碰画卷时只是被震慑,而她碰到画卷时却是直接被攻击。 想要进入乾坤境,除非她能打赢镇守乾坤境的那个幻影,从他的衣着打扮来看,应当是剑仙阁的前辈,从姿态和剑术来看,应当是剑仙阁的师祖,即便不是师祖,也应当是剑仙阁颇具名望的长者。 剑仙阁一共出了三位仙家,一个,是师祖酒剑仙李飞云,一个是剑圣叶隐,一个,是剑仙苏祁。 那幻影可能属于上面任何一个,可无论是酒剑仙还是剑圣还是剑仙,想要对付起来都不容易。 她沉思着,忽然感觉安全空间内有什么砸得咚咚响,她伸手,掌心黑色的蛋立即凝聚而出。 蛋身不安分地颤动着,她身影化作一抹流光进入安全空间,不知何时,整个安全空间下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阵,黑白旋转交融,一如她梦中的场景。 而八卦的上方,金色的流光包裹着小蛇蛋,白色的蛋壳上金色的符文吞吐着,一如她的黑蛋上的符文,只是,它的符文似乎还没能完成。 第214章 非去不可 她伸手,半空中小蛇蛋缓缓落下,落在它掌中,落掌的一瞬间,蛋身忽然变得西瓜大小,她手一颤抱紧它。 它在她怀中暖暖的,蛋壳泛起白色的光芒,那光芒来自蛋壳之内,蛋壳在光芒中变得剔透如玉,她看见蛋壳内婴孩蜷缩的身影,小小的他四肢已经长全成熟,安详地蜷缩在蛋壳之内,含着小拇指,睡得安稳。 他的模样,已经同正常的婴儿没有两样,暖暖的光芒中,他缓慢地蹬了瞪脚,转一个半圈,换了一个姿势,继续睡觉。 苏蛋蛋没想到,几日不见,他居然已经长得这样大了。 “长得真快。”摸着蛋,她笑起来,抱着它,它温暖得就像一个小暖炉。 黑白交融的八卦空间中,母子相依安然地睡去。 一觉到天亮,翌日,她在巨大的震动声中醒来,坐在安全空间内能听到外面整个剑仙阁的动静,吵杂的声音中,她听到有人叫:“除魔裂隙崩开啦,裂隙要塌啦!” 她皱眉,转身抬手,小蛇蛋缩小飞回中心,金色的光芒包裹住它,她转身化作流光飞出安全空间。 一出安全空间她就看见一脸呆滞的海东青,它来到柴房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奇怪的蛋,正纳闷是谁家的蛋坏成了这样,都黑了,结果一抹流光飞出,苏蛋蛋站在了它面前。 望着苏蛋蛋,海东青脑子里电闪火光一瞬间,百分之百地肯定,苏蛋蛋是个鸟! 因为她下了一个蛋。 还是个黑色的蛋。 可是,作为一个鸟,下出来的蛋居然是黑色的,她的鸟生到底经历了什么。 海东青脑袋里电闪火光排出了它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的悲剧,然后用同情的目光看苏蛋蛋,安慰她:“没事的,你以后也能下出白色的蛋的。” 苏蛋蛋不明所以地看眼神复杂的海东青,收起蛋,道:“你没事吧?” 海东青这才想起来这里的初衷来,立即道:“除魔裂隙裂开了,咱们快点离开这里,一旦崩裂,这方圆十里都将化作一片枯死之地。” 她开门往外面走去,道:“我去看看。” 海东青急了,拍着翅膀跟上去,叫:“姑奶奶,这里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咱们还是快点回景室山吧,你孵你的蛋,我回我的山,何必要趟这浑水。” 可是,她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她曾见过吞魔兽吞噬一切生灵的力量,也见过魔影的凶残变态,一旦除魔裂隙崩塌,释放出来的,将吞噬整个天仑山的生灵,那将势必又是一场血战。 她虽然是妖,且拥有魔族的力量,可是,她自幼在人间长大,将她抚育成人的,是人类,教她道义的,是人类,她的父母亲朋同学好友,皆是人类,她对人类有着不可磨灭的感情。 一如当初她不愿见元西吞噬小道童一样,而今,她也不愿见魔物吞噬山下的百姓。 这是她作为人的道义,是她体内尚存的人性。 剑仙阁内弟子和各派人马都往除魔裂隙的方向跑去,她跟在人群中,朝着除魔裂隙跑去,很快地,除魔裂隙附近聚满了人。 第215章 东庭必须过来 莫须有一袭黑白相间的道袍,手持佛尘正将体内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裂隙之中,试图镇压正在崩裂的裂隙。 旁边,八大门派纷纷跟随,将真气输入熔岩之中,镇压熔岩之中嘶吼的灵魂。 泛冽伸手,向着熔岩之中输入灵力,目光却在熔岩之下,那一片浑浊之中搜寻。 翻滚的熔岩正在慢慢熄灭,随着真气和灵力的灌入而开始起死回生,烈火之中,苏蛋蛋看见滚滚熔岩之下那一张张扭曲痛苦的脸,他们嘶吼着,千万只焚烧的手臂仿佛来自地狱,挣扎着,试图冲出裂隙。 那些,便是海东青口中十恶不赦的魔族? 她怔怔地望着他们,不知为何,她的手臂开始发抖,那些嘶吼的声音,令她胸口沉闷得无法呼吸。 耳边剑仙阁和八大门派的弟子们叫喊着摄魔神咒。 “乾坤一气,育我者七,丹元寂养,妙在勤息,善观太和,洞察出入……无强无昧,无妄无溺,以大光明,圆通莫测,能斩飞神,能绝六……” 整齐的摄魔神咒声中,裂隙之中呐喊的声音慢慢小下去,就在众人要松一口气时,裂隙之中,一条巨大的,焚烧的黑色的巨蛇怒吼着冲出,溅起的烈焰飞散,灼伤四周的弟子,惨叫声顿时响彻四周。 那巨大的魔蛇怒吼着,它的眼眸一片黑色,燃烧着,身上是烈火燃烧的裂痕,它整个身体在烈火中煎熬,痛苦愤恨地嘶吼着,怒目向着苍穹,誓要冲破苍穹,直达九重天。 可是,下一刻,熔岩像活物一样迅速地吞噬将它拽回去,它嘶吼着,痛苦地被拽入熔岩之下,很快地被熔岩吞噬。 泛冽脸色一变,俊美的脸上是难掩的愤怒与痛苦,他正要上前,身后,大祭司拉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握,提醒着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们的目标,是东庭。 主角尚未登场,这出戏,怎能提前上演。 人群里,魔炎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吞噬回去的魔族同胞们,清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是暗涌般的煞气。 他冷冷地站在那里,袖子中手指不自觉紧捏。 再等等吧,他的同胞,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再次见面了。 合所有人之力,崩裂的除魔裂隙终于合拢平静下来,耗尽精力的莫须有努力使自己站稳,身后,寒江雪慌忙扶住他,紧张地道:“师父。” 莫须有抬手,示意他自己没事,转身朝诸位道友拱手道:“多谢诸位鼎力相助,今日若非诸位出手相助,只怕这除魔裂隙,剑仙阁是守不住了。” 八大门派师伯掌门们纷纷还礼,道:“守卫天下苍生本是我们该尽的职责,莫掌门耗费元气不少,还望多多保重。只是,除魔裂隙一直如此,便是倾尽在坐所有人的气力,怕也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裂隙的崩塌,怕是早晚的,封印之事,还请莫掌门能尽早些开始啊。” 莫须有心中明白,重新封印之事不能再缓下去,只是,当初封印裂隙除魔乃是东庭与当年师祖们合力为之,即便是集合了八大门派与妖王泛冽,怕也是无法重新将其封印。 东庭,必须派人过来。 第216章 我们何曾见过 这样想着,莫须有心中下定了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东庭,派人前来。 除魔裂隙处众人陆续离开,只有泛冽,望着滚滚的熔浆,伫立在岩石之上,眼中一片森冷。 滚滚的热浪打在他的身上,身后,大祭司看着滚滚的熔浆,心中早就有了谱,且不说老蛇王已经魔化,即便没有魔化,在这熔岩中烧了几百年,早就已不是当年的老蛇王。 泛冽,是救不回老蛇王的,它早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这样想着,他叹一口气,一扭头,看见还未离开的苏蛋蛋,不由多看了两眼。 她扭头,看见望着裂隙走神的泛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滚滚的熔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诧异地道:“刚刚那条蛇,你们认识?” 泛冽抬头,冷冷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大祭司笑起来,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她笑道:“大祭司这种搭讪的方法已经过时了,我们何曾见过?”说完,她转身离开。 剑仙阁中,刚刚耗费了元气的众人开始修整,但参天台门前,寒江雪依然带着人镇守着,巡逻的弟子没有半点懈怠。 苏蛋蛋啃着馒头,在参天台附近转悠着,转着转着转到练武堂,练武堂之上挂着三幅画卷,中间的是剑仙阁祖师爷酒剑仙,两边的,分别是剑圣和剑仙,苏蛋蛋咬着馒头一个一个地看过去,看到剑仙苏祁时她停下来。 画卷里的人一袭月白的道袍,清冷俊美的脸不染俗尘,冷漠得仿佛没有七情六欲,这样一张禁欲而又俊美的脸,难怪当初凤帝迷他迷得最后成魔。 看着看着,她愣住,像是不确定一样上前,仔细地看他,然后心中一声暗骂。 靠,这不就是乾坤境里跑出来的那道幻影的模样吗?却原来,那幻影,是苏祁。 她正看着,身后,陆瑶带着一群弟子谈笑着走过去,见到苏蛋蛋,陆瑶停下来,不悦地皱眉:这不是跟泛冽一伙的那个女修吗? 她上前,双手抱在胸前,挑衅十足地道:“好狗不挡路,让开,我要站在这里。” 苏蛋蛋回头,不解地看她,看着她那张张扬跋扈的脸,忽然记起来,那天甬道里泛冽与魔炎动手,就是她,跑过来搅了局。 这个女人,喜欢魔炎吧。 魔炎作为一个魔族,混迹在出云山门中,备受掌门和掌门之女陆瑶的青睐,陆瑶更是将他宝贝得不得了,可是,她却连他的身份,也不知晓。 “请。”苏蛋蛋眯眯一笑,转身,让出道来。 陆瑶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简单就退让,一时竟找不出刺来挑,看着她笑眯眯的脸她心里就不痛快,牙一咬,随性横到底,上前一步,道:“我忽然不想站在那里了,我想站在你这里,让开。” “既然这样,姑娘在这里慢慢站吧,告辞。”苏蛋蛋说着,转身就走。 身后,陆瑶冲弟子们一个眼神,弟子们飞快地一拥而上,堵住了苏蛋蛋的去路,将她围在了中间。 第217章 焚香请愿 她啃着馒头,慢条斯理地嚼着,道:“诸位是要同我动手?” 身后,陆瑶一声冷笑,道:“就是要同你动手,看你不爽,给我打。” 她一声命下,四方弟子们立即冲上去,挥拳舞脚地打过去,却见她身影灵巧如电,步伐轻盈灵活,在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梭,一一击中他们的后颈软筋,随着她的步伐和出拳,被打的弟子们应声软倒在地上,苏蛋蛋一路打着闪着,一眨眼就到了陆瑶面前,伸手就要擒她,魔炎忽然出现,挡在了陆瑶面前。 “长生师弟。”陆瑶一脸惊喜地看魔炎,兴奋得瞬间小脸绯红,一脸痴迷地仰望他的背影。 魔炎出拳,打向苏蛋蛋,一套拳法打得苏蛋蛋闪躲避让,手法却如流水一样,以退为进,看似软绵,实则借力打力。 旁边,出云门掌门陆掌门旁观着魔炎与苏蛋蛋的交手,想要继续看下去,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来,于是一声呵斥:“长生,住手。” 魔炎住手,苏蛋蛋却没有收手,一掌打中魔炎,魔炎被打得眼神一变,抬眸看她,却见她狡黠一笑,眉目间尽是得意,收手看他,道:“得罪了。”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身后,陆掌门叫住她,道:“姑娘且慢,不知姑娘出自何门何派?方才那一套掌法,看似绵软,实则借力打力,与我出云山的归元剑法颇有几分神似,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苏蛋蛋停下来,回头,道:“您的意思是说,我偷学了出云山的归元剑法?” 陆掌门道:“贫道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见姑娘打发与我派有异曲同工之处,忍不住想要请教一二,并无它意。” 苏蛋蛋扫一眼在场的弟子,笑道:“出云山人多势众,晚辈不敢指教,告辞。”说完,她转身就走,留下一脸难看的出云山弟子。 陆掌门脸色一沉,看那些被打得灰头土脸的弟子们,脸色更加阴沉。苏蛋蛋言下之意就是他出云山仗势欺人,但是,仗势欺人也就罢了,问题了,这些的人,却连一个姑娘也打不过,简直是丢人。 陆瑶面色难看的看着陆掌门,绞紧了双手不敢吱声。 “你们倒是出息的很啊,哼。”陆掌门一声冷哼,拂袖离开。 陆瑶见状顿时急了,慌忙追过去,喊:“爹,我知道错了,爹……” 魔炎收回目光,扭头望着苏蛋蛋消失的方向,抬手揉一揉被打伤的胸膛,虽然并未能伤及他的筋骨,但不得不说,那女人的力气,打人很疼。 剑仙阁祖师庙门口,两名弟子佩剑站在门口镇守,阴暗的光线中,莫须有一袭玄青的道袍走出来,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焚香沐浴完毕,手持檀香站在祖师爷画像前,跪下,叩首 祖师庙内焚香袅袅,烛光摇曳,莫须有持香道:“弟子莫须有,叩请祖师,恭请祖师爷垂怜,弟子不才,无法重新封印裂隙除魔,特此焚香,请祖师收到助我剑仙阁渡过此难。”说罢,他俯首三跪九拜,手中檀香插入香坛中。 第218章 元神出窍 焚完香,莫须有起身,望着袅袅的青烟,心中依然是不放心,香已经请了,只要师祖还在三界只能,便能收到他的请愿,剩下的,看天意了。 只盼望,师祖能在裂隙再次崩塌之前来到。 莫须有出了庙门去悟道殿,对随行的弟子道:“去将五位师伯请来吧。” “是。”弟子领命转身离开。 莫须有坐下来,沉思着想了想,对另一边的弟子道:“去将寒江雪叫来。” “是,师尊。”弟子领命转身离开。 不一会,剑仙阁五位师伯一一到来,寒江雪从参天台赶来,进了门,一一行礼,大师伯不解地看莫须有,道:“掌门忽然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何吩咐?” 大殿之上,莫须有扶椅而坐,苍老的容颜显出憔悴来,道:“今日除魔裂隙崩裂,幸得八大门派倾力相助才稳住了封印,但除魔裂隙封印早已不稳定,尽早重新封印才是正事,可是,就算合众人之力,怕也未能将裂隙重新封印。” 五位师伯心知肚明,除魔裂隙早已骚动不安,从前剑仙阁尚且能够镇守,可是现在,崩塌已经迫在眉睫,倘若再有下一次震动,就算堵上剑仙阁所有人的性命,也未必能将其重新封印。 魔军重出,只是时间的问题。 三师伯一捋胡子,皱眉沉思道:“当年除魔裂隙的封印,是集师祖与东庭的力量才能达到的,如今师祖不在,而东庭那边也没有消息,我们……” 没有东庭与师祖的力量,在魔军面前,人类的力量渺小得宛如灰烬,不自量力。 莫须有道:“我已焚香叩请师祖,收到消息,师祖必当赶回来,只是,东庭那边我已烧去多封书信,至今没有音信,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东庭。” 寒江雪诧异地看莫须有,道:“可是,凡人之躯是上不了九重天的,即使勉强上去,只怕还未抵达九重天便已经骨肉成血。” 五位师伯点头,不解地看莫须有。 以凡人的身躯想要上九重天几乎是不可能的,能够上到一重天已是不易,更别说是九重天。 莫须有道:“接下来的日子,请诸位为我护法,三天之后,若我的元神未能归位,那么,日后剑仙阁,将由寒江雪暂代掌门一职,若十日之内我的肉体开始腐烂,那么,剑仙阁当尽快选定掌门之人。” 莫须有一言既出,所有人大吃一惊,五位师伯更是面色惊变,道:“你要元神出窍?” 元神出窍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若要往九重天上,三日之内未能赶回来,元神将永远无法重归肉体之内,十日之内肉体腐烂,莫须有的元神也将随之魂飞魄散。 寒江雪大惊,道:“师父,万万不可,东庭那边,我们可以想其他的法子,就算东庭不来,只要师祖回来了,一定能有其他的法子的。” 莫须有道:“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的法子了,除魔裂隙,东庭必须派人过来。”说完,他道,“若是以我一人之力,能换天下安宁,死又何惜,可是,若要我眼睁睁看着裂隙崩塌,魔军出世,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我将终生抱憾,希望诸位,能助我一臂之力,为我护法。” 第219章 为何要有魔族 五位师伯面色恭敬严肃,俯身,道:“一切谨遵掌门意思。” 寒江雪急得还想要说什么,莫须有抬手,道:“下去吧。” “师父。”寒江雪还要说话,莫须有表情严肃看他,他于是抿唇,行礼,转身离开。 随着寒江雪的出去,殿内其他弟子也跟着出来,悟道殿内,大门缓缓关上,寒江雪转身,看见盘坐道台之上的莫须有,眼中闪过一抹痛苦,直到大门彻底关上,割裂他的视线。 为救天下苍生,为重新封印除魔裂隙,剑仙阁赌上了师尊的性命。 可是,这天下,为何要有魔族? 如果没有魔族,烽火不会变成废人。 如果没有魔族,师尊不必以身涉险。 如果没有魔族,天下苍生,不会生灵涂炭。 这天下,为何要有魔族? 这样想着,他心中充满恨意,如果除魔裂隙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不,如果魔族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该多好。 午后的剑仙阁内一如从前,巡逻的弟子在山中加紧严防,其他门派的弟子开始精练,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恶战。 庭院之中,苏蛋蛋坐在桑葚树上,盘膝翻着从藏书阁中翻出来的剑谱,剑仙阁里什么东西都多,尤其是书卷,从参天台到演武堂到书库里,剑宗药典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奇闻杜撰,这剑谱是她从藏书阁里偷来的,不得不说,剑仙阁的剑法,当真是风流精妙。 能够将剑法使得如此风雅而又不失犀利的,放眼天下,怕也只有剑仙阁了吧。 只是,太过风雅,也有弊端。 她从袖子里抽出画卷,以手指作笔,飞快地绘画起来,将修心功法刻在上,改一改,收起来,回头带给小徒弟。 画着画着,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参天台上,皱眉停笔。 乾坤境由苏祁的幻影镇守,想要进去,就要打赢苏祁的幻影,要打赢他,还要不惊动门口守卫的弟子,最好的时机,是除魔裂隙第二次震动之时。 到时候整个剑仙阁都在应对除魔裂隙,那是她进入乾坤境最好的时机。 这样想着,她收回目光,再次看画卷里的剑谱。 正看着,树下,泛冽换了身白紫相见的长袍走来,两鬓一缕长发往后辫起,系一根紫色的发带,银色的长发随着他的步伐发丝微微扬起,紫色的外袍绣着白鹤穿云图,黑色的腰带上系着红色的穗带,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 他身后,大祭司紧紧地跟随着,饶有兴致地道:“有意思的是,对于裂隙的崩塌,东庭似乎有点期待。” “一旦魔族重现人间,三界的势力势必将要重新划分,到时候别说是妖界,人间,天界,都将卷入其中,没有言骨,魔族不过是一群散兵,不成气候,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打破格局,重新洗牌的机会。”泛冽道。 大祭司挑眉,轻笑道:“重新洗牌?东庭野心再大,难不成,他还想做天帝?” 泛冽道:“人间的帝王都能风水轮流转,天上的帝君,又有何不可?” 第220章 话说太多露馅了吗 树上,苏蛋蛋听到树下走过去的两人的对手,皱眉,东庭?帝君?魔族的事情,怎么和天上扯上了关系? 她正想着,树下,走过去的泛冽停下来,察觉到树上有人,他皱眉,转身一掌打过去,树上,她被打得措手不及,脚下一滑摔下树来。 看见摔下来的她,他身体几乎是条件反射掠过去,接住掉下来的人。 桑葚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碎裂一地,斑驳的光影中,他接住她,她一脸愕然地望着他,没想到他会出手接住了她,顿时愣住。 待她落入怀中,他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俊脸一皱,不悦,他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接住她。 像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下一秒,他松手,她始料未及,一屁股摔落在地上,一声惨叫。 靠,他到底是想救她还是想杀她?一声不吭就把人丢在地上了。 “疼死我了,靠!”她捂着屁股爬起来。 他道:“不是什么树都能乱爬,尤其是趴在树上偷听,下一次,疼的可就不是屁股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以为她趴在树上偷听? “要说偷听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吧,分明是我先上的树,谁知道你会从下面走过去啊。”她气得叫起来。 他像没有听见一样,往前走去,大祭司笑着,回头看她。 他不理她,她想起什么来,飞快地追上去,问道:“除魔裂隙里的那条蛇,真的跟你有关系啊?” 泛冽面无表情地走过幽长的甬道,身后,她紧紧地跟随着,道:“你来剑仙阁,是不是因为那条蛇啊?” “那么大一条蛇,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妖怪吧,也是你们蛇族的妖怪?”他不回答,她接着问。 “要说,原来妖怪也能够魔化吗?人能够变成魔,妖能够变成魔,那魔能够变成人吗?”她继续问。 从剑仙阁到下山的路上,她一直追问着,他皱眉,俊美的脸上每天皱成了一个“川”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就不能闭嘴吗? “你们下山去做什么?你衣服好好看,谁给你做的?你到底带了多少套衣服来剑仙阁了,为什么你有那么多的衣服可以换?”她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问,反正,他不回答,她就一直问下去。 一直到山下桃花镇中,大街上,远远地看见迎面而来的老道士苏蛋蛋条件反射地抓起他躲到风筝摊后面去,大祭司见状笑起来,跟着拐进去。 挂满风筝的摊子上,苏蛋蛋摁着泛冽,猫着腰,紧张地看老道士,小声道:“不要出去,那个老道士难缠的很,我差一点就被他练成丹了。” 泛冽目光一凝,抬头道:“你曾被他抓过?” “岂止认识,当初我被他……”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来,猛然抬头看泛冽,心咚咚直跳,话说太多,露馅了吗? 她松开他的手,掩饰地笑道:“怎么会不认识呢,这个老道士经常往景室山上跑,多少妖怪被他抓起炼丹了,整个景室山上,大家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第221章 陛下,你认错了人 他站起身来,目光直视着她,忽然欺身上前,她下意识地后退,不知他要做什么。 他看着她,直言道:“我在找一个人,她从黑海深渊而来,十五六岁模样,爱胡闹,会说谎,擅逃跑,会敛财,虽然没头没脑,但是嘴硬心软,你见过她吗?” 一瞬间,她心跳陡然慢了一拍,瞳孔骤然紧缩,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地紧捏,没了声音。 他黑曜石般的眼眸深邃,幽暗如夜,低沉的声音问:“你是她吗?” 你是她吗? 她喉咙一紧,手指捏紧,如果告诉他,她是苏蛋蛋,可她还活着。 一个早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一个被丢进东海的人,一个从死亡里爬回来的人,不但改变了容颜,甚至还拥有了魔族的力量,他打算怎么办? 他要护她周全吗? 还是一如除魔裂隙中的魔军一样,永生永世,被封印在烈火之中。 还是如幽谷里的吞魔兽一样,被天雷打得形神俱灭? 亦或者,一如千百年前的言骨,再一次,被诛灭封杀在黑海深渊? 谁都不能信,谁也无法相信。 她抬眸,扬唇,笑:“陛下,你认错了人。” 他深邃的眼眸幽暗,凝视着她,良久的无声,淡淡地应一句:“是吗?”说完,他转身,走出风筝摊。 老道士已经离开,泛冽向着街道的深处走去,身后,大祭司跟随着,扭头看一眼站在风筝旁的苏蛋蛋,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想了想,他收回目光,回头看泛冽,道:“陛下以为,她是苏蛋蛋?” 为什么?那个人与苏蛋蛋分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更何况,仙露云居之中,苏蛋蛋早已死去,没有人能够从御引手中死里逃生。 可是,倘若她当真是苏蛋蛋,又从御引手中死里逃生,那么,她…… 大祭司脑中闪过一个结论,被自己的念头惊得猛然回头,身后哪里还有苏蛋蛋的身影,他皱眉,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似乎明白大祭司的想法,泛冽冷冷地开口,打断他的思路,道:“她不是她,这个世上,早已没有了苏蛋蛋这个人。” 倘若她当真是苏蛋蛋,那么只能证明一个可能,而那个可能性,会令三界重新颠覆,会令早已销声匿迹的魔族再次骚动,三界的格局也会因此被打破,世界会因此重新洗牌。 一千年的安定,如若魔族重新崛起,势必卷起一场翻天巨浪。 这个世上,不能再有苏蛋蛋,仙露云居中,她早已死去,这个世上,再没有苏蛋蛋这个人。 他冷静地望着前方,袖中手指轻轻碾过,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沉思不语。 这个世上,再不能有苏蛋蛋这个人,可是,这个世上,他希望她还活着。 仙剑阁中,清冷的锦鲤池边,烽火坐在门庭之下,望着后庭池水中游荡的锦鲤,屋子里照料的弟子轻轻进来,端着煮好的茶水,轻轻为他换上,然后转身离开。 自从失去了双臂四肢,他的脾气越来越坏,刚开始时总是骂人摔东西,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再暴怒,而是阴沉着脸,苍白的脸颊像是死了一样,望着池水中游曳的锦鲤,目光平静如水。 第222章 道一声,阿弥陀佛 身后,魔炎不知何时走到他的身后,望着池中游曳的鱼,道:“除魔裂隙震动了,所有的弟子都去了除魔裂隙,翻滚的熔浆,被镇压的魔军,还有浩然正气的师兄们,一旦重新封印裂隙,除魔裂隙将成就剑仙阁的盛世。” 烽火面无表情地看着池中游曳的鱼,眼珠子随着鱼儿的游动而动。 魔炎淡淡地道:“可是这些,都同你没有关系。” 烽火道:“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你是魔族之人?” 出云山掌门没有发现,师父没有发现,整个剑仙阁的人,都没有发现,为什么? 可是,他知道,他是魔,在他引诱他坠入魔道的那一刻,在他的双眼变成黑色的那一刻,他知道,他是魔。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是魔? 魔炎坐下来,与他隔着茶桌坐着,就像两个相识很久的朋友,他端起茶杯,倒一杯茶,浅浅的碧绿的茶水在白色的杯中荡漾,他喝一口,道:“我是魔,可我也是人,你知道什么是人,什么是魔吗?” 烽火道:“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坠入魔道的。” 魔炎笑起来,望着池中鱼儿,凉声道:“当年,我亦是这般地回答那个人。” 他生来就是人,一个拽着怪物诞生的人,一个生下来就被丢进河里的人。 当年,他的母亲诞下了他,而与他一同诞生的,还有他怀中的弟弟,一个畸形的,奇丑无比的小怪物。一胎双胞在那样的小山村并不常见,但也不稀奇,可一个生,一个死,一个是人,一个是怪物,这样的双生子,很快被定罪成魔。 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魔这个字就烙印在了他的身上。 不被世俗说容忍,不被父母所接受。 这这样不被世人接受的他,却被一个老和尚捡了回去。 他曾问他,师父,我是魔,你不怕吗? 可是他说,你是天下众生。 在他心中,他与寻常孩子无异,他与寻常百姓无异,也只有在他眼里,他是一个完整的,一个真真正正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仁慈,慈悲的人,却被天下所不容,被无知所诟病,被自私所陷害,被愚蠢所谋杀。 他跟在老和尚身边,习佛十三年,直到忽然一日一个男人拽着女人上了山,问老和尚,女人腹中孩儿是谁的,老和尚合手念佛,女人哭指老和尚,被暴怒的男人推翻在地。 女人撒谎,她说腹中胎儿是老和尚所出,她说她在寺中上香,被老和尚所辱。 暴怒的村民上了山,推翻了佛像,打砸了寺庙,老和尚匍匐在地,被打得遍体鳞伤,却始终闭着眼睛,念着他的阿弥陀佛。 可是,他的佛没能救了他,他的菩萨更没有庇佑他。 暴怒的村民将他拖出了寺庙,那一日,寺庙门口的菩提叶绿得醉人,清晨的山中刚刚下过雨,满地的泥泞,污泥弄脏了他的纱衣,血水染红了污泥,佛门之下,菩提之下,他如莲花,任由拳头落下,不辨不动。 第223章 你会入魔的 待到村民离开,他已奄奄一息。 他哭着跪在他面前,问他,这样的众生,他还爱吗?这样的苍生,他还要吗? 老和尚吃力地撑开被打肿的眼睛,望着他,目光宁静如水,良久,只说了一句。 “阿弥陀佛……” 听完他的故事,烽火道:“你便因此入了魔?” 魔炎笑起来,道:“当然不是。” 老和尚死后没多久,山下传来消息,却原来,那女人腹中孩子的父亲是一个书生,所有人都知道枉杀了老和尚,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山,更没有一个人因此,心怀愧疚。 他们说,老和尚太傻了,既然不是他,为何不说?为何不辩? 老和尚害他们开了杀戒,罪该下十八层地狱。 烽火皱眉,魔炎的故事,他听得心烦意燥,可是,魔炎却没有半点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说:“我跟他们打了一个赌,老和尚一定不在地狱,他们不行,所以,我就杀了他们,让他们去瞧一瞧,老和尚是不是在地狱。可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我赌赢了没有。”说到这,他笑起来,喝一口茶。 烽火扭头看他,魔炎道:“后来我才发现,我不该杀了他们的,因为人本来就是如此啊。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遇见一个像老和尚那样的人,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她。”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不属于人间的。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是属于她,属于那个世界。 他在人世间孤独地活了数十年,十数年的时光,漫长得宛如一生,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得多了,他早已忘记了何谓害怕,生死边缘过,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当死亡真的来临时,他却开始害怕了。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死之后,连一个为他埋骨的人也没有啊。 他害怕的,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孤独啊。 那一天,他被狰兽重伤,躺在乱石之中,感觉生命随着血液一点点从体内流逝,是她走到了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 她说,跟我走吧。 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坠入魔道。 至少,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一个人,心甘情愿义无反顾地以命相守。 烽火不懂魔炎对言骨的感情,不懂他对魔族的感情,就像魔炎不懂他对人类的感情,他对人间正道的坚持。 “我比谁都渴望能够重生,我比谁都怨恨,为何偏偏被废的是我,我恨命运不公,我恨造化弄人,我恨自己,从此以后都将活得像废物一样,可是,我不会入魔。”烽火道。 魔炎轻笑一声,道:“你会的,当你引以为傲的正道被撕碎时,你所坚持的正道公理,都不过是一场笑话。”他说着,放下茶杯,起身告辞离开。 烽火微微侧头,余光中魔炎的衣袂滑出门口,消失不见。 他回头,望着池中的鱼儿,心事沉沉。 从桃花镇到剑仙阁的山路上,老道士拎着酒壶,喝几口酒停下来,望着魔气冲天的剑仙阁,眼睛微微眯起,歇了歇,继续往上走去。 第224章 老道士的到来 他身后,树林中大树上,苏蛋蛋看着上山的老道士不由皱眉,除魔裂隙的震动,连老道士这样的人也被吸引过来,只怕过不了多久,会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她正想着,身后,魔影身影一掠,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停在她的身后,猩红的眼睛盯着她,狰狞地笑着,双手悄然地抓住她的肩膀,猩红的舌头伸出,就要舔她的脖子,她余光往后一扫,一个后肘打过去,身影飞快跃到另一棵树上,与他拉开距离。 魔影被她打得跃下树,身影一幻,化作人形,白衫道袍翩然宛如谪仙,只是,那样一张俊美的脸却邪气毕露,他不痛不痒地笑着,道:“小美人,爪子这么锋利,这是想要谋杀亲夫啊。” 他话音刚落,树上几根树枝“铮——”地一声射过来,他往后一闪,树枝如铁钉般深深地钉进泥土之中。 树上,她冷漠地垂眸看他,道:“嘴贱是要有资本的,而你,没有那个资本。”话音落,她身影一掠已至他面前,掌中树枝化作利剑,一招白云出岫横扫魔影眉锋。 魔影抬手拆招去挡,却见她手中剑上下翻飞,敏捷如游龙,优雅如白鹤,过招之间不慌不忙,进退有度,与先前大有不同。 “剑法不错,但天下剑法,要说精妙,当属虚怀子,小美人,你若是跟了我,我便将虚怀子那老东西的剑法交给你,如何?”他一面迎招,一面调笑,与她一个闪身而过,只觉得腰间一凉,后退拉开距离,低头一看,腰部被割伤,殷红的血立即渗透染红了衣裳。 她手中剑声一鸣,嗤笑:“虚怀子的剑法?也不过如此。” 魔影眼神一变,抬眸就要动手,远远地,只见抱着剑的小怪物走过来,树影之中踩着枯叶停下来,抱着剑,面无表情地看着魔影和苏蛋蛋。 魔影收敛,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他来此的目的是除魔裂隙中的魔气,除魔裂隙尚未崩塌之前,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样想着,他阴鸷的眼睛盯着她,邪气毕露地笑,道:“早晚有一日,我会叫你心甘情愿,臣服于我。” 她眉间一抹杀气闪过,手中剑“铮——”地一声飞出,魔影身影一涣,化作黑烟钻入地中,消失不见。 入地的剑变回枯枝,她转身,一转身看见站在树下的小怪物,小怪物抱着剑,望着她,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眼睛显得格外突兀,它望着她,忽然转身,抱着剑离开,向着树林深处走去。 因为魔炎在山上,所以它一直徘徊在这树林中吗? 她回神,向着山上走去。 剑仙阁山门前,老道士喝着酒,凌乱的头发被风吹起,面对守门弟子的询问,他满嘴酒气一声哼嗤,道:“何门何派?想要知道我何门何派,你们还不够资格。”说着,他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 守门的弟子飞快地堵住他的去路,抱拳道:“前辈,非常时期,还望您能配合,否则这门,我们是不会让您过的。” 老道士哈哈笑起来,轻蔑地看两个守门弟子,道:“就凭你们?”话音落,他手影飞快地一掌打出,挡路的弟子立即被打得摔飞出去。 第225章 离经叛道的掌门 他斜睨倒在地上呻吟爬起来的弟子,揭开酒葫芦喝一口,凉声道:“难怪连一个除魔裂隙也镇守不住了,剑仙阁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说完,他一弹指,指尖两滴酒飞出,打中两人的膝盖,刚刚站起来的两人立即跪下。 老道士收起酒壶,往里面走去。 剑仙阁遭到入侵,剑仙阁弟子闻讯立即从四面八方赶来,老道士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直到寒江雪率领着人过来,将他堵在了悟道殿门前,其他门派的人也陆续过来,将悟道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蛋蛋坐在屋顶上,看着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住的老道士,瞧热闹。 人群中,寒江雪手持寒剑,正气凛然,道:“前辈,请报上名来,否则剑仙阁内,我断不会让你再走一步。” 老道士将四周的人扫一眼,一声嗤笑,道:“我能够进得剑仙阁来自然也能再走下去,叫莫须有出来,告诉他,谢一峰,回来了。” 他话音落,人群里有掌门一声惊呼:“谢一峰……谢掌门!” 剑仙阁从建立到至今一共有二十六位掌门,历代掌门执掌剑仙阁水平是各有千秋,而到了谢一峰手中,男女可同修,弟子可逾规,强者上,弱者遁,剑仙阁几百年的秩序被彻底打乱。 而这种弱肉强食毫无章法的管理手法令同道所唾弃,剑仙阁内诸位师伯联手,重伤谢一峰,逼其交出掌门之位,将其逐出剑仙阁,从此剑仙阁再没见过这位惊世骇俗的谢掌门。 一别百年,他的容颜一如从前,而他们却早已年过古稀。 对于剑仙阁这位离经叛道的掌门寒江雪早有耳闻,论辈分,他应当叫他一声师伯。 谢一峰与莫须有师出同门,一个离经叛道逆天而行,一个恪守本分循规蹈矩,一个行的是自在逍遥,一个走的是君子之风,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出自同一位师父。 寒江雪立即收起剑,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道:“弟子寒江雪见过师伯,弟子不知是师伯大驾,得罪之处,请师伯降罪。” 老道士喝一口酒,横眉斜睨他一眼,道:“别的东西没见你学到多少,莫须有的迂腐你倒是学会了不少,莫须有在哪里?” 寒江雪道:“师父在悟道殿中闭关,几位师伯在为师父护法,悟道殿中,旁人不得进入,请师伯见谅。” 老道士皱眉,道:“护法?”骤然,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惊疑不定,旋即脸色沉下来。 这种时候,他在悟道殿中闭关,这闭的是哪门子的关? 他脸色沉下来,拂袖就往里面走去,挡在殿门口的弟子立即让出一条道来,寒江雪焦急地追上去。 “师伯,师伯……”寒江雪焦急地喊着,拦不住老道士,老道士一脚踹开了殿门,往里面走去。 悟道殿内,莫须有盘坐在中间,早已元神出窍,离开了剑仙阁,四周是五位护法的师伯,白色的元气正源源不断地注入莫须有体内,为他护航。 第226章 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见到莫须有,老道士心中的猜测得以证实,脸色更加难看,五位师伯保持姿势不懂,看见闯进来的老道士纷纷大吃一惊。 “谢一峰!”大师伯惊声道。 老道士看着莫须有双眼紧闭的样子,一声冷笑,道:“元神出窍,他的元神去了哪里?” 三师伯叹一口气,道:“除魔裂隙震动,恐怕难以再压制下去,需要重新封印,但以我等的力量重新封印除魔裂隙已是不可能的事情,须有为了裂隙一事,去了东庭。” 老道士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清冷的殿堂里只听见他狂笑的声音。 寒江雪皱眉,不明白老道士为什么笑。 五位师伯被他的笑声搅得皱起眉头,三师伯道:“你笑什么?” 老道士笑得坐下来,坐在石阶之上,看着上面护法的五位蠢材,揭开酒葫芦喝一口,喝完又哈哈地大笑起来。 “愚蠢,蠢材,一群蠢材。”老道士笑得脸上有了血色,站起来,道,“你们可以为莫须有准备后事了。” 五位师伯闻言皱眉,面面相觑,不明白老道士在说什么。 寒江雪闻言心里不悦,师父元神出窍他已然很是担心,老道士的话叫他心里不悦到了极点,当即垮下脸厉声道:“我敬您是长辈,叫您一声师伯,你怎敢口出狂言,找人晦气。” 老道士道:“我同你们打一个赌,就算莫须有到得了东庭,也绝对回不来。”他说着走到莫须有面前,低头看他,道,“几十年了,你还是这般地天真,除魔裂隙要崩塌了就让它崩塌,魔军要重现人间了就让他重现,生灵涂炭又如何,连天上的神都懒得插手,你却要不自量力,你以为你能救得了谁?莫须有,你谁也救不了啊。” 他的话叫在坐的五位师伯惊愕地抬头,大师伯问:“谢一峰,你为什么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老道士冷冷地扫在场的五位一眼,道:“你们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除魔裂隙如此不安定,东庭为何从未派人下来过?当真是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是不愿插手。东庭不会派人过来,就连你们的师祖们,也不会下来,除魔裂隙的崩塌,是早就注定的结局,你们想要重新封印,等同逆天而行。” 五位师伯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一瞬间,心里某处有东西开始裂开。 是了,送往东庭的书信无数,可从未得到过东庭的回应,就连师祖们,也未曾露面。 老道士那一句逆天而行,叫他们听得心惊胆战,叫他们不敢去想。 逆天而行,逆的是谁的天? 是头顶的那片天,是九重天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 如果连天界都已放弃了除魔裂隙,那么,他们的努力,不过是螳臂当车。 寒江雪脑中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老道士,猛然扭头看早已元神出窍的莫须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不敢相信地喃喃道:“不,不会的,怎么可能!” 东庭一定会派人过来的,师祖们也一定会下来的,除魔裂隙必须重新封印,当年死了那么多的人,流了那么多的血,不就是为了将魔族彻底铲除吗? 可是,为什么? 第227章 与四爷联手 当年为镇压魔族而亡的亡魂们尚未安息,当年厮杀流淌的血液尚未凝固,天界却要魔族,重现人间。 为什么? 老道士用悲哀的目光看一眼寒江雪,一声冷笑,道:“不信,等着瞧。”说完,他转身,朝着大殿之外走出去。 身后,寒江雪一脸惊愕地望着莫须有,眼中是满满凝固的痛苦和不信,如果谢一峰说的是真的,那么师父他,还能活着回来吗? 五位师伯心中是惊涛骇浪,努力镇定心神,大师伯沉声道:“江雪,不要听他妖言惑众,师祖们一定会来的,东庭一定会派人来的,要相信你师父,相信天界。” 寒江雪回神,望着五位师伯,目光落在莫须有身上,他必须,一定要相信,他的师父,会回来的。 悟道殿屋顶上,苏蛋蛋悄然离开,老道士与五位师伯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不明白,当年封印魔军的是东庭,可如今袖手旁观的,也是东庭。 天界为何要眼睁睁地看着魔军重现人间? 一旦魔军出世,天下大乱。 三界的秩序也会受到挑战,作为维护三界秩序的天界,他们却要眼看着自己维护的秩序逐渐崩裂,为什么? 从屋顶上跳下来,苏蛋蛋走进敖战的院子里,院子里巨大的槐树下,敖战盘膝而坐,手中的佛珠微微碾动,随着他手指的碾动,佛珠上白色的灵力流转着,缓缓注入他的体内。 掌柜和小学徒在屋子里折腾着新的药材,试图缓解敖战身上的蛊虫之痛。莫须有闭关,剑仙苏祁也未归来,想要等人打开乾坤境,几乎成了无望的奢求,为今之计他们只能自己救自己,尝试别的法子,为敖战解除身上的蛊虫。 苏蛋蛋走过去,看见敖战苍白的肌肤上一条壁虎一样的东西灵活地爬过,停下来。 如今,他身上的蛊虫很难再被冰寒控制,它在他身上游走着,晨昏发作,发作起来疼痛难忍,每每疼到难以控制的时候,他便以血脉喂养蛊虫,令其安静下来。 巨大的槐树下,白色的槐花落了一下,他盘坐在树下,花叶落在他身上,他紧闭着双眼,不受外界干扰。 她坐下来,道:“四爷这个样子,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去?” 敖战闭着眼睛,碾着佛珠,不回答。 她道:“有人说,东庭是不会派人来的,剑仙阁的师祖们,也是不会来的,而唯一能打开乾坤境的掌门莫须有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回来了,除魔裂隙要崩塌了,谁也不会在乎一个被废的龙太子的,四爷,您还要等吗?” 敖战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清冷的眼中如一片潭水,冷冽,幽暗。 “不要同我拐弯抹角,有话直说。”敖战道。 她仰头,看着眼前掉落的槐花,伸手捏住,道:“四爷为什么不自己打开乾坤境?” 敖战道:“乾坤境除了历代掌门,没有人能够打开。” 她巧然一笑,道:“未必。” 敖战微微侧头,看她。 第228章 不要再看了 她道:“我曾见过乾坤境,也与镇守乾坤境的剑仙幻影交过手,若合你我之力,打开乾坤境也并非没有可能。” 敖战沉声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打开乾坤境,她想要的是什么? 苏蛋蛋道:“真相。” 敖战问:“什么真相?” 她笑起来,扭头看他,道:“我不问四爷要拿什么东西,四爷也别问我要什么真相,打开了乾坤境,我们各取所需,四爷要同我联手吗?” 连想也没有想,他回道:“好。” 她咧齿笑起来,道:“答应得这么爽快,就不怕我坑你?”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收回目光,道:“与苏祁动手,我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是与一个幻影动手,何惧之有?除魔裂隙再次震动的时候,便是动手的时候,你来则来,不来,我也能叫它打开了。” 她道:“剑仙阁的弟子倒是好对付,而今这山上来了个老道士,叫谢一峰,我曾经同他交过手,难缠的很,我们速战速决,争取在他发觉之前进入乾坤境中。” 听到谢一峰的名字,敖战眼中凝上一抹忌惮,“谢一峰”这三个字他曾经听过,不能小看。 说完了正事,她坐在那里没有离开的打算。 他意外地皱眉,扭头看她,问:“还有事吗?” 她双手抱胸,往树上一靠,道:“没事。” 他无声地看着她,不语。 她道:“我运气向来不太好,怕跑出去遇见了老道士,难免会被盯上,在你这坐一会,歇一歇,你应当没有意见吧?”说完,不等他回答,她闭上眼睛。 敖战看着她,她青白的弟子服看起来格外贴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修长的脖子之上是小巧的下颌,清秀的脸宁静怡然,白壁般的面孔,陌生,却叫人看着感觉熟悉。 他正看着她,她忽然开口,道:“四爷,好看吗?”她说着睁开眼睛,狡黠的笑意里眼中却是戏谑。 敖战眉角一抽,默默地收回目光,依然闭上眼睛,继续念他的心经。 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苍穹之上,海东青盘桓而过,滑过繁花盛开的槐树,惊起花影巍巍。 九重天上,东庭入口处,一只双翼神兽威武地镇守门口,金色的眼眸冷酷地看着门前的元神。 莫须有一袭黑白相间的道袍,在滚滚的云浪中再次弯腰,行礼,道:“劳烦上仙进去通禀一声,只说剑仙阁莫须有求见,事关重大,十万火急,请帝君容我面禀。” 神兽张嘴,巨大的声音响彻云霄,在滚滚的云浪中回荡。 “帝君有命,谢绝见客,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莫须有顿时急了,再次弯腰行礼,道:“事关天仑山所有生灵,事关天下苍生,请上仙许我进去,见帝君一面。” 神兽被他缠得不耐烦了,一声呵斥露出凶相来:“放肆,你这厮怎地这般烦人,且不说帝君闭门谢客,就是不谢客,你也不瞧瞧你是个什么东西,东庭帝君,岂是你一介凡人说见就能见的?你最好在我没发飙之前,自己滚,否则老子一口吞了你。” 第229章 不能离开 莫须有急得满头大汗,抬头望神兽身后的大门,心急如焚,脑子里千思百转,皆是除魔裂隙的事情,心神一沉,咬牙掠足往里面闯进去。 他身影才掠过东庭天门,神兽一声怒吼,追过去一掌拍去:“大胆,擅闯东庭,死罪难免!” 莫须有被飞身躲开,提足往里面跑去,身后神兽穷追不舍。 地面之上,云浪排成的气浪一波一波地散开,莫须有拐进东庭城中,高耸巍峨的宫殿宛如一个高贵的帝王,冷酷霸气地俯瞰入侵者。 神兽一爪拍过去,莫须有被打得飞砸在城墙上,负伤捂住肩膀,怒目道:“东庭帝君为何视而不见?裂隙除魔即将崩塌,东庭为何不作为?为何拦着我?” 神兽一震双翅,再次打过去,莫须有躲避间还是被翅膀横扫出去,飞出东庭天门,摔倒在地。 他在除魔裂隙身上耗费了太多的真元,如今又勉强抵达天庭,在这九重天上,他根本就不是神兽的对手。 殷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袍,他支撑着地面站起来,眼中一片通红,望着天门之中缓缓走来的神兽,心中是翻涌的不甘和愤怒。 东庭避而不见,他早该想到,不是不见,而是从始至终,从未想过相见。 剑仙阁那么多的书信送到东庭,却都如石沉大海,如今他元神出窍拼死来到东庭求救,可是,东庭帝君却始终不肯露面,甚至连一个东庭的人也懒得搭理他,留一只看门的神兽,将他打发。 神兽一只脚踩过来,居高临下轻蔑地俯瞰他,道:“我不想杀你,识相的,就自己离开。” 莫须有踉跄着站起来,调整气息,冷静地看着神兽,道:“见不到帝君,我是不会离开的。” 神兽道:“这里不该是你呆的地方,回你的人间去,你若再纠缠下去,即便我不杀了你,你也会魂飞魄散。” 莫须有眼中是一片悲凉,如一根铁钉,笔直地站在那里,卷起的云浪在他脚下轻盈地排开,宁可魂飞魄散,也要在这里站到最后。 东庭视而不见,想要用一只看门兽就将他打发,为什么? 此时此刻,他心中忽然看的格外透彻,从一开始东庭就知道除魔裂隙的事情,可却没有一个人去到天仑山,查看除魔裂隙的裂痕,不是不去看,而是从一开始,他们想要的,就是除魔裂隙的崩塌。 可是,他不能回去。 除魔裂隙一旦崩塌,谁也无法抵挡,回去目睹裂隙的崩塌,魔军的出世,倒不如就这样魂飞魄散,飞蛾扑火,赌下去。 他在赌,赌东庭帝君出来见他。 东庭内,城口之上,云姬看着东庭天门前站着的道士,道:“父王不愿见到他,但也不能叫他死在了东庭的门口,叫人看见了,终归是不好。” 身后仙女道:“奴婢这便去,将他处理了。” 云姬道:“不要落下把柄,叫父王心烦。” 仙女领命,转身下楼,朝着莫须有走去。 第230章 不自量力 云姬望着莫须有皱眉,她不明白除魔裂隙的事情帝君为何视而不见,但剑仙阁的人都已经追到东庭来了,就这样让他死在东庭门前,叫人知道了,未免会多说闲话。日后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口实,对帝君不利。 除魔裂隙崩塌的事情,东庭帝君知道,仙露云居也知道,但是谁也没有想过要下界,将其重新封印。 如今的天界处于一种很奇怪的状态,一千多年前魔族被灭后,东庭与仙露云居因镇压有功,在仙界位居前茅,东庭更是因为诛杀言骨而不断坐大,但一山不容二虎,这些年来东庭与仙露云居势均力敌,不断扩大各自的势力范围,但这种争斗愈演愈烈,矛盾如河里的暗涌,表面风浪平静,实则惊心动魄。 这样的局面在表面的平静下持续了一千年,谁也不愿做第一个拔剑之人,但是谁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帝君需要的,是新的局面,新的混乱。 而魔族的重现,正好能打破这样的格局,一如一千年前,在血与火中,开启******。 猎猎的风中,云姬垂眸,透过云层看向下界,看向剑仙阁中的泛冽。 除魔裂隙,谁生谁死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双高傲的眼睛,直到现在,难道他还未看清,这盘棋,她的父君,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只有与东庭结盟,才是他最佳的选择。 螳臂当车,如飞蛾扑火,不自量力。 剑仙阁中两天时间已过去,莫须有还未元神归位,护法的五位师伯脸色越来越难看,寒江雪镇守在参天台中,忧心忡忡地望着悟道殿的方向,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剑。 星司殿中,泛冽临窗而坐,夜幕下的的剑仙阁灯火摇曳,窗外忽然卷起寒风,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雪来。 七月夏暑,正是炎热的时候,忽然之间下起了雪,剑仙阁内弟子们倍感诧异,大家都纷纷地站在了院子里,望着卷起的风雪,一夜之间,剑仙阁进入了寒冬。 远处是门派弟子惊喜的叫声:“下雪了,好凉快,哈哈。” 泛冽对窗饮一杯酒,大祭司坐下来,双手揣进袖子里,望着窗外的雪,道:“终于要来了啊。” 半夜而降的大雪,在这燥热的季节里,对于山下百姓都是一场惊喜,对于魔族来说,更是一场盛宴。 大祭司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白雪,烛光之下雪绒迅速地融化,在他掌心留下一道水渍。 “魔族的力量已成气候,除魔裂隙,就要崩塌了。”大祭司道,“莫须有,怕是再也回不来了,看样子,东庭是不打算来了,陛下,您失算了。” 泛冽道:“天界相信言骨并没有彻底消失,更有预言,她早已转世,一千年来天界一直在寻找转世的言骨,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些寻找言骨的人到底是想要斩妖除魔匡扶正义,还是说,他们想找的,只是言骨。” 大祭司笑起来,道:“总不至于,是想要利用言骨的力量吧。” 泛冽沉眸,道:“谁知道。” 第231章 怎么会死了? 除魔裂隙异动,东庭没有派人下来,就连剑仙阁的师祖们,也没有一个下来的,除魔裂隙的崩塌乃是大势所趋,可是这崩塌的背后,却是权利的交锋,野心的膨胀。 一千年前,三界大乱,魔族被灭,东庭趁势崛起。 那一场权利的角逐中魔族沦为了牺牲品,而今,一千年了,东庭却要故技重施。 从蓬莱岛开始,他便开始怀疑东庭,只是,他从没想过,东庭居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半夜落下的雪越来越大,天仑山一夜之间气温降到了极点,地面很快被雪覆盖,看热闹的弟子们很快地躲进了房间里,苏蛋蛋坐在桑树之上,望着满天的白雪,想起了八卦降龙阵中的焦土领域,想起了蓬莱岛的夜晚。 这些雪,仿佛是为迎接魔族的欢庆,一夜落雪,洗净世间的暗浊。 可这世间,最难容忍的暗浊,却是魔族。 悟道殿中,莫须有一袭黑白相间的道袍,盘坐中间,白色的光芒中身影如一尊玉雕岿然不动,忽然,他坐下的八卦石座缓缓裂开,裂出一道缝隙来,“咔嚓”的脆响声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大师伯猛然睁开眼睛,看向裂开的石座。 纯白的八卦石座上,裂开的缝隙停顿着,骤然,随着“咔嚓”一声的碎裂,裂缝分裂出细小的裂缝,细小的裂缝再次分裂出裂缝,无数的裂缝如蜘蛛网一样瞬间密布。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聚集在石座上,直到一滴血“滴答”一声滴落。 殷红的血滴落在白玉般的地面上,渲染出一团烈红。 所有人猛然抬头,只见莫须有端坐在那里,紧闭着双目,一行血从鼻子里缓缓流出,接着耳朵里也流出血来。 “莫掌门!”五位师伯一声惊叫,脸色陡然大变,提气运气,将全身真气往莫须有身上注入。 可是,那些注入的真气迅速地溃散,他的生命正慢慢地消失溃散。 悟道殿门忽然被撞开,老道士疾步走进来,狂风卷着雪花涌入,屋内烛光明灭摇曳,老道士寒冷的脸大步走到莫须有面前,瞬间打破了阵法,五位护法的师伯瞬间被弹开,倒在地上。 莫须有肉身一人端坐在八卦石中,一动不动。老道士伸手,手指落在他的鼻子下,他的鼻子下一片冰冷,他手指顿时一僵,道:“死了。” “什么?怎么可能,怎么会死了,时间还没到,他怎么可能死了!”三师伯不相信,手足无措地望着莫须有,痛苦地赫然瞪大了眼睛。 狂风卷着雪涌入,呜咽凌厉的叫声宛如来自地狱的厉鬼,在屋子里回荡。 老道士蹲在莫须有面前,对着他的尸体,道:“从小到大,你我势均力敌,不分伯仲,但无论是做人还是行事,你都高于我,可你知道当年为何师尊偏偏是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我,而不是给你吗?” 疯狂摇曳的烛光中,老道士凝视着他,忽然笑起来,道:“因为他知道,剑仙阁早晚会毁于一旦,从小到大他就偏袒于你,直到最后一刻,他仍在为你打算,他不希望,剑仙阁毁在你的手中,就像他所害怕的一样,你会为了你所谓的天下苍生,以命相博。” 第232章 裂隙崩塌了 “师弟,连命都没有了,何来的天下苍生?六道轮回,你我都不过是一粒尘埃啊,到头来,你我谁都救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啊。”说完,他解开酒壶,祭酒于地,“一路走好。” 说完,他起身,仰天长饮一壶酒,忽然舒一口气,仰天长笑:“痛快,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滚滚的风雪中,走出大殿门口,消失在夜风之中。 八卦石座上,莫须有面具一样宁静的脸上,一行血泪,缓缓溢出。 他有满腔的热诚,他有满腔的抱负,从他进入剑仙阁那一刻开始,镇守除魔裂隙,扞卫人间正道便成了他的使命。 他以为,他能守一方太平,能护天下正道,能救天下生灵。 可却原来,到头来,他谁也救不了。 苍穹之下,他是渺小的,大地面前,他是卑微的,因为生而为人,他有满腔的热血,却到底是,不自量力。 悟道殿中,三师伯跪下来,望着流下血泪的莫须有,悲怆地哭出了声。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肯彻底地面对现实。 谢一峰说得对,他们早已成为天界的弃子。 莫须有没有活着回来,东庭亦没有派人下来,就连他们的师祖,也选择了背弃。 其他的师伯望着惨死的莫须有,纷纷红了眼睛,大师伯眼睛通红地望着莫须有,转身疾步离开大殿。 这一刻,去他的狗屁天下,去他的狗屁苍生,他要救的,只有他的徒子徒孙,除魔裂隙即将崩塌,他绝不会再牺牲一个弟子,去扞卫这连神都不顾的人间正道。 大师伯走到门口,对镇守在门口的弟子一声怒喝:“集齐我门中弟子,随我离开剑仙阁。” “什么?”门口弟子大吃一惊,惊愕地看大师伯。 大殿内,二师伯猛然抬头,看门口的大师伯,一声惊叫:“你疯了吗?除魔裂隙马上就要崩塌,你居然要带着弟子逃走?” 大师伯回头,一声冷笑,道:“至少,我绝不会背弃自己的徒孙。”话音落,他拂袖转身便走。 身后弟子急忙跟上。 殿内,四师伯和五师伯也跟着起身离开,莫须有的死就像一道逐渐崩裂的堤,剑仙阁秉承千年的人间正道在他们心中荡然无存,生死面前,都是狗屁。 落雪的剑仙阁里,第一批御剑飞离的是大师伯门中弟子,随着飞剑的离开,其他门派的人也被惊醒,有人一声惊叫:“剑仙阁的人怎么走了?” 其他门派睡着的人跟着爬起来,大家纷纷站出了院子,望着御剑飞走的剑仙阁弟子们,惊愕得不知所措。 接着,天空中,第二批四师伯与五师伯率领弟子御剑飞离。 飞走的剑仙弟子浩浩荡荡,落雪的夜空中飞向远方。 众人正看着,忽然地震山摇,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一声惊叫:“不好了,除魔裂隙要崩塌了!” 院子里,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除魔裂隙要崩塌了,剑仙阁弟子逃跑了,除魔裂隙是再也封印不住了的。 “走,快走,离开剑仙阁!”陆掌门一声大叫,披头就往剑仙阁外跑去。 身后弟子急匆匆地跟随,剑仙阁内瞬间乱做一团,众人哄叫着四处逃散。 第233章 这是宿命 剑仙阁内瞬间乱做一团,八大门派东奔西跑,奔往山下的路上,陆瑶回头,人群中寻不到魔炎,她顿时急了,抓住一个师弟问:“长生呢?有没有看见长生?” 小师弟急声道:“快跑吧师姐,现在谁还管他在哪里,快走吧。”说着,他拖着陆瑶就跑。 “长生,长生师弟——”陆瑶急得大叫,下山的弟子蜂拥而出,争先恐后地往山下跑去。 整个天仑山开始颤动,方圆十里飞鸟惊起飞逃,山下百姓听见动静纷纷走出家门,夜火之中遥望天仑山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剑仙阁内二师伯命弟子撤离,悟道殿中,三师伯擦拭着莫须有的遗体,脚下铜盆被血水染红,为莫须有整理了衣衫冠帽,他坐在尸首旁边,细细地擦拭手中的剑。 门外,寒江雪飞奔冲进来,见到大殿之中的三师伯,目光落在莫须有身上,他俊美的脸瞬间一片苍白,疾步跑过去,来到莫须有面前,不敢相信地望着莫须有宁静而安详的脸,颤抖着伸出手,手指落在他冰冷僵硬的手背上,他瞬间红了眼眶,眼泪碎落。 “师父——”一声哭吼,他握紧他冰冷的手,眼泪汹涌而落。 为什么?为什么! 三师伯平静地看他,道:“带着烽火,离开这里吧,除魔裂隙马上就要坍塌了,整个天仑山都将被吞噬,走吧,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寒江雪痛苦地哭着,双目一片猩红,怒目厉声问:“那些被奉为天神的人在哪里?那些执掌天下生灵的神在哪里?我们以为引以为傲的师祖们在哪里?我们引以为道的浩然正气,在哪里?” 崩塌了,一切都将崩塌。 那崩裂的,不是除魔裂隙,而是剑仙阁一代又一代坚守了千百年的信仰与精神,在这一夕间,都将崩塌。 天界的见死不救,师祖的背弃沉默,在灾难面前,人类显得太过渺小,渺小到将生的希望寄托于天道神仙身上,渺小到面对生死,如困兽之斗。 三师伯痛苦地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不能回答,也无法回答。 门外,二师伯走进来,雪白的道袍被风吹得绞绞,来到寒江雪面前,他低声道:“这里就要崩塌了,江雪,带着剩下的师弟们,离开这里,往东方去,不要回头,不要再回来。” 寒江雪双目通红,含泪咬牙,站起来,问:“两位师伯不走吗?” 二师伯走过去,站在三师伯身后,道:“总要有人战到最后,我们从出生便一直在这剑仙阁中,它生,我们生,它亡,我们以命相守,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坚守的道。” 窗外,夜风滚滚,后山之中大地颤动得更加厉害,整个天伦山发出震耳的山鸣声,裂开的裂隙中熔浆开始外泄,山林开始焚烧,滚滚的浓烟直冲云霄。 狂风中雪越下越大,风扯得窗户哐当直响,寒江雪重重地跪下,朝着两位师伯重重地叩首,转身又到莫须有面前,行三拜九叩之礼,站起身来。 第234章 快点逃吧 三师伯含笑点头,拂手道:“走吧。” 寒江雪转身飞快地朝着烽火的院子跑去。 庭院之中,烽火望着后山滚滚的浓烟,屋子里烛火早已被风熄灭,伺候他的弟子们逃的逃去的去,只剩下一个瘦小的小师弟清然,飞快地打包完东西,跑过来,撸起袖子道:“师兄,我背你下山,这里马上就要崩塌了,咱们快逃吧。”他说着背起烽火转身就跑。 后山之中,除魔裂隙正裂开,滚滚的熔浆顺着裂缝向着山脉的四面八方滚去,焚烧草木山林,整个天仑山剧烈地颤抖,“轰——”地一声炸裂,天仑山崩裂,石块火焰飞溅滚落,铺天盖地地朝着剑仙阁射落进去。 小师弟背着烽火跑出来,才跑出来,迎面一颗飞石砸落下来,小师弟一声惊叫甩开烽火,“啪”地一声瞬间被巨石砸成肉泥,冒烟的巨石之下,殷红的血浆溢出。 被摔在地上,望着被砸成肉泥的小师弟,烽火惊愕地愣在那里,直到又一颗飞石砸落,他身后的屋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来,巨石砸落在屋子的正中间,粉碎桌椅。 “清然,清然——”飞石火光之中,烽火眼睛瞬间一片通红,浑身颤抖着,望着流淌而出的血,心如刀绞。 庭院外,寒江雪持剑飞快地掠过来,找到地上的烽火,背起他,道:“除魔裂隙正在崩裂,我们走。” 被他背上背,烽火疾声问:“师父呢?” 提及师父,寒江雪眼睛再次红了,痛苦地咬牙,艰难地道:“师父,走了。” 烽火松了口气,直到这一刻,他还以为师父还活着,只是早他们一步离开了。 他问:“我们在哪里与师父会和?” 寒江雪心口一阵刺痛,背紧烽火,眼眸一片黯然,低哑的声音道:“烽火,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护你周全,天涯海角,师兄陪着你。”话音落,他掠足,跃上屋顶,朝着参天台的方向跑去。 离开剑仙阁之前,他要将乾坤境带走。 从天而降的巨石雨中,参天台被砸得残缺,火光之中,苏蛋蛋与敖战来到八楼,站在桃花卷面前,她掌心一把的剑凝聚而出,周身黑白相间的灵力吞吐,盯着桃花卷,她道:“这就是乾坤境。” 敖战上前,伸手,手指才触碰到画卷,立即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弹开。 “有结界。”敖战沉声说着,再次运气,掌心蓝色的灵力吞吐,再次向着画卷里触碰出去。 “嘭!”地一声响,画卷中一道金光震荡开去,伴随着一声厉喝,画卷里幻影化作流光飞出。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乾坤境。” 一身白衣的幻影手持仙剑飞出,挡在两人面前,一身浩然正气,厉声呵斥。 苏蛋蛋手中剑一甩,踏着凌波步飞快地朝着幻影劈剑打去,敖战掌中剑凝聚而出,与幻影打斗起来。 与此同时,正在崩塌的除魔裂隙前,魔炎站在巨大的岩石之上,看着脚下沸腾嘶吼的裂隙,四分五裂的剑仙阁,这一刻,谁也挡不住裂隙的崩塌。 第235章 魔军出世 望着脚下沸腾的熔浆,他平静的脸上勾起一抹笑,等了这么久,除魔裂隙,终于要崩塌了。 “好久不见,玄尊。”滚滚的热浪中,他笑道。 翻滚的熔浆之下,一双猩红的眼睛赫然睁开。 耳边是震耳的嘶吼呐喊,山崩地裂,沸腾的熔浆中,冲天的魔气溢出,黑暗像浓雾,向着四面八方卷去。 滚滚的熔浆之中,一道黑暗的缝隙裂开,一只被烧得烈火闪烁的手伸出来,接着,另一只手伸出来,焚烧的手撕裂裂隙,随着他的撕裂,“呼啦——”一声风响,无数的浓墨一样的黑暗疯用而出,铺天盖地的黑暗凶猛地冲向天空,天空如一盘被打翻的墨汁,黑暗遮蔽了天日,吞噬了日月星辰。 大地瞬间一片漆黑,天仑山脚下,百姓惊骇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黑暗茫然不知所错。 通往剑仙阁的山路上,八大门派的弟子们疯狂地跑下山,见到站在街上发愣的百姓,陆掌门一声大吼:“快跑,魔军出世,快跑啊!” 发呆的百姓们被吼得面面相觑,搞不清状况地看跑下来的各派弟子们。 不等他们搞清楚,天空中,那浓墨一样的黑暗骤然睁开一双眼睛,接着两双,三双,四双,无数双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打开。 “腾——” 黑暗的空中,一团烈火燃起,天空瞬间被照亮,一同亮起的,还有夜空中成千上万的魔军,他们身披赤红战甲,千百年的烈火焚烧,直到这一刻,他们的身躯依然焚烧,成千上万的军队面前,为首的,是他们的将帅,玄尊。 他身披红黑相间的战甲,烈火烧得他骨架通红,骷髅眼眶中烈火还在焚烧,身上黑色的战袍燃烧,烈烈的火光中,长发也染着烈火,他胯下是一匹黑色的燃烧的战马,残缺的身体内五脏六腑被烈火灼烧,千百年的焚烧,烈火与它早已融为一体。 苍穹之下,百姓震惊地望着铺天盖地的魔军,那一刻,就连八大门派的弟子们,也忘记了逃跑。 那是一幅怎么样的画面? 成千上万的魔军,他们燃烧着,站在天空中,一动不动,就像一座座雕像,遮住了半边天。 大地之上,就连风声也停止,世界一片静谧。 忽然,苍穹之上,没有半点预兆,一声嘶哑恐怖的嘶吼,成千上万的魔军如蝗虫一般蜂拥而来,朝着地面,朝着剑仙阁,以摧枯拉朽之势,铺天盖地而来。 “啊啊啊——” 山脚下惊悚的尖叫声瞬间四起,百姓疯狂地尖叫着四处逃散。 “轰!”地一声巨响,一个魔怪射落地面,地面随之被砸出一个窟窿来,卷起的尘烟中,它缓缓抬头,猩红的眼睛看向四周逃窜的百姓。 “吼——” 一声怒吼,它握拳仰天长啸。 千百年的镇压,千百年的焚烧,这一刻,它们终于得以自由。 一瞬间,它身影如一道箭飞出,冲向逃窜的百姓,抓起逃窜的百姓,岩石般坚硬布满鳞片的手爪抓住那人的头颅,用力一捏,只听见“嘭”地一声,那人的头颅瞬间如西瓜一样爆裂。 第236章 这是一场屠杀 天空中,无数的魔军坠落人间,开始第一场屠杀。 剑仙阁中,魔军坠落,开始清扫天仑山。 参天台上,幻影身影一幻,化作三个影子,敖战手持利剑,身影化作一条巨龙,一声嘶吼,白影朝着中间一个贯穿而去,那被穿透的幻影立即化作灰烬消失不见,可是下一刻,另一个幻影涣散而出。 “要找到他的真身。”苏蛋蛋疾声道,锁定中间的一个,一掌手中剑飞出,穿透幻影的肩膀,道,“是这个。” 银白的龙再次俯冲而落,穿过幻影,被击碎的幻影如镜子般碎裂,溃散。 桃花卷前,一道白色的光渐渐扩大,她提剑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入画中,敖战紧随其后,进入乾坤境中。 楼下,寒江雪背着烽火刚刚抵达参天台,“轰”地一声,一个魔军从天而降,挡住他的去路,举着手中斧头凶狠地劈过来。 寒江雪抬剑去挡,烽火扭头看身后,铺天盖地的魔军如流星一样坠入地面,他心中一惊,道:“别管乾坤境了,快跑!” 到处都是魔军,整个天仑山已经沦陷了,魔军出世,再过不多久,整座天仑山都将崩塌。 寒江雪飞剑出鞘,飞快地摆出飞剑阵,无数把飞剑将魔军困住,他背着烽火掠足飞快地向着远方逃去。 天空中,海东青惊恐地逃窜着,身后一群山鸟惊恐地跟随,跟在它身后到处乱飞,谁也不知该躲到哪里去,四处都是魔军,到处都是厮杀惨叫声。 悟道殿中,面对从天而降的魔军,三师伯与二师伯拔出剑,看着走进来的魔军,寒光闪闪的剑锋灵光流淌。 大殿门口,面对里面的人,魔军怒吼着,握剑用力的冲进来。 三师伯飞身掠出,持剑挡住扑过来的魔军,白色的身影上下翻飞,剑气横扫魔军。 门外又一只魔军坠落,接着两只,三只,十几只魔军坠落,嘶吼着冲进来。 三师伯和二师伯挡在莫须有尸体面前,与魔军血战厮杀。 星司殿中,泛冽披上紫色的袍子,大祭司为他系好腰带,轻笑道:“玄尊已经出来了,陛下万事小心。” 他说着,后退。 门口,水银水墨童子打开门,水银童子笑眯眯地看泛冽,泛冽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星司殿门前,无数魔军坠入,泛冽领着大祭司等人,面无表情地穿过去,魔军嘶吼着扑过来,他周身,一道紫色的结界凝结,挡住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刀斧,“轰”地一声巨响,一道气浪震荡开去,扑来的魔军被打得飞出去。 剑仙阁后山,除魔裂隙内的熔浆已经熄灭,里面是黑泥一样的东西,粘稠的,蠕动着,一条黑色的巨大的蛇从黑泥中游出来,巨大的身影落在岩石上,化作人形。 他浑身上下通体漆黑,血管骨骼是燃烧的烈火,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猎猎飞扬,他黑色的双眼抬头,望着头顶的苍穹,一声怒吼。 魔军出世,天仑山脚下是一片厮杀,八大门派有人逃,有人选择了战斗。 “让女人和孩子先走,曲逸门弟子听命,跟这帮畜生拼了!”望着遍地的尸首,杀红了眼的曲逸门掌门怒吼。 “是!” 曲逸门弟子整齐地一声怒吼,夜空中正气浩然。 第237章 与子同战 天仑山脚下,曲逸门掌门带着弟子浴血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村中逃生的百姓撤离。 火光血腥之中,整个桃花镇陷入炼狱般的境地,到处都是魔军,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这是一场屠杀。 陆掌门和其他门派逃离桃花镇,远远地,魔军像瘟疫一样迅速地朝着四面八方的村镇厮杀过去,惨叫哀嚎瞬间响彻夜空,远远地原野之上,陆掌门和其他门派掌门弟子回头,望着陷入屠杀之中的村镇,眼中是闪烁的惊恐和愤怒。 寂寥的夜空,哀嚎的惨叫遍野,远远的,村镇之中燃起火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 人群里,一个弟子握紧手中的剑,望着铺天盖地落入村中的魔军,浑身发抖。 “拼了……跟他们拼了!!”一个弟子忽然失控地一声怒吼,提剑朝着村中飞奔过去。 “你不要命啦!”有人一声惊叫。 可是,谁也没有上前阻止他,大家沉默地望着跑回去的弟子,忽然,有人哭出了声:“我们修仙学道,为的不就是斩妖除魔,救济天下吗?现在魔军就在眼前,我们为什么要跑?”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见死不救,就算活了下去,这辈子,我都将不知,生而为人,我们为什么活着,跟他们拼了。”人群里,弟子咬牙,望着村中冲天的火光和惨叫红了眼睛,他们比谁都害怕死亡,可是,他们更加害怕的是,一辈子的良心不安。 一个弟子提剑站了出来,转身看身后的人群,问:“谁还愿意与我同去?” “我去。”一个弟子站了出来。 “我也去。”又一个弟子站了出来。 掌门们望着站出来的弟子,一声叹息,枉他们修道多年,到最后,却还不如一群毛头小子。 “罢了,大不了,拼了这副肉身,来生还做一条好汉,老夫与你们同去。”九峰门掌门站出来,望着远方的魔军,长长的道袍被风吹得绞绞。 “一起走吧。”其他门派的掌门也站了出来,其余弟子也跟着纷纷站了出来。 陆掌门回头看陆瑶,转身将手中掌门令交到了大徒弟手中,道:“带着瑶儿回出云山,快走。”说完,他转身,走进前面的队伍中。 大徒弟红了眼睛,带着哭腔喊一声:“师父。” “我不回去,跟我一起回去,爹!”陆瑶哭着叫起来,被其师弟们拉住。 陆掌门回头,笑一笑,道:“放心吧,我会回来的。”说完,穿过人群,向着前方走去,道,“走吧,跟他们拼了。” 七大门派的弟子们在掌门的带领下朝着魔军的方向而去,猎猎的狂风中,风雪覆盖了大地,夜漫长寒冷,仿佛没有天命,火光之中是震耳的惨叫哀嚎,伴随着魔军的嘶吼,杀戮血洗大陆。 天仑山上除魔裂隙还在崩塌,火山熔浆沸腾,撕裂整座大山,剑仙阁被飞落的巨石砸成一片废墟,滚滚的浓烟中,参天台上,桃花卷中光芒淡淡,乾坤境中,苏蛋蛋和敖战化作一抹流光落地。 第238章 你的来历 眼前是一片白茫,脚下是白玉般的地面,巨大的空间里四周是浩大的书架藏宝阁,整个藏宝阁呈一个环形,站在藏宝阁和书架面前,他们渺小得宛如蚂蚁。 “这里就是乾坤境,好了四爷,你去拿你要的,我去寻我的,告辞。”她说着,手中剑消失不见,朝着书架的方向走去。 敖战看一眼她走向的巨大书架,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藏宝匣。 他身影化作巨龙纵身跃入藏宝阁中,寻找冰莲子。 苏蛋蛋走到巨大的藏书架前,手指才触及书架,只见虚空中一道波光闪过,一个白胡子老头飘然出现,她警惕地掌中剑瞬间凝聚而出,看着醉卧半空中白胡子老头。 “你是谁?”她问。 醉醺醺的白胡子老头脸颊被酒熏得红扑扑的,爽朗地哈哈笑起来,道:“你闯进了别人的地盘,却还问我是谁,我倒要问问你,你是谁?” 他并没有恶意,她掌中的剑于是消失不见,弯腰抱拳行礼,道:“晚辈苏骨,为解惑而来,望前辈能通融,许我寻得卷宗,我便即刻离开。” “苏骨?”老头哈哈笑起来,仰头葫芦里的酒呼啦倒进大嘴巴里,他身影一闪,已翻身换了个姿势,枕着下巴,笑眯眯地道,“你不是。” 她愣了愣,旋即笑道:“前辈知道我是谁?”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是怎么来的,我还知道,你为什么叫苏蛋蛋。”老头笑嘻嘻地说着,手指往虚空中画一个圈,圆圈中立即出现一面镜子,镜子里是车马如龙的现代,是高楼林立的城市,是人声鼎沸的大街。 苏蛋蛋大吃一惊,猛然抬头看老头,震惊地道:“你知道我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老头哈哈笑起来,手指一滑,道:“另一个时空?对你而言,究竟哪一个时空才属于你,哪一个时空里你才是过客,小姑娘,看清楚了。” 他话音落,圆圈中新的幻影立即出现,像电视里陡然拉近了镜头一样,她看见幽暗的巷子里一颗篮子般大的蛋,黑暗中,白色的蛋壳泛着金色的符文,那符文渐渐消失,隐入蛋壳之中。 天空忽然下起雪来,街上行人匆匆,二十六岁的苏淮下班后骑着电动车跑过,路过巷子时看见那篮子大的蛋,好奇地停下来。 跳下电动车,顶着鹅毛大雪他哈着冷气跑过去,惊讶地看眼前巨大的蛋,奇怪地伸手:“道具蛋吗?看起来好奇怪。” 可是,他的手指才触碰到蛋,蛋壳应声碎裂,蛋壳之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婴蜷缩酣睡,她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随着呼吸微微颤抖,粉扑扑的脸颊白里透红,白皙的皮肤剔透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 望着蛋里面的婴儿,苏淮更加惊讶,起身抬头张望四周,道:“弃婴吗?” 他正说着,蛋壳里,寒风吹得女婴一个冷颤醒过来,她小小的嘴巴委屈地扯开,忽然“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第239章 你成精了吗 响亮的哭声惊得苏淮手足无措,他慌忙抱起她,连哄带颠,道:“哦哦,不哭不哭,乖,可怜的小家伙,这就带你回家。” 望着幻境里的画面,苏蛋蛋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望着幻境里的苏淮,一声惊叫:“爸?” 幻境里画面一变幻,苏淮鼻青脸肿地跪在女朋友薛浅面前,地上是已经开始爬着到处跑的小娃娃,她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她对这个世上的每一件事物都是从嘴里开始的,抱着桌子角呜哇呜哇地啃着,旁边是气得冒烟的薛浅。 “苏淮,事到如今,你还想撒谎吗?******亲子鉴定上你们两百分之百是父女,你居然告诉我这是你捡的,你当老娘是白痴吗!”暴怒的薛浅拎起啃得口水横流的女娃娃,冲着鼻青脸肿的苏淮咆哮。 苏淮欲哭无泪,苍天在上,这辈子除了薛浅,他就没碰过别的女人啊,这小东西怎么可能是他的种嘛,她明明就是从蛋里蹦出来的。 “老婆,冤枉啊,我真的不认识她。”苏淮委屈地抱着薛浅的大腿哭嚎。 被薛浅拎着,小小的女娃娃望着苏淮,忽然咧齿,口水横流的小嘴露出一颗乳齿来,张手咿咿呀呀地冲他叫:“爸爸——” 苏淮瞬间吓得炸毛,叫:“我的小祖宗,东西可以乱啃爸不能乱叫啊!” “苏淮!”薛浅怒吼。 小娃娃呀呀笑着,再叫:“爹爹——” “爹爹也不行!”苏淮简直要晕了。 “爸比——” “你成精了吗?这小东西绝对是成精了啊!!” “苏淮!!” 十几平米的出租房里鸡飞狗跳,幻境之外,苏蛋蛋望着幻境中鸡飞狗跳的两个人,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两个人,一个是她叫了十几年“爸爸”的父亲,一个是宠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小时候,她曾天真地问过母亲,她是从哪里来的,那时候,正在看报的父亲说:“你啊,你是我从蛋里孵出来的。” 她曾为此伤心了好久,因为她觉得她不是他的孩子。 再后来,长大了,她以为那是父亲敷衍小孩子的玩笑话,一直到她穿越到这个世界,她从未怀疑过,她是苏淮和薛浅的孩子,她叫苏蛋蛋,她来自二十一世纪。 可是,却原来,从一开始,她才是不属于那个世界的那个人,她才是早该离开的那个人。 老头手中打一个响指,幻境瞬间化作一缕烟消失不见,他身影如烟如幻,又换一个姿势,懒洋洋地枕着下颌看无法回神的苏蛋蛋,道:“现在你可以问我三个问题。” 她心中是翻涌的异样情绪,极力让自己冷静,她问:“我是谁?” “你是这世间最大的罪与恶,你是黑暗与污浊的产物,你是永生永世不被世间所接纳的耻辱,你是——魔。”老头一捋胡子,沧桑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 你是世间最大的罪与恶,你是黑暗与污浊,你是永生永世不被接纳的耻辱,你是魔。 他的话,就像一座座沉重的山,将她死死地压在罪与恶,邪与魔之下。 第240章 把手伸出来 她单薄的身影一颤,四肢百骸瞬间像是要被冻结了一样,彻骨的寒冷。 她毫无血色的脸颊苍白,像染上了一层冰霜,望着小老头,她嘴角动了动,像有一只手伸进了她的喉咙里,拽着她的五脏六腑,歇斯底里地嘲笑着,肆无忌惮地耻笑着。 “魔……”清冷的空间里,她听见自己冷得几乎发抖的声音,接着,她沉沉地笑起来,笑着笑着,陡然,她不可抑制地狂笑起来,笑得周身一股煞气震荡打出,如墨的青丝丝丝散开扬起,邪气毕露。 “我从未想过害人,我从未想过伤害谁,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这样,也不可以吗?”她笑得嘲讽,笑得煞气毕露。 小老头道:“可你不能活下去,无论是人是仙还是妖,都绝不会容你在这天地间,没有人会允许你活下来,哪怕重来一次,结局还是一样。” “世间最大的罪与恶,黑暗与污浊的产物,不被接纳的耻辱,就因为我是魔?”她怒极,笑得眼眶赤红,凌厉地一声质问。 “这是你的宿命。”小老头道。 “可我不信命!”她身上黑白交织的光芒大胜,遮蔽了四方,她的双眼渐渐被黑暗吞噬。 “你还有两个问题可问。”喝一口酒,小老头道。 “我要魔神言骨的一切卷宗。”她道。 小老头一挥手,身后,书架上一个古老的匣子飞出,小老头一拂袖,匣子打开,一个黑色的拳头大小的种子核出现,核心四周黑暗的力量吞吐交织,小老头道:“这里面拥有言骨生平所有的记忆,一旦打开,便再也无法改变。” 她伸手,捏住种子核,道:“改变什么?” 小老头道:“一旦打开,你便是言骨,言骨便是你,宿命的齿轮将会势不可挡,你的朋友,你的亲人,你的爱人,都将在这命运的齿轮中被粉碎,他们的血肉将铸就你的未来,他们的白骨垒成你的王座,你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将沾染他人的鲜血与生命,就连你的孩子,也将为此永坠地狱烈焰,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孩子。 “孩子”两个字就像一把刀扎入她的心脏,她握着种子核的手一颤,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住她的手,令她无法捏开那脆弱的种子核。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小老头仰头喝一口酒道。 她幽暗的眼眸无声地看着掌心的种子核,如墨的长发被风吹得卷起,滚滚的白袍紧裹着她瘦小的身体,她凉声道:“你跟我说,一切都是宿命,这是我的命,可是,我的命是谁规定的?这样的命运,是谁规定的?” 小老头道:“所有的命,皆是上天注定。” 她抬头,嘲讽地一声狂笑:“可我不信命,以吾之血慰亲友,以吾之骨击狼敌,以吾之魂,扞吾一生所爱,我偏要活得一路繁花,一世长安。” 小老头哈哈笑起来,站起身,道:“有意思,有意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老朽在这乾坤境中活了千百年,你是第二个口出狂言妄图逆天改命的,小家伙,把手伸出来。” 她不解地伸手,小老头脸色忽然一变,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拽,她魂魄瞬间被拽离身体。 作者:为了让大家早点睡觉,以后更新定在中午一点左右,日更四千,请大家早点睡觉,保重身体,谢谢 第241章 酒中仙剑法 被拽入结界之内,不待她还手,小老头拽着她的胳膊手脚推拿开去,脚下走的是太极步,一只手拎着酒壶,一只打开她的手脚,她随着他的脚步手法动起来,他手指作剑,提拉点拨,一招一式,柔中带刚,有御水绵柔,能拨千斤。 “这一招叫凭虚御风,剑势如风,顺势而为,讲究的是巧劲,四两拨千斤。”小老头推臂点位,一股霸道的力量拽着苏蛋蛋强行将他门中剑法灌输给她。 “自古剑仙门派分纯阳与太极两套修炼功法,而我韩一鸣天生就喜欢唱反调,不修真元修混沌,独创一套酒中仙,自在逍遥胜神仙。小家伙,记仔细了,这一套酒中仙,绵里藏针,锋芒内敛,形露意不露,山水不显宗。”他说着,手指作剑,脚下步伐环环相扣,一招一式相互呼应,虚实间剑气激荡,威风震慑四方。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居然是剑仙门派第一位位列仙班的酒剑仙,韩一鸣。 酒剑仙的剑法与剑仙阁剑法截然不同,剑仙阁剑法风雅潇洒,但柔中乏刚,而酒剑仙的剑法却是看似轻柔,实则霸气迸发,像一杯酒,初尝辛辣,入喉绵柔,穿肠猛烈,后劲十足。 酒中仙剑法共有一百零八式,又分为三十六招,小老头提着苏蛋蛋将一百零八式尽数教给了她,一套混沌心法口诀也强行输入,结合剑法,在结界之中融会贯通。 她手指作剑,衣袂随着剑气招式猎猎生风,白色的剑气随着她的招式上下翻飞,寒光毕露,一百零八式学完,不等她反应,小老头一掌将她打出结界,她魂魄一个踉跄往后飞出,回到身体里。 小老头仰头喝一口酒,哈哈笑起来,道:“我平生只遇见两个不信命之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但是我输了,输给了命,落得三魂七魄四分五散,只能永存于这乾坤境中,但我还是想要赌一把,小家伙,不要叫我失望。” 苏蛋蛋元神归位,毕恭毕敬地跪下叩首,道:“多谢前辈。” 小老头道:“多谢的话不必多说,你既然学了我酒中仙的剑法,就须得谨记一件事,不行不义,不杀无辜,否则即便是天不收你,老朽也断饶不了你。” “晚辈定当谨遵前辈教诲。”她恭敬地道。 小老头满意地点头,道:“你既然已问得三件事,就无需在此继续逗留,走吧。”说完,他拎着酒壶喝一口,哈哈笑着巨大的书架走去,身影慢慢地淡去消失不见。 她站起身来,看一眼手中的种子核,收起来,转身离开。 藏宝阁中,敖战在一堆珍宝中找到冰莲子,收起来,化作巨龙飞向出口,却见藏宝阁下,一个白色的,圆润的蛋正埋在丹药箱里狂吃。 “蛋?”敖战奇怪地飞落过去,箱子里,小蛇蛋不断地吞吃丹药宝物,一眨眼箱子里的东西就被吃了个精光,它“咚”地一声跳出来,飞快地跳进另外一个箱子里,吧唧吧唧地开始狂吃。 第242章 蛋壳里的娃娃 连金刚锤也能吃下去,这是个什么怪物? 敖战越看越好奇,走过去,吃完箱子里的宝贝,小蛇蛋蹦出来,一蹦出来就撞在了敖战的腿上,它后退,圆滚滚的蛋身往后一仰,似乎是在抬头看他,然后“骨碌”一滚,越过敖战,欢快地朝着另外一堆宝物箱跑去。 它在娘亲的安全空间里呆了好久,空荡荡的空间里什么也没有,呆得它都快要闷死了,趁着娘亲跟白胡子老头学东西,它从安全空间里溜了出来,啃了几本没用的书,也不好吃,就跑到了这边来,这里所有的东西它都喜欢吃,它要把这里吃干净。 “嗷呜——”无视身后的敖战,它欢快地扑向丹药柜,嗷呜嗷呜地叫着,一口咬下去。 敖战手中佛珠甩出,飞速地将它困住,拎回来,皱眉:“你是个什么东西?” 照它这个吃法,整个乾坤境都要被它吃干净了。 被佛珠捆住,它挣扎地整个蛋壳开始发光,荧荧的光芒中,他看见蛋壳里小小的身影,却是一个小娃娃。 挣不开佛珠,它恼了,忽然“哇——”烦躁地一声大叫,整个蛋气得像皮球一样到处乱撞起来。 白色的蛋像子弹一样打出去,“嗖——”地一声穿透藏宝阁的架子,又“嗖——”地一声朝着乾坤境结界穿去,重重地一声撞击,撞得整个结界“嗡!”地一声巨响,而它的蛋壳也跟着“咔嚓”一声,裂开一道细纹。 它整个被撞得晕头撞向嗡嗡直响,晕晕乎乎地摔落下来。 敖战见状掠起飞过去,伸手想要将它接住,结果小蛇蛋与他的手指擦肩而过,“啪!”地一声摔落在地,摔得蛋壳四分五裂。 敖战眼皮一跳,心惊胆战地低头,地上,摔碎的蛋壳化作缕缕白光,交织着飞向脸朝地摔晕了的小家伙身上,他粉雕玉琢的小身体像一团糯米团子,软趴趴地趴在地上,撅着肉嘟嘟的小屁股,脸朝地,四肢无力地趴在那里。 敖战担心地蹲下身,伸手想要将他翻过来,他没想过要杀他,尤其是知道蛋壳里的是个小娃娃,失手让他摔在面前,他心里很是愧疚。 “死了吗?”他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可是,不等他手指碰到他,小娃娃身边,白色的蛋壳化作流光飞落在他身上,化作一件白色的小袍子,银白的袖子黑色的边,上面绣着金色的蛇纹,短小的腰上是一个小得可爱的腰带,上面绣着金色复杂的梵文,地上,最后一片蛋壳化作一抹流光,将他散落的银发束起,高高地梳成一个马尾。 看见眼前的一幕,敖战伸出的手指停在那里,看走了神,只觉得眼前这个小东西,很是有趣。 可是,下一秒,趴在地上的小团子忽然兔子一样地蹦起来,一个箭步射出,抱住敖战的脖子“哇呜——”一口咬下去。 他尖尖的小蛇牙咬进敖战的脖子里去,敖战吃痛一声惊叫,伸手去拽他,没想到一个奶娃娃咬人居然这样地锋利。 第243章 小东西,别怕 小团子敏捷地松开他,远远地落下来,尚未足月就出了蛋壳,他骨头还有些软,手脚并用地趴在地上,得意地看着被咬伤的敖战,转身,朝着藏书阁的方向爬去。 看着他那嚣张的小模样,敖战哭笑不得,跟着他走过去。 藏书阁前早已空无一人,苏蛋蛋已经离开,小团子急得团团转,在原地像只被丢失的小狗一样不停地转圈圈,跑来跑去,找不到苏蛋蛋,望着空荡荡的空间,他忽然瘪嘴,大大的眼睛里瞬间溢出眼泪来,“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敖战忍不住笑出了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他。 “怎么,不知道怎么出去了?”他以为他是因为无法出去而哭起来。 小团子哭得眼睛通红,豆大的眼泪滚豆子一样,坐在地上委屈地看敖战,哇哇地一个人哭得伤心。 敖战笑起来,将他抱起来,道:“小东西,我带你出去,别哭了。”他说着,往出口处走去。 小团子乖乖地抱着他的脖子,红着眼睛抽噎着,软绵绵的身体就像糯米团子一样,身上还透着股奶香,抱着他敖战的心也跟着软了,忍不住悄悄地在他屁股上捏了一把,软绵绵的,手感真好。 出了乾坤境,眼前是冲天的火光和一片废墟,夜晚已经过去,整个剑仙阁在卷起的烽火中成为一片废墟,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和硫磺灼烧的味道,整个天仑山震动着,熔浆从山顶开始往下滚,地面被灼烧得冒烟。 魔军的队伍已经退去,剩下一些残留的魔兽,吞噬着地面的生灵,敖战皱眉,踏着一片废墟往前走,他怀中小团子抱紧了他的脖子,望着眼前的废墟往他怀里缩。 他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别怕。” 踏着废墟,越往下走敖战的眉头皱得越是厉害,到处都是尸体,冲出除魔裂隙的魔军将整个天仑山都毁灭了。 悟道殿门前,魔怪的尸体堆积成山,一袭白袍的二师伯手持仙剑跪在尸体中,血污染红了他的衣裳,他像一个雕像,保持着战死的姿态,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殷红的血从他碎裂的身体上缓缓流淌而出,染红了地面。 他身旁,三师伯的头颅忽然“啪!”地一声从殿内甩出来,殿内,浑身染血的魔影狰狞兴奋地笑着,拎着剑走出来,一舔手指上的血,吞噬了二师伯和三师伯的魂魄,他的力量得到了提升,魔怪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要,他需要进食更加高级的魂魄。 看见走出来的魔影,敖战瞳孔骤然紧缩,单手抱着小团子,另一只手剑悄然凝聚而出。 和魔怪不同,眼前的这个魔更加凶狠。 悟道殿门前,魔影抬头,看一眼敖战,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眼中闪过一抹兴奋。 吞噬了乾坤境中多半的丹药和宝贝,小团子的身体成了最大的藏宝阁,更何况,他身上流淌的气息,竟是至纯的魔气。 第244章 孩子不见了 吃了他,别说是玄尊了,便是言骨,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把你手里的孩子给我。”贪婪地盯着小团子,魔影的双眼因为兴奋而一片猩红,他手指魔风鼓起,蠢蠢欲动。 小团子下意识地抱紧敖战,警惕地望着魔影,小小的心脏咚咚跳起来。 敖战抱紧孩子,亮出手中剑,道:“无需废话,打赢了我,他就是你的。” “不自量力!”狰狞地一声嘶低吼,魔影身影一掠冲过来。 敖战抬剑一挡,身影一掠躲开,将小团子放在地上,转身与魔影打成一团。 小团子坐在乱石上,冲着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握拳“呀呀”地叫起来,他身后,一个巨大的身影笼罩过来,遮住了他头顶的阳光,他茫然地抬头,一抬头就看见凶狠的魔怪。 魔怪好奇地看着他,忽然低头,围着他嗅了嗅,小团子好奇地望着它,魔怪看着他,布满鳞片粗糙的手指伸出,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小团子厌恶地避开,烦躁地张嘴,一口咬下去。 魔怪的手指硬如岩石,小团子一口咬下去咬得虎牙生疼,松开魔怪捂着小虎牙酸得口水直流,魔怪开心地看着他,忽然抱起他,转身狂奔跑开。 “呀,呀呀——”小团子挣扎大叫。 悟道殿前敖战和魔影还在打斗,根本就没注意到小团子被魔怪抱走了。 剑仙阁的另一边,离开了乾坤境,苏蛋蛋走了没多远感觉安全空间里没有了东西,取出蛋,她化作流光飞进安全空间里,巨大的安全空间里空荡荡的,悬浮在安全空间之上的小蛇蛋不见了。 她迅速地飞出安全空间,收起蛋,转身飞快地朝参天台方向跑去。 一定是在乾坤境中掉出来了。 可是,好好的,它怎么会从安全空间里掉了出来? 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东西都无法自由的出入安全空间,除非她死,蛋宝宝是无法掉出安全空间的,除非,是那小家伙自己跑了出来。 还未出壳,他跑到哪里去了? 如今到处都是魔怪,如果他还在乾坤境中,那便是她的万幸,如果他跑出了乾坤境,一旦遇见魔怪…… 她咬牙,不敢再想,化作一抹流光飞快地朝着乾坤境飞去。 飞入乾坤境中,她身影如浓墨般飞过乾坤境,没有找到蛋宝宝的踪影,忽然,她浓墨般的身影落在一片蛋壳前凝聚成形,捡起地上的蛋壳碎片,她瞳孔骤然紧缩,心里咯噔一下拎起来。 孩子出壳了。 收起蛋壳碎片,她身影化作浓墨飞出乾坤境,这时,山顶“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天仑山开始崩裂,到处都是滚起的浓烟。 她起身要走,忽然停下来,转身收起墙上的桃花卷,身影化作浓烟飞离。 天空中,海东青正焦急地到处寻找苏蛋蛋,忽然看见从参天台中飞出的黑暗浓墨,以为又遇见了魔军,吓得转身就要跑,那浓墨卷住了它,它眼前一黑,被人卷进了袖子里去。 它又惊又疑,从袖子里深处脑袋来,看见飞在空中的苏蛋蛋,惊喜地一声大叫:“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寻你,还以为你死了呢!” 