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异能王妃》 第1章 叛逆 第1章 叛逆 “轰隆——” 黑压压的天空传来一声闷响,银亮的闪电削透一层层乌云,将这半壁京都照得通亮。皇宫南角一座冷清残破的宫殿,在这雨夜本不该有人打扰,可此时却意外的灯火通明。 “妹妹,趁着本宫还肯叫你一声妹妹,你还是识趣一些,乖乖将藏宝图交出来吧。” 宫殿之内,一行人将两个瘦小的人团团围住,领头一个身穿华服,头上的九珠凤冠昭示着她皇后的贵重身份。她身后跟着的人也是一身华服,容色艳丽,只是凤眸中饱含幸灾乐祸和强烈的妒忌,让她的面容丑陋而扭曲。 傅容月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她们,这是她的姐姐、如今贵为皇后的傅家嫡女傅容芩,傅容芩身后跟着的人是她的嫡妹、如今的赵王妃傅容慧。 呸,什么嫡女,不过都是一窝狼心狗肺之徒罢了! 傅容月眼中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可她很快压住了,努力让自己用最淡然的语气说:“我没有藏宝图。” 说话间,更是下意识的搂紧了怀里的人儿。 “没有?”傅容芩的声音蓦然变得尖刻起来:“那个老东西死的时候,明明跟下人说过,藏宝图就在你手里。傅容月,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本宫仔仔细细的搜她的身,一根头发丝也不许放过!” 她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女上前来,在傅容月的屋子里四处乱翻。 更有两个婢女二话不说,一把将傅容月怀里的人儿扯了出去,嫌弃一般的一下扔在了地上:“一团死尸,也抱得那么紧,晦气!” 婢女跨前一步,不偏不倚,正踩在那一团小被子上。 傅容月的眸子猛地一缩,本就千疮百孔的心顿时被人生生拧了一个重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的将婢女推了开去。她大步上前,将地上散落出来的小小身躯重新抱了回去,搂在怀中,双眸血红像要吃人一样:“滚开,不准碰我的锦儿!” “什么锦儿!不过是一个杂种罢了!陛下亲手捏死了他,也算是给他面子!”傅容芩冷冷一笑:“你莫非到现在还天真的以为,这杂种还活着吧?” 这话无疑是在傅容月的心上再扎一刀,前天的一切又浮现在眼前…… “陛下,臣妾求您,放过梅家吧,他们是被冤枉的!”她披头散发,脱簪待罪,跪在光明殿上不断的磕头,泪眼滂沱中,饱含祈求的双眸紧紧的锁着高高在上的帝王魏明钰——那人是她的夫君,曾在她家门口跪地求娶,当着天下百姓指天发誓,此生只爱她一人,绝不反悔! “臣妾?”魏明钰抬起眼来,眉目间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冷酷,他问身后的内监:“朕不是传旨昭示六宫,废傅氏皇后之位,贬为庶人了吗?” 废后,贬为庶人! 她恍然抬眼,吃惊之下,连眼泪都暂且忘了,喃喃自语:“陛下……你要废了我?” “梅家谋反,妄图弑君篡逆,你作为中宫皇后,事先得知了消息却不告知于朕,说你不是梅家的同党,你以为朕信吗?”魏明钰冷哼。 傅容月大急,膝行几步上前,正要开口,便听魏明钰又是重重的呵斥了一声:“再则,梅家叛逆已成事实,昨日便已在午门外满门抄斩,可你到现在还在质疑朕的决定,口口声声为叛逆说情。傅氏,朕岂容你放肆?” 他猛地一拍案牍,巨响震动,也震碎了傅容月的心。 昨日,满门抄斩…… 傅容月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是她晚了吗? 比她生父更疼爱她的干爹,永远温和儒雅、对她好看的笑着的阮仪哥哥,调皮捣蛋的清谷弟弟,还有直脾气的阑珊姐姐,梅家那些亲人一样的奴仆们,再也回不来了吗?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凭着一封真假莫变的告密信,凭着几个低等下人含混不清的供词,凭着不到一天走过场都走不完的审判,梅家就真的成了叛党谋逆,坐实了这滔天大罪了吗? 她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陌生中更带来几分彻骨的寒意,她不蠢,恍然间便明白了几分。 梅家是绝不会叛逆的,魏明钰容不下梅家,正如前朝那些容不下功臣的君主一样,不过是忌惮罢了。 飞鸟尽,良弓藏…… 那她呢?她是什么? 她嘴角扯出一抹凄然苦笑,她不过是那投石问路的棋子罢了! 因母亲与梅家牵扯不开的关系,自打她回京,便被梅家认作了干女儿。天下谁人不知,“得了傅家女,便得梅家情”,而得了梅家的情,对他们这些皇子而言,就是如虎添翼。梅家作为大魏最大的氏族,必定会倾尽全力辅佐他登上帝位。 就在她这一发呆间,婢女梅琳抱着锦儿等在外殿,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惊吓,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哭什么哭?朕还没死,就算是要死,也轮不上这来路不明的野种哭丧!”魏明钰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非但没有像从前一样心软上前轻声细语的哄孩子,反而眉目阴沉,漫过一丝杀气。 来路不明?野种? 傅容月豁然抬头,唇上的血色悄无声息的褪去,唇瓣颤动,好半天才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陛……陛下,你胡说什么?” “难道陛下还说错了不成?”光明殿巨大的屏风后,这时奕奕然的走出一个女人,唇角带着几分得意的笑意,扫过她的目光却格外狠辣,语气更是愤然:“梅阮仪自己都招了,说那是他跟你的私生子,你又何苦再瞒着陛下?妹妹难道还嫌陛下头上的帽子还没被你染得更绿?妹妹,姐姐真是瞎了眼,没及早看出你跟那梅阮仪的j情,眼睁睁看你辜负了陛下对你的一往情深!” “我没有……没有!我跟阮仪哥是清白的!”傅容月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傅容芩体贴的走到魏明钰身边,轻柔的帮他捏肩膀。 不等魏明钰说话,傅容芩便嘲讽的一笑:“一口一个阮仪哥,叫得那么亲热,说你们之间没有苟且,谁信呐?陛下,你信吗?” 魏明钰扭头回以一笑,再转头面对她时,又变成了深深的厌恶:“朕可怜你毁了容貌,又是不洁之身,无人问津,才勉强娶你为妻。你倒好,竟生生给朕弄出个野种来,让全天下都来看朕的笑话!” 可怜……不洁之身……勉强娶你为妻…… 这些词语像砖块一样狠狠砸在傅容月的心头,她面色苍白,整个人如同微风中的白纸一般摇摇欲坠,只得用力握紧拳头,勉力支撑着不到下去。 她的锦儿还在外殿一个劲儿的哭,她的心也跟着这哭声被人勒得紧紧的,有心让梅琳抱着孩子走开,别触了魏明钰的霉头,可还没张嘴,就听见魏明钰冷漠的命令道:“把那孩子抱上来。” 内监立即快步出去,不多时,便听见殿外梅琳急切的喊:“你干什么!小心些,弄疼殿下了!” 锦儿哭得更大声了些,仿佛在向傅容月哭诉他的痛苦,可比他更疼的却是梅琳的一声惨叫,“啊——”随即,这声音飞快的咽了下去。 傅容月的心立即提了起来,一股不详的预感蔓延开来。 内监抱着锦儿进殿,将孩子交到魏明钰手上,嘴角极为不齿的扯开:“陛下,那婢女胆大妄为,竟想抗旨。跟奴才推攘间,不小心撞在侍卫的刀口上,死了……” “贱婢而已,死了就死了吧。”傅容芩淡淡一笑,挑衅的看向傅容月。 梅琳死了! 傅容月顿觉天旋地转,抬起的眼全无光泽,只剩下一团黑黢黢的光泽。梅琳是她的丫头,对她而言,梅琳意味着什么,魏明钰比什么都清楚。可现在,他竟放任内监杀了梅琳!什么推攘间不小心撞在刀口上,她一个字也不信! 傅容月霍地站了起来,抬手指向那内监,几乎咬碎了银牙:“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内监哼了一声,没说话。 魏明钰抬起的眼眯成一条缝,专注的看着怀中的孩子,忽然对身后的傅容芩说:“梅阮仪到死还挂念着这个孩子,朕跟他也算是半个兄弟,不如成全了他?” “陛下大仁大义,如此甚好!”傅容芩福了福身,笑道。 傅容月浑身抖成一团:“你……你要干什么?” 魏明钰不答,只是慢慢将手掌移到了襁褓中的孩子的脖子上。傅容月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那许多,几乎是冲上去,想从魏明钰的手里夺下孩子。可是已经晚了,耳边只听得一声清浅的咔嚓声,孩子的哭声顿时消弭无形…… 后来的事情,傅容月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模糊的记得自己疯了一样的从魏明钰的怀里夺过孩子,孩子好乖,闭着眼睛像睡着了一样。她紧紧把孩子抱在怀里,耳边听得魏明钰说了什么“藏宝图”,自己便被人架了起来,等再清醒时,已是在这冷宫之中了。 而傅容芩,已是皇后的傅容芩今日来这里,便是为了魏明钰心心念念的、传说中的藏宝图了。 第2章 死不瞑目 第2章 死不瞑目 当年高祖一统天下,收南楚、并北燕,将西赵作为附属国,改国号为大魏,开创了宏伟祖业。高祖一生唯娶一商女慕氏,元后慕氏乃是传奇墨门的矩子令,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早已亡国几百年的赵国皇族留下的巨大宝藏,本打算以此助高祖一统,然而天命使然,最终并未用上那宝藏。此后大魏年年兴盛,这宝藏便一代代的搁置下来。 能寻得这宝藏的藏宝图本是珍藏宫中,没想到到了熙帝年间,竟被江湖大盗偷出了宫去。藏宝图辗转流落,最终落入了梅家的手中。 当然,这是传言,是否真是这样,外人却不得而知。 但显然,魏明钰和傅容芩都深信不疑,梅家定是被他们翻了个遍,却没找到,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他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孩子,之所以还留着她,便是为了这藏宝图! 傅容月闭了闭眼,心如死灰,只抱紧了怀中锦儿的尸身一言不发。 “姐姐,看样子,那藏宝图真的在她身上。”一直紧跟着傅容芩的傅容慧这时忽然插嘴,扭曲着的俏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憎恶,要不是这个傅容月,她怎么可能嫁不成自己的心上人,反而被嫁给了暴虐的赵王?这一切,都是傅容月造成的! 一个丑女,凭什么就能牢牢的占据着梅阮仪的心,让梅阮仪对美貌的她视若无睹? 她一边笑着一边打量着傅容月,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她既然不肯说,也别怪咱们用些手段啦。姐姐,虽说她长得丑,可我听说这宫里宫外的很多男人,却还是想她想得紧呢!” “说得有道理。”傅容芩一愣,随机明白过来,也笑了起来。 傅容月左脸颊上天生就带了青绿色的胎记,像藤蔓一样爬了半张脸,丑自然是极丑,可细细看去,她的五官却让人忍不住妒忌。 她便不止一次的听侍卫们夸赞傅容月,说她要是没有那些胎记,当真无愧是大魏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 就凭那丑陋的面容,如何比得上她傅容芩的千娇百媚? 每每听到这些,傅容芩就恨得厉害,傅容慧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她冷冷一笑,命令身边的丫头:“去叫些侍卫来。” “不用啦。”傅容慧诡异的笑了:“妹妹入宫来便想着姐姐兴许用得着,已从宫外招了合适的人来,就在外围候旨。” 一看到傅容慧宣进来的人,傅容月便觉得浑身汗毛倒立,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傅容慧指着那些形容丑陋、面容猥琐的男人笑着对傅容芩说:“傅容月这种贱蹄子,找侍卫也是抬举了她。依妹妹所见,她只配跟她一样卑贱的人。姐姐,这些不是乞丐,就是地痞,是不是跟她格外相配?” 傅容芩眉目间闪过浓浓的厌弃,陛下都没找到藏宝图,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能找到不过想着要是找到了就是奇功一件,顺便来看看这个贱婢的下场,顺顺心意。 傅容慧的话深得她的心,她看向傅容月,见她怕得连连往后缩,更是得意:“也罢,就依你的意思吧。” “姐姐,这女人凶悍,又是山野丫头,力气可大了。不如锁了她的双脚,再喂她些药,死了活的反正也无所谓。”傅容慧阴险的笑着,让婢女端上了一碗黑色的药汁,强行灌给了傅容月。 那药一入口,傅容月顿觉胃里一阵搅动,几欲呕吐,伏在地上提不起一点力气。 婢女们纷纷褪去,傅容芩走到傅容月身边,迫她抬起眼来看向自己:“你要是现在改变主意,将那藏宝图的下落告诉我,我或许还能饶你……” 可是,傅容月哪里知道什么藏宝图? 眼睁睁看着傅容芩等人退到殿外,反锁了房门,七八个猥琐的男人将她包围了起来,傅容月已是怕得手脚酸软,面无人色。 锦儿被人抢了去,这些男人猥琐向她扑了过去,大力的撕扯她的衣服。傅容月惊声尖叫,仓促的护住自己,可一抬手,就被人狠狠的按在了地上。男人们放荡而兴奋的喘气声、殿外傅容芩、傅容慧等人得意的笑声一声声传进傅容月的耳朵里,傅容月双眼通红,被人逼到了绝境,竟生出无限的勇气,一把夺过了手中的烛台,混乱之中,尖尖的烛台不知插进了谁的身体里,空气中弥漫出血腥气。 依稀见听得殿外有人嚷着说“皇上来了——”屋子里的几个男人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才发现不知何时,地上已倒了两个人…… 傅容月披头散发的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浴血,好似来自地狱的厉鬼:“来啊,你们都来啊!” 几个男人使了个颜色,便从几面包抄过来,不准她逃出去。 殿外的魏明钰、傅容芩等人透过镂花窗户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看傅容月像无家可归的老鼠在饿猫跟前挣扎,最终反而被撕成碎片,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傅容月一手握着烛台,一手抱起刚刚被人丢在地上的锦儿,目中露出一抹决然。 