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的餐桌》 前言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永恒。 至少,对你个人而言就是这样! 你呱呱坠地之时,世界才开始真正运转。 就像宇宙系里刚刚诞生的太阳! 你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主角,其余人都是因为你而存在的,很多人,很多事,假装远古就存在,就是为了让你真正的融入这个世界,让你从表演变成真正的生活。 感官上的愉悦感让我们丧失了对真实世界的理解。。 我们在这个世界里过的好不好,你的演技,取决于你拿到的剧本是喜剧还是悲剧,是玛丽苏剧本还是艰苦奋斗剧本,是龙傲天剧本还是一个《最后的棒棒》一类倒霉的纪录片。 你死了,这个世界就消失了,我们以为的美好都会统统消失……这让人何等的卧槽啊。 再过一年我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我常常因为自己把以前的生活的过于循规蹈矩而无地自容。 即便是现在,我还是不肯变态的活着,这是此生最大的耻辱。 在旷野中裸奔,在闹市中打滚,迎着风大喊,在暴雨中跳舞,向最美的女人问价,向最博学的人吐口水,向平凡者弯腰,向权贵者挺起生殖器…… 以上,一件都没干过,却是我此时此刻最想干的事情。 最想干的事情却干不出来……所以,我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 躲在黑暗处,看谁都像是傻逼,骄傲的如同帝王;站在光明处,觉得全世界只有自己是傻逼,卑微的如同一颗带着泥土的土豆。 这是另一种被挤压在巨石下喘不了气的,卑微的,猥琐的变态,这种变态无药可救! 幸好,现实世界中把自己的世界经营的一塌糊涂的我,还有写故事的本事。 在我的故事里,我——可以自由的飞…… 我还喜欢吃,所以,把我的想象,把我的脑子,把我的五脏六腑,把我的所有都摆上餐桌,备好餐具,一点点的品尝,用自己的血肉,回报自己。 接下来的故事不是讲美食的,也是讲美食的,毕竟,在中国人的餐桌上大到宇宙星辰,小到尘埃蝼蚁,都可以摆上桌面,佐以自己的血肉细细品味他原始的味道。 ——爱你们的孑与2六月一号写于变态之前 第一章 无所不能的回纥人 天山上的雪很白,白了很多很多年。 前年看是这样,去年看也是这样,今天看,还是这样,就像时光停滞在了这一刻,从未有过变化。 只是当夕照落在白雪上的时候,变化就渐渐地发生了,有了一个从银白向金黄转化的过程。 这个过程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变化的过程却坚定无比,直到被黑暗吞没。 有时候,骄傲的天鹅会从天山上飞过,最后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乃至消失,就像是直接去了神的国度。 金雕就不一样了,它一般不会飞跃天山,而是更喜欢在悬崖峭壁间随着气流飞腾,只有在寻找到猎物的那一刹那,才会收缩翅膀,从高空掠下。 斑头雁一般是金雕下落的主要原因,因为它们过于执着队形,队尾的斑头雁被金雕捏死了,斑头雁的队形依旧不乱,只是一声声带着长长尾音的哀鸣声让人心碎。 悲伤的过程不会延续太长时间,剩余的斑头雁还是会在领头大雁的带领下,一会排成一个一字,一会排成一个“人”字,顽固地从最后一道高岭上越过,就爆发出一阵阵欢喜的唳叫声,尾音短促,愉快之意弥漫天山。 草蜢湖就在它们的翅膀底下,也是它们此行的终点。 云初戴着一顶旱獭皮帽子站在草蜢湖边上,眼看着斑头雁如约而至,即便是冷静如他,也忍不住欢呼出声,张开双臂迎着风转圈跑,就像要拥抱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朋友。 斑头雁排着队落进草蜢湖的时候,很像是机群落地,没有慌乱,没有争夺,下落的时候简单而有序。 云初最喜欢看斑头雁努力地将两只红枫叶一般的脚掌前伸缓缓落水的模样,它的脚掌总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点出几道涟漪,不等涟漪扩散,橘红色的脚掌就会入水推开波浪,将涟漪全部吞没。 紧接着,斑头雁肥厚的腹部就会接触到水面上,急匆匆地向前冲一阵,然后平稳地漂浮在水面上。 在头雁欢快的鸣叫声中,更多的斑头雁如约而至,刚才还平静的如同死水一般的草蜢湖,立刻就热闹起来了。 热闹起来的不仅仅是这个高山湖泊,还有高山湖泊下的草原。 而云初就是这两个热闹场面的分水岭。 一方带着抵达旅途终点的喜悦而欢快,另一方却是带着无比的仇恨而喧嚣。 斑头雁们终究安静下来了,另一边却开始敲鼓! 战争开始了。 一方是大唐安西军龟兹镇折冲府的人,另外一伙是……看不清楚,反正是胡人。 一般情况下,胡人跟唐军打仗的时候,都会采取游击,偷袭,以多打少,打不过就跑的战术。 今天不一样。 不知道这些胡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非常勇猛,要跟唐国这群数量跟他们差不多的正规军打阵地战。 只要看唐军战旗飘飘,盔明甲亮,队形整齐,且开始举着巨盾挺着长矛向敌方乱糟糟的人堆推进的样子。 云初就已经知道这场战争最后的结果了。 这种规模,这种形式的战斗云初已经快要看腻味了,回纥人那种胜负只有天知道的战斗的场面更加的好看。 至于唐军的战斗,那种一成不变的胜利对云初这个观众而言,没有任何的期待感。 推进——砍死——丢标志——推进——砍死——敌人死光,逃跑——取标志——割左耳朵——串耳朵——搜刮钱财——回营地,这就是唐军标准的作战流程,毫无趣味可言。回纥人就不一样了,他们会骑着马嗷嗷叫着杀向敌军,把敌人砍死之后,就从马上跳下来,砍下敌人的首级挂在马脖子下边,顺便拿走敌人尸体上任何有用的东西,再骑上马,马脖子底下的人头乱晃着继续杀敌……直到敌人崩溃,或者自家崩溃,被别人用同样的方式收割。 唐军杀死敌军之后,会把尸体埋掉。 回纥人就不一样了。 有时候回纥人会把活捉的敌人放在削尖的木杠子上,脚上再绑上两块石头,一夜过去之后木杠子就会从敌人的嘴巴里冒出来,这时候的敌人会仰面朝天似乎在向上苍祈祷,于是,这种方式又被回纥人称之为——拜天。 有时候,回纥人也会把敌人切成片,用羊油细细的煎炸之后分给战死将士的家眷品尝,这也是有名头的,一般称之为——祭祀。 当然,把敌人的四肢砍下来,或者只砍掉三肢,看着一个肉咕噜在地上蠕动也很好看,只是这种时候不太多,因为唐人不许。 云初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回纥人就是唐军的仆从。 听母亲说,这是被唐军揍过七八次,砍死过很多很多族人,就连可汗的脑袋也被唐人带回长安展览之后,回纥人才有幸成为唐军的仆从的。 从那以后。 只要唐军要打仗,回纥人一定会拼命地帮助,并且,只求作战,不求回报,有时候,哪怕是倒贴,也要主动帮助唐军跟别的,坏的,部族作战。 他们喜欢这种胜利的感觉,甚至是很享受这种感觉,虽然唐军将领一再警告他们不要在作战的时候随便在马背上盘旋,做出各种好看的动作,只需要举好圆盾,保护好自己,让战马突进敌阵,打乱敌人的阵型就好。 他们还是屡教不改,并且自称——回纥人就该像天上鹰鹘一般在马上盘旋如飞,不如此,不足以显示回纥人骑兵的强大。 砍突厥人的次数远比以前被突厥人砍的次数多了很多,砍铁勒部其余部族的次数也比以前多很多。 从那以后,回纥人牧场就大了很多,牛羊也多了很多,就连牧人也增加了不少。 胜利的时候多了,在唐军的约束下却不能炫耀自己的胜利,这对回纥牧人们看战斗的热情打击很大。 渐渐地,大家就不怎么关注战场了。 反正,唐人总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就算胡人能占到一时的便宜,马上,就会有更多,更加凶残的唐人过来,把刚刚获得胜利的家伙连根拔掉。 云初挠挠发痒的屁股,重新把目光放在刚刚落水的斑头雁身上。 这一次,他只所以会出现在战场附近,完全是因为他所在的部族又要开始帮唐军打仗。 