第245章 父王,我来带你回家 苏蛋蛋道:“天仑山要崩塌了,你先回景室山,我还要回去继续找。” 海东青焦急地叫:“你回去找什么?整个天仑山都要被吞噬了,你跟我一起回景室山,再说了,你要是死了,我也会死的啊!” 她道:“你脖子上戴着的,其实就是个铃铛,并不是什么高级驯兽铃,回去景室山,帮我照顾流生。”话音落,她将海东青丢出,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飞快地坠入天仑山中。 海东青扑着翅膀在空中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半晌缓过神来,气急败坏地一声怒骂:“靠,你居然耍了小爷这么久!!鬼才回去给你看孩子,小爷再也不想见到你!” 海东青愤愤地叫着,转身飞快地朝着景室山飞去。 “轰——”地一声巨响,天伦山开始崩裂塌陷,滚滚的浓烟中,山峰从除魔裂隙开始塌陷,向着万丈深渊坠落塌陷,卷起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天日。 被焚烧的山林中,泛冽追踪着老蛇王的踪影,前面山石之间,黑色的巨大的蛇影游过,又消失不见,他追着那蛇影绕着天仑山跑了个遍,最后进入怪石嶙峋的石林中,进了石林便再没见到老蛇王的身影。 他紫色的衣袂滑过烧焦的地面往前走去,到处都是被烧焦的气味,到处都是滚滚的浓烟。 暗处,巨石之后,魔化的老蛇王双眼一片漆黑,警惕地看着追着自己不放的人,直到泛冽走到巨石旁边,他眼中魔气陡然卷起,一掌打出,巨石飞出砸向泛冽。 泛冽一掌迎向打来的巨石,巨石应声炸裂,来不及反应,迎面老蛇王扑来,一掌击中他的胸膛,他被打得身体飞出后退数丈停下来。 老蛇王阴狠地盯着他,全幅戒备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野兽一样,他身上的鳞片迅速黑化竖起,化作无数刺芒,干瘦的手指指甲暴涨,尖锐如铁,忽然,他弯下腰,身体陡然膨胀,化作一只巨大的魔怪,拖着长长的蛇尾,冲着他咆哮。 看着他魔化的样子,泛冽眼中是一片刺痛,捂着受伤的肩膀他站起来,低哑的声音沉重:“父王,你当真不记得我了吗?” 可是,回答他的是野兽一样的嘶吼。 “吼——”老蛇王怒吼着,身上散着黑色的魔气,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魔气向着他聚拢过来,被他身上的刺芒汲取吸收。 随着魔气的吸收,他的力量陡然增加,身体里充满了强大的力量。 看着不断壮大的老蛇王,泛冽痛苦地咬牙,伸手,掌心的冰魄神器幻化而出,他不明白,以父王的力量,即便是魔化,也不至于失去了心智,可是,魔化后的老蛇王忘记了一切,忘记了蛇族,忘记了亲人,甚至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恨和戾气,他的眼中只有杀戮。 “父王,我来带你回家。”他说着,提剑出手快如疾风,冲向老蛇王,剑气如虹。 老蛇王嘶吼着,抬掌打去,长长的蛇尾甩出,攻击泛冽,身上的芒刺像箭一样地射出,追击泛冽躲避的身影,芒刺射入地面立即融化成一滩毒液,地面散发出一阵恶臭。 第246章 她……是苏蛋蛋? 泛冽躲避着射过来的芒刺,手臂却还是中刺,芒刺入肉,立即化作魔毒向着四方蔓延,他摇身化作巨蛇,嘶吼着冲过去,与老蛇王打成一团。 天空中,苏蛋蛋化作浓墨寻着孩子跑过去,看见化作巨蛇与魔化成怪的老蛇王打斗的泛冽,她皱眉,身影化作流光坠落下去,落到老蛇王身后,随手捡起枯枝化作利剑助战,老蛇王腹背受敌,被泛冽一剑重创了七寸要害,一声怒吼庞大的身体迅速地化作蛇钻入乱石中逃走。 泛冽化作人形落地,正要追,体内的毒却开始发作,中毒的伤口变得乌黑,伤口四周的血管变德发黑,像一个黑色的网,密布在他的手臂上,继续蔓延,伤口处溢出黑色的带着恶臭的血液来。 “你中毒了。”苏蛋蛋扶住他,目光落在他读发的手臂上。 泛冽重重地喘着气,中毒的半边身体已经开始麻木,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来,咬牙:“我没事。”他说着起身就要去追。 看着他手臂上的毒她忍无可忍,拽住他一声低喝:“你不要命了!再让毒蔓延下去,你这条胳膊就废了。” 泛冽握剑的手紧捏,望着老蛇王逃跑的方向不甘心地咬紧牙,眼睛一片赤红。 他的心中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压得他五脏六腑钝痛难以呼吸,那个人,是他的父亲,即便是魔化成怪,他绝不允许他死在任何一个人手里,绝不能让东庭找到他,他必须带他回蛇王城,哪怕他就这样一辈子是一个魔,他也要护他周全。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 为泛冽取出骨肉里的芒刺,挤出伤口处的毒汁,她简单地包扎着,在伤口上方紧紧地扎住了血管,防止毒液顺着血管向身体里蔓延,她道:“你去找小庸医,他能想办法给你解毒。” 他眼睛骤然紧缩,抓住她缩回去的手,她怎么知道小庸医? 她……是苏蛋蛋? 在剑仙阁第一次见到她,他心中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他曾与她相识,直到桃花镇中遇见老道士,他开始怀疑她就是苏蛋蛋,只是,那时他心中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他肯定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苏蛋蛋。 可如若她就是苏蛋蛋,她怎么可能从御引手中活着出来? 死而复生,区区一个小妖,怎会有如此能耐。 除非,当真被灵珊郡主说中了,她……也是魔。 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抓着她的手指僵硬的缓缓松开。 她不解地看他,收回手,起身道:“快点离开这里吧,天仑山就要坍塌了。”说完,她身影化作流光继续在天仑山上穿梭,追踪孩子的踪迹。 脚下大地剧烈的震动,开始崩裂,他站起身来,山中已没有了老蛇王的气息,整个天仑山都要被吞噬了,他已经离开了。 他身影化作黑色的流光向着天仑山下飞去,去与大祭司等人会和。 飞过桃花镇时,他看见整个桃花镇都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有镇上百姓的,有魔军的,有八大门派的尸首,整个镇子死气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机,这里俨然已成为一片死亡之地。 第247章 她的孩子,谁来救? 魔军所过之处,血洗城镇,一片死气。 忽然,他身后,“轰”地一声巨响,他停下来,转身看身后的天仑山,地面出现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洞,整座山开始崩塌,向着黑暗的深处坠落下去,山中黑色的魔气嘶吼着不断地飞出,向着四面八方逃窜而去。 敖战化作白色的巨龙冲出山,向着东方飞离。 滚滚的浓烟中发出地震山摇的声响,整个天地都为之颤抖。 很快地,黑暗撕裂了山峰,吞噬了大地,整座天仑山在一眨眼间消失不见,桃花镇也在这撕裂中坠落坍塌,地底像是一个张开了巨大的嘴的怪物,吞噬着一切,附近的山脉也接连着被吞噬。 这是除魔裂隙的力量,当初为了镇压魔军,东庭和剑仙阁布下巨大的阵法,制造出除魔裂隙,如今除魔裂隙崩塌,阵法崩溃,吞噬周边的一切生灵与土地。 巨大的力量是人类无法承受的,山中的一切生灵都将被吞噬。 黑暗的地渊深处发出怪兽一样的轰隆声,接着,“轰!”地一声巨响,滚烫的熔浆喷涌而出,火山灰遮蔽了天日,地面开始变形,重新组列。 这是大地自我的修复力量,旧的事物陨落,就会有新的事物诞生,在光与火中重生,形成新的山峰陆地。 变形的地壳喷发的熔浆,滚滚的浓烟中泛冽转身飞离。 整个山脉都被吞噬,这个世上再没有天伦山,再没有剑仙阁。 崩塌的天仑山上空,苏蛋蛋化作浓墨飞上天空,望着脚下不断崩裂被吞噬的山脉,她找不到孩子,天仑山上没有他的踪迹。 她不甘心地咬牙,再次飞下去,在周边飞速地寻找,追逐着喷发的熔浆向着附近追逐而去。 忽然,山涧中,她听见孩子哇哇的哭声,心中一惊,转身飞快地朝着孩子哭泣的声音飞去。 山林里,她落在一间猎户茅屋前,推门进去,看见院子里被滚落的山石压死的猎户和女孩,女孩八九岁的模样,扎着牛角辫,坐在尸体面前手足无措地哇哇大哭。 苏蛋蛋走过去,巨石之下猎户早已没了气息,她扭头看小女孩,小女娃哇哇地哭着,娇小的身体推着巨大的石头,扭头无助地看苏蛋蛋。 “姐姐,救救我爹,呜呜呜——”她伤心地哭着。 苏蛋蛋走过去,垂眸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让你爹歇一歇吧,他实在太累了,我带你离开。”说着,她牵起她。 小女娃伤心地望着爹爹的尸体,被苏蛋蛋牵着手离开。 别人的孩子有她来救,可是,她的孩子,谁来救? 她带着小女娃飞离山上,一路上不断遇见村庄小镇,所到之处一片死气,血腥弥漫了空中,魔军所过之处,不留一个活口。 她带着小女娃飞落下去,走在荒凉的街上,到处都是尸首,她皱眉,袖中手指不自觉紧捏。 竟连一个活口都不留,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好狠。 小女娃惊恐地跟在苏蛋蛋身后,寸步不离。 第248章 什么都没有了 走过巷子时,苏蛋蛋看见躲在箩筐中瑟瑟发抖的孩子,他顶着箩筐,双脚暴露在外面,透过箩筐看见走过来的身影,他害怕地往里面缩。 苏蛋蛋走过去,蹲下身来,揭开他头上的箩筐,他吓得一声尖叫,抱紧怀里的婴儿。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柔声道,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男孩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婴儿,缓缓抬头,望着苏蛋蛋,忽然眼睛一红,精神到了极点,崩溃地“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他望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爹娘不在了,所有的人都被那从天而降的怪物们杀死了,到处都是死人,到处都是屠杀,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整个溪木镇,活下来的,只有他,和他怀里被他捡回来的婴儿。 “不要哭了,来,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她起身,转身走出巷子。 男孩抱紧了婴儿,跟在苏蛋蛋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寻遍了镇子,再没有一个活着的人,走到男孩家门前时,他紧紧地抓着苏蛋蛋的衣角,不敢往门内看,却停了下来,眼眶通红,豆大的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滚滚而落。 他说:“姐姐,你帮我看一看,我爹娘,他们怎么样……” 苏蛋蛋停下来,扭头看去,院子里那里还有人,只有一些七零八落的碎尸,和血淋淋的地面。 苏蛋蛋眼眸一暗,捂住他的眼睛,低声道:“他们走得很安详,走吧。”她说着,牵着他离开。 男孩忍无可忍,伤心得“哇啊啊——”嚎啕大哭,捂住眼泪垂着脑袋,跟在苏蛋蛋身后离开。 他不敢看,怕看见父亲的头颅,怕看见母亲支离破碎的尸体。 怕只看一眼,这一生,都将入坠地狱。 远远的,原野上,望着天仑山上滚起的浓烟,背着烽火的寒江雪停下来,耳边是山崩的回响。 天仑山不在了,剑仙阁不在了,师父不在了,一夕之间,他们什么也没有了。 望着远方卷起的浓烟,寒江雪眼中一片刺痛,心中压抑而沉重,红了眼睛,他痛苦地咬牙,背紧烽火,低哑的声音道:“我们走。” 烽火望着天仑山崩塌的方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问:“师兄,师父呢?” 寒江雪没有回答,埋头,咬牙背着他飞快地离开。 他不回答,烽火的眼眸渐渐暗下来,那一刻,他心中约莫已经有了答案,一瞬间,他像是失去了生气,面色瞬间苍白,精神一阵恍惚。 师父,已经不在了吗? 逃离了天仑山,山林之中,老蛇王化作黑色的蛇飞快地逃窜着,身上伤口处血液不断地流出,身后是蛇身游过的痕迹,山林里,它正跑着,忽然看见前面蹲在树下的魔怪。 它停下来,黑色的眼眸凶狠地锁定魔怪,悄然地游过去。 树下,魔怪正好奇地望着气鼓鼓的小团子,伸手,坚硬的手指轻轻地一戳他软绵绵的肚子。 小团子被戳得不舒服极了,气呼呼地“嗷呜——”一口,咬过去。 魔怪飞快地缩回手,小团子没咬着,它丑陋的脸上咧出笑来,很开心,再次伸手,去戳他的小肚子。 第249章 童心无忌 小团子气得像个皮球一样,烦躁地觉得,这个怪物简直讨厌极了,想也不想,他张嘴一口咬去。 魔怪再次缩回手,嘿嘿笑起来。 它逗弄他似乎逗上了瘾,反复地拿手去戳他,又反复地避开他的啃咬,像是得到了一个心爱的小宠物,玩上了瘾。 它正玩着,身后,一条巨大的黑色的蛇悄然笼罩过来,老蛇王蛇身渐渐膨胀变大,巨大的阴影遮蔽了魔怪。 迟钝的魔怪回头,一回头,看见身后巨大的蛇,来不及反应,老蛇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魔怪吞下。 吞噬了魔怪,老蛇王受伤的鳞片开始愈合,它森冷的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 小团子好奇地望着它,学着它的样子,张开嘴巴“哇呜——”一口,咬向虚空。 老蛇王目光落在他银色的头发上,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旋即皱眉,转身要走,巨大的蛇身才游了一下,它回头,小团子正软趴趴地抓住它的尾巴,奋力地往它巨大的蛇尾上爬。 终于爬上蛇尾,他抱着它软绵绵的尾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它。 老蛇王眼中闪过一抹不悦,尾巴轻轻地一甩,他跟个糯米团子一样骨碌滚下了尾巴。 老蛇王转身,一甩尾巴准备游走,小团子爬起来,再次抱住它的尾巴,它眼中闪过一抹杀气,猛然转身张开血盆大口“嘶——”地一声发出恐吓。 蛇尾上,小团子牢牢地抱着他的尾巴,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小嘴巴,“吱——”地一声跟着有样学样,可惜气势不足,喊出来的声音软绵绵的,还漏风。 喊完,他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它,忽然咯咯地笑起来,漂亮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新月,猴子一样抱着它的尾巴,不肯下来。 老蛇王身影一幻化作人形,银白的长发披落在肩上,一双眼睛漆黑如墨,面无表情地垂眸看挂在他腿上的小娃娃。 小团子肉呼呼的双手抱着他的脚腕,仰头一脸天真地望着他,埋头抱着他的腿啃起来,啃得口水横流。 老蛇王伸手,用力地将他从自己腿上拽下来,放在岩石上,转身就走。 身后,小团子急了,咿咿呀呀地叫着,想要追上去,结果一头从岩石上栽倒下来,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老蛇王闻声回头,忍不住想要折转回来,却见他软绵绵地爬了起来,捂着脑袋看他,以为他回心转意要带自己走了,小团子高兴地冲他张开双手,要抱。 见他安然无恙,老蛇王松了口气,转身就走。 小团子张着双手,漂亮的眼中立即蒙上一层水汽,忽然瘪嘴,委屈地“哇——”一声哭起来,不甘心地爬起来,追着老蛇王跑。 老蛇王脚步走得飞快,身后是小团子哇哇的哭声。 他的哭声叫他感到厌烦,叫他想起许许多多从前的事情。 叫他想起,几百年前,当他魔化离开蛇王城的时候,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的泛冽。 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离开除魔裂隙,也从没想过此生还能活着与泛冽相见,只是,从他入魔的那一日起,剩下的,就只有他与东庭的恩怨,他不想因此牵连蛇族,不想因此连累泛冽,这些年的装疯卖傻,只是为了护他周全。 第250章 你敢咬我! 可是,他不甘心,当年东庭喜得公主,四海朝贺,为了讨得东庭欢心,他特地带着天雷兽去朝贺,可是,仅仅因为天雷兽惊哭了襁褓中的婴儿,东庭帝君变折杀了天雷兽,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丢出东庭,而接踵而来的,是蛇族的灭顶之灾。 因为弱小,所以受人欺凌。 因为弱小,所以被人奴役。 他早该形神俱灭的,若不是魔化,岂能撑到今日。 如今重出除魔裂隙,当年的账,他要与东庭一一地讨回来。 东庭! 想到从前,老蛇王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浑身的魔气滚滚,他疾步往前走着,身后小团子手脚并用地追着,一边追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叫。 正跑着,他一头撞在一道影子上,被撞得一个踉跄仰天翻滚,捂着被撞疼的脑袋抬头,看见变成影子的魔影,它猩红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小团子,桀桀地笑起来。 “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你还是跟我有缘啊,没想到第一个找到你的居然是我。”魔影阴森地笑着,将他拎起来,一捏他软绵绵的脸颊,道,“骨头都没长硬,吃了你,正好给老子补身体。” “呀呀呀——”小团子涨得满脸通红挣扎大叫,一张嘴,“哇呜”一口咬住它的手指。 魔影吃痛地恼羞成怒,拽着他用力地往地上摔去,怒骂:“狗东西,你敢咬我!” 一旦它影子化,若不是有些许本事,寻常人根本就碰不到它,可是,这个小娃娃居然能一口就咬中了它。 这令魔影又诧异又兴奋,更加确定,吃了这个小东西,对它来说比吃了千万的魔军都要管用。 小团子被它砸在地面,软绵绵的身体跟包子一样被砸得变形又迅速地弹起恢复原形,白皙的脸颊伤痕累累,虚弱地呼唤老蛇王:“呀呀……” 魔影将他拎起来,狰狞地笑起来,道:“好小子,这样子都不死,看老子吃了你。”说完,它张开血盆大嘴,将小团子吞进嘴巴里。 树林中,老蛇王往前走着,忽然听不见小团子的哭叫声,他回头看一眼,却看见远处树林中魔气弥漫,顿时脸色一变,飞快地跑回去。 他朝着小团子的方向跑去,一眼看见被魔影含在口中正要吞下去的小团子,他肉呼呼的胳膊还耷拉在魔影嘴边。 “混蛋!”一声怒吼,老蛇王身影光一样飞快地飞过去,一脚踹中魔影的咽喉。 魔影被踹得“噗——”一声,将小团子吐出来,老蛇王飞身过去接住小团子,小团子气息奄奄地躺在他怀里,微弱地睁开眼睛,看老蛇王。 “喂,喂。”抱着小团子就像抱着一个软绵绵的糯米团子,老蛇王焦急地唤一声,小团子虚弱地闭上眼睛,没有了反应。 到嘴的肉都被打得吐了出来,魔影暴怒地吼:“你想死吗?老子的东西也敢抢,不想死的把他还给我。” 老蛇王焦急地唤着小团子,却见他奄奄地一动不动,像是要死了一样,老蛇王双眸瞬间黑色的魔气溢出,身上是卷起的煞气,猛然抬头,爆发出震耳的怒吼,抱着小团子冲向魔影,要与它拼命。 第251章 你到底帮谁 “你他。妈发什么疯!又不是你儿子,你发什么疯!”魔影被老蛇王一拳打得后退,怒极骂道。 山林间,魔影与老蛇王打斗发出巨大的声响,整个山林在打斗中被摧毁,巨大的轰鸣声,空中,苏蛋蛋乘着叶子带着被救出的孩子离开,听见打斗声停下来,看一眼打斗的方向,低头看身边的孩子们,对年纪最大的男孩道:“我先将你们放入安全空间内,去瞧一瞧那边发生了什么,不要害怕,一会我就带你们回家。” 抱着婴儿的男孩望着她,重重地点头,道:“我会照顾好她们的。” 她点头,取出蛋来,将三个孩子送入安全空间,转身朝着山林中飞去。 安全空间里,男孩抱着婴儿仰头看白茫茫的空间,又看脚下黑白交织着的八卦,身后,小女孩害怕地缩在他的身后,扯着他的衣角,问:“哥哥,这里是哪里?” 男孩回神,扭头镇定地安慰她,道:“是姐姐的安全空间,不用怕,我们在这里很安全。” 女孩害怕地往他身边缩去,紧跟在他身边,不肯松手。 和女孩相较,男孩显得冷静稳重得多,抱着婴儿,他大胆地往里面走去,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望着脚下旋转的八卦,他喃喃地道:“姐姐是神仙吗?” 如果,他能够像姐姐这样,拥有一个这样的安全空间,那么怪物来的时候,他就能将爹娘救下来,能将镇上所有人都救下来。 如果,他有仙人的本事,他想要斩妖除魔,想要保护别人。 这样想着,一枚小小的种子在他心中深深地种下,他不想任人宰割,也不想再次看着亲人在眼前一个个的死去。 他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成为仙人,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那条路有多艰难险阻,他日后,想要成为一等一的仙人。 安全空间外,山林之上,苏蛋蛋飞快地飞落下去,看见与魔影打斗的老蛇王,忽然,她目光落在老蛇王怀里的小团子身上,一个不足一岁的小娃娃,银色的头发,他身上,是淡淡的魔气。 几乎没有半点怀疑,她脑中蹦出两个字:孩子。 那是她的孩子。 一种直觉的反应,一种出自母亲的本能反应,她比谁都肯定,老蛇王怀里的那个孩子,是她的。 她飞身掠过去,想要从老蛇王手里将孩子抢回来,老蛇王被魔影和苏蛋蛋前后夹击,顿时怒了,想要与他们拼死一战,可是却有顾及怀里的孩子,护着孩子连挨了魔影几剑,他甚至不敢魔化,怕芒刺伤及孩子。 这样地受制于人束手束脚,老蛇王怒吼着,躲避魔影和苏蛋蛋的攻击。 见老蛇王这样地护着怀里的孩子,苏蛋蛋心中一惊,转身提剑对付魔影。 魔影没想到苏蛋蛋会突然剑锋一转对付自己,顿时急得怒吼:“你到底是帮谁?” 她道:“我谁也不帮。” 魔影被她打得连连后退,道:“你跟我联手,我们先杀了那个老东西,抢了那个小娃娃一人一半,吃了他能增加修为,你我都是魔,对你我是大补啊。” 第252章 我先杀了你 苏蛋蛋闻言顿时火冒三丈,一声怒骂:“我先杀了你。”话音落,她双眼陡然变成黑色,身上是冲天的魔气,霸道的气势瞬间震荡开去,打得魔影呼吸一窒。 好强的魔气。 魔影被那逼人的魔气压得呼吸困难,却见一道魔气在她掌心凝聚成黑色的剑,提剑杀过来。 看清她使用的剑法魔影大吃一惊,她分明是魔,可是用的却是酒剑仙的剑法,当年酒剑仙韩一鸣独创一套酒中仙剑法,就是到了九重天,也没有几个人能敌。 魔影忙着迎战,一瞥她身后,却见老蛇王抱着小娃娃早已消失不见,他顿时恨得咬牙,不能因小失大,跟她在这路打下去没有意义,他得吃了那个小娃娃。 这样想着,他躲开她的剑,身影瞬间化作浓墨追着老蛇王消失的方向离开。 苏蛋蛋回头,身后老蛇王和孩子也消失了踪影,她咬牙,提足追上去。 老蛇王抱着孩子狂奔跑出树林,身后魔影穷追不舍,他低头看怀里的小娃娃,掠足跑过湖面,张嘴化作巨蛇将小团子吞入口中,摇身化作小蛇潜入水中。 魔影追过来,掠过湖面,朝着远方追过去。 苏蛋蛋跟着追过来,跑过湖面,忽然停下来,她闻见湖水中散开的血腥,于是钻入水中。 湖底,老蛇王盘在湖底,一动不动。 苏蛋蛋落在它面前,恭敬地行礼,道:“方才多谢前辈护我孩儿周全,还请前辈能将孩子还给我,晚辈感激不尽。” 老蛇王迟疑地看着她,紧闭着嘴巴,口腔中,小团子呻吟地哼一声。 权衡利弊,老蛇王选择了相信她,张开嘴,一个气泡吐出,小团子被气泡包裹着推送出来,苏蛋蛋伸手,接住小团子。 重回她怀中,小团子虚弱地睁开眼睛,看见苏蛋蛋,他虚弱地哼一声,委屈地往她怀里钻。 看着遍体鳞伤的儿子,苏蛋蛋又心疼又好气,心中是千百种滋味,最后化作庆幸,抱紧儿子,她朝老蛇王行一个礼,抱着小团子飞出水面。 出了水面,她手中的蛋落地,抱着小团子化作一道流光飞入安全空间里去,安全空间里男孩抱着婴儿立即起身,跑过来:“姐姐。” 苏蛋蛋应一声,将小团子放在安全空间的中间,安全空间内,四面八方金色的光芒交织着涌过来,包裹住小团子,迅速地修复他受伤的身体。 苏蛋蛋伸手一点,小团子身上的衣裳迅速溃散瓦解,重新组建成蛋壳,将他包裹住。 蛋壳里,感觉四周暖洋洋的,力量重新回到身上,小团子睁开眼睛,发光的蛋壳内,看见外面站着的苏蛋蛋,他挣扎着爬起来,虚弱地喊一声:“哩(娘)——” “不要着急,好好休息,不要乱动,等到了景室山,我就带你出去。”她笑起来,摸了摸蛋壳。 蛋内,小团子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舒适地闭上眼睛,蜷缩成一团,睡下去。 苏蛋蛋抬手,金色的光芒包裹着蛋壳飞到空中,金色的光芒包裹着它,吞吐着。 作者:_(:3ゝ∠)_作者群:,欢迎大家来玩呀,今日更新完毕,明天再见,挥挥 第253章 吹牛的海东青 她收手,转身,旁边男孩和小女孩看得目瞪口呆,她微微一笑,道:“不用害怕,等到了景室山安顿下来,我便派人将你们送到亲戚家中。” 男孩上前,挺起胸膛,道:“我要跟着姐姐,我想要像姐姐一样修成仙家。” 她笑起来,道:“可是,我不是仙家啊。” 男孩不相信地道:“怎么可能,姐姐你怎么可能不是神仙。” 她笑着伸手,掌心黑暗的力量立即如浓墨般喷涌而出,男孩见状吓了一跳,抱紧孩子连连后退,惊恐地瞪苏蛋蛋。 “你,你是妖怪!”男孩惊骇地叫。 苏蛋蛋收手,道:“如果你想要修仙,那么就记好了,我非仙家,亦非妖怪,我是魔。” “魔?”男孩惊愕不解地问。 她淡淡地道:“我与那些杀人的怪物一样,都是魔。” 一瞬间,男孩眼中瞳孔骤然紧缩,年轻的脸庞表情瞬间凝固,手脚冰冷。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苏蛋蛋没有了反应,他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也无法相信,却原来,救他的这个人,与杀人的那些怪物,是一样的吗? 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冰冷,甚至带着杀意,警惕地牵着小女孩后退,与苏蛋蛋保持距离。 看见他的反应,苏蛋蛋眼中闪过一抹悲哀,淡淡地一笑,她起身往空间外走去,道:“不用担心,我说过,等到了景室山,我会派人送你们去亲戚家的。”说完,她身影消失在安全空间中。 望着她消失的身影男孩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下来,身后,女孩不解地问:“小哥哥,什么叫魔呀?” 男孩垂下眼眸,双手拳头不自觉地紧捏,低沉的声音道:“魔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飞出安全空间,苏蛋蛋收起蛋,起身朝着景室山飞去。 景室山上,流云阁内,房间里,海东青腆着大肚子心满意足地瘫在桌子上,桌子上是满桌的狼藉,海东青忽然飞回流云阁,咋咋呼呼地叫着让阁中弟子上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吃饱喝足它就瘫在了桌子上,开始吹牛。 “当时有多危险你们知道吗?那些魔军呼啦一下冲出了裂隙,什么叫遮天蔽日?什么叫惊天地泣鬼神?就在那千钧一发之刻,我一把抱住了阁主,迅速地飞离剑仙阁,一路上遇神杀神见佛斩佛……”挺着圆滚滚的肚皮,海东青吹牛不眨眼皮。 旁边,流生耐着性子听着,再也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都是屁话,我就问你,我师父在哪里?” 海东青道:“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还活着,也许生不如死,总之,你师父的遗言是,叫我回来好好看着你小子,从今往后,你们可以叫我阁主啦,这个流云阁就是我的啦,当然,你要是愿意,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师父。” 围观的弟子们顿时惊慌地议论纷纷,如果流云阁主死了,流云阁该怎么办?认海东青做阁主他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从前它还是黑鹰大王的时候就没少欺负人,如今变成了海东青,他们更加不肯认他了。 第254章 师父回来了 “我们重新选一个阁主出来吧,这流云阁,总归是要有人做主的。”一个小妖道。 其他小妖跟着附和,流生闻言生出怒意来,拍案一声厉喝:“别说我师父没死,就算是死了,流云阁也轮不到外人做主,流云阁阁主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我师父,谁敢三心二意,就给我滚出流云阁。” 小妖们顿时缩回脖子,怯怯地看流生。 流生是苏蛋蛋的关门弟子,他们对苏蛋蛋心怀敬畏,因而在流生面前也不敢轻易造次,蠢蠢欲动的某逆之心瞬间被他压了下去。 “我们,我们其实也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对我们而言,阁主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滑头的山猫讨好地道。 海东青拍着翅膀叫道:“有什么好吵的嘛,你们举我做阁主不就好啦,我照样能够罩着你们。” 正说着,门外,山鼠欣喜若狂地狂奔进来,一路跑一路叫:“阁主回来啦,阁主回来啦。” 流生脸上立即露出惊喜,飞快地朝着外面跑去。 屋子里弟子们闻言飞快地跟着飞出去,桌上,海东青爬起来,跟着飞了出去。 流云阁门口,苏蛋蛋飞落下来,拿出黑色的蛋,手指一提,将安全空间内的男孩和小女孩提了出来。 男孩抱着怀里的婴儿,站稳抬头张望四周,眼前是巍峨高耸的宫殿阁楼,耸立在陡峭的山崖峭壁上,地势险要,云雾缭绕,阳光透过薄云射落在地面,天空中白鹤鸣叫飞过,青石的台阶干净的地板。 流云阁门内,清新雅丽的弟子们跑出来,他们都是这山中修炼多年的精怪,吸日月精华,从未染血,所以面貌多俊美秀丽,清新脱俗,叫男孩看得惊呆了,抱着婴儿一时间以为自己见了仙人。 “阁主!”流云阁内弟子们纷纷跑出来,高兴地叫。 人群里,流云跑出来,高兴地喊一声:“师父。” 男孩闻声目光落在流云身上,惊疑不定,他叫苏蛋蛋师父,他也是魔吗? 男孩狐疑地打量流云,流云目光落在他和女孩身上,不解地问:“师父,他们是谁?” 苏蛋蛋笑道:“是我从山下带回来的,流生,你跟我来。”她说着对靠得最近的树妖青萝道,“青萝,你带他们下去歇息,再找几个人,送他们离开。” 被叫出了名字的青萝高兴得两眼一亮,兴奋地上前,道:“是,阁主。”说着,她笑眯眯地低头看面前的三个孩子,“你们跟我来。” 苏蛋蛋领着流生走进自己的寝宫,取出桃花卷,流生好奇地看着,苏蛋蛋身影化作流光飞进去,流生站在外面,奇怪地伸手,触碰桃花卷,手指碰到桃花卷,一道波光立即荡漾开去,他诧异地张大了嘴巴。 画卷中又一道流光溢出,苏蛋蛋飞了出来,手中拿着三瓶丹药,递给流生,道:“我问过酒剑仙前辈,若是修仙,年纪越小越好,因为根骨尚未定型,越小越好锻造,如今,你已过了最好的奠基的年纪,这一瓶是洗髓丹,能令你重塑根骨,激发潜能,完善不足之处。”她说着,将第一瓶金色的丹药递给他。 第255章 东庭议事 “这一瓶是元气丹,用于初期修行,日服一粒,能事半功倍,增加修为。”她又将蓝色的丹药瓶递过去。 “这一瓶是云参益血丹,能补气养生。从今以后开始,你每日随我上日月台练习剑法,一套是出自酒剑仙韩一鸣的酒中仙剑法,一共一百零八式,另一套,出自剑仙阁,酒剑仙前辈修的是混沌诀,稍后我会传授给你。”说到这她停下来,像是想起什么,道,“若这些你无法融会贯通,我便再教你另外一套剑法和心法。” “酒剑仙?”流生听得眼中闪过一抹流光,浑身血热沸腾,兴奋地道,“我要学混沌决。” 他虽未去过剑仙阁,但流云阁中弟子们口中的故事他却没少听,剑仙阁只有三位师祖羽化登仙的,一位,是酒剑仙韩一鸣,一个是剑圣叶隐,一个,是剑仙苏祁,而这三位仙家之中,故事最为广泛流传的便是那离经叛道的酒剑仙,韩一鸣。 传说,他天赋异禀,小时候便异于常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得师祖器重,却不安于世,常做一些离经叛道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叫师祖头疼不已,但师祖对他偏爱,因而对他格外放纵,以至于最后,他不修真元修混沌,自创一派,成就了后来的酒剑仙。 流生以为,能够像酒剑仙那般活得潇洒自在的,才是真正的神仙啊。 可是,他却不知,到最后,他崇拜的那个人,三魂七魄散于乾坤境中,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苏蛋蛋道:“好,那就学混沌决,坐下来,我先将混沌诀心法教给你。” 流生立即坐下,毕恭毕敬地倾听。 与此同时,九重天上,除魔裂隙崩塌,天仑山以及剑仙阁尽数被吞没消失不见,除魔裂隙崩塌的消息传遍了天界,四方仙家蠢蠢欲动,来到东庭,一探虚实,如今除魔裂隙崩塌,妖魔横行,人间怨气冲天,这些妖魔,当归谁来管制,谁来镇压。 “除魔裂隙一直归东庭管制,如今裂隙崩塌,当然该由东庭善后。”去往东庭的路上,一个仙家道。 路边,一袭寒霜白袍的星君摇着扇子斜睨那说话的仙家一眼,一声嗤笑,不可置否地摇头,他摇着头,目光掠过人群,看见迎面走过去的灵珊郡主,眼前顿时一亮,立即走了过去。 “灵珊郡主,别来无恙啊。”星君咧齿笑着,扇子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灵珊郡主弯腰行礼,道:“灵珊见过九曜星君,星君安好。” “免了免了,咦,你叔父御引帝君呢,东庭议事,他不来听一听吗?”九曜星君笑吟吟地问。 仙露云居与东庭素来交恶,若非天帝召见,便是天塌了下来,御引帝君怕也是不会去见东庭帝君,更何况,此次除魔裂隙崩塌,蹊跷甚多,东庭的动静,御引多少能猜出几分,但总归是猜不完全。 仙露云居门客众多,想要知道东庭议事的具细,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第256章 交出天坠神器 灵珊郡主乖巧地道:“帝君近日闭关,除魔裂隙一事,帝君并不知晓。” 九曜笑起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别有深究地道:“有意思,除魔裂隙崩塌,东庭与御引两位帝君都闭关了,整个天仑山被吞没,剑仙阁毁于一旦,竟没有半个人知晓。”说到这他停下来,道,“说起来,剑仙阁那一群人也是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没有知会苏祁兄,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剑仙阁的师祖啊。” 灵珊郡主神色不变,道:“星君所言甚是。” 九曜笑一声,甩开扇子,道:“你若是遇见了苏祁兄,劳烦帮我问个好。”说完,他转身离开。 灵珊郡主抬眸,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眉头紧锁,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月白无暇的月华殿中,一袭月白长袍的帝君华遥看着手中的书信,面色凝重,他身后是送信的小山神,鼻青脸肿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因为畏惧眼前这个人的气场,还是因他着实是被打得太惨了,直到现在,骨头都疼得发抖。 “帝,帝君……伽罗那群狂魔说,天坠神器本来就是魔神言骨的战器,劳您看守千年,如今,是,是请您物归原主的时候了,请您,交出天坠,否则,否则……”山神说到这里,肩膀抖得更加厉害了,后面的话,他着实不敢再说下去了。 华遥清冽的眸色一沉,冷冷地斜睨他一眼,凉声问:“否则如何?” 小山神颤抖着头贴紧冰冷的地面,声音发抖地道:“否则,就用千钰大人,犒劳三军!” “腾!”地一声,华遥手中书信焚烧化作灰烬,地上山神吓得大气不敢喘,闭紧了眼睛。 华遥转身,看向大殿之中的天坠神器,它被封印与冰茧之中,自上一次异动之后,它便再没有了动静。 如今魔族蠢蠢欲动,四方力量也开始有所行动,言骨,当真要回来了吗? 这样想着,他心事沉沉,负手而立,袖中手指紧捏,如若言骨当真重返人间,那么,天坠神器绝对不能重回她手中,得到天坠神器,对她而言,如虎添翼。 可是,千钰怎么办? 他还在沉思,小山神久久不见他回答,悄悄地抬头,想要一探他脸上的反应。 华遥抬手,虚空中写出一行字来,一拂袖,虚空中金色的字体被卷成球,化作一个剔透的水珠一样的球,落在掌心,他伸手,将球递给一旁候立的仙童,道:“将此书信送到东庭。” 仙童双手捧住传信球,转身恭敬地退下。 华遥对小山神道:“你退下吧。” “是。”小山神暗暗地松一口气,起身退下离开。 待到山神离开,他转身走到被封印的天坠前,冰封的茧中,古老的神器安静地凝固在那里,他望着它,俊美的脸如碎玉般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他伸手,手指落在冰茧之上,一瞬间,前尘往事汹涌而来,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笑,那个人的身影,在他脑中闪过,许多的画面如山崩一样汹涌卷来,画面争先恐后地,一瞬间,纷乱的画面消失不见,他看见满天浩瀚的风雪中,那个浑身染血,提剑看他的女人。 作者:读者群,天热,注意防暑_(:3ゝ∠)_ 第257章 华遥的求助 她白色的衣衫被血染红,脚下是堆积成山的尸体,瘦弱的脊背如一把剑,笔直地仿佛就要穿透苍穹。 她像一根尖锐的刺,像一把锋利的剑,像一团猎猎燃烧的火,誓要荡尽这世间的不平,要灼伤敌人的眼睛。 大殿之中,华遥贴着冰茧的手指收回,连同激涌的思绪,也随之收回。 上穷碧落下黄泉,此生,他再没有见过一个像她那样的人。 明明是魔,可是,她却叫这九重天上的人,感到了难受,难以忍受。 月华殿中仙童出了殿直奔东庭,东庭天门口是守卫的天兵和神兽,仙童疾步走过去,恭敬地交出腰牌,见过腰牌,天兵放行,仙童往奉仙殿走去,大殿之内坐满了来自四方的仙家,大家皆是为了魔族一事前来。 仙童站在门口,将传信球递过去,门口守门的仙子捧着传信球进去。 大殿之上帝君空空如也,不见东庭帝君,众仙家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大殿之中喧闹声嘈杂,云姬站在偏门处,看着大殿之内的人,门后仙子带着传信球进来,恭敬地递给她。 “哪里来的?”接过传信球,云姬问。 仙子垂首轻声道:“从月华殿中传来的,是华遥帝君的手信。” 云姬捏破传信球,一缕金色的流光立即从传信球中飞出,在空中化作一行字,慢慢地,那字迹又淡化消失,不留痕迹。 看完虚空中的字,云姬面无表情,华遥帝君的妹妹千钰入蓬莱山主玉暨门下,蓬莱暴乱,玉暨销声匿迹,千钰在混战中被魔族抓走,如今魔族以千钰作为人质要挟华遥帝君交出天坠神器,华遥无暇救助,委托东庭出面,将千钰从魔军手中救出来。 千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落入魔军手中成为人质,她若是聪明,就该选择自裁,省得成为把柄,连累华遥,受制于人。 华遥心软,舍不得这个妹妹,但她是华遥的妹妹,却不是东庭的。 华遥是当年诛灭魔族的第一支主力军,但是与其他先遣天兵不同,华遥对言骨这个对手没有痛恨,对华遥而言,魔族他丝毫不放在眼中,但却对言骨这个对手,他钦佩,那是强者之间的英雄相惜,但这种感情却恰恰是最致命的,这令华遥难以掌控。 想要华遥彻底的,死心塌地地跟随东庭,想要令他共同对付魔军,就要令他对魔军深恶痛绝,同仇敌忾。 这样想着,云姬道:“去叫贪狼过来。” 仙子行礼弯腰离开。 大殿之中诸位仙家已经等得不大耐烦了,大家从四面八方而来,想要东庭给一个交代,如今东庭帝君迟迟不肯现身,也不知是何意。 大殿之中有仙家叫起来,起身问殿内的仙子童子,帝君何时到来。 仙子童子恭敬地低头,道:“小仙不知,请诸位大人耐心等候。” 偏门之后,云姬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一身黑袍的贪狼君过来,黑色的袍子随着他的步伐摇曳,上面是火红的花纹,他走过来,傲慢地将云姬扫一样,手中的棍子往怀中一抱,道:“找我何事?” 第258章 乌合之众 贪狼天性暴戾,且目中无人,很难将旁人放在眼中,这九重天上,唯一能叫他俯首帖耳的,怕就只有东庭帝君本人。 他这样傲慢的性格在天上并不招人待见,云姬无视他的傲慢,道:“华遥帝君有一位妹妹,叫千钰,落在了伽罗一众魔军手中,帝君想请贪狼君走一遭,辛苦您将千钰带回来。” 贪狼一声嗤笑,细长的眼睛扫过云姬,傲慢地道:“这有何难。” 云姬道:“只是,人不经事,总是不会长大,我希望千钰能够归来,但又希望,她能长点记性,也好叫她对魔族从此,牢记于心。”她说着漂亮的丹凤眼看贪狼。 贪狼哈哈笑起来,忽然俯身,高大的身影立即凑过去,他咧齿笑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道:“你的话,我算是听明白了,我听说,伽罗放言出来,若华遥不肯交出天坠,他便会用千钰犒劳三军,你放心吧,我定会叫她,一夜之间,长大成人。”最后一句话,他说得低沉暧昧,目光火辣辣地落在云姬的胸脯上,笑得邪肆暧昧。 云姬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不留痕迹地转身,避开他的目光,道:“还望星君早去早回。” 贪狼笑着起身,转身离开。 大殿之中争辩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仙家不耐烦地站了出来,问:“帝君到底要我们等到何时去?魔族一时,到底打算怎么办?” “除魔裂隙为何会崩塌,为何没有人前去支援?” 大殿之中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云姬双手优雅地扣在腰间,走出来,随着她的走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云姬公主,为何不见帝君?”一个仙家问道。 云姬走到大殿之上,优雅的面孔像一张刻意精雕细琢的面具,连眼角的情绪,也被隐藏得恰到好处,沉稳,冷静,镇定。 她道:“诸位稍安勿躁,除魔裂隙一事,是我们万万没有料到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剑仙阁亦没有派人前来支会,待到我们发现之时,裂隙已经崩塌。” 一言既出,人群里立即沸腾开来,一个仙家叫起来:“除魔裂隙崩塌,东庭居然不知情?怎么可能!” 云姬扫一眼那说话的仙家,道:“诸位的意思难道是,帝君有意放出魔军?任由魔族重返人间?” 给东庭帝君扣帽子,谁也不敢。 诸位仙家立即闭上了嘴巴,质疑的话留在了肚子了,却谁也不敢放肆多言,多说一句,便是诽谤。 诽谤帝君之罪,足以令他们永逐九重天上。 “云姬公主,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见帝君,烦您通传一声,我们听帝君当面告诉我们,如今魔军重返人间,魔炎,玄尊等魔军主将已经重聚,请帝君出来,这件事,终归是要有一个交代的。”一个仙家客气地道。 云姬道:“区区魔军,何足为惧。当年言骨在时,也敌不过我东庭十万精兵,如今的魔军不过是一群败军之将,乌合之众,此等枭小,也需要兴师动众烦劳帝君?魔军之事,帝君已命我全权处理。” 第259章 云姬布兵 一个仙家皱眉,打断她的话,道:“云姬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恐怕不能由您一个人说了算,除魔裂隙崩塌,魔军重返人间,不仅仅是崩塌的事情,如今人间各地魔军皆有复苏的迹象,当年言骨灭亡司命星君就曾演了一卦,山海崩,万骨枯,天星坠落之时,便是言骨重归之日,如今天仑山崩,正是应了第一句,魔军又开始蠢蠢欲动,黑暗的力量开始复苏,我们担心的司命星君的那下半句就要被应验,天星坠,言骨归。” “是啊,天星坠落,言骨重归,一旦魔神言骨重归,于天地万物三界生灵,都将是一场浩劫。” 他们担心的,并不是下界那群妖魔,而是当年他们合诸神之力诛灭于黑海的魔神言骨,一旦她重返人间,天地将再无宁日。 云姬道:“诸位要做的,是联合三界力量,将逃出的魔军斩草除根,至于魔神言骨,她不可能重生,也绝对不可能令她重返人间,当年黑海一战,言骨早已被诛灭,形神俱灭,永生永世不得轮回,诸位当年也曾查证,三界再无言骨半点气息,怎么时至今日,区区几个魔军小卒,就令诸位如此草木皆兵?” 在场仙家均不悦地闭嘴,他们担心的,是言骨重生。 当年诛灭魔族,他们皆有份,杀了言骨本来就是险胜,倘若言骨重归,算起了当年的旧账,在场的诸位都逃不掉。 说不怕言骨,那是假的。 要论单打,他们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她是天地间唯一一个应天地感召而生的,是上古的魔神。 有凡心,便有魔,有私心,便有魔。他们无处不在,只要呆在人间,他们的力量,永生不绝。 当黑暗的力量无限强大,那么代表着正义与光明的天界,就将被吞噬。 黑白的力量是如此明显,此消彼长,互不相融。 云姬见众人不再说话,于是继续道:“下面,我代帝君开始布兵,我希望在三日之内,人间再无魔族,我要魔族,重归焦土魔域,永生永世,不得重返三界。” 她一言既出,殿中诸位仙家纷纷俯首拱手,齐声道:“谨遵公主调遣。” 东庭大殿之中,云姬开始布兵,商议剿灭残余魔军。 景室山中,流生开始随苏蛋蛋于日月台上练剑,云雾飞起的日月台上,苏蛋蛋坐在青石之上,看着台上练剑的流生,飞鸟从她身旁掠过。 远远的,山林之中,耸立的青松之上,一抹青墨的身影掠过,他伫立于树上,银色的长发随风扬起,他穿一件青墨色长袍,里面是黑色里衣,上面绣银白祥云图,修长的手腕上戴黑色的护腕,一身便衣出行。 山崖陡峭险要,他站在青松之巅,身影随风微微荡起,望着远处日月台上坐青石上的女人,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很快的,那情绪被他遮掩下去,身影一掠,飞上日月台。 他忽然出现,流生大吃一惊,飞快地反应过来,提剑打过去。 第260章 住不惯山野 他青墨色的身影翩然闪开,剑锋擦肩而过,他手指一伸,轻轻地夹住剑锋,手指轻轻一拧,只听见“咔嚓”一声,剑身立即断裂。 “我的剑!”剑被折断,流生急得快要哭了,这可是他好容易请人打人的。 见到泛冽,苏蛋蛋皱眉,随手扯起手边细藤,一甩手,将流生卷了回来,落在自己身边。 泛冽收手,抬眸看她。 她起身,走下来,道:“什么风将蛇王陛下吹到景室山上来了?陛下来此,可是有事?” 他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幅画来,递给她,道:“我来寻一个人,他的踪迹消失在景室山中。” 她不解地接过画像,打开,画卷之中,却是老蛇王的画像,她看着他,忽然想起除魔裂隙中那条入魔的蛇来,又想起林中拼死护小团子周全的那个人来,画卷之中的人,与那救过小团子的魔蛇,分明是同一个人。 “这个人是?”她不解地问。 泛冽道:“先父。” “先父?”苏蛋蛋不解地问。 因为他用来称呼老蛇王的是“先父”,而不是“家父”。 她道:“你是让我帮你寻他?” 泛冽道:“不是。” “嗯?”她疑惑地看他,等他下一句话。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沉吟一声,道:“先父藏身景室山中,找起来怕是要废些时日,山野之中,我住不习惯。” 他这样说着,下意识地抬起头,挺直了腰。 苏蛋蛋听得一头雾水,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半晌,不敢确定,迟疑地问:“所以呢?” 他住不惯山野,所以呢?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因为他觉得正常情况下,她不是应该顺势邀她住下来吗? 跟他想的,似乎有点出入…… 一声沉吟,他沉默起来,如果直接说,要住下来,是不是有点目的太明显? 但,老蛇王的确是跑到这一带来了,他没有说谎。 但,如果让他亲自开口要住下来,似乎有点不太好,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蛇族的大王。 这样想着,他有点不悦,看着她,更加不悦。 她不解地看着他越来越不悦的脸,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就不开心了。 “陛下?”她问。 他收回目光,沉声道:“没事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她奇怪地皱眉,目送他消失在山林中的身影。 一旁,流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声冷哼:“活该。” 苏蛋蛋不解地低头,问:“什么?” 流云回神,抬头眯眯一笑,道:“没什么。” 方才那个男人,分明就是想要同师父套关系,可又端着架子不放,说什么山野里住不习惯,不就是想要住到流云阁来么?师父没听懂他的话,但他却是听明白了。 想到这里,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惊恐地抬头,道:“师父,他该不是喜欢你吧?” 苏蛋蛋愣了愣,旋即笑起来,像听见一个笑话,摸了摸他的脑袋,并不放在心上,道:“流生,好好练剑,以后,少跟海东青他们一起玩。” 第261章 蛇王陛下光临 流生嘟囔一声微微偏头挪开脑袋,提着断剑走回台上,一边走一边道:“再过几年我就可以行冠礼了,不要总拿我当孩子……” 他不喜欢她摸他脑袋的样子,就像他只是一个孩子一样。 可他,不想做她眼中的孩子。 他挽剑翻身,挑,刺,甩,每一个动作如行云流水,剑光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余光之下,他看见她看向远方的目光,看着泛冽消失的方向,怔怔走神。 他皱眉,心底生气一股不悦来,抿紧了唇,像是赌了一口气,剑影乱舞,衣袂在剑光中凛凛作响。 等着吧,他总会长大的,人类的时光几乎弹指一瞬间,一眨眼,他就能长成能与她并肩的模样。 景室山林中,泛冽墨青的身影掠过树梢落地,老蛇王的气息在景室山中消失,景室山中妖怪众多,这里草木繁茂,灵力充沛,对于老蛇王来说,是最好的修养的地方。 只是,他刻意将自己隐藏了起来,想要将他寻出来,怕是花些时日。 山林之中,泛冽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走到一处林子里,忽然闻见沁人的酒香,于是寻着酒香走过去,瞧见果子树下正忙着酿酒的山雀,山雀喝着酒,一抬头,看见站在树下的泛冽,手里的瓢子当场掉了下来,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道:“泛,泛,泛……” 泛冽扫一眼四周,却见树下皆是酒坛子。 自从上次山鼠将山雀的酒偷走后它便搬了地盘,特地将酒坛子搬到着果树林中来,怕的就是再次遇见流云阁的一伙人。 当初它怂恿黑鹰大王上山给自己出一口气,结果没想到黑鹰那个不争气的最后居然成了跟宠,如今见到妖界大名鼎鼎的王者泛冽,它激动得两眼放光。 “扑通”一声,山雀飞过去跪在泛冽面前,激动地双手捂在胸前,尖锐的声音叫:“蛇王陛下,小人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您啊,您的到来,就整个景室山蓬荜生辉呀,能见到您,实在是小人的荣幸,请允许小人亲吻您的脚尖,表达的最崇高的敬意。”说完,它爬下去就要吻。 泛冽垂眸,冷酷的脸像是浸了寒霜一般,冷冷地看着它撅起的嘴巴。 看着他阎王爷一样不爽的脸,山雀亲吻的动作顿时僵在那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迅速地收回嘴巴,讪讪地卷起袖子,讨好地为他擦了擦鞋面,道:“小人,怕嘴巴弄脏了陛下您的鞋。”说完,它一脸讨好地问,“陛下来找小人是有什么吩咐吗?” 泛冽袖中的画卷滑出,一甩手,画卷丢在山雀面前,道:“拿着这幅画,传令下去,命山中所有妖族,务必给我找出画卷中人。” 山雀立即捡起画卷,打开一看,立即揣进怀里,跪着再次叩首,道:“小人定不辱命。”说着,它兴奋地身影一变,化作原形,展翅飞出去。 能得蛇王泛冽命令,从今往后,它也算是蛇王陛下的手下了,等讨好了蛇王陛下,它定要叫蛇王陛下端了流云阁,为它出一口恶气。 第262章 小团子遇见大蛇王 这样想着,山雀更加兴奋,一声鸣叫,得意地穿梭于山林之间,将泛冽的命令传遍景室山中。 蛇王泛冽亲临景室山,消息很快在山林中传遍,小妖们激动地奔走而来,有人携带珍宝,有人携带美食,甚至有人携带美眷,谁都想要得陛下青睐,一飞冲天。 山林中,妖怪们成群结队地往果子林跑去,路边,灌木丛中,化作小蛇的老蛇王不动神色地看着奔走离开的妖怪们,转身游开。 山林的夜晚来得格外早,到夜间的时候,山中下起雨来,避开了山中穷追不舍的妖怪们,泛冽整着衣袂坐在树梢,遥遥地望着景室山上云雾之中的流云阁,深邃的眼眸幽暗。 夜幕之下,林中虫鸣阵阵,树梢上,一只猫头鹰蹲在树梢,一脸兴奋地望着他,咕咕地叫着。 它正看着,忽然树上的人起身,身影一掠,朝着流云阁飞快地跑去。 猫头鹰愣住,慌忙拍着翅膀追上去。 穿过云雾袅绕的山峰,猫头鹰终于追到流云阁附近,远远地,瞧见泛冽越进流云阁中,朝着流云阁主房间的方西而去。 猫头鹰好奇地拍着翅膀,追过去,蹲在树枝上,瞧屋内的动静。 屋子里,泛冽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身影,他走到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她拥着被子,睡得似乎并不安稳,紧锁着眉头,眉宇间是一股煞气,从剑仙阁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心事沉沉,白日里人前若无其事,但酒剑仙的那些话,叫她无法释怀。 每日入睡,她心煎如熬,那些被刻意忽视的忘记的事情,在脑海中纷乱如麻。 她有太多的心思郁结于心,久而久之,眉间竟生出了煞气,清秀的脸显得难受又不安。 他站在床边,沉默地看着她,忽然,她枕边,一枚圆溜溜的小小的蛋钻出来,白色的蛋身上复杂的梵文闪烁,它歪歪斜斜地爬出来,朝着床边滚下去,结果滚得太快,眼看就要摔下去,泛冽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它。 它落在他掌心,蛋身往后一挪,似乎在抬头看他。 它好奇地打量他,忽然飞快地跃起,“咚!”地一声狠狠地朝他脸上砸去。 泛冽始料不及,伸手去捏,它身影一闪,飞快地朝外面跑出去。 它在安全空间内早就恢复了元气,但娘亲以为,它尚未完好,不许它出来,它实在闷得慌,于是趁夜偷偷溜出来,谁知道一出来就遇见个偷偷摸摸站在它娘亲床边的小贼。 它引着泛冽跑出了屋子,屋顶上落下来,蛋壳迅速化作一抹流光,组成衣衫落在他身上,他软趴趴地趴在屋顶上,充满敌意地瞪着落在对面的泛冽,野兽一样亮出小小的獠牙,“嘶——”地一声,发出警告。 看着他,泛冽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目光落在他银色的头发上,感到意外:银色的头发? 小团子虎虎地瞪着他,全身戒备的样子,再次凶狠地发出警告的声音:“嘶——” 随着他警告的叫声,唇角露出雪白的小蛇牙来。 第263章 狐族太子离殇 泛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走过去,不等小团子反应,他忽然身形瞬间化作原形,巨大的蛇身遮蔽了天日,黑色的鳞片在夜风中灵光流淌,它金色的眼眸霸气地看着屋顶上的小东西,忽然凶猛地张开大嘴,一声嘶叫,身为王者的妖气瞬间霸道地震慑开去。 一股凌人的气势打在小团子身上,小团子被眼前逼人的气势压得整个人软趴趴地缩成一团,委屈又害怕地仰望着眼前威武庞大的蛇,浑身瑟瑟发抖。 终于,他望着他,委屈地瘪嘴,“哇——”地一声哭出来,化作一抹流光,逃回苏蛋蛋房中,钻进被子里,趴在她怀里嘤嘤地哭起来。 苏蛋蛋被哭声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怀里哭得伤心地不得了的小团子,将他搂入怀中,问:“怎么了?” 小团子泪眼婆娑地搂住她的脖子,嘤嘤地哭诉告状:“咿呀呀——呀呀——” 他虽然长成了人形,但还未到开口说话的年纪,苏蛋蛋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看他的表情,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说着说着小手挥个不停,说到最后,他又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挫折,挫败地窝在她的怀里,继续嘤嘤地哭。 大约,是见了泛冽的本体,感觉自己输给了他,心里不开心。 对面房间屋顶上,泛冽蹲在上面,奇怪地看着钻进苏蛋蛋怀里的小团子,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那小子同苏蛋蛋一样,本体也是一个蛋,但,他的小獠牙却又是蛇牙,就连他挑衅威慑的方式,也像极了一条蛇。 他坐在屋顶上,看着窗子里的小人儿和女人,冰冷的嘴角悄无声息地缓缓扬起。 树梢上,目睹了一切的猫头鹰沉默了,默默地摸一把汗,眼珠子往下一溜,完了,方才泛冽用气势震慑那个糯米团子一样的东西,害得它看得腿软了。 双腿打颤地,猫头鹰颤颤巍巍地飞起来,朝着山下飞去。 山林中,狐族太子离殇站在果子林中,脚下是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山雀,山雀浑身羽毛被烧焦,现出了原形,虚弱地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看着站在果子酒旁边的离殇,他看着画卷中的人,极致妖娆的脸上浮现一抹诡笑。 “泛冽独自一人离开蛇王城,原来就是为了这画卷中的人。”离殇笑起来,脚尖一踹地上半死不活的山雀,垂眸道,“你知道这画中的人是谁吗?” 景室山中许多妖怪是没有见过老蛇王的,但是山雀见过,年幼时它随家族迁徙,到过蛇王城,那一日,正是泛冽行冠礼之时,蛇王城中聚满了蛇族百姓,它随哥哥们站在屋顶上,目睹了那一盛况。 其实,白日里当泛冽将画卷交给自己的时候它便知道,泛冽要寻的人是几百年前早就已经魔化了的老蛇王,只是,它佯装不知罢了。 这座山林里,所有的妖怪都仰慕泛冽的威仪,但对于魔族,谁也不敢轻易触碰,尤其是剑仙阁崩塌之时传遍三界之后。 第264章 好一招借刀杀人 魔族开始复苏了,谁都害怕与魔族接触,一旦坠入魔道,那将是万劫不复。 画卷中的人的身份,它不曾对任何一个人讲,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能讲。 离殇嘲讽地笑着,道:“这卷中的人,便是昔日魔化的老蛇王,金蟾说除魔裂隙崩塌,老蛇王也跟着跑了出来,原本我还是不相信,如今看来,这事情倒是真的了。” 他身后,一身黑衣的护卫道:“殿下,现在怎么办?要在泛冽之前找到他,将他杀了吗?” 离殇眼底卷起一抹杀气,冷冷地斜睨那说话的护卫一眼,道:“蠢货,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打得过他?且不说他已经魔化,就算没有魔化,蛇族先王,也是你们几个打得过的?” 那护卫闻言立即低下了头,不敢再自作主张。 离殇道:“一个魔化的老蛇王,不足为患,我们的对手是泛冽,要在暗处不动神色地将他处理掉,就要动学会动脑子。” 他说着,抬头望着被黑暗笼罩的森林,道:“东庭与泛冽素来是貌合心不和,如今东庭那边正准备着手处理魔族的事情,只要咱们能够找出泛冽与魔族勾结的证据,就能利用东庭的力量,将泛冽置之死地。” “殿下妙哉,好一招借刀杀人。”那护卫再次抬头,激动地竖起大拇指,道。 被他夸了,离殇一点都不开心,嘴角一抽,脸上闪过一抹杀气,强忍着动手杀了他的冲动,道:“现在,立刻,马上,去将老蛇王给我找出来。” “是。”林子里,数十名身着黑衣的护卫立即领命,身影飞快地消失在树林中,寻找老蛇王的身影。 等到众人离开,离殇目光再次落在山雀身上,抬脚想要结果了它的性命,看了看自己白洁的鞋底,到底是收回了脚,怕脏了自己的鞋,随手这段一根树枝,随着掌心的力量,树枝如一根铁钉,“铮!”地一声,钉入山雀胸膛,将它钉死在地上。 山雀胸膛殷红的血缓缓溢出,它无力地望着离开的离殇,心中充满不甘。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早早地,山鼠带着小丫头跑下山来,在山中搜寻野果,想要送给青萝殿中那个新来的小哥哥,他们天亮就要离开了,山鼠想要给他们备些果子,好在路上吃。 小丫头骑着只山猪在树林里横冲直撞,没心没肺咯咯直笑,后面,山鼠连滚带爬地追着,一边追一边叫。 “小丫头,等等我,慢一点——” 两人一前一后地跑着,跑到了果子林,瞧见被一根树枝钉在地上的山雀,小丫头吓得一声尖叫:“呀!” “怎么了?怎么了?”山鼠急匆匆地跑过来,瞧见被钉在地上的山雀,吓得也跟着一声尖叫:“呀——” 小丫头紧张地跑过去,地上,山雀闭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上是凝固的血渍。 山鼠跑过来,见它一眼,惋惜地道:“死得真惨,毛都被烧没了。”它说着抬头,看见树下的酒坛子,飞快地跑过去,抱着酒坛子一眼,叫起来,“还有酒呢,小丫头,咱们把酒搬上山去。” 小丫头闻声抬头看过去,一脸的茫然。 地上,听见山鼠的声音,已经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山雀瞬间缓过神来,猛然睁开眼睛一声怒叫:“不许碰我的酒!” 它忽然诈尸醒过来,山鼠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作者:今天有事,更新晚了,抱歉】 第265章 你的师弟,我的儿子 小丫头惊喜地蹲下去看它,山雀像回光返照一样,叫完又气息奄奄地闭上眼睛。 “它还活着。”小丫头惊喜地叫。 “带它回去见阁主!”山鼠急忙跑过来,想要将它抱起来,但它身上的树枝穿透它的身体,被钉死在地面上,山鼠咬牙,握住树枝,用力地猛然一拔。 山雀痛得再次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瞪着从它心脏拔出树枝的山鼠,内心是惊涛骇浪这辈子学到的所有骂人的话,它在内心把山鼠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因为山鼠拔出了它胸膛的树枝,被打穿的心脏瞬间血流不止。 它想,这一下,它是真的死定了。 瞪着它胸前血崩一样喷涌而出的血,山鼠吓得“噗嗤”一声,又给它把树枝插了回去。 山雀瘦小的身体瞬间一挺,晕厥过去。 山鼠吓得子哆嗦,抱着山雀,飞快地往流云阁跑去,身后,小丫头跳上山猪背,骑着猪跟在后面跑得飞快。 流云阁中,膳食房门口挤满了人,弟子们聚在门口,好奇地望着里面爬来爬去的小家伙,他一身白衣,银色的头发扎成一个小马尾,软趴趴的像一团糯米团子,在地上欢快地爬来爬去,苏蛋蛋坐在桌前用膳,旁边流生抱着剑,看着地上滚来滚去的小团子,深沉地眯起了眼睛。 “师父,他是谁?”早早地,他来给师父请安,一进门就看见满地乱爬的小娃娃,一夜之间,流云阁怎么又多了个小娃娃,而且,这娃娃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那张脸,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地上,小团子一个人玩得欢快,肉呼呼的,水灵灵的眼睛黑得像葡萄,爬到床脚下,抱着床脚啃起来。 他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但他对什么的认知,都似乎是从能不能吃开始…… “你的小师弟,我的儿子。”苏蛋蛋笑着站起来。 “什么?”流生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瞪小团子。 苏蛋蛋走过去,将正啃床脚的小团子抱起来,问:“好吃吗?” 小团子飞快地摇头,抱着她的脖子欢喜地叫起来:“哩——” “闹腾了一夜,还不累吗?回去睡觉。”她说着,将他抱起来。 玩了一宿了,小团子玩得正在兴头上,不想回去,撒娇地往苏蛋蛋怀里蹭,咿咿呀呀地叫,见她没有任何松口的反应,他肉呼呼的小手抱住她的脖子,软绵绵的小嘴亲在她的脸颊上,却是在讨好。 苏蛋蛋哭笑不得,这般地古灵精怪,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但就算他讨好卖萌也不行,昨晚上折腾了一宿,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再玩下去。 她道:“等你睡好了,娘带你出去玩,听话。” 小团子悻悻地松开她,软绵绵的身体抱成一团,化作一抹流光,飞入她袖中,钻进安全空间里去。 门外弟子们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流生更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脑中一片空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居然有了一个儿子。 第266章 持剑,不忘初衷 收好了小团子,苏蛋蛋转身,看见门口站在的青萝和男孩,男孩抱着小婴儿,旁边是一脸好奇的小女孩,她好奇地打量着流生,却见流生一身青白相间的衣裳,年纪稍长,身材体格也胜过小哥哥,因为他已开始修行,浑身气度一寻常孩子也是不同,小女孩怔怔地望着流生,看着看着便走了神。 男孩进屋,跪下谢道:“多谢姐姐为我们找到亲人,此去日后怕是再无相见之期,请姐姐多多保重。” 他虽然看不得妖魔,但不管怎么说,苏蛋蛋曾救过他的性命,因着这一点,他就须得像她跪下一拜。 男孩起身,苏蛋蛋道:“青萝和几位师兄会护送你们去往临江,等到了临江城附近,他们就不便再送你们进去,你们三人各自珍重,尤其是你,还带着个孩子。” 她说着,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婴儿身上。 青萝忍不住道:“为什么要离开嘛,不如留在流云阁呀,跟流生一样,找一个师父,大家一起相互照应,多好啊。再说,你带着一个孩子去你叔父家,你叔父答应吗?要是不行,不如把婴儿留下来吧。” 男孩闻言心里警惕大作,立即抱紧怀里的孩子。 他虽然对苏蛋蛋没有恶意,但这山上住着的毕竟都是些妖怪,人与妖岂能同归,他放心苏蛋蛋,可是这些妖魔他不放心,更何况要他将一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小婴儿留下来。 他的反应落在苏蛋蛋眼中,她不动神色地微微一笑,伸手,掌心一把剑凝聚出现,这是她从山涧取出玄铁锻造而出的,一块玄铁,一共出了两把剑,一把在流生手中,另外一把,她将它送给他。 “这把剑送给你,希望你能始终不忘初心。”她说着,将剑递给他。 男孩惊讶地看着她手中的剑,心中是翻腾的思绪,抬头看苏蛋蛋,他又低头看她手中的剑,表情变得严肃而又慎重,接过剑,只说了两个字:“多谢。” 那一刻,她对他的好,他才算真正记在了心中,他想,若有一****修成了神仙,若有一日,她落难了,便是拼上了性命,他也要护她周全,以报今日赠剑之恩。 持剑持心,不忘初衷。 青萝不舍地看他,她是真的舍不得这个小家伙啊,虽然他话不多,但是她喜欢他那故作沉稳的模样,明明还是个孩子,行事谈吐却有板有眼,像一个小大人,可比这山上的妖怪们有趣多了。 “唉,就不能不走吗?”青萝舍不得地道。 男孩看她一眼,她的不舍得他明白,但对他而言,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人妖殊途,他们终究不是一类人。 “这些日子,有劳青萝姐姐照顾了,接下来,还要麻烦青萝姐姐,送我们回家。”男孩道。 青萝看向苏蛋蛋,苏蛋蛋点头,道:“送他们走吧。” 青萝无奈地叹一口气,口中哨子吹响,天空中,一只巨大的青鸟飞来,落在门前,青萝抓住男孩和小女孩,飞身跃上去。 第267章 居然有两枚内丹 小女孩坐在鸟背上,望着站在苏蛋蛋身旁的流生,忽然舍不得了,她不想走,可她又不能留下来,她急得“哇——”地一声哭起来,冲流生喊:“小哥哥,我叫姜芷,姓姜的姜,白芷的芷,你不要忘了我。” 流生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下意识地应一句:“哦,好。” 青萝一声口哨,青鸟展翅飞起,男孩回头看下面的人,忽然一声大叫:“姐姐,我叫燕沉——” 下面,苏蛋蛋抬手,微笑着朝他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青鸟飞得飞快,穿透云层,很快地消失不见,等到他们离开,苏蛋蛋转身带着流生欲上日月台练习,忽然远远的回廊里惊叫之声传来,接着是弟子们惊叫的声音。 “傻丫头,你又在阁中骑猪,阁主不是交代,阁内是不许乱跑的吗?”一个弟子气得一声大叫。 小丫头骑着猪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大叫:“苏姐姐,苏姐姐,山雀快要死掉啦——” 正要离开的苏蛋蛋转身,远远地看见骑着猪横冲直撞的小丫头,她身后,山鼠现出了原形,驮着奄奄一息的山雀急匆匆地跑过来。 “阁主,你救救它,它快要死了!”山鼠急得大叫。 看见重伤的山雀,苏蛋蛋惊愕地问:“怎么伤成了这样?将它抬进来。”她说着转身进屋。 山鼠摇身化作人形,抱着山雀跑进去,小心翼翼地将山雀放在床上。 门口挤满了人,伸长了脖子瞧里面的情况,苏蛋蛋伸手,掌心力量凝聚,试探山雀体内的力量,只见山雀体内有两枚内丹,一枚已经碎裂失去光泽,力量已经流失干净,另外一枚似乎有些年纪了,力量也不强,散着微弱的光芒,维系着山雀的性命。 “两枚内丹?”苏蛋蛋奇怪地道。 一般来说,一个妖怪只能有一枚内丹,可是山雀体内却有两枚内丹,碎裂的那一枚是属于它自己的,另外一枚内丹朱红,力量微弱,且与山雀本身的力量是截然不同的。 以山雀的能力,不可能夺得它人的内丹,除非是有人故意将内丹留在了它的体内。 虽然不知道是谁将内丹留在了山雀体内,但若不是这枚内丹,山雀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只是,是谁下的如此狠手,将人打回了原形不说,就连心脏,也被穿透。 她皱眉,掌心力量凝结溢出,黑白交织的力量像一条纱带,交织着飞向山雀胸口的树枝,流向它受伤的胸口,将它体内的树枝消融掉,飞快地堵住它受伤的心脏。 关键部位保住,苏蛋蛋回头,对门口站在的人道:“谁懂得治疗?” 门口百草精立即挤出来,小小的身体宛如三四岁的孩童,道:“我会。”说着他急忙跑过去,爬上床,站在山雀面前,浑身散出绿色的光芒,身后长出无数根须来,伸进山雀体内,为它治疗修复。 流生道:“可知道是何人下毒手?” 山鼠道:“不知道,我们本来想下山采些果子送给燕沉他们带走,没想到一下山就看见它半死不活地躺在果子林。”说到这里山鼠忽然想起什么来,一声惊叫,道,“啊,我想起来了,我听山下的小妖怪说,这几天山里来了很多大妖怪,在找一个人,山里开始不太平了,要大家都当心着些。” 第268章 陛下这是千里送啊 苏蛋蛋迟疑地道:“泛冽?”她说着,扭头看山雀,不明白,杀了山雀的人是泛冽?可是,为什么? 与此同时,蛇王城中,大祭司从泛冽寝宫中出来,从剑仙阁出来后泛冽便离开了蛇王城,这几日了,还不见回来,妖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落在了他的头上,水族的告蟾族侵占了自己的地盘,蟾族告狼族抢了自己粮食,狼族告狐族欺人太甚,说好的要将狐族公主许配给狼王为妃,结果嫁了个丑八怪过来。 大祭司被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吵得头昏脑涨,远远地瞧见大护法正吩咐着手下,手下背着个巨大的包袱,转身离开。 大祭司走过去,笑眯眯地问:“他背这么大的包袱要去哪里?” 大护法道:“景室山。” 大祭司不解地道:“景室山?陛下需要的?” 可是,陛下需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大护法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今早忽然收到陛下的书信,列了一道单子,让将单子上的东西打包给他送到景室山的流云阁去,说是要送人。” 大祭司更是诧异了,从来只有别人给陛下送礼的,还没见过陛下给人送礼的,他问:“流云阁?” 大护法道:“陛下几乎把自己宝贝的东西都拿出来了,这般殷勤地叫人千里迢迢送去,不是女人就是个大人物。” 流云阁。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大祭司仔细地想了想,忽然想起剑仙阁的事情,听说,那个叫苏骨的姑娘,就住在景室山上,陛下这千里迢迢地跑去景室山,不是说要寻老蛇王吗?怎么又叫人千里送宝? 可是,如若陛下要送的那个人当真是苏骨,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毕竟,在剑仙阁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同那姑娘好上了啊。 大祭司想起那天晚上剑仙阁弟子搜查刺客,泛冽与姑娘在床上衣衫凌乱,他于是理所应当地觉得,陛下定是动了心思了,这是要开始开枝散叶了啊。 这样想着,大祭司深感欣慰,有一种吾家陛下已成人的感觉。 想着想着,他爽心地笑起来。 大护法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看着笑起来的大祭司,问:“怎么了?” 大祭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咱们蛇王城终于要迎来蛇王妃了。”他说着往前走去。 大护法闻言跟上去,道:“你的意思是,陛下这是在求凰?那些宝贝,当真是拿去送给女人的?” 大祭司笑而不语,大护法更加好奇了,追着大祭司问,两人一个笑而不答,一个越问越好奇,两人越走越远。 景室山中,清冷的山林中,薄雾尚未散开,泛冽面无表情地站在果子林,看脚下的血渍,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寒意。 身后,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灰兔急急忙忙地窜出来,一窜出来就瞧见站在血泊面前的泛冽,满地的鸟羽,不见山雀,灰兔立即吓了一跳,以为泛冽杀了山雀,顿时转身就要跑。 泛冽一声沉喝:“站住。” 第269章 离殇的逼问 灰兔吓得立即僵在了那里,战战兢兢地回头,忽然吓得抱住脑袋跪下来,叫:“不要杀我,大人不要杀我。” 泛冽问:“这里发生了什么?山雀哪里去了?” 灰兔愣了愣,道:“山雀不是被你杀……”说到这里,它猛然反应过来,他没有杀山雀,它急声道,“我也不知道,昨儿个山雀拿着妖王陛下的命令命我们帮它找一个人,结果昨天晚上山中又来了一批人,也在找什么人,那群人非常残忍,山涧洞的土蟒大人因为不愿配合,当场就被他们剥了皮,做成了腰带。我觉着危险,所以来通知山雀大人,谁知道,还是来迟了一步。” 它说着,目光哀哀地看着地上干透了的血泊。 泛冽皱眉,道:“另一股力量?” 灰兔回神,立即道:“小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但是不是景室山的人,是从外边来的。” 泛冽眼神一冷,身影瞬间化作巨大的蛇在山林上空呼啸穿梭而过。 灰兔震惊地仰望眼前腾空而起巨大的蛇,眼中的震惊慢慢变成狂热的崇拜和向往,痴痴地望着那消失的巨大的身影,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要是有一天,能够成为这样一个巨大的妖怪,那该有多好。 它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痴痴地想。 山林上空,泛冽黑色的巨大的蛇影在山林山空搜山,金色的眼眸森冷地俯瞰丛林中闪过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巨大的蛇身呼啸而过,卷入林中。 林中,被发现的护卫掠足狂奔,看见身后追来的蛇,吓得脸色顿时变了,腰间的佩剑下意识地捏紧。 身后,巨大的蛇头忽然凶猛地张开嘴巴,像狩猎一样,一口咬住奔跑的护卫,身影瞬间一幻,化作人形,他冰冷的手臂扼住了护卫的脖子,用力一拧,只听见“咔嚓”一声,护卫的脖子断裂,倒在地上。 不远处树后,躲藏的护卫见状吓得转身就跑,泛冽提足追上去,他的身影快如闪电,一眨眼就挡在了护卫面前,护卫吓得立即拔刀砍过去,他伸手,徒手接住砍过来的剑,用力一捏,剑身立即折断。 护卫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后退,泛冽手中折剑甩出,射入护卫心脏,击碎他的内丹,那护卫身影立即溃散化作原形倒下地上,却是一只杂狐。 狐族的人,又是离殇。 泛冽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死狐,身影迅速地穿梭在林中,开始清理狐族护卫。 与此同时,丛林中,离殇正一脚踩在柳树精脑袋上,腰间挂着的正是从土蟒蛇妖身上扒下来的皮,他一身白色的长袍,上面是火红的海棠花,红白相间的色彩分外抢眼,他看着脚下垂死挣扎的小妖,咧齿沉沉地笑着,手中的寒刀寒光闪过柳树精的眼睛,道:“你只要如实告诉我,画上那个人在哪里,我便放了你。” 柳树精在这景室山中也算是有些年头了的,花白的胡子老态龙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哀求道:“小妖真的不知道啊,小妖若是见着了那画中的人,一定会告知大人的。” 第270章 不能说啊 离殇道:“你们树妖一族素来团结,是这世上最灵通的信息传递者,一个消息,千万树妖共享,你是这山中也算是有些修为的树妖了,如果说你都不知道,那这个世上,还会有谁知道呢?” 柳树精痛苦地苦苦哀求,道:“求您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画里的人,我是真的没见过。” 离殇笑起来,绝美的脸笑得分为妖娆邪气,抬手,一刀砍下去,砍断柳树精的双脚,落地的双脚立即化作树根,瞬间枯萎。 柳树精惨叫不绝,痛得单薄的身体剧烈的颤抖。 离殇道:“树没有了根须,还能活下去吗?” 一旁的护卫回道:“可以。” 离殇笑起来,道:“那要是烧了呢,又当如何?” 护卫道:“火遇木则克,可要殿下的火要是烧起来,怕是这方圆十里的树,都不够烧啊。” 他话一出,四周的树木为之一抖,它们在这山林中,受景室山地脉庇佑,早生出了灵智,只是修为尚浅,不能像柳树精那般化作人形,也不能逃跑,若他们真的放火烧山,它们必死无疑。 对于人类来说,这些草木是最为脆弱的,也因为这份脆弱,所以树妖一族向来团结,种族的传承比什么都要重要。 柳树精痛苦地在地上发抖,悲怆地哭喊:“小妖是真的不知啊,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啊……” 不能说,老蛇王在这山林中的事情不能说,且不说蛇王陛下泛冽也在寻找老蛇王,离殇此人心狠手辣,就算告诉了他,他也未必会放过他们,即便离殇放过了他们,蛇王泛冽,也不会放过他们。 两边都不能得罪,而最不能得罪的,是蛇王泛冽。 权衡利弊,柳树精咬紧了牙关,打死也不肯松口。 离殇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道:“看样子,你是怎么样也不肯说了,既然如此,留着你,已是无用。”说完,他摊开手掌,一团狐火立即燃气,他一弹指,狐火飞落在柳树精身上。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烈火之中,柳树精被烧得失声惨叫,惨烈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 一旁的树木见状吓得叶子随之发抖,离殇转身,看向它们,道:“它不知道,你们也不知道吗?” 树妖们害怕得枝叶直抖,这时,一只小树精吓得再也忍不住了,一声大叫:“他在虎口峡的一个深潭里!” 它一言既出,所有的树妖们瞬间一片寂静。 柳树精被烧得痛苦惨叫,一声悲鸣:“不能说啊,不能说——” 离殇满意地笑起来,手中刀一甩,刀锋凛凛地插入柳树精心脏,击碎内丹,柳树精身上烈火瞬间腾起,燃烧。 所有树妖都被吓住了,噤若寒蝉,惊恐地望着离殇,一动不敢动。 离殇道:“告诉我,虎口峡在哪里?” 小树妖望着被烧死的柳树精,吓得声音也带了哭腔,哀求道:“往东去一直走,就能看见了,求求你不要杀我们。” 离殇一声轻笑,妖娆的桃花眼愉快地扬起,道:“你这么乖,我怎么舍得杀了你们呢。”说完,他转身就走。 身后护卫跟随。 他冷冷地道:“烧了它们。” 第271章 你下去看看 他既然已经知道了老蛇王的去处,那么这世上就不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尤其是泛冽,绝不能让他知道,老蛇王在虎口峡的深潭中。 护卫停下来,道:“是。” 护卫转身,手中狐火凝聚出现,一挥手,狐火飞出蔓延,燃烧了树枝,瞬间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过去,火光迅速且凶猛。 烈火之中,树妖们惨叫声此起彼伏。 离殇踏着风,飞快地朝着虎口峡方向跑去,他前脚离开,泛冽后脚跟过来,望着眼前被焚烧蔓延的火势,化作巨蛇腾空而去,张开巨大的嘴,吞云,四周云雾被它吞入腹中,它黑色的巨大的蛇身宛如苍龙,游在森林上空,缓缓吐出乌色的云雾。 云雾浮在森林上空,电闪雷鸣间,一场暴雨倾盆而下,浇灭越来越旺的大火,它巨大的身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一转身,追着离殇的身影而去。 虎口峡上,离殇与护卫站在岩石上,看着脚下的深潭,那深潭面积不大,但是水却深不可测,整个深潭呈现绿中带墨的颜色,那是深到了极致才会出现的颜色递进。 老蛇王躲在这深潭之中,谁也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这深潭就像一个险关,进去容易,想要出来怕就难了,尤其是潭中还蛰伏着一个不好对付的老蛇王。 离殇对身后的护卫道:“你下去看看。” 护卫看一眼深不可测的潭水,害怕地后退一步,道:“殿下,这水那么深,属下不会浮水啊。” 离殇眉目一冷,霸道地抓起他,道:“那你就下去,好好学一学怎么浮水。”说完,他提手就将护卫丢了下去。 “殿下啊啊啊——”护卫惨叫着,摔入深潭之中,坠入潭水之中,卷起水柱,沉入深潭之中。 离殇站在岩石上,耐心地等待着,等了许久,等到潭水恢复宁静,却始终不见半点反应。 他皱眉,看样子,护卫是回不来了。 他扭头,看身后,身后一个护卫也没有了,他眉宇间煞气毕露,冷声道:“一群废物。” 他回头,凝望着那深潭,思索着,要不要下去。 若是贸然下去,即便是找到了老蛇王,他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但,要对付泛冽何须他亲自动手。如今找到了老蛇王,下一步便是将老蛇王藏身于此的消息告知东庭,一旦东庭得知老蛇王的下落,一定不会放过魔化的老蛇王,但作为儿子,泛冽怎么可能坐视父王死在自己的面前,即便那个人已经魔化,但对于泛冽而言,那是他的父亲。 只要将老蛇王交到东庭手中,泛冽与东庭的矛盾,一定会爆发,泛冽与东庭,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他们需要的是一个挑起战火的契机。 这样想着,离殇沉沉地笑起来,得意狡猾之色尽显于眼。 他没看见,身后,泛冽巨大的身影笼罩过来,天空中,它黑色的身影笼罩过来,金色的眼眸森林带着杀气地盯着岩石之上的离殇,他身影化作人形,落在离殇身上。 第272章 谁也不能相信 “离殇。”他站在他身后,森冷而威严地看着他。 听见泛冽的声音,离殇惊得一身冷汗,猛然转身,见到他,他脸色瞬间变了。 泛冽怎么在这里? 离殇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千变万化,很快地,他努力按捺住惊慌不安的心情,妖娆俊美的脸上扯出笑来,跪下行礼,道:“陛下圣安,这景室山离蛇王城几万里,陛下怎么有心情来这景室山中游玩?” 懒得搭理他的客套,泛冽冷冷地看着他,问:“你在找什么?” 离殇心虚地瞟一眼深潭,泛冽不动神色地顺着他的目光瞟一眼深潭。 离殇飞快地道:“狐族有一名要犯逃到了景室山中,我正在搜寻要犯。”说着他起身,笑道,“臣还有要事在身,就不打扰陛下的雅兴了。” 他说着,转身就想逃。 泛冽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你要找的要犯,是不是藏在这潭里?” 离殇心里咯噔一下,心虚地干笑,道:“陛下说笑了,这深潭深不可测,怎么能藏得住人,我还是去别处找找看吧。”说着就要走。 泛冽霸道地陡然一用力,拎住了他的脖子,道:“急什么,说不定你要找的要犯就藏在这深潭之中,来,本王陪你下去,好好地找一找。”说完,他拽着离殇向着深潭跳进去。 离殇漂亮的瞳孔瞬间紧缩,充满了杀气,来不及反应,他随着泛冽坠入深潭之中,泛冽拎着他,朝着深潭底部游过去。 与此同时,天界东庭派出了先遣天兵,开始在下界搜寻魔族残余,东庭天门中,天兵下界,宛如流星滑过天空,浩浩荡荡的天兵飞入下界,向着四面八方坠入下去,开始在人间的第一轮清扫。 永安城中,百姓们纷纷走出了家门,仰望着头顶浩浩荡荡飞落下来的流星,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满天坠落的流星。 “这大白天的,怎么忽然之间出现这么多扫把星?”有百姓不安地道。 “该不是要出什么大事了吧?星象异常,这么多的扫把星,这是要怎么了?”抱着孩子的大婶不安地道。 大街上,风尘仆仆的寒江雪背着烽火,望着那满天坠落的流星,凡人看不清那些飞落下来的是什么,但是他作为一个修道之人看得一清二楚,那飞落下来的,是天兵。 剑仙阁崩塌,天界终于要动手了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剑仙阁崩塌之时他们没有派兵下来,如今魔军出世潜伏人间,他们派这样多的天兵下界,当真是为了铲除清理魔军? 师父莫须有的死令寒江雪不再似从前那般地信任天界,师父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一根刺,元神出窍三日之期还未到,师父就元神先灭了,只有一种可能,师父的元神在去往东庭的途中遇到了不测,亦或者,师父在东庭,遇到了不测。 寒江雪不愿以最极端的心态去猜忌东庭,可是,要叫他相信东庭,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世上,从此以后,他能够相信的,只有他自己,还有烽火。 第273章 欺人太甚 人群伫立的大街上,寒江雪收回目光,背着烽火离开,剑仙阁坍塌之后,他们于这江湖之中再没有立足之地,八大门派应邀前往剑仙阁协助剑仙阁镇压除魔裂隙,是因为他们信任剑仙阁的师祖们,也信任剑仙阁与东庭之间的关系。 可得,八大门派掌门在除魔裂隙崩塌时皆战死,剑仙阁师祖们没有出现,东庭也没有出现,八大门派齐齐丧失了掌门,如今八大修仙门派对剑仙阁的人厌恶憎恨到了极点,又怎么会收容剑仙阁弟子。 大师伯等人带着其他的剑仙阁弟子离开了,寒江雪带着烽火从剑仙阁逃出来后就与他们是去了联系,身上盘缠不多,一路的颠沛流离早已经囊中羞涩,两人流离在街上,没有去处,形同乞丐。 寒江雪带着烽火在墙脚歇下来,道:“师弟,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弄些吃的,去去就回来。”他说着,摁了摁烽火的肩膀,转身离开。 烽火安静地看着寒江雪离开的身影,心中百般滋味,难以忍受。 昔日的天之骄子,如今却形同乞丐,流落在这街上,居无定所。 巨大的落差令烽火心中感到难过又落寞。 失去了四肢,又经历了剑仙阁的变动,一夜之间,烽火仿佛看清了很多从前从未看清的事实,寒江雪一直没有告诉他师父死了,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师父是真的回不来了。 魔炎当日之言真的一语成谶,师祖们没有出现,东庭没有派兵,除魔裂隙崩塌,剑仙阁毁于一旦,就连他那去往东庭求兵的师父,也没有再回来。 他心中有许多的怨恨和愤怒,可他只能隐忍,他不再是从前的烽火,如今的他,同一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他正想着,忽然,两个喝醉酒的大汉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见墙脚的烽火,忽然笑起来,指着他叫:“老三,你看,那是个什么东西?怎么瘫在那里一动不动。” 旁边,同伴醉醺醺地笑着,道:“是个****吧,过去瞧瞧。” 他们说着,摇摇晃晃地朝烽火走过去,烽火厌恶地皱眉,瞥开目光不去看他们。 那为首的大汉蹲下身来,将他上下打量一样,一拎他软趴趴的腿,见他没有反应,将他的四肢打量一眼,哈哈笑起来,道:“当真是个****。” “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是个废物。”另一个人笑着,拎起他的下巴,眯眼打量他。 烽火一甩下巴,目光凶狠地看他,心中是燃烧的怒意,咬紧了牙关,还在隐忍。 那人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旋即缓过神来,恼羞成怒地一巴掌扇过去,道:“你看什么看,一个废物,还敢跟老子凶。” “揍他,打他的眼睛,看他还怎么凶!”旁边的人叫着,一拳朝着他的眼睛打去。 烽火被两人踹到在地,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身上,他咬紧了牙关,忍耐着,闷不吭声。 这时,大街上,一身水蓝裙子的敖雪拎着鞭子走过去,身后是跟随的夜叉,夜叉化作人形,但面目依然狰狞凶悍,高大魁梧的身形紧紧地跟在敖雪身后,保护着她,穿过人群。 第274章 形同乞丐 随着令人的穿过,街上行人目光惊愕地落在两人身上,一个娇小可爱,一个魁梧凶悍,这主仆二人在人群中分外抢眼,走到哪里,引来目光一片。 敖雪一边走一边气呼呼地道:“夜叉我告诉你,这次就算三哥回来求我,我也绝对不会跟他回去的,自从上次从蓬莱岛回来之后,他就对那个敖战一直念念不忘,敖战的确是救了他的性命,可那并不能代表他对东海做的事情就可以原谅,我不过是说了敖战几句,他居然敢吼我,夜叉,你说三哥是不是很过分?” 夜叉跟在她身后,闻言老实地去思索,三太子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因为九公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啊。 两人正走着,忽然看见前边墙脚被人揣在地上拳打脚踢的烽火,她顿时怒了,柳眉一拧,手中鞭子“啪”地一声飞出,将打人的两个人摔翻在地。 那两人被鞭子卷住腿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怒骂着爬起来,一爬起来就看见敖雪身后魁梧得如一座小山一样的夜叉,吓得立即灭了气焰,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开。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连手都没有的人,实在欺人太甚。”她气呼呼地说着,收起鞭子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他的眼睛被打得肿得老高,眯着眼睛看蹲在面前的少女。 她好奇地看着他,眼中忽然显出怜悯来,转身伸手对夜叉:“给我钱。” 夜叉将钱袋递过去,她似乎嫌不够,将夜叉身上所有的银两连同照明的夜明珠也掏了出来,夜叉看着心爱的夜明珠被放进烽火手中,心疼地欲言又止。 那个夜明珠,陪了他十几年啊…… 她将钱袋和夜明珠塞进他衣服里,又将他扶起来,靠着墙坐好,见他嘴角流出血来,掏出手帕给他擦嘴角,擦着擦着目光落在他伤痕累累的脸上,心里难受极了,她看不得别人受欺负,尤其还是一个毫无还手余地的人。 “这群人真是可恶!坏极了,就知道欺软怕硬!”她生气地说。 这时,远远地,寒江雪揣着包子跑过来,看见被打伤的烽火,他心中一惊,立即冲过去,紧张地抓紧烽火,问:“师弟,你怎么样?这是谁干的?” 烽火哑着声音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敖雪目光落在寒江雪身上,知道他认识被打的这个人,于是生气地道:“你到底是怎么看着他的?你看看他都被人打成什么样子了,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长兄如父,师父不在,你就是他的长者,作为长者,怎么能连自己的弟弟都保护不了?” 寒江雪被她教训面带愧疚,低声道:“对不起,是我的失误。” 看着气势汹汹的敖雪,烽火眼中染上一股暖意,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教训完寒江雪,敖雪将寒江雪打量一眼,道:“看你们两个,也像是修道之人,怎么会落得如此田地?” 寒江雪道:“我们是剑仙阁的弟子,天仑山崩塌,如今,我们寻不到师伯他们,也没有其他的去处,只能到处寻找,希望能与其他剑仙阁弟子相聚。” 第275章 主人,你失败了 敖雪闻言皱眉,除魔裂隙崩塌,天仑山沦陷,魔军重返人间,事情在三界闹得沸沸扬扬,这几日东海里也在议论这件事情,只是没想到,剑仙阁弟子会变得如此凄惨。 这样想着,她牙一咬,正气凛然地道:“既然没有去处,你们两就同我一起回东海,到了东海就是我的地盘,但凡有谁敢再欺负你们,就报上我的名字,我乃东海九公主,敖雪。” “东海九公主?”寒江雪大吃一惊,慌忙行礼,道,“在下多有失礼,不知是公主殿下,请多原谅。” 敖雪一摆手,满不在乎地道:“没事没事。”她说着扭头吩咐夜叉,“抱起他,我们回东海。” 夜叉走过去,将烽火抱起来,敖雪扭头冲寒江雪咧齿一笑,漂亮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道:“记住了,以后,你们两个,有我敖雪罩着,走,带你们回东海。”她说着,起身就走。 寒江雪看着她,笑起来,跟着走去。 夜叉怀抱里,烽火望着走在最前面的敖雪,目光温柔而又安静。 远远的,屋顶上,魔炎一身如墨的袍子,火红的头发蜿蜒拖在了瓦片上,他静静地看着被带走的烽火和寒江雪,若有所思。 他身旁,小怪物抱着剑,望着离开的烽火和寒江雪,道:“主人,你失败了。” 屋顶上,那打人的两名大汉跃上去,一改先前的醉酒模样,单膝跪下,请罪:“请大人降罪,我等没有想到龙族的人会忽然出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只能先行撤退。” 魔炎淡淡地道:“无碍,事情也算是成了一半,派人跟着,时刻注意他们在东海的动向。” “是。”那两名大汉领命,身影化作两股黑色浓墨,交织着穿过屋檐,飞快地朝着寒江雪等人飞去。 小怪物不解地道:“主人,何必在一个废物身上花费这样大的力气,我瞧那个烽火还不如寒江雪,不如将寒江雪魔化,为我魔军再添主力。” 