她豁出去了! 她看着窗外的傅容芩等人,眸中露出彻骨的恨意,忽然,她计上心头,不顾包围上来的暴徒,扬起声音叫道:“我说,藏宝图在哪里,我说!” 魏明钰脸上露出惊喜:“你果然知道在哪里,快说!” “宝藏在那里,我只能说给你和皇后听,其他人决不允许听到哪怕一个字。”傅容月收起痛恶,飞快的说:“陛下和皇后要听不听,要听就进来,否则,我宁愿死,也半个字都不会说!” 魏明钰追寻宝藏已八年有余,乍然间听到傅容月果然知道,哪里会不听? 他拉着傅容芩的手,让丫头们拆了锁,快步走了进来。 傅容月的双手紧紧握着烛台,兴奋的两个人都没有看到,她站立的位置,正是门帘旁边,而那里,另一只烛台上正点着燃得旺盛的烛火。 傅容月忍着痛恨,等两人慢慢的走进了、很近了,她才喊着笑,轻声说:“宝藏,干爹说就在……” “在哪里?”魏明钰和傅容芩都没听清,不由自主凑近了些。 “就在……”傅容月再次重复了一遍,忽然,她的眼睛蓦然睁大,手中的烛台再不犹豫,一下子刺向了魏明钰。魏明钰兴奋之余,却没失了理智,见她神色陡然不对,下意识的推了一把傅容芩。 傅容芩“啊”的一声痛呼,那烛台已深深刺入小腹之中,顿时倒在了魏明钰的怀里,哪里还活得成? 魏明钰却已趁着傅容月这一分神的功夫,捞着傅容芩跳了出去。 “哈哈哈哈——” 傅容月眼见着魏明钰逃了出去,心痛的抱紧了傅容芩几乎痛哭失声,内心涌起一股畅快之意。傅容慧也被这变故弄得一愣神,竟忘了离开,傅容月再不迟疑,一把将她捞进了屋子里。丫头们都被她疯狂的样子惊吓,忙逃了开去,哪里还顾得上傅容慧。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傅容慧被傅容月紧紧扣住,顿时大慌,将那些大汉还在目瞪口呆的观望,忍不住破口大骂:“一群废物,对付一个女人都对付不了!” 那些暴徒愣了愣,终于慢慢回了神,一步步向傅容月走来。 傅容月脸上挂着凄惨的笑意,冷冰冰的声音在傅容慧耳朵边响了起来:“傅容芩,傅容慧,你们便陪我死了吧。” 她随手一挥,身后点着烛火的烛台顿时倒下,立即点燃了帷幔。春日干燥,这火势马上蔓延开来,眨眼间便爬满了屋子。 让火烧得再快一些,火势再凶猛一些吧!最好能烧死这些恶人,烧尽这人世间的一切罪恶! 傅容月眼神被火光印得灼灼发亮,状若疯狂的笑声弥漫在密闭的空间,透着凄厉和诡异。 傅容慧吓得尖叫着喊救命,那些大汉们也都傻了,谁都忘了欲念,只想着找路逃出去。 可是窗户早已被从外反锁,大门也打不开,丫头们记挂着傅容慧的生死想上来来开门,却被一股浓烟呛得连连后退。想着赵王平日里也不怎么上心这个王妃,陛下也无命令,便都珍爱生命远远跑开了。 屋外,雷雨阵阵;屋内,烈火滚滚! 傅容月抱着锦儿的尸身,一手死死的扣着傅容慧,透过雕花窗户看着外面那一对狗男女,终于厉声说出了埋在心底、让她死不瞑目的话:“魏明钰,我生生世世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生生世世,你不得好死!” 傅容慧在她身边缓缓倒下,那些大汉们东奔西跑,慌乱的寻找出路,不自不觉中也吸入了过多的浓烟一个个倒地不起。 她的身上也舔满了火苗,她闻到皮肤焦灼的气味,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了! 她怀抱着锦儿靠着滚烫的柱子,不甘的双眸始终大睁,仿佛如此,就能看到魏明钰的下场…… 可是嘴角的那一抹恨意却不能因此而削减! 她听见自己心底泣血的恳求:“不管是神佛,还是魔鬼,只要能让我傅容月报了此仇,就算让我永坠阿鼻地狱也好,魂飞魄散也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我傅容月报仇……我,都愿意!” 梅家上下三百二十七口人命,梅琳的命,锦儿的命……她,必要这些人百十倍的偿还! 来生,上天,求你许我来生吧! 第3章 重生 第3章 重生 灵魂飘飘荡荡,不知将去往哪里。迷茫之中,傅容月如在云端,周围是一片苍茫的白。她下意识的搂紧怀中的孩子,却只搂到一片空气。 还来不及惊讶,便听见虚空之中,传来缥缈如仙音的乐曲,伴着这乐曲,说话声送入耳际:“傅容月,你屈死成鬼,死前立誓,无论神佛还是魔鬼,只要能让你报了此仇,你愿付出任何代价。此话可当真?” 过往种种在眼前一闪而过,寒透了的心肠毫不犹豫的吐出几个字:“百死不悔!” “很好!”那声音似轻笑了一声:“那你去吧!” 说话间,她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手推了一把,一下子从云端跌了下去。 那声音一直随着她下坠:“傅容月,你要记住,从此以后,你的命是我的。待你事成之日,我会再来索取我的回报!望你言而有信,绝不相负!” “负”字终于化作余音,渺渺消逝,傅容月也彻底的坠下了云端,重重的不知砸到了哪里。 疼…… 浑身都疼! 尤其是手臂,已痛到几乎没有知觉。傅容月嘤咛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入眼是昏黑的梁木,茅草的影子在暗夜里瞧得并不十分分明。屋外稀里哗啦,似乎正在下雨,一道斜劈而下的闪电立即就证实了这一点。 傅容月微微转动眼珠,立即就看到了梁木上挂着的风干的红辣椒,还有一盏桐油灯,灯芯上的火苗子被风吹得忽左忽右,一不留神就要灭掉一样。 这是哪里?怎么这么像她乡下的家里? 她下意识的动了动手脚,想伸手去摸一摸身边最近的一口瓷杯,没想到这一抬手,立即感觉到身边还有人。 是傅容慧、还是傅容芩? 彻骨仇恨立即在眼眸中聚集,她几乎是用力的转过头,然而,触目却是一张上了年纪仍不掩美貌的面容。 娘?怎么会是娘! 难道她真的死了,到了地下,跟最爱她的娘亲重逢团聚了吗? 傅容月焦急地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娘亲的脸,刚刚举起手来,立即就盯着自己的手,差点惊呼出声。细细的、小小的,右手中指上还缠着面布,痛感就是从那里传来的。但最要紧的是,这明显是一双小女孩的手! 傅容月的目光落在手腕上,纤细洁白的手腕上,分明带着一对碧珠玉貔貅手串,黄豆大小的颗颗碧绿色珠子,正是油灯下散着淡淡光辉…… 她记得这对手串,是自她懂事起就一直戴在身上的,娘说,不到紧要关头,绝不准离身! 可是,这对手串自从回了京城那座浩大的忠肃侯府,便被傅容慧抢了去,怎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 她想着,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身边的娘亲身上。 娘亲苏绾未出嫁前是京都极负盛名的大家闺秀,就算后来贫困潦倒,粗布罗裙仍能穿得别有风味。此刻,娘便穿着一身青色布裙,肩头破了个洞,手巧的娘亲用黑线绣了几朵别致的牡丹,反而让这青布衣更显风韵。 是娘,真的是娘活过来了! 她看着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中指,回忆一下子冒了出来。 十四岁的夏天,暴雨过后,她跟着村里的哥哥们上山去踩鸡汤菇,想给生病的娘亲补补,不小心从斜坡上滚了下来,手指被尖利的时候划伤了。娘看到后,一边责怪她,一边用棉布小心的给她包扎…… 也是在那天夜里,娘的病更严重了,整个人烧得稀里糊涂,说了一夜的梦话。熬到第二天半夜,便撒手人寰了…… 她没有死,又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夏天?回到了乡下的家里? 傅容月捂住嘴巴,眼泪扑簌簌地落,环顾了一下四周,回忆一下子冒了出来。 墙脚搁着一副新水桶,那是村西的大牛哥刚给她们家做好的,还没来得及用上一次;窗棂上耷拉着一张被大风刮掉了一半的油纸,油纸是隔壁马叔今早帮忙新糊上去的;还有木床旁边的小桌上,略有些破烂的瓷碗里装了大半碗肉汤,是疼爱她的王婶婶做了让她给娘亲补补的…… 补补,好一个补补! 又是一道闪电劈下,终于惊醒了傅容月。 她冷冷一笑,抬手毫不犹豫的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一掐,入骨的疼痛,像她证明了这并不是一场梦。 那个藏在雾气里不知是神是鬼的人并没有骗她,她真的重生了! 她终于有机会,来报前世的血海深仇了! 她重生了,回到了噩梦开始的那一天,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个夏夜!那时候,她只是个乡野丫头,不是什么可笑的忠肃侯府二小姐,更不是可笑的陵王的未婚妻! 对了!那个一直下着暴雨的夏夜,她清楚的记得,母亲就是在那一夜离世,而傅家的人,也是在那一天夜里到的这村子!她们一进门就忙着跟她攀亲戚、亲热的拉着她好孩子长好孩子短的夸赞,最后,那所谓的姐姐还假装肚子痛,诳着她带去村头的老中医处看了看病。等她们回来时,娘已魂归地府,她竟连娘的遗言都没听到…… 算算时间,那些人也差不多要来了! 傅容月猛地惊醒,赶紧伸出手去,用力地推了推昏迷中的苏绾:“娘,你醒醒……你睁开眼睛,看看月儿啊!” 摇了好几下,才见苏绾睁开眼睛,毫无焦距的目光转了一圈,终于认出了她来:“月儿,我的好月儿!你没事太好了!”说着,眼角便滚下两滴灼热的泪珠,“娘梦见她们把你抢了过去,折磨得我的月儿生不如死,幸好……是梦……” 苏绾说着,常常吸了一口气,不等傅容月说话,便急急扯着傅容月的袖子,拼了全力说:“好月儿,接下来娘要说的话非常重要,你一定要仔细的记着……” 傅容月哭着连连点头,苏绾便接着说:“咱们家在后山有一片果园,树干中间有碗口大小的疤的那棵桃子树下,青石压着的地方,埋着一个楠木箱子。箱子里有些东西,对娘、对你、还有一些你不认识的人都非常重要。娘去了以后,你要小心着,不要让人将那东西带走,记住了吗?” “娘,我都记下了!”傅容月忙答应着。 苏绾挣扎着半坐起来,靠着她的肩膀,用力大口大口的喘气,闭了闭眼睛,终于攒够了力气,才说:“孩子,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亲近的人,越要提防着,别着了别人的道。” 她似乎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可就放心不下女儿,用力拽着女儿的手,憋足了最后一口气,终于吐出了最后几个字:“傅家要接你回去,你……不可跟……她们走……傅家……绝不能信……任何人……” 说罢,脑袋一歪,就此绝气。 “娘——” 傅容月缓了一缓,终于痛哭出声。她紧紧搂着怀中苏绾尚且温软的身子,很多前世想不明白的东西一下子涌上了心底。 前世她陪着傅容芩看完郎中回来,母亲的双眸大睁,一副死不瞑目、犹带恨意的样子。娘亲一定是想等到自己回来,没想到自己反而被人诳走了,而那个卑劣的所谓傅夫人,那个口口声声喊娘亲为姐姐的毒妇,一定在娘耳边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前世,娘是被人活生生气死的! 这一世,她没有走开,提前叫醒了娘,娘交代了所有的事,终于安心的离开了人事! 傅容月抱着苏绾,眼泪滚滚而下,但她很快就擦干了脸颊上的眼泪,坚强的将苏绾放平,拉过薄被轻轻为苏绾盖上。 再过一刻钟左右,雨就会变小,打更的敲到三更时,傅家那些人就要来了! 这一世,她们休想再算计她傅容月! 桃树下有什么东西,倒一时片刻不着急,反正她们是不知道自家还有这么一个小果园的。就算知道有个果园,也未必会想着去翻,她还有时间。 黑暗中,傅容月的眼珠子渐渐亮了起来,一个胆大的主意在她心里悄悄成型…… 她拉开门,穿上蓑衣,带上帽子,拿了小篮子,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绾,暗暗咬了下唇:“娘,你放心,这一世,女儿绝不让任何人欺辱女儿一丝一毫!” 傅容月快步走到村西的大牛哥家,用力的拍了拍门。 “谁啊?”屋子里悉悉率率一阵响动,两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在里面嘀嘀咕咕:“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出了什么事啊?” 傅容月听见了,忙扯开了声音回答:“展叔,展婶,我是小月!” “小月?”展婶吃了一惊,忙问身边的老头:“莫非是她娘……” 苏绾病重已有些时日,老一辈的看着那病容,纷纷猜测也就这一两日的好活了,所以夜里都不怎么睡踏实,总留心听着傅容月家的动静。 展叔开了门,怜爱的将傅容月拉进去,免得她淋更多的雨,一边拉还一边疼惜的数落:“小月,怎么这时候过来,是不是你娘她……” “展叔,展婶,我娘刚刚醒了,说肚子饿,偏巧今天下雨,家里的柴火用完了,我没办法烧饭。就想着展叔展婶这里最亲,所以,小月就厚着脸皮过来,想跟叔叔婶婶借些剩饭剩菜先给娘吃着,明天就还叔叔婶婶!”傅容月忍住眼窝里的泪意,努力让自己含着开心的笑说出这些话。 第4章 请君入瓮 第4章 请君入瓮 殊不知她越是这般强颜欢笑,在两位长辈眼中更显得懂事乖巧,展婶心疼得眼眶也湿了,拉着她的手宽慰道:“傻孩子,说什么还不还的,不是见外吗?” 说着,忙亲自拿了她的小篮子,到伙房去装了满满一大碗荞面疙瘩,又想着傅容月孝顺,忙着照顾苏绾,多半也没吃什么,又多拿了两个红薯,将傍晚吃剩下的一盘子炒老腊肉都放进了篮子里。 拎出来时,傅容月忙推辞:“婶婶,给我点荞面疙瘩和红薯就好啦,这些肉就不要啦。你们白天辛苦,要多点油腥才能有力气干活。” 她的体贴更是让展家二老心中暖暖的,展婶硬要塞给她,说道:“快拿着吧。你大牛哥会打猎,我们也不缺这一口肉。倒是孩子你呀,本来就瘦,这几天更是瘦成骨头啦!明天来家里吃饭,就这么说啦,我让大牛去接你。” 说曹操,曹操到! 展婶话音刚落,隔壁房间里一个高大的年轻人便揉着眼睛进来了,一见是傅容月,略有些黝黑的脸不易觉察的有些微红,忙转到房间穿了身外裳出来。 “大牛醒了?正好,下这么大的雨,路又这么滑,你送小月回去。你婶婶醒了,你再帮忙看看要不要叫郎中过来瞧瞧,小月怕是走不开身的。”展叔说着,又转头对傅容月说:“你快回去吧,晚了,怕是苏婶婶要担心了。” 