回纥人打仗的时候总是拖家带口的。 云初之所以转过头,是因为,他现在是一个回纥人,不好看自家族人的笑话。 再过一会,就是再过一会,回纥骑兵就会出现,他们会因为抢夺那些被唐军砍死的胡人的脑袋而打起来。 脑袋可以拿回去炫耀,或者堆成人头塔,让别的胡人部族们害怕,以为这群回纥人又杀了好多好多敌人。 虽然每一颗脑袋上总会缺少一只左耳朵,回纥人不会在乎,也不会嫌弃,反正人头腐烂的时候,最先掉落的就是耳朵,有没有那东西不重要。 雷鸣一般的马蹄声已经响起来了,应该是躲在某一处地方的回纥骑兵们已经看到唐军胜利在即,就果断且勇猛的向最后的残敌发起了进攻。 云初不想听到回纥人被恼怒的唐军将领抽鞭子发出的惨叫声,就主动捂住了耳朵。 草蜢湖的名字是云初起的,回纥人对于这个足足有一万亩的湖泊有别的称呼,他不喜欢,也不想记住,所以,起了这么一个极有趣味的名字,只要他跟秋去春来的斑头雁们知晓就够了。 云初其实也是一只候鸟,留在西域已经足足十三年。 斑头雁回来了,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新的开始。 去年没有被牛羊吃完的牧草下,悄悄冒出来的绿芽就可以吃了。 云初喜欢那些嫩芽,拨开荒草丛用手捏住绿芽,就抽出来一根从绿色过渡到淡黄色再到纯白色的草茎。 草茎非常得肥美多汁,含在嘴里还有一丝丝带着青草香的甜味,只是不能用牙咬,一旦咬破了草茎,它就会变得苦涩,将那一丝丝甜味完全遮盖掉。 才吸吮掉草茎上的甜味,一头足足有一米多高的大尾巴羊,迈着袅娜的脚步走了过来,从云初手里夺走那根草茎,三两下就吞进了肚子。 这只有着漂亮黑眼窝的大尾巴羊,长着一对一尺半长的螺旋形硬角,再加上一道高高的鼻梁,所以,这是一只公羊,也是云初最喜欢的一只头羊。 这一点上,云初与别的回纥少年有着很大的区别,云初喜欢公羊的勇猛,彪悍,力气大可以驮东西,其余的回纥少年却把一腔爱意奉献给了羊群中屁股最丰满,走路姿势最妖娆的母羊。 这样的母羊,不仅仅是少年们喜欢,就连一些成年男人也很喜欢,尤其是到了大雪覆盖草原的时候,很多人都会拖着一只或者几只羊进帐篷抱着取暖。 这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只是睡冬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人们过于寂寞,难免会发生很多奇奇怪怪的感情。 然而,最奇怪的感情莫过于回纥人最喜欢宰杀羊,最优先宰杀的往往都是陪伴他们过冬的母羊。 羊头人的传说在部族中已经传播很久很久了,如果哪一个部族出现了羊头人,那么,对于部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因为,只要出现了羊头人,部族里的羊群就会一群群地死去,牧草也会一片片地枯死,就连水源地都会干涸,不再有清水冒出来。 这个传说给了族人非常非常大的压力,以至于部族中越是漂亮肥硕的母羊,死得就越快。 云初家的大尾巴羊是整个部族赫赫有名的产羔母羊,只有他们家的母羊,才具有诞生出合格羊羔的优美体型,以及丰富的产羔经验! 所以,他放羊的时候跟别的少年放羊的方式不一样,别人放羊防备的是狼跟猞猁,他放羊时要防备的是部族中那些精力充沛却无处发泄的少年们! 真的,他只要胆敢在放羊的时候打个盹,他们家的羊就会少那么一只两只……虽然丢失的羊还是会回来,云初还是觉得自家的羊不干净了,所以,在放羊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是瞪得大大的。 尽管他知道人跟羊在一起之后,因为生殖隔离的原因不可能诞生出羊头人。 可是呢,回纥人号称自己是大地上最迅捷,最勇猛,最强大,最狂放的马上英雄,天知道他们的能力底线在哪里。 万一云初家的母羊诞下一个恐怖的羊头人,名声坏掉了不说,他母亲就再也不能拿自家的优质羊羔去换别人家的大肥羊了。 假如说回纥少年们让云初退避三舍的话,那么,回纥少女们给云初留下的感觉更差。 第二章 天照顾的回纥人 娜哈就是一个美丽的回纥少女! 她刚刚趴在奶羊肚皮下吸啜了一顿美味的羊奶,就顶着一张脏脸,以及鼻子下边两道鼻涕被甩开之后留下的白痕冲着云初笑。 还缺了两颗大门牙…… “哥哥,我们去抓旱獭吧!” 面对哥哥阴郁的目光,娜哈赶紧用油光锃亮的皮袍袖子擦擦鼻子,再一次露出她古怪而谄媚的笑容。 “你的袍子我前天才给你洗过,还用了草木灰,两天时间,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回纥人就不洗袍子!”娜哈倔强的反击。 云初的袍子也不怎么新,相比娜哈的新袍子,他的袍子还显得比较旧,即便是这样,云初的袍子还能看到羊皮本来的皱纹,就连袖口的软羊毛也根根分明,不像娜哈的羊皮袄袖口上的羊毛已经结成毡片了。 作为哥哥,云初觉得自己有教育娜哈爱上干净的责任,女孩子不爱干净怎么可以呢?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在一个春草青青的山坡上,云初举起了巴掌,娜哈撕心裂肺的哭声再一次响起。云初知道自己不是母亲塞来玛的亲生儿子,娜哈才是她的亲生闺女。 但是,塞来玛坚持认为黑眼珠,黑头发,黄皮肤的云初是她怀胎九月所生,是她亲眼看到云初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所以,作为被饲养者,云初也不好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拖着娜哈来到草蜢湖边,脱掉她身上的皮袄,再用自己的皮袄裹住这个光溜溜的只有六岁的脏丫头,粗暴地给她洗了脸,以及手脚,很快,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塞来玛经常说,她是回纥人中不可多得的绝世美人,云初更是回纥人中间前所未见的美男子,那么,娜哈就该是回纥部落中未来的第一美人! 云初不明白自己一张纯粹的唐人长相,为什么会影响到长着一头淡黄色头发,两个绿色眼珠的娜哈的长相,觉得这纯粹是塞来玛用娜哈的长相来隐瞒云初来路的一个计谋。 这个计谋很拙劣,但是,部族里的人却真的相信,很多女人甚至会信誓旦旦地说,塞来玛肚子有一围大的时候,云初是她们用脚踩着木棒从塞来玛的肚子里擀出来的。 自从听到这个传说之后,云初这才理解为什么回纥人在母亲肚子里只待了九个月。 娜哈是例外! 塞来玛怀娜哈九个月之后,一群回纥女人在巫婆的带领下,拿着木棒要帮塞来玛生产的时候,当时七岁的云初拿着刀子守在帐篷口,疯子一样地挥舞着刀子,直到把巫婆的屁股砍伤,这才避免了塞来玛被木棒擀肚皮把哪哈从肚子里擀出来的命运,才有了娜哈足月顺产的事情。 足月生产的孩子就是比那些被木棒擀出来的孩子强。 哪哈才会爬的时候,就能准确的在羊圈里找到有奶水的母羊,并且会无师自通的叼着奶房啜饮,喝饱了奶水之后,还会蜷缩在奶羊的肚皮下边,跟其余的小羊羔一起贴着母羊暖暖和和的睡觉…… 被云初无数次的从羊圈抱回来,她只要有机会,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塞来玛很骄傲,她认为只有她这么强悍的母亲,才会生出两个不用怎么管就能健康长大的好孩子。 云初就不用说了,这孩子从来没有把屎尿弄在她身上的事情,还是一个小小肉团的时候,就知道通过哼唧或者大哭来表达自己大小便的要求。 会走路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抱着碗喝羊奶,会自己寻找一些奇奇怪怪的食物,更是只要有机会,就会凶猛的扑到有奶水的女人怀里,扯开人家的衣襟找奶喝。 有云初珠玉在前,娜哈有找奶羊的习惯,塞来玛就觉得算不得一件事情。 云初难以接受,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那个时候如果不那样做,以塞来玛粗放型看孩子的方法,他自己没有半点活到现在的可能。 好在,娜哈这个孩子很健康,从生下来到现在,连病都没有生过,这不得不说傻孩子真的有天在照顾。 