魔炎道:“只有尝过绝望的人,才会无比的渴望希望,魔军新力人选,烽火最为合适,而寒江雪,此人太过正直,胸怀浩然正气,想要将他度化成魔,怕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怪物道:“可是,尊主曾经说过,最正直的人,成魔后的力量,才是最极致的。” 魔炎笑起来,垂眸看它,道:“尊主说的话,你都记得?” 小怪物抱紧怀里的剑,道:“记得。” “尊主还教过你什么,说给我听一听。”魔炎转身,踏着虚空如履平地,向着远方走去。 他身旁,小怪物跟随,道:“尊主还同我讲过诸子百家,她说……” 断断续续的声音渐行渐远,两人的身影在云雾中越来越远,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景室山中的虎口峡下,泛冽拽着离殇跳进深潭之中幽深的潭水越往下越是寒冷,越是往下越是安静,寂静的湖底什么也听不见,也不见一只鱼儿游曳,深潭之底一片死寂。 第276章 离殇的怨毒 离殇的眼睛在阴暗之中变成碧绿色,野兽的瞳孔现出,飞快地在潭中搜寻老蛇王的身影。 两人越往下,整个视野忽然变得开阔。 原来深潭之下还有一个巨大的空间,深潭连接海底,潭中水流向深海,幽暗深邃的水中,泛冽仔细地寻找着,身后,离殇停下来,转身看身后潭水,那深潭像一个巨大的眼睛,又像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黑洞。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身后,就在那深潭之中。 这样想着,他往深潭之中游回去,才游了没多远,深潭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过来,他抬头一看,巨大的如浓墨一样的蛇挡在了他的面前,凶狠狰狞地瞪着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冲过来。 离殇大惊,转身就想逃,被老蛇王一口咬住了腿,他一声惨叫,瞬间破了气,潭水咕噜噜地立即往嘴巴里灌进去。 他本是陆生动物,不善水性,在这深水里能够呆这么久完全是因为闭着一口气,被老蛇王这一咬瞬间破了气,立即呛水。 他痛苦地挣扎着,拼命地踹咬着自己的蛇口,焦急地回头找泛冽,一回头,身后是另外一条巨大的黑色的蛇,泛冽化作原形,金色的眼眸盯着老蛇王,一声嘶吼,让它放人。 老蛇王见到猛然一甩头,将离殇摔飞出去,泛冽转身去抓离殇,一回头,老蛇王飞快地冲出深潭,化作巨蛇冲出水面,身体化作一缕浓墨,飞快地在山林里逃窜,跑着跑着,它朝山顶飞快地跑去。 身后,水中“哗啦”一声巨响,泛冽拎着几乎要被溺毙的离殇冲出来,“啪!”地一声将他扔在地上,离殇得以自由,趴在地上拼命地喘气咳嗽,吐出水来,浑身湿哒哒的,像一只落水狗。 泛冽冷冷地道:“若不是看在狐王的面子上,我定让你死在这深潭中,离滚出景室山,我们的账,本王来日再跟你好好地算一算。”说完,他转身化作一抹流光,飞快地追着老蛇王跑去。 离殇双眼立即通红,怨毒地盯着他消失的方向,撑着地面的手指不自觉紧捏,掌中石头尽数被捏碎。 “泛冽,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去。”他怨毒地说着,起身离开。 流云阁中,日月台上苏蛋蛋正握着剑,教流生练剑,旁边,小团子正骑着山猪,揪着山猪的耳朵驾着它绕着日月台乱跑,小丫头手里挥着柳条,跟在后面一边跑一边叫:“驾——” 两人一猪身后,山鼠急得团团转,伸手了手跟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叫:“慢点跑,慢点跑,我的小祖宗你可别摔下来了。” 自从破壳之后,小团子便越来越喜欢往安全空间外跑了,夜晚睡得少,白日里睡得更少,醒来了便在安全空间闹,吵着要出来,苏蛋蛋没有办法,只能放他出来。 山石上,海东青高傲地站在那里,看着追着小团子和小丫头跑的山鼠,表情非常不屑,它们可是妖,又不是苏蛋蛋的下人,干嘛要帮她看小孩。 “小屁孩。”海东青端着姿态不屑地看着他们,脑袋随着他们跑来跑去的动作,也跟着扭来扭去,眼珠子始终落在小团子身上,忽然瞥见山下冲来的一道黑影,它一声惊叫:“小心!” 第277章 发色不错 话音才落,它如箭一样飞出去,刚劲有力的爪子抓起小团子就躲开,那黑影与小团子擦肩而过,射入流云阁中,消失不见。 海东青抓着小团子拍着翅膀飞在空中,想想刚才就觉得危险,心有余悸却又气急败坏,冲着黑影消失的方向一声怒骂:“哪里来的妖怪,胆敢在流云阁放肆,差一点就伤到人了!” 众人紧张地跑过来,苏蛋蛋紧张地伸手,将小团子抱入怀中,小团子欢快地笑着,拍着手朝海东青,还要玩。 见他安然无恙,苏蛋蛋松了一口气,抬头看黑影消失的方向,道:“海东青,你带人去看看,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是。”海东青叫着,拍着翅膀转身朝黑影飞去的方向跑去。 流生收起手中的剑,怒声道:“实在可恶,等我去把他揪出来。” 正说着,日月台底,泛冽身影掠上来,身影一眨眼就掠到了苏蛋蛋面前,他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见到他,小团子立即像只被威胁到的猫全身戒备,警惕地盯着他,软趴趴的身体下意识地往苏蛋蛋怀里钻。 “呀呀。”他叫着,对泛冽充满了不满和防备。 苏蛋蛋没想到泛冽会忽然出现,心跳陡然漏了一拍,抱着小团子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怀里的孩子,她嘴角顿时一抽,下意识地抱紧孩子,道:“陛下是在追人吗?人往那边跑去了。”她说着,指向前方。 他淡定地抬眸看一眼她,问:“你儿子?” 她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抬起袖子不留痕迹地将小团子盖住,道:“陛下再不追,人就要跑了。”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告诉泛冽,她就是苏蛋蛋,更没想过要告诉他,小团子是他儿子。从蓬莱岛到剑仙阁,泛冽的态度是明确的,全天下没有一个种族容得下魔族,妖界也不例外。她不想与他开战,就这样大家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走各自的道,不是挺好吗? 一旦泛冽知道她的身份,一旦天界知道言骨重归,她所有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连同她的孩子。 她不信任泛冽,就像她不信任天界一样。对这个世界而言,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威胁,于三界而言,她就是敌人,与她而言,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成为威胁。 要她轻易地相信旁人,就等于要她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交到旁人手中。 可这世上,有什么比沉默更能叫人信任,最绝对的安全,是谁也不能信任。 泛冽收回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道:“你儿子发色不错。”话音落,他朝着老蛇王消失的方向走去。 她愣了愣,低头看怀里的小团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团子的头发上,银白的,一如泛冽的头发,一头银白。 流生瞪着小团子,飞快地抬头瞪泛冽离开的背影,一口气瞬间噎在喉咙里不能说话。 小团子与泛冽,一样的发色。 一脸震惊的山鼠瞪着泛冽远去的身影,不敢相信地叫起来:“他是小团子的爹?” “你闭嘴。”流生一脸愤怒地叫,扭头紧张地看苏蛋蛋。 第278章 乾坤境开 小团子的父亲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师父并没有告诉泛冽小团子是谁的孩子,既然师父没有开口,那么泛冽就不能是小团子的爹。 苏蛋蛋抱着小团子,看着他那一头的银发,若有所思,抱着小团子起身离开。 小团子想一团糯米团子软趴趴地在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好奇地看她的头发,又看看自己的头发,旋即皱眉,烦躁地抓抓自己的头发,很不开心。 他的头发跟娘亲不一样,跟那个凶巴巴的大妖怪一样,这叫他感到郁闷,尤其是那个大妖怪比他还要厉害。 流云阁中,老蛇王到处乱窜着,直到窜入苏蛋蛋寝宫中,窜入墙上挂着的桃花卷中,进入乾坤境,消失不见。 身后,海东青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地跑过来,到处查看,也未见老蛇王踪迹。 “到处找找看看,一定要将那不知死活的东西找出来。”海东青拍着翅膀气势汹汹地叫着。 弟子们在流云阁中寻找开来,泛冽走大殿院中来,弟子们见到他纷纷停了下来,有弟子上前,防备地问:“你是何人,怎敢擅闯流云阁?” 海东青见到泛冽,登时吓得冲过去一翅膀扇在那说话的弟子头上,叫:“不要命啦,这可是蛇王陛下!” 它说着,谄媚地笑着讨好泛冽:“陛下,是什么风把您刮到了这里来?” 懒得搭理它的谄媚,泛冽走进去,道:“可知道方才逃上来的人跑去了哪里?” 海东青立即道:“方才逃上的那个人,跑到这附近就消失了,我们正在四处寻找。”说完,它讨好地问,“那个人,是陛下您要缉拿的人吗?” 逃到了这里来? 泛冽皱眉,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苏蛋蛋的寝宫中,走进去。 门口诸多弟子站着,谁也不敢向前,好奇地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蛇王陛下。 泛冽走进去,绕着屋子走一圈,最后在桃花卷前停下来,只觉得画身灵光流淌,非寻常之物,他伸手,手指才触碰到画身,一波光芒如水一样在画面上荡漾开。 果然有蹊跷。 他收回手指,身影化作流光飞入画卷之中。 乾坤境本是由剑仙苏祁的分身镇守的,于乾坤境而言苏祁的分身既是镇守乾坤境的钥匙,也是保护乾坤境的结界,敖战和苏蛋蛋强行闯入乾坤境,打开了乾坤境结界,就像打开了乾坤境的大门,如今任何一个人都能随意的出入乾坤境中。 只是,进去了的,却不是谁都能够出来。 飞入乾坤境中,老蛇王化作人形落地,踩着白玉般的地面往前走,眼前是巨大的藏宝阁和藏书阁,走到藏书阁前时,眼前忽然一道结界弹开,挡住他的去路,不许他再往前走下去。 酒剑仙慵懒的声音从四面八法传来:“什么人,敢闯到我乾坤境中来。” 话音落,一抹金光凝聚,像是刚刚睡醒的酒剑仙拎着酒葫芦走出来,挡在了老蛇王面前。 老蛇王衣衫褴褛,一头银白的长发长长地倾斜及腰,双眼是如浓墨般的黑暗,目光落在酒剑仙身上,他低哑的声音道:“酒剑仙,当年秋水盛宴之后,便在世上销声匿迹,三界传言你超脱三界,云游三界之外去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79章 父王,随我回蛇王城 酒剑仙笑起来,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眼,道:“一个魔化的蛇妖,能够知道秋水盛宴的,看来,你对东庭相当熟悉啊。” 提及东庭,老蛇王身上的魔气暴涨,身上是滚滚的煞气和魔气,看酒剑仙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充满是杀气,道:“东庭……酒剑仙,枉你也是剑仙翘楚,竟与东庭同流合污,你也不过是东庭的一个走狗!”话音落,他掌心魔气凝聚,一掌打向结界。 结界之内,酒剑仙身影纹丝不动,哈哈笑起来,道:“如此大的戾气,想必,你便是那位取悦东庭不成,反被东庭打出天门的蛇王泛炎吧。” 结界外,老蛇王还在攻击结界,巨大的轰鸣声震得结界嗡嗡直响,酒剑仙懒洋洋地半卧在虚空中,喝酒。 这个结界乃是东庭帝君亲手封印,就连苏祁也打不开,何况是他一个魔化的蛇妖。 看着眼前的老蛇王,酒剑仙想起从前的事情,千般滋味涌上心头,他百年修道得证金身,终于以酒剑仙的身份位列仙班,去到了那九重天,他以为他终于能如愿以偿,抵达这世间最完美的世界,它是至纯,至净,至真的,它是象征了公平和正义的,它是这世上唯一无瑕无垢的境地。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的无瑕无垢。 权利之下没有正邪,力量之下没有对错,那样的天界,早已不是他心中的无暇之境。 他想着想着,叹一口气,乾坤境中,泛冽化作流光飞进来,察觉到泛冽的进入,老蛇王猛然转身,身后,泛冽走进来。 “父王,随我回蛇王城去。”泛冽说着,亮出手中的兵器。 见到他,老蛇王立即露出敌视的状态来,如野兽一样,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声,身上魔气萦绕,肌肤上黑色的鳞片浮现,瞬间变成芒刺,冲泛冽一声咆哮,一头冲过去。 泛冽抬剑就挡,剔透的冰魄剑遇上老蛇王尖锐的手爪,尖锐的手爪抓得冰魄剑嗡鸣,黑色的魔气包裹了剑身,剑身白色的流光泛起,抵挡魔气。 结界内,酒剑仙见到泛冽手中的剑,道:“冰魄神器怎么到了你手中?” 冰魄神器乃是凤族的神器,当年凰帝喜得九公主,将冰魄神器赠与了凤族公主,也就是后来的凤帝,骄傲的凤九公主来人间游历,结识了剑仙阁的弟子,苏祁,但凡人就是凡人,苏祁再优秀,也不过是一个凡人,怎可能配得上凤族的九公主。 为了苏祁,凤族的九公主不惜与凤族反目,义无反顾地带着冰魄剑来到剑仙阁,与苏祁私定了终生,长相厮守。 那时候,凤九公主与苏祁的爱情被三界传为一段佳话,东庭帝君甚至点名要为苏祁主婚,赐婚二人,令二人结成百年好合。 可后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祁忽然性情大变,与凤九公主与苏祁的关系越来越差,直到凤帝被炼成了煞,变成八卦降龙阵的核心阵眼,这世上,便再没有人见过她。 第280章 你一个人的战争 而冰魄神器,也随着凤九公主被封印八卦降龙阵中。 酒剑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打斗的两个人,直到老蛇王化作巨蛇,咆哮着与泛冽厮打,泛冽应声化作一条巨蛇,在乾坤境中,两人打得天翻地覆。 藏宝阁的架子被打得四分五裂,宝物被打得随处可见,满地的狼藉,满地的残物,两天巨大的蛇在里面打成一团。 酒剑仙隔岸观火,先前与老蛇王谈话,他分明是神智清醒的,可是见到泛冽,他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连一句话也没有说,就打了起来,而老蛇王的样子,却像是一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一样,但他分明还是认得人的。 难道说,老蛇王在装疯卖傻? 酒剑仙沉吟一声,眼前,泛冽咬着老蛇王的脖子滚下来,一头砸在结界上,酒剑仙抬手抓住老蛇王,用力地将他拽紧结界之内,忽然失去了老蛇王,泛冽一头撞在了结界上。 老蛇王入了结界内,立即往藏书阁深处窜进去,消失不见。 泛冽化作人形,怒声道:“把他放出来!” 酒剑仙懒洋洋地笑着,道:“有本事你叫他出去呀,又或者,有本事你自己进来呀。” 泛冽盛怒,一拳打过去,结界被打得嗡嗡直响,他虎口被震得发麻。 酒剑仙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得这个结界中来,同样地,没有我的允许,他出不去。” 泛冽一声怒骂,掌心再次蓄积力量,一掌打去。 随着他一掌打出,金色的光芒在结界上震荡开去,像一个波浪浪过,接着了无痕迹。 酒剑仙道:“力气挺大的,但你打不开这结界,你既然叫他一声父王,那么你就应该是泛冽了,听说你与天庭的关系一直要好,东庭甚至想要与你结盟,将云姬公主许配给你,你这么着急的想要将他找回去,是为了抓回去,向你的岳丈邀功吗?” “你给我闭嘴!”泛冽怒极一声怒骂,他收手,看着结界之内,道,“父王,你以为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去?东庭已经派兵下界,一旦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你以为你能躲到哪里去?跟我回蛇王城,出来。” 酒剑仙道:“跟你回了蛇王城,你就能护他周全了吗?你能护,蛇族其他人能护吗?你能护得了他的周全,你的族人,你又能护得了几个?” 泛冽看向酒剑仙,道:“我蛇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傀儡,如今的蛇族手握妖界重兵,即便是与东庭开战,我也不怕。” 酒剑仙哈哈笑起来,道:“好一个你不怕,当年就是你老子,也没有你这般的气魄,忍气吞声地任人践踏,才换来你蛇族的苟延残喘,你蛇族的那些重兵,当真都听你指挥?狐族听吗?狼族听吗?蟾族听吗?你可以为了你的父王与东庭开战,可是他们能够为了一个魔化的老蛇王与天界开战?泛冽,这是你一个人的战争,没有人会帮你。” 第281章 为何装疯卖傻 酒剑仙的话如一根刺,扎得泛冽红了眼睛,酒剑仙说得都是事实,妖界人心不齐,各族大王野心勃勃,同僚相残,真要他们助他对抗天界,那是痴人做梦。 以蛇族一己之力对抗天界数万精兵,那是一场毫无胜算的博弈。 他捶在结界上的手放下来,看着结界之内的深处,道:“你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如若你不愿回蛇王城,我就在这里陪你。即便毫无胜算,我也定会想办法护你周全,我不能叫整个妖界为你而战,但我可以为玉石俱焚。我是妖界的王,是蛇族的王,可抛开了这些,我是一个儿子。即便你再也不记得我是谁,可你永远是我的父亲。”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到乾坤境入口处,化作一抹流光飞出去。 等到他离开了乾坤境,藏书阁内,老蛇王站在藏书架后,眼神沉重地望着泛冽离开的背影,心事沉沉。 他走出来,规规矩矩地向酒剑仙行一个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酒剑仙眯眼看他,探究地道:“为什么装疯卖傻?你虽然魔化,但作为蛇王的记忆还是有的,为什么要伪装?” 老蛇王无奈地叹一口气,沉声道:“若非如此,东庭又怎么会放过了蛇族。” 当年,东庭降罪蛇族,蛇族迎来灭顶之灾,族人被杀,蛇族凋零,他一怒之下成魔,对抗东庭数万天兵,惊得四方惊愕,事情惊动天帝,天帝出面调停,才使蛇族免受灭族之难,但一个魔化的蛇王是绝不能在妖界再呆下去的,无论你出于何种理由魔化,魔就是魔,天下容不下他。 为避免东庭因他魔族的身份迁怒蛇族和家人,他只能装疯卖傻,断绝与从前的一切联系,谁也不认识,谁也不能相认,即便是面对至亲,他也只能视若无睹,做一个魔化的怪物。 离开蛇王城后,他被天兵追杀,追后被逼至剑仙阁,被封印除魔裂隙中,除魔裂隙的烈火一直灼烧着,几百年的焚烧,却烧不掉他心中的不甘。 “那么多的族人,只因吞魔兽惊哭了一个小小的婴儿就以命相抵,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平野丘谷的哭声,成千上万的蛇族弟子被驱赶聚集在山谷之中,天兵开启了天雷阵,那惨烈的叫声直到今日犹在我耳边难以消失,山谷之中血流成河,就连地上的石头,都被染成了红色啊,那些死去的,都是我的族人啊,就因为一个婴儿的哭声,为什么?凭什么啊!”一声怒吼,老蛇王悲怆地哭出了声,他干瘦的双手痛苦地捂住脸颊,眼泪顺着指缝流出来。 酒剑仙沉默地看着他,一声长叹,仰头喝一口酒,烈酒入喉,如烈火焚烧五脏六腑,烧得他整颗心也跟着难以忍受。 当年的老蛇王,为了蛇族的存在,忍辱负重,在东庭面前活得连狗都不如,像一个戏子一样,讨好东庭,可是结果呢? 东庭帝君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而易举地就决定了数万蛇族的命运。 第282章 言骨并未灭亡 却原来,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并不能保护他的族人。 只有不断的强大,强大到东庭不敢再轻蔑于他们,强大到即便是东庭的帝君,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蛇族,一个族群,才能得以保全啊。 这是一个现实而有残忍的世界,没有情面可言,战争面前,只有力量强弱之分,没有对错。 清冷的藏书阁前,酒剑仙问:“你想报仇吗?” 老蛇王愤恨地红了眼睛,抬头咬牙怒声道:“报,若非为了报仇,我又怎么会连亲人都不敢相认,我与东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酒剑仙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慢慢来,不要急,想要报仇,就要看准时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定要狠狠地咬掉东庭的一块肉来。你打算怎么做?” 老蛇王冷静下来,道:“如今玄尊率领数十万魔军重返人间,东庭必定不会视而不见,东庭若是派兵下界,御引一定也会派兵下来,天兵想要在短时间内收服魔军是不可能的,我想要去找魔炎,与他联手,对付东庭。” 酒剑仙沉吟一声,道:“魔炎的确有些本事,当年魔族主将被杀的杀灭的灭,就连玄尊也被封印在除魔裂隙之中,只有魔炎,带着伽罗朱雀等人在三界销声匿迹,只是,如今的魔军才刚刚重返人间,面对天兵的追捕不可能轻易的发生战斗,对他们而言缺少了一个关键的核心。” 老蛇王沉思着,道:“是魔神言骨。” “没错。”酒剑仙道,“这些年来魔炎隐姓埋名在三界游走,悄无痕迹地聚拢魔族残余力量,同时派人暗中寻找魔神言骨的踪迹,不见到言骨,他们是不会轻易出兵的。” 老蛇王诧异地道:“一千年前言骨不是被打得灰飞烟灭了吗?连元神都已不存在,魔炎为什么还要寻找她的踪迹?” 酒剑仙一声嗤笑,想起天界的那些旧事,道:“形神俱灭不过是天界安抚人心的话,东庭与御引一致认为言骨已经消失,但天帝认为,言骨是无法消失的,无论多少次毁灭,她还是会以不同的身份归来。” “什么?言骨没有灭亡?”老蛇王大吃一惊,因为一千年前,言骨灭亡魔界坍塌,东庭和仙露云居作为最大的功臣因魔神的灭亡权利瞬间达到了巅峰,东庭一统六大家族,各路仙家入驻东庭麾下,言骨的灭亡一直是天界的佳话,是东庭不可磨灭的骄傲,战功之下,无人敢轻易挑衅东庭权威。 可却原来,言骨并没有灭亡,只是肉体被毁,重新轮回了。 酒剑仙道:“东庭封锁了消息,那日的议会具体内容细节只有东庭,仙露云居和天帝知道,其他知道的仙官如今大多已不在,而还在的,谁跟说出来?” 说到这他停下来,道:“说起来,月华宫的那位帝君华遥,倒是挺聪明的,早在天帝说这话之前他就曾说过,言骨没有灭亡,她还会回来的,但华遥这人素来不善于与人打交道,性格冷漠,所以那时候他说的话,也并没有人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倒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 第283章 我要住下来 酒剑仙一席话令老蛇王心中百转千回惊心动魄,如果言骨还活着,那么以言骨的力量,一定能够扳倒东庭。 “既然如此,我就等,等下去,等到言骨重归,我要亲眼看着东庭土崩瓦解。”老蛇王兴奋地红了眼睛,身上是翻滚的魔气。 酒剑仙看着他,皱眉,叹一口气,喝酒不愿再说话。 他虽然不喜欢东庭,厌恶东庭帝君,但,如果言骨真的与天界开战,交战必定会波及人间,那么到时候,人间的那些百姓又该如何? 老蛇王一心想要报仇,想要扳倒东庭,可他却没有顾念大局。 他虽厌恶东庭,可如果开战必定要波及人类,他是千万个不愿看见战争来临的,因为战争的代价,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 想了想,酒剑仙自嘲地一声轻笑,就算担心,又能如何,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他道:“你若当真不想连累泛冽,就趁早离开这里,该去哪里去哪里,留在这里不仅会连累了你儿子,更会连累了无辜的人。” 他所担心的是老蛇王的存在会引来天兵,怕会牵连了苏蛋蛋,这么容易就让东庭找到了转世魔神,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老蛇王回神,道:“我明白,前辈放心,我会找机会离开的。” 苏蛋蛋寝宫中,门口弟子们伸长了脑袋看站在桃花卷前的泛冽,远远地苏蛋蛋带着人过来,门口弟子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她走进去,目光落在墙上的桃花卷前,泛冽追着人追到了乾坤境中,难道说,老蛇王躲进了乾坤境中? 她走过去,问:“你要找的人在里面?” 泛冽回神,扭头看她,道:“可还有厢房?我要住下来。” 苏蛋蛋愣了愣,旋即道:“有是有,可是陛下住得惯吗?” 泛冽道:“无妨,能住就行。”他说着目光再次落在桃花卷上,道,“这幅画,能给我吗?” 乾坤境? 苏蛋蛋道:“恐怕不行,乾坤境中数万藏书,皆是剑仙阁宝典,我答应过酒剑仙前辈,剑仙阁宝典乃是剑仙门派无价之宝,日后若遇见剑仙阁弟子,乾坤境我是要还给他们的。” 泛冽一声沉吟,转身看她,道:“如此的话,那么日后,请多指教了。” 苏蛋蛋被他这一句话弄得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了句日后请多指教。 直到当天晚上,流云阁中弟子歇息,教完流生心法口诀她便抱着睡着的小团子回到寝宫,一进门就看见烛光下坐在案前看书的泛冽,一如在蛇王宫一般,他俊美的脸在烛光下淡定安宁,狭长的眼角微扬,垂着眼皮,安静地看书。 她抱着小团子瞬间就愣在了门口,像是走错了门一样,退出去,又走进来,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她惊讶地问:“陛下是不是走错了房?你的寝宫在东厢。” 他道:“我说过,既然你不能将这副画送给我,而我又必须守着画中的人,留在这里,于你于我都是最好的选择。” 第284章 愿岁月安好 苏蛋蛋简直像是耳聋了一样,他说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给画就入住?要早知道如初,她可以将画送到他房中,何必叫他住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俊美的脸淡定,道:“我说过,请多指教。” 苏蛋蛋瞪着他,跟瞪着个无赖一样,这人分明就是在耍无赖啊。 对面,他站起来,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走过来,灯光之下,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小团子面前。她怀里,小团子那一头的银发被染成了黑色,软趴趴地跟只猫一样缩在苏蛋蛋怀中,含着大拇指睡得正香。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见他的目光锁定在小团子身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避开他,道:“既然陛下喜欢这里,那我就去厢房睡吧。” “为什么将头发染了?”他问。 她抱紧小团子,抬头看他,却见他看他的目光柔软,像看着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他的眼中,不见昔日的冷冽,是难得的柔情。 她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忽然生出愧疚来,不管怎么说,泛冽是小团子的父亲,她因为害怕身份被揭穿,不敢将真相告诉泛冽,就连小团子,也不能与他相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剥夺了他作为父亲的权利啊。 他抬眸,问:“能抱抱吗?” 苏蛋蛋回神,心软地将小团子小心地递过去。 泛冽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他一身白色的衣衫,软绵绵的,皮肤白嫩如面团,小小的身体软绵绵的就像一团雪白的糯米团子,他身上透着股好闻的奶香,在他怀中睡得安稳。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团子,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脸上是难掩的高兴。 忽然,他怀里,睡得不舒服的小团子皱眉动了动,只觉得娘亲的怀抱怎地变得硬邦邦的了,也不似先前的芳香了。他睡得迷迷糊糊,小手抓了抓,抓住泛冽的大拇指,以为是自己的大拇指,塞进嘴巴里含起来。 才咬了一口,他忽然睁开眼睛,水灵灵的眼睛像黑葡萄一样,瞪着泛冽那张俊美的冰山脸,大大的眼珠子往下一移,看清楚自己含的手指,立即气得一声大叫推开他的手,蹦起来朝着泛冽的脸就是一挠。 “呀呀呀——”他激动地叫着,小脸气得通红。 他居然还敢抱他,居然还敢让他吃他的手指,居然还敢占他的便宜! 小团子气得像只炸毛的猫一样蹦起来,呀呀地叫着双手并用地挠泛冽,要跟他决一雌雄,一较高下。 泛冽没想到他会忽然醒来,更没想到他会忽然出手,当即被挠了个开花。 苏蛋蛋吓了一跳,慌忙把小团子抱过来,问:“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 “呀呀呀——”小团子被苏蛋蛋抱开,蹬脚伸手气呼呼地冲泛冽大叫。 泛冽看着气得哇哇大叫的小团子,忽然笑出了声。 苏蛋蛋抬头看他,一抬头就看见他被挠开了花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道:“都被挠破相了,你还笑!他挠你你不会躲吗?”说着她拽住他往里走,道,“跟我来,真是没用,连个小孩子都挡不住。” 他看着她,眼中的笑意更深,握紧她的手,那一刻,只希望这一刻能永恒不变。 第285章 为什么舍不得 夜风摇曳烛光,寝宫内,苏蛋蛋拉着泛冽坐下来,拿着药膏为他涂抹脸上的伤痕,小团子鼓着气像一会气鼓鼓的小青蛙,趴在桌子上充满敌意地看泛冽。 涂抹完毕,她收起药膏,端详泛冽那张俊美的脸,忽然就笑出了声,堂堂蛇王陛下,妖界之王,却被一个小孩子挠得满脸开花,传出去,谁会相信。 烛光之下,她笑靥动人,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怔了怔,略微走神,旋即回神,看桌子上的小团子,问:“他叫什么?” 苏蛋蛋道:“还没想好,阁中弟子唤他小团子,但乳名总归是乳名,总不是至冠年还叫他一声苏团子,名字,是该想一想了。” 姓苏? 泛冽目光暗了暗,苏蛋蛋的打算,他心中明了,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打算向自己挑明身份,更不会让小团子随了父姓。 如此一来,也好,她母子二人在这景室山中,与世无争,不必卷入三界纷争之中,更不必担忧朝不保夕,丢了性命。 想到这里,他想起乾坤境中的老蛇王来,先前他只是担忧父王的安危,可他从未想过乾坤境外的苏蛋蛋和小团子,她改变了样貌隐居山野,求的是一个与世无争,一旦天兵追逐老蛇王来此,景室山中别说是这流云阁,怕是山中所有妖怪,都会被牵连。 这样想着,他眼神沉下来,父王不能在流云阁中久居,而他也不能在此久留。 “诗经有云,于万斯年,受天之祜,就叫他苏祜吧。(祜发音hu,意为苍天佑福,昌盛繁荣)”他目光深沉地看着小团子,伸手,掌心凝出一片黑色的剔透的鳞片来,鳞片黝黑坚硬,宛如宝石,周身灵光流淌,结一根白色的绳子。 “这个,你戴在身上。”他将鳞片挂在小团子的脖子上,轻声道。 小团子不满地呀呀叫着,一扯脖子上的鳞片,只觉得鳞片剔透冰冷,摸在手中竟有些舒服,他好奇地看着上面流淌的灵光,抓起来,往嘴巴里一咬。 苏蛋蛋诧异地问:“这是什么?” 他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一个小玩意罢了,戴上了,就不要取下来。”他说到这,看小团子的眼中是似水的柔情,低声道,“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东西了。” 苏蛋蛋不解地看泛冽,他起身,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早些歇息吧。”说完,他转身离开。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小团子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安静下来,坐在桌子上,漂亮的眉毛忽然皱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了难过,他甚至不知道那难过是因何而起,只是,忽然地感到不安,焦急,焦急地想要追上去,追上那个大妖怪。 他忽然“哇——”地一声哭出了声,转身张开了双臂,搂着苏蛋蛋往她怀里钻,嘹亮的哭声哭得那样伤心,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难过,为什么会要舍不得。 第286章 不足为惧 寝宫门外,寂静的走廊里,泛冽脚步慢下来,听见身后孩子哇哇的哭声,紧锁了眉头。 他挺拔的身影站在昏暗的走廊下,月光之下身影挺拔,袖中手指不自觉握紧,最后咬牙,转身离开。 屋子里,苏蛋蛋抱着小团子,安抚着他,细声问:“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哭了?” 小团子的哭声,苏蛋蛋的安抚声,在夜幕下渐渐淡去,随着泛冽远去的身影,最终消失不见。 三更时分,苏蛋蛋哄着小团子睡着,搂着他睡在宽大的梨花木床上。 墙壁之上,挂着的桃花卷忽然泛开水波一样的光芒,浓墨般的黑暗卷出,落地,老蛇王化作人形,四周不见泛冽的身影,他转身看床榻之上睡着的一大一小,旋即化作一股黑暗,飞快地飞出房门。 等到他飞离出去,床上,一直假寐的苏蛋蛋睁开眼睛,感觉到老蛇王的力量朝着南方飞去。 老蛇王离开了,泛冽也会跟着离开了。 这样想着,她目光落在小团子脖子上的鳞片上去,泛冽说,那只是一个小玩意,可那怎么可能,对于龙族和蛇族,失去了鳞片,就等于失去了保护自身的铠甲,暴露自身的弱点,他将鳞片留在了小团子身上,是将自身的结界,留在了小团子身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可那样的念头只是猜想,那一瞬间,她忽然明白,其实也许泛冽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很多事情,他与她一样,心照不宣。 也许,他甚至知道了她魔族的身份。 这样想着,她眼神沉下来,感到了危险和害怕,直到现在,她对于自己魔族的身份依然感到不安,她害怕酒剑仙的话一语成谶,害怕那汹涌而来的敌意。 三界之大,没有一个地方容得下一个魔族。 世人容不下言骨,更不会容得下她。 夜静静的,她抱紧小团子,贴着他温热软绵的脸庞,像抱着世间的珍宝,小心呵护。 景室山上空,老蛇王向着南方飞去,追逐着魔军的痕迹,他身后,泛冽化作一抹流光,穷追不舍,向着南方而去。 九重天上,东庭宫殿之中,云姬站在浮世镜前,看着下界各路天兵部署,面无表情地看着抵达人间的天兵,下界的天兵已经开始占领要塞建造据点,寻找魔军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最重要的,是下界的这些据点,为日后打好基础。 她正看着,门外一个仙童进来,跪下,行礼,道:“公主殿下,妖界狐族传来消息,在人间找到了老蛇王泛炎的踪迹。” 云姬一拂袖,浮世镜里的画面消失不见,她转身,道:“泛炎?就是那个魔化的老蛇王,泛冽的父亲?” 仙童道:“需要派人下界处理吗?” 云姬想起泛冽,如果说老蛇王重返人间,泛冽势必不会对他置之不理,如若杀了老蛇王,必定会挑起与妖界的纷争,东庭的力量在人间尚未稳定之前,不可再树立泛冽这样的敌人,一个魔化的老蛇王,不足为据。 第287章 雪原要塞 “他从前就是帝君膝下的一个弄臣,如今魔化,也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不用管他。”云姬道。 对于东庭而言要杀一个魔化的老蛇王易如反掌,但要与妖界为敌,会拖慢下界的进度。 殿下,仙童俯首行礼,道:“是。” 仙童起身离开,云姬忽然想起贪狼星君来,算起来他下界也有些时候了,怎么还没传来消息,千钰那边的事情,也不知办妥了没有。 千钰是她拉拢华遥挑拨魔族的关键,贪狼办事,她到底是不放心,想了想,思忖道:“看来,怕是要我亲自去走一趟了。” 这样想着,她走下大殿来,出了门口,门口守门的仙子立即跟上去,恭敬谦卑地低着头,跟着她往前走,她向着东庭天门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们不必跟过来,留在东庭,一旦帝君回来,即刻传书下界,我会即刻赶回。” “是。”仙子们恭敬地道。 踩着云浪,云姬出了东庭天门,一出天门,她身上的衣衫变化,化作一身简单的便衣,她着青衫白裙,长发梳成一个马尾,没有了平日里作为公主的威严仪态,简单大方,朴实得毫不起眼。 她起身,朝着下界南方飞去。 人间以南的雪峰高原之上,皑皑的白雪送礼的山脉,绵延而宏伟,越往里走,山峰越是险峻,风雪刮过的山脉之上,一队商队踩着积雪在山谷中艰难地前行,他们从江南而来,去往西都贸易,雪峰高原是去往西都的必经之路。 雪峰高原山势险要广袤,千山鸟飞尽,雪山之中常有猛兽出没,过往商队几乎是将脑袋别再了裤腰带上,巨大的风险与巨额的利润成正比,因为危险,所以去往的商队不多,也正因为如此,其利润被提到了最高。 行走雪原的马驮着货物在山谷中艰难地前行,山谷深处风声呜呜如兽鸣,商队缩着脖子艰难地往前走着,走着走着,脚下的雪地之中,一只冰冻僵硬的手忽然伸出来,抓住旅客的脚,那被抓的旅客低头,一低头,看见雪中钻出来的死人头,那死人的半张脸被人生生地撕裂下来,露出白色的头骨,正瞪着眼珠子,冲商旅桀桀地怪笑。 “救,救命——”被抓的旅客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尖叫着,拼命地往后退。 雪地之中,随着慎人的叫声中,无数的活死人破冰而出,他们保持着死前的样子,穿着商队旅客的衣裳,争先恐后地从雪地中爬出来。 “快跑——”商队里有人一声惊叫,转身就跑。 身后,无数的活死人追出来,发出阴森恐怖的叫声,兴奋地冲着活人追逐而去,瘦小的活死人灵活地弹起,怪物一样地蹦出数丈高,跃过空中,“轰!”地一声坠落在商队面前,堵住他们的去路。 他的脸上还挂着冰渣子,眼睛是冻结了一样的白色,咯咯地笑着,宛如来自地狱的怪物。 他身后,无数的活死人蚂蚱一样地蹦过来,挡住了商队的去路。 第288章 魔界残骸 前后皆是怪物,商队旅客惊恐地聚在了一起,拔出了匕首武器,面对缓缓靠拢走来的活死人们,吓得开始颤抖。 “这是什么东西?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商旅中有人一声大叫,快要崩溃地望着靠拢而来的活死人们。 令他们感到害怕的不是眼前的这些怪物一样的活死人,而是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他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商旅,可是现在,他们却变成了活死人,变成了一群怪物。 也就是说,从这里路过的商队,都变成了眼前的这些怪物。 他们在雪峰高原穿梭多年,从未见过这些东西,面对野兽他们不曾畏惧,可是面对这些变成怪物的活死人,他们害怕了,战栗了。 “吼——”一声嘶吼,一个活死人蚂蚱一样地弹起,射到一个人的身上,那被活死人抱住的人吓得尖叫后退,活死人像一个怪物一样抱着他的脑袋蹲在他的肩膀上,一刀插进他的肩膀,接着像疯了一样,手速飞快地拼命地往那人身体里捅刀子,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震响了雪谷。 无数的活死人们跃起,冲向人群,屠杀一切活着的东西,就连驼载货物的马匹,也被杀死,倒在地上。 风雪像一个怪物,尖锐地叫着,嘶吼着,咆哮着,穿过山谷,洁白的雪原上,殷红的血像一团团燃烧的火焰,像一朵朵绽放的花朵,艳丽的颜色触目惊心。 雪峰之上,一袭墨青袍子的伽罗望着脚下的屠杀,风吹得他长发在风中散开,左耳的孔雀翎羽在风中摇曳,他俊美妖冶的脸上染上一抹嗜血的笑意,伸出手,掌心是一团墨青色的小虫子,风雪中,小虫子展开翅膀飞起来,朝着山谷中死去的尸体飞去,落在尸体上,钻进去。 雪地之中,尸骸之中,一具僵硬的尸体骤然睁开眼睛,眼中是冻结了的森白。 一具尸骸站了起来,接着,另一具尸骸也站了起来。 雪地之上,所有的商旅都变成了活死人,站起来,保持着死亡的样子,和其他的活死人一样,整齐地扭头看雪峰之上的伽罗。 望着自己的杰作,伽罗沉沉地笑起来,从今往后,雪峰高原再不是人间的领地,这里,原本就是属于魔族的。 就让这些活死人,为他看好新魔域的大门。 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向虚空之中,虚空中立即裂开一道口子,他走进去,身影消失不见。 而随着他的进入,一瞬间,雪原消失不见,风声消失不见,眼前,是炼狱一样的残骸,到处都是焦土,到处都是炙热的熔浆滚烫的土地,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地,大地被炙烤龟裂,狂风卷着沙子,在裂开的大地之上卷出,发出呼呼的声响。 他踩着龟裂的大地往前走着,抬头看向远方。 远远地,昏黄的大地之上,那是一座坍塌的宫殿,它像一个孤独的老人,颓废地倒在那里,孤独地,寂寞地,在风沙之中等待它的主人。 这里,是崩塌的魔界,唯一被保留下来的一角,是魔族最后的希望。 随着他的靠近,眼前宫殿的废墟渐渐清晰,巍峨高耸的宫殿遗址,虽然已经颓败,但一瓦一土之间,不无彰显着昔日的恢弘霸气,宫殿四周是镇守的魔军。 随着伽罗的走进,门口镇守的魔军整齐地竖起手中的武器,致礼。 第289章 她还会回来吗 废弃的宫殿残缺,里面却依然恢弘霸气,金色的大理石上是黑色的花纹,黑金相见的色彩令整个宫殿分外抢眼,一股震慑人心的霸气威严而又壮观,幽长的走道边随处可见坍塌的残躯,镇守魔殿的魔军手持武器,身披黑色铠甲,坚韧不拔地驻守阵地,随着伽罗的走过,士兵有力地竖起手中武器,致礼。 穿过残缺的走道,眼前是明亮的大殿,大殿之中,柱子残缺,阳光透过屋顶漏洞直射而下,通往王座的台阶上,罗雀身着朱红的长袍,上面镶嵌着火红的羽毛,望着走进来的伽罗,道:“天界那边还未传来消息,华遥不肯交出天坠神器,地牢里的那个女人要怎么处置?” 伽罗走过去,负手站在罗雀面前,道:“如此看来,那个女人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当初魔炎费尽心力将她从蓬莱岛抓回来,想要用她来换天坠神器,简直就是个笑话,不过是凡人与仙家结合的一个野种罢了,就连天界也不承认她的价值,她在华遥心中又能有几分重量,一个野种换一个神器,天界自然不肯。” 罗雀道:“要杀了她吗?” 伽罗道:“暂且留着,等魔炎回来了,看他怎么说。” “是。”罗雀道。 伽罗抬头,望着大殿之上的王座,整个魔界都坍塌了,如今的魔族再也不见昔日的鼎盛与繁华,就像一块蒙尘的宝玉,显得落寞寂寥,然而无论经历几代的动荡和不安,那屹立不倒的,只有它——王座。 那是权利与强者的象征,是巅峰的标志,他曾仰望它就像仰望天空中遥不可及的星辰。 他望着它想起第一次步入魔殿时的情景,魔殿的恢弘与大气,令他自惭形秽,卑微得从骨子里感到谦卑,在它面前,他渺小得就像一粒尘埃,尤其是当他看见坐在王座之上的那个人时,那是他从未企及的高峰,他衣衫褴褛卑微地匍匐在地,连看她一眼都觉得是犯罪。 那是他的王,是整个魔界的主人。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那个坚不可摧战无不胜的王者,最后却如坍塌的魔界,消失不见。 “罗雀,你说,尊主,还会再回来吗?”他从回忆里回神,问。 罗雀安静地看着他,阳光下,她褐色的眼眸像琥珀一样澄澈好看,她说:“会的,一定会。” 她曾答应过他们,一千年后,她会重归,她将踏着战火,卷土而来。 一千年前魔界坍塌消亡,魔炎带着他们躲进了蛮荒之境,在焦土和烈焰中耐心地等待,等待一千年之约,等待言骨重返人间。 如今裂隙崩塌,魔军重返,就连玄尊也回来了,可是,他们的王,在哪里? 雪峰高原的山峰之上,贪狼注视着眼前的结界,伸手一碰,虚空中一道近乎透明的结界微微颤抖,他狰狞地笑一声,掌心白色的光芒吞吐,强行打开结界,虚空之中,一道裂缝裂开,贪狼跨入裂缝之中,进入蛮荒之境。 第290章 迷幻惑人心 进入蛮荒之境的一瞬间,风雪寒冷消失不见,眼前是炼狱一样的焦土,大地被烤得龟裂,头顶是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灼热地炙烤大地,眼前是一望无垠的焦土,而焦土的尽头,是残缺的魔殿。 贪狼注视着前方的魔殿,拔出腰间短刀,道:“果然是这里。” 他追踪魔族气息来到雪峰高原,半路遇见一群活死人,寻着活死人的踪迹,他找到了这被结界保护着的蛮荒之境,看来,这里就是魔军的据点了。 他摇身一变,化作一只蝙蝠朝着魔宫飞快地飞去,很快地飞到魔宫上空,俯瞰脚下镇守的魔军,转身绕着魔殿飞过,最后寻到地牢门前。 森冷的地牢门前是六名镇守地牢的魔军,还有一队巡逻的魔怪,他趴在地牢门口,地牢门口戒备森严,想要从这里进去并不容易,若是与魔军正面冲突,必定会惊动整个魔宫,倒是想要想要活着离开,怕也未知。 为了一个野种,丢了性命并不值得。 他要做的,是挑起华遥与魔族的仇恨。 这样想着,他掏出怀里的药粉,朝着守门的魔军吹一口气,黑色的药粉立即化作六股风卷入六个魔军鼻中。 药粉入体,镇守大门的魔军眼神顿时变了,心中是生出的邪——淫之心,压抑千年的欲望在体内被放大,像有一团火,在他们心中烧起来。 贪狼化作蝙蝠趴在墙上,一掐手指,一道幻想在魔军面前浮现,那幻想之中极尽糜烂香艳,一个个妖娆绝美的女人围着他们跳起来,花白的大腿妖艳的舞姿,性感的喘息声在他们耳边缠绵,女人们柔弱无骨,像蛇一样攀附在他们身上,轻盈的勾住他们的脖子,修长的双腿跳起盘在他们的腰上,扭着水蛇一样的腰,放浪地扭动呻吟。 镇守大门的魔军顿时欲火攻心,伸手去搂怀中女人,那幻影立即消失不见。 幻影破灭,一个魔军恼火又难耐地揉着下体,又舒服又难忍,弄了半天,满头大汗喘着气红了眼睛,道:“咱们被关在裂隙之中千年,好容易放出来,又被关在这里,至今连个女人也没有能享受享受,真他么憋屈。” 旁边,同伴眼珠子一转,走过去,鬼鬼祟祟地道:“这牢里面关着的不就是一个吗?听说她老子是天上的什么神,咱们会落得如此田地,不都是那群狗屁神仙害的吗?要不,去把这个女人干了,哥几个爽一爽,也算是找那群狗屁神仙讨的利息。” 一言既出,其余五人立即相视一眼,当即定下了主意。 “一个一个进去,玩归玩,下手轻着点,人间的女人可不比咱们魔界的,没用的很,玩死了,可没法子跟魔炎大人交代。”一个魔军道。 “好,谁第一个?”众人急不可待,在门口抽签决定,排好了顺序,第一个人猴急地丢了武器,开门进去。 贪狼见状,满意地哼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291章 哥,救我啊 他挥动着翅膀,穿过幽长的通道,飞出魔宫,朝着结界的出口处飞去。 可是,当他飞到出口处时,看见结界被打开,一身黑白长袍的魔炎走进来,他火红的长发在风中猎猎扬起,脚下是捧着剑的小怪物,他身后是雪峰高原的风雪,随着他的进入,身后的结界合拢,他俊美的脸面无表情,落在焦土之上,缓缓走向魔殿的方向。 见到魔炎,贪狼并未将他放在心上,在他心中,魔族的人不过如此,区区一个魔炎,他更不会放在心上。 他毫无防备地,自负魔炎是不会察觉自己的,挥舞着翅膀,从魔炎头顶飞过去,朝着结界入口处飞去,与魔炎擦肩而过。 可是,就在他擦肩而过的瞬间,魔炎冰冷的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地面之上,他身影忽然化作一道黑暗卷起,一瞬间已至贪狼身后,忽然出手。 贪狼始料未及,暗骂一声大意,瞬间化作原形,转身一刀,与魔炎打起来。 与此同时,魔殿冰冷的地牢中,千钰双手被铁链锁在扯开,铁链被拷在两边的墙壁上,她跪在肮脏的地上,长长的头发垂下,覆盖了她整个脸颊,她被抓来在这地牢中呆了多久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只记得,蓬莱山混战,无心果真相居然是吞魔兽残魂,师父玉暨逃走,蓬莱混乱,她被罗雀抓到了这蛮荒之境。 魔族要拿她同华遥换天坠神器,天坠神器乃是魔神言骨的战器,由她的兄长华遥帝君镇守。 如今她所有的希望,就倾注在兄长身上,只希望兄长能尽快救她出去,逃出这肮脏的冰冷的地牢。 她正想着,牢门忽然被打开,耳边是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她惊喜地抬头,以为是华遥派人来救她了,可是,她才抬头,看见门口走进来的魔军,他一边进来一边猴急地解开裤带,赤红的眼睛贪婪地盯着她,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是一头狼看猎物的眼神。 千钰愣住,看见他脱下的裤子,瞬间明白过来,顿时脸色巨变,一声尖叫:“不要过来,滚开——” 她激动得歇斯底里尖叫,拼命地蹬着双脚往后退,身后是冰冷的墙壁,她惊恐地尖叫着,逃无可逃,如一只受惊的动物,害怕如寒冰,浸入了骨子里。 魔军狰狞地笑着,大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那一刻,在这群她从来不放在眼中的魔军面前,她脆弱得不堪一击,多年的修行,都挡不住这一刻的恐惧和绝望。 嗤啦—— 空气中是衣衫被撕裂的声音,伴随着魔军粗重的喘息声,黑暗肮脏的地牢墙脚,她被狠狠地压在了地上,一声尖叫,撕心裂肺。 “哥——救我——” 九重天上,皎洁如玉的月华殿中,华遥盘膝坐在天坠剑前,一如从前地凝神入定,可是,一瞬间,他耳边一个声音骤然炸开。 “哥——” 他猛然睁开眼睛,心不安地跳起来,小拇指微微颤抖,他低头,看跳动的手指,不安地紧锁了眉头。 发生了什么吗? 第292章 魔化的千钰 蛮荒之境中,魔炎与贪狼交手打斗着,眼看渐渐占了下风,贪狼不敢再恋战,交战中被魔炎一掌打中胸膛,顺势飞向结界口,打开结界,逃出去。 魔炎落地,站在地面上,望着合拢的结界,皱起了眉头。 贪狼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随着魔军的回归,这里很快也会被天界追踪而来,伽罗在结界门口布下的那些活死人只能抵挡人类的脚步,但却无法抵挡天界的人。 很快地,蛮荒之境也会暴露。 这样想着,他眉头锁得更加厉害。 脚下,小怪物抱着剑,望着贪狼离开的方向,道:“主人不去追吗?” 魔炎转身,看向身后远方的魔殿,心中隐隐不安,皱眉道:“恐怕,他是冲着千钰来的。” “那个嚣张的女人?”小怪物问。 自从山神将交换天坠剑的消息送到月华殿中后华遥一直没有动静,既没有答复他们是否愿意交换人质,也没有出兵的动静,他担心的是天界会派人过来暗中将人救走。 这个时候贪狼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千钰来的吗? “走,去地牢。”魔炎说着,朝着魔殿走去。 地牢之中,肮脏的地面上,千钰衣衫被撕裂,破碎的衣衫甩了一地,她浑身肮脏目光呆滞地躺在那里,身上的人蛮横地耸动着,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撞碎了一样,身体内是撕裂般的剧痛,可这样的疼痛,她却没有半点感觉。 这是第几个人了,她已经不记得,铁牢门外是排队等候的男人,她想笑,觉得可笑,而那可笑之后,是满腔的怒火和憎恨。 杀了他们,她要杀了他们,一个都不能留下,她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杀了他们啊,她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啊。 冰冷肮脏的地上,千钰死灰般的眼中一股黑暗渐渐涌起,她身上,黑暗的气息渐渐卷起散开,死灰般的眼中那黑暗如打翻了的墨汁,向着眼眸之外蔓延覆盖,一眨眼,她的眼眸变成了黑色,她被镣铐铐住的手指尖锐的指甲忽然暴涨,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苏醒,她身上,黑暗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 杀了他们,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她黑暗的双眼中魔气骤然暴涨,双手用力一拽,将铁链生生地从墙壁上拽飞下来,她身上男人始料未及,惊得飞快地爬起来要去抓剑。 千钰手中铁链“唰”地甩出去,随着嗤啦的声音飞快地卷住他的头颅,他被锁住了脖子惊恐地挣扎,张大了嘴巴来不及呼救,她扭曲的脸上是汹涌的煞气和魔气,凶狠地一拽铁链,那人的头颅应声而落。 牢门外,等候的魔军见状吓得一声大叫,转身就逃。 铁牢之中铁链灵活如蛇飞出,卷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拽,他的头颅掉在地上。 她浑身是凶猛的煞气和戾气,一掌打开了牢门,****着身体,如墨的长发倾斜而下,双脚踩在冰冷的地上,拖着长长的铁链缓缓走出来。 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她狰狞的样子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一步一步地朝着地牢之外走去。 所到之处,杀无赦。 第293章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魔宫地牢门口魔军惊叫着跑出来,附近巡逻的魔怪和魔军迅速围拢过来,紧张地望着地牢之内,只听见“哗啦”一声铁链甩出的声音,接着是铁链如毒蛇一样飞出的影子,铁链卷住魔军的头颅,用力往里面一拽,接着是一声惨叫。 门口的魔军们吓得连忙后退,谁也不敢轻易上前。 大殿之中伽罗和罗雀听到动静赶过来,只见地牢附近血腥弥漫,里面是浓重的魔气。 人群里让出一条路来,伽罗走过来,望着里面,皱眉问:“发生了什么?里面是怎么回事?” 巡逻的魔军道:“似乎是被关押的那个女人魔化了。” 伽罗诧异地看向里面,好好的,怎么魔化了? 这时,地牢中,铁链拖拽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再次响起,门口的魔军紧张地抬起手中的剑,对准牢门口,地牢之中,魔化的千钰面无表情地走出来,她身上不着片衣,雪白的肌肤布满被蹂躏的伤痕淤青,她的脸上是冲天的煞气,阴冷地看着地牢门外的人。 灼热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像一尊冰冷的雕塑,沐浴在阳光之下,手腕上的铁链魔气吞吐,她的脸上染了血渍,漂亮的脸煞气毕露。 罗雀见状大吃一惊,旋即眼中是燃起的怒意,一声怒骂,扭头问旁边的魔军:“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被质问的魔军心虚地低头,不敢看罗雀。 罗雀扭头看着千钰,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千钰的样子,无一不在控诉着魔军的残暴和残忍,他们对她所做之事,令她怨恨难平,满腔的怒意,一念成魔,如今她的心中,只有杀戮,杀了这里的每一个人。 千钰漆黑的双眼目光落在罗雀和伽罗身上,她记得他们,是他们将她抓到了这里来,是他们令她如此地,万劫不复。 一声怒吼,千钰甩着手中的铁链飞身向罗雀,与她打斗起来。 罗雀从前在蓬莱道隐姓埋名,她还是水玲珑的时候千钰便看她不顺眼,如今她因为他们被带到魔族,被害得如此下场,她更是恨不得剥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啃了她的骨头。 “水玲珑,你去死,你去死啊——”凌厉的一声尖叫,千钰手中的铁链卷住罗雀的小腿,罗雀来不及躲避,被她猛然用力一拽,拽飞过去。 伽罗上前助战,提剑飞身跃起砍向千钰,千钰抓起罗雀甩向伽罗,看见不远处过来的魔炎,她飞快地一铁链甩向伽罗,伽罗抬手去挡,千钰趁机掠起,身影窜上废墟的宫殿之顶,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伽罗松开罗雀,扭头冲魔军一声怒喝:“愣着做什么,还不追!” 魔军们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追过去。 混乱中,魔炎穿过追逐远去的魔军军队走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地牢,问:“怎么回事?” 罗雀道:“千钰魔化了。” 魔炎诧异地皱眉,不解地问:“魔化了?怎么回事?” 罗雀看一眼地牢里面的尸首,眼神暗下来,道:“镇守地牢的士兵不守规矩,凌辱了她,她体内本身就有仙家血脉,再加上在蓬莱山修行多年,并非寻常百姓,思想一旦极端,将比寻常人更容易入魔,而一旦入魔,她的力量,将超出寻常数十倍。” 第294章 我会找回尊主 入魔后力量暴增,这是对坠魔者的奖赏,但也正因为如此,千钰已不是从前的千钰,她虽然已经入魔,但她憎恨魔族,憎恨他们所有的人,所以她的入魔,并不是一件可喜的事情。 相反,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新的对手。 魔炎眼神沉下来,一声沉吟,道:“带我的命令,去找玄尊,令他务必找到千钰,带回来。” 伽罗一声轻嗤,不屑地道:“事到如今,还带回来做什么,要我说,直接杀了。” 魔炎道:“我们当初将她带回来是为了换取天坠神器,如今千钰受辱魔化,消息一旦传到天界,华遥势必会为千钰报仇,与我们开战,到时候更别说是拿回天坠神器了。” 魔炎的一席话令伽罗和罗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两人心顿时沉下来,罗雀道:“如今千钰憎恨我们魔族,就算将她带了回来,也于事无补。” 魔炎沉吟一声,道:“将她关起来,事情能拖多久拖多久,寻找尊主的事情,必须加快进程。”说到这他停下来,抬头看伽罗和罗雀,道,“你们去查一查贪狼来蛮荒之境做什么,另外,待我出了这里,便开启八荒阵,在我找回尊主之前,不要出去,更不要迎战,八荒阵凶险无比,即便是华遥,想要抵达这里,也要先过八荒阵。” 八荒阵乃是当年言骨与极道老祖所创,当年魔界坍塌,魔炎带着残余部队躲进了这蛮荒之境,开启了八荒阵,在蛮荒之境的入口形成一个保护屏障,以致魔气不外泄,天兵多年也未能找到他们的下落。 直到后来风声过了,一千年时间过去,为了迎接言骨的到来,他才收起了八荒阵。 如今魔尊言骨尚未找到,魔军力量需要修整得以恢复,不能迎战天兵的最佳时机。 重新开启八荒阵,静静等待言骨的重归。 伽罗和罗雀垂首领命:“是。” 魔炎抬头,看一眼眼前巨大残缺的魔宫废墟,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一千年之期已过,他们的王,在哪里? 景室山上,日月台上,流生挥舞着手中的剑,一套酒中仙剑法耍得浑然流畅,苏蛋蛋坐在岩石上,下面是听课的流云阁弟子。 这些日子来她入夜便往乾坤境,一来熟读藏书阁中书籍,二来了解仙,妖,魔的来历与区别。 流云阁弟子不多,根据不同的属性她为他们找来不同的心法修行,增强实力。 岩石下弟子们盘膝而坐,耐心地听着苏蛋蛋的讲课,小团子和小丫头抓着海东青胡闹玩耍,小团子牢牢地抱着海东青,小丫头和山鼠兴高采烈地摁着海东青的爪子,用花汁将它尖锐的爪子染成了粉红色。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我是一只海东青,我是鹰中闪电,我是鸟中大王,你们这么做是要遭天谴的,救命啊——” 海东青的惨叫声中,苏蛋蛋一袭白衣坐在岩石上,淡定地继续同他们讲解道家的心法:“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第295章 不许残害他人 一个弟子打断她的话,道:“阁主,我们是妖怪,为什么要学那群臭道士的东西,学这些东西我们也没法修炼啊。” 苏蛋蛋看向他,道:“道家的东西我们虽然不能学习,领悟其精髓,但一直以来人类与妖魔水火不容,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知道了他们的修行之道,才能对症下药,更何况,如果能够融会贯通,道家的东西,也未必是不可用的。” 诸多弟子点头,人群中,一个弟子不满地道:“照你这个修行法,咱们不知要修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要我说,还不如吸取精魂增加修为来的快。” “对啊,我听说落马山的地龙,就是学了纳元法,吸取别人的精魂,修为日渐精益。”有弟子附和道。 苏蛋蛋神色不变地将说话的弟子扫一眼,道:“当日,我选择将诸位留在流云阁,是因为诸位的手中都未沾染血腥,流云阁门中弟子,任何人不得以夺取他人精魂来增强自己的修为,否则,永逐山门。” 坐下弟子纷纷闭嘴,垂头不再说话。 她道:“我知道诸位想要尽快修得圆满,但若为此行不义之事,流云阁绝不会容忍。” 人群里一个弟子忍不住一声嘀咕,道:“我们是妖,又不是人,你给我们定这么多规矩,有什么用。” “人类的生命脆弱短暂,尚且能知礼义廉耻,尚且能守道义,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她问。 弟子们再不说话,沉默地低着头,一个弟子抬手齐眉行礼,道:“一切谨遵阁主教诲。” 其余弟子跟着抬手行礼,整齐地俯身,谦虚地道:“一切谨遵阁主教诲。” 日暮西沉时分,听课的弟子散去,流生抱着剑坐在树下吃馒头,小丫头蹲在他旁边嘻嘻地笑着,漂亮的眼睛笑成一弯新月,时不时伸手逗他。 连毛都被染成粉红的海东青悲愤地掩面垂泪,头埋在草丛里不肯出来,小团子坐在旁边,手指软绵绵地扒一扒它,呀呀地说着什么,像是在安慰它一样。 他说什么海东青不知道,但是它是真的伤心了,无论小团子怎么哄它,它就是不出来,脑袋钻进草堆里,悲愤地叫:“你走开,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可是鹰中闪电,鸟中大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 “呀呀呀……”小团子抓住它粉红色的爪子用力一拽,强行将它拽进怀里,捋着它粉红色的羽毛,轻轻地摸。 海东青被摸得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仍然倔强地坚守它最后的坚持:“别以为你把我摸舒服了,我就会原谅你了……对对,就是这里,好舒服啊……” 正闹着,天空中,一道流星滑落,接着“轰!”地一声巨响,那坠落的流星坠落在森林之中,惊得林中飞鸟飞起。 苏蛋蛋起身,走过去,站在日月台上,眺望流星坠落的地方。 “那是什么?”她皱眉,问。 只见流星坠落的地方,一道华光骤然闪过,一道气浪震荡开去,白色耀眼的光芒在山林上空蔓延荡开,接着,一道白色的结界升起,在景室山上空如一个透明的闪电罩子,只一秒,那闪电结界消失不见。 第296章 天兵布下结界 “有人在山中布下了结界?”流生望着眼前的一幕惊愕地道。 苏蛋蛋皱眉,道:“帮我看好小团子,我下去看看,在我回来之前都不要下山。”她说着,飞身往山下跑去。 流生收起剑,转身跑过去抱起小团子,山鼠牵着小丫头,一行人匆匆地往流云阁中跑去。 景室山中,苏蛋蛋飞身落地,流星坠落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烧焦的坑,四周的草木都已枯竭烧毁,她踩着被烧焦的大地,皱眉,山林之中,一股强大的仙气弥漫。 山林之中传来妖怪的惨叫声,她闻声转身跑过去,白色的身影灵敏地蹲在树上,俯瞰不远处的树林中。 一只獐子精倒在地上现出原形,它面前,是一队身披银色铠甲的天兵,天兵手中的仙剑仙气流淌凝结,在他掌心一瞬间消失不见,他们抬头,一个天兵道:“这里妖怪众多,需要清场吗?” “不必,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就看上仙如何选择,倘若这里被选定为下一个据点,到时候再来清场,在此之前,不要打草惊蛇。”为首的天兵道。 “是。”天兵们领命。 为首的天兵道:“阵法结界已经布下,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去往下一个目的点,走。” 话音落,天兵化作一道耀眼的流星飞起,朝着远方的山脉飞去。 树上,苏蛋蛋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皱眉,百思不得其解。 阵法结界?刚刚那道耀眼的白光,是他们在这里布下了阵法结界? 天兵在人间布下阵法结界,他们打算做什么? 她感到疑惑,而令她担忧的是方才那个天兵所言,一旦这里被选为据点,整个景室山中的妖怪都将被清理干净,到时候迎来的,便是一场屠杀。 可是,天兵为何在人间布下据点?他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沉思着,她起身,飞身朝着流云阁飞去,飞至流云阁上空,才发现,她在流云阁中布下的结界被另一个巨大的结界吞噬,闪电一样的光晕在流云阁结界上空闪烁,然后消失不见。 就连流云阁也被天兵布下的阵法结界笼罩。 这巨大的结界霸道而强大,如今只是布下,尚未开启,一旦开启,结界之内的生灵都将被笼罩,只是,这样的结界让她感到不安。 她不相信这些结界是用于保护她们的,因为如果需要,整座景室山的生灵都将被清理出场。 她担心的,是这个结界,将成为清场的武器。 飞身落在流云阁大殿门口,流生见她回来立即跑过去,问:“师父,山下发生了什么?” 她道:“天兵下界了,方才那道白光,是天兵。” 流生眼中立即一亮,激动地往前,兴奋地道:“天兵?天上来神仙了吗?他们来景室山做什么?我能去看看吗?”说着他激动地握紧拳头,道,“太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天兵呢。” 苏蛋蛋想着别的事情,她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 “流生,这几****在山中不要下去,留在流云阁中,一旦发生了什么,命海东青去寻我,它的追踪术是你们中间最为迅速的一个,保护好小丫头,等我回来。”她道。 第297章 他想变强 流生惊讶地问:“师父你要去哪里?” 她道:“天兵在人间布下结界,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担心会有事情发生,下去看一看。”说完她朝着殿中走去,收拾东西。 殿内,小团子和山鼠小丫头在屋子里追赶玩耍,苏蛋蛋走进去,收起了乾坤境,转身掏出安全空间,对小团子道:“团子,娘亲要下山一趟,你要跟我一起走,还是留在流云阁中?” 小团子立即“呀呀”地叫着,软趴趴地朝着她滚过去,一个骨碌跟个球一样滚到她脚下,一头撞上她的脚,抬头抱着她的脚嘻嘻笑起来,水灵灵的眼睛笑得完成一轮新月。 山鼠舍不得地皱眉道:“为什么要下山啊,留在山上不是挺好的吗?山下多危险啊。” 想想山雀,就差一点死在了山下,如今的世道,也就只有这流云阁才是安全的。 可是,山鼠不明白,一旦天兵开启清扫行动,流云阁也难以避免,整个人间,都将被波及,这并不是闭门就能自保的,一旦战火烧起,他们将避无可避。 苏蛋蛋抱起小团子,亲了亲,将送入安全空间。 门口流生皱眉望着她,虽然舍不得,可他更想为她做点什么,他想要的,不是躲在她的羽翼之下,像一个弱者一样寻求保护,他想要的,是能有一天,他能够像个男人一样,拥有能够与她比肩的能力,能够与她并肩作战。 能够护她周全。 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徒弟。一个小得被她当做小孩的小徒弟。 离开流云阁的时候,流生等人将她送到了宫门外,他不舍地望着她,道:“师父,你一个人在人间要当心,还有小团子,不要太调皮,如果需要,便命人传来消息,我们一定会立即赶去帮忙。” 看着小大人一样的流生,她笑起来,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他唇角抿了抿,表情变得认真严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看好流云阁等你回来,我一定会代你好好地守住流云阁的。” 她道:“辛苦你了,流生。好了,我走了。”说罢,她转身,御风飞起,向着山下的远方飞去。 流生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舍不得地收回目光,一转身,看见小丫头和山鼠垮下来的脸,他皱眉,道:“都给我精神点,师父又不是不回来了,垮着个脸像个什么样子。” 山鼠委屈地道:“我舍不得小团子。” 小丫头难过地低头,红了眼睛,道:“我也是。” 流生顿时沉默不语,他也舍不得师父,可是,那又能如何,倘若他再强一些,就能与师父并肩作战,不用分别,不用躲在这流云阁中,默默修行。 这样想着,他提起剑,道:“我去日月台了,有什么事情,去那里找我。”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要变强,要尽快地变强。 飞往人间的路上,苏蛋蛋一路御风而行,踩在云巅之上,看见脚下许多城镇和山脉都被布下了结界,忽然之间多了这么多的结界,天界到底想要做什么? 第298章 故地重游 飞到江南的时候她停下来,很早以前她在这里置下房产和田产,后来为避开老道士,她跑到了九泽城,去到九泽城赌博,结果被敖战强行扣了下来,从蓬莱岛到剑仙阁,这一路走来,看似杂乱无章,如今看来,却原来是早已注定。 无论是蓬莱岛还是剑仙阁,都与魔族有关,而她本是,却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魔啊。 故地重游,她心中千般滋味,走到苏府门口,门口是两尊巨大的石狮子,朱红的大门紧闭,整个宅院大气不失格调,她上前敲门,里面管家闻声出来,开门,抬头看她,问:“姑娘您这是找谁?” 她的身体形态早已变化,就连敖战也认不出她,更何况是肉眼凡胎的管家。 她微笑道:“鲁大叔,我是这宅子的亲戚苏骨,这是苏妹妹给我的信物,托我回来看看大家是否还好。”她说着,掏出曾经戴在手腕上的铃铛手链来。 管家看一眼手链,也不怀疑,惊喜地道:“您是苏家那边的人?快快请进,敢问我家小姐什么时候回来?她去了哪里?怎么一去就是这大半年,也不见来个信,叫老奴挂念啊。” 她随着管家往里面走去,宅子打扫得很是干净,只是里面安静的很,除了管家和两个管理田产收租的下人,再不见别人。 她问:“怎么只有你们,还有人呢?” 管家叹一口气,道:“姑娘有所不知,小姐离开之后,这宅子就是我一个人看管的,底下下人众多,就有人手脚不干净,竟将这屋子里的东西拿出去变卖,被我发现了,一通大闹,那厨子造反,唆使了下人搬东西,那简直就是在抢劫啊,真是要不得。” 她惊愕地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当初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她特地从四方请来那些名厨,菜还没吃上几口就跑了,没想到这些只拿钱不干活的,最后竟明目张胆抢劫起来了。 管家道:“后来人多了,没有办法,我就去衙门找了人过来,再后来,那些不老实不干净的,统统都被我打发了,再后来,我们想小姐反正不在,也犯不着用那么多人,我们三个,也能做得挺好,就留了下来,自己打理这院子和田里的事情了。” “辛苦你们了。”苏蛋蛋道。 管家回神,抬头笑道:“不碍事,姑娘,我带您去房间歇息,稍后我就去厨房烧几个菜,给您接风洗尘。” 苏蛋蛋被他引着去了客房,管家便出去买菜了。 她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府上打扫得很干净,院子里的银杏树叶已经枯黄,孤零零的几片挂在树枝上,寒风中萧瑟。 她坐在院子里,望着庭院里的树影枯藤,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想起了尚未穿越过来的日子,那时候,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的自己,也有被穿越的一天。 已经是深秋时节,墙脚的橘子红彤彤的像灯笼一样,她一袭白衫白裙坐在庭院前,听风声看树影。 晚上用过晚膳,她出门,带着小团子穿梭在热闹的街上。 第299章 小团子真帅 正是秋收之际,街上到处挂着灯笼,有的店家门口挂着五谷,寓意五谷丰登,兴旺吉利。 小团子在她怀中,好奇地瞪大了眼睛,对眼前的所有都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感,红彤彤的糖葫芦他很喜欢,热腾腾的包子他很喜欢,形象各异的捏糖人他也喜欢。 “呀呀,呀——”一路上,他兴奋地挥舞着双手,见着什么买什么,买完就往安全空间送,糖葫芦要给小丫头,糖老鼠要给山鼠的,老鹰灯笼是给海东青的,还有拨浪鼓,是给流生的。 他恨不得把整个大街都搬进安全空间里去,最后,苏蛋蛋抱着她到卖帽子的摊子前,虎头虎脑的虎头帽子,喜庆又可爱,她买了一个,呆在小团子头上。 “小团子真帅,简直比你流生哥哥还要帅。”她笑吟吟地夸道。 小团子两眼顿时一亮,比流生还要帅,他喜滋滋地抱紧脑袋上的帽子,虎头虎脑的,神气活现。 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酒楼门口,一身墨紫长袍的泛冽走出来,身后大祭司和黑白童子跟随,而大祭司和水银水墨童子之后,远远跟来的,是一脸面瘫的大护法。 看着走在前面的大祭司,大护法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更加冰冷了,虽然没有表情,但他的看大祭司的眼神无声无息充满怨怼和不满。 大祭司告诉他,陛下掏空了家底是要去献宝,是要去找个女人献殷勤。 大祭司言之凿凿地向他肯定,陛下有对象了。 他这才千里迢迢从蛇王城跟着追过来,结果一路追到了江南来,别说是女人了,就连男人,他也没见着半个。 他不想再跟下去了,他觉得陛下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从陛下出生开始他就跟着他,一直到现在,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没见他碰过谁。 好容易来了一个苏蛋蛋,结果半道被御引给杀了,陛下这是,注定孤身的命运啊。 他不想再跟下去了,他想回蛇王城,想回家,想坐在院子里喝点小酒吃点小菜,也比跟着陛下在这外面转悠来得强。 大祭司跟在泛冽身旁,扭头看着怨气很深的大护法,笑起来,扭头道:“陛下,先王这是有意在避开您啊,您这样地追下去,没有任何意义,除非先王愿意随您回蛇王城。” 泛冽皱眉,沉声道:“我担心的是他与魔炎等人联合,一旦他与魔族联手,那时候,天下,才是真的再也容不下他了,最后的结局……” 说到这里,他不愿再说下去,东庭已经派兵下界,魔族的清扫是迟早的事情,一旦老蛇王与魔炎等人联手,那么他就成为了天界的公敌,是必须要铲除的对象,到时候,就算是天帝来了,也救不了他。 大祭司沉吟一声,忽然想起什么来,道:“说起这个,陛下,东庭那边派下来的人忽然在很多地方布下了结界,新的据点也在不断的建起,区区几个魔族残兵,需要派得上如此大的阵仗吗?” 第300章 镇守妖界 泛冽停下来,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老蛇王,却忽视了东庭的动静,他转身问大祭司:“妖界那边如何?” 大祭司道:“妖界尚未波及。” 泛冽沉思片刻,沉声道:“你和大护法立即回妖界,命各族加强派兵严加巡视,一旦发现天兵,立即驱逐,若警告无效,那就武力驱逐。” 大祭司闻言大吃一惊,问:“有这么严重?” 泛冽道:“绝对不能允许天兵干涉妖界领土,当初天帝定下规矩,三界互不相扰,即便妖界有魔族,魔族的势力也该由我妖界出兵清理,这是我妖界内部的事情,与天界无关,天界不得借清扫魔族之名驻兵妖界,绝对,不能允许。” 东庭布下这些结界想要做什么他不清楚,但是妖界的主权绝对不容天界插手,一旦插手,那将是主权分崩的开始。 大祭司心领神会,明白过来,表情严肃行礼领命,道:“臣,谨遵陛下旨意。” 想到妖界和父王,泛冽皱眉,他不能放弃父王,可也不能丢下妖界,如今的妖界,虽然蛇族已经崛起,各大妖族也开始兴盛,但这只是开始,妖界各族人心不齐,各族大王心怀鬼胎,各有打算。 可即便如此,妖界人心再怎么不齐,族类再怎么复杂众多,那也是妖界的事情,还不至于崩裂,可一旦妖界被天兵占领,那便不再是人心不齐的问题了,而是作为妖族的存亡问题了。 “你和陵迟密切注意天兵的动向,给我看好妖界,如有异动,即刻派人前来通知。”泛冽沉声道。 大祭司道:“陛下放心,我和陵迟定会看好妖界,不令陛下失望。” 泛冽心事沉沉,抬手,用力地摁了摁大祭司的肩膀,转身往前走去。 迎面,苏蛋蛋抱着小团子走来,小团子左手提着小灯笼,右手举着糖葫芦,在苏蛋蛋怀里兴奋地伸长了脖子看街道两边的商品,高兴地咿呀直叫。 苏蛋蛋笑着,穿过人群,一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泛冽和大祭司等人。 对面,泛冽见到她,愣了愣,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他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却见他一身白色的小衣衫,小胳膊小腿,肉呼呼的脸蛋软绵绵的,又白又嫩,戴着顶红彤彤的虎头帽,抓住糖葫芦和灯笼在苏蛋蛋怀里高兴地叫。 他看着她怀里的小团子,走过去,灯影之下,脸上紧绷的神情变得柔和。 “你怎么在这里?”他看着小团子,问的却是苏蛋蛋。 苏蛋蛋回神,道:“我带小团子出来玩,你怎么也在这里?人找到了吗?” 他不是追着老蛇王走了吗?怎么会在江南? “人追丢了。”他淡淡地说着,伸手去接她怀里的小团子。 小团子见到他还是带着警惕和敌意,呜呜地叫着警告着,保护好糖葫芦和灯笼,软绵绵的身体往苏蛋蛋怀里缩。 “咿呀呀——”他呀呀地叫着,警惕地瞪着他,抱紧糖葫芦。 泛冽将他从苏蛋蛋怀里拎出来,往肩膀上一放,小团子立即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第301章 那是,小世子? 一下子海拔变得这么高,街上的风景尽收眼底,小团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眼前,泛冽扭头看苏蛋蛋,道:“走吧。” 她笑起来,跟在泛冽身后,朝前面走去。 迎面大祭司和大护法瞪着迎面走来的苏蛋蛋和小团子,惊得目瞪口呆。水银童子瞪大了眼睛瞪着走过去的泛冽和他肩膀上坐着的小家伙,不敢相信地喃喃问:“陛下什么时候蛋都孵出来了?” 水墨童子闻言明显嘴角一抽,无语地扭头看水银童子,道:“蠢货。” 男人怎么可能下蛋,孵蛋的那位,是陛下旁边的那个女人。 大护法回神,瞬间打起精神来,踢脚就要追上去,被大祭司拦住。 “你跟过去做什么?”大祭司扭头问。 大护法停下来,义正言辞地道:“陛下喜欢谁都可以,但不能找一个连孩子都有了的女人,八大家族绝对不会允许,也不会接受这样的蛇王妃。” 大祭司瞪着他,简直想撬开他的脑袋看一看,堂堂蛇族大护法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瞎子都能一眼看出那小东西是陛下的种啊,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发色不同,那几乎就是幼年时候的陛下啊。 “为什么那就不能是陛下的孩子呢?陵迟啊,没事多出来走走吧,蛇王城呆了这么久,你简直要成个榆木疙瘩了。”大祭司用同情的目光拍了拍大护法的肩膀,转身便走,“水银水墨,随我回蛇王城。” “是。”水银童子和水墨童子齐声应着,转身跟上去。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大护法皱眉沉思,仔细地思索大祭司的话。 良久的沉思,他猛然抬头,不敢相信地猛然扭头,瞪着泛冽和苏蛋蛋消失的方向,一声惊叫:“什么?!” 那是,小世子??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片祥和繁华,苏蛋蛋跟在泛冽身后,他墨紫的长袍华贵精致,银白的长发倾斜而下,发间是一尾金色的发穗,墨紫的长袍上金线勾成一团团祥云图腾,大气而又威严。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人,却将一个奶味还没退的小娃娃扛在了肩膀上,捉着小团子的手,稳稳地走在人群中,带他看人间的繁华。 她跟在他身后,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这样的画面,对她而言美好得宛如梦境,它是那样的美好,美好得叫人不忍醒来,只愿,长醉不醒。 小团子坐在他的肩膀上,高兴地叫着,看见远处有人正在放烟花,高兴得直叫,软绵绵的手抱着泛冽的脑袋,咬下一颗糖葫芦,递到泛冽嘴边。 泛冽目光落在他湿哒哒的小手上,白嫩宛如面团,抓着红彤彤的糖葫芦,给他吃。 他面色不变的含下糖葫芦,小团子高兴地望着远方叫,催促他往前走。 泛冽咬一口糖葫芦,酸酸的,很甜,扭头看苏蛋蛋,却不见她,一回头,看她正仰头,望着那满天绽放的烟火。 满天的烟火,绚丽夺目,她仰头望着眼前的美景,一声惊叹。 “好漂亮。” 烟花绽放的光芒之下,他看着她,目光深沉幽邃,走过去,忽然俯身,微凉的薄唇吻住了她。 她惊愕地瞪着他,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作者:七夕节快乐,汪】 第302章 心碎的小团子 热闹的街上人潮汹涌,天空中“嘭——”地一声巨响,一朵又一朵的烟花绽放,绚丽的烟火在夜幕中绽放,人群里响起了欢呼声,大家举头望着头顶,欢呼雀跃。 她表情愕然地瞪着他,直到他微凉柔软的唇离开了她,看着一脸呆滞的她,他若无其事地牵起她的手,转身就走:“走吧,不要走丢了。” 他的手掌粗糙滚烫,被他握在掌心,她心跳没由来地加快,一股潮红瞬间红透了耳朵,微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团子坐在他的肩膀上,好奇地看娘亲,又看泛冽,忽然一甩糖葫芦,呀呀地叫起来,伸长了手就往苏蛋蛋怀里扑,她慌忙抱住他,问:“怎么了?” “呀呀,啾——”他抱紧她的脖子,撅起小嘴巴,伸长了脖子拼命地往她跟前凑,也要亲亲。 她顿时哭笑不得,没等她俯身亲他,泛冽忽然伸手,将小团子拎了回去,飞快地往他撅起的小嘴巴上一亲,面无表情地说:“好了,我送你们回去。” 被泛冽强吻了,小团子表情瞬间碎裂,一脸受到打击的模样,悲愤交加地呀呀大叫起来,跟只炸毛的猫一样挥舞着双手要挠他,要跟他决一死战。 他淡定地拎着小团子,跟拎着一只猫一样,随着他的步伐,小团子在他手里荡秋千一样被甩来甩去,荡得旁边的苏蛋蛋眼皮一跳一跳,恨不得伸手去接住小团子,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把他儿子丢了出去。 “你小心点……把儿子还我吧,还是我来抱吧……”她跟在后面团团转,艰难地试图跟泛冽沟通。 他拎着儿子,淡定地道:“没事,我送你们回去。” 送她回去是没有问题,但他能不能不要把她儿子拎得这么随意啊。前一刻还把他当个宝贝,一眨眼又把他当个宠物似的拎在手里荡秋千,这可是她儿子呀。 苏蛋蛋看得一口气噎住喉咙里,要不是看在他贡献了种子的份上,她是绝不会让这个男人再碰她儿子分毫的…… 一路荡到了府门口,他终于将小团子还给了她,回到她怀中,小团子被这一路的荡漾荡得晕头转向,倒在苏蛋蛋怀里连挠人的力气也没有了,软趴趴地趴在她怀里,晕乎乎的跟喝醉了一样不再折腾。 他看着苏蛋蛋,想了想,抿唇,道:“这些日子人间不太平,带着苏祜回景室山,不要到处乱跑。” 她轻声应一声,道:“天兵在景室山中布下了结界,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跑下山来看一看,也不知天兵想做什么?那些结界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泛冽皱眉,他没想到景室山也被布下了结界,东庭这一次的手笔可真大方。 他沉吟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带着孩子去蛇王城,在那里,东庭不敢轻易布兵。” 她微微一笑,礼貌地道:“多谢陛下给我母子庇护,如有需要,我们会去的。” 第303章 帝王的感情 他抬眸看她,唇角动了动,深邃的眼眸黑暗中犹如黑曜石,看着她,片刻的沉吟,他道:“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了,你就跟我回蛇王城,景室山你要是还想回去,偶尔回去住一住也行,你要舍不得你那么门徒,一并搬到蛇王城也行。” 她怔了怔,被他忽然的邀请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片刻的迟疑,她将他的好意收下,含笑礼貌地道:“有蛇王城这样大的庇护,当然比我那小小的景室山要强,陛下的好意,我代景室山上的弟子们谢过,多谢陛下。” 她还是这样客气,刻意地与他保持着距离,她是谁,他比谁都清楚,可是有些话,不能说穿,彼此心知肚明,放在心中,那是最好的。 可是有些话,他非得说穿不可。 他怕这一次不说出口,会像上一次一样,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已经结束,再见时,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生在帝王之家,生来便是要继承蛇王之位,肩负起整个蛇族命运,我懂得权术制衡,懂得驰骋征战,可唯独感情,是我们所不能拥有的。我不是擅长男女之情的人,但我知道,什么东西是我想要的。蛇王所有的一切都属于蛇族,包括我的生命,我能给你的东西不多。”他沉声安静地说。 安静的大门口,两旁的石狮子静悄悄的,夜风之下,秋意萧瑟,苏蛋蛋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来。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抬眸看她,抿紧了唇,良久,道:“等这一切尘埃落定,你愿意做我的蛇王妃吗?” 他是一个帝王,从生来就肩负起复兴蛇族的使命,感情之于他,就像一个禁忌,因为爱得越多,牵绊越多,弱点也就越多,帝王者,儿女情长是穿肠毒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放肆地爱过一个人,就连对父母的感情,也要被压制,也要被控制。 从小到大,父王不许他有一丝的感情波动,不能大喜,不能大悲,不能叫人找到他的弱点,因为欢喜,有时候不仅能毁了他自己,也会害了旁人。 他五岁那年曾养过一只豹子,黑色的猎豹,优雅而又凶猛,他很喜欢,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它,直到一日,被宠溺成性的豹子将一个婢女生生地撕裂吞噬了,父王在他面前将它杖毙,他跪在父王面前哭求,求父王放了豹子。 父王问他,婢女何辜? 他哑口无言,绝望地望着而被打得嗷嗷惨叫的宠物,说不出话来。 杀人者是豹子,可只因他心爱于它,所以他想要救它,连它所犯下的过错,都能够视若无睹,有失公允。 那一刻,他才明白,为何父亲从来不许他放纵自己的感情。 作为一个帝王,那样的感情,犹如毒药。 他在这世上活了几百年,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压抑了自己所有的感情,就连喜欢一个人,也要权衡利弊,也要再三考虑。 可是现在,他不想再考虑了,因为真的喜欢了,就算明知前面是万劫不复,他也想要拼死一搏。 第304章 从不畏战 因为失去过,所以知道,喜欢一个人,不需要选一个良辰吉日,不需要万事俱备。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就在眼前,就在当下,就在她面前,告诉她,我想娶你为妻。 夜风静静的,她一脸愕然地望着他,被他那一句蛇王妃惊得脑中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吻,突如其来的问话,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 她回神,像是在做梦一样,不太确定地问:“泛冽,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没有半点犹豫,他肯定地说,凝视着她,认真而又冷静。 他当真知道她是谁? 她是苏蛋蛋,她也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魔,娶一个魔为蛇王妃,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与魔族结亲,就等于在妖界埋下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她的身份暴露,妖界将成为众矢之的。 不,他当真知道,她是魔吗? “你知道,娶了我,会是什么后果吗?我并不是三公九卿选出的名门望族,也不是八大家族选定看好的,我甚至,不能给予你在统治上的任何帮助,甚至,也许有一天,你会因此成为众矢之的。”她抱着小团子,垂眸低声道。 他道:“我要娶谁同别人有什么关系?你只要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做我的蛇王妃?” 她怔怔地望着他,喉咙一阵喑哑,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有点难受,有点害怕,有点悲伤。 如果是从前,他这样问她,她一定高兴得蹦起来,抱着他高兴地尖叫,告诉他,她愿意。 可是,那时候的苏蛋蛋,是一个天真懵懂,一无所知的孩子,这个世界对她而言就是一场兴奋的冒险,这里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不真实得就像一场梦,所以她能够肆无忌惮,能够任性妄为。 可是现在,她不能够,哪怕是对一个人的喜欢,她也必须藏着掖着,因为怕有朝一日,真相分崩,作为这天下最大的魔,她将成为天下公敌,三界难容,避无可避。 那些她所爱的牵挂的羁绊的,都将因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如果,天下容不得我呢?”她沙哑的声音问着,抱着小团子的手指微凉。 他俊美的脸安静,安静地看着她,吐出话来:“从不畏战。” 他话音落,夜风中,她望着他,一行泪瞬间滚落,碎落在小团子脸上,怀里,小团子迷迷糊糊地抬头,月光之下,看见娘亲漂亮的脸,不知她是开心,还是难过,只是那一刻,她的眼中,是无尽的悲伤。 直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苏祜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时候的母亲,分明是应该高兴的,可是,她却哭了。 泛冽上前,高大的身体将她和小团子笼罩在自己庞大的身影之下,垂眸看她,声音低哑,再次问:“做我的蛇王妃,你,愿意吗?” “好……”一声承诺,她低声答应。 他眼中是骤然亮起的微光,那光亮像一团火,在他心中以燎原之势疯狂,他凉薄的唇角勾起来,俯身,吻上去。 第305章 潜伏的玉暨 一吻缠绵,那一刻,时光仿佛凝固,他温柔地扶着她的脸颊,缠绵地吻过她的嘴唇。 大门内,见苏蛋蛋久不归来,管家开门出来,结果一开门看见门口的两个人,顿时慌忙退了回去,连声道:“你们继续,打扰了,打扰了。” 泛冽松开她,月光下她嘴唇红艳,被吻得有些短气,微微地喘着气,面色潮红,不好意思地低头。 他笑起来,粗糙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颊,道:“等父王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回蛇王城,保护好自己和苏祜。” “嗯。”她埋头应一声,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去。 他收手,道:“好了,进去吧。” “嗯。”她应一声,低头抱着小团子转身往大门走去,身后,他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直到她进了大门,他转身离开。 苏蛋蛋抱着小团子走进宅子大门,门口管家站在一旁,冲她嘿嘿笑着,猫腰过去关上大门,道:“姑娘,街上热闹好玩吗?” 她点头,应一声:“多谢鲁大叔,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走了。” “怎么不多玩几天?等小姐回来了,见到你们,她一定会很高兴的。”管家说着,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小团子身上,惊讶地问,“这是谁?” 苏蛋蛋道:“我儿子。”说着,她朝管家笑一笑,道,“时候不早了,鲁大叔你也早点歇息吧。”说着,她抱着小团子回房。 管家笑吟吟地目送苏蛋蛋离开,等到苏蛋蛋离开后,他飞快地掏出袖子里的黄色符咒,符咒滚烫,他被烫得飞快将符咒丢在地上,奇怪地道:“这玩意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烫?” 他说着,伸手要去捡,结果那黄色的符咒忽然燃烧,成了灰烬。 管家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望着地上的符咒,捂着心脏嘀咕:“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就烧起来了?”他想起活神仙的话来,这是降魔符,一旦遇见妖魔,就会发生反应。 这里有妖魔? 管家惊慌地抬头张望四周,四周静悄悄的,屋顶上忽然传来“嘎——”地一声乌鸦怪叫,管家吓得一声惊叫蹦起来,转身就跑回了屋子。 屋顶之上,寻着降魔符而来的乌鸦双眼漆黑如墨,如浓墨般站在屋顶上,俯瞰着整个宅院,降魔符遇魔成灰,它是寻着异常的降魔符而来的。 拍着翅膀,乌鸦穿过院子,在上空盘桓巡查,最后落在了苏蛋蛋院子里,站在橘树上,漆黑的眼珠子动着,将屋内的苏蛋蛋收入眼中。 屋子里,苏蛋蛋将睡着的小团子送入安全空间,小团子进入安全空间一瞬间,魔气瞬间消失。 乌鸦将屋内魔气的异动收入眼中,展翅,离开。 安静的城镇上空,乌鸦展翅飞着,飞快地穿过大街小巷,朝着东城的城隍庙里飞去。 夜幕之下,城隍庙内烛光摇曳,城隍爷泥像端坐在上,一个青衫道士站在里面,正添着香油,身后黑色的乌鸦穿堂而入,他听见乌鸦飞来的声音回头,却是早已消失匿迹多时的蓬莱山主,玉暨。 