傅容月来的目的正是让展大牛去她家里,如此正中下怀,千恩万谢了展家二老,便拎着篮子同展大牛一起回去。 越是靠近家门,心中越是燃起熊熊的恨意,待看到窗户上人影憧憧时,料想傅家人已到,这恨意便染上了双眸! 来了,终于来了,来得正好! “咦,怎么这么多人?”展大牛也吃了一惊,拎着食篮大步上前,当先走了进去。 傅容月故意落后他一步,躲在他的背后,透着他手臂间的间隙,快速的扫了一圈。 跟前世一样,果然还是这些人…… 一身华服的是傅夫人白亚茹,她是个长得面善内心狠辣的人,仔细一看,眸子里总带着一股不怀好意;她身边跟着一个个子娇小,面容秀美娇嫩得随时都能滴出水来的,正是傅容芩。白亚茹带了两个婆子,傅容芩身边跟着个丫头,另外,两人身后还站了四个彪形大汉。 她知道她们为什么带了几个男人来! 跟前世一样,傅家人是来接她回忠肃侯府的,然而却不是如她们所说那样,侯爷不忍自己的骨肉流落乡间受苦,接她回京都享福。她们之所以来接她入京,不过是因为一封圣旨,一封为傅容芩赐婚的圣旨! 当今陛下一共有十一个儿子,其中六个都是他最为宠爱的惠妃所生,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惠妃所生的六个儿子中,三个早早夭折,两个战死沙场,只剩下唯一一个九皇子,偏偏又是个残废。陛下封了这九皇子为陵王后,就想为陵王寻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听说忠肃侯府几位小姐都是明眸善睐之人,便一道圣旨,将忠肃侯府的嫡小姐许婚给了陵王。 可是,那陵王是什么人? 是最得陛下宠爱的,这话不错,可明眼人都知道,将来帝位绝无他这个残废一分可能。而他本人呢,又是一个残暴、嗜血、阴晴不定的魔鬼! 傅容芩可是傅家人的掌中宝、心头肉,傅侯爷和傅夫人舍不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渣,思来想去,总算逮着了圣旨里的一处漏洞。 圣旨只说是要嫡小姐,可众所周知,如今的傅夫人乃是妾室扶正,傅侯爷多年前有位正妻,育有一个女儿,那才是真真正正的嫡小姐呢…… 这就有了这一出千里寻女的“感人事迹”! 若只是让她代傅容芩嫁给陵王,那也还罢了,可这些丧心病狂之徒,又怕她嫁过去会得了陵王的宠爱,竟一路带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费尽心机要毁了她的清白。前世若非展大牛拼死相救,她便真正糟了歹人暗算。 饶是如此,这些巧言令色之人仍能掀起风浪,她并未失身,却在还没到京都之时,便满城谣言,说她是个荡妇,在乡野里便勾三搭四,不成体统…… 这些人,从头到尾都是不怀好意! 傅容月眸中狠狠闪过一丝彻骨的憎恶,庆幸自己此刻是站在展大牛身后,才能将这一番表情不加掩饰的表露出来。否则,她真怕自己会立即冲上去,将这些人一口口咬成碎片,吞噬入腹,方解心头之恨。 就在这时,身后又有响动声,村妇豪迈的声音在傅容月耳边响了起来:“小月,你回来了?快来看看,这些人可都是你的亲戚呢!” 说话间,一只粗糙的手拉住了她,将她从展大牛的身后拖了出来。 傅容月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此人是谁,这正是那“好心的”隔壁王婶。 前世,傅容芩跟她吵架时说出来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了起来:“你真以为你娘是偶感风寒才一病不起的?哼,那是因为你们那好王婶,收了我娘的钱财,就总是时不时的在你娘平日里喝的养生药里加点东西……你娘生病时,她也经常给你娘送些补汤吧?也不想想,什么补汤会越补,气色越差?哈哈,一家子的蠢货,还以为自己遇到的是多好的邻居呢!” 那些尖利之极的话语,几乎将她的耳膜撕破,此刻再见杀母仇人,如何不眼红? 可傅容月死死忍住了,她面带疑惑的上前,一副天真无知的表情:“亲戚?这么多年来,王婶见我家有哪门子亲戚来过?” 展大牛也将手中的食篮放在桌上,疑惑的看着这伙人。 说是亲戚,怎么穿得这么富贵,从没听苏婶婶提过,说城里有这么有钱的亲戚啊?再则,既然是亲戚,怎的这些人脸上一点伤心的感觉都找不到? 王婶给傅容月的话堵得讪讪的,忙转移了话题:“小月,这么晚了,你去哪里了啊?也不跟婶婶说一声,你娘也没人管,你这孩子……” “娘,月儿去大牛哥家里拿了饭回来,你不是说饿吗?快起来吃几口!”傅容月不理她,径直走到苏绾床边,弯下腰去跟苏绾说话。 苏绾早已断气一刻钟有余,自然回答不了她,傅容月呆了一呆,立即伸手搀扶。 展大牛见她力气小,也赶紧上前帮衬。可一触到苏绾的手,他便觉得有些不对,有些颤抖的抬起手放在了苏绾的鼻子下。气息全无,他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喊道:“小……小月,你娘去了!” 傅容月愣了愣,也跟着抬起手,探了下苏绾的鼻息。 “娘——” 一声凄厉的哭喊,终于从傅容月的喉间溢了出来。随着这一声动容的嚎哭,她一下子趴到苏绾的身上,将重生以来的情绪全部宣泄了出来。 展大牛乍然间知道苏绾离世,怎么也反应不过来,整个人都木了,扶着傅容月的肩膀,更是说不出一个宽慰的字来。 傅容月哭了片刻,忽而抬头紧紧拽着他的手,泪眼朦胧的说:“大牛哥,小月怎么喊,娘都不理小月,你快帮我喊喊啊!呜呜呜……”她将头半依靠在展大牛的臂弯中,哭得肝肠寸断。 上辈子,展大牛为了救她惨死,她甚至没能见到展大牛的遗体。 对不起,大牛哥,对不起,这一世,我傅容月绝不会让你再孤零零的死去,绝不! 那些伤害你的人,很快就会付出代价的! 傅夫人见傅容月哭个不停,似乎苏绾已死,心中不由暗喜。这下好了,如此一来,更有理由以亲戚的身份接管这个丫头,也不必费事了。小丫头片子一个,好好哄哄,还不是轻而易举的带走? 她仔细的打量傅容月,个子倒是高挑,比她家容芩还高了将近一个脑袋。皮肤和五官传承了苏绾那贱人的美貌,倒是长得很是玲珑——只可惜,左边脸颊上爬满了青绿色的胎记,像藤蔓一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长成这样更好,既能搪塞了圣命,又不担心这人得宠,会威胁到她们傅家。 傅夫人点点头,抬起眼来,悄悄的向旁边略有些不安的王婶打了个眼色。 王婶顿时会意,上前来从展大牛手中扶起傅容月,想要将人带过来。哪知道平日里跟她极为亲近的傅容月理也不理她,只是死死拽住了展大牛的胳膊。 她既不肯,展大牛这头犟牛更不会让王婶将人夺了去,也顾不得避嫌了,一手揽住了傅容月,横道:“王婶,你有什么话就说嘛,干嘛动手!” 他只觉得这波人不是什么好人,看王婶跟这些人亲近,自然就带了几分怒火。 傅容月被他护着,心中更是暖暖的。 前世的她单纯糊涂,又听信了王婶的话,一直觉得展大牛是故意处心积虑的想拉拢自己,行那龌蹉的事。苏绾去世那一夜他过来看望自己,她一直冷着脸没什么好眼色,让展大牛心里很是不好过。 见王婶拉不动人,傅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垮了下来,颇为严厉的瞪了王婶一眼。 王婶心中也奇怪着呢,平日里小月除了苏绾就最听她的话,今天是怎么了?不过,她拿了傅夫人的钱,心中又怕傅夫人,还是忍着疑惑开了口:“小月,你别忙着哭,你娘刚刚过世,你年纪还小,刚好你家亲戚又正巧来了,这身后事,还是让她们帮忙张罗操办吧?” 第5章 一斗傅家人 第5章 一斗傅家人 傅夫人也赶紧帮着搭腔:“是啊,这屋子里多乱啊,让二娘帮着拾掇拾掇吧?你娘的一些遗物,也该整理整理了。” 让傅家人帮着张罗操办? 傅容月垂下眼眸,掩盖住那一抹浓重的嘲讽。 前世她六神无主,答应了王婶的提议。没想到傅家人根本不关心娘的丧事,草草掩埋了娘亲后,就在她的家里四处翻找,只差没掘地三尺,将这屋子里倒转过来! 以前,她并不知道傅家人要什么,但听了娘的遗嘱后,她便明白了,这些人来接她是一个目的,另一个目的,多半还是为了娘手里的那件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这般重要,让这些人不顾脸皮的争夺? 傅容月打定主意,等娘的丧事过后,她要尽快去把东西挖出来,藏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决不能让这些人拿到。 雨渐渐小了,停了,凤溪村里的人听到了屋子里的哭声,都猜想怕是苏绾去了,此时便都陆陆续续的赶来。 最先来的自然是展叔展婶,傅容月走后,夫妇两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头,病得那么重的人,怎么突然就能起身说要吃饭?暗暗一思忖,都觉得许是回光返照,也顾不得睡觉了,都穿戴整齐忐忑不安的躺在床上商量,要真是苏婶婶今夜走了,得为傅容月做些什么……一听到哭声,两人便立即起身,领着乡亲们往这屋子里赶。 傅容月没回答王婶的话,她一直在等,直到看到展叔那消瘦的身子和展婶略有些肥胖的身躯进了门,才哇地一声撇开展大牛的手,扑进了展婶的怀里:“展婶,我娘……我娘走了!小月什么都不懂,娘的身后事可怎么办才好?” 她这明着是询问,言下之意,已是将苏绾的身后事交托给展叔展婶了。 满屋子的乡亲眼圈都红了,苏娘子走了,以后便只剩下傅容月一个人,她一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以后可怎么生活? 傅夫人听到傅容月这般说,显然不接受傅家人安排苏绾身后事的提议,眸中闪过几丝恼怒,又瞪了王婶一眼,才说:“小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家人在这里,你怎么好劳烦外人?” 她一说话,迟钝的乡亲们才发现,这屋子里竟还有这么多外人。自家人?莫非是小月家的什么亲戚?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们是谁?”展叔问王婶。 王婶正要说话,就见…… “展叔展婶,还有乡亲们不是外人!”傅容月噙着眼泪,很是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娘还在的时候总说,她和小月能活下来,全靠乡亲们帮扶。远亲——不如近邻,让小月长大了要对乡亲们很好很好!” 众人一听,眼窝都湿了,眼泪浅的已是泣不成声。 苏娘子来到凤溪村十一年,平日里对乡亲们本就极好,没想到临走了,还嘱咐小月要好好对乡亲们。这孩子啊,怎么就这么让人心疼? 大家嘴里不说,心里已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还有一口吃的,就决不能让小月饿着,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好…… 王婶已是整个人都傻了,几乎听不懂傅容月在说什么。 展大牛就站在一边,此刻听自家爹问起,不由自主的冷哼了一声:“什么亲戚,一进来就坐在一边,连苏婶婶什么时候去的都不知道,若不是我们回来得及时,小月叫苏婶婶起来吃饭,我们还不知道婶婶已经走了呢!爹,这些人压根儿不是小月的亲戚,哪有这样的亲戚,张嘴就说是小月的二娘,可一不关心苏婶婶,二也不关心小月,只想着帮小月收拾苏婶婶的遗物,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亲戚?怕是张罗是假,谋财是真吧!” 展大牛这话点醒了村里人,村里人看傅家人的眼色就变了。 苏绾平日里打扮是很简朴,可她刚来凤溪村时,那一身的打扮可不像是穷人家里长大的。大家都记得,那时候村里想修个学堂,让小孩子们都来读书识字,可是学堂盖好了,却请不起先生。苏绾听说后,就拿了自己一对耳坠子,交给了展叔去变卖。光是那一对耳坠子,便卖了好多银子,给了先生好几年的工钱呢! 家底嘛,苏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的,这些人捡着这时候来,怕是不怀好意啊…… 一听这些乡野粗人说自己竟是来谋财的,傅夫人和傅容芩都气不打一出来。她们堂堂侯府的家眷,还看得上苏绾那点破烂吗?笑话! 傅容芩一脸倨傲地站了出来,抬着下巴斜睨傅容月,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展大牛:“说出来怕吓着你们,我爹乃是忠肃侯,平日里我们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犯得着偷些破铜烂铁吗?也将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拿一堆过时货当珍宝。哼,别说谋划,就算说送我,我也要思量思量,值不值得弯个腰呢!” 一席话,几乎将凤溪村的人活活气死。 人人脸色铁青,他们不怕被这些城里人羞辱,可苏娘子那么好的人,凭什么在死了还被人如此作贱? 展叔气极反笑:“这位小姐既然这么有身份,咱们凤溪村的人对苏娘子和小月是知根知底的,她们可一定攀不上你们这些贵人。这样说起来,亲戚一说,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小月家新丧,不宜留客,各位太太小姐的,还是滚吧,有多远,你们就滚多远!” 展叔话音刚落,立即引起了一片响应:“滚吧,滚出我们凤溪村,小月家不欢迎你们!” “就是,什么亲戚,分明是一群不安好心的东西,想趁着小月孤苦伶仃欺负她,你先问问我们这些乡亲们答不答应!” 有些泼辣的妇女,竟已冲到门口拿了扫帚和木棍,一副傅家人再不走就跟她们拼命的形容。 傅家人哪里会料到事情演变成了这样,措手不及之下,都吓白了脸色。 还是傅夫人沉得住气,狠狠的瞪了一眼傅容芩,埋怨道:“添什么乱!” 傅容芩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好些年的,凭着傅容芩在京都的美貌名声,将来一定能嫁个了不得的夫婿,让忠肃侯府更加飞黄腾达。她就算心中对女儿有气,可一来觉得女儿说得很对,二来又实在是怕这些粗鄙的下等人真打人,忙将女儿护着了身后,陪着笑脸说道:“各位……” 她本想学着傅容月说一声乡亲,可看着这些穿着简陋甚至说肮脏的人,这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含糊带过:“各位真是误会了。我们真是小月的亲人啊!