云初用身边的女人计算过,回纥人每生十个孩子,就有两个孕妇死亡,三个孩子夭折。 这还是出生在春天到秋天的孩子,如果是冬天,死亡率还要高出三分之一左右。 而婴儿能活到娜哈这个六岁孩子的程度,还要减少一半左右。 塞来玛跟别的回纥女人一样,只会生孩子,不会养孩子,假如不是有云初在,娜哈这个孩子早就夭折八回了。 与其说娜哈是塞来玛的女儿,还不如说娜哈是云初的孩子,毕竟,这个孩子从生下来基本上都是他在照料。 “哥哥,我们吃旱獭好不好?” 娜哈刚刚洗干净的小脸上,满嘴的口水顺着下巴往下流淌,云初叹息一声又把她的脸用水秃噜了一遍。 只要持之以恒,一定能把这个孩子从回纥人粗犷的生活习惯中解救出来。 皮袍的好处就在于基本上不用水洗,只需要用刚刚长出来的碱草揉成团擦拭一遍,就能除掉上面大部分的污垢。 就在云初给娜哈穿好皮袍子,系上带子,穿好皮靴,准备呼唤羊群回家的时候,不远处突兀地传来一声狼嚎。 “呜——” 娜哈吓得一头钻进云初的怀里,而云初则用凶狠的目光瞅着始作俑者。 一个戴着羊皮帽子提着裤子牵着一只大尾巴母羊的少年从山坳那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学狼叫,看样子,他跟那只羊真得很是恩爱。 这种事情他们以前就不避人,尤其是这些骄傲的少年,他们甚至喜欢在这件事上获得别人的夸赞。 云初是这个九姓铁勒回纥白羊部族中最勇猛的一个少年。 他是白羊部族中第一个敢爬上悬崖捕捉岩羊的少年。 也是部族中第一个可以赤手空拳降服盘羊的少年。 更是以一己之力群殴了部族里的十二个孩子,没错,就是群殴,云初一个人群殴他们一群。 自从被回纥少年跟大尾羊恩爱过程辣眼睛辣的受不了之后。云初就开始殴打那些喜欢在他面前跟大尾巴羊恩爱的少年。 打过七八顿之后,他们终于学会了,也明白了,想不挨打,要把屁股最好看的大尾巴羊献给云初…… 于是,云初就继续揍他们,说道理他们是不听的,反而会觉得你害怕他,在白羊部落里,讲道理就意味着你认为自己打不过人家。 他们能听懂,并且认可的道理就是拳头! 云初身经百战,获得了无数战斗经验,手下再无一合之敌以后,白羊部的少年们终于学会了不要在云初面前跟大尾巴羊秀恩爱这件事。 没错,他们挨了无数顿殴打,只理解到了这一点,至于云初经常说喜欢这种事,就该去找白羊部里的小姑娘这个道理,他们完全忽视了。 当然,这也跟白羊部的少女们各个面黄肌瘦,一点都不好看有好大的关系,至少,大尾巴羊的那种屁股,白羊部的少女们就不具备,一个都没有。 云初一手抚摸着娜哈淡黄色的头发,一边斜着眼睛瞅那个因为惊惶把裤带挽成死结的家伙。 他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只要这个狼日的敢靠近他,或者把脏手放在他家的羊背上,他就踹断这个龌龊家伙的狗腿! 回纥少年米满早早就看到了云初,他本来不想经过云初的放牧地的,只是这个时候腿很软不太想绕远路,这才壮着胆子学狼叫了一声,跟云初打个招呼,硬着头皮牵着母羊穿过云初的放牧地。 “云初!我没有碰你的羊!” 米满将拴羊的皮绳绑在腰上,高举着双手战战兢兢地经过云初的羊群。 “你最好走得稳当一些,另外,看好你的骚羊,胆敢掉下一根毛脏了我的羊群,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听了云初说的话,米满大惊,抬腿重重地在母羊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母羊吃痛大声叫唤了一声,就拖着米满向自家的羊群飞奔而去,直到消失在云初的视线中。 “哥哥,给我烧旱獭吃!” 没有看到狼,娜哈再一次活泼起来。 “吃什么旱獭,那东西不干净!” “我就要吃旱獭——哇!” 云初粗暴地将娜哈丢到后背上,拍拍身边的黑眼窝公羊。 “咩咩……”黑眼窝叫唤了两声,云初家的母羊群就很自然地围拢到黑眼窝的身边。 今天放牧的效果很好,每一只羊的肚皮都吃得鼓鼓的,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嗷嗷——” 一阵更加嘹亮雄浑的呼喝声从草蜢湖的另一边传来,紧跟着就有一匹战马出现在地平线上,接着,就是第二匹,第三匹,紧接着无数的马头就从那个小小的矮坡后面出现,波浪一般倾泻而下。 万马奔腾的场面云初怎么看都看不够,尤其是夕阳下的马群披着金光,雄壮的四肢高昂着的马头,就像这人世间没有任何物事能够阻挡它一般,满满的力量美。 回纥骑兵就是这么勇猛! 跑在最前边的战马脖子底下悬挂着好几颗人头,看不清人头的左耳朵还在不在。 他们的呼声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与骄傲。 这些骑兵绕着白羊部的营地跑了三圈,之后,就把人头插在木头上,一边骑马一边冲着人头射箭,用来彰显白羊部强大的武力。 把人头放在部族营地边上慢慢的等着腐烂,让恶臭笼罩整个部族营地,再慢慢的等着苍蝇在上面生蛆,再慢慢的等着苍蝇卵孵化,弄出更多的苍蝇来传播瘟疫。 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云初却在漫长的十三年中并没有见过过于强大的瘟疫。 想起,数百年之后强大的回鹘人,云初不得不承认,老天真的很照顾傻子! 第三章 美食不可辜负!(感谢棠棠白银盟) 第三章:美食不可辜负! “妈妈央求羯斯噶叔叔给你要了马,你以后再也不用骑着老盘羊追杀米满他们了。” 娜哈热热的呼吸弄得云初耳朵痒痒的,他反手在娜哈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道:“跟谁学的?” “跟妈妈呀,妈妈就是这么跟羯斯噶叔叔说话的,羯斯噶叔叔的脸黑红黑红的,手上的奶疙瘩掉了都不知道。” “以后不许这样跟人说话!”云初觉得自己的教育任务似乎更加得繁重了。 “妈妈说男人都喜欢女人这样跟他们说话,还要我好好地学呢……” “我说了——不许学!” “我不!” 娜哈发怒了,用双手抓住云初的长头发用力地摇晃。 一天打一顿娜哈,这是云初给自己制定的规矩,否则总是调皮犯错的娜哈,一整天都会处在哭泣状态中。 很明显,娜哈也知道哥哥的这个规矩,并且已经掌握的规矩的漏洞,往往在被哥哥殴打过一顿之后,她就会变得越发地嚣张且肆无忌惮。 云初恼怒地拍了拍黑眼窝公羊的脑袋,黑眼窝公羊立刻甩开蹄子跑到队伍最前边,毫不犹豫地朝帐篷那边跑去。 “嗷嗷——”更多的呼喝声响起,更多的牧羊人赶着羊群从各个山坳里钻出来,天山脚下顿时就热闹起来了。 云初背着娜哈回头再看一眼白雪皑皑的天山,这样的景致他已经看了13年,就算是再好的景色也看得有些腻味了。 假如,假如塞来玛真的要进羯斯噶的帐篷,他就想离开这里,去魂牵梦绕的长安看看。 看看书本里的长安变成现实是否如同想象中那样繁盛。 本来就不是回纥人,自然不能掩耳盗铃的认为自己就是回纥人。 再加上,回纥人的生活真的很不适合他。 云初害怕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脑海中那点文明会随着时光一点点的流逝,最终把那些事情统统给忘掉。 一头肥壮的旱獭连滚带爬地从草坡上跑下来,娜哈则第一时间从云初的背上跳下来。 两个几乎一样肥壮的家伙重重地撞在一起,娜哈明显以身高优势取胜,双手勒住旱獭的脖子,焦急地对云初大喊:“哥哥,快点烧火。” 这只旱獭被娜哈勒住脖子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原本肥壮的身体自由垂落,就显得有些瘦长。 云初把大肥从娜哈的魔掌里解救出来,这家伙立刻蹲在他的身边“啾啾”地叫唤,一只爪子还指着虎视眈眈的娜哈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掏出两颗奶疙瘩喂给了大肥,大肥立刻就忘记了刚才屈辱的一幕。 这家伙就是旱獭群里的奸细,是属于云初一个人的奸细,它毫无族群荣誉感与族群同生共死的自觉。 自从被云初把幼小的它从金雕爪子下拯救下来,又长期在草原上相遇,它对云初的感情要比跟族群的感情更深。 