第306章 吃了那个孩子 他伸手,乌鸦落在他掌心瞬间化作一滩浓墨,钻进他掌心里消失不见,他的眼眸黑暗瞬间漫过,接着又恢复正常,乌鸦在苏府所见的一切,都收入他眼中。 吞噬了乌鸦的记忆,他转身走到门口,仰望着天空,月光之下,整个城镇安宁祥和,干净得没有半点魔气。 当初蓬莱混战,他在混战中逃到了江南,隐姓埋名藏身在这道观之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身的心魔已经日益壮大,为了满足心魔令它稍安勿躁,他需要大量地捕食其他魔族,以增加心魔的力量。 这种做法犹如饮鸩止渴,迟早会玩火烧身,但他没有办法,不能被心魔彻底地吞噬了心智,又不能将他从体内分离出来。 早在很多年前,他就产生了心魔,也许是从他将吞魔兽带回蓬莱岛开始,也许是从无心果长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为了镇压心魔,他吞噬了无心果,虽然力量得到了增加,但体内心魔的力量也得到了增加,力量得到满足的心魔陷入暂时的安宁。 从前在蓬莱岛尚且有无心果作为祭品安抚心魔,如今失去了无心树,他只能吞噬魔族,以达到令心魔安静的效果。 除魔裂隙崩塌之后潜入人间的妖魔越来越多,只是只有江南这一片区域,魔族被他日渐吞噬,越来越少,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魔族了。 “一个小小的娃娃,怎么会有那样强大的魔气,居然能令降魔符烧毁。”烛光之下,他站在道观门前,修长的身影落在地上,黑暗无声无息地扭动,像一团浓墨,粘稠邪恶。 他的脚下,黑影扭动着,阴森沙哑的声音传来:“吃了他,吃了那个小娃娃。” 玉暨低头看脚下的影子,耐心地安抚道:“你不要着急,我这就去把他给你抓来。”说着,他伸出手,掌心是浓墨一样粘稠的黑暗涌出,一团接着一团掉在地上,变成乌鸦,摇摇摆摆地站起来。 他道:“给我把人带到这里来。” 他话音落,乌鸦们扑棱着翅膀飞起,朝着苏府的方向飞快地飞去。 苏府房间中,苏蛋蛋睡得安稳,窗外院子里乌鸦们扑棱着俯冲而下,向着窗子里一头撞进去,身体在撞上窗户的一瞬间化作浓墨一样的黑暗,渗入缝隙流进去,流淌窗户缝隙爬过墙壁,像蛇一样地游向床上的苏蛋蛋,钻进她的被子里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不一会,浓墨一样的黑暗卷着一枚黑色的蛋出来,蛋壳上是金色的梵文,卷着黑蛋它们飞快地朝着地上跑去。 床上,苏蛋蛋翻身,迷迷糊糊地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房间里卷着安全空间要逃跑的墨汁一样的怪东西,她猛然睁开眼睛。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一声厉喝,她飞快地伸手,被黑暗卷着的安全空间瞬间飞回她手中。 墨汁一样的黑暗立即飞快地游向门缝钻出去,苏蛋蛋掌心剑凝聚而出,追出去,门外什么也没有,院子里静悄悄的,夜风中指听见蟋蟀的叫声。 第307章 玉暨的心魔 但很快地,她感觉到院子里的魔气,藏身于墙脚的罐子中,她拎着剑走过去,随着她的靠拢,罐子里的东西开始不安,忽然,“嘎——”一声尖叫,一直乌鸦冲出罐子,扑了她一脸。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罐子里的乌鸦们汹涌而出,冲向天空,朝着道观的方向飞快地逃去。 苏蛋蛋转身掠足追上去,踩着屋顶追到道观附近,乌鸦消失不见,连带着那些魔气,也跟着消失不见。 月光下,她一身白色的里衣,提着剑站在屋顶上,狐疑地打量眼前的道观,想要进去瞧瞧,一阵凉风吹来,她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这才意识到不妥,收起剑,转身离开。 道观之中,玉暨的手掌吞下最后一个乌鸦,掌心一滴墨汁一样的东西滴在地上,渗透进地中,消失不见。 他道:“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脚下,黑暗的影子再次涌出来,凶狠地道:“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女人也收拾不了。” 玉暨闻言俊美的脸上闪过一抹杀气,手中拂尘一甩,将脚下的影子定在了地上,他弯腰看着自己的影子,道:“你最好不要跟我大呼小叫,你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一个被繁衍而出的心魔,我才是你的宿主。” 脚底下,影子沉沉地笑起来,讽刺而又刻薄地道:“你的确是我的宿主,可你杀不了我,而我,却能够将你吞噬。”话音落,它凶猛地冲破他的法术,像一条黑色的巨大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朝他扑过去。 玉暨一声咒骂,手中仙剑立即飞出,抬剑挡住它的獠牙。 院子门口,一个小道士端着茶过来,听见里面有动静,一边进来一边道:“师父,该歇息了。”他说着抬头,一抬头看见玉暨面前黑得像墨汁一样的怪物,顿时吓得一声尖叫,手里的茶水掉在地上。 玉暨和影子同时看过去,小道士吓得转身就要跑,影子“呼啦”一声飞快地游过去,一口,将小道士吞下。 吞完小道士,它迅速地恢复成影子,回到玉暨脚下。 院子外有小道士闻声跑过来,玉暨走过去,将院门口打翻的茶壶往一旁的草林子里一踢,门外几个道士跑过来,见到玉暨纷纷恭敬地行礼,道:“道长,方才是什么动静?我们听见有人尖叫,发生了什么事?” 玉暨一甩手中的拂尘,面色淡定安详,一派的仙风道骨,道:“我也是听到叫声才过来的,这里没有人,大伙去别的地方找找看,是谁在尖叫。” 道士们立即转身去到别的地方寻找。 第二天清晨,苏府内,有了昨夜的事情为了以防万一,苏蛋蛋将小团子留在了安全空间,他坐在安全空间内,玩着昨夜买的东西,一个人自娱自乐。 苏蛋蛋穿过走廊去到饭厅用膳,管家早早地就起来了,做了早饭买了烧饼,等苏蛋蛋用膳。 饭桌上,苏蛋蛋喝着豆浆吃着油条,管家不见小团子,好奇地问:“小公子呢?还在睡觉吗?” 第308章 来者不善 苏蛋蛋埋头喝着豆浆,道:“早早的家里来人了,我将他送回去了。”说到这里她抬头,问,“鲁大叔,您知道城东的那个道观吗?” 管家闻言顿时来了精神,热情地道:“你是说山青观?那个观特别灵,里面住着个活神仙,是咱们这一代鼎鼎大名的一个活神仙,你要是有什么心愿可以去找他,保管你有求必应,你要是有什么病也可以去找他,活神仙法术高强,能治百病。” 有求必应,还能治百病,看来这位活神仙比华佗还要管用啊。 “姑娘要是没事可以过去瞧一瞧,上柱香,能保家宅平安,求个平安符回来,还能辟邪除魔。”管家道,说到这里,他想起昨晚上自己拿到降魔符来,道,“说起来真奇怪,我前阵子去观里领了个驱邪除魔的平安符回来,一直戴着都好好的,昨晚上忽然就烧了起来,真是吓死人了。” 苏蛋蛋闻言问:“烧了?好好的平安符怎么会烧了呢?” 管家道:“活神仙只说,遇见妖魔的时候这平安符能保平安,我想,大约是昨晚上那平安符保了我一命吧。哎呀,姑娘你要是上观里去,记得帮我再求一个回来。” 昨儿晚上平安符被烧,府上就来了魔物,而那魔物逃向的方向,却是那个山青观。 吃掉最后一口油条,她起身道:“好,我去帮您求一个回来。” 那道观之中住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她倒要去会一会。 从苏府到东城的山青观,约莫用了半个时辰,她到的时候观里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往来的皆是信徒,门口身着道服的道长们接待信徒,往来相送,一派和气。 苏蛋蛋往里面走去,门口一个道长立即上前来,客气地微笑道:“姑娘看起来面生,是第一次来吗?” 她打量着眼前的道观,道:“是呢,我从外地来,听说这里的平安符能保平安,想要求一个回去,保我儿子平安。” 道长立即道:“无量天尊,夫人仁德慈祥,令公子一定会平安吉祥,健康长寿,夫人请跟我到这边来,领取平安符。” 苏蛋蛋转身,随着道长去往偏门处领取平安符,随着道长步入院子,看见领着信徒走出来的玉暨。 他一身青灰道袍,手中抱着个拂尘,面容祥和,与昔日里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蓬莱山主有着天壤的区别,只是那张脸,那一身的仙风道骨,出尘脱俗,人群里格外抢眼。 苏蛋蛋惊愕地瞪着他,微张了嘴巴,他的名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玉暨,他怎么会在这里? 蓬莱混战中,他不是逃走了吗?怎么藏在了江南? 是了,大隐隐于市,躲在任何一个山涧野地,都不如躲在这人群里来的安全,谁会想到,堂堂蓬莱山主,他居然藏身在这山青道观中。 察觉到苏蛋蛋的目光,玉暨抬头,视线与苏蛋蛋相交,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她是苏府里的那个女人。 第309章 倒是聪明 玉暨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她身上有很重的妖气,却没有魔气。 来者不善,玉暨收敛心神,笑着若无其事地与苏蛋蛋擦肩而过。 等到玉暨离开,苏蛋蛋回神,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的惊骇,若无其事地转身,随着道长去领取平安符。 偏室里,领取到平安符,苏蛋蛋打量着手中的平安符,收起来,礼貌地谢道:“多谢道长。” 献上了香油钱,她告别道长离开。 山青观中再没有什么好查下去,那些魔物,必定与玉暨脱不了干系,若是再查下去,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带着小团子,诸多不便,与玉暨交手,她没有把握。 当初喂养吞魔兽残魂吞噬无心果,玉暨就已经有了魔化的趋势,如今见他身上魔气甚重,怕是离魔已经不远了。 离开了青山观,苏蛋蛋回到苏府,收拾了东西找了一辆马车离开,赶着马车出了城门,向着南边而去,继续一探人间的情形。 城门口,苏蛋蛋赶着马车离开,城楼之上,屋顶上,一只黑色的乌鸦紧紧地盯着她,盘桓着,展翅朝着城内道观的方向飞去。 道观之中,乌鸦飞落在树枝上,屋内,玉暨伸手,乌鸦飞落进来,落在他掌心,化作黑暗钻进他掌心里去,他的眼睛瞬间变成黑色,又一瞬间恢复正常,沉沉地一笑,道:“倒是聪明,逃了。” 他说着,转身进去。 窗外下面,路过目睹了一切的道士吓得捂住了嘴巴大气不敢喘,浑身剧烈地发抖,双腿发软,良久,几乎是用爬的,逃离玉暨房门外。 他虽然修道时间不长,但什么是妖邪什么是神仙他还是有分辨的能力的,那个被誉为活神仙的玉暨,分明就是个魔物啊,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成了黑色啊。 离开了江南,泛冽追着老蛇王的踪迹想着雪峰高原附近飞去,最后落在山林之中。 他前脚才落地,山林的另一边,云姬化作一抹流光落在山涧中,站在巨石上,眼前是飞流直下的瀑布,瀑布溅起的水汽在空中弥漫,袅袅如云似烟。 她和贪狼相约在这里见面,千钰的事情不知他办得怎么样了。 正想着,一道红色的流光飞落下来,落在她面前化作人形,却是贪狼。 见来人只有贪狼,云姬皱眉,问:“怎么只有你,千钰呢?” 贪狼哈哈笑起来,得意地咧齿,靠拢过去,与云姬近在咫尺的距离,她身上女人独有的幽香卷入他鼻中,贪婪地嗅着,他居高临下地俯瞰她,咧齿道:“你放心吧,你让我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这会,千钰那小娘们恐怕早已销魂得连她娘都不记得了。” 云姬皱眉,所有的仙家之中,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贪狼,这样一个人也能成为星君,真是仙家之耻。 不动神色地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她负手冷静地问:“我问的是千钰在哪里?” “在地牢里。”她的举动落在贪狼眼中,他不动神色地若无其事道。 第310章 贪狼,你放肆! 云姬闻言皱眉,声音顿时变得严厉,沉声怒问:“什么叫在地牢中?我不是让你将她救出来吗?” 她的语气令贪狼不爽,脸色顿时陡然一变,一声怒喝陡然上前:“你算老几?胆敢跟老子发号施令?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吗?你不过是仗着你老子的身份耀武扬威罢了,我告诉你,我愿意将她救出来就救,我不愿意,就是你老子来了,也休想差遣我。” 云姬被他吼得眼神一沉,强忍着心中翻腾的怒意,避免与他发生冲突,极力冷静下来,道:“魔炎并不是吃素的,如今又得了玄尊助战,魔族的领地更加不好进入,你不能一次性将事情办好,就等于打草惊蛇,再想要进去就没有那么简单。” “云姬,你少狗眼看人低,既然瞧不上我,当初又何必让我来办这件事?你东庭不是人才济济吗?你既然如此瞧不上我,那你就再找个人来给你救吧。”他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云姬再也沉不住气了,一声怒喝:“贪狼,你放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规矩,不立威严。 她在东庭之上威名赫赫,可是到了贪狼面前,这个人不守规矩,毫无原则,一切随心所欲,就像一头疯狗,她根本就驾驭不住。 千钰的事情她原本就不愿有第三个人知道,贪狼事情办到一半忽然撒手,她若再去找人来办,怕节外生枝,更何况,她不相信贪狼,不相信他会为她保守秘密,一旦千钰的计划泄露出去,那将成为东庭的耻辱。 这样想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贪狼被她的怒喝彻底激怒,转身,看见云姬手中亮出的剑,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云姬,对付你老子我是没有办法,但是对付你一个小丫头,我还是绰绰有余。”话音落,他身影快如闪电冲过来,手中双刀亮出,砍向云姬。 云姬提剑去挡,与他打起来。 贪狼胆敢先行动手,就是杀了他,帝君也不会怪罪于她。 山涧中两人正打斗着,树林中,老蛇王化作浓墨一样的黑暗在树枝间游动,最后落在地上,听见山涧中打斗的声响,他朝山涧的地方走过去。 穿过茂密的丛林,他走出树林,赫然看见山涧中打斗的云姬和贪狼。 看见云姬的一瞬间,他眼中的魔气陡然涨起,昔日之辱,历历在目,杀不了东庭帝君,他也要先杀了他的女儿,云姬公主。 一个落单的公主,腹背受敌,她能有多大的机会活下去。 老蛇王身影悄然化作巨蛇,潜入山涧水中,悄然向着云姬游过去。 云姬正应付着贪狼,丝毫没有察觉悄然靠拢过来的老蛇王,贪狼手中的双刀耍得出神入化,灵活而阴狠地招招直击她的要害,与贪狼交手,她终于明白帝君为何要用他了。 不仅仅是因为与其他仙家相比他更为心狠,更是因为,他的确是有两把刷子。 第311章 奇耻大辱 但是对付云姬,他并没有用尽全力,他虽然看不得她,但忌惮东庭帝君的力量,真要把她弄死了,东庭帝君定不会放过他。 打斗中,云姬一脚踹开贪狼,踹中他的胸膛,贪狼被踹得飞身后退,云姬落在水边,微微喘着气,忽然身后水声大响,“哗啦——”一声巨响,她猛然回头,身后,乌黑魔化的巨蛇狰狞地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一口咬下来。 云姬躲闪不及,肩膀被咬中,一声怒吼,她抬掌一掌打向蛇头,击中巨蛇的眼睛。 被击中了眼睛,老蛇王吃痛地一声怒吼,却紧咬着云姬不肯松口,飞快地将她朝着水中拖拽而去。 云姬手中剑“铮——”地一声插入地中,抓紧了剑不肯松手,挣扎着冲观战的贪狼一声怒吼:“贪狼,还不过来帮忙。” 贪狼懒洋洋地站在巨石上,收起双刀,眯眼看着一身狼狈的云姬,道:“你不是挺厉害的吗?那就厉害给我看啊,有本事,你就自己杀了他。” 贪狼不肯帮忙,云姬一声咒骂,咬牙拔出地上的剑,扭头一剑朝着老蛇王的眼睛刺去,老蛇王一声怒吼甩开她,巨大的身影瞬间化作人形,挥拳朝云姬打过去。 看清他的模样,贪狼皱眉,那一头的银发,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蛇王城才有这样的血统。 一条入魔的蛇,他是传说中那个一怒成魔的老蛇王。 这样想着,贪狼亮出了手中的兵器,且不说当年诛杀蛇族他有参与,仅仅是他那一身的魔气,也足以叫他拔出手中的刀了。 “云姬,你要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贪狼森冷的目光落在老蛇王身上,拔出了手中的刀,掠足飞扑向老蛇王,凌空跃起,一刀对准老蛇王的天灵盖,劈下来。 老蛇王前后受敌,暴怒地化作巨蛇横扫四周一切,蛇尾抵挡贪狼,蛇头攻击云姬,身上的鳞片黑化竖起,化作芒刺卷向云姬。 芒刺像黑色的针一样卷来,云姬抬剑去挡,却还是被射中,肩膀本来就受了伤,又被芒刺所伤,受伤的地方毒液开始蔓延。 她心中又恼又怒,被一个魔化的老蛇王打伤,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一声怒吼,她祭出手中仙剑,飞身掠起,踩着老蛇王的身体跃上它的头顶,老蛇王张嘴怒吼撕咬,云姬避开,手中剑朝着它的眼睛狠狠地一剑刺下去。 “吼——” 一声怒吼,整个山林都被颤抖,山林之中,追踪老蛇王到附近的泛冽闻声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朝着声音传开的方向跑去。 老蛇王被刺中了眼睛,殷红的血瞬间滚滚而出,它痛苦地挣扎着怒吼着,甩开挂在身上的云姬和贪狼,一转身飞快地朝山林深处逃窜而去。 云姬伸手召回仙剑,提剑狂奔追上去。 伤她如此,她一定要杀了他。 山林之中,老蛇王嘶吼着疯狂奔跑,化作浓墨卷入地中,消失不见。 云姬追着老蛇王到山林之中,迎面一个身影飞快地朝这边跑来,不待看清楚来者何人,云姬飞快地拔出手中剑一剑刺过来。 迎面一剑飞来,泛冽侧身一脚踹开剑锋,身影一滑至云姬面前,一掌打去,正中云姬胸膛。 第312章 云姬,你不过如此 云姬被打得单薄的身体飞出,撞在树上,受了这一掌,身上有毒的芒刺被打入心脏,迅速地混入血液之中,她漂亮的脸死灰般苍白,不敢相信地望着泛冽,“噗——”地一声一口血吐出来。 “是你。”泛冽没想到偷袭的人会是云姬,他目光落在她肩膀上的伤口上,又移到她身上的芒刺上,顿时明白过来。 方才与云姬交手的,是他的父王,泛炎。 她是追着老蛇王而来的? 这样想着,他目光一寒,收手转身就想走。 身后,云姬忽然倒在地上,毒入体内,又被泛冽打了一掌,她想要调息筋脉将毒逼出来,可是才一用力,她四肢百骸就没有了力气。 “泛冽……”云姬望着泛冽转身的背影,吃力地叫出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不大,他却听得清楚,他面无表情地离开,迎面看见跑过来的贪狼。 见到泛冽,贪狼颇感意外,停下来,细小的眼睛眯起来,闪着阴毒的光芒,盯着他,道:“泛冽,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蛇王泛炎在这里,泛冽也在这里,泛冽与魔族勾结上了吗? 贪狼暗自揣测着,紧紧地盯着泛冽,泛冽无视他的存在,像没看见他一样,越过他,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他没想到父王会同云姬和贪狼动手,必须得在云姬之前,找到他。 这样想着,泛冽俊美的脸上表情凝重,袖中拳头不自觉握起。 泛冽的无视令贪狼不爽,一声不屑的哼嗤,他朝着云姬走去。 来到树下,却见云姬倒在树下一动不能动,他于是蹲下身来,轻佻地伸手,挑开她的衣裳,看她的伤口,啧啧道:“一个废物也能把你伤成这样,云姬,你也不过如此。” 云姬紧锁着眉头狠狠地瞪着他,警告道:“贪狼,你离我远点。” 贪狼哈哈笑起来,忽然抬起她的下巴,伸长了脖子俯身过去,咬牙阴沉沉地笑着,道:“云姬,悄悄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他说着,凑到她的耳边,道,“就算上了你,你信不信,你那个爱面子的父王,也不敢到处声张。” 云姬漂亮的瞳孔骤然紧缩,暴怒,一声厉喝:“贪狼,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一声怒骂,贪狼狠戾地“嗤啦”一声,撕裂她的衣裳,像拎一只鸡一样将她摔趴在地上,背对着他,他骑上去,趴在她的后背,掐住她的下巴,恶心的长舌头伸出来,桀桀地笑着,舔过她的脸颊。 她瞬间被恶心得一身怒骂:“贪狼,你敢碰我,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贪狼哈哈狂笑着,道:“那你就先尝一尝,什么叫生不如死吧。”说着,他毫无怜惜地用力撕开她的裙子。 “贪狼,你大胆!!”云姬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那一刻,她心中是如火焚烧的焦灼和暴怒,恨不得立刻跳起来,将他剥皮抽奖,挫骨扬灰。 可那暴怒之后,是一个女人本能的害怕和绝望。 第313章 简直就是报应 却原来,再狠毒再要强的女人,在面对暴行的时候,也是不堪一击的。 这是足以摧毁一个女人心神的酷刑。 她从没想过,下达在千钰身上的事情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这简直就是,报应。 云姬绝望地终于崩溃,哭出了声,随着贪狼的强吻,她忍辱一声哭喊:“泛冽——” 那一刻,她能够想到的,只有泛冽。 可是,他怎么可能救她。 从一开始,他就是憎恨东庭,憎恨她的。 几百年前,因为她,蛇族几乎灭种,老蛇王一怒成魔,他甚至不肯与东庭联姻,又怎么会将她放在眼中。 他若是想要救她,方才就不会对她视若无睹,将她留给贪狼了。 听见她叫出泛冽的声音,贪狼哈哈笑起来,讽刺地道:“你伤了他的父王,你以为,他会回来救你?云姬啊云姬,你当真以为你是三界的公主?全世界的人都要宠着你守着你护着你?简直是可笑。” 贪狼话音才落,树上,泛冽冰冷的声音传来。 “你们东庭,可真是精彩。” 泛冽?! 贪狼猛然抬头,树梢上,泛冽俊美的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抹,紫色的长袍挺拔的身影,浑然天成的霸气呼之欲出,他冷漠地看着贪狼,面无表情地道:“在我没动手之前,自己滚。” 贪狼起身,目露凶光,皮笑肉不笑地道:“泛冽,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个女人刺瞎了你父王的眼睛,你居然还要救他,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 地上,云姬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大气不敢喘,脸上泪痕未干,她不敢看泛冽,且不说她伤了老蛇王,就是她现在这般狼狈的样子,她也不敢看他。 唯恐在他眼中,看见轻蔑。 泛冽道:“那是我同她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话音落,他掌心冰魄神器凝聚而出,仙气缭绕中,他冷冷地再次问贪狼,“滚,还是不滚?” 贪狼咬牙,恶狠狠地指泛冽,道:“好,你给我记住。”他说着,整理好衣衫,看一眼地上的云姬,转身化作一抹红光飞走,消失不见。 泛冽掌中的剑消失不见,落地,目光扫过她身上被撕烂的衣裳,皱眉,脱下外袍丢在她身上,将她横腰抱起,转身离开。 被他抱在怀中,云姬呆呆地望着他,她没想到他会回来救她,更没想到,她会脱下外袍盖在她的身上,守住她仅剩的尊严。 “为什么回来?”她垂下眼眸,声音喑哑,艰难地问。 他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朝着山神庙的方向走去。 他不回答,她咬牙,心中的不安和愧疚更加沉重,她道:“贪狼说得没有错,你父王的眼睛,被我刺瞎了。” 泛冽冰冷的眼眸终于向下移动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道:“我救你,因为你是一个女人,仅此而已。” 即便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这样的凌辱,他无法视而不见。 他虽然厌恶东庭,厌恶云姬,但恩怨宿仇是一回事,凌辱,是另外一回事。 云姬闻言沉默地垂下眼眸,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千般滋味,在心中。 第314章 重新开始 他与她的立场,她比谁都清楚,可是,他并没有落井下石。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三界人才济济,就是那九重天上,能够与她匹配的仙家也大有人在,可是帝君却唯独看中了泛冽。 因为他身上拥有的,不仅仅是作为妖王强大的力量,更有着许多仙家所无法媲美的强大人格和灵魂。 寂静的山林中,他踩着枯枝抱着她,面无表情地朝着破败的山神庙走去。 云姬心中是纷涌的思绪,那一刻,她终于认同父王的做法,与妖界联姻,不仅仅是为了东庭的扩张,更是因为这个男人,万中无一。 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应该配得上这天下最好的人,他应当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配得上她的。 “泛冽,我知道东庭与蛇族积怨很深,但我父王是诚心想要与你结盟,与东庭结盟对你对妖界,都是有力而无害,而且如今东庭大势所趋,如若没有东庭的支撑,妖界必将风雨飘摇,我知道我们之间有矛盾,但这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泛冽,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她在他怀中,仰头看着他,眼中是难掩的柔情,说到这里,她垂下头来,脸颊微微发烫。 她低声道:“泛冽,我不想与你为敌。” 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样的恩怨是解不开的,没有什么样的遗憾是不能弥补的,只要他愿意。 重新开始吧,不管开始有多糟糕,但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就算曲折了一些,又有何妨。 从前她的确是瞧不上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蛇王,狂妄,目中无人。 可是现在,她愿放低姿态,与他重新开始。 她沉浸在自己一厢情愿的欢喜中,忽然,他停下来,看着眼前又矮又破的山神庙,面无表情地将她丢在地上。 她被摔得一声痛叫,恼火地抬头叫道:“泛冽,你弄疼我了。” 他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她的话在他听来就是一个笑话,他凉声道:“重新开始?你我何曾开始过吗?云姬,你所伤之人,是我的父亲,即便他已经魔化,但他也是我的父亲,你却同我讲,你不想与我为敌?”说完,他冷漠地转身离开。 倒在地上,云姬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忽然抿紧了唇,眉宇间显出一抹怒意来,手指不自觉地握紧。 是了,她与他,从未开始过,又何来的重新开始。 从一开始,他便瞧不上她啊。 可是,为什么? 她是东庭的公主,是九重天上的公主,她究竟有哪一点配不上他,叫他如此地轻看。 “泛冽……”她屈辱地咬牙,不甘心,满腔的不甘像一坛发酵的酒,辛辣浓烈。 等着瞧吧,终有一日,她要他心甘情愿地来到她的身边。 山神庙中,受到惊扰的山神钻出来,见到倒在地上的云姬,顿时吓得立即跪在了地上,惊慌地道:“小神不知公主殿下仙驾,有失远迎,请殿下恕罪。” 云姬回神,冷冷地瞥他一眼,恢复公主的傲人的姿态,道:“给我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解毒。” 第315章 阴错阳差被救 “殿下中毒了?”山神立即爬起来,急急忙忙地道,“我这就带殿下进去。”说着他转身就往山神庙里跑,跑了两步回头看云姬,却见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盛怒地瞪着他。 山神惊愕地道:“殿下,你不能动了?” 云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不发飙,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尽快,将我抱进去。” “小神遵命,得罪了,殿下。”山神说着,抱起云姬,朝山神庙内走去。 山林之中,泛冽追着老蛇王的踪迹,朝着山林之外而去。 苍茫的原野,老蛇王化身成寻常大小的蛇,躲开泛冽的追踪。 它一只眼睛被刺瞎,痛得怒吼,蛇尾横扫乱石,折腾得筋疲力尽,倒在草地上喘气,眼睛的疼痛令它冲昏了头脑,怒火中烧,恨不得折转回去,将云姬碎尸万段。 它正喘气,一双草鞋出现在面前,那是一双稚嫩的小脚。 老蛇王喘着气顺着那双脚网上看去,眼前是一对白藕般的腿,再往上,是褐色的粗布衣,和一张充满好奇的脸。 是放牛的小牧童。 小牧童好奇地打量着它,他在这山中玩了这么久,什么样的蛇都见过,却唯独没有见过黑色的蛇,就连眼睛,也是黑色的。 “你受伤了?”小牧童问。 老蛇王冷冷地瞥他一眼,转身就要走,身后小牧童忽然伸手,老蛇王暴怒,扭头一口就要咬过去,小牧童飞快地擒住它的七寸,将它冰冷的身体往手臂上一绕,得意洋洋地笑起来:“想咬我,你还嫩了点,这方圆十里,没有我方九抓不住的蛇,跟我回家。”他说着,打开随身的布袋,将老蛇王塞了进去,转身就走。 布袋里,老蛇王挣扎嘶吼一声,眼睛痛得厉害,它喘着气歇下来,任由小牧童将他带走。 绿草绵延的草地上,小牧童走向远方正在吃草的老牛,牵起老牛就走:“大角,吃饱了咱们就回家吧。” 沉稳的黑水牛望着小牧童,硕大明亮的牛角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芒,跟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地离开,朝着山下的村庄走去。 小牧童带着老蛇王回到山下村庄中,牵着黑水牛一路走到家中,篱笆垒成的院子里是一棵杏树,树下是一只老母鸡,带着几只小鸡觅食,院子的一角是厨房,厨房里袅袅的炊烟燃气,小牧童将牛栓在杏树上,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声音。 “阿九,不要乱跑了,马上就吃饭了。” “知道了,娘。”小牧童说着,拎着袋子转身跑出去,急匆匆地朝着村子外的小山坡跑去,跑进山坡钻过树林子,一座古庙出现在眼前。 古庙门口,是一个扫地的老和尚,老和尚胡子花白,眼睛却格外明亮,穿着明黄的僧袍,见到跑来的小牧童,手里的扫帚停下来,低哑的声音慈祥,问:“阿九啊,要吃饭了,你到处跑,你娘会不高兴的。” 阿九飞快地跑过去,取下腰带上的布袋,递给老和尚,说:“大和尚,我在山上抓了一条蛇,它的眼睛坏掉了,很疼的样子,你给它看看。” 第316章 言骨在哪里 老和尚笑着双手合十,一声赞叹:“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说着,他接过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浓墨般的黑暗,是魔气。 魔物? 他皱眉,伸手将老蛇王取了出来,被人捉在手中,老蛇王疲惫地睁开眼睛,一睁眼,看见眼前的人,只见那老和尚身后金光闪耀,刺痛它的眼睛,只一瞬间,那金光又消失不见,他身上的气息吞吐着被收敛藏起。 看清楚手中黑蛇的反应,老和尚叹一口气,确定手里的东西的确是魔物。 “阿九,把它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不要让你母亲等久了。”老和尚不动神色地对阿九道。 阿九道:“那我晚些再来看它。”说着,阿九转身跑开,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等到阿九离开,老和尚弯腰,将手里的黑蛇放在了地上,道:“阁下本非这世间之物,何苦要缠着一个孩子,阿弥陀佛,你走吧。”他说完,转身拿起扫帚,继续扫地。 地上,老蛇王身影一幻,幻化成人,被刺伤的眼睛血液已经凝固,他一只眼看着老和尚,将他上下打量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他的脸上,惊愕地一声惊叫:“东景帝君?” 当年大战之后,天界势力分化重组,东境被吞噬,形成今日的东庭,而东景帝君在与东庭帝君的角逐中放弃东庭,从此在这世上销声匿迹。 可是论血统论资格,东景帝才是最有资格继承东庭的,他与东庭帝君同出一脉,但他的母亲乃是上神白姬,论力量论地位,他丝毫不输给东庭帝君。 可是,到最后,东庭帝君一统东庭,成为东庭的王者,而他,却藏身于这山野之中,敛去金身,一身麻衣。 “你怎么落得如此田地?”老蛇王不敢相信地问,当初所有人都说,东景帝君云游天外去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更有人说,东景帝君轮回渡劫去了,魔神言骨陨灭之后,覆灭的不仅仅是魔族的力量,天界的力量也在更替清理,许多当年参战的人销声匿迹。 人类将这种现象称之为神隐,可是,从乾坤境中只剩元神的酒剑仙,到隐姓埋名藏身人间的东景帝君,当年之战后,天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和尚神色不变,淡然地道:“施主认错了人,贫僧法号释了。” 释了,一切都释然了。 一切都,淡然了。 老和尚转身走进去庙里去,身后,老蛇王皱眉,跟着进去。 老和尚站在巨大的金身佛像前,佛前供奉着山间的野花,树上的野果,还有一碗清水。他走过来,往清水中添水,不看身后跟来的老蛇王,道:“佛门圣地,施主不该呆在这里的。” 老蛇王道:“我想问你,酒剑仙说言骨并未灭亡,而是转世了,但三界至今为止从未有过言骨的踪迹,如果她在三界之中,天界一定能寻到蛛丝马迹,一定会有所动作,可是至今为止,三界也没有传出言骨的消息,你可知道转世的言骨去了哪里?” 第317章 找到他了 老和尚没有回答,转身盘膝坐下来,敲一声木鱼,垂眸眼观鼻鼻观心,念起佛经来。 当年天界的暗战纷争,比当初的大战来得还要惨烈,即便是天神,一旦被权利浸入了骨子里,那样的私心,比邪魔还要恐怖,还要狰狞。 他在人间销声匿迹多年,天界的纷争与他无关,青灯古佛,终了一身,修一个清心自在,修一个与世无争。 魔也好,妖也好,神也罢,都与他没有关系。 老和尚不回答,老蛇王走过去,沉思着将老和尚上下打量一眼,又扭头看眼前巨大的佛像,一身冷笑,道:“堂堂东景帝君,却躲在这破庙中自欺欺人,你日日念夜夜念,殊不知外面早已是风起云涌,东庭已经派兵下界,在人间布下结界阵法,一旦开启,你以为,你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去?” 老和尚手里的动作停下来,宁静的脸上眉头皱起。 不是因为老蛇王那一句还能躲到什么时候去,而是因为老蛇王说,东庭在人间布下了结界。 东庭到底……是要动手了吗…… 老蛇王见老和尚有了反应,在他面前蹲下身来,道:“你要是愿意,你我联手,我们一起杀进东庭,东庭还是你的,我只要东庭帝君的人头。” 老和尚收敛心神,再次垂眸,敲着木鱼,念经。 破庙之外,随着枯枝被踩断的声音,魔炎如火的长发蜿蜒及地,长长的袍子从枯枝上拂过,他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破庙,轻声道:“东景帝君,找到了。” 脚下,小怪物抱着剑,仰头望着眼前的破庙,跟着魔炎往里面走去。 离开了蛮荒之境,他一直四处寻找言骨的踪迹,迷雾森林的老鬼告诉他,言骨转世之事,当年知道的人甚少,或者说,当年天界,几乎无人相信言骨转世了。 所有人都以为言骨灭亡了,而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 当年天帝召集几位帝君和上仙在云顶天宫议事,当时参与的人数并不多,其中能够叫得上名字的,一个,是东庭的帝君,一个是东景帝君,一个是酒剑仙,一个是太元上神,一个是御引帝君,一个,是华遥帝君。 云顶议事之后,酒剑仙东景帝君太元上神三人销声匿迹,如今,他从知女口中得知东景帝君的下落。 找到他,就能问出言骨的下落。 跨入庙中,魔炎看见坐在佛前念经的老和尚,和他面前伤了眼睛的老蛇王,魔炎目光从老蛇王身上掠过,走过去,彬彬有礼地站在老和尚面前,道:“大师,别来无恙。” 听见魔炎的声音,老和尚捏着佛珠的手指紧捏,口中的佛号念得更加快了。 “阿弥陀佛……” 该来的,早晚会来。 与此同时,山林村口,远远的道路上,苏蛋蛋赶着马车而来,路过村子,停下来,牵着马车往村子里走去。 走到篱笆院子外,院子里,阿九端着大大的陶碗,呼哧呼哧地吃着面条,一抬头看见站在外面的苏蛋蛋,他愣了愣,脚下母鸡和小鸡围着他,叽叽地讨食。 篱笆外,苏蛋蛋扭头,见到他,冲他微微一笑:“你好。” 第318章 村中借宿 望着篱笆外站着的人,阿九猛然回神,慌忙起身撸起袖子急匆匆地擦了擦嘴巴,端着大大的陶碗,脸颊微红地朝苏蛋蛋咧起嘴巴,憨厚地笑起来。 屋内,女人走出来,见到苏蛋蛋顿时也一愣:好秀气的姑娘。 苏蛋蛋一身白衣,站在篱笆院外,扭头环顾四周一眼,回头问女人:“大婶,请问这里是哪里?” 从江南离开后她去了很多地方,天界的结界到处都是,却唯独只有这一代,没有天兵的踪迹,她一路走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山村里来。 青石的小路,错落的房子小院,山村被落幕的雾霭笼罩,村子里炊烟袅袅,这里安详而又朴实,尘土中也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这里的宁静,就像一个从未被世人打扰的世外桃源。 女人朝着苏蛋蛋走过来,端着碗好奇地将她上下打量,笑道:“这里是狮子岭,姑娘这是打哪里来的啊?” “永宁城,敢问大婶,这附近可有住店的去处?”她微笑着问。 女人和善地笑道:“姑娘可真会开玩笑,这山沟沟里头都是些种地的老百姓,哪里来的什么客栈,姑娘要是要借宿,就到我家来吧,整好九儿他爹跑货去了,姑娘要是不嫌弃,就住我家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婶。”她笑着,牵着马车走进去。 住进了阿九家中,阿九家院子里忽然热闹起来,左邻右舍都跑过来看热闹,跟看稀奇一样,倒不是奇怪门口的马车,而是奇怪这屋子里坐着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衣裙,漂亮得跟仙女似的。 苏蛋蛋被人围在中间,阿九娘煮了面,一碗清水面,上面难得地飘着一块肉。山里人,靠山吃山,靠地吃地,她掏出了家里最后的一块肉,用自己以为最好的东西尽量地去款待这位借宿的客人。 “没什么好吃的,姑娘不要嫌弃。”阿九娘笑着,道。 “这已经很好了,多谢大婶。”苏蛋蛋笑着,端起碗吃起来。 旁边村民问:“你一个姑娘家,只身跑到这荒山野岭里来,你爹娘呢?” 她一边吃着,一边礼貌地回答:“爹娘在外,并不知晓。” “姑娘,瞧你这模样,可是大户人家里来的?可有许了人家啊?”年纪较大的婆婆问。 人群里,围观的未婚男子闻言目光都集中在了苏蛋蛋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道:“已许人家。” 有人失望地叹一口气,旁边大叔见状抱着胳膊哈哈笑起来,冲那人道:“许山,你叹什么气,就是人姑娘没许人家,也是轮不到你的。” 那被叫许山的男子闻言登时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叫道:“胡说八道什么,满嘴跑炮,胡说八道,你跟你们鬼扯。”他说着,窘迫地看一眼苏蛋蛋,转身挤出人群离开。 人群里,阿九望着被围在中间的苏蛋蛋,忽然想起庙里的老和尚,老和尚一个人住在山上,吃的东西少,平时都是他去送饭,今天因为家里忽然来了个客人,他险些要忘记了,得去送饭了。 第319章 不要进来! 这样想着,他飞快地往厨房里钻去,小小的身体踩着凳子,端着碗,将锅里的面条盛了一碗,小心地扶着灶台下凳子,捧着碗,绕过屋子里拥挤的人群,飞快地朝着外面跑去。 屋子里热闹得很,苏蛋蛋一碗面吃下地,外面天色已经大黑,村民邻居们陆陆续续地离开,阿九娘收拾了房间铺了床,烧了热水,给她端进房间里来,道:“姑娘你先洗吧,我去把阿九找回来。” 苏蛋蛋不解地问:“阿九出去了吗?” 阿九娘道:“是啊,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出去的,准是又跑到山上去找老和尚了,姑娘你自己随意啊,权当是在自个家,我去后山把那个兔崽子叫回来睡觉。”她说着挥挥手,转身走出去。 山庙门前,夜幕下,黑暗弥漫了山路,阿九捧着面条踩着石子高兴地跑向古庙,往虚掩的门内钻进去,一边钻一边喊:“师父,吃饭啦。” “不要进来!”庙内老和尚一声厉喝。 阿九不解地抬头,一抬头看见院子里被巨蛇和魔炎困在中间的老和尚,巨大的黑色的蛇将整个院子盘起,狰狞地张开巨大的嘴巴嘶吼着,攻向老和尚,魔炎从后背夹击,一掌打向老和尚,老和尚双手持着佛珠举向空中,金色的光芒从周身泛开,形成一个结界,挡住攻来的老蛇王和魔炎。 阿九那里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瘫软在了地上,手里的面也泼了一地,震惊地望着眼前。 老和尚焦急地望着阿九,魔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落在阿九身上,沉沉地笑一声,忽然一转身,飞向阿九,一个掠影,人影一闪已经掠到阿九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 “魔炎,你住手!”老和尚心惊胆战,一声惊叫,唯恐魔炎伤了阿九。 阿九战栗地望着魔炎,吓得眼泪滚滚而落,浑身发抖,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魔炎沉沉地笑起来,掐着阿九的脖子,像拎个小狗一样将他拎起来,扭头看老和尚,道:“他果然是你的软肋,大师,我们做一笔交易,你若告诉我魔尊转世在哪里,我便放了他。” 老和尚怒声道:“魔炎,拿一个小孩子要挟别人,你算什么本事?” 魔炎沉沉地笑着,道:“无论是什么本事,只要能够找到我主魔尊,这样的本事,我有的是。”话音落,他手中的力度陡然加大,阿九被捏得小脸紫青,痛苦地挣扎,小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像溺水的人一样,伸手求救般地将手伸向了老蛇王。 老蛇王眼神复杂地看着痛苦挣扎的阿九,扭头,不愿再去看。 与他无关,小牧童怎么样都与他没有关系,只要老和尚告诉他们言骨去了哪里,魔炎就会放了他,小牧童是死是活都在老和尚身上,与他无关。 老和尚见状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焦急和怒意,道:“一千年前言骨早已灭亡,转世更不会让世人所知,除非她自己找上门来,否则,谁也不知道她转世去了哪里,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她转世去了哪里。” 第320章 你滥杀无辜 魔炎手指再次紧捏,不相信地一声轻笑,道:“大师,您谦虚了,这三界之中谁不知道,东景帝君擅长天命推演,就连天帝,对您的推演之术推崇有加,这三界,没有您找不到的人,不是吗?” 阿九被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两只眼睛突出,脸色铁青,手脚渐渐没有了挣扎的动作。 “阿九!”老和尚见状一声大叫,松开老蛇王飞身向魔炎,想要从魔炎手里抢回阿九。 魔炎见状脸色一变,手指轻轻一用力,只听见“咔嚓”一声,阿九的脖子断裂,小小的人儿被他像丢弃一个垃圾一样甩向一旁,阴沉的声音宛如来自地狱:“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落,他一伸手,旁边,小怪物手中飞剑立即飞落在他手中。 脱鞘的魔剑浑身魔气萦绕,绯红的流光吞吐,他提着剑,凌厉地劈向老和尚。 “阿九!”老和尚避开魔炎,身影掠至阿九跟前,一探他的鼻息,却是已经死透,老和尚登时怒火攻心,红了眼睛,怒极扭头一声怒喝,“魔炎,你滥杀无辜,毫不怜惜他人性命,冷血残暴,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也杀,难怪乎你魔族该当灭族。”话音落,他一掌打向魔炎,魔炎抬剑挡住。 “泛炎,愣着做什么?还不与我联手!”魔炎提剑打向老和尚,一声怒喝。 老蛇王巨大的身影游动着,目光扫过地上死去的阿九,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可是,那样的难受和怒意很快被仇恨淹没,什么也不能想,与他无关,他的目的,是逼出言骨的下落。 这样想着,他忽略心中仅有躁动的良知,一转身,加入战斗中去。 老和尚被打得飞入佛堂,喘着气站起来,一伸手,面前巨大的佛像幻化融成一把剑,握住手里的剑,他怒目凶狠地瞪着冲过来的魔炎和老蛇王,杀过去。 破庙外,远远地,阿九娘寻着阿九跑过来,还没到庙门口,远远地看着庙内忽然腾起的巨大黑蛇,接着是巨大的打斗声,她哪里见过这样大的蛇,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倒在地上,片刻的呆滞,旋即想起阿九来,一声惊叫:“阿九!” 她吓得连忙爬起来,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疯了一样飞快地朝着古庙跑去。 古庙之中,老和尚和魔炎老蛇王打斗着,阿九娘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跑进去,一进去,看见被摔落在墙脚的阿九,她的心瞬间紧缩,脑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飞快地将阿九抱入怀中,手臂剧烈地颤抖着,抚摸他逐渐冰冷的脸颊。 “阿九,阿九——”阿九娘抱着阿九,凄厉的一声惨叫,痛哭出声。 与此同时,阿九家中,感觉到地面陡然一震,苏蛋蛋皱眉,疾步走出门外,抬头看向远方,隐约听见后山中打斗的声音传来,就连地面,也随之颤动。 后山?阿九和阿九娘都去了后山。 这样想着,她心里咯噔一下,飞快地朝着后山跑去。 第321章 没有对错的杀戮 后山之中,“轰——”地又一声巨响传来,整个古庙被打成了一片废墟,老和尚和魔炎老蛇王纠缠着在空中打斗,废墟之中,阿九娘痛不欲生地抱着阿九的尸体哭喊着,远远地,夜幕之下,苏蛋蛋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眼瞧见被打成废墟的古庙,和废墟之中坐着的阿九娘。 “怎么回事?”她惊骇地抬头,看见打斗中的魔炎,老蛇王和老和尚,却见老蛇王与魔炎联手助战,攻击老和尚,她紧锁起眉头。 没想到老蛇王居然同魔炎搅在了一起,泛冽到处追踪老蛇王的下落,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护老蛇王周全,可是老蛇王一旦与魔族的人搅在一起,泛冽即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保不得老蛇王周全。 “阿九,阿九——”废墟中,阿九娘痛声哭喊着,哭得声音嘶哑,五脏六腑像是被人撕去了一块。 苏蛋蛋疾步过去,看清她怀里早已冷透的阿九,目光落在他形状已经变形的脖子上,他小小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稚嫩的脖子上是一道清晰的手指印记,他稚嫩的脸上还保留着死前的恐惧,双眼是死灰般的寂灭,那样的寂灭,叫人觉得可怕。 就在前一刻,他还站在门口,端着大大的陶碗,憨厚地冲她咧嘴笑。 可是顷刻间,他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她从来不觉得魔族应当罪大恶极,也从来不觉得仙家就是济世救人,这个世上,无论是魔是人还是仙,有人可怕,但总归有人善良,有人凶残,但也有人惩恶扬善。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应当是痛恨魔族的。 因为她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魔。 她试着去理解魔族,去体谅他们,可是,从剑仙阁到这里,那些被无辜屠杀的百姓,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类,他们为何,要成为罪恶之下的牺牲品? 没有对错的屠杀,不是正义。 那是屠杀,是杀害。 草菅他人性命者,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大的魔。 她掌心,一柄剑瞬间凝聚而出,掌心黑白的力量交织吞吐,她怒目抬头向魔炎,周身是吞吐的灵力,一跃而起,冲向魔炎。 她从地面忽然俯冲而出,像一支光箭冲向魔炎,一剑杀过去。 半路忽然杀出一个人来,魔炎躲开,手臂却还是被她的剑割伤,他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怒意,提剑打向苏蛋蛋。 老蛇王见到苏蛋蛋顿时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苏蛋蛋会被搅合进来。 同苏蛋蛋交手,魔炎没想到短短数月不见,她竟精进得如此之快,她明明是一个妖,可是使用的却是剑仙门派的剑法。 等等,她身上,不仅有妖气,还有魔气。 魔炎心中吃了一惊,手里的动作也慢下来,想要看清楚她身上隐藏的魔气,却被她得空一脚踹下空中,坠落地上。 他“轰!”地一声砸落地面,四周被砸出一个坑来,卷起的尘烟中,小怪物急忙跑过来,问:“主人?” 魔炎伸手,止住小怪物,站起来,滚滚的尘烟中红色的长发如火一样扬起,他抬头,看着走来的苏蛋蛋 第322章 好一个正气凛然 “你究竟是谁?”他望着她,煞气的眉目间显出疑惑来。 她的身体里,有两股力量交织,有一股力量,被极力压制着,虽然隐藏得极好,但她体内暗藏着的,是魔气。 从前在剑仙阁没有发现,怎么如今看来,她身上的确有魔气,只是被隐藏得极好。 她站在坑上,手中的剑身上黑白的力量交织吞吐,冷冷地看着坑中的魔炎,道:“三界之大,却没有魔族立足之地,只要魔族入世,便会立即成为众矢之的,人类痛恨魔族,妖族憎恨魔族,天界誓要铲除魔族,为何?” 魔炎笑起来,从坑中走出去,走向她,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掌心是吞吐的黑暗的力量,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一问天界的那些人,为何,世人会憎恨魔族?为何世间会有魔族存在?在这之前,我想要先问一问你,你,究竟是谁?”话音落,他身影掠起,掌心黑暗的力量吞吐,一掌打向苏蛋蛋。 你到底是谁?剥开了伪装,让我看一看,你的真面目。 她掌心剑瞬间消失不见,双手在虚空中拉出一道剔透的八卦,黑与白的力量交融,挡住魔炎的攻击,震得八卦嗡嗡直响,她的手臂被震得发麻。 飞速地一收手,她双手向内一掏,体内力量翻涌卷起,黑与白交织着,一掌打向魔炎。 “轰——”地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飞射出去,魔炎抬手去挡,那黑白交融而来的力量,亦正亦邪,正邪融为一体,魔气与她体内的正气混淆,虽然那力量被混淆压制,但那股力量,是他从未见过的。 卷来的力量中他衣袂被撕裂,红色的长发随风扬起,他俊美的脸紧盯着眼前的女人,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 如此强大的力量,她应该属于他,属于魔族。 “你也是魔族,即便你藏得再好,这样强大的力量,三界也绝对容不下你,跟我回蛮荒之境,你我携手,重塑魔界荣光。”魔炎双眼变成了红色,看着苏蛋蛋,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叫嚣,她的力量令他感到兴奋,如此强劲之人,若能收归麾下,魔族又将新添一名大将,这样的人才,将会令三界为之忌惮。 “与你为伍?你们恃强凌弱,滥杀无辜,魔军所至,遍野白骨,毫无怜悯之心,毫无道义可言,即便是魔,我也不屑与你为伍。”她的声音凌厉,一声沉喝,一掌打过去,掌心剑瞬间凝聚弹出,一套酒中仙,剑气如光,飞光片雪,打得魔炎应接连连后退。 “好一个正气凛然,当有一****所爱被毁,你所有被夺,天地以你为刍狗,你今日的浩然正气,将成为你一生的耻辱。”魔炎话音落,眼眸中黑暗暴涨,一剑打过去,黑暗随着剑气卷起,迅速地包围了四周,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鬼魅般地闪过,穿梭,她握紧手中剑,随着身后人影的笼罩而来,她猛然转身,一剑挡住劈来的剑。 第323章 魔生来就是魔 “没有人生来就是魔,即便是魔神言骨,也是应天地而生,是天地造就了我们,天界,人类,妖界,凭什么凌驾于天地之上?凭什么否认、侮辱、抹杀我们的存在?”凌厉地一声诘问,黑暗之中魔炎身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她转身一剑,身后幻影消失。 “不战则亡,人类容不下我们,那就叫他们明白,什么叫力量,妖界不容我们,那就让他们明白,强者为王,天界不容我们,那就颠覆了这天下,让这天地,换一个主宰。战争面前,只有生死,没有退让,你口中的慈悲道义,不过是一场笑话,战争即是残忍,力量即是真相,胜者,才有傲视的资格。”话音落,他身影陡然一凝,四周黑暗汹涌卷起扑向她,他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在她的身后,头顶,两侧,面前飞快地闪过,她来不及弄清楚他的位置,面前,黑暗凶猛得如猛兽一拳打来,她反应敏捷地抬剑去挡在胸前。 “轰!”一声巨响,她面前,黑暗迅速凝聚成人形,魔炎一拳击中她的胸膛,隔着她手中的剑,一拳打中她的胸膛。 她被打得身体后退,双腿抵住他的力量,在地面被推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来,胸前的剑“咔嚓”一声碎裂,她怒目盯着他,胸中是翻涌的剧痛,喉咙里有东西翻涌,腥甜难忍。 战争,只会令人更加愤恨和厌恶,没有人会屈服在暴力之下,魔炎想要以暴力制衡三界,简直就是可笑,就连魔神言骨也被湮灭在强力之下,魔界再强,强得过九重天上那些天神?强得过人间亿万人心?强得过妖界亿万强敌? 不战则亡,一个种族的存亡,不是因为战争。 但一个国家的灭亡,却是充满硝烟。 “你们的暴力,只会令世人更加憎恨魔族,好一个力量即是真相,却原来,言骨的强大,也不过是一个拎刀的屠夫。”她恨恨地怒声道。 从前她忌惮三界的力量,不敢触碰言骨的记忆,不敢触碰前世的种种,可如若她的前世是魔炎口中那样一个残暴不仁的统治者,这样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统领魔界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担负起一个民族的复兴。 她的话向一根刺,深深地刺痛了魔炎,那一刻,他看她的眼中充满憎恨。 那样的憎恨不是因为她的言语,而是因为,她的“软弱”,竟与昔日言骨,一模一样。 什么叫正义?什么叫道义? 为了所谓的道义,魔族像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躲在魔域之中,秉承着不争,不夺,不滥杀,不凌弱的狗屁原则,学人类春耕秋种,学仙家精修苦练,明明就是魔,为何要活得那样窝囊? 如果不是因为那所谓的道义,如果从一开始就以暴制暴,魔界不会坍塌,她也不会灭亡。 他们是魔,魔是什么? 是猛兽,是怪物,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 天下赋予了他们这样的形象,他们就应该贯彻这样的原则,在血与火中,一路驰骋,用力量,向这个世界证明,他们的存在。 第324章 一场恶战 一个魔族,不能拥有良知,一旦拥有,他便不再是魔。 “我终于明白,你身上为何拥有两股力量,因为你,不是魔。”最后一声,魔炎狠戾地瞪着她,又是一拳打出,她被打得飞快一脚踢去,脚踢开他的拳头,他的手臂被踢得骨头裂开一道细纹来,她的脚踝也随之裂开,两败俱伤。 “既然不能为我所用,那便让我吃了你。”魔炎狠戾地瞪着她,一伸手,掌心的剑飞向小怪物,小怪物张大嘴巴,将魔剑吞进去,它小小的身体骤然黑暗溢出,小小的身体飞快地变形,暴涨。 随着它的暴涨,它庞大的身体很快地涨得有一座小山般高,面容样子也随之改变,尖锐的獠牙,凶猛的兽角,猩红的眼睛,强壮有力的四肢,坚硬如岩石的身体,它的样子,俨然成了一个魔兽。 “吼——”一声怒吼,它猩红的眼睛盯着苏蛋蛋,喷出滚烫的呼吸来,凶猛地张开血盘大口,冲她叫嚣。 天空中,与老和尚缠斗的老蛇王见状顿时急了,魔炎与她动了真格了。 “杀了她。”魔炎森冷地盯着苏蛋蛋,一声命下,兽化的怪物怒吼着冲向苏蛋蛋,一拳砸过去,苏蛋蛋起身躲开,怪物巨大的强大的拳头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砸得地震山摇。 老蛇王见状一声怒吼,丢下老和尚转身冲过去,缠住了怪物,与怪物打起来。 空中,老和尚落下地,走到废墟之中,朝着阿九娘走去,阿九娘抱着阿九,头深深地埋在阿九身上,已经没有了声音。 老和尚过去,阿九娘闻声目光呆滞地缓缓抬头,看老和尚。 老和尚盘膝坐下来,握着阿九的手,为他超度。 随着郎朗的超度声,阿九身上,一缕金色的光晃晃悠悠地溢出,交织着缠绕着飘向空中,阿九娘看见那金光,干涸的眼中忽然有了光芒,喃喃地喊着,颤抖地伸出双手:“阿九,阿九……” 那金光绕着阿九娘的双手,亲昵地绕一个圈,向她告别,然后袅袅地,交织着,向着天空飞去,消失在天际。 “阿九——”阿九娘悲怆地一声哭喊,痛苦地望着天空泪如雨下。 天空中,忽然下起雨来。 淅沥沥的雨落下,深秋的山林中寒意正盛,老和尚扶着阿九娘下山去,身后是打斗的魔炎等人。 雨还在下,老蛇王和怪物打在了一起,苏蛋蛋和魔炎打在了一起,忽然,怪物掐住了老蛇王的七寸,将它狠狠地拽下来,摁在地上,一拳打中它的脑袋。 巨大的黑色的蛇一声嘶吼,怒目冲着怪物的拳头一口咬去,咬住怪物的拳头,毒液顺着獠牙立即注入怪物体内。 “吼——”怪物怒吼着,凶狠地一拔拳头,连带着老蛇王的一颗獠牙被折断。 怪物吃了老蛇王的痛,怒火攻心,一拳接着一拳狠狠地打向老蛇王的头,誓要将它的头打到爆。 苍穹之上,乌云密布,暴雨骤降,电闪雷鸣间,一声怒吼,闪过的电光之中,沉甸甸的乌云之中,一双金色的蛇眸骤然出现,瞬间,巨大的黑色的蛇从空中俯冲而出,巨大的蛇头一口咬住怪物的头,怪物来不及反应,脖子上有东西抹过,它肩膀上,巨大的黑色如浓墨坠下,化作人形,却是泛冽,而它的头颅,被他抓在手中,一剑砍了下来。 第325章 今日之恨,百倍奉还 怪物的头颅滚落在地上,脖子口黑暗如墨汁般喷涌而出,它魁梧的身体倒在地上,像泄气一样恢复原形。 “加古!”魔炎一声怒吼,丢下苏蛋蛋跑向小怪物。 小怪物身首异处,小小的脑袋倒在枯枝腐中,圆圆的脑袋望着跑向自己的魔炎,嘴唇动了动,眼中是无尽的悲伤来。 它是一个怪物,生来就是个怪物,它不怕黑,不怕疼,不怕生,不怕死,可是现在,它开始害怕了。 它怕它要是死了,他又要一个人了。 它怕他,一个人,太寂寞。 舍不得,舍不得他,舍不得它的小主人,说好了,要陪他重建魔族,说好了,要陪他等言骨回来,说好了,要和他去看封魔之巅的雪。 “不许溃散,不许死,给我留住最后一口气。”魔炎捧起它的头颅,转手收回它的身体,看着怀里身首分离的小怪物,他双手明显颤抖着。 一旁,泛冽一袭墨紫长袍,踩着乱石,银色的长发随风扬起,走到老蛇王面前,看着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老蛇王,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痛楚,蹲下身,手掌覆盖在它受伤的头颅上,老蛇王庞大的蛇身化作一道光,飞入他袖中。 “泛冽,今日之恨,来日必将百倍奉还。”魔炎抱紧小怪物的尸骸,猛然抬头,愤恨的双眼阴狠地盯着泛冽,身影溃散成浓墨,朝着远方飞快地飞去,消失不见。 带到魔炎消失不见,泛冽掌心的剑消失不见,走向苏蛋蛋,见她肩膀上被血浸红,皱眉,伸手去查看:“怎么伤成了这样?不是叫你回景室山的吗?” 刚刚结束了和魔炎的打斗,她微微喘着气,裂开的脚踝再也忍不住,单薄的身体往前一倾,倒入他怀中。 她倒入他怀中他才发现,她的身上伤口众多。 虽然拥有自我修复的力量,可这样多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疼。 他皱眉,将她抱起来,朝远方走去。 他的怀抱温暖而又结实,她长长地吐一口气,望着头顶阴沉沉的乌云,雨还在下,落在他的身上,落在她的脸上,她忽然笑起来,将头埋进他的怀里,低声道:“泛冽,你又救了我呢。” 他神色不动,眼睛微微向下一瞟,冷冰冰地道:“这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轻声笑着,埋在他怀里,声音轻灵,想起了从前,他第一次救她,从老道士手中将她救回去,想到从前,她一声低叹,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蛋,愿意以身相许。” 他冰冷的眼睛变得温柔,唇角若有若无地往上一勾,道:“可以。” 她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温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笑起来,笑着笑着,她缓缓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太累了,和魔炎的战斗她既不能暴露了本身,也不能死在了他的手中,这样的打斗叫人精疲力尽。 如果有一天,魔也能通人类,同妖族,同天界一样,同存于这世上,没有杀戮,没有争斗,那该多好。 只是,这样的一天,会来到吗? 第326章 离殇的强辩 一场雷雨,淅沥沥的将大地灌了个彻底,蛇王城中,大祭司彻夜将八大族的大王叫来,聚在议事殿中召开紧急会议,大殿门外雷雨交加,秋雷轰鸣,雨瓢泼而下,风吹得大殿烛影摇曳,烛光之下宫人焦急地穿梭其间。 整个议事殿中一片肃穆,为首的是狐族太子离殇,从狐王领地到这里,他心里一直不痛快,因为东庭对泛冽的包庇,老蛇王重返人间,他早已将消息送到了东庭,但东庭一直没有消息,他在景室山被泛冽擒住,最后狼狈地回到狐族,他与泛冽的恩怨,早已是积怨很深,如今连夜被召进蛇王城,心里自然是更加不痛快。 他一身华服,身后是两名得力大将,没好脸地看着主持大局的大祭司,不耐烦地道:“大祭司,你深夜将我们叫到这里来,却不见陛下的踪影,是何道理?” 大祭司表情依旧淡定,道:“陛下有要事在身,朝中一切事务交由我与大护法全权处理。”他说着抬眸,看狐王,道,“七日前我便命人草拟了文书下达各族,加强各族守卫,绝不能允许天兵在妖界布下结界,狐王殿下,为何你狐族的领地,有天兵布下的结界?” 大祭司一言即出,在场所有人哗然,目光整齐地投向离殇。 离殇没想到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心里咯噔一下,却神色不变,强端着气场,道:“天界即将清扫三界,布下结界一来可以抵挡魔族的入侵,二来配合天界的除魔行动,本宫不觉得自己有错。” “结界的威力和用途你我并不清楚,妖界各族行事一致按照陛下旨意来,狐族擅作主张,与天界联手,布下结界,我代陛下协管朝政,有权作出以下决定,狐族听令。”大祭司站起身来,俊美的脸第一次没了笑靥,森冷,严肃。 在场所有人跪下,离殇阴冷地盯着大祭司,哼一声,跪下来,接旨。 “为了妖界团结与安全,现责令狐族三日之内拆除结界,三日之后,若未拆除,根据妖王令守则,将废除离横狐王身份,狐王之位,由妖王另择良臣,如若异议,当处叛国罪,杀无赦,钦此。”大祭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在安静的议事大殿之中回荡。 烛火烧得油灯噼啪作响,离殇闻言登时脸色大变,猛然抬头,愤然起身拍案,一声怒吼:“梵音,你好大的胆子,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废除我父王?” 大祭司道:“太子殿下应该多读读书,根据妖王令守则,妖王的权利,至高无上,神圣不可侵犯,他有权废除任何一个王的权利,陛下赋予我摄政的权利,那么,本官的话,便是妖王的话,三日之后,结界如果没能拆除,到时候本官会亲自带人去拆。” “狐族一切都是遵循天界旨意,拆除结界就是同天界对着干,妖王再大,也要受天界管辖,怎梵音,你是要与天界为敌吗?”离殇仗着天界势力,狐假虎威,厉声反驳。 第327章 王的怒意 门外,泛冽低沉霸气的声音传来。 “妖王再大,也要受天界管辖?你的天界是哪一个天界?东庭?云露仙居?月华殿?还是天帝?” 他威严的声音在大殿之中震荡开去,殿中所有人整齐地转身看身后走进来的泛冽,他将苏蛋蛋送回寝宫,换了一身乌金袍子,长长的乌金袍子威严大气,上面金线绣着祥云和龙飞凤舞的苍龙,腰间是黑色的玉带,银色的长发金冠束起,狭长的眼睛危险地耽视殿中的人。 所有人跪下,恭迎陛下还朝。 离殇咬牙,强忍着心中的不甘跪下,眼前,却见泛冽黑色的蟒靴走到他面前,停下来,忽然,他伸手,冰冷有力的手指捏住了离殇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头,面对他。 “不想丢了狐族,就给我把结界拆了,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我说过,妖界绝对不允许出现天兵,更不允许天兵布阵。离殇,你好大的胆子。”最后一声,他声音阴沉,俊美的脸阴森煞气毕露。 离殇被他捏着下巴,感觉下颌骨头像是要被捏碎了一样,他怒目瞪着泛冽,咬紧牙关,直到嘴角有血缓缓溢出,泛冽才松开了他,起身,走向自己的王座。 恢弘霸气的议事殿上,妖王宝座庄严肃穆,泛冽坐下去,森严之气,不怒自威,冷冷地扫一眼地下各族大王,泛冽道:“我与你们在坐的诸位,都多有积怨。我知道你们叫我一声陛下,是因为惧怕,而不是尊敬,往日里你们怎么打闹,我权当是看笑话,但这一次,都给本王听清楚了,保持你们的敬畏之心,照我说的去做,妖界领域,绝对不允许天兵干涉,谁若敢做出分裂妖界主权的事情,杀无赦。” 最后一声,全殿所有人噤若寒蝉,叩首伏在地面,不敢回答。 “东庭要清理魔族,那是东庭的事情,与妖界无关,即便是妖界出现魔族,那也是妖界内部的事情,自有我妖族将士去清理,妖族不是天界的臣民,更不是东庭的走狗,谁若是再给我端不稳自己的位置,就从这个位置上给我滚下去。”他阴冷地盯着离殇,一字一句,字字如雷鼓落在离殇胸膛。 离殇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冷汗淋淋,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这一次,泛冽是真的动怒了。 大殿之中群臣跪着,不敢吱声,殿中一片寂静。 泛冽忽然一声怒吼,问:“听明白了吗?” 群臣吓得立即齐声道:“臣,明白了。” 泛冽道:“还有事吗?没事就滚。” 群臣纷纷起身,蟾族大王爬起来,想起自己那又被侵略了的领地,上前一脸委屈地道:“陛下,臣有是要奏,臣……” 不等他开口,泛冽道:“这段时间,本王不想听见各族领土纷争的事情,本王曾经说过,谁若是管不好自己的领地,就交给本王来管。”说着,他看蟾族大王。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蟾族大王顿时收了声,嘴边的半截话被生生咽了回去,缩着眼睛行礼,转身随着众人离开。 第328章 出了事,我扛着 等到众人离开,大祭司上前,跪下请罪:“臣有负陛下重托,没想到狐族会擅自做主,让天兵布下了结界……” 一旁,始终没曾开口的大护法冷冷地道:“狐族反叛之心已非一朝一夕,我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竟会蠢到这般地步,想要利用东庭打压陛下,连自己的主子都分不清,简直就是愚蠢。” 泛冽道:“将埋在狐族的‘种子’启动,一旦发现狐王叛乱,杀无赦。” “是。”大祭司领命,表情严肃。 为了日后的一统与繁荣,当年泛冽登基问鼎妖王,曾在各族留下一支神秘的兵团,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身份,甚至连他们是男是女,也无人知晓。 他们就像一群种子一样,被安插在各族之间,掌控着各族命脉关要,以效忠妖王为使命,潜伏在妖界各个领域,他们被称之为——王种。 泛冽起身,对大祭司和大护法道:“你们两跟我来。” 大祭司跟大护法不解地相视一眼,跟着泛冽离开。 离开了议事殿,泛冽带着两人去了御花园,穿过御花园来到假山前,打开机关,假山之下出现一个机关密室,泛冽带着两人进入机关密室。 三人来到密室底部,密室的大殿之中,燃起的火炬之下,是一条伤痕累累的巨蛇,它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紧闭着双眼,眼睛的伤痕明显。 见到它,大祭司和大护法立即一声惊叫,慌忙跪下了去,惶恐而恭敬地尊一声:“陛下。” 它是蛇族的先王,泛炎。 老蛇王躺在冰凉的地上,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泛冽着过去,道:“梵音,你过来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大祭司慌忙起身,走过去,查看老蛇王身上的伤,看着看着忍不住皱眉,道:“身上的伤倒没什么,只是眼睛上的伤,恐怕得先撬开眼睛上的血痂才能知道。” 大护法围拢过去,看着老蛇王身上的伤,心疼地道:“怎么伤成了这样?” 泛冽道:“先王在这里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伤,就拜托你们了。” 大祭司闻言吓得立即行礼,道:“陛下严重,臣定当竭尽所能。” 泛冽扭头看老蛇王,老蛇王始终闭着眼睛,不肯睁眼看他,也不肯与他说话。 泛冽沉声道:“父王,我不管你是真不记得还是装不记得,我既然带你回了蛇王城,便不会让你再离开,你心中藏着什么,等你想说了,便来同我说,你不说,我不问。我知道带你回蛇王城意味着什么,该说的话,在乾坤境中我早已经对你说过了,出了事,我扛着。”说完,他转身就走。 大祭司和大护法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大祭司眼中显出一抹担忧来,扭头看老蛇王,心中感到不安。 老蛇王能够回来,他的确很开心。 可是他到底是已经成魔,泛冽将一个魔化的老蛇王带回蛇王城,势必会招来非议。 大祭司低声道:“且不说其他各族人会有什么反应,单单是东庭,一定会因此大做文章。” 第329章 哥,为什么不救我 大护法看着老蛇王,凉声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儿子,保护自己的父亲,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而我要做的,是无论何种境地,也要保护我的王,就算是错,也要义无反顾。” 两个人的话落在老蛇王耳中,老蛇王闭紧了眼睛,心中千般滋味,有苦涩,有欣慰,也有无尽的担忧。 九重天上,月华殿中,华遥一袭白袍不然纤尘,静坐在天坠神器前闭目入定,明明是在入定,不知不觉他着了梦魇。 梦魇之中,他仿佛回到了年少时候,那时候,他奉旨下界捉拿尚未长大的吞魔兽,误入三川镇上,那是永安城外的一个小镇,镇上百姓不多,但多安居乐业,那一日,恰逢元宵,街上人来人往,到处都充满了欢笑,热闹非凡。 他带着童子下界,穿着单薄的衣衫,浩大的风雪中,他们着一身薄衣,人群里显得分外突兀,街上行人看他们似看傻子一样,而像他们这样的傻子,酒楼里还有一个。 那一日,是他第一次见到言骨。 幽深的巷子里,他与童子捉拿小吞魔兽,它小小的身体在金网内挣扎,浑身毛茸茸的,闪着一双惊恐害怕的大眼睛,没有半点凶兽的模样,可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却是人间最大的隐患,是上古神兽中最为凶残的一个。 吞魔兽崽哀哀地哭叫着,幽深的巷子墙头上,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来,只一眨眼,他手中的吞魔兽崽就被抢走了,等到他回神怒目抬头,看见巷子口站着的人。 她一身雪白,披着白色的裘衣,怀里抱着吞魔兽崽,笑吟吟地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趁我不在,就想收了我的吞魔兽,是不是有点卑鄙?” 那一天,满天的风雪落在她的身后,她的眉目,在他眼中刻成了一副画。 那样的容颜,倾绝了九重天,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一眼入凡尘,只因多看了那样的一眼,从此以后,他的心,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他的心,不再是无瑕无垢,因为已动凡心。 为什么,她要是魔? 梦魇的画面忽然扭曲变得狰狞,四周的场景开始坍塌毁灭,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来,坍塌的场景中,他看见女孩小小的身影,站在卷起的飞沙之中,冲着他哭泣。 她问他,哥,你为什么不救我? 然后画面忽然一变,眼前是千钰被魔军摁在地上,凌辱的画面,那样的画面一闪而过,华遥心中是陡然暴涨的杀气。 “千钰!”一声怒吼,他猛然睁开眼睛,寂静的月华殿中他清冷的声音回荡,门口守门的童子闻言急忙进来。 “帝君,您怎么了?”童子关切地问。 华遥心神乱如麻,迅速地调息收敛心神,将心中翻涌的思绪压住,那一刻,他忽然发现,从天坠神器第一次有了感应之后,他的心神便再难安宁下来。 那样的躁动和不安,是因为言骨,还是说,有别的事情,就要发生? 正想着,门外传信的童子急匆匆地进来,送上传信球,跪下双手奉上,道:“帝君,下界传来云姬殿下的手信,请您过目。” 第330章 不可立她为后 月华如洗的大殿之中,华遥收回心神,伸手,拿过传信童子手中的传信球,剔透的传信球被轻轻一捏就破,金色的华光交织着飞出,一行金色的字悬于空中。 华遥冷俊的脸看着虚空中的字,读完,脸色顿时变了,立即起身,拂袖朝着大殿之外走去。 一旁童子慌忙追上去,问:“帝君?” “随我下界。”他冷冽的声音严肃。 云姬派出的人未能将千钰救出来就已经打草惊蛇,如今魔族藏身于蛮荒之境,千钰被困其中,生死未卜,他要亲自下界,救她出来。 小童子闻言急忙追上华遥,随着他出了月华殿,一路朝着天门而去,直奔下界。 蛇王宫中,一夜秋风,院子里叶落无数,寝宫之中,苏蛋蛋在窗外秋蝉声中醒来,睁开眼睛,床前是整齐地林立成一排的宫女们,安静地站在外面,见她醒来,整齐的一声高呼:“娘娘金安。” 她被叫得懵了,呆呆地望着眼前一个又一个的宫女们,搞不清状况地问:“娘娘?” 她什么时候成了她们的娘娘了? “娘娘,奴婢来伺候您更衣,陛下吩咐,待娘娘用过早膳,内务府便会派人过来,请娘娘挑选新衣的样式和用料,霞帔与凤冠陛下已过目,巧匠已经开始赶制……”为首的宫女贴身过来,一边扶着苏蛋蛋起身,一边道。 她被宫女扶着起身,一头雾水地问:“什么新衣?霞帔凤冠?我……”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下来,想起泛冽曾经说过的话,他说,等尘埃落定,他就要娶她做他的蛇王妃。 昨日在山脚下相遇,他将她带回了蛇王城,这便是要娶她了么? 想明白了这层,她愣在了那里,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竟有点不知所措。 这……就要嫁给他了吗? 与此同时,蛇王大殿中,气氛剑拔弩张,群臣整齐地跪下,为首的大臣匍匐在地,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陛下三思,蛇王妃代表的不仅仅蛇族之母,更是更是妖王之后,这位苏姑娘来历不明,怎堪妖后大任,怎可母仪天下,若立此女为后,四方王侯,无人臣服,必将招来非议,有辱陛下英名啊。” “陛下要纳妾,臣等绝无意见,但陛下要立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为后,臣等恭请陛下,三思啊!”一个大臣叫道。 朝堂之上,群臣拜求之声四起,大护法冷冷地站在人群中,看着前面的大祭司,却见大祭司望着泛冽,忽然也跟着跪了下去,道:“立后之事,请陛下三思。” 且不说蛇王选妃滋事体大,单是立妖后,便不是小事,且如今天界对下界派兵,围剿魔族,非常时期,妖族内部的纷争就已经令人应接不暇,他不想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再生事端。 那个叫苏骨的女人,他在剑仙阁是见过的,他曾怀疑她就是苏蛋蛋,但这只是猜疑,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可倘若她当真是苏蛋蛋,那么她便绝对不能够成为蛇族的蛇王妃,更不能成为妖界的王后。 第331章 你是天下的陛下 一个从黑海深渊诞生的蛋妖,一个能从御引帝君手中死里逃生的女人,他什么都不害怕,唯一害怕的,是她如他所猜想的那般。 她是转世言骨。 一个妖王,娶了转世魔神,这将给妖界带来灭顶之灾。 不管这样的猜测有几分真假,可他作为蛇族的大祭司,绝对不能允许任何意外的出现,更何况,这样的意外,能叫他们陷入灭族之险中。 泛冽一身红色的长袍,上面绣着黑色的巨蟒图腾,黑红相交,颜色鲜明而又霸气,他银色的长发额前鞭一股黑色的穗子,穗子上扣一枚剔透的宝石,他眉锋斜飞,丹凤眼角微扬,冷冷地看着朝堂之下跪下的群臣,扶着王座的手指慢慢紧捏,阴冷的声音道:“好一个四方王侯不服,若本王执意要娶,四方王侯,能奈我何?” 群臣闻言立即俯身又是一拜,齐声高呼:“陛下三思,立后之事,兹事体大,不可儿戏。” “啪!”他一掌击碎手下王座,怒目瞪着殿下的这些人,怒声道:“儿戏?本王娶妻,与四方王侯何干,与你们何干?这是本王的家事,你们有什么资格在此指手画脚?” “可陛下不是臣一人之陛下,陛下,是天下的陛下,是蛇族的陛下,陛下您威武无人能敌,您可以无所畏惧,您可以不顾群臣谏言娶她为后,可蛇族数万臣民,妖界亿万百姓,您要以何处之?您是在拿天下,拿妖界所有人的性命,赌一个妖后。”大殿之下,大祭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铿锵有力,他抱紧了手中的笏,毫无退让畏惧。 他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退让,但唯独这件事,不能儿戏。 他是蛇族的大祭司,是陛下的臣,维护陛下与蛇族,是他的使命。 他绝不能允许任何威胁分裂妖界的事情发生。 大祭司的话彻底激怒了泛冽,谁都可以谏言,谁都可以阻拦,可是梵音,他却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在他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对立。 “好你个梵音,本王要娶一个女人,怎么就成了拿妖界所有人性命去赌一个妖后了?她何德何能,只因你们一句话,便成了祸国之罪了?”他怒极而问。 大祭司抬头,俊美的脸严肃冷冽得几乎不近人情,只是重复一句:“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是妖族的陛下,请陛下三思。”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是妖族的陛下,请陛下三思。”大祭司身后,朝臣整齐呐喊。 整齐的喊声震响大殿,泛冽望着眼前的朝臣,肩膀上是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的重担,他怒目看着他们,眼中充满血丝,朝臣不肯退让,就连梵音,也选择了反对。 陛下是天下人的陛下,是妖族的陛下。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还有他肩膀上的责任,都不许他娶她为妻。 为什么? 只因为,他是天下人的陛下,是妖族的,陛下。 从大殿里离开,泛冽怒下朝堂,群臣跪在大殿之外,求泛冽收回成命,立后之事,一时间居然形成僵局。 第332章 而他,却被天下拽在手中 群臣不许泛冽立苏蛋蛋为后,是因为六朝历代规矩,凡妖后者,需从八大族中挑选,无论是才智品德,都需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身家更是清白显赫,妖后之位,乃是妖族国母,怎可随意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玷污了血统。 群臣遵循的是妖界规矩和老理,可大祭司遵循的,是利弊关系,是生死存亡。 泛冽要立后,谁都可以,可是唯独苏蛋蛋,不可以,唯独魔族之人,绝对不可以。 议事殿中,泛冽大发脾气,一怒之下掀了案上奏章茶具,殿内宫人吓得纷纷跪下,不敢有半点动弹。 门外,大祭司走进来,瞧着一地的狼藉,上前,行礼:“陛下。” 泛冽强忍着心中的怒意,一声低吼:“都给我滚出去。” 殿内宫人们立即爬起来,纷纷退出离开。 等到众人离开,大祭司抬头,泛冽冷冷地盯着他,道:“梵音,为何?为何连你也要与本王做对?” 大祭司道:“陛下,如果苏骨就是苏蛋蛋,您还要娶她吗?” “是又如何?”他问。 大祭司皱眉,厉声道:“陛下怎可因儿女情长弃天下而不顾?四海八荒,妖界各族势力鼎立,大家拥陛下为王,不是因为陛下骁勇善战无人能敌,而是因为大家知道,无论陛下如何蛮横铁血,但在原则上,陛下永远以妖族以蛇族利益为先,因为大家知道,陛下能够带领蛇族从灭族落后中崛起,能引领妖族在三界中永占立足之地。这样的一个王,能团结凝聚妖族所有的力量,可若陛下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将他们推入万丈深渊,陛下,您担得起天下人那一声陛下吗?” 大祭司的话,令泛冽痛苦地闭上眼睛。 “陛下可记得,当年东庭灭种蛇族,面对被屠杀的族人时陛下说过的话?陛下曾说,沥血剜骨,也要蛇族不再任人欺凌,妖界不再有战火,这么多年来,陛下做到了,可一旦您娶了苏蛋蛋,一旦真相分崩,您给妖族带来的,将是灭顶之灾,因一人私欲置天下于不顾,是为不义,一意孤行知错犯错,是为不仁。”大祭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看着泛冽,目光如炬,没有半点退缩。 好一个不仁不义,只因他要娶她为妻,便要背负上不仁不义的昏君之名。 天下在他手中,而他,却被天下拽在手中,王权之中,却原来,他连选择爱一个人的权利也没有。 “梵音,你说,我是天下人的陛下,可天下,又有哪一个是我的?”他怒极笑起来,那一刻,威武如他,却在一瞬间,苍白了身影,他笑着,越过大祭司,走出去。 幽长华丽的走廊里,他远去的身影修长,却在那一瞬间,寂寞而又悲凉。 大祭司走出来,望着泛冽远去的身影,皱眉,转身往苏蛋蛋的寝宫走去。 秋水阁中,苏蛋蛋看着内务府送来的新衣布料和样式,从用过早膳到现在,选完首饰选新衣,她被琳琅华贵的首饰衣裳弄得应接不暇,选到最后,她随意选了几套,草草地打发了内务府来的人,歇了下来。 第333章 请姑娘离开蛇王城 门外,宫人进来通传,道:“娘娘,大祭司求见。” “大祭司?”她诧异地道,起身道,“请他进来。” 门外,大祭司走进来,看一眼左右的宫人们,道:“你们都先出去。” 宫人们看向苏蛋蛋,却见她微微点头,众人这才离开。 等到宫人们离开,苏蛋蛋坐下来,笑道:“大祭司找我有什么事?” 大祭司跪下来,恭恭敬敬地行礼,叩首道:“梵音请苏姑娘让陛下收回成命。” 她被他的大礼吓了一跳,慌忙起身去扶他,道:“大祭司起来说话,有什么话,站起来说。” 大祭司不肯起身,依然叩首道:“请苏姑娘让陛下收回成命,陛下要娶苏姑娘为后,是在拿妖界所有人的性命打赌,苏姑娘冰雪聪明,其中厉害,当比旁人更加清楚,谁都可以成为妖后,但唯独苏姑娘,不可以。” 她扶着他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怔怔地望着大祭司,她微张了嘴,一时没了反应。 大祭司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诛心穿肠:“苏姑娘若当真将陛下放在心上,就不该再留在陛下身边,姑娘是什么样的身份,梵音不想多言,也不会多言,但姑娘应当自知,留在陛下身边,只会后患无穷,将陛下推入危险境地。” 她望着他,伸出的手缓缓收回来,站起身来,袖中手指微凉。 她是什么样的身份,她比谁都清楚。 因为那样的身份,所以就连喜欢一个人,她也是没有权利的。 她差一点就忘记了,忘记了她是谁,忘记了,却原来,不是什么东西,她都可以去抢去要去拿的。 她一直沉浸在与他的欢喜之中,却忘记了,他的欢喜,是她要不起的妄想。 “苏姑娘,为了陛下,为了您,请让陛下,收回成命。”大祭司再次叩首,道,“请姑娘为陛下……” “我明白了。”她打断他的话,不忍再听下来,努力地想要扬起唇角,让自己显得从容大度一些,可那样挤出来的笑,却格外地惨淡。 大祭司抬头看她,她挤出笑来,故作从容,低哑的声音却是难掩的难忍:“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的,你放心,我会同他说的。” 大祭司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道:“多谢。”说完,他又想起什么,皱眉,道,“为避免夜场梦多,蛇王城,苏姑娘怕是不能久呆……” 他说着,为难地看她。 她笑着,道:“我明白,我会尽快离开蛇王城的。”她说着,低头想了想,抬头道,“你再给我三天,三天之后,我就会给你一个交代了,只是,这三天,就当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梦,三天之后,我就会离开了。” 大祭司抬手行礼,道:“好,如有需要,姑娘只管吩咐下去。” 她笑着,微微点头,大祭司行礼,转身退下。 她目送大祭司离开,走到门口,望着门外泛黄的树叶,嘴角的笑一寸一寸地凉下来,凉到眼中最后,只剩寂凉。 第334章 王权的力量 下界人间在秋风中显出了寂寥和萧瑟,九重天上,仙露云居中,仙树永远青葱茂盛,祥云排成了雾浪,仙居殿中,白鹤在云雾中优雅地鹤立,御引身着紫色的长袍,懒洋洋地躺在荷花池边,钓鱼,鱼水清澈,池中不见一条锦鲤,银色的鱼线坠入水中,与安静的睡眠浑然一体。 他提着鱼竿坐半卧在草地上,身后,灵珊郡主走过来,单膝跪下行礼,道:“帝君,东庭那边已经派人下界,在人间各要塞布下了结界,如今就只剩下妖界,倘若妖界与东庭联手,一旦结界全部开启,东庭将彻底掌控人间妖界。” 御引微眯的眼睛睁开,道:“掌控人间妖界?东庭的算盘打得太响了,你拿我手令去一趟东海,调集四海龙王,为除魔之战,贡献一份力量。” 灵珊郡主诧异地抬头,道:“帝君要用四海龙王牵制东庭?” 御引道:“东庭想要借除魔之名率先占领人间,但他忘记了,对人间最为熟悉的神不是他,而是四海龙王,他们掌管天下雨露,三界初成之时他们便管理着人间风云,对人间,没有比他们更加熟悉的,只要我们手中还有四海龙王这枚棋子,东庭就不敢不将我仙居殿放在眼中,至于妖界,只要泛冽还坐在妖王的位置上,他就绝对不可能与东庭联手。” 灵珊郡主沉吟一声,道:“灵珊不懂,东庭处心积虑,想要一统三界,可是天帝那边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至今为止,不见天帝有任何动静。东庭在人间大规模的布兵,天帝为何视而不见?还是说,天帝根本就看不见?” 御引道:“天帝的心思,岂是你我能够揣摩的,你只需要记住一点,权力可以膨胀,但永远不要挑战真正的狮子,凌霄殿中坐着的那位,是东庭永远不可能战胜的。” “既然如此,灵珊以为,东庭想要乱,那就让他乱,一旦东庭占领了人间与妖界,挑战天帝,不用我们出手,东庭便会灰飞烟灭,我们为何不坐山观虎斗?帝君出手干涉,岂不是自找麻烦?”灵珊郡主不解地道。 御引道:“自找麻烦?一旦坐实了东庭谋反的证据,这些麻烦,都将成为仙居殿日后的荣光,退一万步讲,倘若东庭当真有动摇天帝的本事,那么这天下,我仙居殿,为何不能角逐?” 什么? 灵珊郡主闻言惊骇抬头,望着御引帝君,心惊胆战,却原来,御引帝君,也打着这样的主意,只是他比东庭更有城府,一旦东庭如今东庭的意图他比谁都清楚,但是一旦东庭在叛乱中落败,他便落井下石,乘胜追击,留下一个扞卫天界的美名,可一旦东庭分崩动摇了天帝的力量,他便起兵,问鼎天下。 “帝君,您也要……”灵珊郡主惊骇地望着御引帝君,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御引帝君起身,负手望着粼粼的波光,沉沉地笑着,道:“试问王权这种东西,谁人不想角逐?不想的,不过是没有角逐的力量罢了,我韬光养晦一千年,这一次,怎甘屈居东庭之下。” 第335章 好看吗? 灵珊郡主被御引的一席话惊得心惊肉跳,起身道:“可是一旦开战,人间将会成为战场,那些人类该怎么办?” 御引帝君闻言笑起来,扭头看她,道:“人类?何止人类,人间妖界,都将成为战场,天下苍生都将因此重新洗牌,强者在战火中崛起,弱者,终将被淘汰,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谁也无法改变。” 东庭和御引都想要问鼎天下,这场战争,他们的对手可能是天帝,可能是东庭,可能是泛冽,可他们唯独忘记了,三界之中,还有魔神——言骨。 蛇王城中夜幕悄然降临,蛇王寝殿中,烛光昏暗,宫人们站在门外,没有泛冽允许,谁也不准进去。 他坐在窗前,心情烦躁地喝着酒,此时此刻,蛇王殿外,那群人还跪在那里,要他收回成命,立后之事,谁也不愿妥协,他不愿退步,他们也不愿接受,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他心情越来越烦躁,越来越暴躁。 他想要的,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于他而言,却成了一种奢侈。 门外,一个宫人急匆匆地进来,跪在了地上,颤抖着喊一声:“陛下。” 泛冽烦躁地一声低吼,怒目而视:“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宫人被吼得身子一哆嗦,道:“陛下,是苏姑娘让奴婢来的,她让奴婢传话给您,她在城外的老树林中等您。” 苏蛋蛋? 泛冽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放下酒杯起身,走出殿外去,朝着城外的老树林走去。 出了蛇王宫,他一路来到老树林,寒秋之下,夜幕里下起绵绵的秋雨来,黑夜之下老树林显得森冷,一地的枯枝败叶,就连秋风,也显得萧瑟。 他乌金的袍子在夜风中凛凛卷起,银色的长发微扬,望着眼前一片黑暗的老树林,扫一眼四周,不由皱眉。 她在哪里? 正想着,忽然之间,他眼前的树林动起来,他警惕地掌心力量凝聚,耽视四周,树木飞快地游走,黑暗中发出怪异的声音,下一刻,转动的树木停下来,他眼前,一棵树亮了起来,树身发出莹白的光芒,一条白色的根脉从大树的底部蔓延至树的四方,点亮每一片树叶。 接着,又一棵树亮了起来。 第三棵。 第四棵…… 整片树林,陆陆续续地被点亮,而树林的中间,她站在绿色的草地中,荧荧的光亮中,她一身红裳,在那一片的碧草中,惊艳得宛如一团火,漂亮得宛如一朵绽放的红莲,她手里提着橘红的灯笼,笑吟吟地望着他,脚下青草悄然地蔓延,向着他的方向,蔓延而出,在她和他之间形成一条绿色的草地。 他怔怔地望着她,被眼前的美景惊得忘记了说话。 她笑起来,轻轻地踮起脚尖,轻盈地跳一出提灯舞。 她身姿曼妙,一身的红衣,在青草深处翩然起舞,轻盈如风沙,轻灵如流水,跳出一场盛大的嫁衣。 他踩着青草,朝她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她脚下的舞越来越快,直到他伸手,她的舞戛然而止,一个优雅的落地,她轻盈地落在他面前,问:“好看吗?” 第336章 怕,怕极了你 他目光深邃,凝视着她,伸手,温热的手掌扶住她的脸颊,低声道:“好看。”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她道。 他看她的目光是缱绻的柔情,道:“我很开心。” 她笑起来,转身后退,朝着四周,一伸手,四周一股强大的力量立即溃散开去,树上的光亮消失不见,恢复如初,脚下的青草也退回原地,老树林中恢复一片宁静,安静得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不解地看着她,忽然,她周身黑白的力量交融,那样的力量,在她手中游刃有余,黑白的光芒在她掌心交织吞吐着,随着她陡然用力,强大的力量震荡开去,打得四周山林为之一震,整座山林,草木在一瞬间亮起来。 卷起的落叶中,她看着他,笑起来,问:“我的力量,怎么样?” 他唇角勾起来,道:“漂亮。”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面前,额头轻轻地抵过去,他微微低头,两人额头抵在一起,他垂眸看她,她牵起他的手,道:“泛冽,我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可我不想以一个累赘和负担的身份站在你的身旁,我想有一天,当我能够站在你身边的时候,也是我能够与你并肩而战的时候。” 他抬手,掌心轻轻地揉过她的脸颊,低声道:“这个世上,没有哪一个男人会让自己的女人为自己沙场征战,男人保护自己的女人,是他的责任。” 她笑起来,抬头看他,问:“泛冽,你喜欢过我吗?” “喜欢。”他看着她,直率地道。 她说:“可你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你甚至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甜蜜的话。” 他道:“你喜欢听什么,我以后都讲给你听。” “你从来没给我买过礼物。”她像是要将他所有的过错,一一跟他数落干净。 他往景室山送了那样多的东西,她没有收到? 他道:“你喜欢什么,我都买给你。” “你从没疼过我。”她继续数落。 他皱眉,只有这一条,他不同意。 “疼过。”他坚持地道。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她问。 他目光深邃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别别扭扭的,就连喜欢一个人,也是藏着掖着,直到失去了,才发现,他该从一开始就将她拽在手心,抓住了,就不能松手。 