我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过来,就是听说苏妹妹病重,怕是好不了了,小月一个人在这世上孤孤单单的,才赶着过来接她去京都享福的!” 但愤怒的人们哪里听得进去,尤其是展大牛,他刚刚陪着小月进来时,这些人那一脸的冷漠差点没气死他…… 展大牛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说得好听,接小月去享福?我呸,你们不害小月就算不错了!还有,什么叫怕是好不了了,你们要是不来,说不定苏婶婶还活得好好的!” “滚!” “滚出去!” “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顿时,愤怒的骂声响成一片,人人面红耳赤,再也容不得傅家人在此多呆一刻。 王婶见傅家人讨不了好,再这样下去,小月是肯定不会跟她们走的,那自己的银子可不就没了着落了吗? 想到这里,她忙悄悄的拉了拉傅夫人的衣袖,小声劝导:“夫人,要不然,你们还是先离开吧。小月这丫头我了解,她现在就是悲伤过度,等缓过劲儿,好好说说她一定会听的。小丫头没见过什么钱,一听要去享福,哪有不动心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王婶胖胖的脸上没有一丝内疚——她还觉得自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呢! 傅夫人本不想走,转念一想,这会儿人多,她们讨不了好,可这些人总不致于一晚上都呆在傅容月身边吧? 她便点了点头:“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王婶大喜,忙说:“夫人先到我屋子里去歇歇脚吧,我早知道夫人们要来,被子褥子都是新洗过的,干净着呢。” 说话间,巴结之意格外浓厚。 傅容月早将王婶的一切丑态看在眼里,略微低垂的眼眸深处带着无尽冷意:她说过,前世欺辱过她的,她一定要让她们血债血偿!王婶,杀死娘亲的凶手,今生也别想逃。在报仇之前,她还要先讨回一点利息…… 展大牛的话深得傅容月的心,就让这些人这么走了,未免太便宜了她们…… 看着这些人就要走出去,傅容月抱着展婶的胳膊,哇地一声,放开嗓子嚎啕痛哭:“我出门的时候娘明明还是好好的,还拉着我的手说饿,气色都好了很多,怎么我一回来,娘就没了?大牛哥说得对,会不会……会不会,娘根本就是给人害死的?” 她这么一提,展大牛也觉得可疑,忙转身对乡亲们说:“小月说得对。我们回来时,这些人全都一脸尴尬的坐着,谁也不敢碰床上的苏婶婶。要不是心中有鬼,至于吗?” 第6章 闹上公堂 第6章 闹上公堂 朴实的乡里人最是容易轻信他人,再加上对傅家人殊无好感,展大牛话音刚落,傅容月又继续煽风点火,跳出来咬牙切齿的怒骂:“我娘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竟要处心积虑害了我娘的性命!” 她满腔愤恨,到此刻才终于释放些许,压根儿不必伪装,恨怒几乎是从心底喷薄而出。 二人众口一词,本就在气头上的村民们哪里分得出真假?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最有声望的展叔站了起来,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蹙着眉头凝声道:“小月,你说的可是真的?” “爹,你不知道,我和小月刚刚回来的时候,这些人个个都鬼鬼祟祟的,我现在仔细想,她们那时候看到我们,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里好,肯定是怕被我们发现……”展大牛自然而然的接过话。 傅夫人带着傅容芩本已走到门口,此时都被拦了下来,生怕她们跑了一样。 “想走?不说清楚,你们别想走出这个屋子半步!” “有什么好说的?展叔,依我看,应该拉她们去见官,现在就去!” “对,苏娘子可不能白死了!” 一声声的讨伐中,傅夫人和傅容芩的脸都给气白了。 傅夫人自打斗赢了苏绾,被忠肃侯傅行健扶正,在京都横行多年,京都哪个王公贵族见了她,不得客客气气的问声“夫人好”,何时被人这般指着鼻子骂,且还是一群她看不上的下等人,这份气堵在心口,就有些口不择言起来:“苏绾那种病秧子,还用得着我害吗?要怪就怪她自己命贱,活该死了都没人知道。” 傅容月冷哼一声,眯起眼睛咄咄逼人地与她对视:“我娘是不是病秧子,你远在京城,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傅夫人一愣,真给傅容月问住了。 要回答她的问题并不难,难的是回答了之后,怕是有更大的麻烦。 她这一犹豫,立即被展大牛抓到了机会。他也不是个蠢的,想到刚刚进来时王婶的那个热络劲儿,心一下子就凉了,豁然转过身,双眼睁得大大的,凶恶地瞪着王婶:“王婶,你早跟她们串通好了的,是不是!我就说,这无缘无故的,你怎么就这么热心给小月介绍亲戚!” 一转身,展大牛就将刚刚展叔展婶还没来时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村里人哪里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刚刚王婶出言相邀傅夫人去家中歇息也有人听到,顿时,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王婶。 “王婶,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这群人?” “我……”王婶哪里想到会突然被揪出来,要是东窗事发,可教她这块脸往哪里搁?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话来应对,只得硬着头皮否认:“她们自己说是,我就信了,我又哪里做错了?” “你倒是会推得一干二净,从我们夫人这里拿银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傅夫人身边的丫头气得不轻,也是自忖身份,竟说出一句火上浇油的话来。 “什么?” “还有这种事?” 丫头话音刚落,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王婶:“王婶,你说清楚,什么银子?你拿她们银子干什么?” “王婶,我们两家做了邻居以来,可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娘生病以来,你三天两头给我娘做补汤,我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是感激你。可没想到你……你竟然……”傅容月眼中含泪,说到后来,似乎说不下去了,埋首在展婶怀中纵声大哭。 她不说还好,越说,村里人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问题:什么补汤会将人补得进了鬼门关?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好半天,展叔发话了:“各位,这件事怕是有些不同寻常,咱们还是去一趟衙门吧!” 王婶一听要去衙门,整个人都傻了,她终归是做贼心虚,经不起吓,几乎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这幅形容落在众人眼里,更是凉了大家的心。当即,展叔指挥着两个年轻些的人将王婶从地上架起来,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奔丧的父老乡亲们早在屋外围观了半天,都得知苏娘子的死因有蹊跷,人人义愤填膺,也都跟着掺和进来,纷纷嚷着要抓傅家人去见官。 从凤溪村到县城衙门少说也得走上将近一个时辰,加上这大半夜的,脚程慢,走到衙门怕是天都要亮了。 大家一商量,夜黑风高,这些人狡猾,怕是会逃跑,还是决定先将这些恶人看管起来,明天一早再送官比较稳妥。于是一边派脚力好的年轻人先去衙门报官,带着仵作前来验尸,方便衙门受理这个案子;一边抓紧时间处理一下苏娘子的身后事。 傅家人是坐着马车来的,当即被逼着上了马车,不准下马车一步,更不准离开。 王婶则是被扭到自己家里,等待着明天一早的宣判。 处置了这些人,这些朴实的乡亲们又帮衬着开始张罗苏绾的身后事。傅容月含着眼泪,先不动声色的将桌上那碗没喝完的肉汤拿到伙房里去放好,作为明日对簿公堂的证据,才转身出来,将苏绾平日里舍不得穿的一身软缎罗裙从箱子里拿出,在几个婶婶的帮忙下为苏绾洗了身子,换上了罗裙,细细收拾了一番,才让苏绾平整的躺在床榻上。 展叔带着年轻人们将傅容月家的门板拆了,铺了白布摆在正屋里,这才帮着将苏绾抬出来,放在门板上。 等忙完了这些,去隔壁村请来的阴阳先生也到了,便在正屋设下灵堂,开始祭奠苏绾。 天色渐渐发白,熬了一夜的人们终于等到了衙门来的仵作。 那仵作查看了苏绾的尸体后,眉头蹙得紧紧的,又验过了作为证据的肉汤,用银针刺探了苏绾的咽喉、胃和小腹,顿时脸色就难看非常了:“这位娘子是中毒死的,慢性毒。” 话音落下,村里人就沸腾了,当即吵吵闹闹着,围拥着傅家人和王婶去县城去了。 傅夫人等人在自家的马车上熬了一夜,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但事已至此,只得另谋出路。 傅夫人愁绪满怀,倒是傅容芩面无惧色,几句话就点醒了傅夫人:“娘,咱们本来就是官,还怕去见官不成?到时候,有什么都往那个姓王的身上推,也就是了。凭着咱们忠肃侯府的名头,他小小一个县太爷还敢跟我们为难?再说,爹不是说,他跟这边打好了招呼,他们会照应我们的吗?” 傅夫人眼睛顿时一亮:“还是芩儿聪明,娘怎么就没想到?” 心头一松,反而觉得去衙门是一件好事。 “可是这样一来,傅容月怕是不肯跟我们走了。”傅夫人想起此行的目的,刚刚漫起的笑容又垮了下去:“她不肯去京都,女儿你就得嫁给那个残废了!” 提起这事,傅容芩垂下的眼眸染上浓浓的阴霾,脸也黑了起来。 她自诩美貌,是京都第一美人,那些个皇子哪个不是见了她就移不开眼睛?凭着她千娇百媚的玲珑手腕,将来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后宫之中总少不了她傅容芩一席之地,说不定,还是坐的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宝座。一个残废王爷,竟也敢肖想她,根本是做梦! 她定了定神,压住心头的气愤,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搞定自己的替身,忙继续给傅夫人出主意:“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娘,等把人弄到了京里,她一个乡下丫头,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还由得她?” “你的意思是……”傅夫人一愣。 傅容芩冷漠地吐出一句话来:“他们总不能时时刻刻守着她,总有她一个人的时候……” 乡亲们送傅家人去见官,傅容月自然也要跟去,但她心中早已猜到此去衙门会有什么结局,并不抱什么希望。 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母亲的嘱托。 跟着大家走了几步,她便佯装头晕栽倒在展婶的怀里。 大家只当她是悲伤过度,便都纷纷劝她在家里歇息,替苏绾讨回公道的事情,他们会一力为她做主。 傅容月感激地谢过了大家,目送乡亲们远去,又借口苏绾喜欢吃桃,想去后山摘些桃子来供奉,拎着篮子,将平日里苏绾用来种花的小锄头藏在篮子中,告别留下来照看她的婶婶们,独自一人进了后山。 一进到自家的桃林,傅容月先是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跟着后,立即寻找苏绾说的那棵桃树。 那棵树果然有些特别,并不难找,傅容月确定安全后,立即动手用小锄头开挖起来。 先挖一层地皮,连着草根都揭在一边,等会儿好用来恢复土地原来的样子。 挖了有小半柱香功夫,锄头似乎磕到了什么,掏开泥土,果然看到了一个楠木盒子。 楠木盒子并不是很大,跟家里苏绾那只双层的妆奁盒差不多,带了一把小巧的锁,不过埋在地下时间久了,那锁一拉就掉了。傅容月也来不及看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匆匆忙的将盒子取出,把土盖回去,将开始揭起来的地皮原样放好,确定难以觉察到动土的痕迹,才用篮子装了楠木盒子,快步离开。 她没选择回家,而是往更深的山里走去…… 第7章 神奇的镯子 第7章 神奇的镯子 傅容月拿着篮子,一直沿着幽深的山间小路走了好半天,终于来到一个隐秘的山洞前。 “还好,我没记错。”傅容月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提着篮子,从藏在半山腰的洞口半弓着身子,慢慢的往下爬。 这个洞是她小时候跟大牛哥放牛时发现的,从半山腰爬下去,到了底部才会豁然开朗。洞里没光,唯一的光源来自洞顶那一条细长的裂缝,老一辈的都喜欢管这种地形叫“一线天”,倒也很是贴切。 傅容月很快爬到了底部,这才松了口气,将篮子里的盒子取了出来,小心的打开。 楠木防水防腐性都极好,不知埋了多久,只盒子外有些被虫蛀过的小坑。内里还裹了一层油纸,打开油纸,见到包裹着的东西,傅容月一下子愣住了。 里面一共摆了四样东西。 一封信——封皮写的是“吾妹绾儿亲启”,傅容月拆开来读了,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家书,唯一不同寻常的是没有写信人的落款。 一个小小的铃铛,金色的,做工很是别致,但不知道用来做什么的。 还有两把小小的钥匙和一张羊皮纸,细细一看,羊皮纸上写有一些小字和无数线条,竟是一幅地图。 前世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妹妹,趁着本宫还肯叫你一声妹妹,你还是识趣一些,乖乖将藏宝图交出来吧。”