只要云初去牧羊,它就会出现在云初的周围,还会引诱别的旱獭过来,供云初抓住烧着吃。 旱獭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对自己同伴的信任几乎是无条件的。 当然,一定要把大肥剔除,它就是旱獭群中的败类。 只要有大肥带领着,它们就会成群结队的过来……这个时候,云初只需要用一个皮口袋套住一只,再给别的旱獭一些食物,这群旱獭在大肥的带领下满意的离去,至于少了一两个同伴它们好像不在乎,也有可能是不识数。 只要云初愿意给,下一次还是会过来讨要奶疙瘩一类高热量食物,至于少一些同伴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 旱獭出现的地方,金雕必定会如约而至,就像只要看到旱獭,娜哈就会流出大量的口水一般正常。 金雕在高空中悄无声息的飞行着,大肥发出凄厉的警告声,这群旱獭立刻就钻进荒草丛,沿着来路再落荒而逃。 云初提着不断晃动的皮口袋跟大肥告别,大肥就再一次站在高处朝云初大叫,多少有些依依不舍。 它们回到洞里的时候或许会把丢失一两个同伴的账算在金雕头上。 娜哈此时已经忘记了哥哥古怪的捕捉旱獭的方法,她只想尽快地回家,好让哥哥把这只旱獭烧给她吃。 旱獭锋利的爪子已经挠破了口袋,云初从黑眼窝的背上取出一根自己削出来的棒球棍,一棍子就把皮口袋里的旱獭给打死了。 黑眼窝自己带着羊群进了羊圈,云初则提着旱獭来到喂羊的水槽边上,准备把这头旱獭给料理掉。 不当一回回纥人,是没有办法理解回纥人对于旱獭肉的热爱的。 云初这个回纥人身份是他那个明明有着一身惨白皮肤,栗色头发,绿眼珠的塞人母亲强加给他的。 塞人之所以能称之为回纥人,是塞人一族用五百个美女,好几万只羊,几千头牛,几百头骆驼,以及几百匹上好的战马换来的。 以前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名称——九姓铁勒——薛延陀——回纥部落——塞人部落。 之所以会有这么长的名字,完全是因为有着栗色头发,绿色眼珠的塞人谁都打不过。 只要是一个强大的部落,他们都会选择先战斗,然后臣服这样一个过程。 一般情况下,不战斗直接臣服的部族会被人家直接杀死,只有那些有战斗力的部族才会被其余强大的部族接受。 草原上,戈壁上,沙漠上的每一个部族都必须保证自己的扩张行为可以让自己越来越强大,而不是越来越弱小。 塞人的策略则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加入,塞人可以是匈奴人,可以是突厥人,当然也可以是铁勒人,如果不是昭武九姓的那些国家过于遥远,塞人们其实也讨论过加入他们的话题。 有了回纥人这个身份,就不用担心别的胡人来杀他们,抢他们了,很有安全感。 还多了跟在唐军后边捡便宜牧场,捡便宜牛羊,所以,他们认为投降是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唯一让人忧虑的是——一个常青树一般强大的老大不好找。 不过,既然选择了投降,那么,被人家奴役也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塞人每年都要给回纥人缴纳最多的牛羊,最多的物资,承受最重的作战任务,换来的仅仅是回纥人允许他们自称为回纥人。 塞人族好像很满意,塞来玛她们也好像非常地满意,于是,塞人的生活习惯在迅速地向回纥人的生活习惯靠近。 比如——吃旱獭! 这种啮齿目松鼠科的小家伙体型粗大肥壮,颈粗吻阔,耳小眼细,四肢粗短,体内多脂肪,是回纥人眼中不可多得的美味,自然也就成了塞人们最喜欢的食物。 这种事情跟口味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跟溜须拍马有关。 想想都知道,在只有盐巴这一种调味品的情况下,旱獭肉即便是再鲜美,又能好吃到哪里去呢? 当然,云初烹调的旱獭肉不在此列! 跟一般的回纥人烧烤跟炖煮旱獭肉不同,云初有自己独特的烹调方式。 在捉住旱獭之后,云初喜欢从旱獭的屁眼把两根棍子伸进去,通过转动将肠子内脏完整的抽出来,由于旱獭的肠子非常得坚韧,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不污染旱獭可食用部分。 脏东西抽出来之后再把旱獭的屁眼缝合好,再砍掉旱獭的头,这样就有了一个天然的皮口袋。 这个时候再用刀子插几下旱獭的气管,往里面灌一些添加过盐巴的清水,将可食用的内脏切碎装进去,再放一些天山特有的乌梅,这东西很酸,能很好地释放出旱獭肉的鲜味。 想要吃一顿上好的旱獭肉,白茅草的根是必不可少的,这东西遇热之后就会释放出一种淡淡的,近乎香叶的气息,尤其是跟天山特产孜然混合之后,孜然浓烈的类似狐臭的味道就会被减轻,再与肉类的脂肪反应之后,就只剩下奇香了。 只要把这样的旱獭皮口袋静置半个小时,趁着这个时间在沙地上烧一堆火,往火里丢一些鹅卵石。 等篝火把沙子烧热了,石头烧得滚烫,再把这些烧得滚烫的石头,放进这个封闭的皮囊埋进沙子里炖煮。 这是一种效率很高且能尽量利用热量的烹调方式。 只需要片刻光阴催熟,沙地里埋着的旱獭皮口袋就会冒出炙热的蒸汽,这些蒸汽是从皮口袋的缝隙里射出来的,整个皮口袋这个时候跟一个弱化版的高压锅区别不大。 再耐心地等待半个小时,一个圆滚滚的旱獭皮口袋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用刀子刮掉烤焦的毛皮,一个黄澄澄的类似挂炉烤鸭的食物就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把这个东西放置在老羊皮上,用刀子轻轻一划,丰富的油脂就会自动冒出来,刀子继续往深处划,紧绷的旱獭皮就会自动朝两边分开,展露出里边丰富的食材,于是——一顿肥美的旱獭大餐就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亮晶晶微微泛黄的旱獭的脂肪,这东西用刀子切下来颤巍巍地杵在刀尖上,往嘴里一送,不用咬,就迅速融化在口中,变成液体的脂肪顺着喉咙滚滚而下,等不到它落进胃里,就被饥渴的身体一滴不剩地吸收光了。 趁着身体吸收油脂的功夫,回纥人的眼光已经落在了红色的旱獭心脏,微微发黑的旱獭肝脏上,心脏发脆,极有嚼头,肝脏绵软如同法国鹅肝,放进口中就像是把一块丝绸放进了嘴里,不用嚼,它就能丝滑地落进胃里…… 旱獭皮这时候焦脆异常,撒上一点盐巴,放进嘴里,焦脆的外皮就会迅速变软,有一种融化的感觉。 塞来玛之所以喜欢吃旱獭皮,不是没有原因的。 第四章 我不想当回纥人了(感谢老友们打赏) 第四章:我不想当回纥人了 今天因为要吃烧旱獭,云初家的晚饭就比往常晚了一些,不论是塞来玛还是娜哈,都抱着膝盖眼巴巴地瞅着火堆里的那个黑疙瘩。 塞来玛今年只有二十八岁,如果忽略掉她那双粗糙的手,晒成红色的脸,以及眼角的皱纹,她依旧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在塞人部落里,二十八岁的女人养育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是很正常的事情。 美丽的女人其实根本就不属于普通回纥人,女孩子只要到了八岁,就能看出美丽与否了。 这个时候,普通的牧民家庭就没有资格养育这个美丽的孩子了,会被部族中管事阿波把美丽的女孩子从家里带出来,送给比他地位高的埃金老爷。 再由埃金老爷亲自送到地区管事哥利的手里,再经过选拔之后必须以处女之身送到可汗的老婆可贺敦的手中…… 可以这样说,每一个塞人美女都是属于可汗的,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的族人们,宁愿去跟大尾巴羊恩爱,也不肯去找部族里那些干巴柴火妞。 塞来玛就是经历过这一过程的美人,在可汗的帐篷里过了十年之后,因为年纪大了,再加上有云初这样一个黑头发黑眼珠明显不是可汗儿子的人,她就被驱赶出来,成了一个普通的牧女。 可汗的女人非常多,除过他的可敦,那里的其余女人都不过是他贿赂或者拉拢男人的工具而已。 