她笑起来,勾住他的脖子,问:“泛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他垂眸看着她,将她搂入怀中,道:“因她喜,因她悲,因她觉得全世界都可以无所谓,等了好久,等到早就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直到某一天她忽然出现,搅得我天翻地覆,搅得我开始感到害怕,害怕一不小心,我就喜欢上了她,那样的害怕,约莫就是喜欢一个人的开始。” “所以,你怕我吗?”她问。 “怕,怕极了。”他低声道。 怕一不小心就喜欢了你,怕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可那样的欢喜,越是害怕,越是想要靠近。 第337章 永不怀疑,永不背弃 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看到小团子时心中的狂喜。 不是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是因为,他终于能够,名正言顺,大大方方地,不管她逃到什么地方,他终于可以,将她捉回他的身边。 她抬头看着他,手指微凉,轻轻地摸过他的脸颊,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像是要将他的五官深深地刻进脑海深处。 “可是,泛冽,对我而言,喜欢一个人就是要护他周全,要信任他,永不怀疑,永不背弃,无论何种境地,何种身份。我知道,你知道我是谁,可你还想要娶我,我很高兴,可是泛冽,对不起,我不能嫁给你了。”她说着,扶着他的脸颊的手指收回。 他深邃的眼中是闪过的痛楚,低沉的声音喑哑,道:“留在我身边。” “你可以去景室山看我。”她笑着道,说完,她想了想,低头,道,“还是不要来的好,也许,不知道哪一天,就有人找到了我。不要怪梵音,也不要怪那些朝臣,他们说得没有错,立我为后,为患无穷。” “留在蛇王城,东庭不会发现你。”他道。 “如果发现了呢?一旦天界发现了我,你,甚至整个妖界都将受制于人,我知道你不许天兵在妖界布兵,可一旦他们发现了我,派兵将是势不可挡的事情。”她说着眉心紧紧地拧成一团,她有太多的担忧和不安,有太多的话想说不能说,她后退,转身望着头顶的苍穹,道,“泛冽,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不希望你能够为我以身涉险,但我希望,至少那一天,与我兵戎相见的那个人,不是你。” 如果有一天,她成为了言骨,她最不想刀剑相向的那个,会是他。 “如果真有那一天,整个妖界,都不会与你刀剑相向。”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发誓。 她转身笑起来,走过去,忽然单膝跪下来,举起自己用银币打造的戒指,问:“泛冽,你愿意嫁我为夫吗?无论何种境地,相信我,支持我,永不怀疑,永不背弃。” 没有宾客,没有祝福,只有她,只有一枚银戒。 足矣。 “永不怀疑,永不背弃。”他取下她手中的戒指,戴在了手指上,简单的银戒,粗糙得没有任何精雕和装饰。 “嫁我为妻,苏蛋蛋。” 他将她拥入怀中,一吻天荒。 莹白的树林美轮美奂,宛如一场梦,荧荧袅袅的光芒中,他的目光变得炙热,身体变得滚烫,手掌揉过她的纤细的腰,转身将她抵在树身上,缠绵的吻从耳垂顺着脖子往下,她被吻得喘气,身体像是被点燃了一样。 他俯身在她耳边,重重地喘着气,极力压制体内躁动的欲望。 秋雨林中,雨越下越大,打湿了衣裳,他胸膛滚烫,紧紧地将她抵在树身上,看她的眼睛荧光下宛如黑曜石深邃。 他身体的温度滚烫得像是要将她融化了一样,她被吻得嘴唇红肿,微微喘着气望着他,忽然,他将她抱起,踩着树枝飞起,朝着蛇王宫飞去。 【今天收到通知,明天的更新将定在凌晨,要上架了,首更三万,往后去,日更一万,故事进度条将以吃了炫迈的节奏一路狂奔,感谢大家一路的支持,明天见】 第338章 够本了啊 幽暗的蛇王寝宫中,烛火摇曳,门口宫人悄然撤退,天边乌云沉淀,雷鸣电闪间,青龙在苍穹之上翻云弄雨,一道闪电,劈得蛇王寝宫陡然一亮,摇曳的烛光之下,床榻四周,青纱帐被风拽得绞绞,床榻之上,她白玉般的手腕被扣在床上,缠绵的吻从脖子一路向下。 她在他手中,像猫一样眯起眼睛,直到他的吻,像火种一样,带着燎原的灼热,点燃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忽然,她睁开眼睛,一个翻身将他骑在了下面,手掌扣住他的手,他的手掌粗糙滚烫,她笑着看他,绯红的脸像是喝醉了一样,芬芳醉人,如墨的长发被汗水打湿,黏在了白皙的肌肤上。 手掌对着手掌,手指交叉缠绵,她低哑的声音黑夜之中是世上最动情的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暗夜之中,他看她的眼眸像是燃着一团火焰,握紧她的手,他坐起来,搂住她的腰,滚烫的肌肤熨帖在她身上,她坐在他的怀中,耳边是他滚烫低哑的声音:“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她笑起来,捧着他的脸颊,像是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进脑海中:“你知道吗?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想着,这样好看的人,就算是妖怪,我也想嫁给他。” 那时一个人任性的玩笑,她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真。 她搂住他的脖子,小小的脑袋猫儿一样慵懒撒娇地埋进他的脖子旁边,道:“泛冽,能够和你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要是就这样梦醒了,就算是回到了二十一世纪,我也算是够本了,全世界最好看的男人都被我吃了,这一趟,真的是够本了。” 他手指轻轻地从她的后背滑过,低哑的声音带着暧昧:“只是亲过,不算够本。” 话音落,他抱着她翻身压下去,缠绵的吻封住她的小嘴巴。 情话说得再好听,也不如做,来得动人。 室内的温度变得灼热滚烫,汗水浸透了床帐,粗重的喘息声中,她如乔木,紧紧地攀附缠绵于他,身体被打开的一瞬间,陌生的欢愉和难忍在身体里燎原。 窗外的雨倾盆而来,噼里啪啦敲打着屋檐,坠落在屋檐之下的水渠之中,秋风卷着薄雨,在夜幕之中绞绞。 “泛冽,你会永远爱我吗?”缠绵的巅峰,她紧紧地抱着他,抱着那真真实实,在她怀中的人,低哑的声音却是掩不住的难过。 “永远。”他轻轻地问吻过她的脸颊。 “我不想走……”她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脸颊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他的胸膛紧实的肌肉线条分明,结实的肌肉一直到腹部,修长的腰身是一条完美的人鱼线,古铜的身体渗着细密的汗珠。 “那就不要走了。”他低声道。 她笑起来,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任性地不管不顾,哪怕这一刻外面天塌了下来,她也不走了。 “好,不走了。”她道。 如果,真的能这般地任性,这样的不管不顾,该多好。 妖界与他们何干,魔族与他们何干,天下于他们何干。 第339章 如果你不再爱我 她这样任性地向着,可那只是想一想啊,就像她想永远和他在一起一样,那只是想一想。 是妄想啊。 “永远将我放在心中,泛冽,若有一日,你背弃了我,爱上了别人,即使倾覆了天下,我也要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入你的心脏。”她忽然起身,伏在他的胸前,手指抵住他心脏的地方,认真地道。 他深邃的眼睛凝视着她,道:“你舍得吗?” 她浅浅地笑着,眼中却是当了真,道:“为何舍不得?若有一日,你不再爱我,你的人,你的心,你的情,我都不会再要了,可有一样东西,我却是一定要向你讨要回来的。”她说着,抬眸看他,娇艳的唇吻过他的唇角。 “爱是誓死相随,是不离不弃,可是爱也是穿肠毒药,是剜心利刃。泛冽,如有一日,你不再爱我,你的命,一定会是我拿走的。” 如若一日,他不再爱过她,他的命,她一定会亲手拿走。 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将她摧毁,可唯独他不爱她了,那将是她的万劫不复。 只是想一想,那样的剧痛,就叫人难以忍受,难以接受。 一夜的秋雨过后,空气骤然降温,宫女们着起了厚衣,六层的衣裳,将人裹得密不透风,身体却看起来依然轻盈灵活。 蛇王寝宫门前,宫女们端着晨起的水和衣裳站在门口不敢进去,泛冽早早地就起床了,上了早朝,临行吩咐,不许人擅自进去。 屋子里,直到苏蛋蛋醒过来,一宿的折腾,四肢百骸像是要散架了一样,她口干舌燥地撑着身体爬起来,披了衣裳走到桌前要倒水喝,才过去,茶杯磕碰的声音惊醒外面久侯的人,宫女们立即蜂拥进来,兴高采烈地唤一声:“娘娘,奴婢们来伺候您更衣。” 她一口水刚刚喝下去,被这忽然闯进来的宫女们吓了一跳,一口水呛住,咳起来,她衣衫不整,床榻之上更是一片狼藉,就连屋子里,也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她窘迫得面红耳赤,连忙道:“不用,我自己来。” 宫女们有条不紊地分工合作,整理床的整理床,为她洗脸的洗脸,没有半点尴尬,有的,只是欢喜。 毕竟,这么多年来,这是陛下留宿寝宫中的第一位。 “娘娘不必感到尴尬,习惯了就好了。”宫女一脸老成地窃笑着,扶着她,飞快地为她换衣裳。 “衣服我可以自己来。”她红着脸满头大汗地想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可是宫女不乐意了,道:“伺候娘娘是奴婢们的分内事,若奴婢们连自己的分内事都做不好,奴婢们还有何颜面继续呆在这蛇王宫中呢。” “请娘娘成全。”宫女们行礼齐声道。 她一时语噎,瞪着她们竟找不到反驳的话来,宫女们见状嘻嘻笑起来,飞快地起身,继续为她装扮。 “娘娘,您的头发真好,又黑又亮,整个蛇王城,怕也找不出一头这样的秀发来。”为她挽发的宫女道。 第340章 一个妆容,一个人 “娘娘的脸才应该是这蛇王城第一漂亮的,不,就是搁在了天上,您也是顶漂亮的一个,谁都比不上。”为她妆容的宫女道。 “不,要说,娘娘的皮肤才是最好的一个,水灵得跟豆腐似的,一掐一个印儿,一时半会都难消呢。”为她戴上首饰的宫女说着,目光落在她领口的红色痕迹上,笑得暧昧不明。 其他宫女也跟着掩唇吃吃地笑起来。 她窘迫得满脸绯红,又羞又恼,扫一眼窃笑的宫女们,她们立即收声,恭敬地望着她,为首的宫女后退,满意地看着自己为蛇王妃梳的发型,赞叹道:“娘娘的姿态,雍容华贵,有国母之风矣。” 苏蛋蛋抬头,目光落在眼前的铜镜中,身侧的丫鬟们陆续后退,铜镜中显出她的容颜来。 她们给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凌云髻,如墨的青丝被高高地挽起,上面插着金色的簪子是蓝色的宝石,金色的云片开两旁,中间是蓝色的珠坠,显得贵气而又漂亮,脸上描了眉锋,如远山青黛,一双眼眸安静而又清澈,朱唇点红,明艳动人,这样的妆容配上那一身的精致繁琐的衣裳与首饰,生生地竟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王后。 富贵仪态,浑然天成。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竟哭笑不得,所以有人常说,人靠衣装,换了一身的衣裳和妆容,整个人立即变了个样一样。 只是,这头上的金簪让她觉得头重脚轻,脖子上那一串的玉髓珠子,华美则华美,只是她从没戴过项链坠子,只觉得脖子上万分不适应,也不记得宫女们往她身上裹了多少层衣裳,裹得她有点喘不过气。 “够了,今天到此为止,陛下呢?”她扶了扶头上沉甸甸的发髻,起身问。 宫女道:“陛下去了大殿,再晚些,该是散朝的时候了。” “娘娘,先用早膳吧。”门口伺候早膳的宫女早已等得蠢蠢欲动了。 她回神,抬头,应一声,道:“哦,好。” 用过早膳,她在书房里练着字,一边练一边等泛冽,可是等了半晌,等来的不是泛冽,却是大祭司。 “苏姑娘一宿睡得可好?”大祭司走进来,笑吟吟地问。 见到大祭司她就像见到笑面虎一样,那张笑容可掬的脸,总叫人不安心的很。 她放下手中的笔,道:“陛下还未归来,大祭司来早了。” 大祭司笑着,道:“我是来找苏姑娘的,姑娘不欢迎我?” 她眯眯一笑,从容地道:“不是我不欢迎大祭司,只是大祭司每次找我都没有什么好事,叫我现在看见大祭司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对于她的调侃,大祭司呵呵一笑,双手揣在袖子里,走过去,道:“姑娘的预感还真准,我来找姑娘,的确是有事。” 她坐下来,倒一杯茶,问:“什么事?” 大祭司道:“先王如今被陛下困在蛇王宫中,这件事,姑娘可知道?” 老蛇王? 想起老蛇王,她抬头,问:“老蛇王伤得怎么样了?” 第341章 我带他离开 大祭司道:“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伤,我已为先王处理得差不多了,只是眼睛上的伤,怕是难以好了,承蒙姑娘关系,我来找姑娘,是为了老蛇王一时,请苏姑娘再帮我一次。” 她皱眉,问:“帮你?怎么帮?” 大祭司道:“狐族的结界已经连夜拆除,但东庭一定会再次派兵过来,如若叫东庭发现先王的存在,陛下定不会弃先王于不顾,定然会为了先王于东庭产生不必要的冲突,如今东庭在人间布兵,居心叵测,东庭一直想要插手妖界事务,一旦抓住先王这个把柄,到时候陛下就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先王,以证清白,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东庭强行出兵,以除魔为借口,入侵妖界,甚至为陛下扣下妖魔勾结的恶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大祭司的话令苏蛋蛋沉吟一声,道:“所以你希望我带走老蛇王吗?” 大祭司道:“是的。” 她抬头,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东庭想要利用老蛇王做诱饵迫使泛冽就范,无论老蛇王逃到哪里,东庭都不会善罢甘休。”说到这里,她停下来。 她不是不愿带走老蛇王,只是带走老蛇王,她将以何种身份去保护他? 大祭司沉吟一声,道:“我知道你的难处,可这件事,除了你,我再也想不出别的可以帮助的人了。” 这世上,最不能收留老蛇王的是苏蛋蛋,可却只有苏蛋蛋,才能从蛇王城不留痕迹的带走老蛇王,也只有她带走了老蛇王,才最能劝说泛冽,才最能叫泛冽放心。 可是,她若带走了老蛇王,无疑是将自己置入了危险境地。 苏蛋蛋沉思着,权衡利弊,没有回答大祭司。 大祭司见状,眼神暗下来,道:“我知道对你做出这样的要求是我过分了,如果姑娘感到为难,这件事,就当我没有说过。” “我明日就会离开蛇王城了,你安排下去吧,我带他离开。”她道。 且不说老蛇王曾救过小团子的性命,就是在山脚下,她与魔炎交手时,他也曾为了她挺身而出,于小团子于她,都是有恩情的,若带他离开能救了他的性命,又能解了泛冽的烦忧,这样的风险,她愿意承担。 见她答应,大祭司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弯腰行一个大礼,道:“多谢苏姑娘,姑娘的好,梵某定会牢记于心。” 她抬头看他,微微一笑,道:“大祭司对陛下可谓是费尽了心力,可大祭司做的这些,叫旁人看来,却是做了个恶人,背负了骂名,大祭司对陛下,何至于此?” 是他来央她离开泛冽的,也是他来让她带走老蛇王的,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显得无情而又自私,可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却都是为了泛冽,为了妖界。 他笑着,无所谓地道:“如果这天下注定要有一个恶人,陛下的恶人,就由我来承担,他是君,我是臣,这是一个臣子应尽的责任。” 第342章 天帝的想法 他与泛冽,是君臣,也是朋友,为臣者,当以天下为己任,以辅佐陛下,为己任,而作为一个朋友,他不愿看他一败涂地,看他一错再错,他不能做的决定,他来替他完成,他不能造的恶,他来替他挡下。 这是一个臣子,应尽的责任。 她一声叹息,道:“泛冽能得卿,是他之幸。” 大祭司笑着,行礼,转身告退。 大祭司离开后,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庭院里的落叶怔怔地出神,正想着,门口宫女忽然叫一声:“陛下。” 她转身,看见门口走进来的泛冽,他冰山一样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走进来,道:“我带你去城中转一转,如何?” “好。”她笑起来,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身的累赘的首饰,道,“你等我换一身衣裳。” 他牵住她,道:“不用换,很好看。” 她扭头看他,想了想,旋即道:“好,就这样,走吧。” 泛冽握着她的手,带她出宫。 两人走出蛇王宫,走入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一边走他一边问:“苏祜呢?” 她道:“在安全空间里睡觉,约莫是正在长身体,他最近渴睡的很,不似先前那样调皮了。”她说着,将小团子从安全空间中招出来,他软趴趴地倒在她怀中,被人吵醒不满地在她怀里哼哼唧唧,小胳膊小腿也明显地长大了一些,有了一岁孩童的模样。 泛冽笑起来,道:“让他睡吧。” 她微微点头,一收手,小团子化作流光飞入安全空间里去。 他目光落在她手中黑色的蛋上,道:“这是什么?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她得意地一笑,道:“这是我的安全空间,不知道小团子有没有一个这样的。” “安全空间?”他问。 她道:“是呢,那时候我还是个蛋的时候,闲着无聊我就吞了几个闪光灯,结果阴错阳差发现蛋壳之内还有一个安全空间。”她说着停下来,抬头看他,道,“你曾问我的本体是什么,也许,于我而言,是没有本体的,这个蛋对我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保护结界,它仿佛拥有认主意识,能够自主地保护主人。” 泛冽微微挑眉,拿过她手里的蛋,左右打量着,只见那蛋身上金色的梵文流转溢出黑白交织的灵光来,当初他之所以会去黑海深渊,是因为天帝告诉他,黑海深渊诞生了一样与魔神言骨有关的神器,叫沧海遗珠,为了神器,他这才从蛇王城跑到了黑海深渊,可是寻遍了黑海深渊,只寻到一枚蛋。 他以为天帝耍了自己,黑海深渊根本就没有什么沧海遗珠,只有一个蛋妖。 如今看来,苏蛋蛋手中的这枚蛋,应该就是天帝口中的沧海遗珠了,只是,这神器根本就不是与魔神言骨有关,根本就是一直在保护着她。 想到这里,他脑中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如果说天帝从一开始就知道沧海遗珠与魔神言骨的关系,那么,他是否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从黑海深渊带回来的苏蛋蛋,就是魔神言骨的转世? 第343章 又见小庸医 这样想着,他心中猛然一惊,抬头看苏蛋蛋,心中是翻涌的猜测。 苏蛋蛋不解地看着他阴晴莫辨的脸,问:“怎么了?” 他回神,将蛋交还给她,道:“好好收着,这个东西,叫沧海遗珠。” “沧海遗珠?”她不解地道,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但可惜外观就是一个蛋。 泛冽望着她,心中猜测着,如果说天帝从一开始就知道苏蛋蛋的身份,可他为何一直按兵不动?为何没有先下手为强?却是放任魔神言骨存活于世? 天帝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感觉自己被天帝摆了一道,他心里有些不爽。 “你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又拉长了脸?哎,你看那边,有人在抛绣球呢。”望着前面挤在一起的人,她惊喜地叫一声,凑热闹地飞快跑过去。 泛冽回神,跟上去。 人潮拥挤的花楼前,苏蛋蛋挤在人群中抬头看花楼上的姑娘,却见那姑娘看着有些眼熟。 她娇小的身体面容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穿着火红的衣裳,衣裳上绣着白色的花朵,整个人张扬明艳,像一团燃烧的烈火,像是堵着满腔的怒意,她双手叉腰站在上面,气势汹汹地指着下面的人叫:“本姑娘今日选夫,谁接到了谁就是我相公,立刻马上,拜堂成亲。” 人群里有人起哄地叫一声:“是今晚洞房吗?” 姑娘小脸气得绯红,没好气地将手中绣球往栏杆上一拍,道:“立刻马上,就洞房!” 人群外,远远地,小庸医背着大大的行囊包袱急匆匆地跑过来,挤进人群里来,抬头瞧着又要丢绣球选夫的慕笙,急得满头大汗,一声大叫:“笙姑娘,你快点下来,不要再闹了。”他说着,背着包袱往人群里钻,一边钻一边叫,“对不起,认识的,让一让,对不起。” 人群里,望着钻进花楼里去的小庸医,苏蛋蛋惊讶地叫一声:“小庸医?” 小庸医怎么和楼上的姑娘扯上了? 楼上,小庸医满头大汗地急进去,急得跟热锅里的蚂蚁一样,围着慕笙团团转,哄道:“笙姑娘,你就不要闹了,快点下去吧,四爷说了,您就是把自己嫁给了乞丐,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慕笙闻言登时红了眼睛,眼看就要哭了,气急败坏地冲小庸医一声大叫:“你说不娶就不娶了?我跟他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多管闲事,他要是真的不在乎我,让你过来做什么?他要是真的不在乎,为什么不让我嫁给别人呢?在九泽城的时候,在西域的时候,在红古城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让我嫁给别人?不是说嫁给一个乞丐都没有关系吗?” 她口齿伶俐,语速又快,说起话来跟竹筒子倒豆子一样,小庸医口才远不及她,被她呛得满脸通红,憋在哪里说不出话来。 他不说话,她一扭身,冲下面的人豪迈地一声大叫:“谁要娶我,接了这个球,我就跟谁走。”说着她手中的绣球丢了下去。 小庸医见状急得一声大叫扑过去,想要抓住绣球:“不要丢!” 第344章 为什么喜欢她 楼下人群骚动,大家起哄着跳起来,抓绣球,苏蛋蛋见状,飞身跃起,抓住被抛过来的绣球,落地。 抢绣球的人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楼上慕笙愣住,她没想到抢绣球的居然是个女人。 小庸医见状长长地松了口气,既然是女人抢到了,那就不用嫁了。 “你一个女人,抢什么绣球,把绣球给我们。”旁边一个男人道。 “就是,你一个女人,你还想娶老婆不成?”旁边的人跟着起哄。 她笑起来,把玩着手里的绣球,抬头看花楼上的姑娘,道:“姑娘可没说接到绣球的就一定要是男人,既然我接到了绣球,姑娘就该兑现诺言,从此以后,姑娘你可就是我的了。” 慕笙顿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恼羞成怒地道:“你一个女人,你拿什么娶我?就算是我愿嫁,你拿什么娶我?” 苏蛋蛋狡黠地一笑,道:“十里红妆,明媒正娶,姑娘想要我怎么娶,我就能怎么娶。” 她诚心要跟她做对,让她这个绣球选夫选不成。 楼上,小庸医不明所以地看着苏蛋蛋,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不希望慕笙因为同敖战赌气而随便找个人嫁了,可他更不希望慕笙真的嫁给一个女人。 慕笙气呼呼地瞪着苏蛋蛋,一转身,甩袖蹬蹬蹬地下楼,气势汹汹地朝着楼下的苏蛋蛋走去。 人群里看热闹不怕事多的人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一身红衣的慕笙气势汹汹地走到苏蛋蛋面前,伸手,道:“绣球还我,我不嫁给你。” 苏蛋蛋手里的绣球往身后一藏,道:“姑娘,这里是蛇王城,说话,可得算话的。” 旁边看热闹的人跟着起哄:“就是,嫁给她,女人跟女人成亲,我还是头回见,哈哈。” “嫁给她。”一群人跟着幸灾乐祸地笑。 慕笙被笑得恼羞成怒,蛮横地眼睛一瞪,道:“我就说话不算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说完,她伸手就去夺,和苏蛋蛋过招打起来。 小庸医背着行囊急匆匆地跑过来,围着苏蛋蛋和慕笙急得满头大汗,喊:“不要打了,都别打了。” 跟苏蛋蛋过招,慕笙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两招过后,她明显处于下风,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敖战也不在这里,小庸医更不用指望,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庸医,连个帮手的也没有,打着打着,慕笙沉不住气了,一个翻身抓出腰间袋子里的药粉,唰地一声甩向苏蛋蛋。 泛冽见状脸色一变,身影一掠闪过去,抱住苏蛋蛋,挡住甩来的药粉,药粉落在他的身上,身上瞬间奇痒无比,他俊美的脸顿时变得不自然,转身向慕笙,伸手:“解药。” 慕笙收手,道:“你让她把绣球还给我,我就给你解药。” 小庸医慌忙上前,递上解药,道:“不要意思,她不是故意的,是和你们闹着玩的。” 苏蛋蛋拿了解药,将绣球丢进小庸医怀里,道:“什么人不好喜欢,喜欢上这样的人,这个新娘送给你了。” 第345章 关你什么事 小庸医接住绣球,感激地道谢:“谢谢姑娘。”他说着,转身向慕笙,道,“笙姑娘,我们回九泽城吧,不要再胡闹了。” 慕笙赌气地道:“我就不回去,你回去告诉敖战,除非他娶我,否则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人群外,敖战清冷的声音传来:“那你就死在外面吧,单茂,回来。” 苏蛋蛋抬头看人群外走来的人,他还是一身白色的衣衫,手中握着玉化的砗磲佛珠,神情淡然宁静,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笔直地来到泛冽面前。 “泛冽,我们谈一谈。”他看着泛冽,开门见山地道。 泛冽吃下小庸医给的解药,冷冷地瞥他一眼,道:“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谈,今日不谈。”说着他牵起苏蛋蛋转身离开。 敖战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不解地看她和泛冽,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剑仙阁一别之后,她什么时候和泛冽走到了一起? 他正看着,身后慕笙跑过来,高兴地挽住他的胳膊,道:“战哥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嫁给别人的,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吧?其实只要你一句话,我就会乖乖地听你的,你要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会乖乖地,跟在你身边。” 敖战望着泛冽和他身边的女人,若有所思,手上却不留痕迹地将慕笙挽着的手掰开,往前走去。 慕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看泛冽,又看看苏蛋蛋,目光最后落在苏蛋蛋身上,顿时心中生出一股恶气来,猛然拉住敖战,怒声道:“敖战,你怎么能把目光放在别的女人身上?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吗?” 他从前惦记着苏蛋蛋,她可以理解,因为他种了她的相思蛊,可如今相思蛊的毒已经解了,他却又惦记起别的女人,这叫她心里不痛快。 从前他喜欢的是慕凝,所以他不喜欢她,所以她想,只要慕凝没有了,他就会喜欢上她了,可是谁知道没有了慕凝还有一个苏蛋蛋,现在苏蛋蛋终于也没有了,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别的女人身上。 为什么?她在他身边这样久,他却连正眼也不愿看她一眼? 他冷漠地扭头看她,道:“慕笙,我与谁在一起,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他冷冷地抽回手,起身离开。 慕笙脸色难看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大的眼中瞬间腾起一层水雾,眼泪几乎就要滚落。 小庸医心疼地望着她,道:“慕笙,他这般对你,你对他,不值当。” 她那眼看就要哭出来的脸瞬间就变了,猛然扭头瞪他,冲他一声怒吼:“值不值得关你什么事?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这是我跟战哥哥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有,不要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后面,讨厌死了。”说完,她又扭头看敖战消失的方向,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兴高采烈地追过去,“战哥哥,等等我——” 小庸医望着她追过去的身影,沉默地垂眸,看手中孤零零的绣球,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得到了绣球又如何,她想要的,终究不是他。 丢了绣球,他起身,跟着她离开。 第346章 诛心之论 大街上,泛冽牵着苏蛋蛋穿行在拥挤的人潮中,她回头,看见身后跟来的敖战,忍不住拉住他,道:“他找你可能真的有事,先回宫吧。” 他扭头看她,皱眉。 什么样的事情,都抵不过他想同她在一起,敖战这个时候来找他,怕是为了东庭的事情而来。 “那你怎么办?”他低声问。 她道:“我没事,等你办完了事,我们再出去玩。”她笑着,挽住他的胳膊。 他微微点头,转身看敖战一眼,朝他走过去。 两人找了一处茶楼坐下来,幽静的茶楼之中,推窗便可见大街,关上了窗,屋子里安静清雅,敖战坐桌前,看泛冽与苏蛋蛋,目光在苏蛋蛋身上转一圈,最后落在泛冽身上,道:“陛下可知道东庭在人间布下结界的事情?” 泛冽道:“魔军入世,东庭布兵,并不奇怪。” 敖战道:“东庭若是想要除魔,在人间布兵一点都不奇怪,可这样大的的规模,却是要开始一场大战,对付有几个魔族残余,需要动用如此大规模?仙居殿在昨日也下达了命令,四海龙王也开始参与除魔行动,龙族的力量,在各地也开始行动。” 连仙居殿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泛冽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却不动神色地抬头看敖战,道:“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四海龙王的事情,连我都不曾知道。” 敖战没有回答,他在三界行走多年,能够在九泽城屹立不倒,自有他的本事,他在天下耳目众多,不单是人间,就连妖界,没有什么样的动静逃不过他的眼睛,包括泛冽要立后的事情。 泛冽立后,朝臣反对,就连大祭司梵音也站了出来,来到蛇王城的路上他就在奇怪,一向自制慎行的泛冽,怎么会忽然之间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而让他感到诧异的是,什么样的女子,让朝臣甚至梵音反对到了如此地步。 朝臣的反对,是因为身份背景,可若说这就是不能立后的理由,实在有些牵强,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背景,不至于坚持到如此地步,尤其是梵音。 梵音是一个识大体,沉着稳重的人,在朝政之上,他聪明,能识大体,能让他反对到如此地步的女子,绝不仅仅是因为身份背景。 尤其是,这个女人,没有半点背景可言。 谁也不知道她来自哪里,谁也不知道她的本体是什么,就像是一夜之间,她就从这世上冒出来了。 想到这里,敖战目光从苏蛋蛋身上掠过,再次回到泛冽身上,道:“东庭与仙居殿有如此大的动静,我不相信仅仅是为了除魔,魔神言骨下落不明,魔族如今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我担心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如当年的大战,实则却是三界的一场权利变更,而天界这一次的变更将是大战说不能比拟的,东庭刀剑所指的真正对象,是天帝。” “敖四爷,你可知道,你在这里所言的每一句,都是诛心之论,你想要做什么,同我没有关系,本王知道的,是东庭与仙居殿为了维护人间正道,在人间布下了兵力,准备开战一场除魔行动。”泛冽道。 第347章 你我人间的使命 泛冽话说得圆滑,敖战神色不动,道:“陛下是想要自保?” 泛冽冷冷地瞥他一眼,东庭和仙居殿的意图他比谁都清楚,可是战争还未开始,他必须沉住气,尤其是当他揣测天帝的意思时,很多地方是他想不明白的。 三界都以除魔为己任,天帝作为三界的唯一帝王,从始至终却未曾有半点动静,当初下令三界诛杀魔神的是他,而一千年后,骗他将魔神言骨重黑海深渊中带出来的,也是他。 如今的局势,是东庭和仙居殿蠢蠢欲动,可是作为最大的强者,天帝却是一只按兵不动。 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揣摩不透。在没能弄清楚天帝的意图之前,妖界绝不能先发制人,只能按兵不动。 “敖战,你一直在打探我的口风,但我却不知道,你如此关心东庭,为的,是什么?”泛冽端起茶杯,微微垂眸,吹一口茶水上氤氲的水汽,淡淡道。 敖战道:“我所担心的,是结界一旦开启,战争一旦引爆,天下苍生都将生灵涂炭。” “你想要救苍生?呵,敖战,你要怎么救?”他目光微凉,抬眸看敖战,天下苍生?他不相信敖战是为了苍生而来,东庭是打着救世济俗的幌子,仙居殿也是打着这样的幌子,可真正为了天下的,又有几个? 不过是一场权利的角逐,不过是一场欲望的战争,说什么天下苍生,显得虚伪。 “陛下想要独善其身,可战争一旦开始,三界都将遍布战火,妖界也不会例外,这场战,不想打也得打。”他看着泛冽,目光如炬。 苏蛋蛋心中一惊,抬头看敖战,终于明白敖战此行的目的,他想让泛冽参与到纷争中去,可是一旦泛冽也参与到其中,那便演变成了一场三界的战争。 妖界,天界,魔族在人间开战,而人间,却变成了的战场。 “你们想要毁灭人间吗?”她问,的力量,岂是人类所能承受的。 敖战道:“想要救人间,就必须要终止这场战争,而终止这场战争最好的办法,就是结束东庭在人间的布控,亦或者,终结东庭。” “终结东庭?你未免高看了本王了,妖界何德何能,连天帝都办不到的事情,妖族怎么可能办得到。”泛冽一声嗤笑,抬眸看敖战,敖战的心,未免太大。 敖战道:“泛冽,你我并不是一个人,阻止这场浩劫,是你我来到人间的使命。” 敖战的这句话叫泛冽不懂,他皱眉,问:“什么意思?” 什么叫,来到人间的使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敖战不愿再说下去,起身道:“泛冽,你只需要记住,当你选择保护的对象不再局限于妖界之时,便是九泽城,向你效忠之日,三界一旦开战,便是你肩负起自身使命之时,无论你愿意与否,那是你避无可避的责任。”说完,他起身就走。 打开门,门口慕笙和小庸医站着,慕笙一脸倾慕地望着敖战,还未张嘴,敖战冷冷地瞥她一眼,越过她离开。 第348章 不要浪费气力 苏蛋蛋皱眉,不解地看泛冽,什么叫来到人间的使命?敖战到底知道些什么? 泛冽起身,道:“我们走。” 所以直到现在,他都不大喜欢敖战,说话总说一半便不再说了,故弄玄虚。 但敖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东庭,仙居殿,妖界,一旦参与战争,敖战将会选择与他并肩作战。 苏蛋蛋随着敖战离开茶楼,房间里顿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门外小二进来,收拾茶具瓜果,墙脚里摆着的富贵花开得正艳,红色的花蕊中,一缕黑暗袅袅地缠绕,悄无声息地钻出门窗,爬过墙壁,钻上屋顶,朝着东方飞快地飞去。 黑暗袅袅地飞过山脉,迷雾的森林中,大雾弥漫,魔炎一身泥泞站在深潭之中,脚下是一条巨大的怪蛇,他徒手撕裂怪蛇的胸膛,取出蛇胆,手中是恶臭的血污,身后黑暗袅袅过来,他察觉到,回头,伸手,那黑暗落在他手中,钻入掌心,消失不见。 泛冽和敖战在茶楼中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他的脑中,他阴沉的双眼闪过一抹杀意,敖战想要助战泛冽,而东庭想要借魔族的力量分裂天界,这群所谓的正道,卑鄙起来,可是一点儿也不逊色于魔族啊。 难怪当初除魔裂隙崩裂,东庭没有半点动静。 战争还没开始,他们就急着要分崩天下,可这天下到最后是谁的,也未可知。 他们想要魔族成为被狩猎的对象,可这狩猎场上,他也想要做一个猎人。 东庭想要的,是借助魔族演一场好戏,那么,他就做一个顺水人情,与东庭联手,演足了戏,且看那九重天上至高无上的天帝,如何收场。 阴暗潮湿的森林里,魔炎沉沉地笑起来,俊美的脸邪肆狰狞,他身后,一条怪蛇虎视眈眈地滑过,红色的眼眸紧盯着他,他手掌一道强劲的力量卷出,一伸手,怪蛇瞬间被他吸入掌心,嘶吼挣扎着,不等它攻击,魔炎掌心黑暗的力量卷出,瞬间钻入它的皮肉,吞噬它的力量。 “啪!”吞噬了蛇怪的力量,他剥出蛇胆,起身望着四周,迷雾森林阴森恐怖,到处充满了怪物,这一路走来,他杀戮无数,可这些力量,还是不够。 他丢了怪蛇起身离开,穿过毒物沼泽,走在荒野之中,最后来到一个山洞前,打开结界。 结界打开的一瞬间,山洞里一股腐烂的恶臭扑鼻而来,他走进去,看见躺在石头上的小怪物。 它的身体已经高度腐烂,脑袋和身体间是粗糙的麻线,将它的头颅和身体缝在了一起,它的身体已经腐烂,魂魄被困在头颅中,他用力量强行将它的魂魄封印在头颅上,可是魂魄却始终无法回到身体里,如今,它真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小怪物。 “主人。”看见回来的魔炎,小怪物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 魔炎走过去,坐下来,目光落在它腐烂的身体上,不动声色地抬眸,道:“恢复得很好,你不用担心,很快地,你就能恢复如初了。”他说着,掌心黑暗的力量卷出,源源不断地灌入小怪物体内。 被注入了力量,小怪物身体这才好一些,可是灭亡,是它不可避免的结局。 第349章 是谁开启了结界 “主人,不要再浪费力气了,就让加古成为亡魂,永远跟随主人左右。”小怪物望着他,吃力地道。 它不希望魔炎为它在浪费气力了,这些天来,他一直掏空身体来保留它的肉体,可它比谁都明白,它的肉体,早已不再属于它了。 最后一股力量注入完毕,魔炎脸色苍白,他的手掌开始发抖,收回手掌,他起身,道:“既然这副身体已经不行了,我便再为你找一副。” “主人。”小怪物难过地望着他,还想要说什么,魔炎抱起它的头颅,撕裂挂在头颅上腐烂的身体,将它抱入怀中,离开山洞。 他要为它重新找一副身体,可它是魔怪,除非是魔怪的身体,否则,任何身体都将无法承受它的魂魄。 他抱着小怪物,心中眼中充满怒意,若不是泛冽,他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那个女人和泛冽,他都不会放过。 入夜时分,蛇王城中,苏蛋蛋从蛇王殿中回来,泛冽与大朝臣们在一起,都是关于妖族的一些繁琐政务,她在一旁听得无聊,于是先行回宫,走在幽长的走道上,身后是跟随的宫女,正走着,天际,海东青穿过云层,飞快地飞落下来。 “阁主,请快点回流云阁,要出事了。”海东青一脸惊惶地叫道。 “流云阁怎么了?”她心中一惊,问。 海东青道:“东边七脉山上的结界被开启了,山林彻底被净化,能够逃出来的妖怪们侥幸逃了出来,没能逃出来的,都已化作了一团血水,结界被打开,结界之中除了草木,没有半点生气,这是无论任何生灵,一律格杀勿论啊。” 海东青焦急地望着苏蛋蛋,从七脉山上逃出来的山灵们经过景室山时将消息散布了出去,流生知道消息后命它即可去找苏蛋蛋,它追踪她的踪迹到了蛇王城,终于将她找到。 当初结界被布下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如此大的威力,七脉山是第一个,也许下一个,就会轮到景室山,不要说人类,山中任何一个有生命的东西,都会被彻底净化,只剩草木。 这哪里是要除魔,根本就是要大清洗。 苏蛋蛋立即转身,对宫女道:“你们速速去将大祭司找来。” 宫女立即领命离开:“是,奴婢遵命。” 苏蛋蛋转身,心中的焦虑越来越不安,天兵布下的结界,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只是,布阵尚未完成,怎么就率先开启了结界? 与此同时,七脉山中,云姬站在结界之中,面对被净化得一干二净的山林,身后是跟随的天兵,天兵们低着头,不敢出声。 布阵尚未完成,七脉山的结界就率先开启了,这无疑是打草惊蛇,一旦泛冽知道结界的威力,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在妖界布下结界的,结界布在哪里,就等于在哪里置下了武器。 杀伤力如此强大的武器,莫说是泛冽,然和一个人都不会允许它的存在。 “是谁开启了结界?”望着干净澄澈的山林,云姬的脸色阴沉难看,阴沉的声音问。 第350章 一群蠢货 身后,天兵们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他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奉命,一如从前地在地面布下结界,只是这一次,他们没有想到,结界才落地就瞬间开启,一瞬间,山林中开始净化,他们想要关闭结界时已经来不及了。 云姬扭头,看身后的天兵,一声低吼,怒道:“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苦心酝酿如此之久,却被你们一夕间毁于一旦,一群废物!” 天兵们紧低着头,一个个闭紧了嘴巴,噤若寒蝉。 得不到回应,云姬头疼地转身,面对偌大的山林,她伸手,掌心一个翠玉般的匣子出现,匣子呈圆形,八个方位上镶嵌八颗珠子,一抹耀眼的流光溢出,结界消失不见,可是山林,却安静得诡秘。 “在布阵没有结束之前,你们哪里也不能去,我要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山怪精灵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我要七脉山看起来与寻常无异,知道该怎么做吗?”云姬飞快地冷静下来,对身后的天兵冷冷地道。 天兵们领旨,道:“属下明白。”说完,他们纷纷四散开去,点石为妖,化草为灵,撒豆成怪,一瞬间,山林之中山精石怪陆续诞生出现,钻入山林之中。 天兵抓起泥土,朝着空中一挥,泥土三入空中,立即化作山鸟飞入山林之中。 林中的热闹渐渐复苏,山灵走兽陆续出现,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繁华依旧。 云姬望着林中奔走的野兽也精怪们,想要以幻化出来的繁华瞒天过海,在布阵没有结束之前,这样的虚幻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对妖界的行动,必须要加快了。”云姬沉声思索道,转身离开。 绵延的七脉山林中喧闹像浪潮一样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高耸的山峰之上,九曜星君轻轻地摇着手中的扇子,看着被假象所覆盖的七脉山,一声嗤笑。 云姬行事到底是不如她父君东庭帝君,依照东庭帝君的性子,第一个结界开启之后,即便是错了,也要将错就错,开启其他结界,无论布阵有没有完成,战争也要提前开启,这才是上上策。 可是云姬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解除了结界,用虚假要粉饰太平,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东庭结界的威力很快就会传遍三界。 那势必,会在三界掀起轩然大波。 只是叫他感到奇怪的是,东庭帝君,究竟去了什么地方?东庭没有他的消息,而人间也不见他的踪迹,东庭所有的事宜都由云姬在打理。 如果说东庭当真如传闻中那般打算角逐王权,此次人间布兵是不该如此轻率的,让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全权负责,究竟是他过分相信自己的闺女,还是说,这场布兵,从始至终,却是一场试水? 云姬在人间布兵,诈出了仙居殿,以及四海龙王,那么接着浮出水面的,还有谁? 下一个,会是妖界,还是天界之中,其他的力量? 第351章 别跟他废话了 这样捋了捋思绪,九曜星君顿时看明白了许多,同东庭帝君相比较,仙居殿到底是沉不住气,难怪乎当年之战后,东庭帝君能在天界众多势力中脱颖而出,独坐天界东边势力。 东庭帝君,不可小觑啊。 一声喟叹,九曜星君感慨道:“与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交手,真是叫人心慌啊。” 话音落,九曜星君身影一晃,化作一抹流光,向着七丘的方向飞去。 蛇王城中,大祭司送苏蛋蛋出城,老蛇王被送入乾坤境中,随她一起离开,去往景室山,蛇王城门口人来人往,大祭司不解地道:“苏姑娘为何走得这么匆忙,是景室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蛋蛋道:“景室山中传来关于结界的消息,泛冽的决定是对的,绝对不能允许天界布下结界,一旦结界开启,那样的杀伤力是你我都无法估量的。” 大祭司闻言皱眉,道:“景室山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蛋蛋肩膀上,海东青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道:“别跟他废话了,他们妖界跟东庭是一伙的,阁主,咱们还是快点回景室山吧,快点把那结界给废了。” 苏蛋蛋抱拳向大祭司,道:“大祭司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去查一查七脉山,我先走了,如果有需要,去景室山找我。”说完,她御风而起,朝着景室山的方向飞快地飞去。 大祭司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从蛇王城到景室山,落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脚踩着青石的地砖翩然落地,海东青从她肩膀上飞起来,飞快地往里面飞去,一边飞一边大叫:“阁主回来了。” 海东青的话瞬间打破了阁内的沉寂,安静的流云阁内弟子们飞快地跑出来,为首的是流生,他穿着青色的衣衫,里面是一层白一层灰一层白,三层以上,精致有序,腰带上是墨绿的玉佩,飞快地走出来,见到苏蛋蛋,他笑起来,高兴地迎过去,喊一声:“师父。” 她微微点头,问:“七脉山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从七脉山中逃出来的人可还在阁中?” 人群里有人叫一声:“还在,他在这里。”说着,人群里自动地让出一条到来,一只圆滚滚的刺猬飞快地跑到她的面前来,恭敬地行礼。 “阁主大人,我就是从七脉山中逃出来的人。”刺猬精斯斯文文地道。 旁边,海东青道:“它刚来的时候还保持着人样,可是到了第二天,就被打回原形了。” 刺猬精道:“那天晚上,隔壁山的兔儿精娶媳妇,我贪杯多喝了几杯,到第二天才能回家,结果第二天回往七脉山的时候忽然听见‘轰——’地一声巨响,接着是一股耀眼的白光炸开的气浪,我被那光亮吓得转身就跑,却还是被打中,强忍着剧痛爬出了七脉山,一回头,身后气浪正渐渐地淡去,整座山林被耀眼的白光笼罩,而那山林之中,安静得连风声也消失不见了。” 第352章 我是一个男人 说到这里,刺猬精浑身的刺都竖起来,那恐怖的一幕它至今难以忘记,浑身发抖地道:“七脉山中所有的人,都死了,就连一个虫子,也不复存在。” 苏蛋蛋闻言,抬头看头顶的苍穹,苍穹之上是一道肉眼难以辨识的结界,结界处于待命状态,雷电般的波光闪过,一瞬间,又消失不见。 她回神,对在场所有的人道:“这件事情外人若是问起来,谁也不要说出去。”说着她对刺猬精道,“从今往后,你便留在景室山中,只是七脉山的事情,你不能再对谁说起,更不能告诉旁人,你是从七脉山中逃出来的。” 刺猬精闻言着急地道:“可是我不能留在流云阁呀,我还要去金谷找姨父和表妹他们,我要去保护她们呀。” 她道:“天兵一直想要在妖界布下结界,一直未能遂愿,也就是说,东庭的布兵是没有完成的,在布阵还没有完成之前就开启了结界无疑是打草惊蛇,要么是东庭有其他的打算,要么,这个结界是一个意外,前者倒也罢了,若是后者,你若将七脉山的事情宣扬出去,天兵断不会放过你,你所接触过的人,流云阁,乃至你的姨父和表妹们,都将会受你所累,你若不想连累他们,就在风声还没过去之前,留在流云阁中。” 她一言既出,在场的人哗然,众弟子交头接耳议论起来,如果照苏蛋蛋这么说的,天兵在人间布下这样的结界,连一只蚂蚁也不放过,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阁主,恕弟子愚昧,我等不明白,天兵布下这些结界,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群中,青萝忍不住道。 苏蛋蛋眼神沉下来,望着远方绵延的山脉和笼罩的黑暗,道:“为了除魔。” 以除魔之名,行私欲之事。 流云阁中弟子散去,她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流生跟在她身后,问道:“师父这次下山这么久,都去了哪些地方?” 她朝着结界的边界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去了一趟江南,后来遇见了泛冽,就随他回了蛇王城。” 泛冽? 流生闻言不悦地皱眉,抬眸看她一眼,道:“师父与那蛇王,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回头,看流生,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若有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流生被她揉得眉间生出一股戾气来,一甩头,道:“我不是孩子了。” 她总是把他当孩子,从未拿他当一个男人看待,可是,他想做的,不是她身后的小孩,他想要堂堂正正地,成为她的男人。 是的,成为她的男人,而不是孩子。 “师父,再过一年,我就到及冠之年了,我也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师父不能总将我当一个孩子看待,我与苏祜是不一样的。”他看着她,青涩的脸上是严肃和认真。 她不解地看他,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就生出了怒意来,以为他是小孩子闹别扭,于是敷衍地笑起来,道:“好,流生要长大了,我知道了,你与苏祜是不同的,可是在我心中,你和苏祜,于我而言,一样都是很重要的。” 第353章 引发天雷结界 流生皱眉,急着辩解道:“苏祜他只是一个小孩子,可是我就要长成一个男人了,我们怎么能是一样的?” 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别扭什么,道:“好好好,你们是不一样的,这么久不见,同师父闹什么别扭?走了。”她说着,笑着牵起他的手。 被她牵着手,他心中的怒气渐渐消失不见,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握紧她的手。 他多希望,他能快一点长大,再快一点,大到能够让她明白,他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他是一个男人。 月光下,她扭头斜睨他一眼,见他眉间的怒意消失不见,不由笑一声。 来到景室上结界边界处,月光之下,她仰头望着眼前巨大的结界,伸手想要触碰,手指立即穿过结界,像碰到了空气一样。 她皱眉,掌心力量凝结,黑白的力量交织着卷向结界,才触碰到结界,那黑暗的力量迅速地像墨汁一样浸染了整个结界,结界瞬间变成了黑色,雷电般的力量噼啪涌起,风云剧变。 她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头顶结界中,一道天雷打下来,她慌忙抱住流生闪身躲开,天雷“轰——”地一声劈开她脚下的土地,接着,天空中,无数的天雷追逐着她,飞快地打下来。 东庭的结界,是为除魔而布下的,一旦触碰到魔气,天雷立即开启,就地诛杀。 她一掌将流生打开,引着天雷躲开。 “师父!”流生惊得一声大叫,急忙追过去。 “不要过来!”她没想到东庭的结界,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她在林中躲避穿梭着,跑得飞快,身后天雷噼啪追着她打。 丛林之中,百无聊赖的魔影正调戏着精怪,绑了一群山精地怪,围着火堆坐下,让他们对打,谁打输了,就吃了谁,而他懒洋洋地坐在那里,等着最后一个获胜的人,那将是他的晚餐。 火堆里山精地怪们打得不可开交,忽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跑过去,接着“轰”地一声一道天雷劈下来,地面被劈出一个巨大的坑来,魔影反应快,闪身躲开了,山精地怪们来不及躲开,瞬间被天雷劈得形神俱灭。 “什么东西?”魔影大吃一惊,头顶一道天雷再次劈下来,他见状,立即抬掌一掌打去,霸道的力量瞬间击中头顶的结界,打得整个结界“嗡——”地一声巨响,而结界之上,是一片沉寂。 苏蛋蛋停下来,诧异地回头看魔影。 魔影仰头眯眼望着头顶锅盖一样的结界,忽然“轰!”地一声巨响,所有的天雷击中在一起,披头全力以赴,打在了他的身上。 魔影被天雷劈得骨头架子都开始发亮,凶猛的天雷铺天盖地而来,他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天雷惊得整个山林爆出耀眼的光芒,苏蛋蛋于那光芒之中伸手挡住眼睛,直到光芒消失不见,天雷终于退散,而头顶的黑暗也消失不见,结界恢复正常。 她抬头望着头顶,低头,看焦土中被劈成一块碳一样的魔影,他笔直地倒在地上,浑身上下冒着焦烟,俊美的脸也被劈得面目全非,竟完完全全地成了一块焦炭。 第354章 魔影被劈傻了? 她蹲下身来,伸手,一探魔影的鼻息,还活着。 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她都忍不住要为他鼓掌了,被劈成这样,居然还活着。 只是,人是还活着,身体却没有了意识。 “喂,你还活着吗?”她问他。 魔影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一样。 她蹲在他面前,仰头望着头顶,思索起来,是她体内的魔气惊动了结界里的阵法,这才触发了天雷,天雷一路追着她,毫不知情的魔影不知天高地厚地还手,他打出的魔气远远超出了她,令天雷重新锁定了目标,将他当做了目标,击中火力,一击击毙。 换句话说,魔影做了她的替死鬼。 若是换了旁人,她说不定会出手相救,可是魔影,她不想救,从八卦降龙阵到剑仙阁,他作恶无数,若不是老蛇王出手相救,小团子早就到了他的肚子里去,这样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不救也罢。 这样想着,她起身就要走,可是,脚下,魔影却晃晃悠悠地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人,他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和魔影交手太多,她被抓住脚腕,条件反射转身一脚踹去,接着又是一掌劈过去,打得魔影雪上加霜,一口血吐了出来,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可是,他抓着她的脚腕,却不肯松手。 “松手,魔影,我不会落井下石,趁机要你性命,但你最好也不要挑衅于我,你如今这副模样,就老老实实地呆着吧。”她说着,想要甩开他的手离开。 可是,他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抱住了她的脚,一抬头,乌黑的脸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委屈地忽然哭出了声:“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苏蛋蛋脚下一崴几乎摔倒,努力地扶了树站稳,瞪大了眼睛瞪着他,不敢相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他眼泪汪汪地望着她,抱着她的腿像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委屈的声音带着哭腔,毫无半点造作地一声哭喊:“娘——” 魔影的脑子,被雷劈坏了? 苏蛋蛋痛苦地捂住脸,嘴角狠狠地抽搐一下,想要再引一发天雷,将他劈死算了。 不一会,流生追着天雷急匆匆地跑过来,远远地瞧见从山林中走出来的苏蛋蛋,只见她艰难地拖着左腿,往前走着,而她的左腿上,赫然挂着个男人,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腿,不肯松手,生要同她在一起,死要同她在一起。 流生惊愕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目光落在男人的身上,脸色顿时变了,疾步跑过去,抓起男人就要扯下来。 “放开我师父!”流生一身怒骂。 魔影紧抱着苏蛋蛋孩子一样哭闹尖叫:“我不要,娘,他欺负我——” 流生抓着魔影的手顿时停下来,一脸震惊地抬头看苏蛋蛋,又低头看魔影,不敢详细地指着他道:“他是傻子吗?” 苏蛋蛋头疼地道:“是的,被打傻了。” 被他这样抱着大腿,她行动真的很不方便,她无奈地扭头,哄他:“魔影,你乖,你先下来,你这样抱着我,我很累的。” 第355章 逃跑出来的小团子 “你会抛下我吗?”他紧紧地抱着她的大腿,眨眼,问。 一个被雷劈得跟个焦炭一样的男人,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能看到颜色,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被烤焦的猴子,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一脸天真地,像个无知孩童一样,冲着你眨眼,这种反差,她有点接受不来。 “不会,你乖,先下来。”强忍着踹开他的冲动,她道。 “不,你骗我。”他不知道哪里来的机灵劲儿,把她抱得更紧了。 他不是脑子被劈坏了吗?怎么脑子还这么聪明? 她耐心地道:“我没有骗你,你先放开我。” 旁边流生见状再也忍不住了,道:“跟他废话什么,我先揍趴了他,看他松不松手。”他说着揪起魔影就要揍。 可是,还没等他动手揍,魔影忽然爆发出杀猪一样的尖叫。 “娘,他打我——” 苏蛋蛋实在忍不住了,抬手求两人都住手,道:“够了,都别闹了,魔影,我说不骗你就不骗你,所以在我没有发怒之前,你最好松开我。” 魔影这才可怜巴巴地松开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身边。 苏蛋蛋看他一眼,忽然掠足狂奔,身影一瞬间飞快地消失在山林中。 魔影反应过来时她已不见了踪影,他急得一声大叫,慌忙追了过去。 流生灵活地调转方向,朝着流云阁的方向而去,站在半山腰,等苏蛋蛋,果然,没一会,在山中转了一大圈的苏蛋蛋跑过来,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回头看身后,道:“没有追过来吧?” 流生道:“没有。” 她故意在山林里转了一个大圈,他想要找到她,怕是并不容易。 这样想着,她起身上山。 山林中,魔影一遍一遍地狂奔搜寻着,找不到苏蛋蛋,他巨大的哭喊声在山林深处回荡。 “娘——” 翌日清晨,早早地,流云阁中弟子早早地醒过来,一夜秋霜,阁中野菊开得灿烂,流生早早地就上了日月台,勤加修炼,站在日月台上,远远地听见景室山中野兽一样的哭吼声,从昨晚上到现在,已经一宿了,那个追着师父的傻子到现在,还没有消停。 苏蛋蛋早早地起来,打算回一趟蛇王城,问一问泛冽,狐族的结界是怎么拆除的,她想要拆除景室山中的结界。 她前脚才起身,安全空间里,小团子钻了出来,化作一抹流光,滚落在流云阁院子中,一落地,他脑袋上红彤彤的虎头帽掉下来,被染黑的头发变回了银白,软趴趴的身体撑着地面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两步,又摔坐在地上。 这时,院子外丫头骑着山猪领着山鼠跑过去,从院子外跑过,又飞快地跑回来,小丫头站在圆形的拱门下,望着院子里再次爬起来的小团子,惊喜地问:“小团子?” 小团子回头,见到丫头,高兴地拍手叫一声:“丫丫。” 小丫头高兴地跑过去,一把扶住他,惊喜地问:“小团子你会说话啦?” 山鼠和山猪急急忙忙地钻过去,山鼠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小团子望着他,喊一声:“叔叔——” 第356章 反了你们了 山鼠顿时高兴得眉开眼笑,哈哈大笑着说:“他叫我叔叔,小丫头,你听见了没有,他叫我叔叔呢。” 山猪拱过去,眼巴巴地望着小团子,小团子嘻嘻笑着,喊一声:“滚滚。” 山猪又高兴又不甘心,他叫山鼠叔叔,却叫它滚滚,它凑过去湿漉漉的鼻子顶了顶他圆滚滚的小肚子,哼哼唧唧。 小丫头牵着小团子,道:“走,我们去找流生哥哥玩。” 小团子对走路还不太习惯,刚开始走得很慢,慢吞吞的,接着卯足了劲儿往前跑,他跑得飞快,学会了跑却没学会停,一停下来便往前栽一个大跟斗,一头栽在地上,撞得鼻青脸肿,“哇——”地一声哭起来。 小丫头和山鼠急忙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山鼠道:“你才学会走,不要太着急,慢慢来,走着走着就习惯了。”它说着扭头张望四周,问,“阁主呢?” 院子里海东青不知何时飞落下来,道:“阁主去找泛冽了。”它说着,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飞落下来,瞪着哭鼻子的小团子,一声大叫:“好啊你,你又偷偷地跑出来,我要告诉阁主去。”说着它转身就要走。 小团子见状急忙抓住它,海东青被他抓住了翅膀,挣扎着大叫:“放开我,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包庇你的,你太顽皮了,每次都自己跑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多危险吗?阁主又不在这里,谁来保护你?” 小团子急得咿咿呀呀不知道说什么,抓着海东青不肯松手,他只知道,要是海东青跑去找娘亲,娘亲一定会生气。 小丫头和山鼠见状,纷纷加入队伍中,七手八脚地将海东青摁在了地上,小丫头一扯腰带,将海东青的翅膀绑了起来,嘻嘻笑着,道:“现在好啦。” 海东青气得毛都要炸开了,破口大骂:“反了你们了,连我都敢绑,反了你们了!” 山鼠见状掏出一枚果子,塞进海东青的嘴巴里,堵住它哇哇大叫的嘴巴,道:“好了。” 小团子笑起来,小丫头抱着他,将他放在山猪背上,道:“走,我们找流生哥哥玩去。” 小丫头领着小团子等人,兴高采烈地笑着,风风火火地去找流生。 日月台上,流生正在练习观其妙,剑气化作飞剑,绕着他周身飞绕旋转,他手中剑抛出,一跃而上,御剑在空中飞快地转一圈。 酒中仙剑法他已经练到了第三十五式,能将御剑术与观其妙同时进行,攻守相互呼应,相得益彰。 他高兴地落地,手中剑气凛凛,师父教他的这套剑法,当真精妙好用,这些日子来,他精进了不少。 他正想着,身后,小丫头带着小团子咯咯笑着跑过来,小团子骑着山猪,追着小丫头绕着日月台跑,绕着流生转圈圈。 流生诧异地看小团子,问:“小团子,你怎么在这里?” 山猪停下来,跑到流生面前,小团子高兴地喊流生:“哥哥。” 流生笑起来,道:“会讲话了啊?不错呀,除了这句,还会讲什么?” “丫丫,叔叔,滚滚。”小团子骄傲地报上自己能讲的话。 流生笑着问:“还有呢?” 第357章 你为什么哭? 小团子想了想,伸出手指,软糯的声音道:“娘——爹——” 流生闻言脸色微变,问道:“爹?你的爹爹是哪个?” 师父带小团子认父了吗?师父和泛冽,在一起了? 小团子茫然地抬头看流生,却见他眉宇间生出了戾气,他身上的戾气虽然不重,但小团子感触敏捷,轻易地就捕捉到他的反感和戾气,顿时心里不高兴了,冲流生一吐舌头,做一个鬼脸,扯着山猪的耳朵跑开。 小孩子的想法是最直接也是最简单的,他不喜欢他,他也就不喜欢他,谁对他生出敌意,他就对谁生出敌意。 只是他并不清楚,流生那样的敌意,是因为泛冽。 小丫头不解地看流生,又看看小团子跑远的方向,道:“流生哥哥,你对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生气了?” 流生一脸奇怪,不解地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啊,他怎么了?” 小团子骑着山猪,在流云阁里跑得飞快,撞得路过的弟子们叫声不断。 “臭丫头,跟你说了多少次,院子里不许乱跑,不许骑山猪!” 小团子身后,小丫头和山鼠追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叫:“小团子,慢一点。” 弟子们站在走廊的两边,望着跑远去的小丫头等人,惊讶地道:“小团子?刚刚跑过去的是小团子?” 小团子骑着山猪高兴地笑着,山猪驮着他,一路往山下跑去。 山林之中,一道亮眼的白光如流星一样飞落下来,为首的,是云姬。 昨夜景室山中有魔族触碰了结界,力量之强大,绝不是一般魔族,她感应到结界的异动,前来查看,昨夜触动天雷的,究竟是何方神圣,那样强大的力量,就在连九重天上,也能感应到。 云姬带着天兵落入山林之中,道:“立即搜山,遇见魔族,格杀勿论。” “是。”云姬身后,天兵领命。 话音才落,山林中奇怪的哭叫声传来,云姬皱眉,转身寻着那鬼哭狼嚎的叫声走去。 穿过茂密的山林,云姬寻到被天雷劈过得焦土,再往前走,看见一个浑身焦黑的男人蹲在地上,抱着一棵树哭得稀里哗啦。 “娘啊——呜呜呜——” 云姬皱眉,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眼前哭个不停的男人,她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他的身上是被天雷劈过的痕迹,他便是昨夜触发天雷的魔族? 只是,为何天雷没能将他劈死?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哭?”云姬问。 魔影抱着树伤心地哭着,不管不顾,无视云姬的存在。 云姬见状皱眉,他的模样看起来倒像是疯了一样,可不管他是疯了还是傻了,魔就是魔,既然天雷没能将他劈死,那么她就送他一程。 这样想着,云姬手中的仙剑凝聚出现,一剑朝着魔影劈过去。 魔影猴子一样身手敏捷躲开,身影一掠跳上树,浑身处于戒备状态,怒目瞪着云姬,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 云姬飞身掠起,飞剑打过去,银白的剑气掠过,被扫中的树枝立即被斩断,魔影跳在地上,怒声骂道:“你这女人好生讨厌,我哭我的,关你屁事,你做什么打人?” 第358章 你这么丑,为什么不去死? 云姬踩着树身飞落下来,冷声道:“你是魔,就该死。” 魔影怒骂:“你长得这么丑,那你为什么不去死?”说完,他一掌打过去,云姬抬剑躲开,两人很快地打成一团。 他虽然被雷劈得神志不清,但他宿主乃是虚怀玉,南极仙翁的弟子,根基还在,与云姬过招,他一招一式毫不马虎,可昨夜才被天雷劈了,他体内的魔气被打得凝结在体内,无法突破,无法使用,没有了魔气,他根本就不是云姬的对手。 几招下来,他被云姬一掌打得飞滚落地,不服输地挣扎站起来,还要打,却一口血吐出来,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红着眼睛,不甘心地抬头看云姬。 云姬提着剑走向魔影,想要结束了他的性命。 这时,山林中,小团子骑着山猪冲下来,魔影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眼珠子一转,身影一掠,飞快地冲向小团子,将小团子拎起来,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云姬:“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小团子被他拎着衣领,搞不清状态地望着云姬,脖子上戴着的黑色鳞片闪过一抹寒光。 云姬一声冷笑,道:“天真,不过是一个小妖,便是杀了他,也不为过。”她说着,忽然瞥见小团子胸前的蛇鳞片,那枚鳞片上,是泛冽蛇鳞。 云姬大吃一惊,泛冽的蛇鳞怎么会在一个小孩子身上,她惊愕地望小团子。 魔影本想用小团子威胁云姬,没想到云姬根本不在乎小团子的性命,他顿时又气又恼,跺脚道:“你这女人,真够歹毒,算你狠,我不跟你玩。”说完,他抱着小团子,转身就跑了。 “站住!”云姬一声大叫,掠足追过去。 蛇鳞对于一个蛇族而言何其珍贵,那是一个蛇族与生俱来的宝贝,是自身的结界,拥有强大的力量,失去了蛇鳞就如同失去了盔甲和结界一样,泛冽将如此珍贵的蛇鳞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他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魔影抱着小团子在树林中疯狂地跑着,身后云姬穷追不舍,他气得咬牙,一咬牙,跑得更快了,一眨眼,跑出了景室山。 被他抱在怀里,小团子气得大叫,一口下去,咬住魔影的手臂,结果咬了一口炭,满嘴的炭,他呸呸地直吐口水。 魔影低头看他一眼,哈哈笑起来,把他抱得更紧,朝着东边飞奔而去。 景室山中,云姬追丢了魔影,气急败坏地握紧手中的剑,身后天兵追过来,道:“殿下,并未发现魔族的踪迹。” “废话,人都跑了,还找个屁,还不快追。”云姬望着魔影消失的方向怒极骂道。 “是,卑职这就去追。”天兵立即化作一抹流星,朝着东边追过去。 天兵离开后,云姬手中的仙剑消失不见,想到那个孩子,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她一定要得到那个孩子,泛冽能够将蛇鳞给他,那么他对泛冽而言,就一定是重要的,她一定要,得到他。 第359章 讨人厌的魔影 景室山中,小丫头和山鼠气喘吁吁地追着小团子的踪迹跑过来,钻进山林中,远远地山猪哼哼唧唧地叫着跑过来。 没有看到小团子,小丫头奇怪地问:“咦?怎么只有你,小团子呢?” 山猪一扭头转身就跑。 小丫头和山鼠急忙追过去,追到小团子消失的地方,山猪冲着远方激动地直叫唤,小丫头听不懂山猪在说什么,一脸茫然地看山鼠,山鼠听完山猪的话脸色顿时一变,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无力地道:“完了,小团子被人抢走了。” “什么?!”小丫头一声惊叫,接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猛然回神,她转身拔腿就跑,朝着流云阁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小团子不见了,她要去找流生,叫流生叫海东青去把小团子找回来。 离开了景室山,魔炎抱着小团子朝东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远,他终于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抱着小团子两人回头看身后,没有见到追兵,两人松了口气,魔炎气喘吁吁地蹲下来,小团子趁机从他的胳肢窝里泥鳅一样地溜出来,落地,一转身飞起一脚,踹中魔炎的小腿。 他浑身软绵绵肉呼呼的,一脚踹在魔炎的腿上,魔炎跟挠痒痒一样,奇怪地看着他。 可是,对小团子而言,那一脚踢上去像是踢在了石头上一样,肉呼呼的脚趾踢得立即红肿起来,他又疼又气,望着自己疼得要死的脚,大大的眼睛里立即腾起了一层水汽。 魔炎看着他受伤的脚趾,忽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一笑,小团子更加委屈了,登时瘪嘴,“哇——”地一声哭出了声。 他一哭,魔炎皱眉,有点手足无措,他伸手去扯他雪白的袖子,喊一声:“喂。” 小团子狠狠地一甩他的手,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才走了两步,脚一崴,倒在地上,跌了一脸的泥巴。 魔炎跟上去,好奇地看肉团子一样挣扎着要爬起来的小团子。 他才学会走路,身体平衡掌控得不是很好,刚刚站起来,又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魔炎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快要摔下去的他,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拎得站起来。 被讨厌的人帮助了,小团子气呼呼地一叫,一爪子挠开他的手,自己站稳了,脏兮兮的小手一揉眼睛,脸上眼泪和灰糊了一脸。 “啊欠。”他一个喷嚏打出来,往前走去。 魔炎跟在他后面,眼看他又要摔下去,他自觉地将他拎起来,不等他挠他,又飞快地松开他。 他在前,他在后,一大一小地慢慢往前走。 魔炎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嘻嘻笑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在他后面,大约是因为,这漫长的路途,真的太无聊了。 望着眼前绵延的羊肠古道,风卷起滚滚的尘烟,小团子叹一口气,早知道这样,就呆在安全空间里不出来了。 天边,一抹残阳西下,浑身漆黑的魔炎跟在小团子身后,慢慢地往前走,见他跌倒,就伸手捞一把,捞着捞着,他反而来了兴趣,这样其实挺好玩的。 蛇王城中,苏蛋蛋御风飞落下来,径直入了蛇王殿中,蛇王殿中泛冽正批阅奏章,忽然听见门口宫女惊喜的叫声:“娘娘。” 第360章 你不相信我? 他扬眉,抬头,一抬头见到苏蛋蛋,他高兴地笑起来,放下手中的奏章,走过去,道:“你回来了。” 她道:“我想知道狐族的结界是怎么拆除的,景室山上的结界魔族不能触碰,一旦触碰,就会开启天雷,天雷的威力惊人,我无法拆除。” 泛冽诧异地道:“景室山中也有结界?”说完他皱眉,道,“狐族的结界乃是狐王找来天兵拆除的,东庭的结界除非是布下结界之人动手,否则旁人无法拆除。” 她皱眉,道:“你们妖族碰到结界,会引发天雷吗?” 他抬眸看她,道:“不会。” 他在人间遇见结界的时候曾经动手试探过,结界不会主动攻击妖族的人,这些结界本来就是为了清扫魔族而存在的,一旦触碰到魔气,就会开启天雷,主动锁定目标。 “七脉山中所有的山灵在结界开启的一瞬间灰飞烟灭,整个七脉山除了草木再没有别的东西,东庭布下的结界除了除魔,还具有更大是杀伤力,即便是为了除魔,结界不能留在人间。”她说到这里不解地问,“这样危险的东西,为什么天界没有人制约?难道就没有人提出质疑吗?” 泛冽道:“天界的势力以东庭为主,东庭布兵剿灭魔族,在人间布下结界,一旦天帝问起来,他大可说是为了除魔,而且结界能够保护人类不受魔族伤害,理所应当。”说着他停下来,道,“你说的七脉山,梵音昨夜就去查看了,并无任何异常,山中鸟兽精怪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就连结界,也没有开启的痕迹。” “什么?”她错愕地道。 七脉山的结界并没有开启?可是,刺猬精分明说,七脉山中生灵都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泛冽伸手,扶住她的肩膀,道:“东庭的事情你不必紧张,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你只要好好地留在景室山,什么也不要做,不要插手,明白吗?” “可是结界……”她还想要说什么,泛冽打断她的话。 “不管东庭在人间怎么布兵,他不可能会将结界内的东西全部歼灭,这样的结界人间也有,若真是如此,天界不会坐视不理,可如果当着如你所言,魔族的力量触碰到结界就会引发天雷,你带着他们来妖界吧,景室山也并非安全之地。”他沉声道。 泛冽不相信东庭的结界具有毁灭万物的力量? “你不相信我?”她问。 泛冽道:“我并没有不相信你,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带着苏祜,来妖界,只要是在我管辖的范围内,你想要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只要不离开我的视线,明白吗?” 她望着他,沉默不语,良久的沉默,她问:“如果东庭的结界真的具有毁灭万物的力量,人间会怎么样?” “我是妖界的王,自古以来三界互不侵犯,人间自有人间的秩序。”他道。 “你是妖界的君主,打过的仗比我吃过的饭还要多,唇亡齿寒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加明白,人类,妖族,魔族,共同生存在这片大地之上,没有任何一方,能够在战争中幸免于难。”她静静地看着他,还想要说什么,可是,说再多似乎都是枉然,她想了想,道,“算了,我先回去了。” 第361章 小团子不见了 她说着转身就要走,身后泛冽皱眉,忽然开口,冷硬的语气却是命令,道:“不要插手调查,你从前是怎样生活的,往后照样怎样生活,不要与天兵发生冲突,你最好,带着孩子,回到妖界。” 她转身看他,皱起了眉头,抿着唇,注视着他,良久的沉默,转身离开。 离开了蛇王城,她没有力气再腾云驾雾了,骑了一匹马,朝着景室山而去,泛冽让她带着流云阁的人回到妖界来,可是大祭司却告诉她,她不能留在泛冽身边。 妖界她是不能回去的,可是流云阁的弟子,他们可以去到妖界,去到泛冽麾下寻求庇护。 可是,结界之下的其他生灵呢?他们该何去何从? 她不明白,为何这天下,没有一方力量,能够制约东庭,与东庭抗衡。 从蛇王城到景室山,她骑着马一路走了一夜,歇了半宿天亮时候再动身,半道在一片胡杨林中停下来,找了一处地方歇息。 幽静的胡杨林中,风卷起地上的沙子,她坐在篝火前,喝着水,天空中,海东青急匆匆地飞过来,一个漂亮的盘旋,飞落下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小团子被人抓走了。” “什么?”她大吃一惊,小团子不是在安全空间里吗?怎么被人抓走了? 她慌忙掏出安全空间,打开一看,里面果然已经没有了小团子的踪影,海东青道:“别看了,那小子趁你不注意自己跑了出来。” 她飞快地收起安全空间,道:“知道他被什么人抓走了吗?” 海东青道:“不知道,山猪也说不清楚是谁,人是朝着东边跑去了的,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东边,东边那样广袤,人海茫茫,找一个人宛如大海捞针。 “你我分头行动,去东边,找小团子。”她咬牙御风而起,朝着东边飞快地飞去。 与此同时,东海海边,一大一小的人浑身脏兮兮的跟乞丐一样,站在巨大的礁石上,望着茫茫的东海,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 这是哪里? 小团子想要回景室山,可是他找不到路,和魔影一路走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东海海边,卷卷的海风中,两个人都迷茫了。 忽然,小团子肚子咕咕地叫起来,他扭头看魔影,说:“饿。” 魔影抬头望一眼大海,扭头对他道:“等等。”说着,他飞快地朝着大海跑去,一头扎进了大海中,朝着海底游去。 小团子坐下来,望着茫茫的大海,耐心地等待着。 茫茫的大海波光粼粼,滚滚的海风吹得人头发飞扬,小团子安静地望着海面,忽然,海面上,魔影猛然钻出来,随着他钻出来的,是三个女海妖。 海妖海藻般的头发在水中散开,绝美的脸上挂着蛊惑人心的笑靥,朱红的唇角露出尖锐的犬牙,修长的手指铁爪一样紧紧地抓着魔影,用力地往海水中一拽,魔影挣扎着,大叫,拼命地想要往海岸上游,被水中的海妖抓住了脚腕,用力地往深海深处拽去。 第362章 将孩子交给我 小团子呆呆地望着魔影消失的方向,一声惊叫,飞快地站起来,朝着海水里跑去。 可是,他才到海边,魔影一声怒吼拽着海妖冲出水面,一拳打飞挂在身上的海妖,想要游上岸来。 “来,来——”小团子焦急地站在岸上,大声地叫着。 忽然,一个海妖发出鸟一样尖锐的叫声,水域地面八方,无数海妖闻声飞快地朝这边游过来,越来越多的海妖前仆后继地朝着魔影游过去。 小团子急得团团转,忽然身后一个人影御剑飞过,手中飞剑灵活地飞向海妖,海妖们见到他飞快地转身,朝着深海深处散去,消失逃走。 魔影得以解脱,飞快地游上岸来,小团子急忙跑过去,担忧地看他。 魔影摆摆手,道:“没事。”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条鱼来,丢给小团子,道,“吃。” 海面上,寒江雪御剑飞落下来,将魔影和小团子打量一眼,魔影因受了天雷,身上魔气早已隐藏凝结,寒江雪看不见他身上的魔气,只当他是一个寻常百姓,再看小团子,却见他身上有两股气息缠绕,一个,是妖气,一个,是浓重的魔气。 魔影在海水中与海妖打斗,身上焦炭像蛋壳一样被打掉,露出正常的肌肤来,脸颊也变得白皙光滑,小团子见他没事,松了口气,扭头看寒江雪,却见寒江雪盯着自己看,他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害怕,怯怯地躲到魔影身后。 寒江雪道:“兄台,敢问你身后的这个小娃娃,是谁家的孩子?” 魔影见他一直盯着小团子看,没好气地道:“关你什么事。”说着,他抱起小团子,起身就要走。 寒江雪微微一笑,道:“兄台手里抱着的这个孩子非寻常人类,还请兄台将他交给我。”他说着,上前伸手就要拦。 魔影恼了,没好气地道:“我的孩子我为什么要交给你,不给。”说着他绕过寒江雪就要走。 “你手中的孩子是魔亦是妖,留他不得,你必须将他将给我。”斩妖除魔,匡扶正道,是他剑仙阁的职责,即便是如今剑仙阁已经不复存在,他身为剑仙阁的人,就必须要尽一个剑仙阁弟子的责任,斩妖除魔,行侠仗义。 寒江雪亮出手中的剑,正气凛然地对魔影道:“将他交给我,否则,兄台休怪我不客气。” 魔影停下来,想起树林子里的那个女人来,那个女人对他说什么来着?说他是魔,所以他该死,这个男人说小团子也是魔,所以他也该死。 天下人,所有的人,都在说魔啊魔,是魔就该死吗? 他放下小团子,转身走向寒江雪,妖冶的眉宇间煞气毕露:“你这么讨厌,就该去死。”话音落,他一拳打过去。 寒江雪没想到他会动手,以为魔影是人类,他于是手下留情,处处退让,厉声道:“阁下为何执迷不悟,他是魔,你是人,人魔殊途,将他交给我。” 魔影怒目瞪着他,阴毒的话宛如诅咒,厉声道:“你们为何如此令人厌恶,终有一日,你们的至亲也将变成魔物,你们的兄弟也将坠入魔道,你们的孩子永生永世,也是魔物,直到最后,你也将坠入魔道,饱受诛心之痛。” 第363章 你师父是谁? 寒江雪皱眉,魔影的话他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是剑仙阁弟子,他永远不会坠入魔道,而他的至亲,他的兄弟,他比谁都信任,他们更不会坠入魔道,化作魔怪。 可是,将心比心,如有一日,他的孩子沾染了魔气,魔化成魔,他将如何处之? 这样想着,他迟疑了,魔道当诛,这样的思想开始动摇,他看着小团子,心中有了疑惑。 千百年来,他们受师尊教诲,魔道当诛,因为魔道可怕,魔道可怖,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他也是魔,可他的手上并未沾染其他人的鲜血,他甚至连保护自己的能力也没有,这样的魔,也该诛杀吗? 趁着寒江雪迟疑,魔影一掌将寒江雪打入海水中,寒江雪来不及避水御剑,狼狈地坠入海水中,魔影见状高兴地哈哈笑起来,转身抱起小团子就跑。 小团子从他肩膀上伸出脑袋,望着坠入水中的寒江雪,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魔影抱着小团子高兴地欢笑着,一路跑得飞快,离开东海。 两人前脚才离开,后脚流生御剑追过来,他驾驭着飞剑焦急地绕着东海边飞一圈,见到从水中浮出来的寒江雪,以为他是落水的人,于是顺手将他从水中捞起来,带在了沙滩上。 寒江雪惊愕地望着流生,他身上穿的,并非剑仙阁的弟子服,可是他却同样会御剑术。 “敢问兄台可有见到一个小孩子从这里路过,约莫一岁的模样,眼睛大大的,皮肤白白的,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裳,头发是银白色的,人群里很抢眼,一眼就能看见,兄台在这一带可有见到这个孩子?”流生焦急地问。 寒江雪年长他许多,看着眼前这个青涩的少年,他不解地问:“你认识那个孩子?” 流生闻言眼前顿时一亮,惊喜地道:“你见过他?他在哪里?” 寒江雪皱眉,道:“你当真认识他?可是,他是魔。” 流生闻言脸上的笑消失不见,道:“魔又怎么样?他是我师父的孩子,便是我的师弟,你见过他?” 寒江雪眼中的疑惑更加明显,道:“你师父?”他奇怪地打量流生,想要一探流生的底细,于是拔剑,忽然攻向流生。 流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手中剑立即拔出,随着剑气的荡开,他身上的观其妙瞬间打开,剑气凝成的飞剑环绕着他,剑气穿透近身的寒江雪。 寒江雪后退避开,惊愕地道:“酒中仙,你怎么会酒中仙的剑法?你师父到底是谁?” 流生见他忽然收手,顿时明白过来,他是在探他的底细,莫名其妙地被人探底,流生心中不悦,收起剑,道:“你有两个问题,而我只有一个,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但是你必须告诉我,那个孩子在哪里。” 寒江雪道:“你师父是谁?” 流生道:“景室山,流云阁阁主,苏骨。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小团子在哪里?” 苏骨? 寒江雪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可又想起不在哪里听过,他回神,指着前方道:“那个孩子被一个男人抱走了,你从这边去追,还能追得上。” “多谢。”流生手中飞剑飞出,他跳上剑,追着小团子和魔影的方向跑去。 第364章 你要攻打蛮荒之地? 苏蛋蛋和海东青兵分两路朝着东边飞去,四处寻找小团子和魔影的踪迹,可是,离开了东海,魔影带着小团子又往南边跑去,两人一路玩一路跑,彻底忘记了回家的路。 蛇王城中,泛冽收到从狐族送来的消息,狐族太子离殇与狼王密会,密会内容不详,而水族与蟾族亦开始会晤,妖族各族大王又开始蠢蠢欲动,上一次九头蛇袭击蛇王城战败,这一次,他们又想故技重施,卷土重来。 泛冽看着从各族送来的消息,俊美的脸没有半点表情。 一旁,大祭司含笑坐着,安静地为他批阅奏章,泛冽一丢手里的书简,问大祭司:“最近可有苏骨的消息,她回到景室山了吗?” 大祭司道:“似乎没有,有人看到她骑马到丘山的时候腾云朝着东边飞去了。” 泛冽皱眉,问:“她要去哪里?” 大祭司笑起来,道:“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泛冽无聊地躺下去,倒在椅子上望着屋顶,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去找她,朝政什么的,真的是无聊的很,妖族的那群蠢材们,他也不想管了,有时候真想撬开他们的脑袋好好看一看,除了暗算自家陛下,他们还有什么本事? 如今天下的格局,他们难道看不清楚吗? 直到现在,他们还在琢磨要怎么推翻他,重新找一个大王,更替换代,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如今外面的那些人,才是妖界真正的敌人啊。 “先王怎么样了?”泛冽收神,抬头问大祭司。 大祭司手中的笔顿了顿,老蛇王跟着苏蛋蛋一起离开了,这件事他至今还瞒着泛冽,是怕泛冽会不顾一切将老蛇王寻回来,那寻回来的,不是先王,而是麻烦。 他嘴角的笑不变,道:“先王的眼睛还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康复,见不得光,也吹不得风,待先王的眼睛好了,我再带陛下去见他。” 只要老蛇王还在蛇王城,泛冽便放了心,他微微点头,对于大祭司的话,他没有半点怀疑。 门外宫人忽然进来,跪下行礼,道:“陛下,灵珊郡主求见。” 泛冽皱眉,与大祭司相视一眼,道:“请。”他说着,起身。 自从苏蛋蛋消失在仙居殿后,他与灵珊郡主便再没有往来,门外灵珊郡主一袭橘红的霓裳,绝美的容颜雍容华贵,身后是紧随的仙婢,她走进来,见到泛冽,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陛下,好久不见。” 大祭司起身,行礼笑道:“梵音见过灵珊郡主,郡主,好久不见。” 灵珊郡主冲他微微一笑,轻声道:“无需多礼。”她目光落在泛冽身上,道,“我奉帝君之命前来,邀陛下联手,一同除魔,三日之后,将由东海龙王率队,攻打蛮荒之地,剿灭魔族最后的据点,不知陛下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三日之后,你们便要攻打蛮荒之地?”泛冽诧异地问。 一直听闻东庭在天界布兵,但却一直不见东庭有说动静,仙居殿加入除魔行动的消息才刚刚放出来,便要攻打蛮荒之地了? 第365章 你还在同我置气? 大祭司唇角的笑不变,看向灵珊郡主,礼貌地道:“那么东庭那边,是作何打算的?” 灵珊郡主道:“除魔的事情一直是由东庭着手,但东庭在人间布下这样多的兵力,魔族却依然猖獗不息,御引帝君不忍生灵涂炭,决定派遣四海龙王,率先攻打蛮荒之境,灵珊以为,合你我之力,玄尊魔炎,不在话下。” 泛冽挑眉,坐下来,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这次出兵,东庭并未参与其中。” 灵珊郡主微微一笑,道:“东庭帝君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整个东庭都不知他去了哪里,而云姬郡主亦不在东庭,这件事,着实是找不到人商议,只能与陛下商议,陛下,可愿助我仙居殿一臂之力?” 泛冽沉沉地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懒洋洋地轻叩着扶手,道:“为除魔贡献一份力量是我等分内之事,郡主只管出兵,该到妖族奉献的时候,我蛇王城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他没有直接答应她,而是给了一个含糊的回答,灵珊郡主并没有继续在追问下去,轻笑道:“好,那么我权当陛下是答应了。”她说着停下来,漂亮的眼睛笑得微微眯起,道,“泛冽,你我许久不见,我想同你出去走一走。” 泛冽神色不变,看她的眼神却是冷的,起身,往外面走去。 灵珊郡主朝大祭司微微颔首告辞,随着泛冽离开。 出了蛇王殿,泛冽在前,走在幽长的走廊上,迎面宫女纷纷避让,站在两侧行礼,灵珊郡主跟在他身后,见他丝毫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她与他多年的故交,直到现在,他还在为苏蛋蛋的事情同她置气? 他既然不愿等她,那么她就走快一些便是了,就像他不愿同她说话,她便自己来找他说话,也是一样的。 “泛冽,你还在同我置气吗?”她跟在他身后,轻声问,温柔的声音楚楚动人,她看他的目光安静,静静的,如一汪干净透彻的湖泊。 泛冽看着远方,紧绷的脸终于松懈下来,这么多年来,每当她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他便拿她没有了办法,她比谁都清楚他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所以这么多的人里,只有她吃得准他的性格,只有她,能成为他的朋友。 可是,作为朋友,她将苏蛋蛋带入仙居殿的时候,却丝毫未曾顾及他们的情分。 这样想着,他目光再次冷下来,道:“郡主说笑了,我为什么要同你置气?” 灵珊郡主道:“因为我将苏蛋蛋当做转世言骨带入仙居殿,至她最终丧命,枉送性命,你恨我,是应该的,对不起。”她说着,垂下眼眸来。 那一声对不起,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跟他道歉,当日她将苏蛋蛋带入仙居殿中,她没想到帝君会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泛冽停下来,道:“如果早知道是那样的结果,你还会将她带入仙居殿中吗?” 灵珊郡主抬头,看着他,微张了嘴,想要回答,可是话到嘴边,她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第366章 可惜他不喜欢她 泛冽道:“你还是会将她带入仙居殿中,因为你是仙露云居的郡主,你是仙居殿的郡主,你是御引帝君的灵珊郡主,不是吗?” 灵珊郡主脸上现出尴尬来,低头道:“对不起。” 泛冽皱眉,道:“灵珊,九重天上,我没有一个朋友,也从未把任何人当做朋友,可唯独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在我心中,你是良师,亦是朋友,可你,拿我当朋友吗?” 灵珊郡主抬头,柳眉皱起,看他的目光深切而又温柔,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可是灵珊,苏蛋蛋的事情,若再发生第二次,你我之间便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御引如何打算我不管,可是灵珊,你不是御引,更不是仙居殿的棋子,不要告诉我,你无法选择。”泛冽沉声道。 若有一日,御引又要将如今的苏骨带到仙居殿,谁都可以去找苏骨,可是唯独灵珊,她不可以。 他与她多年的情分,他是真的拿她当做了朋友,什么样的背叛,都不及信任之人的背叛。 灵珊郡主怔怔地望着他,目光忽然凉了下来,一声轻笑,道:“你是担心我会将那位苏姑娘带上天去吗?” 她早在仙居殿中就听说泛冽要立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后,那个姑娘,也姓苏,叫苏骨。是泛冽在剑仙阁中认识的。 那时候她想,他对苏姓的姑娘可真是情有独钟,叫她忍不住想要见一见这位苏姑娘。 