傅容芩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那个老东西死的时候,明明跟下人说过,藏宝图就在你手里……” “难道……这就是魏明钰找了八年的藏宝图?”傅容月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几乎是跳了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这东西竟然真在她的手里! 很多前世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就有了答案。 怪不得,怪不得她一到京城,老家的祖屋就被人一把天火烧了。现在想来,那才不是什么天火,而是那些人找不到图,故意想毁掉一切痕迹…… 而她呢,因为可能知道藏宝图的下落,就成为了京都整个贵族圈里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人人都争着跟她拉关系,为的,便是从她嘴巴里掏出一丝线索。 可惜,前世的她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存在,又哪里说得出来? 大家试探了又试探,失望又失望,只有魏明钰一个人坚信不疑,甚至不惜演一出戏,将自己娶了回去。娶了自己,也得了梅家,魏明钰不再需要宝藏,就能实现坐拥江山的美梦,但为什么后来仍旧是想要得到宝藏呢? 是了,他怕自己的兄弟叔伯们,或是哪一个王公重臣得了这传说中足够建国的巨大财富,跟自己分庭抗礼,而在自己手中的财富,自然是越多越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 为了这宝藏,这些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傅容月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藏宝图的秘密她都绝不会向任何人吐露丝毫的! 可是……这人人争夺的藏宝图,娘亲又是如何拿到的? 傅容月坐在洞里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一时间柔肠百结。直到此刻,捧着这完全陌生的东西,她仿佛接触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娘亲。想起过去娘亲不愿说的过往,她的心陷入了迷茫。 母亲为什么会跟忠肃侯和离,又独自一人带着她远离京都,来这穷乡僻壤生活? 母亲怀揣着这样贵重的藏宝图,却从不向任何人吐露,甘愿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连她也是母亲临去前才知道的? 还有,母亲离开时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箱子里有些东西,对娘、对你、还有一些你不认识的人都非常重要。” “画人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越是亲近的人,越要提防着,别着了别人的道。” 这箱子牵扯着什么人,而母亲生前又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痛彻心扉的领悟? 这一刻,无数的谜团围绕在傅容月的心头,重生以来的愤恨、苏绾离世的悲伤、仇人来临的厌憎都有增无减,她从未像此刻这样,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傅容月坐在石头上,暗暗的握紧拳头:“我要去京都,我一定要去京都弄个明白!娘,我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去的,不会让梅爹爹、阮仪哥他们含冤而死的,他们……必须付出代价!你放心,女儿已经死过一次,这一次,谁也别想害女儿!” 将楠木盒子重新盖好,盒子里的东西也一样不落的放了回去,傅容月环视了一下山洞,终于选定了一处绝佳的藏物之所。 将盒子藏好,傅容月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从山洞里原路爬了出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具身体在她醒来之前已经苦苦熬了两天,加上一醒来就忙着跟傅家人斗,苏绾又离世,真是劳心劳力损耗过度,折腾了这么半天,早就累得筋疲力尽,眼见着快要爬到洞口,傅容月忽然脚下一滑,咕噜噜地便往洞里滚去,眼见着滚过了刚刚自己停留的开阔处仍不见停,竟一路往更深、更窄的地方冲去…… 好不容易停下来时,傅容月浑身已被石头磕得到处都痛。 四下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到极点。傅容月等眼睛稍稍适应了一下黑暗,才小心查看周围的环境。 突然,她整个人都蒙了! 那山洞她是幼年起就熟悉的,入口窄,内里宽,但只有右侧有一条不足成人通过的裂隙,她身量长高后早就钻不进去,刚刚,她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傅容月悚然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身子,只是些轻伤,竟连一处骨折也无。 见了鬼了!她能往上爬,全靠的是路上的石头支撑,可往下滚时,那些石头仿佛都不见了踪影…… 鬼……难道是娘亲走了后不放心自己,化作了鬼魂一路跟着自己、保护自己?所以自己才一点伤都没受?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傅容月半趴在地面上,低声哽咽了起来:“娘,是你吗?你舍不得月儿,是不是?” 山洞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答她。傅容月哭了一会儿,终于擦干了眼泪:“娘,你放心,月儿一定会好好活着的,月儿要为你报仇,要为梅家讨回公道,你在天上就放心吧!” 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用手摸黑走路。一抬脚,竟踢到了一个东西,伸手在地上摸了摸,傅容月不由苦笑了起来。 她运气倒好,自己摔得七荤八素的,手中的篮子竟没弄丢,就落在自己脚边。 不仅苦笑了一下,捡了篮子站起来,循着湿气最终的地方开始寻找出路。 摸黑走了不知多久,眼前渐渐露出天光,傅容月心中一喜,脚步也快了很多。可走到亮光附近,才发现自己走出了一个山洞,又糊里糊涂的来到了另一个山洞。 这山洞可比先前她所发现的那个敞亮得多,洞口是开在头顶的,藤蔓密布,阳光点点洒下,带来一丝丝光影。洞口旁边居然是一条白练似的山涧,从山顶直直坠下,在山下汇集成一汪碧潭——这洞竟然是在绝壁中间的! 看清自己所在的地形,傅容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竟在不知不觉中横穿了整座凤溪山。 脚下的碧潭是凤溪潭,正是凤溪村那条凤溪的上游啊! 下又下不去,看样子,只能从原路出去了…… 傅容月叹了口气,退回洞里。 忽然,她的眼波一下子落在了某个方向。就在山洞的东南方向,静静的放着一口棺椁。棺椁上爬满了藤蔓,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但奇怪的是,棺椁没有合上,甚至没有盖上内里棺木的盖子。傅容月站在洞口附近,一眼就看到了棺椁里没有尸体,只放着一只铜制的盒子。 又是一个盒子? 傅容月神差鬼使地走过去,等她反应过来时,已将盒子拿在了手里。 小小一个盒子,像是妆奁盒,可是入手却是极端沉重,傅容月几乎拿不住,那盒子又落尽了棺木中。不过这么一折腾,盒子似乎没扣紧,砰地一下弹开了盖子。 “咦?”待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傅容月不由得讶异地低呼了一声:“一只镯子?” 镯子是黑色的,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仿佛有吸缀人心的力量,傅容月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脑胀,胸口一阵恶心。 她头疼欲吐,扶着棺木大口喘气,不断的干呕,有心要离这个诡异的镯子远点,可脚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反而一膝盖跪在了棺木前。 她没有看到,刚才从山洞中滚落时,苏绾给她包扎伤口的棉布早就不知所踪,手指上裸露的伤口正对着那镯子慢慢渗出血来,一滴殷红的血液落下,正落在镯子上,很快就消失不见。 几乎是同时,华光一闪,棺木中的镯子已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而那股恶心的感觉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容月此时却顾不得这些,她一心只想离开这里,不舒服的感觉一去,几乎是拎着自己的篮子拔腿就跑,心里只想着:“这个地方好可怕,我要快点离开这里!哎呀,糟了,过了这么久,怕是乡亲们都要回去了,久等我不见,展婶一定会去果林里寻我的,得快点过去才行!” 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傅容月刚刚这样一想,只见身边景物陡然间斗转星移,眨眼功夫,自己竟已站在了自家的果园里! 第8章 神秘人造访 第8章 神秘人造访 傅容月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只见果园里那棵醒目的桃树果然有动过土的痕迹,而她为了省时间,刚刚就摘了些桃子堆在一边的草丛里,那些粉红色的桃子也还在,都新鲜着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抬手,左手腕上的黑色镯子就露了出来,冰冰凉的碰触了一下脸上的肌肤。 “这……见鬼了!”傅容月再是迟钝,也恍然明白了是这个诡异的镯子搞的鬼。这东西也太邪乎了,竟能把她从山洞里送到这里来,可她压根就没碰过这东西,它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的手腕上去的? 傅容月心中说不出的害怕,第一反应就是要脱掉这镯子,可这镯子看着挺大,但戴到她手上后,就自动缩成了略比她手腕粗一点,根本褪不下来。 傅容月也来了火气,眼波扫到一块鹅卵石,当即将手搁在略平整的石头上,抡起一块鹅卵石就对着玉镯砸了下去。 明明看着是个玉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石头砸出了火花,也砸不碎这东西…… 傅容月折腾得满头是汗,也拿手上这东西没办法,眼见着时辰越来越晚,隐约听到了展婶的呼唤,才不得不暂且放下跟这东西较劲,将桃子先装入篮子里,一边应声,一边迎着展婶的方向走去…… “小月,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展婶循着人声找到她,顿时就吃了一惊。 才一小会儿不见,只见傅容月脸色苍白得随时都会倒下一样,头发也乱蓬蓬的,衣衫也破了好些口子。 她想着昨天那些不安好心的人,生怕傅容月吃亏,忙拉着她问:“你不要担心,告诉展婶,展婶给你做主!” “没事,展婶。”傅容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不知道,刚刚玉镯吸了她的血气,那一滴至纯至净的精血,已然让她的身子出现了极度的疲乏,她努力笑着宽慰展婶:“我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刚刚去摘桃子的时候没站稳,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这才爬上来。展婶,害你担心了,是展叔他们回来了吧?” 展婶同情的点点头,转而又愤然:“是啊,你展叔他们回来了。” “怎么了?”傅容月忙问。 展婶便道:“那狗官忒糊涂,明明是那些人不安好心谋害了你娘,那狗官本来也信了,可是姓傅地悄悄跟他说了几句话后,他就态度来了个大转弯,一口咬定是王婶贪图钱财毒死了你娘,还想利用此事要挟姓傅的,姓傅的当堂就无罪释放了。哼,那狗官一定是被收买了,做这昧良心的勾当!” “那王婶呢?”傅夫人和傅容芩等人屁事都不会有,傅容月故意煽风点火让她们进公堂的本意也不是指望着县衙能够伸冤,倒也没觉得有多郁闷,见展婶愤怒难当,忙转移了话题。 提到王婶,展婶的脸上就露出来大快人心的冷笑来:“那不要脸的能有什么好下场,判了杀人罪,狗官当堂就收押下了大牢了。” “只是可怜了王大哥……”傅容月面露悲戚,叹了口气。 展婶闷声道:“有那样的娘,也是小二崽子倒霉。王婶自己在公堂上招人了,说是傅家人给了她银子,让她下毒的。她本来不想做,但要给小二崽子娶媳妇,她一个寡妇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不得不做这些下作的事。小二崽子在公堂上哭得差点昏死过去,自觉没有脸面再面对你和乡亲们,刚刚回来时,村里人见他收拾了东西赶着离开了。” 她嘴里的小二崽子是王婶的儿子,今年才十七岁,平日里倒也对傅容月挺好,提起他,再想起他那可恶的娘,傅容月和展婶的心情都很是复杂。 说话间已回到了傅容月家门前,衙门定了杀人案,苏绾的尸骨就可以入土为安了。 乡里乡亲们都没有太大的排场,傅容月拿出全部的家当给苏绾买了口还算可以的棺木,入殓之后,丧事办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尽管阴雨绵延,在阴阳先生的带领下,村里人帮着抬着苏绾的棺木上山,就依照傅容月的意思埋在了果园里。 丧事后乡亲们都慢慢散去,展叔展婶开口相邀傅容月去他们家住一段时间,傅容月含着眼泪礼貌地拒绝了。 她转身只是冷笑,她若去了,傅家人可不是没机会了吗? 今生,她肯定是要入京的,由傅家人带着去,才是最为名正言顺的…… 她踏进屋子里关上房门,没注意到凤溪村村头的小桥上,正站着两个高挑的男子。 