如果,云初长得跟别的回纥人差不多也就算了,加上云初比较健康,可汗会认为云初就是他的儿子,可是呢……云初的长相太像那些骄横凶恶的唐人了。 以前的时候,他们非常非常的喜欢唐人,还联合很多部落一起在天山南北修建了一条“天可汗道”。 那个时候,只要塞人们给天可汗送去一些干掉的天山雪莲,干掉的牦牛尾巴,干掉的肉,干掉的毛皮,就能得到当时那位“天可汗”赏赐的麻布,绸缎,以及盐巴跟铁锅,这非常的划算。 这几年,听说“天可汗”换人了,这位“天可汗”很小气,还不讲理,不但赏赐的东西少了很多,很多,还要求塞人们给他们进贡活着的牛群,羊群。 不但如此,他们要的牛群颜色必须是一种颜色,羊的颜色也必须是一种,像云初家的黑眼窝公羊,就不能入选。 乌云一般多的牛群,白云一样多的羊群送出去,得到少少的一点纸张,书本,经卷,画像,这让塞人非常非常的失望。 唐人是吝啬鬼! 他们要我们的牛羊,要我们的草场,要我们的女人,还把我要我们的孩子去给他们当奴仆的言论就甚嚣尘上。 不允许唐人干涉部族内部的事物,是西域所有胡人这两年达成的一个共识。 塞来玛从来不跟云初提起她的过往,成为牧女之后,她脸上的笑容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她告诉儿子,现在过得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日子。 旱獭烧好了,今天捉到的旱獭很肥,即便是比不上大肥,也差不了多少。 在给烧得黑乎乎的旱獭刮黑灰的时候,云初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上了大肥的恶当,这家伙可能在旱獭群里打不过这只旱獭,这才引诱到云初身边,希望借助云初强大的力量把他的对手干掉。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总归是云初获利了。 今天的旱獭被云初烧得非常到位,黑灰被刮掉之后,旱獭外皮就变得焦黄,一股浓郁的香气随着蒸汽从口子位置上冒出来。 这一刻,蹲在他身边准备吃饭的塞来玛跟娜哈两个人,眼珠子似乎都在发光,还是那种恐怖的绿光。 手叉子轻易地切开了旱獭圆滚滚的身子,娜哈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说过了,吃这个东西要用筷子,你直接拿手抓……要不是今天已经打过你了,我这会早就开始揍你了。” 塞来玛的筷子运用得非常熟练,她甚至不怕滚烫的旱獭肉,从云初切开旱獭之后,她手里的筷子就没有停止过。 只要开始吃饭,塞来玛就会忘记她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娜哈只好求助哥哥,嘴巴张得大大的等着哥哥投喂。 这个时候,云初照例是不说话的,主要是这个时候说话她们听不进去。 肥美的心肝在娜哈小小的嘴巴里骨碌一下,就不见了,焦脆的外皮,在娜哈两排米粒般的牙齿之下纷纷地碎裂,然后,瞬间不见。 云初拍开娜哈想要用木勺挖旱獭油喝的手,又往她嘴里送了一块肥腻的脂肪。 云初又拍掉塞来玛拿着木勺的手,用手叉子插了一块肚皮肉送进塞来玛的嘴巴。 一只旱獭七八斤,烤熟之后三四斤,不一会功夫,就被她们母女吃得干干净净。 一大碗蒲公英茶被云初强迫灌进这对母女的肚子之后,她们这才从美食光环中突围出来。 塞来玛心满意足地瞅着自己英俊的儿子,一边剔牙,一边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配的上我的儿子呀?” 云初微微一笑。 塞来玛吐掉镶嵌在牙齿里的肉丝强行将云初的脸贴在她油乎乎的脸上低声道:“我在可汗大帐的时候,见过一个皮肤像牛奶一样白,玉石一般滑腻,屁股大的跟大尾巴羊,胸口鼓的跟奶牛一样的美人。 你知道不,她唱起歌来真的能迷死人,夜莺的声音也没有她的歌喉动听。 你想不想要她?如果想,后天剪羊毛的时候我把她偷偷带出来,你给她烧一只旱獭……” 云初瞅着塞来玛将一根手指塞进另只手比划的窟窿里的猥琐动作,摇摇头道:“我还没有成年。” 塞来玛疑惑地在云初胸口拍拍,又朝他的腿中间看了一眼,立刻变得忧郁了。 “你从来没有欺负过大尾巴羊?” 云初不耐烦地道:“我是人,不是公羊。” “可是,十三岁的回纥人已经是男子汉了,可以找女人,可以打仗,可以放牧,可以有自己的帐篷了。” 云初听得愣住了,马上就醒悟过来,对塞来玛道:“塞来玛,你真地要进羯斯噶的帐篷吗?” 塞来玛微微点一下头,愉快地看着云初道:“你觉得羯斯噶是一个好人吗?” 云初用木棍扒拉一下暗红色的木炭低声道:“如果你要进他的帐篷的话,我宁愿他不要那么好。” “好人不好吗?” “问题是只有坏人才能真正保护你跟娜哈。” “娜哈不是有你保护吗?” 云初想了一下,低着头慢慢地道:“塞来玛,伱的小苍鹰准备离开巢穴,去天空上翱翔了。” “你要去流浪?”塞来玛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云初握住塞来玛的手笑道:“我不想当回纥人了,可以吗?” 塞来玛并没有觉得意外,叹口气道:“我就知道回纥人的帐篷留不住你,可是,你想当唐人很难。” 云初低头笑道:“我在回纥人眼中就是异类,就像是牛群里混着的马,羊群里混着的狼,年纪小的害怕我,年纪大的防备着我。 以前,他们只是观察我,不理睬我,最近很不对头,已经有部族里的武士开始找我的麻烦了。 我很担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起冲突。 幸好,你要进羯斯噶的帐篷了,小娜哈也会跟着你,没有你们牵绊,我想痛痛快快的干一些事情,好把我积攒在心头的怒火全部都发泄出去。 至于能不能成为唐人我不在乎,哪怕是成为流浪者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不属于我的部族。” 塞来玛见云初的面庞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火光下,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她不由得害怕起来了。 “你要做什么呢?” 云初心不在焉地道:“你只要确定进羯斯噶的帐篷就好,其余的事情我来做。” “你要做什么?”塞来玛大急。 跟云初一起生活了十三年,对于这个便宜儿子,她还是了解的,这个孩子根本就忍受不了任何屈辱,更不会容忍任何人欺负她与娜哈。 他十岁的时候之所以会去悬崖峭壁上追杀那只岩羊,完全是为了保护她,如果云初不去追杀岩羊,她就要进大阿波葛萨璐的帐篷…… 他十一岁的时候之所以会跟那头疯狂的盘羊较力,完全是为了不让葛萨璐带走已经有了美人模样的娜哈。 当云初用手叉子杀死了那头重达一百五十斤重的盘羊,浑身都是血的站在葛萨璐面前,即便是那个无耻的家伙,也不再提起带走娜哈的事情。 葛萨璐的儿子带着一群少年围攻云初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脸上笑眯眯的,眼睛里的寒光却冰冷地能杀死人。 当时如果不是羯斯噶拦住,云初甚至会杀了葛萨璐的儿子。 部族里的人都知道云初有朝一日一定会杀了葛萨璐的,他们说的非常肯定。 如果不是云初会挑选种羊,会饲养最好的种羊,能让部族里羔羊一年比一年多,得到了比粟特勤的看重,葛萨璐早就利用各种便利杀死云初了。 塞来玛见过云初在部族猛士羯斯噶教导下挥刀的样子,不论是冬天,还是夏天,从不停歇。 也见过云初在羯斯噶的教导下射箭的样子,同样的,也从未有过片刻的休憩。 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回纥勇士了,还能在马背上上下翻飞,轻捷地如同一只在马背上盘旋的鹞子。 现在,塞来玛觉得云初很想杀死那个肥猪一样的葛萨璐! 第五章 云初是石头娃变的 塞来玛就着木碗喝了一口野菜汤,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娃娃,一个跟山一样大的巨大娃娃,当时,那个娃娃就趴在地上睡觉,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孤独,我想把他带回家,就是搬不动……那个娃娃很大,且一点都不软,硬的跟石头一样。” 