泛冽黑色的眼眸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问:“你会吗?” 灵珊郡主温文儒雅地笑着,道:“能叫你这样袒护的女子,真是叫人感到好奇,这么多年来,你从未钟情过任何一个女子,你可知道,当年天界曾有人开了一场赌局,赌你是否有龙阳之好,几百年了,你身边除了梵音和陵迟,不见一个女子。” 泛冽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身往前走去。 灵珊郡主望着他,嘴角的笑却一寸一寸地凉下去。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的心是冷的,他的爱是冷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赢得他的青睐,他似乎从来就不会去爱一个人,他甚至也许,根本就不相信爱情,可是却原来,不是不爱,只是没有遇见那个人,因为一旦遇见,他的爱,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来的深沉,来的热烈,来得不顾一切。 泛冽就是这样的人,一个从来不会将爱挂在嘴边的人,他的爱,只会藏在心中,将他所爱之人,深埋入了骨子,一爱天荒。 可是这个世上,除了泛冽,还有一个灵珊。 她将他深埋在心中几百年,几百年的陪伴,不是因为朋友之情,不是因为他们知己知彼,她的善解人意,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是因为深藏在她心中的,是他。 她陪伴他几百年,几百年的陪伴,却不及一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却原来,不爱,就是不爱,与时间无关,与旁人无关。 她站在幽长的走道上,望着他,冷冷的秋风里,她轻纱般的霓裳被风卷起,单薄的身体婀娜窈窕,远远地,他回头,看她。 第367章 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她回神,朝着他走过去,心中一声喟叹。 就这样,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天长地久,这样的结局,又有何不可。 “苏姑娘不在宫中吗?”她问。 “走了。”他淡淡地道。 两人并肩朝着前面走去,下台阶时,他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脚下踩滑的她,她身子一崴,扶住他的手,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臂的一瞬间,她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那一刻,百年的相思再也压抑不住,在她心中翻涌着几乎就要掉下了眼泪,她听见心中汹涌的声音,它们问她,他为什么不喜欢她? 为什么,他不喜欢她? 她喜欢他几百年,几百年的陪伴,几百年的相思,为什么,他不肯喜欢她? 泛冽不解地看着忽然垂下头的灵珊郡主,她的样子,几乎是一瞬间变得奇怪,他问:“你怎么了?” 她仓惶地抽回手,低着头,强忍着将眼泪逼回去,低声道:“没事,眼睛里似乎进了沙子。”她说着,抬手,揉了揉眼睛,抬头冲他眯眼一笑,故作轻松地道,“我没事。” 她眼中的泪痕,他看在眼中,不由皱眉,抿了抿唇,收手,袖子里手指不自觉紧捏,道:“天冷了,郡主还是早些歇息吧。”说完,他转身离开。 灵珊郡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一片哀伤,她身后,随行的仙子忍不住道:“这泛冽冷冰冰的,不解风情,也不晓得什么样的女人才能看得上他,也真难为了那姓苏的姑娘。” 灵珊郡主不动神色地斜睨那仙子一眼,道:“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 仙子惶恐地低头,道:“是,奴婢多嘴了。” 灵珊郡主转身,轻车熟路地往自己昔日住的宫殿走去,这蛇王宫她比谁都熟悉,此次来到蛇王宫中,她并没有打算离开,一来,为日后的事情早作准备,二来,她想要瞧一瞧,那个姓苏的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黄昏时候,高耸的九泽城门外,远远地一条古道蜿蜒着直通九泽城门,城门口是重兵把守的士兵,夕阳之下,那古道之上风沙卷起,一大一小的人影踩着羊肠古道,朝着这边走过来。 小团子跟着魔影一路玩耍一路走着,魔影脚速极快,背着小团子走着走着就到了九泽城,小团子骑在他的脖子上,手里挥着个柳树条,兴高采烈地拍着魔影的脑袋,指着前边叫。 抬头望见城池,魔影高兴地笑起来,这一路走来,两人吃了上顿没下顿,荒山野岭,连个捕食的地方也没有,如今见到了城池,两人就像见到了酒席一样,兴高采烈地朝着九泽城飞快地跑去。 两人前脚进了九泽城,后脚里流生就御剑飞过来,他一路追着魔影和小团子的踪迹过来,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气急败坏,小团子和魔影简直是在同他玩捉迷藏,每一次都是他后脚刚到,他们前脚就离开了。 “可恶,苏祜,这次抓住了你,一定要师父好好地教训教训你。”流生咬牙,御剑飞快地朝着九泽城飞去。 第368章 魔炎的觊觎 小二瞧着衣衫褴褛的两个人,大的是名副其实的乞丐,小的是半个乞丐,这样两个人,却想坐在他多宝楼里吃东西? 小二走过去,轻蔑地道:“什么肉?公子,丑话说在前头,咱们多宝楼可是不兴吃霸王餐的。” 魔影掏出怀里的夜明珠,往桌子上一搁,道:“别的没有,这个很多。” 小二眼前顿时一亮,瞬间变了嘴脸,笑得脸蛋几乎要开花,慌忙拿过夜明珠,左右一看,确定是真的,立即高声道:“公子,咱们店里最出名的当属多宝饭,醉酒鸡,三春花,黄金肘……” 小二将店里所有的菜都报了一遍,魔影也不知道该选哪一个,于是道:“都端上来。” 小二笑得嘴巴裂开花,道:“好勒,公子您稍等,这就给您上菜。”他说着,一扭身高兴地往后厨跑去。 小团子第一次上酒楼,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咬着筷子好奇地张望四周,忽然看见从楼上走下来的魔炎。 魔炎怀里抱着小怪物的脑袋,从楼上走下来,他的身上是浓重的魔气,旁人看不清楚,可是小团子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好奇地望着魔炎,察觉到小团子的目光,魔炎抬头看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小团子身上,眼中燃起一抹光亮来,他寻遍了四海,找不到一个适合小怪物的身体,可是眼前,这个小孩,他身上拥有浓烈的魔气,这样的一副身体,是再适合不过的容器。 这副身体,他要定了。 他深深地看小团子一眼,抱紧怀里的小怪物,不动神色地走出门去。 “加古,我找到了适合你的身体。”摸了摸小怪物的脑袋,魔炎唇角微微勾起,低声道。 城中,流生御剑落下,他才落地,身后苏蛋蛋和海东青飞落下来,海东青是流云阁中追踪术最为厉害的一个,在收到流生留下的信息之后它立即找到了苏蛋蛋,带着苏蛋蛋火速赶到九泽城中来。 “流生。”她落地,走向流生。 流生回头,见到她急忙道:“魔影带着小团子来到了九泽城,他们就在这城中。” 苏蛋蛋皱眉,道:“小团子怎么会和魔影在一起的?” 不等流生开口,气急败坏的海东青立即告状,道:“那天你离开流云阁的时候小团子就偷偷地溜了出来,我要去告诉你,结果他和小丫头山鼠联手把我绑了起来,还堵住了我的嘴巴,这个臭小子,越来越坏了,骑着山猪跑下山,遇见了魔影,魔影就带着他跑了。” 流生怕苏蛋蛋担心,道:“师父不用担心,魔影被天雷劈傻了脑袋,一路上带着小团子,并没有伤害他,在东海海边的时候遇见海妖,还是魔影保护了小团子,他将小团子照顾得很好。” 她拎着的心稍微松了口气,可是对魔影,她始终放心不下,魔影是因为被天雷劈坏了脑子,才会这样地带着小团子到处跑,可是他体内的魔气并未消失,只是暂时的被封印了,一旦他想起自己是谁,小团子在他手中,无异于羊入虎口。 要知道,从一开始,魔影就觊觎小团子体内的力量,想要吞噬了小团子,汲取他的力量。 “为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分头行动,一定要在这里找到他们。”她说着,三人分头散开,在城中快速地找起来。 第369章 把他交给我 酒楼中,小团子含着油光发亮的鸡腿啃得口水直流,他牙没长完全,吃软物没有问题,可是这种硬邦邦的鸡腿,他想吃,却吃不了,只能含在嘴里。 对面,魔影终于吃饱,结了账,带着小团子离开。 走出了酒楼,环顾四周一眼,他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最后随意找了一个方向,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逛起来。 抱着小团子,两人一路走一路逛,最后走到僻静的巷子中,小团子手里抓着糖人儿啃着,魔影低头看他,嘿嘿笑起来,正走着,迎面一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他抬头,魔炎一身黑衣,红色的长发似乎,俊美的脸妖冶,静静地看着魔影,唇角勾起一抹笑来。 魔影奇怪地看他,想要绕过他离开。 可是他才绕过去,魔炎忽然伸手向他怀里的小团子,小团子被吓了一跳,哧溜一声灵活地从魔影怀里钻了出去,落在地上,飞快地往魔影身后藏过去,惊慌地看魔炎。 “你做什么?”魔影立即护住小团子,拉开拳头,怒声问。 魔炎森冷的目光紧盯着小团子,他对他,势在必得。 “这个孩子,我要了。”他说着,掌中剑凝聚而出,黑色的剑身魔气缭绕,挥剑朝着魔影攻过去。 他一招一式,直取魔影要害,魔影被打得连连后退,被他一剑穿透手臂,魔剑穿臂而过,与骨头错开,可是皮肉之痛,依然很痛,魔影痛得咧嘴怒吼,一脚踹过去。 虽然没有了魔气,但手脚功夫,他却还是有一些,可即使是这样的拳脚功夫根本不是魔炎的对手。 “不自量力。”魔炎一声冷哼,挥剑一招三元归一,剑身上黑暗的魔气飞快地溢出,朝着魔影卷去,交织着,魔影伸手去当,黑暗如空气一样绕过他的手臂,朝着他的胸膛忽然化作利刃,直入胸膛,魔影大吃一惊,闪身要躲开,却还是被利剑穿透胸膛。 巷子里,打斗的两个人身影在剑光中翻飞,忽然,魔炎一掌打过去,魔影被打得“轰!”地一声砸在墙面上,白色的墙面立即被砸倒,他被摔落在断墙中,卷起的尘烟中,魔影挣扎着站起来。 小团子见状吓了一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抓着魔影的裤腿焦急地仰头看他,魔影将他拦在身后,一擦嘴角的血,道:“躲开些,不要过来。” 说着,他加快速度,身影一掠向魔炎打过去。 “找死!”魔炎没有心情与他死缠下去,掌心黑暗的力量蕴积,一掌再次打过去。 魔影被打得飞出去,摔落在地上。 小团子焦急地看着,又气又急,忽然转身,冲着魔炎示威地露出小蛇牙,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呜呜的警告声,他愤怒地瞪着他,小小的身体握紧了拳头。 他的警告魔炎视而不见,飞身过去一脚踢中魔影的肚子,魔影被踢得飞起来,痛得连惨叫的声音也没有了,他的身体被踢飞到半空中,魔炎飞到半空,又一脚,将他踩入地下,地面“轰”地一声被砸出一个坑来,魔影被他死死地踩入坑中。 第370章 想起来,他本是魔 遍体鳞伤的魔影奄奄一息地倒在坑中,喘着粗气,血沫随着他的呼吸从嘴里淌出,他无力地望着坑上的小团子,小团子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到被打得半死不活的魔影,他急得“嗷——”地一声怒吼,小小的身体纵身跃起,蹦起来,一口咬住了魔炎的手,紧紧地咬着,不肯松口。 他个子虽小,但牙齿却是锋利。 魔炎被咬得皱眉,眉宇间显出一抹戾气来,阴狠的声音道:“找死。”说着,他狠狠地将小团子冲手臂上扯下来,掐住他的脖子,强忍着想要将他捏死的冲动,阴沉沉地道,“你不用着急,很快地,你就再也感觉不到痛苦了,你应该感谢自己,拥有一个这样强大的身体。” 魔炎说着,掐着小团子的脖子,像拎一只鸡一样,拎着小团子转身就走。 魔影无力地瘫在地上,望着被带走的小团子,他被掐着脖子,垂死挣扎的样子,映入他的眼帘,透过他的眼帘,直达他的心脏。 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还有那满腔的血腥,都是那样熟悉。 他身上,黑暗悄无声息的打开,黑色的力量吞吐着,萦绕在他周身,渐渐苏醒。 他眼前的画面一闪,记忆回到从前,他看见冲天的火光中是哭声震天的村庄,一个黑色的影子一样的东西正在村中屠杀,它的眼睛因为杀戮变得猩红,黑色的手掌殷红的血液淌下,它的脚下,是遍地的尸骸。 它是杀戮为乐,以虐杀为乐。 一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死在了它的手中。 它在遍地的尸骸中狂放狰狞地大笑,望着头顶的天空,哈哈大笑。 看见了吗?虚清老儿,你将我困在八卦降龙阵中千百年,我还是出来了,这天下,再没有什么能困得住我。 他每杀一个人,虚怀玉手中便要沾染一个人的鲜血。 他就是他,是虚怀玉不得否认的存在,是他与生俱来的,不可磨灭的耻辱。 杀红了眼的影子到处掠杀,就连三岁的孩童,也不放过。 那孩子,被它掐着脖子,像拎着一只兔子一样,他痛苦地挣扎着,可是随着它手指渐渐的紧缩,孩子的挣扎越来越慢,最后终于松下了四肢,就连呼吸,也停了下来。 魔影看着记忆里的那个影子,心中忽然是无尽的惊慌,他想要逃,想要离那个影子远一些,可是,它身影一闪,忽然掠到他的面前,猩红的眼睛直视着他,狰狞地笑着,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它说:“蠢货,难道你连自己,也不记得了吗?” 话音落,那黑暗的影子身影溃散如烟,卷入他的体内。 巷子里,魔炎带着小团子越走越远,而他身后,被打得一片狼藉的巷子里,魔影身上是陡然卷出的魔气。 感觉到魔气,魔炎停下来,回头看身后。 可是,他才回头,身后一道疾风掠起,黑色的影子凶猛地冲过来,一拳,打中魔炎的腹部,魔炎被打得松手飞身出去,小团子被摔落在地上。 第371章 我先杀了你 得以自由,小团子慌忙喘气,惊喜地抬头看魔炎,高兴地叫:“哥哥——” 他眼前,魔影黑色的影子如浓墨一样,它的眼睛猩红如血,听见小团子的叫声,它桀桀地怪笑起来,嘲讽地蹲下身,尖锐细长的手指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拎起来。 “哥哥?小东西,我可不是你的哥哥,看来咱们的缘分可真是不浅,上一次没能将你吃了,这一次,我可一定要好好地品尝你身上每一寸骨肉。”魔影桀桀地笑着,尖锐的手指划过他白嫩的脸颊。 如此细嫩的肉,就连骨头也是酥软的,吃了他不仅能增加了魔气,还能滋补了身体,倒真是个人间极品。 小团子不解地望着魔影,不明白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更不明白,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明明前一刻还在一起吃饭的两个人,这一刻,它就想要将他吃了。 魔炎挥剑砍过来,魔影拎起小团子挡住魔炎的攻击,看清楚魔炎的身体,它哈哈笑起来,道:“魔炎,你早已耗费了大量气力,如今的你,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就凭你这副身躯,你还想要与我对抗?” “把他交给我。”魔炎怒声道。 为了维持小怪物的脑袋,他在它身上输入了太多的魔气,对付一个力量被封印的魔影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魔影的力量解封,恢复了记忆,再想要对付魔影,却是很是吃力。 “交给你?为了吃他,我花的力气可不比你少,怎么可能将他交给你。”说着,魔影甩开小团子,手中剑凝聚而出,狰狞地盯着魔炎道,“我先杀了你,再去吃了他。” 小团子被魔影抛出,眼看就要落地,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地掠过来,接住被摔出来的小团子。 小团子闭紧了眼睛,等待被摔落的疼痛,却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头顶响起苏蛋蛋焦急的声音:“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娘亲? 听见苏蛋蛋的声音,小团子飞快地睁开眼睛,高兴地一声大叫,张开双手就要抱她:“娘——” 见他安然无恙,苏蛋蛋松了一口气,可是这口气刚刚落下,她脸色顿时变了,拎着小团子厉声训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我从前是怎么对你说的?为什么又是一声不吭就偷偷地溜出来了?” 找到了小团子和苏蛋蛋的海东青飞快地跑过来,气呼呼地跟着苏蛋蛋一起数落他:“就是,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你都快找疯了?你还把我绑起来,你还拿果子堵我的嘴巴,阁主,罚他一年都不许出来。” 小团子被训得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来,怯生生地偷瞄苏蛋蛋,见她还在生气,他讨好地往她怀里钻,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她的胸膛,可怜兮兮地喊一声:“娘……” 她还在气头上,没好气地道:“撒娇也没用。”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举起胳膊,粉嫩的胳膊上是明显的伤痕,眼泪汪汪地给她看,委屈地喊:“娘,疼——” “怎么受伤了?”儿伤痛在娘身上,她那一脑子的怒气立即消失不见,紧张地检查他的手臂,心疼地问,“伤成这样,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到处乱跑。” 第372章 四爷,人带走了 “娘——”见她消了怒意,小团子软绵绵地往她怀里钻,撒娇。 旁边海东青看得简直要吐血了,拍着翅膀大叫:“臭小子,你居然玩苦肉计!阁主不要上当,关他一年,不,关他十年。” 这厢母子团聚,巷子里的那边,魔影和魔炎打得不可开交。 苏蛋蛋将小团子送入安全空间,收起安全空间,抬头看打斗的魔影和魔炎。 果然,魔影恢复了记忆,可是,魔炎的身手怎么慢了这么多?与先前在山中交手时力量明显减弱了大半。 见小团子被苏蛋蛋收入安全空间中,魔炎不想在同魔影打下去了,一旦魔影与苏蛋蛋联手,他将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样想着,他一脚踹开魔影,乘着魔影避开的同时一转身,身影化作黑色的烟飞向远方,消失不见。 见魔炎逃走,魔影得意地一声哼笑,一转身看见苏蛋蛋,苏蛋蛋身后,流生御剑飞来,落下来,道:“师父,找到小团子了吗?” 魔影目光从流生身上转到苏蛋蛋身上,估量着,眼前这两个人要是联手的话,他有没有胜算。 巷子口,巡城的官兵接到打斗的消息急匆匆地朝这边跑过来,人越来越多,魔影狠狠地瞪一眼苏蛋蛋,狰狞地笑着,道:“咱们早晚还会见面,你的孩子,我吃定了。”话音落,他身影溃散成黑暗,钻入地中,消失不见。 流生惊愕地望着忽然化作黑暗消失不见的人,问:“这是什么?” 苏蛋蛋道:“是魔。” 两人正说着,巷子口,官兵持着武器将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为首的衙役冲着苏蛋蛋一声厉喝:“哪里来的刁民,聚众斗殴,随我们走一趟。” 流生扭头看身后,低声道:“师父。” 要杀出去吗? 苏蛋蛋回头,皱眉,没想到会惊动九泽城的巡防官兵,她低声道:“不要动手,你去金玉赌坊,去找四爷,他会救我出去的。”她说着,朝着巡防官兵走去,道,“与他无关,我跟你们走。” 巡防官兵瞧一眼流生,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一挥手,道:“跟我们走。” 他们的目标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至于这个少年,既然是无关紧要的,抓不抓回去,都是一样的。 巡防官兵带着苏蛋蛋离开,流生转身急忙去找金玉赌坊,海东青跟在他后面,道:“我知道金玉赌坊在哪里,跟我来。”说着它飞快地往前带路。 大街上,苏蛋蛋被巡防官兵押着往衙门里去,远远地,街角,金玉赌坊的小二躲在人群中,看着被带走的苏蛋蛋,转身飞快地往金玉赌坊跑去。 金玉赌坊内人山人海,前来下注赌博的人往来不绝,鼎沸的人声中,小二从外面急匆匆地跑回来,飞快地跑上楼,附在掌柜耳边低声说一句,掌柜闻言微微点头,转身下楼,朝着赌坊的后面走去。 穿过热闹的赌坊,往后走,越过重叠的假山和花园,掌柜来到后苑之中,幽静的后苑竹叶在秋风中瑟瑟哗啦作响,踩着鹅卵石小路,掌柜来到荷花池边,已经是凉秋,湖泊里的荷叶开始枯萎,荷花也结出了莲蓬,水面上是袅袅的水汽,巨大的湖心中,一条巨大的银白的龙安静地潜在水底,一动不动。 第373章 请四爷放人 掌柜走过去,停下来,道:“四爷,人已经被带到衙门去了。” 水中巨龙缓缓地动了动,低沉的声音空寂,道:“继续等着。” 掌柜低头,道:“是。” 清澈的水底,敖战缓缓地睁开眼睛,幽蓝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泽。 他要她,自投罗网。 他同泛冽说了那么多,可是泛冽并不放在心上。泛冽此人疑心颇重,不会轻易相信旁人的话,更何况他与泛冽早有恩怨,他不相信他,也是应当的,为了让泛冽相信自己,他只能在泛冽的女人身上下手。 当初泛冽因立后一事与朝臣闹得僵持不下,是这个女人,令泛冽放弃了立后,她对泛冽的影响,可想而知。 只是,他没想到她会跑到九泽城来,既然来到了九泽城,那么便是他的宾客,作为地主,他焉有不待客的道理。 池水之中,敖战优雅地游动着,白色的鳞片在波光中闪过一抹华美的光泽。 金玉赌坊外,海东青带着流生急匆匆地跑进来,两人进门,小二立即跑过去,笑吟吟地道:“二位爷玩什么呢?下注还是玩牌?” 流生抬手抱拳,道:“在下流生,奉我师父之命来找四爷,求四爷帮忙,救我师父出来。” 不是来赌博的,小二笑着的脸冷下来,傲慢地道:“你师父又是哪个?四爷可不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 海东青是个急性子,急躁地道:“叫你去就去,废什么话,耽搁了事情,仔细四爷要了你的命。” 小二被它唬得捉摸不定,四爷的威名在九泽城是响当当的,少不得有些来攀亲的,因此掌柜曾经明言,闲杂人等,不得惊扰四爷清修。 小二正迟疑着,一抬头见到出来的掌柜,慌忙跑过去,道:“掌柜的,门口有人要见四爷。” 掌柜抬头,看一眼流生和海东青,走过去,道:“二位认识我家四爷?” 海东青疾声道:“你们这九泽城的狗屁官兵把我家阁主给抓了,快叫你家四爷放人。” 掌柜顿时明白过来,四爷等的人来了。 掌柜轻轻一笑,道:“官兵又不是四爷家的,抓了你家阁主的也不是四爷,叫四爷放人?这人从何放起?” 敖战虽然是金玉赌坊的老板,但整个九泽城谁人不知道,他就是这九泽城的霸主,别说是衙门了,就是城主,也得看他眼色行事。 海东青天南海北都飞过,流生不知敖战的底细,可是海东青比谁都清楚。 海东青还要说什么,流生上前,恭敬地赔礼道歉,道:“是我们唐突了,在下也是没有办法,还望四爷能出手相助,流生感激不尽。” 掌柜满意地微微点头,道:“这就对了,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你跟我来吧。”他说着,领着流生离开。 海东青正要跟去,小二将它拦住,道:“你不能进去。” 海东青道:“为什么?我们是一伙的。” 小二道:“掌柜方才说了,是你跟我来,而不是你们跟我来,所以你不能进去。” 海东青气得直瞪眼,瞪着离开的流生,一扭头,赌气地看向别处。 流生被掌柜带着入后苑,来到荷花湖边,荷花湖心中,敖战化身巨龙冲出水面,巨大银白的龙身赫然出现在流生面前,流生望着眼前巨大的白龙,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是龙! 第374章 他第一次见到龙 他跟随苏蛋蛋在流云阁上修行,妖怪是见了不少,可是神族却是从未见过。 龙乃万兽之首,乃王者的象征,乃是神物,他从未见过龙,如今这样的巨龙就在眼前,它白色的身影溃散化作人形,落在湖面上,溅起的水珠如雨水一样落下,落在他的四周。 湖面之上,敖战一袭白色的长袍,如墨的长发蜿蜒而下,俊美的脸英气逼人,修长而挺拔的身材,他的眉锋浓烈,眼眸冷毅如冰,浑身上下,一股贵气浑然天成。 流生震惊地望着他,他站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如履平地,一只手端在腰部,一只手负在身后,手指上是白色的玉化的砗磲佛珠,佛珠上是淡淡的灵光,他踏着水面走过来,白色的衣袂走在枯荷之间,宛如仙人。 这便是龙族,人间唯一的,四海神族。 敖战冷冷地看一眼流生,踏上岸来,流生回神,慌忙抱拳弯腰行礼,恭敬地道:“晚辈流生见过四爷,请四爷出手相助,救我师父出来,城中斗殴,这是一场误会。” 敖战道:“你师父命你来的?” 流生慌忙道:“正是。” 敖战将他扫一眼,抬头看掌柜,凉声道:“你去走一趟,将人带过来。” “是。”掌柜领命,转身离开。 流生惊喜地抬头看敖战,没想到他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在他眼中,敖战的身影瞬间又高大了许多,他羡慕地望着敖战,眼中显出钦慕来。 要是能有一日,他能成为似四爷这般的人物,呼风唤雨,不过是一句话,那样的力量,该是有多强大。 凡人心中,神仙都是高不可攀的,龙族更是神话一样的存在,流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亲眼目睹龙族。可这样的惊叹,就如井底之蛙,一旦当他跳出了那井底,才明白,今日他所赞叹的,不过是沧海一粟。 衙门里,苏蛋蛋耐心地坐在牢中等待着,直到狱卒领着掌柜过来,打开了牢门,赔礼笑道:“对不住了姑娘,不知你是四爷的贵人,多有冒犯,请姑娘见谅。” 她看向掌柜,道:“多谢。” 掌柜道:“四爷在府上备了薄酒,请姑娘赏个光,过去叙旧,喝杯薄酒。” 她与敖战在剑仙阁的时候就见过,剑仙阁一别之后再见面是在蛇王城中,但要说交情,如今的她与敖战不过是点头之交,但这次总归是敖战帮了她,将她从衙门里提了出来,省去不必要的麻烦,见一面,喝杯酒,是应当的。 更何况,那日敖战与泛冽说的话,她一直不太明白,正好借这次的机会,她想要同敖战好好地聊一聊,何谓“来到人间的职责”。 “掌柜请带路。”她微笑着,道。 掌柜领着苏蛋蛋往金玉赌坊里去,从偏门进去,去到一处清雅的院子,院子的角落种着一棵银杏树,树叶金黄,蝴蝶一样的形状,随秋风散落,苏蛋蛋随着掌柜踩着青石的地砖进去,走进眼前的阁楼之中。 第375章 什么叫人间使命 屋内,流生局促地坐在敖战对面,敖战一袭月白长袍,冷漠地坐在上座,看着进来的苏蛋蛋,苏蛋蛋进来,抱拳谢道:“今日之事多谢四爷出手相助,四爷的恩情,苏骨记在心中。” 敖战抬手,道:“苏姑娘请坐。” 她应邀坐下来,敖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张脸分明是陌生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他似乎认识,这种认识从他在剑仙阁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有,可是,这张脸,他分明就是未曾见过。 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叫人摸不清头脑,想了想,他压下这种荒谬的想法。 “撇开了泛冽不说,苏姑娘与我亦算得上是故交,剑仙阁一别,没想到会在蛇王城见到你,没想到苏姑娘差一点就成了蛇王妃,缘分这种东西,真是奇妙。”敖战道。 苏蛋蛋微微一笑,道:“是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四爷,四爷向来是不问人间世事,我也没想到四爷会为天下人去找陛下,四爷的胸襟,能纳百川啊。” 蓬莱混战时,敖战的手臂几乎被泛冽给废了,如今面对东庭布兵,敖战能主动去找泛冽,这叫苏蛋蛋对敖战另眼相看,这个人,看似冷漠,实在沉稳细腻,明明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却总是以一张冷漠的脸,坐看天下云起。 寒暄的话说到这里,敖战不想再客气下去,开门见山地道:“那么依你所见,在这乱世,陛下是当固守城池,还是先发制人?” 她心中顿时明白过来,敖战是想探她的底,亦或者,从她的身上,探泛冽的口风。 “苏骨只是一个妇孺,行兵打仗的事情我们女人不懂,天下大势我更加是不懂,是攻是守,陛下自有决断,四爷如此心系天下,以天下为己任,令人钦佩。”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道,“那日四爷对陛下说,这是你与他来到人间的职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敖战薄唇微微抿起,凝视着苏蛋蛋,手中佛珠不动神色地拨动。 这句话,他也并不是很能理解,这是,在天兵下界布兵的那一天,他一如从前地坐在湖边参禅入定,入定之时,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三界分崩,大战,人间在战火中化作了一片焦土,尸骸遍野,白骨成山,到处都是哀嚎和惨叫,而那炼狱一样的人间,天空中,是厮杀呐喊的天兵。 那已经不再是之战,而是天神之战。 整个人间三界,都变成了战场,变成了炼狱。 他在那一片火光中看得心惊胆战,收脚发凉,忽然,一眨眼,天地万物风云变化,头顶的乌云消失不见,脚下的焦土青草葱葱,坍塌的城池重新组建,燃起的烽火消失不见。 没有了白骨,没有了尸骸,没有了哭声,人间三界,恢复如常,井然的秩序中,他看见身旁站着的人,是泛冽。 可定睛又一看,那人,似乎又不是泛冽。 第376章 魔族,也是苍生 他身上没有半点妖气,如墨的长发优雅地蜿蜒及地,身上穿着月白的长袍,华贵的衣衫巧夺天工,冰冷的手指端叩在腰前,深色的腰带上是一根金色的绳穗,他俊美的脸依然冷漠,冷漠得不染人间纤尘,那是一张没有感情,没有七情六欲的脸。 那样一个人,没有喜,没有怒,没有哀,没有乐。 即使站在他的身边,却让人有一种不敢靠近,不敢亵渎的疏离感。 他与他之间的距离,是与生俱来的,这样一个人,遥远得就像天上的星辰,只能仰望,不能企及。 梦中,敖战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直到脚下大地分崩,风云变色,而他眼前的那人,也消失不见,他踩着崩裂的大地,朝着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苍穹之中,一个庄严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是你们去到人间的使命,是你们,不可推卸的责任。” 敖战在梦中猛然醒来,睁开眼睛,眼前荷花最后的一片叶子凋零,一阵风吹来,他一个冷颤,才发现,浑身早已被汗水浸透。 来到人间的使命。 他虽然不懂梦中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有一个声音,无时不刻地催促着他,快点,再快一点,阻止人间再次开战。 屋子里,桌子前,苏蛋蛋不解地望着沉思的敖战,叫一声:“四爷?” 敖战回神,目光落在她身上,道:“这个世上,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应有他存在的理由,人也好,妖也罢,既然来了,便有他来的道理,而我与泛冽的到来,与东庭密不可分。” 敖战的意思是说,他与泛冽,是为阻止东庭而降生的? 前世今生,宿命轮回,这种东西,是佛家的理论,敖战是学佛的,他能够这样理解他与泛冽的存在,她可以理解。 可是,他既然说,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那么魔呢? “四爷,既然你说,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人都有其存在的道理,那么魔呢?”她问。 敖战道:“魔由心生,魔族的来历复杂多变,但追其根底,离不开一个心,本来就是心中邪念孕育而生的,他们与三界其他生灵不能相提并论。” 苏蛋蛋笑起来,看他的眼中却是一片冷漠,道:“为何不能相提并论?他们也存在于这个世上,他们也有喜怒哀乐,也有想要活下去的意念,他们的存在,为何就没有了道理?” 英雄的存在被说成了天经地义,可是她,是天地孕育了她,是这个世界造就了她,这个世界,并不是她想要来的,魔神的身份,也并不是她想要的,她的身份她的力量她的存在,都是这个世界给的。 为何同样诞生与这个世界,他们的存在就成了天经地义,而她们的存在,却成了天理不容? 善有善的存在,恶有恶的存在,黑有黑的存在,白有白的存在,存在,即是道理。 苏蛋蛋的话令敖战陷入沉默中,他所有的心思都在东庭与妖族的身上,魔族的事情,他从未多想,因为如今的魔族,充其量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魔族的力量,不足为惧。 第377章 误入八荒阵 换一种说法,如今的魔族,已是丧家之犬,再次灭亡,是迟早的事情,没有了魔神言骨,那些魔族,不过是一群丧家之犬。 敖战不回答,她顿时觉得再聊下去索然无味,垂眸拿起筷子,用膳,淡淡道:“也许,等到那一天四爷能够达到参悟魔的境界,便是四爷真正担负起天下苍生的时候。” “魔族,也是苍生啊。”最后一声,几乎是叹息,她安静地夹起碟中的菜,吃起来。 魔族,也是苍生。 她的话如一枚石子,丢进他平静的心湖,他修佛这些年,参悟入定,到最后,却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明白。 魔族,也是苍生,他所要救的天下苍生,也包括魔族? 敖战皱眉,他不明白,亦或者说,这样的真相,他不愿面对。 魔族凶残,杀戮成性,毫无道义可言,那样一个凶悍恶迹斑斑的种族,他不想面对,他甚至找不到去面对他们的理由。 一旁,敖战和苏蛋蛋的对话流生听得云里雾里,他不太明白敖战的人间使命,也不太明白师父的魔族苍生,只觉得,他与他们的距离,还很远。 这样想着,他心事沉沉地低下头,他与师父的距离,却原来,并不是时间的问题,并不是长大与否的问题,而是,她的世界,他需要更加强大,才能够企及啊。 与此同时,高原雪峰中,山脉绵延起伏的雪峰之上,华遥清冷的脸看着眼前,这里便是蛮荒之境的入口处。 他掌心华光凝聚,锋芒吞吐,伸手,触碰紧闭的结界,结界被他强行打开,虚空中裂出一道口子来,他收手,卷卷的风雪中望着虚空中焦土一样的蛮荒之境,踏入其中,随着他的身影没入裂缝中,虚空中裂缝迅速地合拢,天空中没有半点痕迹。 进入蛮荒之境的一瞬间,眼前的风雪消失不见,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封杀,脚下是早已风干的白骨,他抬头环顾四周一眼,滚滚的热浪中,朝着前面走去。 这里便是魔族聚集的地方,千钰就在这里。 滚烫的沙丘中他往前走着,随着他的进入,身后一道波光一样的屏障闪过,他身体穿过屏障,眼前的景物瞬间变了。 没有了黄沙,没有了白骨,没有了灼热的气浪,眼前是一座大气磅礴恢弘的城池,如墨的城池房屋鳞次栉比,宽广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而他站在那繁华的大街上,望着眼前熟悉的街景,顿时明白过来。 他进入了八荒阵中,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幻影,都是言骨与老祖所创的虚幻盛世。 这里,是昔日魔族的剪影。 魔炎离开蛮荒之境前开启了八荒阵,八荒阵镇守着蛮荒之境的入口,便是千军万马想要进入蛮荒之境,也要通过八荒阵。 但八荒阵,即便是当年,他也未能破解。 这样想着,他皱眉,当年他闯入八荒阵中,是言骨将他引出去的,八荒阵只有一个入口,却阵法变幻不断,入口也随之变幻,也就是,昔日他曾走出的入口处,此时也许已经变成了一条死路。 他得尽快找到出口。 第378章 不要背叛魔族 这样想着,他脸色沉下来,思索着,放眼纵观眼前的城池街道,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他的身侧,一个白色的身影笑着与他擦肩而过。 “魔炎,快点走,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她的声音轻灵,与华遥擦肩而过,华遥闻声眼神顿时一变,猛然转身,望着身后走过的女人。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长发简单地梳成一个马尾,踩着月白的靴子往前走着,她的身后,魔炎跟随着,望着她,静静地笑着。 “言骨。”华遥望着她,她的名字脱口而出。 这个阵法,被改动了。 昔日的八荒阵中,是没有言骨的。 听到他叫出自己的名字,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言骨回头,一眼看见站在人群中的他,愣了愣,她望着他,忽然笑起来。 他怔怔地望着她,心像是被人打开一道口子,那些被压制千年的思念,苦涩的,相思的,难忍的,在他心中翻涌而出。 好久不见,言骨。 八荒阵有八道法门,第一道,相思。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不诉相思,才最相思。 相思法门能将人心中深藏的感情挖掘而出,在幻境之中逐渐摧毁人的意志,直到崩溃,令人深入相思幻境,沉醉不愿苏醒。 八荒阵中,华遥跟随在言骨身后,向着相思法门的深处走去。 与此同时,废弃的魔宫之中,罗雀与伽罗站在坍塌废弃的魔宫之巅,望着远方开启的八荒阵,感觉到八荒阵中相思法门的开启,罗雀道:“有人进入了八荒阵中。” 伽罗懒洋洋地笑一声,道:“无论是谁,他是走不出八荒阵的。” 罗雀沉默抿唇不语,自那日千钰魔化逃走之后,整个蛮荒之境再没有见到她的踪影,谁也不知道她躲到了哪里去,她担心的,是她闯入了八荒阵中。 “如果闯入阵中的人是千钰,要将她带出来吗?”罗雀问。 伽罗道:“为何要将她带出来?”他说着,抬头看罗雀,狐疑地看着她,忽然笑起来,道,“你该不会是对她生出了感情吧?” 罗雀眼中显出一抹厌恶来,冷冷地看伽罗,冷冰冰地道:“你再说一遍。” 她是魔,怎么会对自己的敌人生出感情来,从前在蓬莱岛的时候她与千钰的感情便不要好,如今她恢复了身份,再也不用在她面前忍辱做戏,她怎么可能怜悯自己的敌人。 是的,她怎么可能怜悯她。 伽罗伸手,微凉的手指摸在她的脸颊上,低沉的声音温柔,却充满威胁:“罗雀,永远记住了,你不是水玲珑,你是罗雀,不要以为在蓬莱岛上活了几年,你就变成了神仙,你是一个魔,生来就是魔,不要妄想,魔族的烙印永远在你的体内,如有一日,你敢背叛魔族,你的性命,我会亲手取回来,明白吗?” 罗雀冰冷的眼睛抬眸,冷冷的看着伽罗,打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她从没想过要背弃魔族,只是,这样的逃亡,要躲到什么时候去? 魔炎告诉他们,言骨一定会再回来的。 可是,一千年多年了,她等了一千多年,三界没有半点她的消息,这个世上,真的还有魔神言骨的存在吗? 漫长的等待里她开始怀疑,他们的等待,真的会迎来希望吗? 他们的王,真的会再回来吗? 第379章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金玉赌坊外,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魔炎浑身黑色的魔气萦绕,同魔影交手,他耗费了大量的气力,那个孩子是最好的容器。可如今苏蛋蛋带着孩子到了敖战的地盘上,若是动手,他面对的除了苏蛋蛋,还有敖战。 他的气力早已消耗,倘若真的与敖战交手,他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是,他好容易才找到适合小怪物的容器,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溜掉。 这样想着,他咬牙,起身要往里面走去,袖子里小怪物微弱的声音叫住了他。 “不要去,主人。”小怪物虚弱的声音道。 为了维护自己的魂魄和头颅,魔炎耗费了大量的气力,曾经不可一世的他,如今却连一个魔影也打不过,更别说对手是敖战。 魔炎踏出的脚步停下来,袖子里,小怪物道:“不要去,主人,我们走吧,再去别的地方寻,一定能寻到合适的身体的,我还能够支撑。” 不要以卵击石,明不可为而为之,它不愿他为它去冒险。 魔炎凝眸望着赌坊里往来的人,不甘心,可是却不得不放弃,拳头不自觉地紧握着,良久的沉默,转身离开。 金玉赌坊内,用过膳,苏蛋蛋准备告辞,掌柜却将她留在了府上。 院子门口,一群家丁守在门口,掌柜站在最前面,微笑道:“姑娘既然来了,不如暂且安心地在这里住上几天,九泽城的生活丰富多彩,不如留在这里,让四爷以尽地主之谊。” 苏蛋蛋眉头旋即皱起来,敖战要将她困在金玉赌坊内? 为什么? 流生闻言眉宇间染上一抹怒意,看一眼师父,强忍着怒意道:“我们委实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四爷的好意我们师徒心领了,请掌柜让路,让我们离开。” 掌柜微笑着,看苏蛋蛋,道:“四爷一片好意,姑娘,小住几日,并不碍事。” 苏蛋蛋不明白,敖战将她留在府中有什么用意?为了牵制泛冽?可是敖战不是想要与泛冽联手吗? “流生,既来之则安之,无碍,既然四爷盛情,我们便留下来,打扰了。”她礼貌地笑着,道。 掌柜满意地笑起来,道:“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一声便是了。” 苏蛋蛋点头,笑着,带着流生转身回房,可是,才一转身,她嘴角的笑消失不见。 若是寻常,敖战留她在九泽城她便留下,小住几日也无妨,可是而今,七脉山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未免夜长梦多,她不想在九泽城耽搁了行程。 流生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道:“师父,四爷为何要将您留在九泽城中?他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他这个人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道:“敖战打的什么主意怕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们可以留,我们也可以溜,等到天黑,咱们飞出去。” 流生点头,却还是搞不懂,敖战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师父,四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既然是龙族,为什么会在九泽城中开赌坊?还是饭桌上你们说的那些话,我也不是很明白。”他跟在她的身后,满脑子都是问题。 第380章 师父带我去赌博 她微微一笑,扭头看他,道:“你还小,有些事情自然会慢慢明白,这个世上,很多时候不能用好坏来区分一个人,即便是这个世上最恶的人,他的心底,也有最温暖的一处,即便是最善的人,也会有做错的时候。” 好人也可能变成坏人,坏人也有可能是好人。 “师父说得好复杂。”他嘟噜一声,道。 她道:“流生,这个世上很多时候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只有立场不同,所以对一个人的评价不能简单地用好或者坏来评价。” 流生抬头看她,却见她回头看他,白色的衣衫被风吹得卷起,她微微一笑,漂亮的双眼笑得微扬,宛如一弯新月,明亮,而又清澈。 他怔怔地望着她,只一眼,仿佛要沦陷进她的眼眸。 苏蛋蛋被困在金玉赌坊中,海东青等了半晌没等来苏蛋蛋,迎面掌柜走来,笑着请海东青入内,掌柜告诉它,苏蛋蛋要在金玉赌坊中小住几日,它奇怪地问:“住几天?七脉山的事情她不查了吗?” 掌柜道:“苏姑娘的安排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们要去七脉山查什么?” 海东青警惕性高,瞪一眼他,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掌柜登时噎住,悄无声息地将嘴角的话咽回去,一声轻笑,道:“请随我来。”说着,他在前面带路。 荷花湖边,湖面上是袅袅的水汽,敖战盘膝坐在水边打坐,手中的佛珠轻轻拨动,拨着拨着,他忽然睁开眼睛,心绪难以平静下来。 不该冒然将她留在府中的,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没有想明白,她说的那些话,叫他实在在意,而她这个人,他却是越来越有了兴趣。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黄昏时候,苏蛋蛋带着流生在金玉赌坊里下注,可是叫她感到奇怪的是,这一次,无论她下什么,必定输。 一连输掉了几盘,流生跟在后面忍不住道:“师父,要不还是别下了,已经输掉了好几千了。” 流生有点心疼,毕竟那样多的钱,几轮下去,就被输得精光了。 她不解地嘀咕着,道:“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运气竟差到了这种地步。” 当初她第一次来金玉赌坊,那可是赢得满盆金,因为赢得实在太厉害,甚至还惊动了敖战。 可是现在,别说是满盆金了,就连一局,她也未曾赢过。 难道是因为小团子? 她奇怪地向着,转身将手里的钱塞进流生手中,道:“你来。” 流生从未赌过,她忽然让他来下注,他顿时有些心虚,手足无措地道:“师父,我娘曾说,赌博是不好的事情。” 她道:“师父师父,我既然是你师父,就等于你半个母亲,快点,押。”她说着两眼发亮地看赌局,琢磨着要押大还是押小。 流生为难地看着她,他总觉得,这是败坏德行的事情,看着眼前的赌局,小心地将手里的银子压下去。 “大——”庄家开。 流生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下的注,他居然赢了,一瞬间,赌赢的喜悦在他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里疯狂地流窜,刺激着他浑身的细胞。他兴奋地笑起来,扭头道:“师父,我赢了。” 第381章 你的家人呢 苏蛋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样的,再来一盘。” 真是怪了,连流生都能赢,她却一次都压不中。 流生兴奋地再次下注,跟着赌坊里其他的人,在输赢之中体验兴奋与失望。 赌博的感觉能让人上瘾,能让人痴迷地孤注一掷。 这种感觉,到后来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在赌,赌他的师父,赌一个万劫不复。 黄昏的天边夕阳烧红了半边天,出了九泽城,魔炎抱着小怪物的头颅静静地走在山路之上,卷起的秋风中,他黑色的长袍被风吹得滚滚,身后一辆牛车缓缓赶过来,从他的身边越过。 赶车的是一个老头,牛车上坐着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她好奇地打量着魔炎,见他脸色苍白,虚弱又难看,于是扯了扯老头的袖子。 “爷爷。”小女孩伸手指魔炎。 他的样子着实是憔悴,老头回头看他,于是问:“小哥这是到哪里去?要载你一程吗?” 魔炎抬眸,冷漠地看老头,目光又落在小女孩身上,心中萌生一个念头,他要用眼前的这个孩子,给小怪物造一个身体。 虽然不如那个孩子,但小怪物不能再耗下去了,他必须尽快给它找一个躯壳。 人类的身体脆弱,但也许能够支撑一段时间。 这样想着,他掌心的力量悄然凝聚,可是,他才动念,怀中小怪物虚弱的声音开口:“主人……不要……” 小女孩一脸天真地望着他,善良地道:“大哥哥,快上来。” 老头好奇地打量着他,问:“小哥?” 魔炎眼中闪过一抹迟疑,掌心的力量悄然收拢回去,低哑的声音虚弱地道:“我没有地方可去,你们去哪里,便带我去哪里。” 老头将他上下打量一眼,见他风尘仆仆一身狼狈的样子,以为是谁家落难的公子,叹一口气,道:“上来吧。” 魔炎上车,老头赶着牛车往前走去,小女孩好奇地望着他,水灵灵的眼睛写满天真,问:“大哥哥,你没有地方可去吗?” 魔炎沉默地看着她,不回答。 “大哥哥,你的家人呢?”她又问。 家人? 魔炎想起那些遥远的事情来,家人这两个字对他而言,就只是两个字而已,从他生下来的那一天起,他便没有了家人。 夕阳下,晚风凉凉的,他沉默地闭上眼睛,心中却是隐忍的难受。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归去的地方,他仿佛,是这世上最多余的一个人。他曾以为,遇见言骨,他终于有了家人,有了亲人,他们可以吵架,可以动手,可是他们是家人,无论如何分开,他们也终将重聚,因为他们是家人。 家人的含义,他只在她的身上得到过。 可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像一个孤独的小狗,守着早已残缺的家园,固执地等待。 那一刻,他心中是无尽的孤独和寂寞。 不想再失去了,不想再一个人,所以这一次,哪怕是不择手段,他也要将小怪物,留在他的身边。 这样想着,他睁开眼睛,沉默的眼中不再悲伤,取而代之的,是决绝的杀意。 第382章 狭路相逢 牛车载着魔炎往村庄里去,牛车上,小女孩编着花环,一边编一边笑,抬头对他说:“大哥哥,我给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魔炎冷漠地扫她一眼,不等他回答,小女孩唱起歌来,脆脆的童音散落在风中,赶车的老头笑得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挥舞着赶牛鞭,呵呵地笑着。 歌声之中,魔炎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小女孩,手指不自觉紧捏。 牛车抵达村庄,魔炎下车,小女孩飞快地跳下车,朝着篱笆里面的家跑去:“娘——” 老头笑着,赶着牛车扭头看魔炎,魔炎环顾四周一眼,这是一个简陋的小村庄,约莫十几口人家,想要在这里再寻一个孩子出来,应当不是难事。 他这样想着,正要离开去寻找新的孩子,村子头女人高兴的声音响起:“大师,又来讲经呀。” “是啊,呵呵。”老和尚熟悉的声音传来,魔炎猛然抬头,赫然看见站在村头的老和尚,东景。 古庙一战后老和尚便消失不见了,他寻遍了山林四方,也没能找到他,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见。 老和尚正与人谈笑着,一抬头,看见站在村子里的魔炎,他表情旋即怔了怔,回神,嘴角的笑渐渐淡去,目光深邃地望着走过来的魔炎。 他来到老和尚面前,阴冷的眼中煞气毕露,阴沉沉地笑起来:“好久不见,大师。” 若不是因为他,他不会遇见苏蛋蛋,跟不会与她交手,也不会遇见泛冽,以致小怪物丢了性命,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这样想着,魔炎身上的魔气开始悄无声息的蔓延。 老和尚心中一声叹息,到底,他还是躲不掉。 双手合十,老和尚垂眸念一声:“阿弥陀佛,施主不必动手,我跟你走。” 魔炎转身便走,老和尚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朝着树林深处走去。 身后,篱笆院子里,小女孩捧着热腾腾的窝窝头高兴地跑出来,叫:“大哥哥。”她叫着,一扭头,看见早已经远去的魔炎,捧着手里的窝窝头,失望地道,“已经走了啊……” 她还想送他一个窝窝头,没想到,他已经走了啊。 魔炎带着老和尚往树林中走去,衣裳内一股腐烂的气味传出来,他皱眉,停下来,将小怪物的头颅抱出来。 老和尚瞧见他怀里小怪物的头颅,诧异地抬头看他,当日小怪物被泛冽咬下了头颅,他没想到魔炎竟然会为了保护小怪物的魂魄做到如此地步,难怪方才见他他就感觉到他体内的力气早已消耗了大半。 魔炎抬掌,掌心黑暗的力量凝聚着,源源不断地往小怪物头颅输送进去,小怪物开始腐烂的头颅被魔气萦绕修复,恢复如常,它虚弱地睁开眼睛,看魔炎,难过得红了眼睛。 “主人……” 他是在消耗自己,换取它短暂的宁静。 “你这样做,无济于事,到最后,它的魂魄还是会飞散,它的头颅还是会腐烂。”老和尚低沉的声音充满怜悯。 第383章 不要跟我讲慈悲 输出了魔气,魔炎真元大大消损,俊美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脸色苍白得像是生过一场大病,他冷冷地看老和尚,道:“你不要有其他的念头,你若敢逃跑,我便杀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将杀一个人,那些人,都将因你而死。” 老和尚皱眉,念一句:“阿弥陀佛。”他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走了。” 魔炎闻言松一口气,虚弱地盘膝坐下来,调整身体,休息。 老和尚坐下来,望着他,道:“你良知未泯,善根未灭,为何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魔炎皱眉,心中生出一股戾气来,道:“闭嘴,不要同我说教,东景,你杀的人比我还要多,不要跟我讲慈悲,你没有资格。” “魔炎,你并非不是无药可救,只要你一心向善,改过自新,你也可以重新开始。”老和尚并不生气,继续同他说教。 魔炎嘲讽地睁开眼睛,讥讽地道:“重新开始?魔也可以重新开始?你们天道不是容不下魔吗?难不成,魔也可以变成人,变成神?” 老和尚道:“无论是魔还是人,只要心是善良的,又有什么区别?” 魔炎心中是陡然燃起的怒意,猛然转身,恶狠狠地掐住老和尚的脖子,怒声道:“当年你率兵毁灭魔界的时候,你说的慈悲在哪里?当你屠杀魔族子民之时,当你们手上沾染了魔族鲜血之时,你的善良在哪里?你这个时候跟我讲没有区别,虚伪,恶心!” 老和尚平静地看着他,双手依然合十在胸前,道:“当年言骨统领魔界,奉行君子之风,但这样的统治很快就迎来了分裂,魔族内部分裂,一部分魔族涌向人间,三界互不侵犯,这是三界的规矩,魔族扰乱人间,杀人无数,天界派兵诛杀,乃是魔族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胡说八道,信口雌黄,天下有那几个人没有杀过别人?你敢说天兵从未滥杀无辜?你敢说人类没有杀人的人?为什么魔族一部分人的罪孽,要由整个魔族承担?诚如你所言,是一部分魔族挑起的战争,但是还有那剩下的一部分人呢?为什么到最后,整个魔族,都被灭亡?”魔炎怒声质问。 魔炎的质问,老和尚眼神暗淡下来,当年挑起战争的的确是部分魔族,可是随着战争的演变,权利的纷争,那已经不仅仅所以之战了,而是王权的角逐,魔族最后的灭亡,其实是一场权利更替的牺牲品,替罪羊。 可是这些,他都不能说,因为当年之事,是他一生的耻辱,令他午夜梦回,良心备受煎熬,灵魂永远不得安息。 他身上的罪孽,是他永远无法偿还的,所以当年之战结束后,看清了真相,他对天界,对人性,对自己,感到了厌恶,放弃了与东庭的纷争,放弃了在天界的权利,隐姓埋名藏身在这山野之间,永坠空门,为自己昔日的罪孽忏悔。 “阿弥陀佛……”老和尚沉重地道一声佛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384章 她已经回来了 魔炎恶狠狠地推开他,道:“天界对魔族的亏欠,总有一日,我必将一一地讨要回来,你若是真的慈悲,就告诉我,转世言骨她在哪里。” 老和尚睁开眼睛,道:“好,我再为你,做最后一次推演。” 他答应告诉他言骨在哪里? 魔炎没想到老和尚会答应得这么爽快,意外地抬头看老和尚。 老和尚双手合十拉开,一道耀眼的华光从他掌心射出,随着他双手的拉开,一道白色剔透的玉盘出现在虚空中,随着玉盘的出现,四周空气风云随之变色,林中狂风大起,树枝摇曳,飞鸟惊得冲出树林。 老和尚凝气,一声沉喝,掌心玉盘飞入虚空之中,飞快地旋转变大,最后大如顶盖,遮蔽了头顶的天空,整个树林被照亮。 耀眼的光亮之中,魔炎望着眼前庞大恢弘的玉盘,这便是传说中的天演术,能推演出三界众生的命运,从前现在未来,没有它无法推算的事情。 老和尚坐在玉盘之下,一股耀眼的金光将他笼罩,他身上,一条金龙腾空飞起,一声龙吟,地震山摇,金龙幻影一头撞向玉盘,化作一抹金色的流光涌入玉盘之中,玉盘内,金色的梵文涌现,闪烁着,飞快地旋转排序。 耀眼的光芒惊动了村中的百姓,百姓纷纷走出了家门,望着树林上空耀眼的玉盘惊得不知所措,谁也不知道山林中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轻易过去。 玉盘之中,一串梵文符号飞落下来,源源不断地,灌入老和尚的天灵之中。 能不能推算出言骨的下落,需要知道言骨是否已经回到这个世上,需要知道,她是否已经觉醒,否则,推算出来的,也只是细枝末节。 当年言骨灭亡,他也曾推演过,但无法推演出结果,因为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已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魔炎冷静地看着老和尚头顶的玉盘,直到玉盘随着梵文的飞出涌入老和尚体内,最后玉盘内干净得不剩一个文字,玉盘化作一道华光,飞回老和尚体内。 华光飞回老和尚体内的一瞬间,一股霸道的气浪震荡开去,魔炎被打得身影一晃几乎跌倒,努力站稳,抬头看老和尚,他的心咚咚跳起来。 树林中,光芒消失不见,树林恢复如常,老和尚盘膝坐着,缓缓睁开眼睛,眼眸里一道金光闪过,眼睛旋即恢复正常。 “转世言骨已重归三界,第一个找到她的人,乃是妖族之人。”老和尚道。 魔炎眼中一道惊喜的光亮闪过,他欣喜若狂,疾步过去,跪在老和尚面前,紧紧地抓住他的手,问“她在哪里?她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她身上的封印,还未开启,所以即便是回来了,她还不是真正的言骨,终有一日,她会与你相逢,她会化身为魔。”老和尚道。 老和尚的话令魔炎兴奋得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年的等待,她终于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老和尚抬眸看魔炎,他的推演之中出现了魔炎。 “她的苏醒,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老和尚道。 魔炎毫不在意地道:“只要她能够苏醒,什么样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老和尚道:“可是这样的代价,是她的,是你给她的。” 魔炎闻言停下来,问:“什么意思?” 第385章 你要杀了她吗 他给她的代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道:“因为她身上的封印并未解除,我能够推演出来的只有这些,她的苏醒离不开你,但你给她造成的代价,却是她需要用生命去承受的,巨大的悲痛。” 魔炎愣在了那里,老和尚的话他久久不能明白过来,半晌,他沉声艰难地问:“你的的意思是说,她的悲痛,是由我一手造就的?” 老和尚沉默地看着他,眼中生出怜悯来,最后一声叹息,双手合十垂头,一声轻叹:“阿弥陀佛。” 魔炎道:“不可能,这个世上,谁都可能伤害她,可是我,绝对不可能伤害她。” 老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念着佛号,魔炎回神,老和尚说的话,他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他相信的是言骨已经来到这个世上,他不相信的,是有朝一日,言骨的痛苦是他一手造就。 他等了她千年,他宁可灰飞烟灭的那个是自己,也不愿去伤害她,他怎么可能伤害她。 魔炎起身,知道了言骨已经来到这个世上,他的心终于放下了许多,只要她在这个世上,他们相遇那便是早晚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给小怪物找到合适的身体。 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来带着小怪物就要往村庄里去。 老和尚睁开眼睛,明亮睿智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问:“每一个孩子,都是一个生命,每一个生命都应当是被珍惜的,你既然能够这般地珍惜加古的生命,为何还要去取别人的性命?” 魔炎停下来,道:“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老和尚道:“你要杀那个邀你同行的小女孩?” “不杀。”魔炎道。 那个女孩载了他一路,他不杀她,是因为这村中还有更合适的人选。 老和尚道:“你要杀她的父母?” 她的父母养育了她,杀了她的父母,她会憎恨于他。 “不杀。”他冷漠的声音道。 除了她的父母,这村中还有更多的人。 老和尚唇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道:“那么,你要杀她的朋友?杀她的玩伴?杀她的婶婶?杀她的叔叔?” 魔炎心中有些不耐烦了,他急需要一个身体作为容器接纳小怪物的魂魄,他被老和尚问得心烦意燥,似乎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同她有关系,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杀不得。 “这里总有一个人是同她没有关系的,退一万步讲,便是真有关系,我杀了又能如何?我是魔,一个魔族杀人,还需要讲道理吗?”他厌倦了和老和尚讲道理,仿佛无论什么时候,他永远不敌他们的口才。 老和尚轻灵的声音淡然,平静地道:“有的,这个村子里,还有一个人,同她没有关系。” 魔炎皱眉,不解地回头看老和尚,不明白老和尚葫芦里埋的是什么药。 老和尚抬头看他,微微一笑,道:“那个人就是我啊。” “你?”魔炎诧异地问,狐疑地看老和尚,不知道他葫芦里埋的什么药,他转身,面对老和尚,道,“你知道我消耗了大量的气力,如今根本就不是你的对手。” 第386章 赌你还是善良的 老和尚呵呵笑着,清明的眼睛深深地看着魔炎,道:“我说过,我不会走了,我的身体送给你。” 魔炎错愕地望着他,微张了嘴巴,百思不得其解,他想不通,老和尚为何要把身体给他。 老和尚本是天上的东景帝君,他的身体乃是仙家之躯,将他的身体与小怪物的身体炼化融合,不仅能给小怪物找到新的归宿,更能强化小怪物的力量,这样的身体对小怪物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馈赠。 他从没想过能给小怪物找到仙家之躯,而这个躯体,还是天界赫赫有名的东景帝君的身体。 “你真的要把身体给我?”魔炎不敢相信地问。 老和尚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是一副躯壳,如果对你有用,送给你又何妨。” 魔炎狐疑地盯着老和尚,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可是想不明白,老和尚为何要将身体给他。 “为什么?”他问。 老和尚道:“打一个赌。” 魔炎问:“赌什么?” 老和尚笑起来,道:“赌你的心是善还是恶,赌你敢不敢相信,这个人间还有温暖是值得你眷恋的,赌你有朝一日脱离魔族,重归正道。” 老和尚的话魔炎顿时听明白过来,他嘲讽地笑起来,道:“你费尽心力,同我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就是想要赌我会不会脱离魔族,重归正道?可笑。” 老和尚淡淡地笑着,道:“不可笑,会有那么一天的。” “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对人类,对人间充满了憎恨和厌恶,只有魔族才是我的归宿我的家乡,你以为你告诉了我言骨的下落,给了我你的身体,我就会感激你,我就会向善了吗?我生来就是魔,生来就是如此,又怎么会为了所谓的人间正道背弃了自己,背弃了魔族。”魔炎冷冷地道,就算有个人将自己的心剖开了给他,他也绝对不会有半点感激。 他的身体是他自愿给他的,即便是得到了他的身体,他对他也绝不会有半点感激,更不会因此走向狗屁的正道。 从一开始就被遗弃在黑暗之中,他本来就该是属于黑暗的,他做了这么久的魔,第一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是善良的,他对人间是眷恋的。 怎能可能去眷恋那样一个人间,那个世界留给他的除了冷酷和憎恨,没有半点温暖啊。 老和尚周身泛起温暖的光芒,他身上灰色的粗布僧衣在那白色的光芒中也变得纯白无暇,他的元神正渐渐离开身体,看着魔炎,道:“魔炎,终有一日,你会找到心中的净土,到那个时候,你还会来找我的,这副身体赠与你,就当是你我师徒,缘起于此,后会有期。” 他说完,身体里元神化作一抹流光飞出,白色的光芒璀璨夺目,向着远方飞去。 魔炎惊愕地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不明白他的话。 什么叫你我师徒? 他和东景何时有了师徒之缘了? 老和尚说话神秘莫测,叫人听不明白,但这些都没有了关系,他要的是他的身体。 魔炎走过去,老和尚元神离开,身体保持着禅坐的姿势,身体还残留着元神的气息,柔软没有半点僵硬冰冷的迹象,魔炎伸手,抓住老和尚的天灵盖,掌心黑暗的力量卷卷而出,飞快地吞没和包裹老和尚的身体。 第387章 重生的小怪物 他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小怪物的头颅,以身体为熔炉,将老和尚和小怪物的身体融合炼化。 他周身黑暗如浪潮一样迅速地蔓延卷出,树林中黑暗蔓延,裹住了老和尚的尸体和魔炎,吞没了小怪物的头颅。 树林中黑暗以魔炎为中心,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越转越大,四周草木被卷得连根拔起,疾风刮得风云变色,天空中惊雷响起。 那漩涡越转越快,快到最后整个山林被席卷摧毁,消融在那黑暗之中,黑暗的中心开始收拢,越收越快,直到最后,收成了一个黑色的茧。 疾风卷得魔炎黑色的长袍猎猎生风,他咬牙握着手下的茧,抬起手,巨大的茧悬浮在虚空中,黑暗宁绕不息,为了融合小怪物与老和尚的身体他耗尽了体内的力量,终于支撑不住,被黑茧弹开,倒在地上。 虚空中,黑色的茧旋转着,周身黑色的力量不断吞吐,忽然停下来,黑茧“轰!”地一声砸落在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来。 魔炎被黑茧弹开击中了胸膛,如今他的身体虚弱得只剩躯壳,一抹嘴角的血站起来,紧张地凝视那黑茧。 黑茧周身强大的魔气萦绕,它所拥有的不仅仅是一个仙家的身体,而是魔炎所有的力量,这些日子以来,为了维持小怪物的魂魄,魔炎几乎耗尽了体内的力量,如今为了炼化老和尚的身体和小怪物的魂魄,他已经倾尽了所有的力气。 寂静的山林中一片狼藉,乱石之中,四周一片静谧。 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黑茧裂出一道细纹来。 随着细纹裂开的声音,黑茧上细纹如树木的根须一样,迅速地蔓延开去,细密的裂痕布满黑茧,黑茧应声碎裂,一股气浪打开,卷起尘烟滚滚,气浪之中,黑茧里面,小怪物以人的形态盘膝坐在中间,他的模样约莫三岁孩童,大大的眼睛漆黑如墨,白皙的皮肤粉嫩如藕,一头短发漆黑,额前却是一对鬼角,眉心是一抹红色的朱砂印记,模样较先前看起来漂亮好看了许多。 只是身上的邪气,却比从前更加明显。 小怪物伸手,惊讶地看自己的手脚,猛然抬头看魔炎,高兴地笑起来:“主人。” 魔炎看着它如今的模样,松了口气,道:“到底是仙家之躯,你这个样子很好。”他说着脸色发白,虚弱地坐下来,闭上眼睛,道,“让我歇一会吧。” 耗损得太多,他太累了,需要好好地歇一歇。 小怪物走过去,看着累得睡着的他,伸手,掌心黑暗的力量卷出,灵活的如一条墨色的蛇一样,朝着魔炎的身体内飞去。 它在抽空身体里的力量,输入魔炎体内。 魔炎疲惫地睡着,感觉到力量正一点点地回到身体里,却不知道,小怪物将体内的力量尽数输入了他的体内。 最后一丝力量输送完,它的身体开始改变,白嫩的手臂开始枯萎变黑,变得像橘子皮一样,双腿也枯萎成了一对枯枝一样,大大的头颅大大的眼睛,加上额头那对显眼的鬼角,它的模样变得宛如厉鬼,浑身只剩下皮包着骨头,收手。 它没想到没了力量身体会变成这副模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恐怖狰狞,竟比它从前的模样还要可怕。 第388章 把解药交出来 它抬头看魔炎,他苍白的脸上正慢慢恢复血色,黑暗的力量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小怪物这才松了一口气,安静地抱起他的剑,坐在他的身旁,依偎着他,小小的身体满足地闭上眼睛休息。 就算是变回成了怪物,也没有关系,只要能留在主人身边,一切都是值得的。 夜半时候,九泽城中,已经是三更时候,街上行人依然很多,这是一座不夜城,越是夜深,越是繁华,一条街上的赌坊依然开着门,金玉赌坊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四面八方的游客陆续进入赌坊内,开启夜的繁华。 赌坊后苑之中却是一片寂静祥和,巡逻的下人少了,守门的丫鬟也开始打盹,流生踩着屋顶潜入苏蛋蛋房中,低声唤一声:“师父,外面守备松懈了很多,走吧。” “嗯。”苏蛋蛋应一声,起身同流生悄然走出去,站在门口,流生御剑而起,身后苏蛋蛋御风而起,乘着月色,两人向着金玉赌坊外飞去,海东青跟在后面,盘旋在天空中,警惕四周的动静。 两人才飞起身,院子里,同敖战赌气的慕笙气呼呼地走了出来,月光下身后小庸医低着脑袋跟随着,从蛇王城回来后她便开始和敖战赌气跑了出去,她以为敖战一定会去寻自己,可是几日过去了,也不见敖战来寻自己,恼羞成怒之下,她又自己回来了。 得不到敖战的回应,她满肚子的火,一扭头看见旁边跟随的小庸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停下来,迁怒于他:“你总是跟着我干嘛?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跟个跟屁虫一样,不要老是跟着我好不好?” 小庸医怯怯地抬头看她,道:“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跟着你了,笙姑娘,天色不早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要你管,就是你总是跟着我,敖战才会对我爱理不理的。”她蛮横地讲所有的过错都归咎于小庸医身上,一扭头,看见空中飞过去的两人,条件反射地立即出手,手中双刀漂亮地飞出,打向苏蛋蛋。 苏蛋蛋正与流生赶路离开,没想到身后会有人忽然出手,飞刀擦过她的手臂,她被打得飞落下来。 慕笙见状得意地笑一声,朝着苏蛋蛋摔落的地方走过去。 “师父!”流生追着跌落下去,苏蛋蛋摔落在金玉赌坊之外。 巷子里,苏蛋蛋起身,一看肩膀上的伤口,伤口处血水变成了黑色,那飞刀上有毒。 流生落地,看见她手臂上的伤口,顿时气得一声怒骂:“谁干的?” 墙院头上,慕笙跳上去,踩着墙头看巷子里的苏蛋蛋和流生,道:“哪里来的小贼,连我金玉赌坊也敢擅闯?” 苏蛋蛋闻声抬头,她认得她,她是蛇王城中抛绣球的姑娘。 慕笙踩在墙头上,看清楚下面的苏蛋蛋,错愕地道:“怎么是你?” 流生见到偷袭的人,俊俏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上前伸手毫不客气地道:“把解药交出来,背后偷袭,真是卑鄙。” 第389章 这是怎么回事? 慕笙理亏,但却性子倔强刚烈,道:“是你们半夜三更偷偷摸摸的从院子里飞过去,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小偷呢?什么叫背后偷袭?我这是光明正大的出手,是你们自己技不如人,被打伤了,怪得了谁?” 被敖战强行扣在赌坊里流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慕笙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叫他更是窝火,再加上自己师父被暗算,他当即拔出了剑,厉声道:“交出解药,否则今日我同你没完。” 慕笙本来已经摸到解药的手顿时收了回来,她被敖战憋了一肚子的火,伤人并非她的本意,流生这般咄咄逼人叫她心里很不痛快,干脆耍起横的来,一叉腰怒声道:“这里是九泽城,是我战哥哥的地盘,我就不把药交给你,我看你怎么同我没完。” “不可理喻!”流生怒极出手,提剑朝着她飞身劈过去,墙头被剑气砍出一道缺缺口来。 “流生,住手!”苏蛋蛋捂着受伤的肩膀皱眉,她不想再在这里纠缠下去,流生与慕笙这般打起来,早晚会惊动了敖战,到时候他们再想要离开怕就不容易了。 流生同慕笙打起来,谁也不愿意罢手,一个固执,一个倔强,两个人碰到一起就像两股麻绳拧在了一起,谁也不服软,谁也不罢手,非得打出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 海东青拍着翅膀落在苏蛋蛋的肩膀上,看着与慕笙打起来的流生,道:“阁主,要不咱们别管他了,咱们自己回流云阁去。” 隔着巷子的墙院被剑气“轰!”地一声打穿,砖头瓦块飞溅,卷起的尘烟中,流生开出观其妙和离合决明剑法,周身剑气暴涨,一道剑锋扫过去,震荡而开的剑气将慕笙打得飞出去,摔落在树上,砸断树身倒在地上。 小庸医见状急得一声大叫跑过去扶起慕笙:“不要打了!笙姑娘,你没事吧?” 慕笙被重伤,愤怒地瞪着流生,她没想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力量居然在她之上,顿时又急又气,怒极攻心,竟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笙姑娘!”小庸医见状急得满头大汗。 慕笙咬牙推开他,愤怒地看着流生,固执地还要起身战斗,道:“你走来,我就不行我打不过他,我跟他拼了!”话音落,她身影化作巨龙一声龙吟,疯了一样地朝着流生凶猛地冲过去。 见到眼前的巨龙流生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同自己交手的会是一条龙,顿时错愕地望着眼前飞起的巨龙,一时没了反应。 “流生!”苏蛋蛋吓得心顿时提起来,飞身过去,挡在流生面前,双手挡住冲过来的巨大的龙头,她的双手一道黑白交织的结界弹出,挡住冲来的巨龙。 巨龙的腾起惊动了书房中的敖战,他站在窗前,望着自己后院里腾空而起的慕笙,皱眉,放下手中的佛经,转身朝着后院走去。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府上的下人丫鬟,管家提着灯笼跑过来,见到眼前的画面,顿时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第390章 四爷喜欢我? 慕笙怒吼着飞起,一个扫尾打向苏蛋蛋,去而被她抓住了龙尾,猛然往地上一抽,慕笙被摔落在地上,花园瞬间被砸了个稀巴烂,慕笙被打回人形,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笙姑娘!”小庸医紧张地跑过去,要将她扶起来。 “滚来!”慕笙怒极向苏蛋蛋一声大叫,“你们欺人太甚,我是绝对不会把解药给你的,你就等着毒入五脏,死无葬身之地吧。” “你还敢叫嚣!”流生气得上前就要教训她,被苏蛋蛋拦住。 看着远处带着人走过来的敖战,她心里一声叹息,看样子,现在是走不了了的。 敖战走过来,停在慕笙面前,慕笙痛得捂住胸口,一抬头看见敖战,愣了愣,旋即狼狈而又倔强地一扭头,咬紧牙想要站起来,小庸医想要傅她,被她一手推开,自己站起来,才一站起来,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敖战伸手,将她扶稳,她心中一动,抬头惊喜地看敖战,他终于愿意理她了。 敖战冷冷地抽回手,问:“解药呢?” 她脸色微变,郁闷地看他,到底是拿出了解药。 她可以在全世界面前张扬跋扈,可唯独在敖战面前,再锋利的刺,也能化作绕指柔。 拿了解药,他起身走到苏蛋蛋面前,递给她,道:“你若不想留下来,说一声便是,偷偷摸摸地离开,连一声再见也不说?” 她从他手里拿过药,道:“是你将我困在这里的,说一声有用吗?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何将我困在这里,但我的确有事,我同你耗不起。”她说着,服下解药,肩上上受伤的伤口正慢慢自动愈合。 敖战不动神色地扫一眼她受伤的地方,坦言道:“我知道贸然将你留下来颇有不妥,只是,苏骨,你我从前,当真不认识吗?” 苏蛋蛋闻言抬头看他,狐疑地探究他脸上的表情,他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这样想着,她心里莫名地生出些不安来,九泽城她不能再待下去,敖战身边她也不能常留下去。 “四爷恐怕是认错了人,我与四爷从前并不认识,也不是四爷想要找的人,四爷若没有事,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她的声音冷漠得不容人接近,带着陌生的疏离感,就好像他们的确是不曾相识一样。 敖战道:“苏骨,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你来自哪里?” 他越是这样探究,她越是不安,她的身份就像见不得光的秘密,不能挖掘,因为一旦挖掘下去,真相叫人胆战心惊。 她咬牙,不能和敖战纠缠不清。 这样想着,她眼珠子一转,抬头,忽然笑起来,道:“怎么?四爷如此百般纠缠,是看上了我么?” 她一言既出,在场所有人表情顿时变了,一脸震惊错愕地望着敖战,却见他一脸冷漠地看着苏蛋蛋,冰山一样的脸上面无表情。 慕笙惊愕地望着苏蛋蛋,又扭头看敖战,心里顿时狠狠地往下一沉,手指微微发抖。 “你千方百计地将我困在你身边,若非是喜欢我,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只是,四爷,强扭的瓜不甜,你我不是一类人,还请四爷高抬贵手,放我走吧,此事若是传到泛冽耳中,怕是会对四爷产生嫌隙。”她灵活地将泛冽搬出来,即便是看在泛冽的面子上,这子虚乌有的暧昧,他也须得与她保持距离。 第391章 准备出兵除魔 她的把戏他看在眼中,安静地看着她,他道:“你不必耍这些小聪明,留你在府上,不过是想同你做个朋友,但既然令你感到不快,再留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你若想走,那便走吧,只是夜已经深了,要走,明日用过早膳再走。”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就松口了,愕然地道:“你要放我走?” 他冷冷地看她,面无表情的脸道:“我可曾失信于你?” 是了,他虽然行事冷酷无情了些,但从未失信于她,当初坑她留在赌坊的人是他,蓬莱阁救她的人是他,海上带她离开的也是他,他说的事情,他都做到了,从来未曾失信于她。 他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道:“好,那么打扰了,我们明日就走。”她说着转身离开。 夜幕之下,一片狼藉的花园中灯火通明,他于那火光中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有些事,他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何会对她感到好奇,为何会想要多看她一眼。 她的身上,他有太多的不解,而这样的好奇,却是致命的开始。 慕笙怔怔地站在那里,望着敖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苏蛋蛋,她漂亮的眉头皱起,拳头不由紧握起来。 翌日清晨,蛇王城中,一队天兵来到蛇王宫中,迎接灵珊郡主。 整齐的天兵穿着红色的铠甲,手持利器整齐地站成两列对,恭迎灵珊郡主冲蛇王殿中出来,今日是攻打蛮荒之境的日子,四海龙王已经率兵集结在高原雪峰上,如今所有天兵已经抵达,就等灵珊郡主出现了。 蛇王殿中,泛冽一袭墨紫长袍,墨色与紫色勾勒出儒雅而又霸气的感觉,他银色的长发披在身后,额前是一抹紫色的发穗环绕,发穗左边衔一枚红色的宝石,他眉锋高挑,清冷的眼眸冷静地看着门外整齐列队的天兵,他身旁,灵珊郡主一袭水蓝霓裳,如墨的长发云堆一样束起,走在泛冽身旁,与他并肩走出去。 两人走出大殿,身后,大祭司和大护法等人跟着走出来。 天兵中,为首的小将上前,恭敬地行礼,身后所有天兵列队行礼。 “郡主殿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小将道。 灵珊郡主微微点头,转身看泛冽,微笑道:“我就要走了,能同我道个别吗?” 他道:“一路保重。” 她笑起来,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温柔地依偎在他胸前,他的胸膛温暖得叫人眷恋,叫人真想永远地这样依偎着,不愿松手。 被她抱着,他身体明显一僵,抬手握住她的肩膀,想要将她推开。 “泛冽,我从未把你当过朋友,我不想做你的朋友,可你我之间除了朋友,却再没有别的身份可言,这真是叫人感到难过,可这些都没有关系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妄想,你我,永远是朋友。”她在他怀中低声说着,寂寞的目光比秋意还要寂寥悲凉。 从前她从未把他当做朋友,他在她心中,一直都在,她爱了他几百年,几百年的光影,他怎么可能只是她的朋友,她的知己。 第392章 苏骨不喜欢 可是今日一别后,即便是百般的不愿意,她与他之间,也只能做朋友了。 她的话叫他握着她的肩膀的手一僵,垂眸目光复杂地看她,她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这个世上最能明白她的人,她对他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 她很好,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只是,她的好不属于他。 他握着她的肩膀稍微用力,将她推出怀抱,松开她,面无表情地道:“苏骨不喜欢。” 她被退出的身体顿时僵住,怔怔地望着他,心像是被什么穿了一个洞,风一吹,好冷,好凉。 只是一个拥抱,他也不肯给她,只因为苏骨不喜欢? 可是她的不喜欢,他从来不在意。 因为他不喜欢她啊。 她笑起来,笑得嘴角泛白,笑得袖中的手指难以控制的颤抖,她幽幽的声音寂凉,道:“你对她……真好。”最后一声好,她笑着回头看向别处,道,“好了,我走了,记住你曾说过的话,泛冽,你我是朋友,若有一****落难,你定会不顾一切来救我,这是你我之间的约定。” 他俊美的脸冷清得没有表情,道:“有四海龙王在,魔炎等人不是你的对手。” “但愿如此,珍重。”她笑着抬眸看他,转身离开,带着天兵腾云而去,飞过蛇王宫,向着高原雪峰而去。 云巅之上,灵珊郡主站在天兵队伍的最前面,忍不住回头看下界蛇王殿前的泛冽,漂亮的眼中慢慢地聚满不甘。 不甘心啊,就这样放弃他,她不甘心,她不相信,她与他多年的感情,会抵不过一个苏骨。 蛮荒之境中,她不相信,他不会出手相助。 只要他出手,仙居殿与妖界的联手就势在必行,只要他出手,终有一日,他还会走到她的身边,与她并肩而行。 她此次来蛇王宫,奉御引帝君的旨意劝他出兵是一回事,御引帝君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出兵的,于是命她利用与泛冽多年的感情,逼他出兵。 御引帝君是要她利用泛冽对她的感情,而她要的,是赌一把,赌她在泛冽心中是有地位的,不管那样的地位是因何而起,但只要他出手,即便那样的感情是出于怜悯,是出于朋友道义,又有什么关系。 她要的,是赌她在他心中还有地位,只要有那一袭的地位,她就能攻城略地,分崩他与苏骨的感情,取而代之。 这么做的确是卑鄙了些,可他本来就是属于她的,是苏骨横插一脚,是她从她身边抢走了他,她所做的,不过是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 高原雪峰前,四海龙王带着水族兵团站在雪原之上,脚下是早已被诛灭的活死人,雪原之上只剩下风声,和满天落下的大雪。 四海龙王率领着各自的兵团在雪原中耐心地等待灵珊郡主的到来,黑压压的兵团覆盖了白色的雪原,四海龙王之一的东海,由三太子敖破领队,他披着黑色的斗篷,玉冠束发,如墨的长发随风飞扬,穿着青色的铠甲,身后是整装待命的龙族兵团。 第393章 东海的废物 他的对面,西海龙王穿着玄色的长袍,打量着对面的敖破,身后西海龙太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目光落在敖破身上,道:“四海之战后东海龙王便缠绵病榻,久病不得治,东海所有的事情都由这个三太子敖破处理,这次出兵除魔,也是他领队,我看东海这是日落西山,要不行了啊。”他说着,嘲讽地抬眸看敖破。 西海龙太子旁边,北海太子跟着嘲讽地笑起来,道:“东海也就一个敖战能端得上台面,谁曾料想,敖战居然因为一个女人折断了他老子的龙角,东海龙王大受打击,从此便是一病不起,我记得当初你们西海倒是挺瞧得起敖战的,还说过什么四海一统,天下归战。” 四海一统,天下归战。 这是昔日里敖战诞生时龙婆留下的预言,随着敖战的长大,其能力和本事也渐渐显露,天下归战,四海一统的预言渐渐地似乎要成为事实了。 四海归一,敖战一统四海。 四海龙王对这位后生又是欣赏又是忌惮,直到四海之战中,敖战折断了老龙王的龙角,四海得以安宁,而敖战,也被逐出东海,藏身在九泽城中,做一个赌坊老板,混得叫人不屑。 西海龙太子与北海太子的话落在敖破耳朵中,他身后的士兵们也听得一清二楚,敖破身后夜叉怒目瞪着对面的两位太子就要上前,被敖破拦住,他不动神色地扫一眼身后的夜叉,夜叉看他,忍辱退下去,怒目看对面。 对面西海太子与北海太子讥笑着,谈论当年几乎要被誉为神话的敖战,东海没有了敖战,剩下的只是一群废物,就是现在的龙太子敖破,也不过如此。 “帝君下命四海龙族除魔,东海龙王自己没法子出来,派一个废物出来,到时候打起来,可别拖了我们三海的后腿才是啊。”北海太子得意地看着敖破,挑衅地道。 “要说东海也是可怜,唯一一个有点本事的,还是一个叛徒,听说敖战在九泽城开了个赌坊,生意做得倒是不错,改天你我兄弟二人,一同去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再怎么说,大家都是龙族,是不是?”西海太子得意地笑道。 敖破军团中,士兵们心里像是被火烧一样愤怒,他们昔日里受过敖战训练,他们中间有些人是参加过四海混战的,当时的情况只有他们最清楚。 敖战并未背叛东海,亏欠了敖战的,是四海的龙王。 “可恶,我要撕了他们的嘴巴,竟敢如此污蔑我东海!”队伍中,女扮男装混在军团中的敖雪抽出龙鞭就要出去,被寒江雪摁住了手。 她气得抬头不解地看寒江雪,寒江雪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节外生枝。 “西海太子与北海太子怎么说我们管不了,但东海不能丢了礼数,我们的目的是除魔,魔还未除,就自己起了内讧,这是莽夫行为,不可。”寒江雪低声安慰她。 “可是,他们说得太难听了,简直是没有教养!”敖雪气呼呼地道。 第394章 四海龙王来了 寒江雪微微一笑,道:“可是三太子有教养。” 敖雪心里的火慢慢熄灭,是了,西海太子与北海太子没有教养,可是她三哥是有教养的,不同他们呈口舌之快,除魔还没开始就先攻击起自己人,简直是愚蠢。 西海太子瞧着对面的敖破,越说心里越是得意,仿佛贬低了敖破,就能抬高了自己,他从心里是不服敖破的,因为同为太子,敖破就能率兵出战,而他却只能跟在父王身后,做一个先遣兵。 一旁,坐在龙椅上闭目养神的西海龙王睁开了眼睛,寒江雪与敖雪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顺着风声吹到他的耳朵里,他耳力极好,再小再细微的声音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更何况是寒江雪与敖雪的对话。 他凝视着队伍中的寒江雪,耳边是太子聒噪的声音,他终于听得不耐烦了,皱眉,低沉的声音一声命令:“闭嘴。” 西海太子回神,风声太大,没听清楚龙王的声音,凑过去讨好地问:“父王,您方才说什么?” 西海龙王连看也没有看他一眼,道:“本王叫你闭嘴,要丢人现眼,就给我滚回西海去。” 西海太子脸色顿时变了,难看地后退,悻悻地闭嘴,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不安地看父王。 西海龙王目光又落在敖破身上,与敖战相比,他虽然逊色了一些,但在四海的几位太子中间,他却丝毫不逊色。 东海老儿何德何能,能生出这样的龙子来啊。 西海龙王默默地叹一口气。 天空中,灵珊郡主率兵飞落下来,三海龙王与敖破立即起身,向灵珊郡主行礼。 “灵珊郡主。”众人行礼,身后的兵团也随之致礼。 灵珊郡主道:“有劳四海前来助战,此次灭魔,定要彻底捣毁魔窟,永绝后患,令天下再无魔族。” “永绝后患,再无魔族。”四海军团整齐的呐喊声在雪原震荡开去,猎猎的风声中,威武霸气。 灵珊郡主含笑微微点头,转身,身旁天兵飞身掠起,站在山峰之上,掌心运气,打开蛮荒之境的入口,虚空之中结界被撕裂,天兵维持着裂缝转身恭请灵珊郡主。 灵珊郡主率先跨入裂缝之中,身后,敖破率领军团飞入裂缝之中,身后是陆续跟随的三海龙王,黑压压的军团前赴后继地往裂缝之中涌去,带着血战的决心,来势汹汹。 待到众人飞入裂缝之中,虚空中裂缝恢复正常,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蛮荒之境中,罗雀站在高耸的魔宫废墟之巅,远远地,一只麻雀飞快地飞过来,她伸手,麻雀落在她掌心化作黑暗深入她的掌心消失不见。 “四海龙王都来了,当真是势在必得啊。”罗雀轻声说着,收起手掌,转身飞身跃下去。 罗雀落入魔宫门前,一袭火红的霓裳在滚滚的风沙中卷起,朝着魔宫深处走去,穿过残缺的大殿,大殿之中,伽罗正坐在台阶上,擦拭着手中的刀,罗雀从他身旁走过去,道:“御引派兵,灵珊郡主率领四海龙王进入了蛮荒之境。” 第395章 陪他们玩玩 伽罗闻言愣了愣,旋即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眼睛瞬间变得漆黑,沉沉地笑起来,道:“区区四海龙王,就想将我们打发了,御引老儿可真是小瞧人啊。” 罗雀越过他,往后面走去,道:“我去找玄尊大人。” 伽罗起身,浑身魔气萦绕,进入战斗状态,起身往外面走去。 幽暗残缺的魔殿后面,一路上是戒备的魔军,罗雀走进玄尊殿中,高耸宽大的玄尊殿之上,玄尊身披火红的长袍,长长的衣角从座上一直蜿蜒到了下面,他黑色的长发如浓墨般倾斜而下,与那红色的长袍蜿蜒落在地上,黑与红的颜色格外鲜明。 他苍白的脸宛如面具一样,是一种病态的白,浓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眼睛冷酷地看着走过来的罗雀,黑色的眼眸微微向上,死鱼眼一样,看谁都冷漠,见谁都不顺眼。 红色的长袍中,他一只手苍白纤细,一只手只剩白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苍白的脸上邪气毕露,看着走过来的罗雀,低哑的声音浑厚:“什么事?” 罗雀走过去,单膝跪下来,行礼,道:“玄尊大人,仙居殿的灵珊郡主率领四海龙王已经抵达蛮荒之境中。” 玄尊薄而长的唇角邪狞地勾起来,沉沉地笑起来,道:“区区四海龙王,就想入我蛮荒之境中,就是御引老儿来了,也不敢如此轻战,当真以为没有了言骨,我魔族就再没有人了吗?”也说着,起身走出去。 罗雀跟在他的身后,随着玄尊走出魔殿去。 魔殿之外是一片焦土,灼热的风沙之中,两人朝着八荒阵走去,伽罗站在八荒阵前,回头看走过来的玄尊与罗雀,他收回目光,仰头望着眼前的八荒阵,道:“他们进入了八荒阵中。” 玄尊沉沉地笑起来,道:“那你就进去陪他们玩玩,出了事,我给你守着。” 伽罗转身,笑着优雅地行一个礼,道:“遵命,玄尊大人。”他说着,走入八荒阵中。 八荒阵乃是魔尊言骨与极道老祖所创,进去的人不知道怎么出来,可是作为当年曾与言骨出生入死的他们,没有谁比他们更加清楚八荒阵的要害。 进了八荒阵,那便是他们的天下。 望着眼前的八荒阵,罗雀忍不住担心起来,道:“倘若他们破解了八荒阵,当如何?” 玄尊不屑地道:“那就杀了他们。” 他被封印除魔裂隙中千年,手下的魔军早已饥渴难耐,区区四海龙王就想要灭掉他们,简直是不自量力。 八荒阵中灵珊率领着四海龙王进入了八荒阵中,看着眼前忽然变幻的场景,灵珊郡主心里咯噔一下,方才还是一片滚滚黄沙,一眨眼间眼前豁然开朗,繁华的城池,热闹非凡,这里是昔日的魔界城池。 西海太子惊愕地望着眼前,扭头张望四周,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这样?这里是哪里?” 曾到过魔域的老龙王们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西海龙王沉声道:“我们到了八荒阵中。” 第396章 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八荒阵乃是言骨与极道老祖联手所创,便是当年之战,要而没有人能从八荒阵中全身而退,当年两万天兵在华遥的带领下进入八荒阵中,两万天兵全军覆没,出去的,只有华遥帝君一人。 他们此次前来除魔,谁也没有想到言骨的八荒阵会在蛮荒之境的入口处,他们进来后没走两步便立即进入到了八荒阵中,而叫他们更加没有想到,是言骨已经灭亡,而她的八荒阵,居然被保留了下来。 若是对付魔炎玄尊等人,他们有自信能将他们诛灭,可是如今他们被困在八荒阵中,出去已经是难题。 望着眼前的场景,东海龙王沉声道:“轻敌了。” 若是再谨慎一些,他们不会被全部引入八荒阵中。 灵珊郡主道:“一定有出口,当年华遥帝君能够走出去,我们也能走出去。”她说着回头对众人道,“不要分散行动,这里到处都是幻境到处都是机关,一旦坠入其中,就再难以脱身出来了。” 东海龙族兵团中,敖雪看着眼前的城池,不明白大家为何变得如此沉重,她道:“不就是一个破阵法吗,破了它就是了。” 她一眼既出,敖破闻声皱眉,追着声音疾步走过去,将她从队伍中拽出来,见真的是她,顿时又气又急,厉声道:“谁让你跟过来的?我不是让你在龙宫里呆着的吗?” 敖雪被训得缩起了脖子,怯生生地低头躲在寒江雪背后,寒江雪温文儒雅地笑着,道:“三太子不必担心,我会保护她的。” 