站在前面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皮肤是宛若白瓷般的光洁细腻,配一双星光璀璨的眼眸,更显得恍若谪仙。但是,从这人紧绷的双唇和下巴可以看出,他并不如长相那般易处,眼神也显得太过冷漠了些。 他身穿藏青色锦袍,袍子剪裁合体一看就是名家手笔不说,袖口、衣领和下摆处,还用同色系的锦线绣着张牙舞爪的龙纹。龙纹,在大魏,也没几人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用在衣服上,这人的身份必定贵不可言。 只不过…… 藏在宽大的袖子下,隐约露出一根黑色的拐杖,显然是这根拐杖支撑着他站立的。 如果傅家人有一个在这里,只怕会立即认出他来——谁又不认识京都之中这位无权、却最有势的人物呢? 他身后的人眉目亦十分冷淡,穿一身黑色劲装,显然是个侍卫,此时正给他撑着伞,陪着他看向前方的那座小院。 许久,只听一声惋惜的轻叹:“我们还是来晚了,苏绾还是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得到消息总归是晚了些,您这般奔波,甚至亲自前来,也救不了她的命。咱们也是尽力了。”侍卫目光沉沉,似宽慰又似说出一个事实而已:“您不必过分自责。” “走吧。”男人深深看了一眼小院,疲倦的揉揉自己的眉心,率先转身。 这一下倒让身后的侍卫有了一丝诧异:“那个女孩呢?您不打算管了吗?” 男人顿了顿脚步:“不日,咱们会在京城再见她的,那时候再管不迟。” 傅家人走投无路,哪里会轻易放弃这个救命稻草?凭着这些人的手段,相信再见这个女孩并不难。 再则…… 他想起刚刚那女孩转身的神色,她看着京城方向的眼神和微微翘起的、饱含讽刺的嘴角,心底就有了一丝有些荒唐的想法——她一定会去京城,就算傅家人不带她去,她凭着自己的办法也一定会去的! 至于为什么…… 男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样子,京城会越来越有意思了。 侍卫显然弄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笑容从何而起,不过,做侍卫久了,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还是了解的。当即撑着伞,陪着男人回到村头树林里一辆隐蔽的马车前,扶着男人上车,他才低低地说了一句,带着无尽的惋惜失望:“苏绾当年是名动京都的大魏第一美人,想不到她的女儿竟然是这样一个丑八怪。” 那张脸晃眼一瞥,左脸上的青色胎记可真是骇人,毫无美感! 傅家人也真是想得出来,竟找出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女子来顶包,将傅容芩换掉…… 这一刻,他有些暗暗恼恨傅家人,要顶包嘛,怎么也得找个能看的吧?也亏得主上能忍,否则,这些人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车厢内的男人听到他这句叹息,双眸微微一颤,不知想到了哪里,也露出了一丝感伤之色…… 京都第一美人啊? 输了,无关紧要;赢了,却是一生的累赘。这个头衔,又有什么值得争的呢? 他们的马车从树林里穿梭,慢慢走上官道时,夜色终于再次降临。 傅容月知道白天有乡亲们在,傅家人不敢轻易犯她丝毫,闭门好好睡了一觉。夜色浓时,她便悄悄起身,将一些紧要的物品都收拾好,做成小包袱搁在自己的枕头边,等候着傅家人的来临。 刚要躺下装睡,又一下子爬了起来,看着身边的包袱犯了难。 傅家人进来瞧见了包袱,多半会有戒心,知道她识破了她们的目的,那自己再跟着走,就显得其心可居。她并不是多心,就算傅夫人愚蠢想不到,傅容芩那人精也一定会提醒傅夫人的。 如此是不妥,可这里面全是苏绾生前的一些首饰,还有苏绾买给她的各种小礼物,都是苏绾留给她的纪念,她又怎舍得扔掉? 要是能无声无息、不露痕迹的带着走,那该有多好! 此念一起,奇迹又一次出现了! 放在她身边的小包袱无声无息的,突然就从她身边消失了,同时,手腕上的镯子微微一亮,脑袋里传过来一个感知,那包袱好端端的放在了一个虚无的空间里。 傅容月自打从后山回来后,就忙碌于苏绾的丧事,此时才想起这诡异的镯子还在自己的手腕上。她摸索着手上的玉镯子,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如有神助? 不然,那镯子怎么会好巧不巧的就出现在山洞中,又无端出现在了她的手腕上? 想起前世自己死去后发的誓言,还有那云端的模糊对话,傅容月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反而被一股浓浓的惊喜填满。 有个这个镯子,她斗那些仇人就更有信心了! 这京都,她去定了! 第9章 再斗傅家人 第9章 再斗傅家人 接下来的时间,傅容月也不睡觉了,就坐在床上研究这个镯子的功能。 她已经发现了两个——瞬移、藏物。尤其是藏物,是目前对她来说最为使用的功能,她用起来可谓是不亦乐乎、喜不自禁。 摸索了几次后,傅容月心中也渐渐对这个功能有了底。 那镯子好像是自成一个空间,跟傅容月的意识相连,只要她用意识一想,想放什么进去就放什么进去。这些东西放进去之后,也不显得杂乱无章,似乎空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怎么也不可能被填满。傅容月甚至尝试将自家的几只老母鸡放进去,竟然也成功了! 取出来也很简单,她只需集中精神想自己要的那个东西,那东西就会自动出现,真是毫不费力。 只是,不知是为什么,大一些的活物,如隔壁马叔家的那头老牛,傅容月就怎么也放不进去。 傅容月折腾了几次,也就死心了,想来是自己刚刚拿到镯子,跟镯子的默契还不够吧…… 另一个功能是瞬移,傅容月也琢磨了几次。 不过,很快她就明白了,这个功能并不是那么容易使用,她尝试了几遍,最远也就移动到了她家后山她用来放母亲的宝贝箱子的山洞,甚至连半山腰的那个山洞都到不了。最近的时候,也就到了自家的菜园子。 此时的傅容月还不知道,手镯跟她的意识强弱紧密相连。当时她之所以能从山洞里瞬间移动到果园,是因为心中极度害怕、又迫切想要回去以免穿帮,才让手镯超水平发挥了一次,将她送得那么远,现在精神放松,哪里还能做到? 但傅容月也没有那么贪心,到了山洞后,她便将自己费力藏好的东西取出,用意识送到了桌子里藏好。 摸摸手上的东西,她的心才算安稳——放哪里都不如放自己身边最安全! 重新回到自己家里,傅容月就忙开了,先将自己一些平日里惯用的小东西也藏好,又将一些食物也放了进去——前世回傅家的路上,傅家母女借口她没了清白,一路上可没少羞辱折磨她,有时候连饭也不乐意给她,那时候她自卑胆怯,明明是傅家人求着自己,可出了那事后她六神无主,只能任由她们摆布,几乎是饱一顿饿一顿到的京城…… 凭着知觉,傅容月相信镯子可能还有别的功能没开发出来,但是她不急,她现在第一要做的,是报仇! 做完了这些,傅容月才摸着手上的镯子安心的躺下,脸上也带上了重生以来蒙在心上的期待和冷笑。 夜色笼罩了整个凤溪村,田间的蛙声响成一片,等到下半夜,终于,村头传来了车轮滚滚的声音…… “动作要快、声音要轻,一得手就马上走。”坐在马车里的傅夫人不忘切切叮嘱她们带来的几个汉子。 粗犷的汉子可以压低的声音更加猥琐和阴沉:“夫人就放心吧,夫人交代的事情,我们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将人带远一点,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傅夫人眉眼间闪过一抹幸灾乐祸,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心里终究是喜不自禁。 傅容月这个死丫头,竟然不识抬举,害她堂堂侯门夫人进了公堂,这几天在客栈里住着,吃用都不顺心,被一帮乡间匹夫呼来喝去,脸都丢尽了,这笔账是怎么也要变本加厉的讨回来的!如此一来,又能让傅容月代替自己的芩儿嫁给那个残废,又能让傅容月这个死丫头吃够苦头,最要紧的是,苏绾在天上看着怕是要死不瞑目吧? 不过,死不瞑目又怎样! 这些年来,她受这个女人的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不过是拿回一点点利息! 看着几个大汉消失在黑暗中,傅夫人和傅容芩脸上的笑也都弥漫出几分阴险。 “夫人,小姐,不然,我们先到目的地去等着?”旁边的丫头们见主子们高兴,忙出主意。 傅夫人正要点头,傅容芩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我要亲眼看到他们得手了才安心。再说,现在去等着有什么意思,到时候我们冲出来‘救人’,傅容月那丫头指不定还会反咬一口,不如后到,这救命之恩才会坐实了。到时候,傅容月承了娘这样大的恩情,还不什么都听娘的?” “芩儿说得有道理,就在这里等着吧。”傅夫人喜道:“反正现在深更半夜的,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来过。” 车厢里呵呵笑成一团,想着能回京城了,都放松下来。 傅容芩伸了个懒腰,伸手揽着傅夫人的腰窝撒娇:“娘,等咱们一回京城,女儿就要去锦绣庄做几身新衣服,好好庆祝一下!来这么一趟,女儿的衣服都被这些土包子弄得皱巴巴的,不想再穿了。” “好,娘亲自去给你挑!”傅夫人的霉头舒展开来,搂着女儿重重的亲了几口:“你啊,只要把气色给娘好好养好啦,娘还指望着你有出息,坐上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 两人说话间,几个大汉已经钻进了那座小院,摸着黑用手指轻轻捅开一个小洞,一根竹管伸进小洞里,随即,空气中弥漫出一丝白烟。 几人等了半天,屋子里全无动静,想来那个小丫头已经昏迷不醒,才推开门进去。 床上辈子裹着一团,头发披散,对进来的几个人毫无反应。大汉们都喜不自禁,也顾不得多看,将被子连着人一卷,魁梧些的黑脸汉子将她打横抱起,带着自己的兄弟们闪身出去。 他们没有多做停留,径直来到傅家人的马车后,那里是他们自己的马车,将傅容月往马车上一放,就驾着车往京都方向去。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又渐渐离开官道,拐向官道旁边的树林里。 傅容月趁着他们不注意,睁开眼睛看了一下车帘外的景象,嘴角挂起惨烈的笑意。 果然,跟前世一样! 前世的自己多蠢啊,苏绾阖然离世,自己就没了主心骨,人家说什么是什么。王婶说那些是她的亲戚,傅家人又口口声声自家人、傅容芩张嘴闭嘴妹妹长妹妹短的叫着,自己也就信了。她们说要接她去京都享福,一家团聚,她还满怀期待地想着,一定是娘放心不下自己,冥冥中指引着自己的爹来寻自己,她那么乖,那么懂事,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爹和傅家人会喜欢自己的…… 于是,苏绾下葬后的第三天,她就在傅家人的催促下动身了。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她们借宿在一户农家,没想到半夜自己醒来时,竟是被几个大汉带到了田野里,正欲行那龌蹉之事! 若不是展大牛放心不下她,悄悄跟着她送了一路,她根本就难逃一劫…… 展大牛死了,她放声大哭,哭声引来了傅家的人,可她们一见着几乎衣不蔽体的她,就态度大变,不但不听她说,还大声指责她半夜偷汉子,放荡不要脸,还硬说那些非礼她的家丁是出来寻她的,没想到撞破了这样的丑事,反而累得被人打死的下场。而展大牛这种奸夫死得好,被打死了也算是为民除害。 过往种种在眼前一闪而过,傅容月担忧的看了看身后。她不知道,今生展大牛是否还会跟来,是否还会重蹈覆辙。 不,一定不会的,今生不一样了,她是自己选择被绑走的,她一定会保护好展大牛,决不能让那么善良的展叔展婶老年丧子! 想到这里,傅容月精神一震,眼睛落在自己身边的大汉上。 他们用来迷晕她的蒙汗药就别在腰间,她趁着马车被石头梗得一个趔趄的同时,手快速的一摸,随即默念:“把蒙汗药收起来。” 手上的蒙汗药不见了,她面侧向车厢,头发遮住她的眼睛,这些人根本没发行她醒了。 她听着身后还有一辆车跟着,知道是傅家那两个恶毒的女人跟着,要看她如何被人吃干抹净渣渣也不剩后,再跳出来指责她不贞。 也好,不然的话,她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一个绝妙的替身! 傅容月集中精神,心中默念:“把我送到傅容芩的车顶。” 瞬间,她就觉得有些冷,睁开眼睛,人果然就在后面那一辆马车的车顶。她拿出蒙汗药,依葫芦画瓢地往车厢里一吹,又瞬移回到刚刚的马车里。 这么折腾了一下,车里的大汉根本没发现她已经出去了一趟。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很关键了,傅容月高度集中注意力,默念了好几遍:“把傅容芩装进去。”试了几次,终于感应到镯子里有了傅容芩的身影。她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利用镯子的神奇功能,将傅容芩搁到自己身边。 马车本来就不大,突然多加了一个人,立马就显得有些拥挤。好在那些大汉得了傅夫人的银子,还能凭白享受这么个年轻的身子,想着前些天看到的油灯下的那张脸,青色的胎记似乎也不那么恐怖,倒算是个美人,心中都兴奋异常,完全没发现有哪里不对。 刚刚做好这些,马车就停下来了,目的地到了。 傅容月再不迟疑,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移动到了树林里马车绝对看不到的位置! 第10章 打脸第一式 第10章 打脸第一式 赶车的大汉是这些人里的老四,他最先跳下来,因为是半夜,他们也不担心会有人发现,明目张胆的打开了车帘,车里的另外几个人则一人抱着傅容芩的上半身、一人抱着傅容芩的下半身,将傅容芩弄下了车。 “哈,老大,你真是太英明了,连被子一起带来,就不怕地上的石头扎腿上了。”其中一个摸着软软的薄被笑颜逐开。 另一个就打趣着笑开了:“呸,老三,老大又不是心疼你,老大是心疼这小妞,怕磨破了人家的皮肤。