云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从陶锅里舀了一勺子野菜汤给她添上,笑道:“结果,那个娃娃咻的一声就变小,钻进了你的肚子,九个月之后就生下了我? 好了,这个故事你已经说过无数遍了。” 塞来玛看着云初的目光开始闪烁,她好像有非常重要的话要说。从她的表情就能看出来,那句话非常非常地难以说出口。 云初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话! 自己突兀地变成婴儿出现在大地之子雕塑脚下这种事情,即便是说出来都没有人相信,更不要说当塞来玛贼一样地抱起自己揣进怀里的时候,那个巨大的大地之子雕像就平白无故地消失掉了。 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自己是塞来玛怀胎九个月的产物为好。 塞来玛之所以觉得说这件事很为难,不过是担心云初一旦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会丢下她去找亲生父母。 她舍不得这么好的儿子……哪一个当父母的又会舍得放弃这样好的儿子呢? 天亮的时候,娜哈吹着鼻涕泡还在睡觉,塞来玛早就起来了,带着那群种羊去喝水。 云初去不远处的小山上去砍柴了。 昨夜的谈话虽然短暂,却已经达成了共识。 习惯草原生活的回纥人其实是不怎么喜欢用柴火的。 部族中真正一年四季都用柴火取暖的人家只有他们一家,别人家更喜欢用牛粪,骆驼粪。 如果是在找不到柴火的草原上,云初还是能理解的,但是,这里是天山脚下,柴火并不是找不到。 他们更加喜欢把收集到的,干的,碎的,湿哒哒的牛粪打碎,用水和在一起,做成饼状,然后细心地一个一个贴在墙壁上,岩壁上等候晒干。 往墙上贴的时候,要大小一致,整齐好看。 他们对待牛粪不是普通人对待燃料的态度,而是对牛粪和牛粪火有一种别样的感情。烧酥油茶或做饭时候,很容易点燃的干牛粪,闻着干牛粪燃烧时散发出来的青草的清香,瞅着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陶锅或者铁锅,这个时候,跳动的火苗以及锅具里面咕嘟嘟的声音都会给他们带来欢喜,吉祥,安全以及温暖的情感。 云初家从他六岁可以自己弄来柴火,并且自己会制作木炭的时候,他家就不用牛粪了。 不是嫌弃所谓的青草的芬芳,而是嫌弃这东西里面的寄生虫,太阳曝晒不足以杀死牛粪里面的寄生虫,那东西只要见一点水,马上就会孵化出来,继而爬得满帐篷都是,木炭,干柴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 为此,塞来玛还委屈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他们家没有干牛粪来妆点帐篷,被人家笑话说他们家很穷! 不仅仅是这一点,云初家跟别的牧人家的区别还在于他们家的人狂热地喜爱洗澡! 一般的牧民人家一辈子才洗三次澡,云初家基本上三天就要洗一次,还必须每天洗脚! 塞来玛不愿意,云初就会把珍贵的热水倒进花了两只种羊才换来的大木桶里,用倔强的眼神逼迫塞来玛进去洗澡,至于不爱洗澡的娜哈,云初一般都是用最粗暴的手段把她剥光丢进木桶,然后在她的嚎哭声中用草木灰使劲的给她清理头发以及身体。 牧人与虱子几乎是相伴一生的好伙伴,即便是可汗跟可敦身上也有不少这玩意,可能因为身体不缺少营养的缘故,他们身上的虱子会长得更加肥大! 但是,唯独云初家没有这个好伙伴,不论是塞来玛,娜哈,还是云初,都没有虱子这种肥硕的好伙伴! 他们家人的皮袍子永远是皮袍子本来的颜色,绝对不会有吃肉的时候故意擦拭上去的油脂,最重要的是,他们一家三口穿的靴子永远都是那种有着脚形状的靴子,绝对不会像别的牧人一样,把牛皮随意地包在脚上,踩一个脚印,跟大牛蹄子几乎没有差别。 而最最让云初家与别的牧人家拉开距离的是吃食! 牧人家里都吃野菜,只有云初家会把野菜煮熟,切碎,加上野葱,野韭菜,盐巴,挤一点酸梅汁水,再用烧化的旱獭油泼一下再吃。 而不是跟别的牧人那样,摘下来直接塞嘴里。 就连牧民们已经吃了几千年的牛羊肉,也是云初家制作出来的最好吃! 尤其是云初家用白水煮出来的羊肉,蘸上他们家用盐巴腌制过的韭菜花一起送进嘴里,只要是吃过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好吃的。 尤其是云初烧的旱獭,早就被有幸品尝过的牧人们赞颂为只有神才配享用的美食。 所以,云初家很多时候吃的旱獭,都不是云初从大肥那里骗来的,而是部族人捉到两只以上旱獭,送给云初一只,只希望他能在烧他们自家那只旱獭的时候,顺便把他的那只也一起给烧了。 当云初背着一捆高高地柴火从丘陵那边回来的时候,塞来玛已经给种羊喂完水,种羊们也被需要配种的牧人们给请到他们家的羊群里去了,在接下来的十天时间里,云初不用出去放羊了。 娜哈已经起床了,正坐在帐篷口的老羊皮上抓石子玩耍,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娜哈玩耍的石头各个晶莹剔透,且白的如同凝固的羊脂一般,表面还似乎流淌着温润的光泽。 塞来玛则在帐篷门口的一个木头柱子边上编织着牛皮马鞭。 这根鞭子很长,足足有两米,这是比粟特勤特意在云初家定制的,只要能把这根长长的鞭子搞定,他们家今年就不用给部族上缴羊只了。 云初将柴火摞起来,洗了手,就从塞来玛手中接过皮鞭继续编织,塞来玛的力气不够大,力量用的也不够均匀,编织出来的皮鞭有些疏松。 塞人干活就是这样的,不但简陋还不好看。 云初卷起皮绳,重新开始编织。 这东西很珍贵,整个部族,或者说方圆这么多的部族里,能编织出一条真正的好皮绳的人只有云初,只要是他编织出来的皮鞭,部族王廷的金匠们就会给皮鞭镶嵌上各种珍贵的宝石,再用黄金做吞口,以红宝石或者蓝宝石做手柄上的防滑点。 回纥贵族们人人以拥有一条这样的马鞭为荣。 这也是大阿波葛萨璐迟迟不敢对云初下毒手的原因之一,更是比粟特勤刻意保护他的原因之一,至于比粟特勤说他看好云初这句话,谁信谁就是傻子。 说起来很惨,回纥人游牧了好多好多年,却连编织牛皮绳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 他们还处在1压2,3压2,无限循环的三股编原始时代,而云初早就进入了四股编织,五股平编、魔法编等超级编织时代,放眼周边的百十个小部落,只有他才能编织出一条结实强悍且圆滚滚的牛皮鞭子。 云初忙着干活的时候,娜哈玩腻了白石头,就不断地往云初的背上爬,她喜欢往哥哥的耳朵眼里吹气,更喜欢用她缺少了两颗牙的嘴巴咬哥哥的后脖颈子。 按照塞人的习俗,云初已经十三岁了,就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他们居住的这个帐篷的主人。 没错,准确地说,凡是居住在这个帐篷里的人都是属于云初一个人的,包括塞来玛跟娜哈。 如果云初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铁勒人,那么,塞来玛都会变成云初的妻子……不论云初是不是塞来玛所生! 其实儿子娶母亲并不代表儿子可以娶自己的亲生母亲,但是,一些铁勒人好像不怎么在乎,后来好像执行这条禁令的人不太多,再后来,就没有人在乎了。 云初早就养成的生活习俗不允许他干出这种事,甚至不能想,哪怕脑袋里出现一丝半点这种想法,云初都认为自己已经不算是人了。 这就是云初一心想让塞来玛带着娜哈去羯斯噶帐篷的原因,一旦部族遭受了重大的人口损失,可汗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塞来玛送给别的回纥人生孩子,娜哈也会很自然地被送到大阿波葛萨璐的帐篷,等到这孩子长到八岁,就能服侍男人了。 幸好,羯斯噶一直把哪哈当女儿看,其实,云初还知道,羯斯噶就是哪哈的亲爸! 