敖雪闻言笑起来,心中有点小得意,扯着寒江雪的袖子躲在后面偷看敖战,敖战气得直瞪眼,指着寒江雪气结,道:“由你这般你惯着她,出了事,我把你们两个一起办了。” 寒江雪道:“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守护好公主的。” 敖战无可奈何,无奈地看两眼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敖战离开,敖雪扯着寒江雪的袖子,笑吟吟地道:“寒江雪,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寒江雪回神,微微侧头看她,微笑道:“如果公主需要,会。” 敖雪心中有了小小的窃喜,问:“为什么?” 寒江雪道:“公主对我和师弟恩重如山,公主的恩情我们兄弟二人此生无以为报,保护公主是应当的。” 敖雪闻言皱眉,他如此地袒护她,只是因为她收留了他们? 可是,除了感恩,他对她,难道就没有别的意思了吗? 这样想着,她心里有点郁闷,松开他的袖子,道:“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吧,我有夜叉。” 她身后,魁梧的夜叉垂眸看寒江雪,颤抖的胸肌发达的手臂,无声无息地告诉他,他很强壮,可以保护公主。 寒江雪微笑着看一眼夜叉,没有回答。 第二天,蛮荒之境外,灵珊郡主等人进入八荒阵中的消息很快传到蛇王城中,前来送信的是留守高原雪峰的天兵,天兵单膝跪在泛冽面前,焦急地道:“如今郡主殿下和四海龙王都被困在八荒阵中,郡主殿下曾说,若她出了事,可来向陛下求援,请陛下支援,救郡主出八荒阵中。” 泛冽看着跪在面前的天兵,手指微微摩擦着,眼神复杂深沉。 第397章 让东庭出兵 御引这个老狐狸,用灵珊郡主来做诱饵,倘若他见死不救,道义上他有负灵珊郡主所托,他曾经说过,无论何种境地,他们是朋友,若她遇见危险,他必定会救她一命。 可若他出手干涉,那么就正中了御引的圈套,这是在告诉东庭,他妖族要与仙居殿联手了。 御引是在逼他在东庭和仙居殿中做出选择。 可这样就想逼他就范,未免太小瞧了他。 “陛下,请尽快做决断。”天兵还在催促。 泛冽回神,道:“八荒阵非同小可,你此刻速速赶往天界,将此事告知御引帝君才是。” 天兵抬头,道:“那么陛下您……” 泛冽笑起来,道:“怎么,你觉得仙居殿中的御引帝君,还不如一个妖王?” 天兵脸色顿时变了,收口道:“是,多谢陛下提醒,属下这就回往天界,将此事告知帝君,属下告辞。”他说完起身,走出蛇王殿中。 偌大的蛇王殿中,大祭司目送着天兵离开,道:“陛下打算怎么办?” 泛冽懒洋洋地道:“灵山郡主乃至四海龙王都被困在八荒阵中了,如此大的事情,当然要去找东庭了。” 大祭司不解地道:“陛下要同东庭一起前往八荒阵中?” 泛冽道:“我曾答应过灵珊郡主,危难之时,定会救她一命,这是我欠她的承诺,但我不会单刀赴会,除魔是大家的事情,既然是大家的事情,仙居殿,东庭,妖界,一个都不能少。” 大祭司明白过来,叫去了东庭,既不与仙居殿结盟,也没有与东庭联手,谁也不得罪,谁也不招惹。 泛冽想要在东庭和仙居殿中选择中立,可是这种局面持续不了多久,早晚会被打破格局,到时候,泛冽又将如何选择? “去找云姬,告诉她,灵珊郡主和四海龙王被困八荒阵中。”泛冽起身,懒洋洋地望着门外,想起什么来,扭头问大祭司,“可有苏骨的消息?” 大祭司微笑着,道:“苏姑娘去了九泽城,目前正在金玉赌坊中作客。” 泛冽皱眉,道:“敖战?她去找敖战做什么?” 大祭司道:“属下不知,要属再去探探吗?” 他想了想,道:“不必了,我即刻要前往八荒阵中,她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担心,不必节外生枝。” 大祭司抬眸看泛冽,幽幽地叹一口气,哀怨地道:“陛下,我跟随你这么多年,你何曾对我如此温柔过?” 泛冽冰山一样的脸冷漠地扫他一眼,道:“我又不是有病。”说完,他起身离开。 大祭司内伤地捂住胸口,调笑着道:“陛下这么说,臣的心很凉啊。” 对面,大护法一脸冷漠地看着大祭司浮夸的动作,大祭司回头,一回头撞上大护法冰冷的目光,于是笑吟吟地道:“陵迟,若有一日,你也会这般关心我吗?” 大护法面无表情,耿直地道:“我也没病。”说完,转身离开。 大祭司笑起来,摇头道:“不解风情。”说着,往大殿外走。 与此同时,九泽城中,饭桌上,苏蛋蛋与流生海东青用着早膳,对面,敖战俊美的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苏蛋蛋,沉思着,旁边,慕笙含着筷子,看看敖战,又看看苏蛋蛋,赌气地脑袋往前一伸,挡住敖战的视线。 第398章 为何赶尽杀绝? 小庸医坐在慕笙旁边,为她添菜:“笙姑娘,你多吃点,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酥丸子。” 苏蛋蛋抬头看小庸医,慕笙见苏蛋蛋看过来,顿时皱眉,一把推开小庸医的筷子,道:“我不吃,要吃你自己吃。” 她一推,小庸医筷子里的丸子滚落在地。 苏蛋蛋皱眉,小庸医对慕笙百般殷勤,瞎子都看得出来,他是喜欢上慕笙了,但她不明白,这样一个刁钻野蛮的姑娘,他为何会喜欢上她? 饭桌上,慕笙目光始终落在苏蛋蛋身上,苏蛋蛋抬眸看她,不由皱眉,不明白慕笙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 一桌人正吃着,门外掌柜急急忙忙地走进来,唤一声:“四爷,东海那边出事了。” 敖战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抬眸,问:“东海?什么事?” 掌柜道:“灵珊郡主率领四海龙王攻打蛮荒之境,结果进入了八荒阵中,三太子敖破与九公主敖雪也进入到八荒阵中。” “八荒阵乃是昔日魔神言骨与极道老祖共同所创,便是当年华遥也是靠言骨放看他一马才侥幸逃出来,灵珊对八荒阵的阵法毫不了解,就带着四海龙王去闯八荒阵,魔尚未除就已深陷困境,简直是愚蠢。”敖战厉声说着,眉宇间露出怒意来。 言骨? 苏蛋蛋闻言抬头,同言骨有关,也就是同她有关。 灵珊郡主率领着四海龙王要除魔,她不懂,皱眉道:“魔族如今已是一群残兵败将,再无反击的余地,天界为何还要赶尽杀绝?再次派兵?” 裂隙崩塌之后,魔军便藏身于蛮荒之境中再无消息,既没有祸乱人间,也没有大肆行动,为何还要这般咄咄逼人,不留余地? 敖战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道:“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魔族绝不会安于现状,一旦蓄积了力量,一定会卷土再来,为了永绝后患,天界绝不会让魔族有机会重新壮大起来的。” 她闻言顿时抿紧了唇,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紧捏,心中有东西开始裂开。她的心中,感到难受,感到难安。 碗里的粥她再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筷子抬头问流生:“吃饱了吗?” 流生道:“吃饱了。” 海东青站在一旁的架子上,拍了拍翅膀,道:“走吧走吧,别跟他扯些没用的东西了。” 她于是起身,朝敖战道:“多谢四爷款待,打搅了,我们告辞了。”说完转身便走。 流生冲敖战抱拳,转身随着她离开,身后海东青拍着翅膀,冲出屋子,翱翔在空中,朝着景室山的方向而去。 人一下子都走了,饭桌上显得冷清起来,敖战看着空空的座位,深沉的眼中是一片清冷,他起身,对掌柜道:“我去一趟清虚宫,探一探八荒阵法的虚实。” 清虚宫宫主九阳子乃是极道老祖徒孙,八荒阵的创建极道老祖参与了其中,如今他只希望,当初创建八荒阵的时候极道老祖能够留下一手,不至于无法破解。 慕笙立即跟着起身追出来,道:“当初四海那样对你,如今他们被困八荒阵中也是他们咎由自取,你干嘛要去帮他们?” 第399章 并无异常 慕笙的话叫他冰冷的唇角抿起,垂眸看她一眼,道:“你留在这里,不要跟过来。”说完往前走去。 慕笙心中焦急,上前猛然拉住了他,道:“八荒阵连华遥帝君都没有办法破解,你有什么办法?如果有办法破解,当年就不会死那么多的人了,你去了也是送死,还是为一群忘恩负义的人去送死,我不许你去。” 敖战皱眉,伸手扯开她紧抓的手指,冷漠地道:“留在九泽城,不要跟过来。”说着就要离开。 慕笙用力地抓住他,不愿松手,固执而又倔强地道:“我不许你去。” 敖战用力地扯开她的手,冷冷地离开。 慕笙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身影,心中焦急而又生气,跺脚赌气地跟上去。 他若要为那群忘恩负义之人去八荒阵,那么她便也跟着去,即便是死,她也要同他死在一起。 小庸医见状急忙追上去,跟在她后面道:“笙姑娘你去哪里?四爷说了,让你留在九泽城里,不要跟过去,八荒阵凶险万分,你不能去。” “你不要跟过来,我去哪里同你没有关系。”慕笙说着,飞快地追着敖战离开的方向跑去。 小庸医担心,放心不下,咬牙追着慕笙离开。 出了九泽城,苏蛋蛋带着流生飞往景室山,经过七脉山时两人停下来,落在七脉山的山林之中,山林里鸟兽精怪热闹非凡,没有半点刺猬精所说的灰飞烟灭,一个生灵也不在。 流生诧异地道:“这里并未见什么异常,刺猬精为何说七脉山开启了结界,里面的生灵尽数灰飞烟灭了呢?” 苏蛋蛋环顾着四周,皱起眉头,泛冽也曾对她说过,大祭司来这里调查过,七脉山中没有半点异常,难道说,刺猬精撒谎了? 这样想着,她抿唇,道:“你我先回景室山,再去问一问刺猬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流生点头,御剑而起,朝着景室山的方向飞快地飞去,他身后苏蛋蛋紧随,两人一前一后御风朝着景室山飞快地飞去。 景室山中地脉灵气充沛,山中草木在大地之灵的滋润下茁壮成长,袅袅的山雾笼罩了山腰,云雾之间流云阁若隐若现,海东青振翅从空中飞过,飞快地落在流云阁中,它才落下,小丫头和山鼠急忙跑了出来,围拢过去,焦急地问:“找到小团子了吗?” 想起昔日这两个绑过自己,海东青没好气地训斥道:“都怪你们跟着小团子一起胡闹,还把我绑了起来,你们知不知道小团子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要不是大爷我追踪术厉害,他早就被魔影给吃掉了,小团子要是死掉了,就是你们两个害的。” 小丫头和山鼠被训得心虚地低下头去,小丫头愧疚地低着脑袋,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难过地道歉:“对不起。” 海东青满意地点头,瞪一眼山鼠,山鼠立即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差一点就成了杀死小团子的凶手,以后都要听我的,要不是我,你们就成了杀人凶手了。”海东青仗势训斥两人。 第400章 阁主真自私 身后,苏蛋蛋和流生飞落下来,两人才落地,小丫头抬头,飞快地跑过去,问:“苏姐姐,小团子呢?” “小团子没事,他在安全空间里反省。”苏蛋蛋安慰小丫头道。 确定小团子没事,小丫头这才松了一口气,安全空间里,小团子可怜兮兮地望着外面,趴在结界之上,可怜兮兮地喊:“娘——” 被娘亲关在安全空间里,他闷得慌,想要出去,可是这一次娘亲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偷跑出去,差一点就被人给吃掉了,她将他关在这安全空间里,也不知何时才能放了他出去。 和外面相比,这一个人都没有的安全空间真的是好无聊啊。 山鼠和小丫头围着流生,追问着一路的经历,流生往里面走去,一边走一边回答小丫头和山鼠的问题,苏蛋蛋朝着寝宫走去,走进寝宫中,取出乾坤境来挂在墙上,化作一抹流光,往乾坤境里飞进去。 她前脚才进去,门外,两个前来送点心的弟子瞧见飞入乾坤境中的苏蛋蛋,将点心放在了桌子上,其中一个弟子望着乾坤境,好奇地问:“阁主老是往这里面飞,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另一个弟子道:“我听说,这是阁主从剑仙阁带回来的宝贝,叫乾坤境,里面珍藏了剑仙阁所有的宝贝,乾坤境中有两个藏宝阁,一个藏的全是法器仙丹宝贝,另一个藏的全是秘籍和功法大典,无论是仙家法器还是秘籍大典,都是世间仅有的宝贝呢。” 那闻言的弟子顿时动了心,忍不住埋怨道:“阁主有这么多的宝贝为什么不分给我们?” 另一个弟子扭头看他,道:“这些东西又不是阁主的,这些东西都是剑仙阁的,阁主说了,等遇见剑仙阁的人,就要将乾坤境还给他们的。” “什么?还要还给剑仙阁?放着好好的宝贝不用,还要白白送给别人,就算她自己不用,可以给我们用呀,真是自私。”那弟子愤愤不平地叫起来。 “阁主做事自然有她的道理,你我只要各自好好修行就好了,不属于自己的就不要肖想了,好了,走啦。”弟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离开。 那弟子妒忌得红了眼睛,流云阁主坐拥这么多的宝贝,却不愿意帮助他们这些在阁中修行的弟子,每天就跟他们讲一些大道理,可那些东西能有什么用,他们要的是能变得强大的力量。 他想要得到乾坤境中的那些宝贝,哪怕是一瓶仙丹,也能让他受益匪浅,白白地送还给剑仙阁的人真是浪费,她自己想要做君子,可却从来不顾他们这些弟子的死活,真是自私。 “我一定要拿到里面的东西。”那弟子暗暗地想着,握紧了拳头。 乾坤境中,苏蛋蛋化作一抹流光落地。 白洁无暇的乾坤境中,老蛇王盘膝坐着,身上黑色的力量吞吐着,察觉到有人进来,他睁开眼睛,见是苏蛋蛋,他站起身来,道:“多谢姑娘将我带到这里来,在这里,我自在了很多。” 她微微点头,问:“您身体可好些了?” 第401章 我没有撒谎 老蛇王道:“好多了,韩一鸣让我取了两味丹药,身体的伤不仅痊愈,功力也精进了不少,只是这只眼睛怕是再也好不了了。”他说着抬手摸了摸眼睛上的伤疤。 苏蛋蛋不解地问:“晚辈有一事不解,您分明是没有失去心智,为何要在泛冽面前装疯?还有您为什么会和魔炎在一起的?” 老蛇王道:“我已成魔,同他在一起只会牵连了他,我知道他不会放弃我,可也只有如此,才不会将他置入危险的境地。至于我与魔炎,我曾经的确想过要投靠魔族,可是古庙外一战后……”说到这里,他停下来。 古庙外的一战,阿九的死令他对魔族产生了怀疑,他的确想要与东庭对抗,想要利用魔族的力量崛起,可是魔族的手段过于残忍,连一个小孩子也不放过,他开始怀疑,跟随着魔族,当真能打败东庭,得到他所想要的吗? 如果为了复仇而滥杀无辜,草菅别人的性命,这样的复仇真的有意义吗? 用无辜者的鲜血去复仇,这样的他与东庭又有什么区别?他憎恨东庭,他想要毁灭的是东庭,却不是东庭以外的那些无辜百姓。 他一直以为,只要找到魔族,与魔族联手,就能复仇东庭,可是魔族的一些行事做法令他无法苟同,如今他藏身于这乾坤境中,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苏蛋蛋微微一笑,老蛇王没有说出口的话她不再追问,心领神会,道:“暂时请您委屈在这里面,如今局势紧张,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为您寻一个好的去处,在此之前,便委屈您了。” 老蛇王道:“劳烦姑娘费心了,姑娘的恩情,老朽记在心中。。” 她道:“您曾经救过苏祜,又在古庙一战中因我受伤,你我之间早已不是外人,您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您若是有需要,只管开口。” “你那便麻烦了。”老蛇王道。 从乾坤境中出来后苏蛋蛋去到大殿之中,命人将刺猬精带来,七脉山中并无异常,可是刺猬精却说七脉山中结界开启,山中生灵灰飞烟灭,可是她和流生去过七脉山,山中生机勃勃,一片盎然,全然没有半点刺猬精所说的生灵涂炭。 大殿之中,刺猬精被带到,苏蛋蛋的话令他震惊,他一脸不相信地瞪着她,道:“怎么可能,我亲眼所见,整个七脉山中所有生灵在那一片光芒中消失不见。” 她道:“可是我亲自去过七脉山,山中并无异常啊。” 刺猬精不相信,激动地道:“不可能,我就是被那光芒打中,侥幸得逃最后也被打回原形,山中那些人不可能安然无恙,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七脉山的结界真的开启了。” 殿中其他弟子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刺猬精,开始怀疑他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看着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刺猬精激动地道:“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七脉山不可能正常无异,一定是你们看错了,我没有说谎。” 第402章 泛冽入八荒阵 刺猬精情绪激动,流生皱眉抬头看苏蛋蛋,苏蛋蛋感到奇怪,安慰刺猬精道:“你不必激动,这其中想必还有蹊跷,等我再查探查探,便知真假。” 刺猬精道:“我自己去找证据,我没有说谎!”他说着,气得转身就走。 苏蛋蛋皱眉,刺猬精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而且他没有必要对自己说谎,可是如果刺猬精没有说谎,七脉山中又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高原雪峰之外,云姬带领着一对天兵抵达,站在滚滚的风雪之中她环顾四周,泛冽还没有到来。 灵珊郡主率领着四海龙王被困八荒阵中,泛冽将她约到这里来,想要同她携手破解了八荒阵。 但八荒阵乃是言骨与极道老祖所创,便是当年之战也无人能够破解,泛冽想要她带兵进去救人,是想要将她拖下水。 她正想着,天际一抹黑色的流光飞落下来,泛冽手中拿着一张地图,道:“我去找过九阳子,这是当年极道老祖留下的草图,拿着这个就能找到八荒阵的出口。” 云姬接过他手中的地图看一眼,犹豫的心稍微放下来,抬眸看泛冽,道:“妖族与仙居殿感情当真深厚,如此险境,陛下要为其以身涉险。” 泛冽收回地图,道:“除魔乃是天下人的事,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何必分你我,于公,为了除魔大业贡献一份力量,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私我与灵珊郡主本来就是朋友,我曾答应过她,若她有难,必定会救她一命。” 云姬心里顿时明白过来,泛冽将她叫来,是不想与仙居殿结盟扯上关系,拿东庭做挡箭牌,但如此也好,至少证明泛冽并没有与仙居殿结盟,只是,泛冽与灵珊郡主的感情,叫她心里感到不痛快。 “若今日被困在里面的人是我,你也会去找仙居殿来救我吗?”云姬问。 泛冽看她一眼,冷漠地道:“公主冰雪聪明,又怎么会被这么简单的陷阱困住。”说完,他起身飞向山峰,打开结界,走进去。 云姬看着他,跟随着飞过去,步入结界之中,进入蛮荒之境。 两人进入蛮荒之境,滚滚的黄沙风浪之中,走到结界前,泛冽抬头看着眼前的阵法结界,八荒阵入口结界非常淡,淡得肉眼几乎不能察觉,难怪灵珊郡主与四海龙王都着了道进去了。 泛冽往里面走去,身影瞬间没入,消失不见。 云姬看着进去的泛冽,扭头对身后的天兵道:“你们在这里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是。”天兵领命。 云姬起身,进入八荒阵中。 八荒阵中一下子又多了许多人,蛮荒之境内,玄尊与罗雀感觉到八荒阵中多出的力量波动,罗雀道:“又进去了两个人,一个妖力如此强大,应该是妖王泛冽,另外一个仙气霸道纯净,应该是东庭的云姬公主。” 玄尊沉沉地笑起来,苍白的脸笑得狰狞邪气毕露,道:“不过都是一些小喽啰,真正的大鱼还没出场呢。伽罗一人便足够他们对付的了,进了八荒阵,便是我魔族的天下。且待他们在里面消磨自相残杀,等到消磨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带兵进入,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403章 她无法否认的事实 罗雀有些担心,伽罗一人,当真能对付这么多的人?即便有八荒阵助阵,可是他要面对的,是四海龙王,是仙居殿,东庭,还有泛冽。 罗雀道:“我不放心。” 玄尊凉凉地笑一声,扭头看她,道:“你若是不放心,便亲自进去吧。” 罗雀抿唇,想了想,往前走去,进入八荒阵中。 伽罗一人在里面孤军奋战,她不放心。 玄尊眯眼看着进入八荒阵中的罗雀,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早在一千年前他便与言骨政见不合,她那一套统治魔族的法子他并不认同,之战后他被封印除魔裂隙中千年,一千年的封印,如今终于得以自由,却要听魔炎的话藏身于这蛮荒之地,苟且偷生,这简直就是对他玄尊的奇耻大辱。 魔炎想要等待言骨重归,重整魔族,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转世言骨的身上。 可是,这个天下不是只有言骨才能成为魔尊,他玄尊驰骋沙场,为魔族立下汗马功劳,为何他不可以做魔尊? 伽罗和罗雀若能消磨了天兵四海龙王的力量,他便率兵进入,剿灭天兵与四海龙王,重创天界,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若伽罗与罗雀失败,也并无大碍,魔炎等人的存在只会成为他魔尊道路上的绊脚石。 日暮西沉,黄昏时候,苏蛋蛋在寝宫中为小团子缝制衣裳,他总是穿着一套白色的衣衫,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寝宫门外,被放出来的小团子和小丫头山鼠等人在院子里嬉笑打闹,欢快的笑声银铃般悦耳。 苏蛋蛋缝着衣裳,缝着缝着忽然感觉视线变得模糊,她感觉眼睛一阵刺痛,于是闭眼扶住额头,小憩打盹。 才闭上眼睛,她便陷入了梦境。 梦境之中,眼前是一片焦土,红色的血焚烧的火焰,她的脚下是堆积成山的尸骸,放眼望去,整个大地上全是尸骸。 天空中秃鹰盘桓尖锐地叫着,她惊骇地站在尸骸之上,下意识地后退,不知道眼前的这些是什么。 他们穿着黑色的铠甲,身体染血早已冰冷,她在尸骸中踉跄着后退,踩中一个人的手,一声痛苦的呻吟溢出,她慌忙收脚回头,脚下是一只被沾满是鲜血和泥土的手,他在痛苦中挣扎地抬头,望着她,吃力地吐出话来。 “尊主……” 尊主。 又是这样的声音,曾几何时,她也曾做过这样的梦,梦见铁水般的军团,站在烈火之中,震耳的呐喊响彻云霄。 尊主。 可是现在,那群铁水般的军团,全军覆没,他们倒在血水之中,尸体渐渐冰冷。 她仓惶而茫然地飞快环顾四周,终于明白,那些烈火中的士兵,还有脚下这些冰冷的尸体,都是昔日魔族的军团,都是言骨的士兵,都曾是她荣辱与共的将士。 无论她什么时候将种子核捏破,无论她轮回几世,她是言骨,这是她无法逃避的事实,即便是入梦,那些曾经并肩而战的人,他们不会消失,永远都在。 第404章 她必须去一趟 一个冷颤,寝宫中她猛然清醒过来,心如疾鼓一样疯狂地跳动着,那样急促,那样不安,催促着她,呼唤着她。 她指尖一阵刺痛,低头一看,手中的缝针不知何时插入了手指中,她拔出缝针,指尖殷红的血溢出,滴落在桌上。 她不想成为言骨,那样的身份宛如诅咒。 可是她无法逃避,她身上承担的,是千万魔族的性命。 她心事沉沉,捏紧手指,放下缝针起身,灵珊郡主率领着四海龙王被困在了八荒阵中,一旦八荒阵破解,天兵再无忌惮,到那个时候,魔族才是真的要被灭族了,连残兵也不复存在。 她起身往外面走去,她要去到蛮荒之境,无论如何,她也要去看一看。 从寝宫中出来,门口小团子正和小丫头等人玩耍,她将小团子送入安全空间中就要离开,小丫头舍不得地道:“姐姐,你又要走了吗?” 苏蛋蛋柔声道:“你和流生乖乖听话,好生呆在流云阁中,我们很快就回来。”她说着御风而起,离开。 小丫头和山鼠依依不舍地目送她远去,悻悻地转身离开。 御着风,苏蛋蛋飞往九泽城找敖战,四海龙王被困八荒阵中,被困的还有敖破与敖雪,当初蓬莱混战之时敖战杀出一条血路,将敖破和敖雪送入海中,这才令敖破与敖雪在混战中全身而退,此次敖破被困,敖战势必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往八荒阵中,与敖战同行,她能多一个帮手。 她乘着风很快飞落在九泽城中,掌柜见到她,道:“姑娘怎么又回来啦?” “四爷在哪里?”她落地问。 掌柜道:“四爷去了清虚宫找九阳子了,你这会赶过去,说不定四爷已经走了,姑娘找四爷可是有事?” 她想了想,问:“你可知八荒阵在什么地方?” 掌柜不解地道:“八荒阵在蛮荒之境的入口处,而蛮荒之境就藏在高原雪峰的山峰之上,姑娘去八荒阵做什么?” 苏蛋蛋不想解释,转身腾风而起,朝着高原雪峰的方向追去,希望能在入口处与敖战会和。 掌柜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解地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四爷是为了救东海的人而去,可是她做什么要去八荒阵? 高原雪峰上,皑皑的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狂风扯着雪屑卷起,呼啸着穿过山脉山谷,留下野兽般呼啸的声响。天空中,一袭白衣的苏蛋蛋飘然落下,站在雪峰的山峰之上,动念抬掌,掌心黑白交融的力量卷起,她抬手,掌心力量碰触到结界,结界立即打开一道裂缝。 这便是蛮荒之境的入口。 她手起掌,往里面走去,她身影才进去,身后一抹影子飞入,与她擦肩而过。 蛮荒之境中,她才落地,身旁敖战飞入进来,落在她的身旁。 他颇为诧异地扭头看她,道:“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敖战,她松了口气,道:“四爷可从清虚宫那里找到了什么?” 敖战道:“九阳子将八荒阵的草图给了泛冽,我要进到八荒阵中去寻泛冽。”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问,“你是为了泛冽而来?” 第405章 为什么下雪了 她笑了笑,没有回答,往前走去。 前面不远处,几个天兵把守在门口,见到走过来的人,天兵们立即拔出了手中的剑,警惕地上前,一声厉喝:“来者何人?” 敖战往前走去,冰冷的声音霸气,不怒自威:“九泽城,敖战。” 听见敖战的名字,把守的天兵立即收起剑往后退,敖战走在最前面,朝着八荒阵走去,身后,苏蛋蛋跟随,进入八荒阵中。 两人才进入八荒阵中,眼前繁华的街景赫然出现,八荒阵中的时间与外面不同,外面正是白昼,里面已是天黑。 夜间的魔都大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繁华依旧。 鼎沸的人声中,她望着眼前的街景,被眼前恢弘壮观的城池震撼,便是蛇王城,也没有这样的繁华与鼎盛。 “这里是哪里?”她问。 敖战道:“一千年前的魔域,魔族的都城,言骨的王旗之下。” 她错愕地微张了嘴巴,望着眼前往来的人们,大街之上行走的人,他们的衣着谈吐与凡人无异,这里的街景充满生机,没有杀戮,一片安宁祥和。 这便是昔日的魔族? 敖战望着眼前的繁华,当年言骨的灭亡他未能亲眼目睹,但却曾听闻过,言骨灭亡,整个魔界坍塌,眼前的这些繁华,瞬间化作乌有,魔族所有的百姓,一夜间,化作白骨。 历史的残酷与眼前的繁华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一声喟叹,往前走去,道:“走吧。” 苏蛋蛋跟在他的身后,怔怔地望着身边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们,他们的脸,每一张脸都是不同的,每一个笑靥都是发自内心的,每一个生命都是鲜活的。 可就是这样多的生命,却在一夜之间,随着言骨的灭亡,湮灭如尘埃。 一瞬间,她心里沉闷得厉害,移开目光,不忍再看,袖子中的手指却不自觉紧捏。 忽然,脸上有冰凉的东西落下,她抬头,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雪来。 “下雪了。”她停下来,抬头看空中落下的雪花。 不知为何,这一次,望着这样的雪花,她感到寂寞。 “我每一次遇见魔族的时候,到了夜晚,天空就会下雪,如今我再次见到雪,就想起他们,为什么与魔族有关的夜晚,总是会下雪呢?”她轻声问着,低沉的声音仿佛是在自问一样,轻柔得叫人听不清楚。 她第一次遇见魔族,是在蓬莱岛上,在吞魔兽残魂的力量影响之下,到了晚上,蓬莱岛就会下雪。 第二次是在剑仙阁,当除魔裂隙崩裂,魔族的力量复苏,天空,下起了雪。 而这一次,在八荒阵中,他们的天空,再次下起了雪。 敖战停下来,于灯火中回头,橘红的火光之中,看见人群中的她,她一身白衣,屹立于人来人往的街上,单薄的身影不知为何,让人觉得落寞。 他道:“言骨灭亡之时,黑海上空就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从此以后,但凡是魔族力量开始强大复苏的地方,夜晚便会下起雪来。”他说到这里停下来,目光落在眼前飞落下来的雪花上,道,“有人说,这是天地可怜言骨,落一场大雪,裹住她的尸骸,令她免受秃鹰啄食,野狗撕咬,为其敛尸。” 第406章 我们见过吗? 那些雪,是属于魔族的一场哀歌。 她回眸看敖战,清秀的眉头紧锁皱起,紧捏的手指微凉,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上了一样,她往前走去,从敖战身旁走过去,低声道:“走吧,去找泛冽。” 两人穿过人潮拥挤的大街,敖战放出手里的寻踪鸟,追踪泛冽等人的下落,很快地,麻雀大小的寻踪鸟飞回来,带着敖战与苏蛋蛋往前走去。 走过繁华的大街,两人拐进胡同里去,沿着胡同巷子走了很久,一条幽静的街道赫然出现在眼前,两人被引到一座大气的宅门面前。 朱红的大门,门前是两只威武的石狮子,门前挂着两个火红的灯笼,苏蛋蛋和敖战相视一眼,不解地上前,敲门。 泛冽在这宅子里面? 两人敲门,问:“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宅子里悄无声息,苏蛋蛋侧耳听着,不一会,里面传来脚步的声音,门被打开,一个机灵的丫鬟伸出脑袋来,瞧门口的两个人,问:“你们找谁?” 苏蛋蛋道:“请问,蛇王陛下泛冽在府上吗?” 丫鬟眼神奇怪地打量苏蛋蛋,道:“什么蛇王陛下?我们这儿没有什么蛇王陛下。”她说着,就要关上门。 大门内,灵珊郡主的声音传来,她声音里带着笑意,问:“玲珑,外面是谁?” 叫玲珑的丫鬟立即回头,道:“不认识的两个人,谁是找蛇王陛下,咱们这哪里来的什么蛇王陛下。”说着她抬手就要关门。 敖战听见灵珊郡主的声音伸手挡住要关上的门,道:“我找你们的郡主,灵珊郡主。” 丫鬟更加不乐意了,用力地想要关门,没好气地道:“你这人怎么莫名其妙,这里也没什么灵珊郡主。” 敖战与丫鬟僵持之间,苏蛋蛋透过门缝看里面,看见院子里站着的灵珊郡主,她一身橘红的霓裳,还是一如从前的那般华贵端庄,可是,她的样子,却像是不认识他们一样,漠不关心地笑着,扭头看身后忽然走出来的人。 “怎么了?外面怎么这么吵?”灵珊郡主身后,走出来的男人低声问着。 听见他的声音,苏蛋蛋皱眉,上前猛然推开了大门,丫鬟被推得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一声惊叫退后。 大门被应声推开,大门之内是清幽别致的庭院,院子里,泛冽穿着水蓝色的长袍,银色的长发深蓝色的玉冠束起,他冷漠地抬头,看着忽然推开门的苏蛋蛋,见她的眼神陌生,问灵珊郡主。 “夫人,他们是谁?”他站在她的身旁,柔声问身旁的灵珊郡主。 “夫人?”苏蛋蛋像是听错了一样,不敢相信地问,她疾步走进去,走到他的面前,焦急地问,“你怎么了?泛冽,你不认得我了吗?” 泛冽冷漠地看着她,像是要将她认出来一样,他仔细地审视着她,良久,道:“我们见过吗?” “什么?”苏蛋蛋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回头看敖战,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认得我了?”说着她抬手指敖战,“他呢,你记得他吗?” 泛冽抬眸看敖战,道:“我从未见过你们。” 第407章 你不是泛冽 灵珊郡主走上前来,温柔地笑着,亲昵地挽住泛冽的胳膊,对她道:“姑娘,你认错了人,他并不是你要找的人,他是我相公。” “你相公?”苏蛋蛋不敢相信地看看她,又看看泛冽。 他是她的相公,那么她又算什么? 他们不是被困八荒阵中了吗?才一天时间不见,他们便结为了夫妻?泛冽甚至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不相信地皱眉,忽然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泛冽不解地看她。 一旁丫鬟惊得叫起来:“你做什么?你摸我家老爷做什么?” 泛冽不躲不闪,一脸不解地看眼前的女人,灵珊郡主脸色微变,将泛冽拽到身后,正色道:“姑娘,请自重。” 苏蛋蛋松开他,盯着眼前的男人,皱眉道:“你不是泛冽,你是假的。” 一旁,始终冷眼旁观的敖战颇感意外地看苏蛋蛋,没想到她能识别出眼前的人并非泛冽本人。 八荒阵有八道法门,每一个法门都能直取人的要害,而第一道法门为相思门。 相思门能将人心中深藏的感情挖掘放大,若非有惊人的定力便会深陷其中,在幻境中沉沦,万劫不复,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方式浪漫而又残忍,多少人沉沦其中,不愿自拔。 灵珊郡主对泛冽的感情用情至深,却因为身份,因为地位,多年来将自己对泛冽的感情深埋心中,八荒阵中的第一道法门她就逃不掉。 她眼前的宅子,男人,丫鬟,都是她幻想出来的,是相思法门特地为她制造出来的幻境,都是假象。可这样的假象却让她心底最深沉的渴望,满足人心所有的虚妄,制造一场幻想。 意识到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苏蛋蛋后退,退到敖战身旁来,她的眼中,灵珊郡主身边的一切正变得逐渐淡化,大气的宅院变得单薄,而她身边的泛冽和丫鬟,也变得透明,像一道剪影,站在那里,配合着灵珊郡主的需要。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的场景忽然变得透明了?”她惊愕地问敖战。 敖战道:“相思法门能反应人心最炙热的感情,无论隐藏得有多深,只要你心中有爱就一定会深陷其中,相思法门能满足人对爱情一切的需要,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就给你什么样的人,沉沦得越深,世界就越真实,直到最后完全陷入相思法门,与法门融为一体,成为这幻境中的一员。但一旦法门中的人清醒过来,这些幻影就会消失不见。”他说着低头看苏蛋蛋,道,“你是怎么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泛冽的?” 一个人的外表伪装得再像,骨子里不是那个人,再怎么伪装也不像。 她能够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泛冽,是因为她深爱着他,所以她比谁都清楚哪一个才是真的他。 可是幻境由心而生,灵珊郡主对泛冽…… “这便是灵珊郡主心中的思念吗?”她低声问着,目光落在灵珊郡主身上。 第408章 华遥的相思局 相思法门应相思,灵珊郡主对对泛冽的感情,并不比任何人少。 敖战看一眼苏蛋蛋,道:“泛冽不在这里,我们走吧。”他说完转身就走。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去,回头看幻境之中的灵珊郡主,问敖战:“她会一直在幻境里沉沦下去吗?” 敖战道:“能不能从幻境里醒过来,要看她愿不愿意醒过来,若她不愿从幻境中醒来,到最后,谁也救不了。” 她皱眉,沉思不语。 灵珊郡主对泛冽的感情,泛冽知道吗?一旦知道了灵珊郡主对自己的感情,他会怎么想?会作何选择? 她脑子里开始有些乱了,胡思乱想着开始走神,敖战回头看她,见她心绪不宁的样子,道:“一切都是幻境,你不要多想,仔细着了道,入了法门。” 她回神,抬头道:“我明白,我会小心的。” 两人往前走了没多远,又一只寻踪鸟飞了回来,落在敖战手中,敖战道:“找到他了。” 八荒阵中已经是入夜三更时候,街上行人渐渐少了,满街的灯笼也渐渐熄灭,天空中一轮明月皎洁,浩荡的雪和着风绞绞而落,纷纷扬扬,温柔又寒冷地覆盖了这个世界。 大街上一片寂静,寻踪鸟挥舞着翅膀飞快地穿越过,街道黑暗的尽头苏蛋蛋和敖战走出来,跟随着寻踪鸟朝着城外走去。 明月照亮了大地,白色的雪映衬得整个街道宛如白昼,寒气之中,她抬头,望着头顶皎洁的明月,有一种置身梦境之中的感觉。 她从未见过雪夜里的月亮,明亮而又干净,悬挂在夜空之上。 这诡异的一幕美好得不真实,无声无息地提醒着她,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眼前恢弘大气的魔都是假的,灵珊郡主的幻境是假的,可人的心,却是真的。 八荒阵利用人心的弱点,勾勒出盛世的繁华,令进入其中的人犹如置身世外桃源,心想事成,如愿以偿,无论何种心愿,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若非有惊人的意志力,那样的诱惑谁也抵挡不住。 可人心是脆弱的,只要有七情六欲,总能有迹可循,总能勾起你心中的欲念和恐惧。 这种杀人诛心的法子,温柔而又残忍。 两人朝着城门外的方向走去,走到城门口,却见华遥一袭白裳地坐在酒庄外,安静地喝着酒,看着对面的言骨,言骨的身体若隐若现,虚幻而透明,她笑着望着他,喝着酒,道:“我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吗?为什么我仿佛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你呢?” 他安静地看着她,温润的脸上是极淡的表情,轻声道:“是呢,就像很早以前就认识了一样。” 言骨笑起来,抬头望着满天的雪,伸手接住飞落的雪花,道:“华遥,你说,要是这雪能够永远地下下去该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一起喝酒,一起谈天说地,多开心啊,你说是不是?”她说着,低头笑吟吟地问他。 华遥微微一笑,喝一口酒,烈酒穿肠,他看着眼前身影渐渐淡薄下去的幻影,心中是淡淡的悲伤。 第409章 你知道我是假的,对不对 言骨创造的八荒阵当真名不虚传,仅仅是这第一道法门就叫他险些着了道,若不是曾经入过八荒阵,他兴许真的会被“她”所迷惑。 他知道,眼前的这一切都是幻影,他手中的这杯酒,他坐下的这条凳子,他面前的这个人儿,都是假的。 他要找的人,早已不在这三界之中。 可是明知道是假的,他却不忍拆穿,陪着她一路演了两天的戏,他始终没有沉沦于相思法门中,第一道法门的力量开始衰退,他眼前这个因幻影而生的少女,也正随着法门力量的衰退而逐渐枯萎,身体变得单薄。 他想,约莫到明天黎明,她的身体就会溃散彻底消失不见了吧。 “华遥,你为什么总不说话呢?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她笑起来,起身过来,站在他面前,微凉透明的手指摸过他的脸颊,深情地看着他,好看的脸庞缓缓凑拢过去,目光轻轻地在他脸上掠过,落在他薄叶一样的唇上。 “华遥,你的嘴唇真好看,我可以尝一尝吗?”她的声音魅惑缠绵,俯身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颊,吻住了他。 她轻轻地亲咬着他的嘴唇,他却像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望着眼前卖力引诱自己的幻影。 终于,她似乎意识到他的无动于衷,于是停了下来,她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亲昵的姿势仿佛他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是亲密无间的爱人。 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啊,她是从他的心中繁衍而生的幻影,她明明就是为他而生出来的,可是,为何,他却始终不肯将心中的爱交给她? 她捧着他的脸,秀丽的脸上一行泪仓惶滚落,她笑起来,笑得眼泪滚滚而落:“你早就知道,我是假的,对不对?” 他沉默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不肯将你的爱给我,是因为她吗?”她抬头看他,难过地眼泪滚滚而落。 那一刻,她是真的难过了,不是因为生命即将消失,而是因为,他不肯将他的爱给她。 她是因他而生,诱他入局,可是他不入局,她的生命便将消失不见。 她是八荒阵中幻化而出的幻影,从她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视线就被锁定在了目标的身上,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明白,她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是为了他的爱而生。 可是,她明明有着和他心爱之人相同的面孔,明明就是他,令她繁衍而生的,可他的爱,却没有半点动摇。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因为爱得太深太执着,还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爱? 他俊美冷酷的脸看着眼前的少女,道:“天快亮了,陪我喝最后一杯吧。” 喝完这最后一杯,相思法门就破了,她也就要消失不见了,而他与言骨,从此不复相见。 她破涕笑出了声,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说:“我等不到天亮了。”话音落,她的身体渐渐溃散。 假象一旦拆穿,相思法门就已破除,而她也没有存在的理由。 只是,在消失的那一刻,她的心是悲伤的,她难过的是,为什么她不是言骨。 第410章 她是,言骨? 她溃散的身体化作淡淡的荧光,在他面前袅袅地飞起,他端着酒杯,沉默地望着飞向空中的荧光,忽然手背一滴冰凉的水滴落,他目光落在手背上,心中是淡淡的悲悯。 八荒阵的第一道法门,相思,引相思入骨,方知相思苦,幻境因人心而生,以爱为食,吞噬入门之人的精魂心力,没有爱,他们便会消失不见,抱憾而去。 这种多情而又煽情的手法,也只有言骨,才能做到如此精妙。 一声喟叹,华遥起身,转身准备离开,一转身,他看见幽长的大街上,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她一袭白裳,风吹得她白色的裙角扬起,绞绞的风雪中,她清秀的面孔淡漠,窈窕的身影出尘脱俗,风雪中,踩着一地的碎雪而来。 他怔怔地望着她,她的眉宇间,她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 “言骨?”他错愕地望着她。 看见前面街边站着的人,她抬头看过去,以为他也是幻影,好奇地将他打量。 随着她的走近,华遥看清楚她的容颜,她的身影,她的容颜,与言骨有几分相似,却只是几分而已,她不是言骨。 敖战见到他停下来,走过去,错愕地道:“华遥帝君?” 华遥帝君怎么会在这里? 华遥目光从苏蛋蛋身上收回来,落在敖战身上,问:“你是?” 敖战更是错愕,眼前这个人当真是帝君。 他行礼,抬头,不敢相信地道:“帝君怎么会在这里?” 他知道灵珊郡主和四海龙王都被困在了这里,只是不知道华遥帝君也在这里。 华遥没有回答,淡漠地道:“我的仙童不见了,你们可看见了他?” 敖战道:“未曾见过,我们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灵珊郡主,四海龙王的人在哪里?帝君可曾见过?” 华遥扭头看前面,道:“四海龙族走散了,云姬去找西海和北海的人去了,泛冽带着东海的人往前去了,出了城门便再没有回来,只怕是进入了第二个法门之中。” 苏蛋蛋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皱眉,问:“第二道法门?” 华遥道:“寂灭。” 八荒阵第二道法门——寂灭。 能勾出人心深处最黑暗的恐惧,东海龙族与泛冽进入到了寂灭法门之中已是一天,每一个法门内的时空不同,时间随着幻境而变幻,法门外一日,法门内可能才过了一个时辰,也可能已经过了一年了。 但进入寂灭法门一天还未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敖战心里沉下来,扭头道:“帝君现在打算去哪里?要同我们一起前往吗?” 华遥冷漠地道:“不必,我要去找我的仙童。” 敖战文严重皱眉,若是华遥能随他们一起进入寂灭法门之中,华遥乃是帝君,能力皆在他们之上,定力和心智也在他们之上,而且他曾经进入过八荒阵中,他对这里比他们都要熟悉,若是有他助阵,离开八荒阵会容易很多。 “帝君若是能与我们同行,救出了泛冽和东海龙族,我们再结伴前行,人多好办事,离开也要容易一些了。”敖战极力地劝说华遥。 第411章 泛冽的幻境 他的心思华遥了然洞悉,可是,他冷漠地道:“你们若是连区区幻境也走不出来,又有什么资格与我同行?等你们出了寂灭法门,再来找我。”说完,他转身就走。 她望着离开的华遥,月白的长袍在风中清冷得似雪,他清冷的表情像是没有七情六欲一样,她收回目光,对敖战道:“你若是害怕,我便一个人进去,找到了敖破,我定会将他带出来见你。” 敖破收回目光,往前走去,道:“这个世上,没有能令我害怕的事情。” 两人朝着城门口走去,威武高大的城门像一个张大了嘴巴的怪物,两人穿过城门,身影消失在城门之中,进入第二道法门之中。 跨入寂灭法门的一瞬间,眼前场景风云瞬息万变,眼前是一片焦土,空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脚下到处都是尸体,大地之上是燃起的战火,头顶是血色的残阳和盘桓的秃鹰,秃鹰黑色的身影在空中盘桓,尖叫。 她心中一惊,脚步下意识地后退。 炼狱一样的战场,与她梦境中的一样。 她身后,敖战进入,见到眼前的一幕也吃惊地微张了嘴巴,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尸首时脸色顿时大变,他疾步过去,翻开血泊中的士兵,看清楚士兵身上的铠甲,他的心顿时沉下来。 “这不是幻影,是真的。”他声音低沉,喑哑。 不是幻境,死的这些人,是东海的士兵。 他起身,走到另一具尸体前,翻来尸体,那尸体被翻过来,化作一抹黑暗卷起,随风飞散。 与东海士兵开战的是幻象,幻象消失了也就消失了,可是那些死掉的士兵却是真的死掉了。 敖战抬头站起身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战场,到处都是烽火硝烟和尸体,这里刚刚打过一场大战,幻象正逐渐消失,被血染红的战场上只留下东海士兵的尸体。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打成了这样?”敖战心悬起来,能够打得如此惨烈,这个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制造出了这些幻境?是谁的心魔? 望着眼前的惨像,苏蛋蛋的心被拎起来,她担心泛冽。 “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找泛冽,你去找敖破。”她说着,御风飞快地往前飞去。 敖战化身巨龙冲上空中,纵横在战场之上,飞快地搜寻敖破等人的身影。 血色的战场上,苏蛋蛋和敖战分头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去,晚风之中,残缺的旗帜在风中猎猎摇曳,战场不起眼的角落里是一棵枯萎的老树,巨大的枯树上,罗雀与伽罗望着分头飞出去的书蛋蛋和敖战,黑暗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回到两人手中。 八荒阵对于入阵的人来说宛如噩梦,而对于魔族来说,这里却是增加力量的源泉,每一个死在八荒阵的人都将化作黑暗,涌入他们体中。 泛冽与东海的人自入寂灭幻境以来死伤无数,如今的东海全军覆没,只剩下敖破和敖雪寒江雪三人。 解决了虾兵蟹将接下来就是敖破等人了。 罗雀道:“又来了两个,要将他们解决了吗?” 第412章 泛冽内心的恐惧 伽罗沉沉地笑着,优雅地道:“不用着急,八荒阵可不是浪得虚名,总有一个法门能要了他们的性命,纵然是泛冽,也难逃寂灭法门。” 罗雀道:“只是,没想到泛冽的致命弱点居然是一个女人。” 伽罗抬头看天边的天色,道:“看时间,泛冽也快要完了吧,杀了那么多的人,这一次,他怕是永远也没法从寂灭法门中清醒过来了。” 罗雀道:“若是能吞噬泛冽的力量,也不枉你我来了一趟。” 伽罗沉沉地笑起来,寂灭法门中越是害怕,越是沉沦,越是反抗,越是害怕,而越是强者,其反应的幻境便越是强大。 想起泛冽,罗雀道:“我想去看看他。” 伽罗挑眉,斜睨她一眼,问:“你舍不得?” 罗雀皱眉,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她低头看坐在树枝上的伽罗,道:“泛冽的心魔是因为那个叫苏骨的女人,他做这些,拼死也要扞卫那个女人,为的就是不让她魔族的身份被揭穿,我想知道倘若苏骨因魔族的身份被处死,他会怎么做。” 这么多的人进入八荒阵中,这么多的人坠入幻境之中,可唯独只有泛冽是因为一个女人,因为一个魔族女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罗雀不希望泛冽死去,因为这个世上,能为一个魔族如此怒战到底的已经不多了。 她很羡慕苏骨,能有一个男人为她血战天下,哪怕她是魔,他也毫不退让。 罗雀的目光集中在泛冽对苏骨的感情上,可是伽罗却感到奇怪,他总觉得,泛冽所扞卫和守护的,并不仅仅是因为苏骨是魔族,这个幻境并不完整,泛冽的内心还有保留和坚守,也就是说,寂灭幻境并未能完全挖掘出泛冽内心的恐惧。 他真正恐惧的,还未能全部挖掘出来。 伽罗起身,道:“好,你去看着泛冽,我去给那位三太子最后一击。”他话音落,身影化作浓墨朝着远方飞快地飞去。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苏蛋蛋飞过了战场,朝着远方飞去,再往前飞就是人间了,人间之后是景室山,飞过景室山的时候,她看见脚下整个景室山被焚为了一片焦土,她错愕地停下来,落入景室山中。 山林之中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整个山林被毁灭,曾经灵力充沛绿树葱葱的山林只剩下一片焦土,大地上冒着烟,山林之中不见一个生灵,耳边是风声和树木燃烧的声音。 她的心沉下来,起身朝着蛇王城的方向飞去。 飞到蛇王城附近,她听见震天的厮杀声。 远远地,蛇王城上空是压城的天兵,黑压压的天兵站满了天空,遮蔽了天日,而蛇王城中是滚滚的浓烟烽火,整个蛇王城成了一个死城,大街上,城楼上,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火光。没有守卫,没有臣民,只有尸骸,只有血光。 整个蛇王城变成了一座死城。 飞过蛇王城上空,她朝着蛇王宫飞快地飞去。 蛇王宫中更是惨烈,到处都是尸首残骸,妖族的血液染红了蛇王宫,尸堆之中,泛冽身披黑色的战甲,手持冰魄神器挡在宫殿的最前面,剔透的神器染满了鲜血,他杀红了眼,俊美的脸庞因为杀气变得狰狞,怒目看着头顶的天兵,咬紧牙关,誓死不降。 第413章 泛冽,醒一醒 恢弘的蛇王宫不复昔日的繁伟岸,到处都是燃烧的战火,被毁的房屋,到处都是尸体,青石的地板被血凝固,他挺拔的身体站站蛇王殿的门前,手中神器灵光流转,尚未凝固的血顺着剑锋滴落下来。 猎猎的风声中仿佛也浸透了鲜血,她站在屋顶之上,看着蛇王殿前的泛冽。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透明,他在这幻境中沉沦得太深,已经快要与幻境融为一体了。 一旦他的身体变得完全透明,这个世上,将再没有泛冽这个人,他将永生永世,成为虚无,留在这幻境中,留在自己的心魔中。 都是假的,眼前的天兵是假的,蛇王宫是假的,战争是假的,可是,他是真的。 虚空之中,天兵在云顿厉声道:“泛冽,交出苏骨,饶你不死,蛇王城中再没有人能为你而战,不要负隅顽抗,将苏骨交出来。” 天兵威严的声音在空中回荡,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威严而又霸气。 她站在屋顶上,他站在蛇王殿前,握紧了手中的剑,双眼变得通红,怒声道:“要打便打,来战!”一声怒吼,他提着剑飞身冲向天际,冲向那浩浩荡荡的天兵。 她急忙飞身过去,想要将他抱住,想要将他带离,可是她的手指像穿过幻影一样,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轻易地穿过她的手指,朝着身后的天兵冲过去,化作黑色的巨蛇,嘶吼着,陷入混战之中。 她抓不住他,她甚至无法触碰到他。 “为什么?”她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凉的手指微微发抖,她猛然回头看泛冽,他的样子很糟糕,被困在这幻境之中,他的身体已经开始虚化了。 “泛冽,你醒一醒,都是假的,这一切都是幻境!”她掌心剑凝聚而出,冲过去,与他并肩作战,可是,她手中的剑穿过那些天兵,就像穿过一道道幻影,他们像没有看见她一样,越过她,嘶吼着杀向泛冽。 她焦急地追着泛冽,大声叫起来:“泛冽,你醒一醒,这是幻境,这是你的心魔。” 可是,他听不见,没有人听得见。 忽然,她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女人的声音,与她的声音一模一样。 她说:“你是谁?” 虚空中,苏蛋蛋回头,看见蛇王殿门口站着的女人,她穿着红色的霓裳,有着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她站在蛇王殿门口,冷冷地看着虚空里的苏蛋蛋,绝美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她望着虚空中忽然闯入的女人,看清楚苏蛋蛋的脸,旋即明白过来,真正的苏蛋蛋来到了泛冽的幻境之中。 苏蛋蛋飞快地朝着她飞过去,掌中剑凝聚而出,飞剑一挑,剑锋指向她,厉声道:“你去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境,将他从幻境中释放出来。” 红衣的女人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忽然笑起来,道:“真可笑,我为何要将他还给你?我费了那样大的气力,才让他相信这个幻境,我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温柔地笑着,道,“哦,对了,不是我的儿子,是你的儿子,我制造了那么多的幻境,才引他入局,我付出了那么多,为何要将他唤醒,为何要将他交给你?” 第414章 杀了她,泛冽 幻境之中,泛冽经历了什么她不敢想象,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心绞绞作痛。 为了诱他入局,幻境之中天兵当着泛冽的面杀死了苏祜,泛冽最后的意志终于崩溃,陷入幻境之中,与天兵交战。 这场仗,一打就是三年,整个妖界在这战火之中化作焦土,景室山不在了,九泽城覆灭了,人间变成了炼狱,蛇王城成了一座死亡之城。 他守在这座死亡城中,守着幻化而出的假苏骨,一守,就是三年。 “你不知道,我与他在这里生活了三年,虽然战争残酷,但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幸福的,他爱我,我也爱他,我们才该是天生一对的。”她笑着,望着苏蛋蛋开心地道。 她的眼中一片阵痛,剑锋往前一扬,抵住她纤细白皙的脖子,厉声道:“将他从幻境之中释放出来,告诉他真相。” 假苏骨嘲讽地笑起来,道:“否则你能奈我何?难不成,你还要杀了我?且不说你杀不杀得了我,单是泛冽,他会让你杀了我吗?”话音落,她抬手挥向空中,虚空之中天兵顷刻间消失不见,她朝着泛冽一声大叫,“泛冽,救我!” 虚空之中,面对忽然消失不见的天兵,他全然没有反应,听见她的叫声他猛然回头,一回头,看见一身白衣,拿剑指着“苏骨”的女人。 他一声怒吼,化作人形手持神器凶猛地冲过来。 苏蛋蛋猛然回头,来不及反应,看见朝着自己冲过来的泛冽,他凶狠地看着她,就像看着那些天兵一样,手中的剑如一道光,穿过她的身体。 她错愕地望着他,腹部是冰冷的冰魄神器,滚烫的鲜血从她体内流出,顺着剑锋,流入他的掌心。 他杀红了眼睛,怒目瞪着她。 她望着他,单薄的身体因为剧痛颤抖着,她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冰冷的手指碰到他的脸颊,她瞬间红了眼睛,心酸地眼泪滚滚而落。 怎么变成了这样,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泛冽,是我啊。”她想要将他唤醒,冰冷的手指温柔地扣在他的脸上,难过得声音喑哑,眼泪像断了线一样仓惶坠落,滴落在他染血的手背上。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脑中闪过片刻的疑虑,她是谁? 可是,容不得他再做思考,“苏骨”跑到了他的身后,惊慌地看着苏蛋蛋,道:“泛冽,快杀了她,她也是天兵派来的。” 她的话就像带有魔咒一样,他的眼中瞬间一片冰冷,充满煞气,握着剑的手狠狠一抽,剑从她的身体里拔出,他再次挥剑,她咬牙手中剑瞬间抬起,挡住他迎面而来的剑。 “泛冽,醒一醒,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境,没有天兵,没有战争,这里是八荒阵中,你被陷入了第二道法门之中啊。”她焦急地大声地叫他的名字。 他手中的剑明显迟疑起来,他身后,“苏骨”见状厌恶地皱眉,亮出了手中的剑,狠戾地朝她打过来。 第415章 你在害怕什么? “泛冽,杀了她,不要相信她的话。”“苏骨”厉声叫着,手中剑飞快地劈向苏蛋蛋。 泛冽与“苏骨”联手,她腹部上的伤疼得厉害,打斗中渐渐占了下风,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没能将泛冽救出去,她自己也被赔在了里面。 她掌心集中力量一掌打出去,惊人的力量瞬间炸开,一股霸道的气浪震荡开去,泛冽与“苏骨”抬剑去挡,她趁机转身飞走。 飞出了蛇王城,她小腹剧痛难忍,失血过多,她从空中跌落下去,摔落在树林之中,掀开衣服看小腹,这一次,伤口并没有愈合。 从假“苏骨”向泛冽发出命令的那一刻,从她被泛冽攻击的那一刻,她也被卷入了这幻境之中,在这幻境之中,假“苏骨”才是这里的核心,他们的力量受假“苏骨”影响,就连她身体自愈的能力,也消失不见。 树林里,她吃痛地捂住伤口,靠着树坐起来,从安全空间中取出丹药来。 好在安全空间里的东西都还在,她握着药瓶,靠着树微微喘气,良久咬牙,站起来,踉踉跄跄走到河边,清洗伤口。 洗着洗着,她看见河水中自己的脸,那是一张陌生而丑陋的脸,黄得像橘皮一样,眼角是一个难看的胎记。 她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抬手摸自己的脸颊,河水中,“苏骨”的幻影出现,她嘲讽地看着她,笑道:“没有了那张脸,你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只要我一句话,他就能要了你的性命,不要在这个世界里呆下去,这个幻境并不属于你,从这里滚出去。” “你在害怕我?”她看着水中“苏骨”的幻影,问。 “害怕你,开什么玩笑,这里是我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是因我而生,我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而你,什么也不是,当你下一次再出现在我面前时,便是泛冽将你手刃之时,从我的幻境里滚出去。”她说着,身影消失不见,眼前的河水清澈宁静,倒映出苏蛋蛋那张被“苏骨”改变了的脸来。 她望着水中的倒映,忽然笑起来,“苏骨”这般地忌惮她,说明她对泛冽还是有影响的,这是一个好的开始,至少,她还有希望,将他从幻境之中救出来。 她吃力地起身,忽然感觉到身后树林中有人正看着自己,她掌心力量悄然凝聚,猛然转身,掌心力量凝聚幻化成飞刀,“嗖”地一声甩出,射向树林中的人。 树林中,罗雀飞身躲开,玄色的衣袂在空中翻落旋转,单膝落在地上,抬头看走过来的苏蛋蛋。 苏蛋蛋看着眼前的人,错愕地叫出她的名字:“水玲珑?” 话出口,她忽然想起来,水玲珑不过是她藏身蓬莱岛的化名,她真正的名字,是罗雀,与魔炎等人一伙的魔族。 罗雀狐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她在蓬莱岛多年,岛中每一个人她都记得,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她从未见过。 即便没有改变容颜,即便是她作为苏骨真正的容颜,她也未曾见过。 “你是谁?”她皱眉问。 第416章 她一定,救他出去 苏蛋蛋回神,想起她是魔炎部下,想起这个八荒阵来,她问:“这个幻境,是你们捣的鬼?” 罗雀道:“与我们无关,这个幻境乃是泛冽内心的恐惧幻化而出的,我只不过感到好奇,你既然是魔族,为何要与妖界走得那样亲近?为何不到蛮荒之境来,与我们会和?” 苏蛋蛋道:“天下魔族何其之多,不是所有魔族都要听你们调配。”她说着,转身就走。 罗雀跟过去,跟在她的身后,问:“你是从哪里来的?为何我看不清你的本体?” 她斜睨罗雀一眼,不动神色地道:“你若力量在我之上,这样简单的障眼法又怎么会瞒得了你。” “障眼法?”罗雀不解地问。 她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女人的真身,可是看见的却是一片混沌,黑白的力量交织,她的身上有妖气,魔气被隐藏得极好,若不是见识过泛冽的幻境,她根本就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也是她魔族中人。 走着走着,苏蛋蛋停下来,虽然敷了药,但她的伤口依然很疼,而比起身体上的疼痛,让她难过和焚心焦灼的是这个幻境,是身体已经变得透明的泛冽。 她想起他与天兵厮杀的样子,想起他杀红了眼失去理智的样子,想起他身体从她指尖穿过时的虚无。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揪住了一样,疼得她五脏六腑难以忍受,悲伤、难过、害怕在她心中翻涌凶猛,她望着眼前真实的幻境,忽然哭出了声。 害怕,那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了。 她不知道,如果他化作了虚无,消失在这幻境之中,她该怎么办? 没有了他,她该怎么办? 他在她心中,从来都是如高山一样,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如奇迹一样站在她的面前,为她挡下这世间所有的剑影,可是,却原来,那座高山一样安全的港湾,也会有消失的一天。 幽静的树林中,她难过地哭出了声,身后,罗雀不解地看她,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哭出了声。 可是,很快地,她收住了哭声,苍白的脸坚强而又隐忍,擦干眼泪,她往前走去。 她一定,一定要将他从这幻境之中带出去,不惜一切代价,她也要将他好好地,完整地,带出去。 罗雀跟在她的身后,随着她往前走去,朝着蛇王城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另一方面,东海龙宫中,敖战追着敖破进入东海龙宫中,东海龙宫中是一片素白,镇守龙宫的虾兵们披着素白的麻衣,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哭嚎。 满天都是飞舞的冥纸,敖战皱眉,往里面走进去,走到龙宫大殿之中,看见大殿之中坐落的棺材,两旁是东海龙族所有的子弟,他们跪在大殿之中,对着灵柩哭泣着,而为首的,是身着龙袍的敖破。 身后是悲戚的哭声,所有的龙族子弟都在哭泣,而敖破,目光呆滞地望着眼前的棺材,没有反应。 他的身体正渐渐变得单薄,透明。 敖战站在人群后,望着身体变得透明的敖破明白过来。 第417章 敖破的幻境 敖破陷入了自己的幻境之中,他内心深处最害怕的,都以幻境呈现出来。 只是,敖破心中的害怕,是老龙王的离世? 敖战抿唇,往前面走过去,走到棺材前,看见棺材中躺着的老龙王,他穿着明黄的龙袍,黑色的头发两鬓早已染了霜雪,他的样子,看起来那样苍老,面容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可是他的手,却是那样冰凉。 敖战站在棺材前,看着老龙王躺在里面的样子,神情一阵恍惚。 他与父王有多少年没曾见过了?虽然说人固有一死,可他从未会有一日,他与他再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即便是幻境,即便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可当他真的看见那个人冰冷地躺在灵柩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阴郁,心中是隐隐的剧痛,那是埋进了骨肉里的疼痛,是藏进了心里的难以忍受。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只有收摄了心神,稳住了心神,才能不被幻境扰乱。 他转身走向敖破,伸手想要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可是他伸出的手指从他的身体里穿过,他皱眉,登时有些恼火,一声厉喝:“敖破,你给我醒过来。” “解不开幻境,他是听不到你的声音的,敖破的幻境将敖雪也卷入了其中。”人群外,寒江雪缓缓走了出来,看着闯入幻境之中的敖战。 敖战抬头看过去,进入寂灭幻境之中的,只有寒江雪未曾陷入幻境之中,敖雪平日里虽然骄纵了一些,但对于自己的手足兄弟,她对敖破,比对谁的感情都要深,所以当敖破陷入幻境之中后没多久她也陷入了这个幻境之中,敖破的恐惧制造了这个幻境,而敖雪的恐惧令她坠入到敖破的幻境之中。 寒江雪本是剑仙阁得意门生,定力心性都在常人之上,对万物常伦的悟性极高,能守住本心,不在幻境之中迷失自己,整个八荒阵中,能有如此定力的人不多。 敖战问:“敖雪在哪里?” 寒江雪望着灵柩,道:“老龙王去世后,敖雪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这个幻境是因敖破而生,想要救出敖雪,就必须要将敖破唤醒。”他说着目光落在敖破的身上,敖破的身体已经开始呈现虚化的状态了。 “想要救他们,就要找出敖破的心魔。”寒江雪沉声道,紧锁的眉中露出不安来。 找出敖破的心魔并不难,他曾以为,敖破的心魔是敖战,所以当敖破在幻境中杀了敖战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直到幻影敖战被杀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从始至终,敖战就不是敖破的心魔,而“敖战”的死,却是导致敖破深入其中,万劫不复的诱因。 敖战道:“带我去见敖雪。” 寒江雪回神,道:“请随我来。”他说着转身,带着敖战去往敖雪的房间中。 金碧辉煌的龙宫之中,到处一片缟素,镇守龙宫的士兵们面有凄凄,整个龙宫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穿过幽长白壁的走廊,越过珊瑚假山,来到敖雪的寝宫院子前,寒江雪领着敖战站在敖雪门口,敲门道:“公主,四爷来了。” 第418章 你不是死了吗? 屋子里传来敖雪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寒江雪再次敲门,道:“公主,请开门,你开门见一见四爷。” 屋子里传来敖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叫道:“我谁也不想见,我谁也不见。” 父王死了,“敖战”也死了,敖破变了,整个世界都变了。 她沉浸在幻境之中,悲伤得不能自己,她不懂,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大家明明是那样的开心,可是一夜之间,什么也没有了。 寒江雪还要敲门,敖战等得不耐烦了,他上前一掌推开门,紧闭的门被打得“哐当”一声巨响砸开,里面正在哭泣的敖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呆呆地望着破门而入的敖战。 见到敖战,她的表情开始呆滞。 “你,你不是死了吗?”她震惊地问,瞪大了眼睛。 敖破的心魔是敖战,从小到大他一直将敖战作为自己的榜样,他是他心中的英雄,即便是四海之战他被逐出了东海,可是在敖破心中敖战是高不可攀的英雄,是他的兄长。 可是他对敖战的感情是复杂的,他尊敬他崇拜他,乃至于想要超越他,尤其是当全世界都认定他不如敖战的时候,他更加想要证明,东海除了敖战,还有一个敖破。 敖战成为了他心中不可超越的梦靥,幻境由心而生,繁衍出一场龙宫权谋政变的悲剧,在这场纷争之中,“敖战”死在了敖破的手中,敖战死后,敖破成为整个东海最强的一个龙子,继承大体是理所应当的,可是敖破的骨子就认定了自己无法超越敖战,他在敖战面前是自卑的。 这种自卑令他滋生出新的幻境,老龙王的反对,四海的不承认,即便是杀了敖战,四海也没有一个龙族承认他的能力。 他们记得的,永远是四海混战中那个出类拔萃的敖战。 幻境逼得他疯狂,在杀死了敖战之后,他心中最后的一根弦也崩塌,为了证明自己,甚至不惜发动政变,杀死了老龙王。 敖战死了,老龙王死了,敖破在痛苦和自责中备受煎熬,想要被认同想要证实自己的欲望令他不顾伦理,疯狂地沉沦在权欲之中。 而这沉沦的背后,是理智的崩溃,是人性的解体。 他心中仅剩的良知也被幻境吞噬,当一个人的心完全被幻境吞噬,他的灵魂,也在幻境中开始溃散,趋于崩溃。 “敖战”的死是敖破沉沦的导火索,也是敖雪被卷入其中的诱因。 如今见到真正的敖战,敖雪震惊地望着他,有点莫不清楚状况,扭头看寒江雪,又扭头看敖战,道:“你不是死了吗?” 敖战道:“你和敖破所经历的这些都是幻境,都是假的,老龙王也还没有死了,这里不过是八荒阵幻化出来的幻境,你们不能在这里继续沉沦下去,再不醒过来,你和敖破都将被幻境所吞噬,化作虚无。” 敖雪呆呆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有点不明白敖战说的话,可是却又似乎有一点明白,她迟疑地问:“幻境?” 第419章 只有他是真的 “敖战”的死是假的?父王的死是假的?三哥当上东海龙王也是假的? 寒江雪道:“公主,这一切都是假的,你醒一醒。” 敖雪浑浑噩噩地在幻境之中挣扎,迟疑地道:“怎么会……都是假的呢?”她呆滞地望着眼前,她的房间,她的桌子,甚至桌子上的糕点,都是真的,她甚至能够闻见窗外海花的香,这一切都是这样的真实,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见敖雪被困在幻境中难以解脱,敖战皱眉。 敖雪脑子简单能够轻易地相信一件事,也能轻易地不相信,所以她是最容易坠入幻境之中的,也是最容易从幻境里出来的一个。 只是,需要激起她身上,幻境与现实中相重叠的一个点,而这个点,是他。 敖战眼神沉下来,走过去,高大魁梧的身高在气势上压倒敖雪,他冰冷地看着她,近乎残忍地道:“若非是幻境,敖破又如何能杀得了我?四海八荒谁人不知我敖战,但又有几个人知道敖破,他从小到大样样都不如我,若非我被逐出东海,东海太子又岂会落在他的身上,他一直就不如我,想要杀我,又怎么可能,若是真的东海夺权,他又岂是我的对手,又岂能坐上东海龙王的位置。” 敖战的话令敖雪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她愤怒地抬头,怒声道:“在我心中,三哥处处都比你强。” “可是他打不过我,现实之中,他不可能打得赢我,这一点,你比我更加清楚。”他厉声道。 敖战的话残忍,一字一句刺痛着她的神经,是了,敖破怎么可能打得过敖战,整个东海,又有谁能打得过敖战,就是蓬莱混战之中,她和敖破也是被他救了出来,才得以逃脱。 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死了,三哥就能从幻境里解脱出来啊。 敖雪崩溃地哭出了声,她只是想要救三哥,她只是想要三哥能够从幻境里解脱出来,就算是杀了敖战,就算是不择手段,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三哥最后,连父王也杀了啊。 她崩溃地嚎啕大哭,捂住了眼睛,她亲眼看见一起前来的士兵变成了虚无,她好怕三哥也会消失不见,她的恐惧,才是她陷入幻境的根源。 敖战皱眉,沉默地抿紧了唇,俊美的脸冷酷坚毅,他沉默地伸手,将敖雪揽入怀中,隐忍着,低声道:“不要哭了,想要救敖破,你就必须想起来,你是如何进入八荒阵中的,你是为何坠入幻境之中的,仔细地想一想,看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都是假的,可是他的胸膛却是真的,他身上的温度,是真的。 敖雪被他抱入怀中,想起龙王宫里的从前,那个时候,敖战还在,敖破还在,她还是个孩子,敖战被逐出东海的时候,她追在后面哇哇大哭,水妖们戏谑地嘲讽,告诉她,是敖战背弃了东海,是敖战伤害了龙王,他是东海的耻辱。 怎么可以,怎么可能。 第420章 他的心魔是自己 他是东海龙族的骄傲,他是他们的兄长,是他们只能永远仰望的高山,可是,一夕之间,他却成了东海的耻辱。 在她心中,敖战是一个英雄,可是当这个英雄被扣上了叛徒的罪名,她无法相信。 她曾对他有多崇拜,而后岁月漫长,她对他就有多憎恨。 没有了敖战,敖破开始承担起敖战所有的责任,他成了东海龙族的大哥,成了东海三太子,成了敖雪对兄长的精神寄托。 她对敖破的感情不仅仅是手足,而是她无法再承受至亲再一次的背叛,颠覆她单纯的世界。 她在他怀中,终于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曾对敖战的感情,想起了对敖破的担忧,想起了八荒阵,想起了在这幻境中的三年时光。 三年时光,梦醒之时,却如黄粱一梦。 三年的爱恨缠绵,惊心动魄,却原来,都是一场梦,都是假的。 “八荒阵……为何这样可怕……”她哭着抹眼泪。 相比较那些真刀真枪的战争,八荒阵杀人不见血。 八荒阵八道法门,每一道都是那样温柔而又缠绵,在这多情的阵法之中,情之一字,却成了伤人的利刃。 人性所有拥有的弱点,都成为八荒阵的武器。 只要有七情六欲,只要有感情,就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八荒阵。 见她清醒过来,敖战松开她,道:“现在,想办法去叫醒敖破,尽快从这寂灭法门中走出去。” 寒江雪见敖雪醒来,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扭头道:“既然四爷是这幻境的核心,你也能如唤醒敖雪这样去唤醒三太子吗?” 敖战道:“敖破陷入幻境之中太深,他根本就看不见我,我也碰不到他。” 敖雪道:“三哥看得见我,我去跟三哥说,我去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幻境。”她说着看敖战。 敖战皱眉,敖破陷入幻境之时敖雪势必也曾不顾一切地告诫过他,都是幻境,可是那个时候敖破尚且不能从幻境中醒过来,如今陷入到如此地步,敖雪的话,他怕是更加听不进去了。 寒江雪不忍心打消敖雪的积极,道:“好,你去找三太子试试。” 敖雪立即点头,飞快地往外面跑去。 等到敖雪离开,寒江雪扭头看敖战,道:“四爷打算怎么办?” 敖战道:“从一开始敖破的心魔就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他无法过自己那一关,而在幻境之中所经历的这一切犹如饮鸩止渴,短暂的解脱,实则却是真正的陷入,从一开始你们就做错了,以至于到现在,他被困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一开始,寒江雪也以为敖破的心魔是“敖战”,可是当敖破杀了“敖战”幻境还没解除时他便明白过来,错了,敖破的心魔不是敖战,而是他自己。 只是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敖破已经深陷其中,再也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了。 寒江雪道:“若心魔是别人尚且好破除,可是是他自己,这个局根本就无法解,除非,死的那个是他自己。” 在敖战面前的自卑是敖破陷入幻境的诱因,而敖战和老龙王的死是他沉沦的催化,敖破本身就已经是幻境的一部分,想要破除幻境,除非敖破自己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否则,除非他死。 第421章 逆转乾坤的力量 敖战目光沉下来,沉声道:“我一定要将他活着带出八荒阵中。”他说完,转身就走。 没有破不了的幻境,没有解不了的局,他一定要将敖破带离八荒阵。 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平安地,送出去。 与此同时,蛇王宫外,苏蛋蛋望着眼前冰冷残缺的蛇王宫,昔日里繁华的蛇王宫如今变成了炼狱一样的存在,到处都是尸骸,到处都是火光,天空中是盘桓的秃鹰,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如今蛇王宫中指剩下泛冽和假“苏骨”两个人,泛冽对她的呼唤应该是还有反应的,只是假“苏骨”在旁捣乱,只怕她同他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有说完,她就会被她逐出幻境。 假“苏骨”之所以能够掌控这个幻境,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幻境,她想要唤醒泛冽,就要融入进这个幻境,夺取幻境的主控权。 这个幻境,是当年言骨与极道老祖联手所创,也就是说,是由前世的她所创造。 这里,除了魔族,任何一个进入的人都无法做到随心所欲。 可是,她本身就是魔,她本身就是转世言骨,这里,应该是她的世界。 这样想着,她周身黑暗悄无声息地打开,身上是流转的魔气,双眸变成了黑色,大地之中,源源不断的力量朝着她涌过来,包括这片土地上曾经发生的事情。 幻境是由心而生的,一个人的心若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够改变幻境。 她的双手黑暗的力量卷出,飞快地交织着,朝着坍塌的城池卷去,倒塌的房屋重建,焚烧的树木熄灭,焦土长出枝桠,凝固的鲜血流淌,重新回到人的体内,死去的人睁开眼睛,站起来,时光溯回,街景溯回,一切,回到最初的原点。 她体内的魔气卷卷而去,纯黑的力量交织着,渗透幻境的每一个角落,重建幻境最初的模样,逆转乾坤。 随着力量的输出,她的身体几乎被抽空。 屋顶之上,罗雀看着逆转乾坤的苏蛋蛋,错愕地微张了嘴巴,望着那飞向四面八方,重组世界的黑暗,她震惊得心脏砰砰直跳。 她究竟是谁? 能够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改变幻境逆转乾坤,这样的人便是在当年的魔族,也应当是令人无法忽视的。 可是,她从未见过她,一个忽然之间凭空冒出来的魔族,却拥有逆转幻境的力量。 她究竟是谁? 蛇王城下,苏蛋蛋收手,一收手,感觉身体里的力量全部被抽空,整个人虚弱地扶住了墙壁,她体内的力量被严重透支了,小腹上,被刺伤的地方伤口被牵动,溢出血来。 蛇王宫中,察觉到幻境之中力量的变化,“苏骨”猛然起身,皱眉,飞快地朝着门外走出去,飞上屋顶站在蛇王宫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蛇王城,只见城中一夜间恢复了祥和宁静,坍塌的房屋重新组建了,焚毁的树林绿色如夕,就连街上那些早已经死去的百姓,也活了过来,若无其事地,穿行在集市上,大街上。 第422章 魔族才是幻境之主 整个蛇王城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一片生机,一片盎然。 就像只是,做了一场梦。 “怎么可能……”“苏骨”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喃喃道,这个世界,她才是主宰,她才是这个幻境的核心,这个幻境是泛冽为她幻化而出的,除了她,没有任何人能够掌控这个世界的变化。 望着蛇王宫外的大街,她眉宇间显出一抹煞气来,伸手,纤细的手指虚空中缓缓抬起,白色的流光从她指尖溢出,飞向蛇王宫外,想要改变这一切,想要将幻境恢复至惨烈。 可是,她飞出的力量流入大街上,悄无声息地,被吞没了。 她飞出的力量涌入了苏蛋蛋体内。 得到了幻境输出的力量,苏蛋蛋身体得到了支撑,疲惫的身体得以缓解,就连受伤的地方也开始结出一层薄薄的膜来。 “怎么回事?”她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忽然涌入的力量,让她感到诧异。 远处,屋顶上,罗雀眼神复杂地看着苏蛋蛋,整个八荒阵威力无穷,但对于魔族来说却没有半点杀伤力,幻境所产生的力量最终会被魔族说吸取,所以假“苏骨”释放的力量非但没能逆转乾坤,反而被苏蛋蛋吞噬。 八荒阵中,魔族才是最大的主宰者,不受幻境所惑,魔族才是幻境真正的掌控着。 可是,这些她怎么会知道?她怎么知道,在这八荒阵中,魔族拥有改变天地的力量? 罗雀不明白苏蛋蛋为何知道魔族能够成为幻境的主宰者,苏蛋蛋也不知道,魔族能够成为幻境的主宰者,她知道的,是她是这个八荒阵的创造者,她是魔,幻境乃是由心而生。 由心而生,心才是幻境最关键的所在。 她幻化出记忆中繁华的蛇王城,逆转了乾坤,只希望,泛冽见到这些能够意识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魇,一场幻境。 蛇王宫屋顶上,感觉到幻境异变的“苏骨”看着自己的手掌,感觉到方才释放出去的力量被吞噬了,她心中生出怀疑来,想到昨日忽然闯入幻境中的那个人,她心中深处戾气来。 “是她。”她握紧手中的拳头,杀气腾腾地起身飞出去,追寻苏蛋蛋的下落。 蛇王宫墙脚下,望着飞出蛇王宫的“苏骨”,苏蛋蛋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飞快地朝着蛇王殿而去。 要在“苏骨”回来之前让泛冽明白,这一切,都是梦境。 蛇王殿中,泛冽的身体虚化得更加厉害,表情木然地望着虚空,神智也开始变得恍惚。 随着虚化的越来越严重,他的身体开始越来越透明,而他的思想也开始越来越模糊,直到停止思考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将彻底虚化,成为幻境中的一抹虚无,消失不见。 寂静的大殿之中冷冷清清地,暗沉沉的,没有灯光,昏暗的大殿之中,他安静地坐在王座之上,面对空荡荡的大殿,孤寂而又落寞。 直到大殿门口,一抹身影走进来,他的目光终于动了动,抬眸看门口走进来的人。 第423章 你是何人? 大殿门口,她白色的衣袂鲜明,青丝如墨,只是那张脸,蜡黄难看。他冷冷地看着走进来的人,低沉的声音是说不出的寂寥:“你是何人?来这里做什么?” 整个蛇王城已成为一座死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人了,如今的妖界一片混乱,死的死逃的逃,而整个蛇族,如今只剩他一人,他是蛇族的王,是他自己的一个人的王。 这样想着,他眼中一阵刺痛,痛苦地垂下眼眸,扶着王座的手指不自觉紧握。 苏蛋蛋走过去,望着王座之上的男人,那个是她一个人的英雄,他坚毅果断,无坚不摧,可是如今的他,身影虚化得更加厉害,趋于透明,被蒙蔽在这幻境之中,毫无察觉,无法自拔。 “陛下,秋收之际,五谷丰登,外面正在******,大街小巷挂满了灯笼,热闹极了,陛下不想出去瞧一瞧吗?”她走过去,屈膝行礼,轻声问。 他怔怔地回神,抬头看她,神情一阵恍惚:“******?” 他像是想起一些极为遥远的事情来,想起江南城中,东庭在人间布兵,他往江南寻父王,那天晚上,正式******的时候,大街小巷挂满了灯笼,夜幕之下,大街小巷,热闹非凡,满天的烟火中,他看见了抱着苏祜的苏骨。 他说,等事情结束了,等尘埃落定了,就去找她,他要娶她,要她做他的蛇王妃。 一晃已是三年余,他还在,苏祜不在了,蛇王城不在了,妖界不再了,这个世上,哪里还有丰年可庆。 “******,如今的蛇王城,哪里还有丰年可庆。”他低沉的声音喑哑,沉默地垂下眼眸,阴影之下,他的身形显得孤寂悲凉。 “蛇王城繁荣昌盛欣欣向荣,妖界团结和睦热闹非凡,处处都是祥和繁盛,怎么会没有丰年可庆,陛下若不信,出门瞧一瞧,不信,你侧耳细听,大殿之外,蛇王宫外,到处一片繁华欣荣。”苏蛋蛋循序渐进,诱他走出大殿。 泛冽皱眉,抬眸看她,蛇王城早已不是昔日的蛇王城,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说蛇王城繁荣昌盛,妖界团结和睦,那梦境一样的场景,怎么可能。 可是,大殿之外,秋风送爽,风声之中,夹着远方的声音,蛇王宫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他诧异地睁开眼睛,是错觉吗? 他猛然从王座上起来,疾步走到蛇王殿大门前,蛇王殿门前没有烽火没有硝烟,没有尸首没有厮杀,宫人们穿梭在宫殿之中,远远地,大祭司和大护法站在一起,谈笑着。 “梵音?陵迟?”泛冽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望着远处的两个人。 远远地,察觉到泛冽的目光,大祭司抬头看过来,见到泛冽,他含笑着行一个礼。 泛冽心中是翻涌的震惊,是不敢相信,抬头眺望蛇王宫外,蛇王城中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怎么回事?”他震惊地微张了嘴,旋即抿唇,飞快地朝着蛇王宫外走去。 第424章 这是一场梦 苏蛋蛋掌心,黑暗的力量不动神色地收拢回来,制造出蛇王宫中的幻境,她的力量被极大透支,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来,她抬头看走出蛇王宫的泛冽,视线一阵恍惚,她咬牙,吸一口气,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虚弱地跟在他身后,走过去。 泛冽的绝望,院子苏祜的毁灭,蛇王城的毁灭,妖界的毁灭,可一旦他所经历的那些都被推翻了,幻境的根本,也会被推翻。 谁都无法将他从幻境中唤醒,除了他自己。 蛇王宫外,泛冽站在入宫的门口,望着大街上车马如龙,耳边是鼎沸的人声,大街上挂满了灯笼,店家门口挂着五谷,庆贺丰年,大街小巷,人来人往,顽童举着风车穿梭其间,嬉戏打闹。 泛冽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是掩不住的激动。 却原来,蛇王城还在,大家都还在,他只是,做了一场梦吗? “这一切,宛如一场梦,究竟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他喃喃地说着,缓缓往前走,不敢相信地望着身边擦肩而过的百姓。 苏蛋蛋跟在他的身后,小腹处伤口剧痛难忍,溢出血来,她低头,透支了力量制造幻境,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她捂住伤口,抬头看泛冽,轻声问:“陛下也觉得,这是一场梦吗?” 泛冽闻声回头看她,却见她捂住了小腹,苍白的手指间殷红的血溢出,他错愕地望着她,却见她笑起来,道:“陛下,还没有想起来吗?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三年的征战是假的,眼前的繁华是假的,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啊。 可是,他何时才能意识到,这些,都是假的。 “你怎么了?”望着她的伤口,他的心莫名地阵痛,皱眉,想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口。 忽然,天空中,回到蛇王殿中发现泛冽不见了的假“苏骨”追了出来,掌心的剑凝聚而出,凌空一剑劈向苏蛋蛋,苏蛋蛋抬头就想躲开,可是小腹受伤,体内力量透支,她行动慢起来,眼看“苏骨”的剑锋就要刺中她的心脏,泛冽忽然出手,抓住了剑。 “苏骨”心中咯噔一下,不可置信地瞪着泛冽,问:“你做什么?泛冽,你为何帮她不帮我?我才是你的蛇王妃,我才是苏骨啊。” 那一刻,她感到害怕了,从苏蛋蛋出现在这个幻境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感到害怕了。 她害怕泛冽苏醒,害怕他会跟随苏蛋蛋,离开这个幻境。 她是因他而生的幻影,是他心中的最爱,可是一旦他从幻境中清醒过来,她将一无所有,包括他。 泛冽抓着剑,这才反应过来,不解地回头看身后的苏蛋蛋,被改变了容颜,她的脸他从未见过,可是,他为何要出手,为何要救她? 他不解地看自己的手,苏蛋蛋笑起来,抬眸看“苏骨”,道:“你可以窥探他的内心,抓住他心中的恐惧,制造出令他崩溃的幻境来,可你改变不了他的心。爱一个人,是一种本能,即便你的幻境制造得再天衣无缝,可他本能选择的,却是我。” 第425章 他一样都输不起 “苏骨”愤恨地红了眼睛,怒目瞪着苏蛋蛋,厉声道:“他爱的人是我,为了我,他与天庭开战,为了我,他背弃了妖界,为了我,他连自己的族人都已放弃,他最爱的那个人我。” “可是真正的苏骨,不会让他落到如此田地,她知他,懂他,爱他,亦知他爱她,宠她,恋她,她怎么可能,让他落到如此田地,众叛亲离,玉石俱焚,她曾说过,她要成为能与他并肩晓天下的知己,能与他并肩而战,能为他披荆斩棘,她要做的不是一株攀附于他的乔木,而是能与他共战的大树。”苏蛋蛋道。 幻境能够勾勒而出的,皆是泛冽心中所惧的,她所幻化而出的苏骨,只是泛冽心中的一个影子,可是真正的苏骨,幻境模仿不了。 真与假的本质在于,她永远不会令他如此潦倒颓败,如此不堪一击。 她曾说过,她不想做他羽翼之下的小鸟,她要做的,是能与他比翼齐飞的女人。 苏蛋蛋的话,令泛冽被蒙尘的眼中燃起一抹光亮,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话,叫他感到熟悉,叫他想起了什么。 泛冽的动摇令“苏骨”恼羞成怒,持剑向苏蛋蛋,怒声道:“妖女,妖言惑众,我先杀了你。”说完,她凶猛地扑过去,誓要将她碎尸万段。 苏蛋蛋冷漠地望着扑过来的“苏骨”,上前忽然搂住泛冽的脖子,一吻,微凉的唇轻柔地吻住了他。 一个人,记忆可以衰退,音容可以改变,可是一个人的心,如何能改变? 她的唇微凉,唇齿里是幽幽的香甜,栀子花一样的味道,清雅,香甜,他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那张蜡黄的脸如一面碎裂的镜子,偏偏剥落飞散在空中,而那碎裂之下,是一张清雅脱俗的脸,是那张他熟识的珍爱的脸。 他死灰般的眼睛骤然变得明亮,透明的身体瞬间变回原样,一瞬间,安静的心,瞬间被点爆,激烈而疯狂地跳动起来。 他笑起来,用力地抱住了她,抱住她一个转身,挡住身后持剑而来的“苏骨”。 身后是持剑而来的“苏骨”,望着忽然从幻境中醒过来的泛冽,她手中的剑瞬间如玻璃一样碎裂飞落,她一个踉跄,手中剑柄插在了泛冽身上。 他的身体,恢复了原样。 “苏骨”不敢相信地望着泛冽,他紧紧地抱着苏蛋蛋,笑着笑着,眼泪掉下来。 寂灭法门,寂灭幻境,他在这幻境中,漫长得仿佛度过了三年,幻境三年,沧海桑田,梦醒之时他才发现,却原来,他一样都输不起。 苏祜也好,她也好,蛇王城也好,妖界也好,他一样,都输不起。 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幻境之中,当他孤身一人坐在蛇王殿的时候,他后悔了。 亿万妖族的性命,他赌到最后,只剩下她与他,可是,他并不快乐。 “对不起……”他紧紧地抱着她,痛苦地红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滚落,滴落在她的耳边。 她松了一口气,失而复得的惊喜让她抱紧了他,道:“醒过来了,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第426章 他对你,还能始终如一吗 她惊喜的,是他终于从幻境中醒过来了,她终于失而复得,将他带回了她的身边。 可是,她永远不知道,那一刻,从幻境中醒过来的泛冽,那一句对不起,是怎么样的抉择,是怎么样的沉重。 如有一日,幻境变成了现实,天下与她,他还会做这样的选择吗? 亿万妖族的性命,天下生灵的性命,赌她一人,他还愿意吗? “苏骨”怔怔地望着醒过来的泛冽,她的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那一刻,她终于明白,她的生命,就要结束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垂眸,看着手中没有了剑刃的剑柄,朝着泛冽的后背,捅了一道,剑柄打在他的身上,她低声道:“泛冽,你是这世上,最无情的人啊。” 话音落,她的身影开始溃散,变得透明,望着苏蛋蛋,她笑起来,露出胜利者的笑容来,嘲讽地道:“你虽然得到了他的人,可你永远再也无法得到他的心了,我虽然失去了他,可是这三年的为爱而战,却是你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了,他爱我的时候,是真的爱我,可是此后岁月漫长,他对你的爱,还能始终如一吗?” 抱着泛冽,望着他身后溃散的“苏骨”,苏蛋蛋眉头微微皱起。 “苏骨”的话令泛冽身体一僵,抱着苏蛋蛋的手明显用力,他身后,“苏骨”轻轻地上前,透明的身体温柔地抱住了他,道:“我不想成为女中豪杰,也不想提枪策马,我是因你而生的幻影,我的心中装不下其他,除了你,我的心中再没有旁人,天下苍生,与我无关,终有一日,你会怀念幻境中的苏骨,我是你心中幻化而出的幻影,可我也是你心中,最爱的那个女人。” 最后一声,她的身影溃散,化作荧荧的光芒,袅袅的飞起,消失不见。 “苏骨”的话令苏蛋蛋抱着泛冽的手一僵,直到幻影消失不见,她松开泛冽,望着他。 却见他撇开了头,转身就走,沉声道:“走吧。” 她怔怔地望着他,心里头忽然空空的,她明明将他从幻境中救了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却觉得失去了什么。 她沉默地抿紧了唇,他在幻境中三年的经历惨烈悲壮,他未能摆脱幻境三年的阴影她可以理解,她愿意等他。 这样想着,她跟随着他走过去,一动,小腹上撕裂的疼痛那样明显,她低头,看见小腹上刺眼的殷红,眼眸不由暗下来。 泛冽带着她走到幻境入口处就要出去,她忽然想起敖战来,道:“敖战和敖破他们还在这个幻境中,不如先找到他们,再一起离开?” 他沉默地看着她,忽然开口,冷声道:“我去找云姬他们,你去找敖战,我们在城东的戏台前集合。”