你瞧这手,可真是细皮嫩肉的,好像能挤出水来一样。” “是啊,老子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遇着这样的极品……”这人说着话,眼睛贼溜溜的直往傅容芩的胸上、腿上瞟,下半身也不争气的撑起了小帐篷,他光是看着这副身子,就觉得浑身的血气上涌,兴奋哩! “没出息的家伙!”跟他说话的那人是老二,他用手指弹了弹撑起的小帐篷,笑骂道:“你急什么,老大用完了,肯定少不了你的。” 被称为老大的魁梧男子猥琐一笑,伸手摸了摸傅容芩的小手:“今晚兄弟们都有份,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顿时,几人欢声雷动,色眯眯的眼神随着老大的手游走,傅容芩的外衣被扯下来扔在一边时,这些人都忍不住大力的咽下了口水。 傅容芩的外衣被扔在脚边,等不及的老三抓起这衣服凑到鼻子边,深深吸了口气,香啊! 他不禁笑道:“看不出来这个农村丫头家底竟这么好,可一点都不比城里那些大小姐逊色嘛。瞧瞧穿的这衣服,还是真丝的!这娘们身上好香啊!” 这话倒是提醒了正在脱衣服的老大,他一愣,赶忙将身下的人翻了个身,拨开遮住脸的头发,借着月光一看,顿时吓得连滚带爬的从傅容芩身上滚了下去,一咕噜滚到了旁边的草丛里:“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诡异的看了一眼跟着他们的另一辆马车,面色顿时复杂起来。 身下自然是角色,可就算借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有丝毫冒犯。那……那可是忠肃侯府的大小姐啊! 他缓了缓,又爬过来,轻手轻脚的给傅容芩将脱下来的衣服拢好,略一沉吟,伸手去将人抱起,打算悄无声息的送回马车里。 “老大,你这是干什么?”其他人不明白了,眼睁睁看着到了嘴边的肥肉飞了,都万分不甘心。 老大冷喝一声:“你懂什么?这人动不得!” “一个乡下丫头,傅夫人给咱们撑腰的,有什么动不得的?”老二不依不饶。 老大哼了一声,将人送到他眼前:“什么乡下丫头,这分明是傅大小姐!” “不可能!” “我明明看见是那个丫头的!” 待几个人看清楚老大怀中人的面孔,也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见鬼了!这人怎么就突然变了? 胆子小些的老三已是面色发白,吓得躲到了老二的背后,哆哆嗦嗦地问:“老……老大,会不会……会不会是鬼魂作祟?那个女人死得不明不白,知道咱们要害她女儿,出来跟我们为……为难?” “胡……胡说什么?”老二拍了他一巴掌,可自己也赶紧东张西望起来。 老大眉头皱得紧紧的,闻言没说话,只是眼珠子转了一圈,下意识的将傅容芩搂紧了。 就在这时,树林里传来一阵脚步声,鞋子踩在枯枝烂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显然来人走得又快又急。 躲在灌木丛后的傅容月听到这阵脚步声,眼圈就是一阵酸胀,眼前突然模糊了起来。 跟前世一样,展大牛追来了。 他睡到半夜,终究是不放心傅容月一个人在家,害怕傅家人再来相害,便爬起身想悄悄去傅容月家看一眼。怎料刚到院门外,就看见傅容月家大门敞开,追进去一看,傅容月不见了踪影。展大牛吃了一惊,点了灯到处看,就看见傅容月家的侧院里有好些车辙印子,不用说,当然是傅家人来过了。 他闻着马粪还新鲜,显然这些人刚走,担忧非常,大步跑着去告诉了展叔展婶,让两位长辈赶紧组织人跟来,自己则摸着黑顺着车辙子一路找了过来。 他脚力慢,快走终究不及马车,这时才到。 展大牛钻出树林,立即就看到了被老大抱着的人儿,他自然以为那是傅容月,大吼一声,冲着陷入鬼神惊魂的老大就一拳头冲了过去。 老大应声而倒,连带着怀里的傅容芩也摔在了地上。 展大牛大急,一脚踢开老大,一手揽过傅容芩,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此时傅容芩正对着他,那张俏丽容颜格外清晰,他哪里会不认得? 展大牛仿佛烫手山芋一样,立即将傅容芩丢出去老远,转而一把揪住老大的衣领,喝道:“你们这些坏蛋,说,把我家月儿绑到哪里去了?” 他睚眦欲裂,加上一路抹黑在地上看车辙子,在树林里穿梭,身上滚得脏兮兮的,还挂着枯枝烂叶,月光下看来当真犹如鬼怪一般可怖。 老大这时再能装,也被他这副模样吓傻了,尖叫一声,手脚并用的爬了开去。 展大牛没注意到,自己这随手一丢,正好把傅容芩摔到了一边。此时正是七月夏季,又刚刚下过一场雨,草地湿滑,傅容芩的身子毫无阻碍的滚了开去,不远处,一截被风吹倒的大树露出的树根正面对着她的脸…… 傅容芩的脑袋狠狠撞在树根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她忍不住一声惊叫,睁开了眼睛。 正在这时,老大爬开了,回过神来的老二老三等人也都纷纷尖叫着,紧随其后乱跑。这一团混乱中,老三脚下一滑,一跤跌倒在傅容芩身上。 “啊——” 比刚才更为惨烈的叫声从傅容芩口中传出来,惊慌失措下,她伸手去推攘老三,可老三手脚发软,根本起不来,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又紧紧贴着老三的胸膛,他哪里受得了这种刺激,刚刚软下去的小帐篷又撑了起来。 傅容芩受惊过度,只感觉热热的什么东西顶着自己,又是一阵尖叫:“救命……救命!” 不远处的马车内,傅夫人并着几个丫头终于被这一声比一声更惨烈的尖叫声惊动,傅容月下的迷药也不多,很快就醒来。 傅夫人一醒来,就立即感觉到,女儿傅容芩并不在自己身边,耳朵里听到的尖叫声正是傅容芩发出的。 她大惊失色,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几乎是从车里跳了出来:“芩儿!你在哪里!” 回答她的是一声比一声更刺耳的尖叫声。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傅夫人带着两个丫头快步循声过去,瞧见老三趴在傅容芩身上,而傅容芩衣衫不整,好不狼狈,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女儿的一生是完全毁了,要是传出去,别说是嫁王公贵族,就怕是普通人家也不行,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 那可是傅容芩啊,是她捧在手心里疼了多年的宝贝,傅夫人定了定神,心中立即转过了别的念头。 这里是乡下,只要封住了这些人的嘴,又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女儿救出来! 她一声嚎啕,马上就冲过去,抓起老三又打又踢,喝道:“王老三,我女儿一个黄花闺女,就算摔了,岂是你这等下作的人能扶的?” 傅夫人可是好本事,竟能在这种情况下睁着眼睛说瞎话,变着法子保住傅容芩的清白名声。 老大等人一愣,见她冲过来,都觉得一颤,怕自己的死期到了。陡然间有了一丝转机,哪里会不明白,老大赶紧趁势喝道:“老三,你还不快起来,你虽然是好心,但若小姐有失,那就是死一百次都抵不了的。” 躲在灌木丛后的傅容月听着这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但傅夫人想这样就收场,未免小瞧了她傅容月的本事! 她瞧着被这场变故吓呆了的展大牛,知道等傅夫人反应过来,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做了这场罪恶交易的牺牲品,忙集中精神默念:“把大牛哥藏起来。” 这一次,出于强烈的担忧和保护欲,倒是格外顺利。 展大牛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悄无声息的跑到了她的身边来。 瞧见蹲在自己身边的傅容月,展大牛顿时喜形于色,张嘴就要说话。好在傅容月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对着那边努了努嘴。 展大牛见她平安无恙,比什么都高兴,哪里会不听她的?一边点头,一边用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胳膊,睁大的眼睛里露出无比喜悦的光芒。 傅容月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大牛哥,等会儿跟我一起出去,今晚,咱们好好看一场热闹!” 展大牛只是看着她,双眼神采奕奕,她说什么是什么。 那边,老三已经爬了起来,傅容芩哭哭啼啼的,顾不得整理自己的衣衫,扑到傅夫人怀中大哭起来。 而老大稍稍缓了缓,便要推卸责任,他立即想起了展大牛,正要一把拎出展大牛来顶罪,一回头,只见自己身边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联想起刚刚老三说的鬼怪一说,整个人也是脸色一白,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时机到了! 傅容月扯开一抹冷笑,一拉展大牛,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 第11章 打脸第二式 第11章 打脸第二式 “哎呀,傅小姐,你这衣衫不整的,怎么了?”傅容月飞快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换上一脸惊讶。 她说着这话,扯着展大牛走了出来,略带了几分鄙夷的神色让在场所有人都是吃惊不小。 只不过,大家吃惊的东西略有不同。 傅夫人和傅容芩是没想到傅容月竟然好生生的站在这里,连根头发丝都没受损。反而是她们,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倒在了这里,让这些粗陋之人好一番羞辱。傅夫人和傅容芩想不明白,明明她们都是看着傅容月被绑走的啊,怎么最后坏了贞洁的人,却成了傅容芩? 而老大一行四人呢,他们更觉得见鬼了一般,尤其是老大,傅容月是他亲手抱出来的,可是最后身下的人却成了傅容芩;展大牛刚刚明明就站在自己旁边,还挥拳揍了自己一顿,怎么眨眼间就从那边走了出来? 他们几个都还处在撞鬼的阴影里,这时突然见到月光下傅容月那张布满了青色胎记的脸,受到的惊吓非比寻常! 老大等人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叫,顾不得傅夫人和傅容芩,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往官道上跑去。 说来也巧,此时一阵山风吹过,夏夜山间的冷意变得有些刺骨。 这些来自京都的痞子们何曾遇到过这样诡异的天气,一个个更坚定了鬼魂作祟的心理,脚下一软,噗通栽倒。 老大跑在前面,他一栽倒,立即就绊倒了紧随其后的老三和老四,老二跑得慢些,正摔在几人身上,顿时又是一阵哭爹喊娘。 傅容月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老大无意中回头,只见月光下她的面容仿佛淬着毒的修罗恶鬼,哪里还敢多看一眼,手脚并用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连珠炮弹似的话语不用逼供就全部招了:“你……饶了我们吧,不是我们的错啊,是她!是她!” 他抬手指着傅夫人,七尺男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是她给了我们银子,让我们来毁了你女儿的清白啊!” “冤有头债有主,你死不瞑目也别来找我们啊。”老三也是吓蒙了,紧随着老大的话说,只求能减轻一点眼前这只怨鬼的怒气:“饶了我们吧……” 傅夫人和傅容芩都被这几个人吓呆了,等反应过来,气得脸都白了:“你们这群混蛋,在京城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可是,命都快没了,要银子还有用吗? 老大等人为了活命,说话更是不犹豫:“一切都是傅夫人出的主意啊,我们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饶了我们吧。银子……银子都在这里,我们一个铜板都没动的!” 说话间,老大赶紧把口袋里的银子银票掏出来,统统摆在了地上。 展大牛听了老大等人的说辞,已是气得满面涨红,拳头捏得指节都白了,站出来喝道:“好啊,苏婶婶果然是你们害死的,你们还想害月儿!难怪苏婶婶在天有灵,紧紧咬着你们不放!苏婶婶,这些人欺负月儿,你一定不要放过他们!” 朴实单纯的展大牛也以为刚刚自己瞬间移动,是苏绾的鬼魂帮的忙呢! 傅夫人和傅容芩等人听了这么半天,才陡然间明白,原来今日这些阴差阳错的变故,都是苏绾的鬼魂在暗中捣鬼。 人做了亏心事,怎么着都是心虚的,傅容芩俏脸苍白,紧紧挨着傅夫人的手臂悄声问:“娘,真的……真有有鬼吗?” “胡说,哪里会有鬼?”傅夫人低喝一声,不过声音很抖,说话时还悄悄看了看周围。 傅容芩见她这副神态,心底泛起阵阵冷意,哭也不敢哭了,只紧紧拽着傅夫人的手不松开。 她可是很清楚苏绾死亡的真相,要是苏绾真的变成了鬼,第一个不饶的一定是她们母女……尤其是,她们还想着要把傅容月弄到京城去嫁给那个残废呢! 恐惧紧紧攫住了傅容芩,她连连推傅夫人:“娘,咱们快走吧!” 傅夫人也正害怕,巴不得快走呢,看了一眼傅容芩,拉着女儿的手就要快步走开。 “且慢!”只听见一声清脆的话语,随即,明明还在几步开外的傅容月不知怎的,竟突然横在了自己跟前。 傅夫人浑身直冒冷汗,抬起头来,月光下傅容月的脸更是吓人,下身一阵温热,她竟被吓得失禁了,尖叫一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傅容芩则是连一声都叫不出来,两眼翻白,仰天就倒。 傅容月冷笑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傅夫人,眼中带了几分寒意。很好,既然她们都把自己当做了娘亲的鬼魂附身,她倒要好好利用一番! 她故意放缓了声音,带了几分鬼魂般的轻灵空洞:“这就要走了吗?” 傅夫人瞧见她诡异的面色,已是吓得面无人色,恨不能晕倒过去。