塞来玛不止一次的面带桃红,气喘吁吁地从荒草堆里跑出来模样被云初见过,再等一会,羯斯噶就会一边系腰带一边从同一片荒草堆里出来。 他不是没有想过带着这母女两跟着他万里跋涉回归大唐……很可惜,这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第六章 植物学是一门有用的学问 云初想要回归大唐,首先就要完成身份转换,从一个回纥人变成一个真正的唐人,仅仅是这一关,就难如登天,太宗皇帝自己不是纯粹的汉人,却把唐人的标准定的极高,由番入汉绝对不是仅凭一张汉人的脸就能办到的。 即便云初成了一个唐人,那么,他首先面对的将是服兵役,没错,安西军兵员中的府兵,来自大唐各个折冲府,因为距离中原太远,补充兵员的能力很差,所以,安西四镇中的四个长史拥有就地征收兵员的权力,当然,这个征收对象仅限于唐人! 不是成为唐人府兵就自然拥有回归大唐的条件,府兵想要随时回到关内,没有立下三转以上的军功想都不要想,除非遇到折冲府换防! 安西四镇中多的是白发老兵,最早的一批府兵甚至参加过侯君集灭高昌的战事,要知道那已经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至于三转军功是个什么概念呢? 大军进攻坚城,披甲执锐,冒矢雨,避滚木礌石,越壕沟,爬城墙,率先登城,奋勇作战,掩护后军登城,敌军溃,城破——功第一,授军功三转!策勋武散官第二十九阶——陪戎副尉!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办不到…… 事实上他根本就办不到! 因为这条晋升之路是留给大唐白丁们的!官员子嗣还有另外一套晋升方略——荐举! 云初现在连大唐白丁都不算,他是铁勒回纥人,还是铁勒回纥人中,完全不以勇猛着称于世的塞人! 用脱落的脚皮来思考也会得出一个正确的答案——骄傲的唐人不要他! 自己带着塞来玛跟娜哈从龟兹回归长安? 这种假设云初都懒得想,这一路上的强盗,马贼以及平时是牧人,遇见云初这种零散旅客就变成强盗的族群要是少于三千股,云初就当这个天下已经完全太平了。 即便是龟兹城里的那些美丽的歌姬们想要去长安,也是困难重重。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唐人好色,对于美丽的女人,不论你是哪一个种族的,只要足够美丽,就能一路畅通地进入长安,获得长安城里的勋贵,富豪,官员,百姓们的欢迎,最后变成长安,洛阳酒肆,饭馆,青楼……等等服务行业的从业人员。 当然,也有更多的美丽女子一辈子都没有抵达长安,洛阳这样的地方,变成了某一个山大王的女人,或者一群土匪的女人。 至于男人——不是黄土埋掉了,就是被贫困的土匪,山贼们放锅里煮了…… 这些还不是最大的阻碍,最大的阻碍来自于羯斯噶,这个已经喜欢了塞来玛很多年的男人,他离不开塞来玛,同样的,塞来玛也离不开他。 这两个人的感情,是云初在回纥部落看到的唯一一对比较符合他价值观的爱情。 而他因为已经成年,变成了这两人爱情路上的羁绊。 云初编好了皮鞭,就把这东西泡进化开的温热牛油里,等牛皮完全被牛油浸软之后,打散,再编织一次,这样处理过的牛皮鞭子就不容易皴裂,能用更长的时间。 羯斯噶提着一根大羊腿匆匆地过来了。 看到情郎来了,正在教训娜哈的塞来玛目光立刻从凌厉变得柔和起来。 看到羊腿的娜哈也就停止了哭泣,主要是羯斯噶拿来的那根羊后腿还带着半截羊尾巴,她可是记得哥哥烤羊尾巴油的滋味,那东西一口一包油…… “云初我给你找了一匹马!”羯斯噶把羊腿递给塞来玛就来到云初身边。 云初笑着点点头道:“谢谢羯斯噶大叔,我真的很需要一匹马。” “其实你是部族里最有前途的小伙子,早就该给你配备一匹马了,就是葛萨璐不同意,他总是说你是恶魔的孩子,不配拥有一匹马。” 羯斯噶嘴里说着担忧的话,脸上却带着笑容,看样子,身为葛萨璐大阿波麾下的小土屯,他已经可以绕过那个讨厌的上司干一些能力以外的事情了。 估计这匹马来自昨日的战场。 唐人很喜欢战马,但是呢,龟兹镇唐军的战马太多了,所以,会把一些他们看不上的战马留给帮忙作战的回纥人。 羯斯噶是回纥人的土屯,意思是战士队长,可以领一百个回纥骑兵。 可惜,只能在作战的时候有权力,没有战事的时候,他还是要听部族大阿波葛萨璐的。 “您是怎么办到的呢?”云初瞅着塞来玛跟娜哈两人愉快地切割羊腿,心情也变得很好。 看样子这对母女似乎想要吃烤羊肉了。 “昨天的战场上,我杀了一个突厥人,别用那种眼光看我,真的是我杀死的,不是捡唐人剩下不要的脑袋。 我勇猛的样子被昨天带领我们与突厥人作战的比粟特勤给看中了,要我进入他的卫队,从今往后,就不用再参与放牧等闲杂事情了。 我现在是比粟特勤的部下!以后就能无视葛萨璐了,云初,你也可以当比粟特勤的部下。” 云初瞅瞅正在远处观望的葛萨璐的儿子勐撒卡,摇摇头道:“我现在挺好的,以后有自己的想法,倒是你,羯斯噶,你要小心,我听说比粟一直对他父亲婆润很不满,他可能不是婆润可汗选定的下一任可汗人选。” 羯斯噶笑着把口袋里的洋葱递给云初,没有回答关于比粟特勤的问题,既然已经投靠了比粟特勤,他基本上没有什么退路了。 云初接过洋葱,这是两枚红皮洋葱,很珍贵,是远方的驼队从大小勃律国那边带过来的,应该是比粟特勤赏赐给羯斯噶的。 云初点燃了木炭,将塞来玛跟娜哈穿在红柳树枝上的羊肉串均匀的地在炭火周边,等着被烤熟。 这些羊肉都是被盐水浸泡过的,只要撒上孜然这种西域多得不能再多的东西,美味基本上就算成功了。 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炭火,将羊肉串烤得滋滋作响,同时,孜然的香味也随风飘散了。 云初见羊肉串烤得差不多了,就取下两根递给了娜哈跟塞来玛先吃。 还有跟羯斯噶走的近的牧人也分走了几根,东西不多,也就尝个味道。 娜哈吃得非常忘我,而塞来玛却无心吃,因为葛萨璐的儿子勐撒卡流着口水走过来了。 塞来玛很害怕云初又跟这个不要脸的少年起冲突,以前的时候,只要自家吃好吃的东西,勐撒卡都会不要脸地跑过来以他父亲的名义讨要。 云初把一根足够肥硕的羊肉串递给羯斯噶之后,就在其余的羊肉串上重新洒了一些乌头粉增加羊肉的鲜味。 “云初,大阿波有令,牧人必须对腾格里有敬意,献上你的美食,大阿波需要用它供奉腾格里。” 勐撒卡说这句话的时候,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不论是羯斯噶,还是云初他都打不过,之所以还没有跑,完全是因为他的父亲葛萨璐在他的视线之内。 羯斯噶按住准备起身揍勐撒卡的云初道:“雏鹰会被乌鸦笑话,也会被麻雀戏弄,云初,再等等,等你彻底长成雄鹰,那时候你会发现,无论是乌鸦还是麻雀都不值得你张一张翅膀!” 云初阴沉着脸,没有起身,抬头看看勐撒卡紫青色的嘴唇,就把剩下的羊肉串都递给了这位嘴唇已经出现紫绀症状的乌头碱重度中毒患者。 “如果不够,等一会再来拿,腾格里喜欢吃我烤的羊肉,这是我的荣幸,也请大阿波尝尝我烹调出来的美味,也希望伱家帐篷里的每一个人都喜欢。” 勐撒卡见云初低头了,就得意地道:“我父亲当然会吃,每一次都属他吃的最多。 云初,我父亲说过,你只要乖乖地听话,他就不动你帐篷里的人。” 云初弯下身子抚胸施礼道:“遵命。” 瞅着勐撒卡得意洋洋地拿着一大把烤羊肉离开,羯斯噶皱眉道:“也不能这么没脾气吧?” 云初把眼睛里噙着两大泡眼泪的娜哈抱在怀里,替她擦掉眼泪,又把塞来玛刚刚穿好的羊肉重新插在炭火周围,好像完全没有感受到屈辱一般对羯斯噶道:“你有机会成为大阿波吗? 我是说,比粟特勤会不会支持你当我们这两百帐回纥人的大阿波?” 很久以前就不把云初当孩子看的羯斯噶摇摇头。 “葛萨璐是我们部族中出了名的勇士,跟他作战我不是对手,同时呢,婆润可汗也不会允许比粟特勤用我替换属于他的人。” 云初低着头想了一下,按理说,葛萨璐已经吃了不下十次添加了草乌的美食,既然勐撒卡面部已经出现了紫绀症状,那么,吃了更多美食的葛萨璐的中毒症状应该更加的严重才对,可是,这个家伙在前天还参与了驯野马这样的剧烈的运动,看不出有什么不对。 初步的乌头中毒症状应该是呼吸急促,然后是咳嗽、接下来应该出现血痰、再然后就是呼吸困难、呼吸困难之后因为血液中供氧量不足就会出现紫绀症状。 