说完,他转身离开。 她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在入口处的身影,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和疏离。 远远地,罗雀望着苏蛋蛋和泛冽,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第427章 她未必是赢了 苏蛋蛋虽然打破了幻境救走了泛冽,可是,她却未必是赢了。 令泛冽沉沦幻境之中的,不仅仅是因为苏骨。他苏祜的死亡是他陷入幻境的诱因,而对苏骨的执着和爱,却令他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在幻境之中无限沉沦,不仅仅是因为他对苏骨的爱和执着,更是因为那些牺牲,在他与苏骨的爱情之中,他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那样的代价是他梦醒之后无力承受的,他是一个王,身上背负的除了个人情仇,还有整个妖族整个蛇族的兴盛与繁荣。 出了幻境,如若历史重演,他未必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这一点在他梦醒的那一刻他比谁都清楚,而幻影“苏骨”,也比谁都清楚,当命运重新再开,在民族大义与个人****中,他再一次选择的,未必会是她了。 所以从泛冽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苏蛋蛋其实就已经输了。 寂灭法门的入口处,苏蛋蛋沉默地转身,朝着幻境的深处走去,去找敖战。 敖破的幻境之中,敖破始终看不见任何人,他沉沦在幻境中身体越来越单薄,越来越透明,直到最后,他甚至连敖雪也看不见了。 老龙王的葬礼结束,敖破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龙宫里,面对寂静的龙宫,他的身体虚化得更加厉害,双脚已经看不清楚了,只剩下近乎透明的上半身,坐在那里。 敖雪站在他身旁,得红了眼睛,她害怕地望着敖破,哭着一遍又一遍地伸手,想要将他从幻境中唤醒过来。 “三哥,你醒一醒啊,这都是假的,父王还活着,敖战也还活着,你再不醒过来,就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她伤心地哭着,大声地叫着,试图将他从这幻境之中唤醒。 寒江雪眼神暗下来,沉默地望着虚化的敖破,心中明白,敖破陷入幻境太深,已经与他们的世界完全隔离,他再也听不见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沉沦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已经无药可救了。 敖战情绪有些暴躁了,表情阴郁狰狞,咬牙身影猛然化作巨龙,将这龙宫打了个稀巴烂,希望这样能引起敖破的注意。 可是他的身体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龙宫,就像穿透了一个幻影一样。 寒江雪道:“四爷不必白费力气了,您没有坠入幻境之中,对您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影,就像三太子一样,手碰不到,也干扰不到。” 敖战恢复人形落在敖破面前,俊美的脸阴沉,煞气毕露:“那我就毁了这个八荒阵!” 暗处里,听见敖战的话,伽罗嘲讽地一声嗤笑,毁了八荒阵?区区一个龙族,也敢口出狂言,却看他诱他入幻境,也叫他尝一尝幻境的厉害。 这样想着,伽罗掌心黑暗的力量涌出,悄无声息地,渗透入地面,朝着敖战涌去,至敖战脚下翻涌而出,向着敖战的身体里钻去。 可是,黑暗的力量钻入到敖战身体里被化解消失不见,了无痕迹。 伽罗收手,敖战的心性定力非常人能比,幻境想要窥探他的内心,根本就无缝可入。 第428章 你想做什么? 这样一个人,若能叫他也陷入幻境之中,得到他的力量,那该是一笔多么强大的力量。 伽罗暗自想着,忽然,感觉到有人过来,他身影化作浓墨消失不见。 龙宫外,苏蛋蛋寻着幻境而来,踩着空无一人的龙宫往大殿中走去,一路走来满目缟素,整个王宫披麻戴孝的,到处都是冥纸,这里刚刚办完一场丧事吗? 她往里面走去,看见大殿之上坐着的敖破,他半边身体已经虚无消失不见,她大吃一惊,道:“怎么到了这般地步?” 敖战回头看她,却没见到泛冽,吃了一惊,道:“泛冽也虚化消失了?” 她道:“他没事,已经出去了,他去找云姬他们了,让我们在城东的戏台前会和。” 寒江雪不解地道:“姑娘是用了什么法子将泛冽唤醒的?” 苏蛋蛋道:“我逆转了乾坤改变了结局,让他意识到所有的痛苦,都是一场梦。” 寒江雪诧异地道:“逆转乾坤?” 苏蛋蛋抬头看寒江雪,道:“幻境由心而生,只要心中所想,再动用力量,就能改变幻境里的一切,死人能浮生,枯木能逢春,这便是心中冥想的力量。” 敖战闻言立即闭眼,冥想着,掌心湛蓝的力量凝聚,想要改变幻境,想要让敖破意识到,老龙王没死,敖战没死,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无论他如何的用力冥想,幻境纹丝不动,没有改变。 他睁开眼睛,道:“不行。” 苏蛋蛋不解地道:“怎么可能。”她说着,闭上眼睛,掌心黑暗的力量卷出一缕,却很快地消失不见。 为了将泛冽从幻境中唤醒,她耗费了太多的力气。 虚弱地睁开眼睛,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深吸一口气,极力的从身体里抽出力量来,强行运气,试图改变敖破幻境的结局,可是,那样太慢了。 敖破的幻境中,敖战死了,老龙王死了,要让敖破意识到这是一场幻境,是一场梦,就要让他回到故事的最初,让他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是,这样做,太慢了,太费气力了。 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支撑了。 一鼓作气,她周身黑暗的力量骤然爆出,如狂风暴一样卷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一切。 黑暗的旋风之中,龙王宫消失了,老龙王的灵柩消失了,整个东海也消失了,眼前是一片蛮荒,是幻境最原本的模样。 那卷起的黑暗之中,寒江雪与敖战惊愕地望着苏蛋蛋,她是魔。 黑暗风暴骤然停歇消失,黑暗的中心,她脸色苍白,睁开眼睛,看着敖战,视线变得模糊,眼前一黑,倒下去。 敖战反应敏捷,身影一掠过去,将她接住。 他低头看着她,心中千回百转各种滋味,他从没想过,她居然是魔族的人。 寒江雪走过去,疑惑地看着苏蛋蛋,指尖一抹耀眼的白光凝聚,手指向她眉心,被敖战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指,他皱眉,眼色阴郁凌厉,沉声问:“你想做什么?” 第429章 对不起,大哥 寒江雪道:“我只是感到奇怪,想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敖战沉声道:“不管她是谁,都与你无关,若你敢将方才发生之事泄露出去,我绝饶不了你。” 寒江雪沉默地收回手指,道:“四爷是要包庇一个魔族之人?” “是又如何?”敖战心情烦躁,危险十足地一声反问,将她抱起来,塞进寒江雪怀中,道,“看好她,你若敢对她动手,不必出了寂灭法门,在这里,我便你让彻底寂灭。” 寒江雪抱住苏蛋蛋,抿唇看敖战。 敖战转身走向敖破,龙宫消失不见,东海消失不见,敖破惊疑地从龙座上站起来,战战兢兢地望着眼前,茫然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东海去了哪里?龙王呢?”他站在荒凉贫瘠的大地上,茫然惊恐地望着四周。 敖战走到他的面前,一声厉喝:“敖破,你还不醒过来!” 敖战的一声厉喝终于传入敖破耳中,龙王的消失令处于幻境中的他苏醒,敖战的声音宛如一道铁锤,击破了幻想,他终于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敖战。 他怔怔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地道:“大哥……” 敖雪见他终于看见了敖战,高兴得大叫一声扑过去,想要抱住他:“三哥,你终于醒过来了!” 可是,她的身体像穿过一道幻影一样,穿透了敖破的身体。 敖破回神,低头看自己的脚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虚化,他的双脚已经消失不见。 他这才明白过来,敖战的死,父王的死,都是一场幻境。 意识到那是一场幻境,他笑出了声,笑着笑着,他哭出了声,垂头沉重地跪在了敖战面前。 “对不起,大哥。”这一场幻境,让他清楚地看清楚自己的内心,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幻境之中,为了证明自己,他杀了敖战,杀了龙王,不择手段地,爬上了龙王之位。 他为自己幻境中的所为感到羞愧。 敖战道:“起来,不过是一场幻境,如此狼狈,像什么样子,站起来,不准跪!” 敖破哭着跪在那里,不肯起来,他道:“大哥,从小到大,你便是我心中的英雄,你便是东海的希望,我崇拜你,可我也想要超越你,我从没想过有一天面对权利之争时,我会对你痛下杀手。” 敖战被他哭得心烦意乱,而让他感到心烦的,是敖破的态度,是敖破那依然虚无的身体。 “不准哭,给我站起来!”一声怒吼,敖战猛然伸手,想要将他拽起来。 敖破道:“对不起,大哥,这一次,我恐怕真的没法跟你走了,求你不要告诉父王我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幻境之中,你走之后,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若他知道,我连一个幻境也没法突破,他一定会很失望的。” 敖雪闻言“哇——”地一声哭出了声,伸手拼命地去抓敖破,可是她的手指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她害怕了,像个小孩一样,无助地冲敖战哭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为什么我还是抓不住他?” 第430章 化作虚无 敖破看向敖雪,红了眼睛,眼泪坠落下来,他朝着敖战重重地一拜,道:“我将九妹托付与你,希望大哥能念及血脉亲情,将她平安地带出八荒阵去。” “我不走,你别想丢下我,敖破,你别想丢下我。”敖雪崩溃地大叫,哭着上前想要不住他,可是他的身体,虚化得更加厉害,身体发出淡淡的荧光,正在溃散。 敖战痛苦地望着敖破,隐忍着,咬紧了牙关,双目却是一片通红。 敖破抬头,抬头看敖战,难过地道:“对不起,大哥,给你丢脸了。” 敖战沉默地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颊,可是,他的手指才碰到他的脸,他的脸溃散成柔白的光,消失不见。 就那样,消失在他的眼前。 敖战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怔怔地望着眼前袅袅而起的莹白光芒,心忽然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痛得难以忍受。 敖雪望着忽然化作虚无消失不见的白光,忽然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拼命地想要将它们抓住,可是光芒从她的指缝溜走,袅袅地飞向空中,消失不见。 敖雪扑过去,抱住敖战的大腿,浑身发抖地哀求着,道:“你快救救他啊,他还没有死,他还有救的,大哥,你救救三哥啊——” 最后一声,她崩溃地嚎啕大哭。 敖战伸向虚空的手僵硬地缓缓收拢回来,望着虚空中消失不见的敖破,面无表情的脸上,红了眼眶。 他俊美的脸依然是面无表情,几乎是决绝地,抓起敖雪的手臂,将她拽起来,牵着她,转身就走。 “走,离开这里。”他沉声说着,没有半点感情。 敖战拉着敖雪,寒江雪抱着苏蛋蛋,朝着寂灭法门的入口处走去,离开寂灭法门。 等到众人离开,一股黑暗卷起凝聚落地,伽罗伸手,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那是化作虚无的敖破的力量,他将力量吞入体内。 他身后,罗雀化作人形落地,道:“那个女人,你看见了吗?” 吞噬完敖破的力量,伽罗道:“她居然是个魔族,为何会同天界的人搅在一起?” 罗雀道:“不知道,我曾同她聊过,她虽然是魔族,但并没有归降于我们的意愿,而且,她的力量,不在你我之下。” 伽罗道:“既然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她与天界的那群人搅合在一起,必成后患啊。”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一抹杀意,恶狠狠地道,“杀了她。” 罗雀沉吟一声,道:“不,我倒想要看看,在那样一群人里,她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想知道泛冽的幻境,一旦重演,泛冽是否还会为了她与天界为敌,可如果他会,那么,魔族便能有机会与他联手,魔族若能与妖界联手,对抗天界,那将会令魔族如虎添翼。 伽罗起身,活动活动了手腕,道:“东海的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其余三海那边如何?” 罗雀道:“杂碎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要收拾残局,将他们一网打尽吗?” 第431章 我随你一起去 伽罗道:“见机行事,你不必动手,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他说着往前走去,朝着寂灭法门的外面走去。 出了寂灭法门,眼前是繁华的街景,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繁华的假象掩盖着八荒阵的残忍。敖战修长的身影站在拥挤的人潮中,望着眼前不停穿过的人影,这些人影,都是幻想,可是这些幻想之中,他却再也见不到敖破了。 敖雪哭着跟在敖战的身后,敖破消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到东海,她不知道要如何告诉父王,三哥再也回不来了。 她甚至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帮助敖破杀了幻境中的“敖战”,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是不是三哥就不会陷入幻境之中了。 寒江雪抱着昏迷的苏蛋蛋,扭头问敖战:“她怎么办?” 敖战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道:“带上她。” 说着,他往前走去,带着寒江雪与敖雪去往东城的戏台前,寻找泛冽。 喧闹的大街上,寒江雪抱着她,苏蛋蛋从昏迷中醒过来,身体力量严重透支,小腹上的伤口疼痛难忍,她在疼痛中皱眉睁开眼睛,看见抱着自己的寒江雪。 寒江雪低头看她,道:“你醒了。” 敖战扭头看过去,问:“你怎么样?” 她声音嘶哑,道:“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寒江雪于是将她放下来,扶住她,她扶着寒江雪站稳脚,回头看身边,不见敖破的身影,顿时明白过来,敖破没能从幻境之中走出来。 “我们现在去哪里?”她收回目光,沙哑的声音疲惫地问。 敖战道:“去城东的戏台前,与敖战会和。” 苏蛋蛋想了想,这才记起来,泛冽约了她在城东的戏台前会和,她抬头,望着眼前拥挤的人潮,明明是那样繁华那样热闹,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感觉空荡荡的,感觉那样寂寞。 “走吧。”她收敛心神,努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唯恐受幻境影响,节外生枝。 敖战带着众人去往东城的戏台前,穿过热闹的人群,走过繁华的大街,四个人最终来到戏台前。 火红的戏台上,老旦唱着歌,锣鼓声中踩着鼓点优雅地刷着花枪,台下看下的人掌声雷动,苏蛋蛋等人坐下来,点了小吃和茶水,静静地看着戏台上的戏,等待泛冽。 从上午一直到下午,黄昏时候,天色眼见就要暗下去了,苏蛋蛋坐了一下午终于恢复了些气力,扭头见天色不早了,泛冽却还没有来,她有些担心,道:“我放心不下,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马上回来。”她说这话起身就要走。 敖战站起来,道:“我随你一起去。”他说着低头对寒江雪道,“照看好敖雪,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着,明白吗?” 寒江雪道:“明白。” 敖雪顿时紧张起来,站起来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敖战道:“你和寒江雪留在这里,他能够保护你,我很快就会回来。”说到这里他停下来,低头从佛珠上取下一粒白色的佛珠,指尖一道华光凝聚穿透佛珠,他将佛珠戴着敖雪脖子上,道,“一百零八颗佛珠,每一颗都有感应,你戴着它,无论到什么地方,只要叫我的名字,我便会知道。” 第432章 灵珊郡主 敖雪低头看脖子上的佛珠,抬头看他,还想要说什么,敖战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带着苏蛋蛋离开。 敖雪怔怔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寒江雪站起身来,道:“公主不必担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敖雪抿紧了唇,沉默不语。 穿过城东,苏蛋蛋和敖战往相思法门处走去,灵珊陷入幻境之中,泛冽去找灵珊郡主了,势必是去了相思法门。 两人寻找相思法门来到灵珊郡主的府邸处,华贵的宅门打开着,云姬寻回了其余三海的人,寻着泛冽来到大宅门前,一群人站在门口,望着宅院里面。 八荒阵八道法门,他们陆陆续续遇见了另外两道法门,八道法门,他们只遇见了四道,却已经是死伤无数,东海士兵全军覆没,包括敖破,西海龙王为救子死在了饕餮法门中,南海龙王重伤,北海太子昏迷不醒,数万的龙族军团,最后只剩下十几人,搀扶着,聚拢在相思法门的门口,望着里面的泛冽。 云姬站在人群的最中央,看见院子里的泛冽与灵珊郡主,灵珊郡主终于从相思法门中醒过来,院子里,她身后,幻影“泛冽”化作荧荧的白光袅袅地消失在空中,而她面前,站着的是真实的泛冽。 幻影消失不见,莹莹的光芒中,她霓裳华美,绝美的脸淡然安详,望着眼前的泛冽,她忽然倾身过去,依偎进他怀中,低声道:“我知道,你不会弃我于不顾,泛冽,你的心中是有我的,否则,你也不会入这相思法门。” 泛冽皱眉,低头看着怀中的灵珊郡主,沉重地抬手,想要将她推开,可是,想到相思法门中的幻境,他伸出的手僵住。 灵珊郡主对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从来不肯去面对,他宁愿将那种感情理解为朋友情谊,可是当相思法门将她心中的相思呈现而出时,他才明白,无论他承认与否,灵珊郡主对他的感情,他无法否认。 大门口,云姬看着院子里的两个人,眉宇间显出一抹戾气,冷声道:“泛冽,要亲亲我我劳烦两位换个地方换个时间,留在八荒阵中的时候越长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们若是舍不得离开,便将图纸给我们,我要带他们离开八荒阵了。” 泛冽皱眉伸手握住灵珊郡主的肩膀,将她从怀里推开,抬头转身要走,一转身,他看见站在人群中的苏蛋蛋和敖战,脚步顿时僵住。 他怔怔地望着她,一时没了反应,苏蛋蛋望着他,默然地垂眸转身,从人群里走出去。 泛冽眉头锁得更加厉害,疾步追过去,推开拥挤的人群,朝着她走过去。 “泛冽!”院子里,灵珊郡主见他忽然离开,急忙叫一声,跟着追过去。 云姬冷冷地看着灵珊郡主,看她的眼中充满厌恶。 人群外,苏蛋蛋走出来,捂住受伤的小腹,不知道为什么,伤口疼得厉害,就连胸口,也开始变得沉闷,而这种沉闷是她所不明白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心这样难受。 第433章 不要去,泛冽 泛冽推开挤在门口的人追过去,伸手拉住了她:“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她停下来,回头看他,苍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来,宽慰他,道:“我知道,灵珊郡主对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我也知道,你对她不过是朋友情谊,否则,坠入相思法门的就是你,不是她了。” 她这样地说,他忽然不知该如何辩解了,她似乎什么都明白,那样地通情达理,那样地深明大义。 可是,她看他的眼神却闪了一下,像是藏着心事,逃避一样,轻轻地抽回被他抓着的手,道:“走吧,他们还在戏台前等你。”说着,她往前走去。 灵珊君主的相思幻境他是如何破得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对灵珊郡主的感情几分是真几分之假,她也不想知道。 人总是一厢情愿地选择自己所相信的,比如灵珊郡主相信,泛冽心中是有她的位置的,而苏蛋蛋相信,她与泛冽之间的承诺。 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弃,永不放弃。 所以她相信他,无论何种境地,她始终相信他,他还是爱她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酸得厉害,又疼,又沉闷。 泛冽皱眉抿唇,上前还想要同她说什么,身后,灵珊郡主追出来,拉住了他,他回头看灵珊郡主,灵珊郡主漂亮的柳眉皱起,低声哀求:“不要去,泛冽。” 人群中,敖战望着人群中离开的苏蛋蛋,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背影让他感到悲伤,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情绪,目光落在地上,看见她走过的地面上,一滴血滴落。 她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旋即皱眉,往前走去,越过泛冽和灵珊郡主,朝着苏蛋蛋走去,扶住单薄得几乎要倒下去的她。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伤口处,道:“你的伤口裂开了。” 她低声道:“我知道。” “可是泛冽不知道。”他的声音阴沉,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这句话来,可是,他心中感到不痛快。 他的话叫她眼泪差一点就要掉下来了,她狼狈地低头,用力地眨了眨眼,拼命地将眼泪挤了回去,努力地调整情绪,抬头无所谓地笑道:“是啊,他不知道。” 他若是知道,一定会心疼的吧。 可是,他似乎忘记了,这一剑,是她留给他的。 那个时候,他陷入幻境之中,不记得她是谁了,在幻影的唆使下伤了她,她不怪他。 可是,这个世上,有些伤口能够愈合,有些伤口,却比皮肉之痛,更加难以叫人忍受。 泛冽望着扶住苏蛋蛋的敖战,眼神变得阴郁下来,甩开灵珊郡主疾步上前,快步走到她身旁,扶住她,对敖战道:“她的事不必四爷费心。” 敖战抬眸看他,又看看苏蛋蛋,松开手,看着泛冽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他道:“她腹部的伤口裂开了,你扶着她的时候,小心一点。” 泛冽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这才察觉到她的伤口,眼神顿时沉下来,问:“怎么伤成了这样?为何不告诉我?” 第434章 我没有跟你闹 她闻言停下来,心里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强忍着推开他的冲动,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会伤成这样,八荒阵中,我的伤口无法自我修复,且容易撕裂。” 力量越弱,身体修复的能力就越是弱,为了逆转乾坤制造幻境将泛冽和敖破唤醒,她已经透支了力量。 她不想再为任何多余的人多余的事浪费气力了,这样想着,她停下来,回头跟身后跟来的灵珊郡主和云姬等人,她望着他们,神情一阵恍惚。 那一瞬间,她看他就像是看着另外一个世界,她忽然意识到,他们的立场,他们的势力,他们的背景,都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泛冽爱她,他可以为她隐瞒身份,为她不顾一切,可当有一天这样的爱消失不见,他们的立场,便是敌人。 他与她,本来就是两个完全对立的立场啊。 这个世上,整个三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容得下魔族,容得下她。 若有一天,他的爱不在,她将会是何种境地,何种结局。 只是这样想一想,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从前她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是因为她从不觉得他是她最大的问题,是因为她以为,爱上了,就是一辈子,他爱她,从第一天起,便是一生。 她不愿再想下去,收回目光,他小心地扶着她,往前走去。 “泛冽,你愿意一生只爱一个人吗?”她问他。 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以为她是因为灵珊郡主,道:“我与灵珊郡主,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她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 到最后,他也没有回答她,一生只爱一个人,他是否愿意。 “泛冽,如果你的爱,不能做到独一无二,就不要给我,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不想要。”她说着,将他推开。 他皱眉,低声道:“不要胡思乱想,不要闹。”他说着,伸手还想碰她。 她抬手,挡住了他,垂眸看着他伸出的手,道:“我没有跟你闹,泛冽。”说完,她扶着受伤的小腹,往前走去。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泛冽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袖中手指不自觉紧捏。 穿过大街,泛冽带着众人来到老戏台前,老戏台前敖雪与寒江雪耐心地等待着,远远地瞧见走过来的泛冽等人,敖雪高兴地站起来,飞快地朝敖战跑过去,紧张地道:“你回来了,没事吧?” 敖战微微点头,转身向泛冽伸手,道:“能否将八荒阵的草图给我看一看。” 泛冽从袖中取出八荒阵的草图来,递给敖战,敖战打开草图看起来,看着看着他皱起眉头,沉声道:“出口只在夜间出现,这张草图是极道老人与言骨创建八荒阵时留下的,时隔这么多年,我们并不能确定八荒阵是否有改变。” 泛冽道:“华遥帝君曾进入过八荒阵,这里是否有变动他最清楚,我已经给他送去了消息,他很快也会过来。” 敖战微微点头,如果有华遥帝君,离开八荒阵便是很快的事情了。 众人于是在原地待命,等华遥过来。 敖战见苏蛋蛋精神气不大好,于是对泛冽道:“我先带她去找大夫看一看伤口,一会便回来。”他说着,走过去,将她扶起来,离开。 第435章 魔族的立场,是生存 人群中,寒江雪抬头,看着扶着苏蛋蛋离开的敖战,不由皱眉。 离开了人群,拐角的街头,被敖战扶着往前走,苏蛋蛋的脚步慢下来,轻声道:“你我都清楚,八荒阵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身上的伤,又有哪个大夫能够治好,你将我支开带到这里来,想说什么?” 敖战见状抬头看她,平静地道:“姑娘冰雪聪明,一点就通,我的确是有些话想要问你。” 八荒阵中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幻,她身上的伤即便是找到了大夫,也是无法治疗的,他将她带出来,一方面是有些话他想要问清楚,另一方面,他瞧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显得寂寞。 “什么事?”她问。 “你既然是魔族,为何还要救我们?我想知道你的立场。”他沉声道。 苏蛋蛋停下来,望着眼前灯火亮起来的大街,暮色中远处歌声嘹亮,人声鼎沸,可这一切,恍惚是一场梦境,叫人分不清真假。 “立场?你是想问我,一个魔,究竟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你们身边吗?是魔族派来的奸细,亦或者其他?还是你想问我,我是向着魔族的,还是向着你们的?”她的声音很轻,扶着敖战的手松开。 敖战道:“那你向着哪一方?” 她回头看他,道:“如果我向着魔族,你要杀了我吗?可如果我向着你们,你们就会放过我吗?你问我立场,可是三界之中,有哪一个给了我们选择立场的余地?” 她说着,嘲讽地一声轻笑,道:“魔族的立场,是生存,我的立场,也是活下去。” 敖战皱眉,道:“我不管你选择怎样的立场,可我不希望有一天与你兵戎相见。” 她看着他,一声轻笑,道:“敖战,你是个很善良的人。”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过她到底是谁,也许他是真的不想知道,也许,是他已经猜到,却不想承认罢了。 有时候无知是一种保护,保护自己,保护别人。 城东的戏台前,泛冽捉着茶杯心不在焉地看着戏台上的老旦,时不时抬头,看向敖战与苏蛋蛋消失的地方,不知两人去了哪里,不知她何时回来,她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他放心不下。 灵珊郡主和云姬坐在他两旁,看着泛冽不停地回头看身后的街头,灵珊郡主眉头不由微微皱起来。 虽然泛冽什么也没有说,可她心里约莫能猜出来了,方才那个白衣姑娘,想必就是泛冽想要立后的人。 可是从相思幻境中出来,泛冽与那苏姑娘的感情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如胶似漆,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误会。 是因为她吗? 灵珊郡主妄自猜测着,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甜蜜,若泛冽与苏骨的隔阂真的是因为自己,那么也就是说,她在泛冽心中还是有地位的,想要拆散泛冽与苏骨,也并非不是可能的。 这样想着,她连目光也变得温柔起来,伸手为泛冽倒一杯茶,贴心地道:“泛冽,你不必担心,有敖战陪在苏姑娘的身边,不会有事的。” 第436章 情伤最难好 泛冽回神,礼貌地看她一眼。 旁边,云姬看一眼灵珊郡主,她看她是越发地不痛快,她协助帝君执掌东庭多年,与仙居殿的矛盾非朝夕之间,她早就看不顺眼灵珊郡主,如今见灵珊郡主与泛冽之间的暧昧,心中更是不痛快,她捉着茶杯,暗暗地动了心思,若是能在八荒阵中将灵珊郡主解决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这样想着,暗暗琢磨起来,若是能找到机会,铲除了灵珊郡主,也算是为东庭消除了一大障碍。 夜幕之下,天空中下起雪来,华遥踩着青石的街道在灯火之中朝着城东的戏台方向走去,走到半路,遇见苏蛋蛋和敖战,却见敖战扶着苏蛋蛋,苏蛋蛋脸色苍白地捂着伤口处。 华遥走过去,掀开她的手指,看见她的伤口,道:“八荒阵中只有一种伤是无法愈合的,情伤不能,反复折磨,辗转反侧,你在这八荒阵中停留的时间越久,伤口就会越深,耗费的精力也会越多,直到将你榨干,耗死在这八荒阵中。” 苏蛋蛋错愕地道:“情伤?” 华遥抬眸看她,道:“八荒阵精妙之处在于一个情字,无论是什么样的感情都能繁衍出一个幻境来,而其中最为可怕的一个是,绝情法门,它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法门,它存在于其他七个法门之间,能让爱人心生怨怼,能让兄弟反目成仇,能让忠诚狼子野心,而这个法门是不会制造幻境的,只是,一旦身处于绝情法门中,被所爱之人重伤,伤口是无法愈合的,肉体上的伤尚可忍受,可一旦心灵产生裂隙,便会让绝情法门趁虚而入,将人拽入新的法门之中。” 苏蛋蛋怔怔地望着他,想起寂灭法门中的种种,她的伤是在寂灭法门中被泛冽所伤,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伤口就没有愈合过。 肉体上的伤尚且可以忍受,可是两个人之间,一旦心灵上产生裂隙,就会令人坠入到另一个法门之中。 “你的意思也就是说,一旦我与泛冽在感情上产生裂痕,我们中间,有一个人可能就会坠入到另一个法门之中去?”她沉声问。 华遥道:“可以这么说。”说到这里,他目光探究地将她上下打量一眼,她的心上人是泛冽。 “走吧,我带你们离开八荒阵。”他冷漠地转身,往前走去。 苏蛋蛋沉思皱眉,跟着华遥离开。 三人朝着戏台走去,远远地,泛冽见到走来的三人迅速地站起身来,疾步朝着苏蛋蛋走过去。她看着走过来的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可是想起华遥的话,她后退的脚步僵住,她与他有再多的矛盾与别扭,她须得一个人承受,藏在心中,不与他发作,唯恐他会因此而坠入新的法门之中。 这样想着,她望着走过来的泛冽,他扶住她,问:“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她挤出一抹笑来,宽慰他,低声道:“只要出了八荒阵,我身上的伤自然就会好了,你不必担心。” 第437章 穿过八道法门 泛冽见她脸色比先前要好一些,也终于愿意同他说话,他的心于是放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灵珊郡主和云姬见到华遥立即起身,行礼:“帝君。” 华遥神情淡漠,连看也懒得看两人一眼,转身对泛冽伸手,道:“将你手中的草图给我看看。” 泛冽于是掏出草图,递过去。 华遥打开地图,看一眼,道:“你们如果按照这个地图走下去,这辈子也被想走出八荒阵去。”他说着,手指朝着地图上一勾,化作一道线路图来,递给泛冽,道,“你照着这个路线,带着他们离开。” 他说着转身就要走,泛冽道:“你不同我们一起出去吗?” 华遥道:“你们的目的是离开八荒阵,而我的目的是穿过八荒阵。” 云姬闻言皱眉,拦住华遥的去路,道:“八荒阵难道就没有破除的办法吗?此次仙居殿率四海龙王出兵,还未与魔族交战就死伤惨重,若我们就此离开,此次出战,必然会成为天下笑柄。” 灵珊郡主闻言皱眉,云姬的话说得没错,此次讨伐魔族声势浩大,结果还未遇见魔族,就败给了八荒阵,传出去,那将是仙居殿的笑话,是天界的笑话。 华遥停下来,扭头冷漠地看云姬,道:“那你想怎么办?” 云姬道:“难道就没有破除八荒阵的办法吗?” 华遥道:“有。” 云姬眼前顿时一亮,激动地问:“怎么破除?” 华遥道:“八荒阵是以佛骨为核心炼化而出的,想要破除八荒阵,就要穿过八道法门,找到佛骨所在的位置,打破佛骨,八荒阵自然就能不攻自破。” 旁边,敖雪惊讶地道:“这么简单?” 八荒阵中死伤无数,她以为八荒阵是无法破除的,至少是很难破除的,可是华遥的话叫她觉得原来破除八荒阵如此简单,只要穿过八道阵法,就能破除八荒阵。 华遥目光冷冷地从她身上,扫过,凉声道:“简单?” 苏蛋蛋皱眉,道:“每一道法门都因情而上,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感情,只要拥有七情六欲,就一定会坠入到这八道法门中去,所以一般人想要穿过这八道法门,几乎是不可能的,进入法门之中,只怕还未找到佛骨,就已经深陷法门,化作虚无了。” 华遥道:“八荒阵对魔族的影响并不深刻,魔族在这八荒阵中可以说是来去自如,可是,最后一道法门,就是魔族进入了,也会万劫不复,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穿过八道法门,找到佛骨。” 灵珊郡主想了想,抬眸道:“帝君能够穿过八荒阵?” 就算破不了八荒阵,只要能够穿过八荒阵,她们就能够率领天兵卷土重来。 华遥明白灵珊郡主的打算,到:“八荒阵出口和入口不会固定在同一个位置,你们想要穿过八荒阵抵达魔界,除非你有本事每一次都找到八荒阵的出口。” 云姬道:“依照帝君的说法,那么八荒阵岂不是就是无法破除了的?” 华遥道:“你要这么理解也是可以的。”他说着停下来,道,“我若是你们,就会在天亮之前,出口改变之前离开这里。”说完他往前走去。 第438章 各走各的道 入阵的这些人,每个人都想着要怎么离开八荒阵,而只有华遥,他要穿过八荒阵,抵达蛮荒之境,找到魔军所在的位置。 苏蛋蛋望着华遥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人群中,敖雪忍不住道:“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离开?以他一人之力,即便是穿过了八荒阵,也未必能抵挡那么多的魔军啊,他为什么不跟我一起离开?”她说着,扭头看敖战。 敖战道:“当年与魔神大战,只要他能力敌千军,能与言骨匹敌,魔军见到他闻风丧胆,他是天界的战神,对付一群残兵败将,并不在话下。” 苏蛋蛋扭头看敖战,狐疑地抬头看消失在人群中的华遥,他是天界的战神? 泛冽收起地图,道:“跟我走。”他说着,往前走去。 一众人等跟随泛冽朝着八荒阵的出口处走去,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朝着街道的中心万佛佛塔走去,苏蛋蛋走在人群的最后面,感觉到身后跟随而来的黑暗力量。 浓墨一样的黑暗交织着,悄无声息地跟随而来,落在拐角处,化作人形,罗雀望着泛冽等人离去的方向,身体分化出黑暗来,一部分追随着泛冽等人离去,一部分朝着七杀法门奔赴而去。 七杀法门中,伽罗站在尸山面前,吞噬着龙族兵团的力量,黑暗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进他的体内,他的四肢筋骨充满了力量,吞噬完力量,他的眼眸变成浓墨一样的黑色,又恢复正常。 仅仅是这些力量,仍然不够,他需要更多的力量。 伽罗收起手掌,远方黑暗卷来,落在他面前,幻化凝聚成罗雀的幻影,幻影单薄透明,浮在虚空中,道:“泛冽等人往万佛佛塔去了,华遥留在八荒阵中,他想要通过八荒阵,抵达蛮荒之境,你去阻止华遥,我去拦截泛冽,若有需要,我会请玄尊入阵。” 她说完,身影消失不见。 “华遥。”伽罗眼中闪过一抹杀机,当年之战,他曾与华遥对战,华遥应战漫不经心,从未将他放在眼中,可即便是如此,他依然不是华遥的对手。 千年未见,再次交锋,这一次,他一定要一雪前耻,打败华遥。 他身影化作浓墨卷起,朝着七杀法门外飞快地飞去,最终华遥而去。 苍老的万佛佛塔坐落在城市的南面,四面皆是闹市,错综复杂的贫民窟像一根根带子,环绕着万佛佛塔,房屋一间叠着一间,错综复杂,巷子里到处都废弃的垃圾和钻来钻去的耗子,众人沿着小巷朝着贫民窟的中间走去。 灵珊郡主小心地往前面走着,一不小心踩了发霉的菜,一股恶臭立即在巷子里蔓延开去,她皱眉掩住鼻子,身后西海龙太子忍不住道:“要说出口在这种地方,就是鬼也想不到。” 穿过巷子没多久,一座荒废很久的佛塔出现在面前,一个高耸的墙院挡在佛塔前,墙院四周没有门,朱红的墙院,上面写着一个硕大的“禁”字。佛塔塔身斑驳,年久失修,里面杂草丛生,佛塔上空乌鸦盘桓,猩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墙院之外的人。 第439章 诡异的万佛塔 众人站在墙院外,仰头望着院子里高耸的佛塔,隐约中似乎听见塔中低沉的念佛声。 苏蛋蛋抬头看佛塔,却见那佛塔上空黑暗的气息凝聚,那样的气息她比谁都清楚,不由皱眉,道:“好重的魔气。” 敖雪道:“说是佛塔,可我怎么看着比锁妖塔还要邪门啊,出口真的在这里面吗?” 寒江雪道:“我相信华遥帝君。” 云姬想了想,扭头,对一旁的士兵道:“你,进去看看。” 士兵面带惧色,畏畏缩缩地不敢进去,这一路走来死伤的兄弟无数,就剩下他们几个人,如今他们什么念想也没有,只想平安地走出八荒阵,谁也不愿意为她们冒险。 西海龙太子见状顿时恼了,用力地将那人往前一踹,怒声道:“给我滚进去,再敢畏畏缩缩的,我先宰了你。” 被踹出的士兵几乎要哭了出来,翻墙跑进去,里面半晌传来他高兴的叫声:“没有问题,进来吧。” 泛冽往里面翻进去,众人慌忙跟随,敖战转身对寒江雪道:“看好敖雪,跟紧我。” 敖雪目光明亮地看着敖战,道:“你放心,我会跟好寒江雪的。”说着,她牵住寒江雪的手。 寒江雪扭头看苏蛋蛋,苏蛋蛋起身,凌空跃进去。 众人进了墙院之中,并不见异常,只是,一路太过荒凉,杂草丛生,苏蛋蛋走在人群的后面,环顾四周,感到奇怪。 人间有寺庙佛塔并不奇怪,可是魔界之中出现佛塔,这就让人感到奇怪了,因为魔族并不信仰佛教啊,而且眼前这个佛塔,中让人感到压抑和恐怖,也许出口就在这佛塔之中,可问题是,他们能够活着在佛塔中找到出口。 推开厚重的佛塔大门,随着“吱呀——”一声沉重的声响,一股厚重的灰尘卷着空气扑面而来,空气干燥,夹着灰尘,前面的人被呛得捂住了鼻子。 佛塔的第一层是一些简单的壁画,壁画之中是各种各样的佛菩萨,而佛塔的中心,是一座恢弘庄严的释迦牟尼佛像,塔顶有一个洞,月光透过洞投掷进来,落在佛身之上,金色的佛像慈悲地垂眸,看着闯入的人,宝相庄严。 众人跟随着泛冽往前面走去,敖战却停了下来,走到佛像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起身离开。 众人往佛塔之上走去,走入一条幽长的通道之中,通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雕像,每一尊雕像的表情形态各有不同,敖雪望着眼前的佛像,感觉毛骨悚然。 “这些东西让人感觉好恐怖。”敖雪抓紧寒江雪的胳膊,害怕地望着四周,低声道。 苏蛋蛋皱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两边的雕像,掌心的剑悄无声息地凝聚而出。 忽然,两旁的雕像眼珠子动起来,诡异地跟随着走过去的人,直到众人抵达通道的中间,雕像们忽然动起来,发出恐怖的声音,朝着众人围拢过去。 云姬拔剑厉声道:“装神弄鬼。”说着一剑砍过去,那被劈中的雕像纹丝不动,身体坚硬如顽石,云姬被震得虎口发麻,抬头看雕像。 第440章 送他离开 敖战见状手中佛珠祭出,持咒加持,身影一瞬间迸发出耀眼的金光来,身后浮现八部天龙,面对眼前的魑魅雕像,一声怒喝,金光震慑住所有雕像。 “走。”敖战一声沉喝,抓住苏蛋蛋飞快地往前面跑去。 泛冽一转身,苏蛋蛋被敖战抓着离开,他看向敖战的目光一凝,追上去。 寒江雪抓着敖雪,跟随着众人飞快地跑出通道,众人一路飞奔,所到之处,雕像纷纷复活,穿过一道又一道的楼梯和通道,众人一路狂奔,身后雕像嘶吼着扑过来,怪物一样嘶吼着,追过来。 眼看就要抵达佛塔顶端,众人前仆后继地往里面跑进去,身后的地面忽然崩塌裂开,一只只风干成骷髅的僧人狰狞地嘶吼着,从墙壁中,从地下钻出来,眼睛猩红,嗜血地嘶吼着,冲着活着的人冲过去。 泛冽道:“进塔顶!” 众人疯狂地涌入塔顶,敖雪跑得慢,与寒江雪跑到最后面,被骷髅抓住了脚腕,一声尖叫:“啊!” 敖战闻声回头,敖雪被骷髅拽住了脚飞快地往后拖去,寒江雪拔剑就去砍骷髅,可是剑看在骷髅身上,骷髅纹丝不动,四面八方骷髅蜂拥而上,嘶吼着拽着敖雪,往堆积成山的骷髅群中拽去。 “敖雪!”敖战见状一声怒喝,丢下苏蛋蛋转身身影一掠钻进骷髅堆中去。 “敖战!”苏蛋蛋一声惊叫,转身要回去,被泛冽抓住。 “不许去!”他一声厉喝,敛眉拽着她就要走。 出口就在佛塔顶部,佛塔的顶部是漩涡一样的出口,悬浮在墙壁中,此刻谁也顾不上谁,众人都想着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谁也不在乎谁被拽住了,谁无法离开这里,他们在乎的,只有自己是否能够平安离开。 八荒阵每一个入口只打开一次,一旦有人离开,入口便会消失不见,改变位置。 顾不上敖战他们了,一旦入口关闭,他们也无法离开了。 泛冽拽着苏蛋蛋朝着入口的漩涡跑去,脚下是不断坍塌和涌起的骷髅。堆积成山的骷髅淹没了敖战的身影,灵珊郡主焦急地望着跑来的泛冽和苏蛋蛋,疾声道:“你们快些。” 泛冽拽着苏蛋蛋朝着入口的地方跑去,四周的墙壁也开始坍塌,无数的骷髅怪物涌出来,灵珊郡主身后,一个骷髅忽然一声尖叫蹦出来,抱住灵珊郡主,往后面拖去。 灵珊郡主吓得一声尖叫,伸手想要去抓云姬。 云姬半只身子已经进了出口漩涡中,见到灵珊郡主伸过来的手,冷冷地瞥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动神色地扯开衣角,灵珊郡主的手指与她的衣角擦过。 眼见灵珊郡主要被骷髅抓走,泛冽条件反射地松开苏蛋蛋,伸手抓住云姬,他面前,出口漩涡开始关闭,苏蛋蛋见状顿时急了,等泛冽将云姬拽回来,出口就会关闭了,到时候他们谁也离不开这里。 见状,她咬牙,掌心力量凝聚,用力一掌,打向泛冽,泛冽被她打中肩膀,拽着灵珊郡主,被打得飞入出口漩涡中,他惊骇地猛然回头看苏蛋蛋,却见她脚下的地钻崩裂,无数的骷髅怪物涌出,她白色的身影向着骷髅怪物中坠落下去。 “苏骨!”他一声怒吼,飞身就要进去,眼前出口漩涡瞬间关闭,他和灵珊郡主被送出八荒阵,摔落在高原雪峰中。 第441章 你疯了吗? 茫茫的雪原风绞绞地刮着,风雪卷成纱带刮过,泛冽猛然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雪山之巅飞快地跑去,灵珊郡主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惊得疾步跟上去,猛然抓住他:“你疯了吗?我们好容易从幻境之中出来,你又要回去吗?” “滚!”一声怒吼,他猛然甩开她,飞快地飞落在雪峰之上,强行打开结界。 云姬大吃一惊,厉声叫道:“泛冽,你疯了吗?进去了你可能就再也出不来了。” 雪山之巅,结界强行被打开,泛冽飞入结界之中。 与此同时,万佛古塔之中,苏蛋蛋从空中坠落下去,整个万佛古塔内都已崩塌,到处都是蜂拥而出的骷髅怪物,月光从塔顶落在巨大的佛像身上,她一身素白,在那蜂拥的骷髅中宛如一只白鹤,眼看落入佛像头顶,她单手一掌打去,借力翻身跃起。 站在佛像头上,四周是蜂拥而来的骷髅怪物,她扭头看向敖战被埋入的地方,一声大叫:“敖战!” 骷髅们蜂拥着堆成一座小山,将敖战和敖雪寒江雪三人埋在其中,她掌心剑凝聚而出,杀过去,剑气削开蜂拥而来的骷髅们,想要将敖战等人扒出来。 远远的,佛塔窗口,罗雀掌心黑暗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随着她力量的涌出,佛塔之中的骷髅不断地被唤醒,攻击苏蛋蛋等人,即便她是魔,可是在这万佛佛塔之中,只有力量,才能操控一切。 虽然让泛冽等人逃走了,但是留下了苏蛋蛋和敖战,也算还是值得了。 堆积成山的骷髅怪物中,忽然震耳的一声龙吟,一条巨大的龙腾空而起,想要冲出塔顶,结果一头撞在塔顶的结界上,他恢复人形落地,怀中抱着重伤的敖雪,寒江雪手持利剑跟在他的身后,紧张地道:“现在怎么办?出口已经消失了。” 苏蛋蛋提剑飞身过去,与三人聚在一起,她道:“先从这里杀出去。” 敖战掌心一道气凝聚,一掌打向紧闭的塔门,塔门紧闭,纹丝不动。 出口漩涡一旦消失,这里就完全封闭起来,没有人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寒江雪目光落在四周的骷髅身上,看清楚他们身上的衣衫,有不同时代的,有不同身份的,有不同种族的,他们都是没能从这里逃出去的人。 “我们也会变成他们这个样子吗?”寒江雪心惊胆战地问。 敖战咬牙,将昏迷重伤的敖雪丢给寒江雪,抛出手中佛珠,白色光洁的佛珠悬空而起,笼罩在四个人上空,白色柔和的光芒圣洁无暇,形成一个保护,抵御试图进来的骷髅怪物。 敖战抬掌运气,掌心湛蓝的光芒凝聚,他的眼眸变成了海水一样的深蓝,对准大门集中力量一掌打过去,只听见“嗡!”地一声巨响,整个佛塔被震得颤抖,斑驳的灰尘被震落下来,门却纹丝不动,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 佛塔窗口,罗雀的眼眸变成黑色,掌心的力量疯涌而出,抵抗敖战的攻击,她要将他们困死在这佛塔之中。 第442章 又见华遥帝君 骷髅怪物们在罗雀的命令下疯狂地嘶吼着,前仆后继地攻击佛珠。 一百零八颗砗磲佛珠,乃是当年敖战诞生之日,西方罗汉赠与敖战的本命佛珠,他带着身边修身养性多年,一百零八颗是一个整体,是一个界,敖战从佛珠中取出一颗以保护敖雪,在骷髅怪物们自杀式的攻击下,佛珠的力量开始瓦解。 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道耀眼的金色光芒从佛珠身上震荡开去,打得四周的骷髅瞬间湮灭化作灰烬。 金光打在罗雀身上,罗雀来不及躲开,胸口被打了正着,没想到区区佛珠居然有如此威力,登时被打得飞落窗台坠落下去,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掠来,伽罗接住了她,他也受了重伤,身上挂着血,抱住罗雀,咬牙道:“华遥来了,走!” 话音落,他带着罗雀,飞快地逃走。 两人化作浓墨般的黑暗卷向远方,佛塔门口,华遥冷漠地看着逃走的罗雀与伽罗,目光落在紧闭的佛塔门前,一拂袖,一道气浪卷出,紧闭的门轰然打开。 一刹那,里面汹涌的骷髅怪物们也消失不见。 敖战等人头顶,白色的玉化砗磲佛珠骤然失去了光芒,佛线断裂,一百零七颗佛珠颓然砸落在地,在地面上弹起,散落开去。 见骷髅怪物们消失不见,寒江雪和苏蛋蛋松了一口气,敖战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佛珠,指尖,白色的佛珠化作灰烬,夜风吹过,佛珠化作粉末,消散在空中。 敖战望着佛珠怔了怔,从他出生开始他便将它戴在身上,平日里修行加持,他早已习惯了它,只是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被损坏到如此地步。 苏蛋蛋抬头,看向门口的华遥,月光之下,他月白的华袍散着淡淡的光芒,如墨的长发蜿蜒及地,他神情冷漠地看着里面的人,将他们扫一眼,颇感意外,他没想到最后被留下来的居然是他们。 敖战起身走过去,朝华遥行礼道:“多谢帝君出手相救。” 华遥冷漠地看他一眼,道:“不过是路过罢了。”说完,他转身便走。 他在这八荒阵中一直寻找通往蛮荒之境的出口,半路遇见伽罗偷袭,他是追着伽罗到这里来的,路过这里,见万佛塔中有变化,于是过来瞧一瞧,没想到还能见到没有出去的人。 他转身离开,身后敖战等人跟过来,华遥本是天界的战神,再加上他对这八荒阵比谁都熟悉,跟在他身边总比单枪匹马的到处乱闯好。 华遥见他们跟过来,冷冷地斜睨他们一眼,道:“你们不必跟着我,即便是离开了八荒阵,我要去的地方也与你们不同。” 敖战道:“即便是去了蛮荒之境,也比呆在这八荒阵中强。” 苏蛋蛋心事沉沉地沉思着,问道:“帝君要去蛮荒之境除魔吗?” “除魔?不是。”华遥冷冷地反问,对付这些杂碎,还轮不到他出手,他此去蛮荒之境的目的是千钰,魔炎将千钰抓到了蛮荒之境,他要去将她找回去。 “不是为了除魔?那是为了什么?”她不解地问。 华遥冷漠地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443章 对天界的厌弃 他的态度冷漠,叫人高不可攀,可即便是如此,她没有半点气馁和生气,温和地笑道:“帝君是要找什么东西,还是找什么人?你说得没错,我们没法找到第二个出口从这里离开,只能跟随帝君去往蛮荒之境,说不定,我们能帮帝君一起找呢。” 华遥冷冷地看她一眼,道:“你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有什么本事帮我一起找人。”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笑道:“就算是麻雀,也有麻雀的力量,不是吗?” 华遥冷漠地拒绝:“我不喜欢与麻雀并肩作战。” 他冷漠地往前走去,月白的身影在夜幕之下清冷得高不可攀,寒江雪望着华遥的背影,想起了师父来,当初剑仙阁崩塌,师父为了天下苍生,元神出窍去到了九重天上,可最后,没有请来天兵,师父也再没有回来过。 他不明白,九重天上的那些天神,为何那样冷漠。 高不可攀如华遥,他此入蛮荒之境,不过是为了他的妹妹千钰罢了。 他在东海的时候曾听闻华遥帝君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千钰,蓬莱混战的时候被魔炎等人抓走,关在了蛮荒之境中。 华遥乃是九重天上月华殿的帝君,千百年来镇守天坠神器从未离开过,此次出现在这八荒阵中,必定是为了千钰而来。 他对千钰的兄妹之情,不离不弃,叫人感动。 可是,为何他的慈悲与温柔,却不愿给旁人,当初如若天界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助剑仙阁封印除魔裂隙,剑仙阁也不至于到如今这个地步。 这样想着,寒江雪眉目里生出厌弃来,那样的厌弃,是对天界。 从前修仙,是因为向往神仙的力量,他们拥有强大的力量,维护天下正义。 可是如今,他对所谓的飞升,没有半点向往。 苏蛋蛋跟随着华遥身后,一路走着,一路沿途留下记号,华遥带着众人走到一个胡同巷子里来,面对着眼前的墙,华遥道:“这是最后一条路了。” 苏蛋蛋闻言错愕地扭头看华遥,最后一条路?这魔都中所有的路他都走了一遍? 华遥伸手,掌心翻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墙壁之上打开一个结界,他收起手,穿过结界。 身后苏蛋蛋等人跟随穿过结界。 出了结界,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到处都是焦土和白骨,空气炎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脚下是龟裂的大地,她低头看脚下寸草不生的焦土,抬头眺望远方,远远地,看见一抹黑点一样的魔宫影子。 这里便是蛮荒之境。 竟是如此荒凉。 寒江雪诧异地望着眼前,道:“我曾听师父说,当年言骨灭亡,整个魔界都坍塌了,蛮荒之境是魔炎等人从坍塌的魔界中抢回来的最后一片土地,多年来魔炎苍生蛮荒之境中,等待时机,没想到,魔界最后的模样,竟是如此荒凉。” 从八荒阵中出来,见识过了昔日魔界的繁华,再看眼前荒凉的境地,叫人心中生出一股悲凉来。 苏蛋蛋沉默地望着眼前焦土一样的领域,手指不自觉地缓缓握起来。 华遥一语不发地凝视着最前面,朝着前面走去。 第444章 玄尊的狂妄 与此同时,残缺的魔宫大殿之中,玄尊优雅地坐在王座之上,阳光落在他苍白病态的脸上,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看见化作浓墨飞进来的伽罗和罗雀,两人落地,一个遍体鳞伤,一个身受重伤,玄尊冷漠地扫两人一眼,道:“区区一个四海龙王,便将你们打成了这样?真是狼狈。” 伽罗脸色难看,看伽罗的眼中带了怒意,怒声道:“你为何不去接应我们?为何没有镇守在外?” “接应你们?”玄尊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笑话,笑得更加嘲讽,看两人的目光森然冷漠,“连一群废物都搞不定,还敢叫我去接应,简直可笑!” 最后一声,他声音陡然拔高,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回荡。 伽罗被他震慑得狼狈,心中却不甘心,怒目咬牙要上前,被罗雀拉住,罗雀抬头道:“玄尊大人,与我们交手的是华遥帝君,他与敖战等人已经穿过了八荒阵,抵达蛮荒之境了,过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抵达这里。” “华遥?”玄尊眼神顿时一凝,没想到华遥帝君也会掺和进来,最重要的是,他居然穿过了八荒阵。 伽罗道:“华遥是单枪匹马来蛮荒之境的,他来这里必定是为了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千钰,魔炎大人临行前命你寻找千钰的踪迹,你可有找到她。” 玄尊道:“蛮荒之境中未见她的踪迹,她很有可能不在蛮荒之境了。” 罗雀惊讶地道:“什么?她离开了?”说到这里她停下来,魔化之后千钰实力大增,要在魔军的眼皮子底下混出去也是有可能的,但如果千钰已经离开了蛮荒之境,她会去哪里? 伽罗皱眉,道:“你早知道她离开了蛮荒之境?为何不告诉我们?” 玄尊冷漠地瞥他一眼,道:“我为何要向你报告?” “你!”伽罗气得就要破口大骂,被罗雀按住,罗雀冷静地道:“眼下华遥等人已经进入到蛮荒之境中,玄尊大人打算怎么办?” 玄尊摩挲着手中的匕首,站起身来,道:“怎么办?天界镇压我魔族多年,如今华遥胆敢单枪匹马闯入我魔族领域,我定要他,有去无回。”他说着,手中匕首狠狠地插入地中。 望着玄尊,罗雀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不一会,随伽罗一起离开大殿,残缺的走道上,伽罗抽回被罗雀扶着的胳膊,想到方才大殿之中玄尊嚣张的气焰心中怒气难消,道:“你方才为什么拦着我?不过是一个将军,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当年魔尊在时,他也不过是一个小角色罢了。” 罗雀道:“可是魔尊不在这里,就连魔炎大人也不在这里,玄尊想要与华遥开战,以华遥的力量想要将我们全部铲除是不可能的,但要杀了玄尊和我们却是可能的,如今魔族所剩兵力不足,不能在魔尊尚未归来就全军覆没。” 伽罗闻言冷静下来,道:“你想怎么办?玄尊此人野心勃勃,且刚愎自用目中无人,你我的话他都不会放在心中。” 第445章 速速找回魔炎 罗雀道:“你尽快出去,将魔炎大人找回来,我想办法拖延住华遥等人。” 伽罗扭头看她,担忧地皱眉,道:“你有什么法子拖住他们?不要说是华遥了,与华遥一起前来的那几个人就不好对付,玄尊更是靠不住,你不要不自量力,关键时候,躲起来,不要以卵击石。” 罗雀道:“你放心吧,我心中自有分寸,你速速去将魔炎大人寻回来。” “好,我这就去。”伽罗说着,身影化作浓墨飞出,朝着出口的地方迅速地飞去。 罗雀走出残缺的宫殿,望着远方滚滚的黄沙与焦土,转身进宫殿,召集人手,部署准备迎战。 滚滚的热浪之中,苏蛋蛋等人踏着焦土朝着残缺的魔宫走去,站在沙丘之上,眺望远方残缺的魔宫,烈日之下,昏黄的风沙之中,残缺的魔宫就像一个坍塌的老人,孤独地倒在风沙之中,望着它,苏蛋蛋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天界大费周章在人间布兵,为的就是要铲除这些魔兵,可是,对人多势众的天兵而言,这些魔军不过是沧海一粟,如此渺小,宛如蝼蚁,在这蛮荒之境中苟且偷生,这样一小股力量,何须要如此大费周章,东庭与仙居殿都参与其中。 寒江雪望着前面的魔宫,忍不住道:“从除魔裂隙中逃出来的魔军就十万,寡不敌众,帝君打算以一人之力力敌这十万魔军?” 华遥冷漠地望着前方,道:“十万魔军,连让我拔剑的资格也没有。” 苏蛋蛋扭头道:“帝君此次的目的是千钰,何必要节外生枝,只要找到了千钰,我们就离开。” 华遥冷冷地瞥她一眼,没回答,负手往前走去,月白的华袍在风中猎猎生风。苏蛋蛋跟随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去,白色的衣袂被风吹得滚滚,小腹的伤口淤血凝固,离开了八荒阵,脱离了绝情法门的影响,她的伤口正在慢慢恢复自愈。 众人来到残缺的魔宫前,魔宫四周空无一人,不见有人镇守,静悄悄的字听见风在里面穿梭的声音,华遥冷漠地扫一眼四周,往里面走去。 才走进去,四周埋伏的魔军持刀杀出来,将众人包围住,苏蛋蛋掌心的剑凝聚而出,警惕地看着四周,敖战提着剑,将寒江雪和昏迷的敖雪护在身后,可是,不等他们出手,华遥周身霸道的剑气震荡而出,身影如白鹤掠起,行云流水般穿过扑来的杀手,只一眨眼,门口埋伏的魔军全军覆没,倒在地上。 苏蛋蛋错愕地猛然回头看华遥,没想到他身手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出手如此之狠,全然没有半点余地。 这样想着,她抿唇,掌心的剑消失不见。 四周,倒下的魔军化作黑暗袅袅而起,盘桓着,黑暗如浓雾般散开,笼罩了四周。 眼前一片漆黑,苏蛋蛋与敖战等人背靠着背聚在一起,警惕地看着四周。 黑暗之中,罗雀操纵着这一切,指尖一缕黑暗悄然溢出,飞快地朝着苏蛋蛋飞去,缠绕住她的脚,猛然将她拽倒在地,她一声惊叫,飞快地被拖走,被拽入拐角处,她掌心剑凝聚而去,挣扎着一剑砍断脚腕上的黑暗,黑暗消散不见,她一抬头,看见罗雀忽然出现的脸,以及罗雀迎面撒来的粉末。 第446章 千钰在哪里? 来不及闭气,吸入粉末,苏蛋蛋眼前视线开始恍惚,罗雀迅速地抓住她,将她拽入暗室之中。 身后,敖战提剑追过来,不见苏蛋蛋身影,想了想,他咬牙,转身朝着华遥跑去,敖雪和寒江雪还在华遥身边,他必须跟紧华遥。 暗室之中,苏蛋蛋昏迷坐在墙脚,罗雀一瓢冷水泼在她的脸上,她立即被惊醒,猛然睁开眼睛,看见眼前的罗雀,她心中倒抽了一口冷气,猛然低头看自己的手脚,却发现并没有被捆绑,她立即站起身来。 “为什么把我绑到这里来?”她问。 罗雀忽然跪下来,道:“请姑娘念在你我皆是魔族的份上,拖延时间,不要让华遥与玄尊大人开战。” 苏蛋蛋错愕地望着她,仿佛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一样,道:“你让我阻止华遥与玄尊开战?” 罗雀道:“魔尊所剩的兵力并不多,如今玄尊手中掌控十万魔军,而魔炎大人手中只有五万,魔族所有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万,而魔族昔日的旧时部将也所剩不多,我,魔炎,伽罗,玄尊,我们镇守蛮荒之境,不敢有任何行动,为的是养兵蓄锐,为迎接魔神言骨归位,不能再有无谓的牺牲,可是玄尊大人被镇压千年,心中早已怨气难消,如今华遥入境,玄尊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然会率兵与华遥决一死战。” 苏蛋蛋道:“这些话你应当同玄尊说,如果玄尊带兵暂时撤离,避免与华遥正面冲突,远比让我去阻止华遥来得简单,你们既然不想开战,为何还要将千钰抓到这里来?” 罗雀道:“抓千钰来这里,是为了换回魔神战器,天坠神器,之战后,魔神言骨灭亡,其战器就一直由华遥帝君镇守在月华殿中,我们不过是讨回原本属于我们魔族的东西,这并不过分。” 苏蛋蛋皱眉,心中千思百转,片刻的沉默,问:“千钰在哪里?” 罗雀抬头,道:“姑娘是答应我了?” 她道:“我尽力而为,华遥的目的是千钰,只要你们将千钰交了出来,华遥自然会离开。” 罗雀闻言面露难色,道:“千钰魔化了,不知所踪。” “魔化了?”苏蛋蛋错愕地问。 罗雀为难地看她一眼,片刻的犹豫,将千钰魔化的细节告诉了她,听完罗雀的话,苏蛋蛋心中腾起一股无明业火,一声怒喝:“简直是愚蠢!你们将千钰逼到如此境地,即便是华遥找到了千钰,你以为华遥能放过你们?既然当初抓她是为了用她换取天坠剑,为何要将她害到如此田地?” 罗雀被她呵斥得微微低头,为难地道:“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说着她抬头,道,“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再者说了,即便没有发生这件事,天界就会放过我们吗?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战争。” 苏蛋蛋望着她竟有些词穷,没错,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战争,即便是没有千钰,天界一样会与魔族开战。 第447章 受之有愧 可是,她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魔神言骨的身上。 “你们真的以为,等来了言骨,她就能率领你们对抗天界,赢得安生之地吗?”苏蛋蛋不明白,为何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言骨的归来。 罗雀道:“我们活着的使命,就是等待她的回归,所以在没有找到她之前,我们必须活着,千年前她曾带领我们对抗天界,我相信,千年之后,她也一样会带领我们,重建魔界。” 望着她,苏蛋蛋终于明白,这群人的等待根本就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完全是凭着一股信念,他们相信魔界会重建,魔尊会归来,只是这样的信念,就足以支撑他们等下去。 苏蛋蛋心中忽然变得沉重起来,沉默地望着罗雀,手指不自觉地紧捏,罗雀望着她,见她久久不回答,于是道:“姑娘,你答应我了吗?” 苏蛋蛋道:“好,我答应你,尽量拖住华遥,但是,我不希望我救下的是一群刽子手。”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身后,罗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道:“姑娘真的相信这个世上有不流血的太平吗?” 苏蛋蛋停下来,没有回头,道:“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不流血的战争,可战争是战争,屠杀,就只是屠杀而已。”说完,她推开暗室的石门,离开。 罗雀怔怔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跳忽然快起来。她回神,不解地抬手,捂住心脏,不明白,这一刻,它忽然躁动起来。 出了暗室,苏蛋蛋寻着华遥等人的踪迹往前走去,一路走去,到处都是魔军的尸体,魔军的尸体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溃散,化作黑暗,消失在空中,忽然,脚下,一具尸体化作黑暗朝着她涌过来,钻入她的体内,化作力量。 感觉到力量融合到体内,她皱眉,四面八方,化作黑暗的力量纷纷朝她涌过来,钻入她的体内,与她融为一体。 接受了魔军的力量,她身体伤口复原的速度更加快了,体内力量渐渐回来,她尝试这运气,掌心黑白的力量交织,她的力量又回来了。 魔族能够从死亡的同族身上汲取力量,所以当初魔影千方百计地也想要吃了小团子,为的就是小团子身上的力量。 只是这种力量的获得让她难以高兴起来,因为那每一股力量,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收起手掌,她快速地往前走去,所到之处尸体皆化作黑暗朝着她涌过来,她皱眉,心中生出一股怒意来,那样的愤怒不知道是因为他们,亦或者是因为她自己。 “滚开!”一声怒喝,她拒绝送上门的力量。 走廊中,卷起的黑暗如滚滚的浓烟在空中一团一团地徘徊着,不敢再朝她靠拢过去,朝着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寂静的走廊里回荡着她的声音,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不能再让这些力量朝她涌过来,一旦华遥发现她是魔,想要将华遥支开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些力量,她受之有愧。 她从未为他们做过什么,未来没有。 他们的生命,她受之有愧啊。 第448章 你没事吧? 她心事沉沉地转身,朝着华遥等人的离去的方向,穿过大殿,朝着地牢走去。在地牢门前遇见华遥与敖战等人。 布满魔军尸体的地牢门口,敖战等人跟在华遥身后,寒江雪感叹帝君的力量,跟在华遥身后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动手,华遥一人解决了所有的魔军,一路上佛挡杀佛魔挡杀魔,利落干脆,迅速果断,一路走到地牢中,也未能发现千钰的身影。 华遥面无表情地站在曾经关押千钰的牢门前,眼前再次闪过入定时脑中闪过的幻象,一样的地牢,千钰衣不蔽体,被魔军摁在地上,****。 他冰冷的眼中杀气骤然凝结,在没见到千钰之前,他什么也不会相信,但魔族,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冷冷地转身,从地牢中走出来,才出地牢,看见迎面跑过来的苏蛋蛋。 敖战见到她立即迎过去,道:“你没事吧?” 苏蛋蛋道:“没事,不过是些魔兵,并不是我的对手。”她说着抬头向华遥,道,“但我从魔军的口中得出一个消息,千钰早已经离开了蛮荒之境。” 敖战道:“离开了蛮荒之境?既然已经离开了蛮荒之境,为何帝君不知道?”他说着扭头看华遥。 华遥冷冷地看着苏蛋蛋,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凝上一层寒霜,冷冷地迈着步伐,朝着苏蛋蛋走过去,最后站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他高她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睥睨于她,冷漠地问:“她既然离开了蛮荒之境,为何不去找我?” 苏蛋蛋被他盯得浑身不自然,皱眉,撇开目光不去看他,道:“我不知道。” 千钰被****魔化,即便是离开了蛮荒之境,她也绝对不会去找华遥,心高气傲如她,魔军给她的侮辱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耻辱和肮脏,魔化之后,她更加不会去找华遥。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神,她与他同父异母,在她心中,华遥一直是她的骄傲,因为华遥,她才那般地恃宠而骄,那般地骄纵。 落到如此田地,她怎么可能去找华遥。 可是千钰的魔化,苏蛋蛋不能告诉华遥。 华遥冷冷地看着她避开的目光,深邃的目光似乎要将她看透,良久转身就走。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苏蛋蛋不安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在华遥眼中看见了怀疑,他对她起了疑心。 敖战与苏蛋蛋并肩前行,身后,寒江雪看着苏蛋蛋,怀疑地皱起眉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怀疑苏蛋蛋与魔族是一伙的,这魔宫只怕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正想着,脚下忽然颤抖起来,脚下沙子忽然流动起来,向着下面沦陷下去,苏蛋蛋跃起,落在魔宫上,菜站稳脚,忽然“轰!”地一声,有东西爆炸开去,头顶一道结界骤然打开,形成一个巨大的结界罩,将他们困在魔宫之中,整个魔宫下面沙子流动,向着地面沦陷下去。 华遥掠起,一张打向结界,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结界被震得颤动,却纹丝不动。 第449章 为什么出手? 敖战和寒江雪飞身落在魔宫之上,魔宫随着沙子向下渐渐沉下去,接着震天的呐喊声中,四面八方,无数的魔军如铁水般出现在结界之外,将他们围住,形成瓮中捉鳖的局面。 苏蛋蛋错愕地望着眼前的魔军,罗雀不是说魔军不想开战吗?可是,眼下,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引诱他们来到魔宫,形成一个瓮中捉鳖的局面。 连同华遥等人被困在魔宫之中的还有罗雀,整个魔宫都在沉陷,罗雀从暗室中飞出来,站在魔宫之上,没想到玄尊居然将她一并困在了结界之中。 见到飞出来的罗雀,华遥身影一掠飞身过去,手指扼住罗雀的脖子,罗雀手中剑出现,一脚踹去挣开华遥,苏蛋蛋掌心剑立即凝聚而出,想要上前,却见华遥掌心耀眼的金光凝聚,一掌,一条金色的龙影呼啸而出,一掌打向罗雀。 一声巨响,罗雀被击中胸膛从魔宫顶滚落下去,杵着剑挣扎着站起来,才站起来,华遥飞身一脚踢过去,她被踹到摔落在地,再次挣扎爬起来,胸口是翻涌的感觉,一口血吐出来,单薄的身体撑着剑摇摇欲坠。 “千钰在哪里?”华遥踩着流动的沙子,朝她走过去。 罗雀眼神凶狠地抬头,看华遥,打红了眼睛,道:“我就是知道,也绝对不会告诉你。” “找死!”华遥掌心剑凝聚而出,抬剑一道剑气甩过去。 苏蛋蛋再也忍无可忍,飞身掠过去抬剑挡住打过来的剑气,剔透的剑影霸气,凌厉地斩断她挡在面前的剑,击中她的胸膛,她被打得咬紧牙齿憋住一口气,身体往后退一步,抬头看华遥。 “苏骨,你在做什么?”敖战心惊胆战,一声厉喝,掌心冷汗淋淋。 她为什么要出手?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与华遥交战,她是要天界知道她是魔族的身份吗?一旦她魔族的身份暴露,华遥必定不会放过她。 她目光坚韧冷静,望着华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为什么出手?一旦出手,身份必定会暴露,她所做的一切,她忍辱沉默至今,一切都将化作泡影,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只是,如果你知道,有那么一群人,他们毫无原则,毫无条件地等着你,为你而战,为你而亡,你还能视若无睹,无动于衷吗? 罗雀诧异地看着苏蛋蛋,没想到她会忽然出手帮自己,一瞬间,她心中各种滋味翻涌,有感激,有错愕,有疑惑。 她不明白,她为何要出手相救。 华遥冷漠地看着苏蛋蛋,仿佛终于抓住狐狸的尾巴,等待许久,他冷冷地盯着她,道:“你果真与魔族是一伙的,露出你的真面目来,让我看看,你到底是谁。” 苏蛋蛋面色凝重地望着华遥,掌心的剑再次凝聚而出,沉声道:“她已毫无抵抗之力,帝君,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要赶尽杀绝。” 华遥冷漠地道:“魔族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说到这里,他冷漠地打量着她,道,“你也是魔族?” 所有的魔族就不该存在与这个这个世上。 第450章 自相残杀? 又是这样的话,魔族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全天下都在叫嚣,魔族不该活在这个世上,仅仅是因为身份的不同,种族的不同,他们就该万劫不复,湮灭消失。 只因为他们是魔。 “可若有一日,帝君的妹妹也变成了魔,帝君手中的剑,也要穿过千钰的心脏吗?也能染上自己手足同胞的鲜血吗?”她目光凌厉,直视着他,凌厉地问。 他冷漠地看着她,道:“魔就是魔,势不两立,若真有那一天,她的性命,我会亲手取走。” 苏蛋蛋脸上闪过一抹错愕,没想到华遥居然会如此冷酷,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退路,脚下流沙流动得飞快,华遥提剑身影一掠朝着她打过去,她掌心剑凝聚而出,挡住华遥的剑,酒中仙剑法步步凌风,招招要命。 寒江雪惊愕地看着苏蛋蛋使出的剑法,那是剑仙门派的剑法,是酒剑仙的剑法,她怎么会酒剑仙的剑法? 苏蛋蛋与罗雀围着华遥打起来,可是她保留的余地,并没有使用魔族的力量,被华遥打得节节败退,华遥剑锋有所收敛,并没有竭尽全力,他是想要逼苏蛋蛋显出原形,暴露身份。 敖战见状提剑飞身掠出,“铮——”地一声,手中剑挡住华遥,道:“帝君,她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自相残杀对彼此并没有好处。” 华遥冷冷地看着敖战,道:“自相残杀?她与我们,并不是一类人。”话音落,他剑锋一转打开敖战,再次向苏蛋蛋袭去。 敖战再次挡过去,疾声道:“她是泛冽的人,帝君若杀了她就等于与妖界开战,除魔还未完成,帝君就要自己人先起内讧吗?” 敖战想要用泛冽制约华遥,可是华遥不是东庭也不是仙居殿,并不买泛冽的账,他素来我行我素惯了,旁人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他要做的事情,谁也无法改变。 “滚开。”懒得再同他废话,华遥声音变得冷酷低沉,危险十足。 敖战咬牙,如果华遥执意要杀了苏蛋蛋,那么他只能与他兵戎相见了,苏蛋蛋不能死,他不管她是魔还是妖,如果她死在了华遥手中,妖界必定会反了,三界混战提前拉开序幕,世界将一片混乱。 结界之中,魔宫残骸全部陷入流沙之中,结界往是铁水般的魔军,将结界围了个水泄不通,身披铠甲的玄尊骑着烈焰灵马走过来,整齐的魔军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看着里面内讧的华遥等人,玄尊笑起来,轻蔑地道:“华遥帝君,也不过如此。” 他说着,抬手,掌心黑暗的力量涌出,随着他抬掌的动作,结界之中,流沙之下黑色的液体溢出,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她一面抵挡华遥的攻击,一面低头看脚下,惊愕地道:“这是什么?油?” 罗雀心里咯噔一下,道:“不好,玄尊要火攻。” “什么?”苏蛋蛋错愕地道。 话音才落,却见结界四周,随着玄尊抬手的动作,魔军举起弓箭,对准结界内的人,点火。 “放。”玄尊一声命下,火箭从四面八方射入,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脚下烈火陡然炸开燃起。 第451章 她便是他的师尊 受到了攻击,华遥这才放开苏蛋蛋,扭头望着结界外自鸣得意的玄尊,烈火之中月白的身影如雪,掌心金色的光芒凝聚,那力量越聚越大,金色的力量凝聚,一掌,打向结界。 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结界应声碎裂崩溃,四周魔军厮杀呐喊,铁水般汹涌而来,杀向华遥,他们奔跑着,跑着跑着身上燃起烈火来,他们的眼睛被烈火焚烧,他们的骨头在烈火中烧得发红,手持兵器,凶猛地嘶吼着,杀向华遥等人。 他们在除魔裂隙中被镇压千年,被裂隙熔浆焚烧千年,他们的根骨早已变成了烈火,他们的血肉早已化作了灰烬,他们是从地狱中归来的,誓要向这天地,讨要一个公道。 华遥提着仙剑,目标锁定玄尊,一路势如破竹,直奔玄尊,一剑劈向玄尊,玄尊凌空跃起,抬剑挡去,周身烈焰燃烧,与华遥打起来。 结界烈火之中,敖战等人迎着蜂拥而来的魔军杀出来,罗雀提剑挡在苏蛋蛋面前,面对汹涌而来的魔军,一声怒喝:“谁敢上前!”话音落,手中剑狠狠地插入地中,黑色的魔气瞬间震荡打开,四周涌来的魔军被打得后退,忌惮地看着罗雀,不明白罗雀为何要帮外人。 寒江雪一面挡着魔军一面往苏蛋蛋面前跑去,抬剑挡住苏蛋蛋的去路,问:“你为何懂得酒中仙剑法?” 苏蛋蛋抬剑朝他身旁砍去,挡住攻过来的魔军,急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乾坤卷在我手中,等出了这里,我便将乾坤卷交还与你。” 寒江雪闻言心中一惊,道:“你非我门派弟子,为何能带走乾坤卷?” 乾坤卷上有一道封印,乃是剑仙苏祁的幻影,镇守在乾坤卷入口处,非剑仙阁掌门是无法进入的,更别说是想要带走乾坤卷了。 寒江雪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心中大骇,他猛然抬头看苏蛋蛋,厉声道:“你强行打开了乾坤卷,盗取了我族剑法宝典?” 苏蛋蛋一脚将扑过来的魔军踹开,没有时间同寒江雪解释,怒声道:“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想办法从这里突围出去。” 寒江雪手中剑忽然挡在苏蛋蛋面前,严肃地正气凛然道:“你必须告诉我,你手中的酒中仙剑法,是否乃是偷盗而来?” 面对寒江雪这样的呆子,苏蛋蛋简直想一剑将他敲醒,没好气地道:“酒中仙剑法若真存在于乾坤卷中,为何多年一来你剑仙门派却无一人能够这个剑法,教我剑法的乃是你的师祖,酒剑仙,韩一鸣。” 寒江雪愣了愣,是了,酒中仙的剑法只有师祖酒剑仙韩一鸣懂得,酒剑仙飞升之后人间便再不见酒中仙剑法,门派种历代掌门不是没有探究过,只是谁也没有找到酒中仙剑谱,普天之下,能够使用酒中仙剑法的就只有酒剑仙韩一鸣一人。 她是得了酒剑仙的真传,才懂得使用酒中仙剑法? 若真是如此,那么她便是他的师尊。 第452章 魔炎归来而战 这样想着,寒江雪手中剑立即调转,站在她的侧方,为她挡住魔军。 铁水般的魔军从四面八方涌来,寡不敌众,苏蛋蛋等人很快便被魔军围在了中间,玄尊和华遥打斗着,两人飞上天空,玄尊浑身燃起烈火,五脏六腑燃烧殆尽化作烈火,骷髅眼中烈火灼烧,嘶吼着,凶猛地与华遥打斗。 华遥周身泛起白色的华光,掌中剑气一凝,一剑霸道地横扫过去,击中玄尊,玄尊被打得滚落在地,翻身跃起来,空中华遥月白的身影如一道箭飞快地射过来,一掌打下去,玄尊身上的烈焰铠甲立即被击碎飞散开去,整个人翻滚落在地上。 不等他再次起来,华遥身影飞快,一脚踩过去,要踩碎他的头骨。 忽然一道疾风卷来,黑色的浓墨卷过来,挡住华遥踩下去的脚,玄尊抬头看眼前挡住华遥的浓墨,那浓墨凝聚成人形,却是魔炎。 他火红的长发被华遥打出的气浪卷起,单膝跪在地上,挡住华遥的脚,猛然抬头,一掌打去,华遥翻身躲开,手中剑一凛,剑气再次凝聚。 魔炎脚边浓墨卷起,枯瘦嶙峋的小怪物在卷起的黑暗中凝聚出现,凶猛地盯着华遥,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声音,双手打开,掌心黑暗的力量滚滚,黑暗的光芒之中,一柄剑凝聚出现。 魔炎拔出剑,一剑劈向华遥,卷起的巨大力量扭曲空间。 小怪物的魂魄与东景帝君的身体融合之后,得到的新的身体比从前更加强大,作为一个剑匣,它是最好的淬炼容器,魔炎的剑在它身体里不断被滋养壮大,获得更大的力量。 魔炎手中魔剑掀起巨大的力量,逼得四周的魔军和苏蛋蛋等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他一剑劈向华遥,华遥掌中剑力量凝聚抬剑迎过去。 两剑相撞,只听见“轰——”地一声巨响,一道气浪震荡打开,打得四周的魔军飞身甩开,苏蛋蛋手中剑插入地中,抓紧剑,才没被那巨大的力量推倒,惊骇地抬头看魔炎。 才几日不见,魔炎的力量居然得到如此打的提升。 华遥手中仙剑被震得嗡嗡作响,他冷漠地垂眸扫一眼仙剑的反应,自从言骨灭亡之后,他便再没有遇见能与他交战的对手,魔炎是第一个。 他手中剑一松,仙剑悬浮空中挡住魔炎,他双手飞快地一拉开,掌心一道剔透的金色的八卦凝聚出现,抛向空中,八卦金色的光芒笼罩而下,无数金色的剑从八卦中渗透出来,飞向魔炎。 魔炎收回剑旋转挡住空中飞来的金剑,华遥得空,抓起剑,收手在空中画出一道咒印,一掌,打向魔炎,魔炎单手去挡,黑色的力量凝聚成防御结界,挡住打来的金色光芒,结界瞬间碎裂,击中他的胸膛。 魔炎胸膛被狠狠地集中,身体明显一个踉跄,腰上挂着的半块玉佩掉在地上,华遥还要攻击,目光落在那玉佩上,表情明显一怔。 第453章 师尊?你可知我是魔 趁着他发愣的空隙,玄尊偷袭一拳打过去,被华遥转身接走他飞来的拳头,玄尊飞来的身影瞬间僵住,华遥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显出了煞气,只听见“咔嚓”一声碎响,他的拳头被捏得粉碎。 玄尊瞬间脸色苍白,满头暴汗,颤抖着脸咬紧了牙关,却是一个痛也不肯喊,倔强地坚持他男人的尊严。 魔炎见状提剑再次打过来,华遥拎起玄尊丢向魔炎,魔炎接住玄尊落地,扭头看华遥,却见华遥收起了手中的剑。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将千钰交给我,否则,我便踏平了蛮荒之境。”华遥冷冷地看着魔炎,道。 魔炎扶着玄尊,盯着他,沉声道:“好。” 华遥转身便走,四周围着铁水般的魔军,见到他吓得纷纷后退,自动地让出一条道来。敖战跟在他的身后,收起手中剑,抱着敖雪离开。 苏蛋蛋目光落在小怪物身上,诧异于小怪物的模样,它不仅活了过来,且变了一个样子,和先前相比,他这个样子更接近于人形,可是太过干枯成了一个小骷髅一样的怪物,反倒显得更加恐怖了。 魔炎目光落在苏蛋蛋身上,冷声道:“我从不指望你能站在魔族的立场上,但你帮着旁人来残害魔族,便是我魔族的敌人。” 他一言既出,四周的魔军用愤怒的眼神看她,数万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敌人!” 罗雀愕然地回头看苏蛋蛋,却见她眼神复杂地看着魔炎,抿紧了唇,一言不发,掌中剑消失不见,沉默地转身,跟上敖战他们。 寒江雪跟在她的身后,安慰她道:“师尊不必难过,虽然你是魔族之人,但你既然受了师祖的剑法,便是我剑仙阁的人,人也好妖也罢,即便你是魔,只要坚守本性,维护天下正气,我剑仙阁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成为你最好的朋友。” 苏蛋蛋闻言皱眉,扭头看他,问:“你叫我什么?” 寒江雪认真地道:“师尊。” 苏蛋蛋哭笑不得,道:“师尊?你可知道,我是魔。” 寒江雪道:“哪又如何?酒剑仙师祖既然能将剑法传给你,那便说明你与其他的魔族是不一样的,你是个好魔。” 苏蛋蛋眼神复杂地看他,道:“你知道吗?你是我遇见的这些人里第一个认为魔也有好坏的。” 寒江雪道:“这个世上,人也好,神也好,魔也好,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有坏就必然有好,即使是一个最坏的人,也会有那么一瞬间是善良的,所以魔族有好人,也不足为奇。” “我以为,你们修道之人是黑白分明的,不是好就是坏,而对于魔族,只有坏,没有好,你是第一个能在黑白之间找出中间地带的。”苏蛋蛋道。 寒江雪道:“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又哪里来的什么绝对的善恶,但我相信,师尊是善良的。” 苏蛋蛋被他那一声“师尊”逗得笑起来,道:“若是你师父知道你叫一个魔族之人为师尊,一定会气得从棺材里蹦出来。” 第454章 这便是我的真身 寒江雪眼神暗下来,若是他师父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不是那样的耿直,不是那样的相信所谓的正邪道义,剑仙阁不会落到如此田地,师父也不会白白地枉送了性命,若他师父知道他叫一个魔族为师尊,想必也不会觉得诧异。 这个世上,想不到的事情本来就很多。 “等出了这里,我便将乾坤卷还给你,乾坤卷关系到剑仙门派的崛起,剑仙阁几十代珍藏宝典皆在乾坤境中,我答应过酒剑仙前辈,遇见剑仙门派的人,必定归还乾坤卷,还给你,理所当然。”她道。 寒江雪抬手道:“多谢师尊。” 苏蛋蛋扭头看寒江雪,将他打量一眼,后生可畏,酒剑仙曾向苏蛋蛋提起过,如果剑仙阁没有遭到灭顶之灾,下一任掌门很有可能就是寒江雪。 可是她以为,如果寒江雪成为剑仙阁的掌门,他日,也许能重振剑仙阁,超越他的师父。 寒江雪是一个重情义重道义的人,他为人耿直,心性坚定惊人,即便是在八荒阵中,也能不受幻境影响,冷静得叫人感到强大。 “愿你能抱心守一,不忘初衷。”她说着,往前走去。 寒江雪跟在她的身后,朝着华遥等人走去。 滚滚的风浪之中,华遥一袭月白负手走在最前面,热浪吹得他青丝散开飞扬,远离了魔宫,他站在沙丘之上停下来,头顶是灼热的烈日,脚下是滚烫的沙丘,猎猎的风浪之中,他月白的衣袂被风吹得卷起,沉默地望着前方,他不知在想什么,忽然转身,看着走过来的苏蛋蛋。 等到苏蛋蛋走近,他开口,道:“现在,可以现出你的真身,让我看一看你了,你到底是谁。”话音落,他掌心剑凝聚而出。 敖战没想到华遥还要算账,上前,挡在华遥面前,道:“帝君手下留情,她并非魔族之人,她乃是泛冽的蛇王妃,您不能对她动手。” 他冷漠地看着苏蛋蛋,对敖战道:“滚开,否则我连你一起杀了。” 苏蛋蛋道:“这便是我的真身,我是魔。” 敖战猛然回头,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顿时一声怒喝:“苏骨,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苏蛋蛋掌心剑凝聚而出,冷漠地看着华遥,道:“即便我否认,帝君一样会动手逼我显出原形,我是魔,如何,帝君要同我动手吗?” 华遥道:“你一路跟着我,是何目的?” “为了离开这里。”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华遥冷漠的眼中显出一抹讽刺,道:“离开这里?离开这里你便不会跟着我跟到这蛮荒之境来。” 寒江雪道:“她是为了将泛冽与灵珊郡主送出去,才错过了离开的机会,我们都是如此,若非是为了离开这里,也不会跟着帝君到这种地方来了。” 只有苏蛋蛋心中清楚,她来这里,是因为心中放不下,是因为她对魔族,放不下。 她一直抗拒言骨的身份,因为那样的身份意味着失去,意味着流血,意味着纷争,意味着死亡,意味不幸。可梦境中的那一声声尊主,那堆积成山的尸骸,让她无法视而不见,无法坐视不管。 第455章 她会是言骨吗 八荒阵不能被破,魔族不能灭亡,即使她百般抗拒不愿接受,可她无法忽视,无法视而不见。 因为那是她的事,是她无法抗拒的责任。 华遥冷漠地看着她,道:“你所说的,真假并不重要,待我杀了你,你所言一切,都将不再重要。”话音落,他身影一掠,一道白影从敖战眼前闪过,震荡的剑气瞬间炸开,卷向苏蛋蛋。 华遥来势凶猛,苏蛋蛋飞快地抬起手中的剑,一瞬间身上的魔气打开,挡住华遥打来的剑气,滚滚的剑气中青丝被风扬起,锐利的双眼如猎鹰一样盯着华遥,一黑一白的剑交锋,黑白的力量彼此较劲。 近在咫尺的距离,华遥紧盯着她的眼睛,心中的猜疑越来越接近,他几乎有一个疯狂的想法,眼前的这个人,是否就是言骨的转世。 没有任何证据,只是一种猜疑,一种直觉。 就如同当初言骨在黑海深渊中消失不见,所有人都以为她就此消亡了,只有他猜疑,她并没有灭亡,只是返回了轮回中。 言骨在黑海深渊中消失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从洪荒时候到现在,所有的天神都将有神力衰退消亡的一天,可是只有魔神言骨是永生不灭的,只要这个世上还有生命,魔神就不会消失,就像白天与黑夜,缺一不可。 后来天帝的话验证他的猜想,言骨并没有消亡,而是轮回了。 如今,他凭着心中的猜想,猜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言骨的转世。 到底是不是她,是不是她又回来了? 他心中猜测着,浑身的血液几乎因此而疯狂,俊美的脸却依旧面无表情,他冷酷地盯着她,忽然周身仙气全开,一瞬间风云变色,周身一条金龙腾空而出,盘桓在他身后,嘶吼着,俯冲向苏蛋蛋。 “你疯了!”敖战见状一声惊叫,华遥仙气全开,他是当真下了杀手,要致苏蛋蛋于死地啊。他立即放下敖雪,提剑飞身过去,想要帮苏蛋蛋。 苏蛋蛋冷静地抬眸看空中冲过来的金龙,身后浓墨般的黑暗卷起,空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八卦,挡住金龙。 华遥手中剑如飞花挽起,凛凛的剑光花白,上下翻飞,锋利霸道的剑气割裂她的手臂衣裳,他的剑法很快,快而凌厉,她被打得节节败退,一面要集中精神应对金龙,一面要应对华遥的剑,她掌心黑暗凝聚卷住剑身,一道剑气打过去。 华遥甩剑,剑影中苏蛋蛋打过去的剑气瞬间被化解。 “太弱。”他冰冷地道,一剑横扫过去,身上瞬间蹦出六把剔透的飞剑,环绕在他周身一圈飞起,飞向苏蛋蛋。 一声龙吟,敖战化作巨龙飞身过去,挡住飞剑,飞剑凌厉地穿过他的龙尾身体,他飞身落地,化作人形,白色的衣袂上殷红的血溢出。 他咬牙,提剑再次过去,华遥冷冷地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身影一分裂,化出分身来,拦住敖战。 “谁也救不了你。”华遥冷冷地对苏蛋蛋道,她若是真的言骨,那便露出马脚,叫他知道,是她回来了,她若不是言骨,那么,他便只能杀了她,因为她与言骨,实在相似,叫他感觉讨厌。 第456章 华遥,住手! 这个世上,谁也不能与她相似,她便是她,独一无二。 这个世上,只能有一个言骨。 华遥手掌金色的光芒凝聚,一用力,头顶金龙一声龙吟怒吼,一头撞向八卦,苏蛋蛋上空八卦瞬间碎裂,金龙一头撞过去,寒江雪见状心中一惊飞身掠过去,抬剑挡过去。 可是,以他凡人之躯怎么可能挡得住华遥的化身,手中剑瞬间碎裂,金龙呼啸而过,穿透他的胸膛,寒江雪身体瞬间一僵,吐出血来,从空中摔落下来。 “寒江雪!”苏蛋蛋一声惊叫,没想到华遥出手居然如此狠,就连对寒江雪也没有半点留情。 她分神,华遥一掌打过去,她来不及躲开,被打了个正着,被打得飞身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啪!”地一声,她被摔落在地上,在沙丘中砸出一个坑来,卷起的风沙中挣扎地站起来,结果一口血吐出来,握紧了手中的剑,急促地喘着气,抬头看沙坑之上的华遥。 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一瞬间,她的双眼变成黑色,一声怒吼掠起,拼尽全力地跟他打过去,华遥单手挽剑,面对凶猛的他,一挥手,又是一掌,将她打得飞开。 他懒得再同她打下去,单手一伸,一道剔透的八卦浮现在掌心,八卦飞出,落在苏蛋蛋头顶,天雷瞬间打开,“轰隆隆——”一声巨响落下。 天雷阵中,她被打得失声惨叫,天雷打得她五脏六腑像是要焚烧了一样,灼热滚烫,难以忍受。 “华遥,住手!”敖战怒目厉喝。 华遥冷冷地看着被锁在天雷阵中的苏蛋蛋,手中八卦图形一捏,天雷阵雷声滚滚而落,密集的天雷披头打下去,打得苏蛋蛋踉跄跪在地上,失声惨叫。 “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在蛮荒之境上空回荡,远远地,沙丘之后,罗雀看着被锁在天雷中打得几乎形神俱灭的苏蛋蛋,拔剑就要上去,一只手抓住了她,她回头,却见伽罗表情严肃地抓着她,怒声道:“罗雀,你疯了吗?跟我走。”说着,他拽着罗雀就离开。 两人离开了沙丘停下来,伽罗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她,道:“你疯了吗?别说你打不过华遥了,就是打得过,你要为她而出手?” 罗雀道:“玄尊将我关在结界中的时候,是她救了我。” “那又如何?你不要忘记了,魔炎与她势不两立,你要帮她,就是背弃了魔炎,背弃了魔族,她与天界的人搅在一起,这就是她的下场,是她自找的。”伽罗道。 罗雀心中烦躁,她想要救苏蛋蛋,可是她比谁都清楚,她打不过华遥,可要她眼睁睁地看她去死,她一样做不到。 她倔强地抿紧了唇,伽罗伸手,摸过她的脸颊,道:“罗雀,魔族所剩的人不多,玄尊又居心叵测,魔炎大人只剩下你我,我们三个,绝对不能在尊主归来之前死掉,无论有多难以忍受,也必须忍下去。” 罗雀难受地喑哑了声音,低头倔强地看着脚下的沙土,道:“我只恨自己太过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