可怕到了极点,反而浑身僵硬,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得以解脱。 傅容月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你是怎么害死我的,怎么害我的月儿的,你招还是不招?承不承认?” “我招!我什么都承认!”傅夫人抖着嗓子,下意识的磕起头来:“苏绾,你绕了我吧!看在我们两个当年也算好姐妹的份上,你饶了我吧。我真是一时糊涂,被鬼迷了心肝,我以后再也不敢啦!” “把你怎么害我、害我的月儿的事情,统统写下来!”一张轻飘飘的纸和一支炭笔落在傅夫人的跟前,傅容月眼中闪着冷光,漠然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傅夫人仿佛得了一丝生机,哪里会不遵从,忙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就着月光开始写起来。 两个丫头瑟瑟发抖的缩在一边,都想快点离开这个阴森森的地方,一人压着纸,一人举着火折子,盼着傅夫人快些写完。傅夫人腾出了手,下笔如有神,写得是飞快,很快就写了满满一纸交给傅容月,丫头们背着傅容芩,逃也似地离开了这片树林,上了马车后,催着车夫就赶紧走。 而展大牛呢,在此过程中一直死死地守着老大一行四人,不准他们动,也不准他们离开。 等傅夫人和傅容芩等人走后,傅容月仔细的将傅夫人的画押的供词收进了手镯里,这才走到了老大等人的身边。 几个大男人早已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缩成一团互相抱在一起。傅容月看了一眼,便道:“你们走吧。” “真……真的?”老大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傅容月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只一点,到了京城之后,今晚发生的事情你们不得隐瞒,见人就说,原先傅夫人是交代你们到了京都后,要大力宣扬我女儿被人毁了名节,对不对?” “是!”几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傅容月竟知道得那么清楚,心中更是对傅容月是苏绾的鬼魂之事坚信不疑,连连点头。 傅容月冷笑:“你们回京之后,傅家大小姐的身段如何,可就看你们口吐莲花了。” 几人一愣,纷纷明白过来,又是磕头又是请罪的,这才爬着滚远了,地上的银子一个子儿都没敢动。 傅容月终于舒了口气,将地上的银子拿起来,想了想,将其中三分之一给了展大牛:“大牛哥,这些钱你拿回去给展叔和展婶补贴家用吧。” “不行,这些肮脏的钱我不要!”展大牛推开她的手,气鼓鼓的道:“小月,他们太坏了!” 朴实的乡里人,就算生气到了极点,也说不出什么能说明心绪的话来。 傅容月勉强一笑,将银子塞给他,这才说:“钱肮不肮脏,要看是在什么人手里,怎么用!大牛哥一家都是好人,这钱肯定能发挥最大的价值。你就拿着吧。我也拿一部分,到了京城肯定用得着。” “你……你要去京城?”展大牛一听急了:“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京城里都不是好人!” 傅容月噗嗤一笑:“也有好人的。我娘说,让我去京城投奔一个姓梅的叔叔,我若去了,他一定把我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照顾。” 她已经想好了,等到了京城,就去找义父梅向荣,先站稳了脚跟,再图报复。 展大牛听说是苏绾的吩咐,脸色稍稍缓了缓,可仍旧是担心得不行,低着头闷声不响,半天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傅容月说:“我跟你一起去。” “你跟我去干嘛?”傅容月吃了一惊:“你去了,展叔展婶怎么办?” 展大牛垂下头一言不发,只是看神色,这京城他是非去不可。 傅容月知道他的脾气,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当即放柔了声音道:“大牛哥,展叔展婶年纪大了,是喜欢你在他们身边的,你要是跟我去了京都,你又比不得我,是个没牵挂的孩子,到时候家里出了点什么事,你还不得急死?” 展大牛的头垂了下去,傅容月的话说到了他心头最柔软处,他是个孝子,舍不下自己的父母的。 傅容月眨眨眼,不忍伤他的心,又说:“你放心,等我到了京城,第一个就给你写信。我要是在京城混得好,就把你和展叔展婶都接过去,好不好?” 左哄右劝,展大牛总算点了头,闷声答了一个字:“好。” 折腾了许久,展叔展婶带着乡亲们也终于循着车辙找了来,听说傅容月要去京城,都哭成了一团。傅容月跟乡亲们一一告别,展叔展婶心疼她路途遥远难走,又折回去帮她套了牛车,傅容月就在这样的月色里,在乡亲们不舍的挥手中,踏上了去京都的旅途…… 第12章 赚钱要紧 第12章 赚钱要紧 牛车一路颠簸,借着月色慢悠悠的向京城驶去。沿着官道走了几天,傅容月的眼前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城镇。 “容悦镇。”傅容月一手握着鞭子,抬起头看着城墙上的几个大篆轻轻念完,心头不由涌起无尽的感概。 终于还是靠近京城了! 到了容悦镇,距离京城便只剩下了一半路程。她微微眯起眼睛,眸色深处的寒意犹如深不见底的幽潭——傅家,且再让你们过几天安生日子吧! 现在,傅容月最要紧的是赚钱! 她想得明白,要在京都立足,第一是要又人,第二是要有钱,第三是要有本事,要是三者都没有,那就只能等死了…… 人,她已经有了;本事,有了镯子,她还真不愁日子过不下去;现在差的也就是钱了。 傅容月在容悦镇溜达了一圈,最终将主意打到了容悦镇的瓷器上。 容悦镇盛产陶瓷,这里出产的白瓷天下独有,质地细腻,胎薄玉润,分外精美。她记得前世,在她入京后的第三年,容悦镇的白瓷就走进了京都,成为高层门阀的最爱。 在整个大魏,容悦镇的白瓷价格堪比玉石黄金。只因距离京都路途较远,白瓷不能经受半点颠簸,运到京都之后,十只里最多能保存下来两三只,且容易破损。而白瓷精美,往往一入市就遭到哄抢,算下来,只要能运一批白瓷到京都,利润就非常可观了。 傅容月仔细对比了多家商铺的白瓷,最终选定了容悦镇一家叫“永春记”作为合作伙伴。 掂量了口袋里老大等人留下来的银子,她分到了三百四十七两,这笔钱不算多,好在白瓷现在还不出名,且在容悦镇的价格还算合理,这个价位能买到接近四百件瓷器。 四百件…… 还是少了些! 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等这一批货物到了京都,倒卖之后再将规模做大。 决定了之后,傅容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永春记的老板白家辉谈合作。 白家辉年过五旬,常年在作坊里烧陶瓷,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听自己的儿子说来了个客商,一下要几百件陶瓷,还说要长期订购,又惊又喜的从窑洞里出来。他经营父辈留下的这家陶瓷店快三十年了,祖传的手艺,东西自然是好货,只是容悦镇小,销量有限,生意一直不咸不淡。到了儿子这辈已经灰了心,快三十的儿子多次抱怨说,不想经营永春记了,想去京都做些别的生意养家糊口…… 白家辉虽然竭力反对,可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家老小要吃饭,总不能去喝西北风吧? 乍然听说来了大老板看中了自己的陶瓷,他怎能不喜? 可一见之下,白家辉相当失望,眼前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罗裙,脚上的鞋子只是最简单不过的布鞋,还露出一个小巧的脚趾头,就这身寒酸气,哪里像是富商,分明是一个穷丫头! 而且……那脸是怎么一回事,左边青色的胎记也太吓人了些! 傅容月对白家辉满脸的惊骇失望只做不见,微微一笑,按照苏绾身前教的礼仪福了福身:“白老板好。” 她露出的这一手举止优雅,笑容温和,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连那恐怖的青色胎记也显得不那么骇然了。 白家辉一愣,心中不由收起小觑之心,正儿八经的问道:“姑娘,老白说话直,你要多少瓷器?” “我要四百件。”傅容月说着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又指了指刚刚挑出来的白瓷:“这些都包起来,按照这些的质量,白老板再赶制一些。另外,白老板,我也是个直人,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是去京都做生意的,要拿到京都去买卖。容悦镇上最好的陶瓷莫过于永春记,只不过是别人不识货罢了,就好比千里马,也需要伯乐来赏识,只不知道容月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永春记的伯乐?” “小姑娘,你有所不知,这些你怕是运不到京都去。”白家辉一听,连连摆手,摇头叹息:“白瓷太薄,经不起路上颠簸。不瞒你说,我以前也想运到京城去卖,可惜……” 傅容月胸有成竹的一笑:“这个白老板就不用操心了。白老板家的瓷器,我按照市场价再抬高一层收购,每个月来取一次货物,每次取货不会低于五百件,货款当次结清。只有一点,白老板给我的瓷器,不能有半点瑕疵,质量也要上等。你若满意,你我之约就此达成,立字为据,如何?” “当真?”白家辉听了她给的条件,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每月五百件?! 天啊,他三个月都卖不掉这么多呢!而且还是高于市场价的一层收购! 不仅是白家辉激动,就连他的儿子也听得傻了眼,追问道:“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我们的白瓷虽然好,可真的不容易远途运送……” 他暗暗盘算了一下,高于市场价一层,每个月卖掉五百件,那就是说,他们家每个月就能赚到五百多两银子——五百多两银子!要知道,他们平日里开销一个月也就三两银子,那也是过得非常宽松了! 一时之间,白家父子只觉得天上掉了大馅饼,砰地砸在了自己跟前。 当即,三人白纸黑字写了契约,并画押签字,由白家辉、傅容月各自保存了一份。 揣着白纸黑字,三人都乐开了花,想着等着自己的大把大把的银子,怎么着也是万分喜悦,激动得睡不着觉。 此时,白家人哪里还觉得傅容月是个穷酸丫头,在他们眼里,傅容月简直就是财神爷下凡,脸上的胎记也不恐怖了,细看之下,还觉得傅容月其实也是个俊俏丫头,让人心生亲近。 因傅容月要的货物量大,永春记里的存货都让她扫荡一空,尚且还缺一百来件,白家父子决定连夜赶制,又怕消息传出去,傅容月这个财主会被人哄走,遂决定让傅容月暂住自家后院。 傅容月也高兴,如此一来,她又省去了一笔住宿费,推脱一番后也就答应了。 当天夜里,傅容月终于睡了几天以来的第一个踏实觉。 第二日醒来,白家人还在忙碌着,女人们在帮着将傅容月要的瓷器用箱子打包,填充稻草以免被磕坏;男人们则在窑洞那边奋战,一派热火朝天的氛围中,人人脸上挂着跟昨天所见完全不同的希望,她也快乐起来。 她重生能改变的并非只有自己,傅容月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白家人一直忙碌到第四天早上,傅容月要的瓷器终于全部交货,五百件瓷器大大小小的箱子装着,擂了大半个院子。 傅容月雇了三辆马车,请了几个车夫,将这些瓷器一一搬运好,这才告别了白家人,正式进军京都。 一上路,傅容月就赶紧用念力将箱子里的瓷器一个个都放进了镯子里。 看着意识里摆放整齐的白瓷,傅容月心情大好,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嘴角的笑容也越深了几分。 她仍然是坐着展叔给她套好的牛车,慢悠悠的跟在车队后,一路走,心中就一路在盘算到了京都后,如何把这些瓷器推销出去。 到了晚上,车队走了一天,车夫建议到树林里去歇脚,以免土匪马贼看到车队起了贼心。傅容月欣然同意,当天夜里就歇在官道不远处的树林里。不过,她一个姑娘家,面对三个大男人,始终不敢睡踏实。 才过三更天,乍然听到马车旁边的枯枝一阵噼啪炸裂,她就一下子惊坐了起来。 嘴巴被人一把捂住,脸颊上的触感细软,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可怎么也掩盖不了冲鼻的血腥气…… 这人是谁? 傅容月知道,身后的人绝对不是车夫,她眼前的半截衣袖是上好的绸缎,细软布料在月光下有种淡淡的光华。车夫,是用不起这样的料子的! 她眼珠乱转,拿不准身后的人到底是什么用意,也就不敢乱动。 “姑娘莫慌……”身后的男子声音清朗温软,意外的好听,只是带着几分虚弱,他很快给了解释:“我跟家里人走散了,遇到了山匪,腿上受了些伤,想借姑娘的牛车一用。” 傅容月撇了撇身侧,只见牛车边丢了一根木棍,上面果然染了不少血迹,这人应该是杵着棍子摸到这边来的。 她略略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男人得了她承诺,显然松了口气,低低的道:“多谢。” 他松开捂住傅容月嘴巴的手,单手扯着车牛,略略一跃便坐在了傅容月的身边。展叔为了让傅容月坐得舒服些,这牛车的垫子铺得很厚很软,他显然颇为满意,坐下之后先舒了一口气,才用手将垂在车外的脚抬了上来。 傅容月注意到,原来他的一条腿受了很重的伤,血几乎湿透了长袍。而另一条腿似乎也不怎么灵便,他几乎是抬不起来那条腿的。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 受了这么重的伤,本身还是个残疾,可不知道怎么走过来的! 她的目光慢慢移到这人的脸上,月光下,这人的面容突兀映入眼帘,苍白的皮肤配一双星光璀璨的眼眸,眸色深处是深深的冷漠和刻意保持的风度,惊得她差点从牛车上掉了下去。 她就是见了鬼,也不如看到这张英俊容颜这般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