紫绀症状出现之后呢,就证明毒药正在侵犯他的肺部,会引起急促的呼吸行为,呼吸的太急促会损伤肺部得急性肺水肿这种病。 一般出现急性肺肿病,就要用大量的消炎药消炎,还需要注射镇定剂,使用利尿剂,上氧气。 云初认为葛萨璐不具备拥有这些东西的可能。 既然没有可能,那么,他只剩下因呼吸肌痉挛而窒息这一条路可走了。 第七章 回纥人的葬礼 回纥人对于药物的认知还处在蒙昧期,回纥人只要生病了,第一个到场的绝对是据说有飞沙走石力量的巫婆。 她们会用刀子割破自己的脸,祈求腾格里拯救眼前这个可怜的人,这个人地位越是重要,她们割在脸上的伤口就越大越长,流的血也越多。 至于不重要的普通牧人,巫婆们最多进行一下临终关怀,告诉他们,此行将会直接抵达腾格里的怀抱,没有割破脸这个过程,毕竟,她们也只有一张脸,不能谁病了,都要让自己流血的。 云初相信,上述的草乌中毒症状应该已经统统出现在了葛萨璐的身体上,只是被这个强壮如山的回纥人给忽略了。 强大的威猛的回纥武士除非脑袋掉了,才会死亡,否则,别的事情都是小事情,如果可能的话,喝一点滚烫的热酒就能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西域这种地方真的很神奇,如此广袤的地域,竟然不怎么生产剧毒蛇,这里的毒蛇一般都不超过一米长,身材纤细,胆子还小,只有很少很少的几个倒霉蛋被毒蛇侵害过,这就导致西域人对于毒物的认知很浅。 婆润可汗这种高级回纥人因为交友广阔,或许对于毒物有一些认知,再加上一些部族可汗有幸娶到了大唐公主,可能尝试或者见识过毒药的厉害。 毕竟,每当一位大唐公主抵达部族之后,可汗们的可敦以及王子,特勤一类的亲人就会死一大片,而且都是莫名其妙死掉的。 别的回纥人即便是中毒了,也会直接粗暴地将他的死归类于疾病或者神罚。 葛萨璐的身体可能是真的很强悍,原本吃了毒药就该有毒发反应,他偏偏没有。 可是呢,毒药也是真实存在的,这东西是一门精准的学问,只要吃了它,必然会产生中毒反应。 现在,就看到底是葛萨璐强悍的身体战胜毒药,还是毒药战胜葛萨璐。 云初比较看好后者。 又烤好了一把羊肉串,娜哈一边抽泣着吃自己的羊肉,一边用仇恨的目光瞅着远处正在吃原本属于她的食物的大阿波。 塞来玛一口气吃了三串烤羊肉,就欣慰地对云初道:“能不与大阿波起冲突就不要起冲突。” 云初同样瞅了一眼葛萨璐,小声道:“您放心,以后不会再起冲突了。” 杀死葛萨璐对于云初这样的人来说几乎没有多少难度,不论是伏击,还是暗杀,都有很大的成功的可能性,难的是杀死葛萨璐不能带给塞来玛跟娜哈任何麻烦,甚至不能影响她们两个进入羯斯噶帐篷的进程。 自己的存在已经给塞来玛制造了很多的麻烦,为了云初,塞来玛把进入羯斯噶帐篷的事情整整推迟了六年。 该是时候礼貌的离开了。 天山五月份的天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刚刚还艳阳高照呢,随着一片乌云压过来,雪花就从天上掉下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些小雪花,后来就变成了大雪片子,最后大雪片子也变成了一厘米左右晶莹剔透的冰片子,这东西竖着从高空落下来,均匀地插在泥地上,瞬间就被温暖的大地给融化了。 羯斯噶直到离开都没有跟云初谈起让塞来玛跟娜哈进入他帐篷的事情。 他不说,云初不能不说,两个相爱的人不能因为他而不能在一起,这是一种罪过。 当然,这是一种高尚的说法,卑鄙的说法就是,云初想要回到大唐去了,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累赘。 云初实在是不想把自己珍贵的第二次生命浪费在草原上,浪费在永无休止的战斗以及寻找食物中。 人类餐桌上的东西有很多,很多。 食物绝对不是其中的主角。 一个人的心有多大,那么他的餐桌就会有多大。 一个人的能力有多强,那么他餐桌上的东西的种类就会更加的丰富。 云初的餐桌上不能仅仅有塞来玛,娜哈,牛羊,牧场,还应该有更多更多的东西。 重生了一次,云初发现自己的野心变得很大,大的连西域如此庞大的地域也承载不下。 原本已经进入青草期的天山,因为一朵乌云的缘故,又下了一天的雪,到了晚上,雪又变成了雨,雨水落在地上就迅速凝结成了冰。 刚刚长出来的鹅黄色的青草被寒冰包裹,晶莹剔透的让人心疼。 第二天,天山掉下来的不是雪,也不是雨水,更不是冰雹,而是冰水混合物,落在温暖的手掌上就立刻化成了水。 这样的水奇寒无比! 云初把家里所有披在身上的取暖物都披在塞来玛的身上,小小的娜哈则藏身在塞来玛的袍子里。 帐篷里的火塘火光熊熊,即便是如此,塞来玛跟娜哈两人依旧冷得瑟瑟发抖,单薄的牛皮帐篷根本就抵挡不住外边的寒气。 如果不是云初不断地用陶罐把沙子烧热围在塞来玛跟娜哈身边,又不断地给她们喂滚烫的肉汤,这个更加寒冷的夜晚,会要了她们的命。 薄薄的牛皮帐篷抵御不住这样的寒冷,尤其是天气转暖之后突然地降温,会让人觉得更加难以忍受。 不光是云初一家三口缩在帐篷里不敢出来,其余的牧人也是如此。 饥饿的牛羊在外边哞哞,咩咩的叫唤着,一刻都不得消停。 牛羊是牧人的生命,可是呢,这个时候,就算是最勤勉的牧人,也不肯离开帐篷去照顾牛羊。 下雪,牧人是不害怕的,因为雪会被皮袍隔绝在外边,抖一抖就掉了。 下雨,牧人也是不会害怕的,雨水最多打湿皮袍的外层,只要肯多活动,死不了。 唯有这种冰雨最可怕……这东西落在人的身上,牛羊的身上,会马上变成冰壳将人,牛羊包裹起来…… 所以,忍耐,就成了牧人们唯一的选择。 云初一点都不喜欢这种被后来的读书人称之为坚韧的行为。 好在,这种天气一般不会维持太久,毕竟,已经是五月天了,太阳会回来的。 第三天,太阳出来,这东西刚刚出来,就晒得人皮肤疼痛,虽然还是冷,但是,人们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微波炉里,感觉不到热,却烦躁的想要割开胸膛敞亮一下。 天气的剧烈变化,对于肺部有病的人来说非常地不友好,大阿波葛萨璐开始剧烈地咳嗽,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再也无法咳嗽出声,一张脸涨得通红,粗壮的双手不断地撕扯胸膛。 先是衣服被撕破,接着就是皮肤,看他将胸口抓的血肉模糊的样子,每一个目睹这一状况的人都觉得,葛萨璐想要把自己的心抓出来。 就在胸骨都若隐若现的时候,葛萨璐痉挛的身体重重的倒在羊皮堆里,再无声息。 没有人怀疑这位大阿波为什么会死。 因为,在这一场冻雨期间,死掉的人很多,牛羊更多,大家心情都不好,自然没有人细究。 普通牧人死掉了,就丢到远处,任由野兽,飞禽们吞噬,有时候为了方便野兽撕咬,他们还会剥掉死人身上的衣服。 大阿波死去之后自然有一套属于亡者的仪轨。 巫婆们割破面颊,以脸上的血涂抹在葛萨璐的脸上,希望能获得腾格尔的怜悯。 一直折腾到天亮,葛萨璐的身体渐渐变凉,巫婆们这才告知所有人,大阿波受到腾格里的召唤,回去了。 人们把死掉的葛萨璐安置在帐篷里,所有人骑着马围绕着帐篷走了七圈子,葛萨璐的长子勐撒卡来到帐篷口,用刀子割破自己的脸,趴在满是泥水的地上哀嚎不止。 片刻之后,哀嚎声停止,巫婆试探一下他的鼻息,发现勐撒卡因为伤心过度,追随自己亲爱的父亲也去了腾格里的怀抱。 人人都在赞颂勐撒卡的忠诚,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要追随他的父亲去天国侍奉腾格里。 一个帐篷里同时躺着两具尸体,葛萨璐的亲戚们就多了一重麻烦,需要再骑着马绕着帐篷跑七圈,再找一个跟两个死人最亲近的人掀开门帘子,顺便在脸上划两刀。 这个过程弄完了,他们就把死去的两个人的尸体连同他们的衣服跟马鞍子放在火上烧。 在脸上划口子的亲戚很担心自己也被葛萨璐召唤走,所以只划破了一点油皮,流了一点血,所以非常期盼尽早完成这场属于两个人的回纥葬礼。 等人跟物品都化成灰之后,就用羊皮口袋把两堆骨灰装起来挂在帐篷里,等今年新生的野草变得枯黄之后再找个地方挖个坑埋掉。 大阿波死了,两百个帐篷里的人都要出来默哀,云初背着娜哈,带着塞来玛也参加了最后的默哀仪式。 在默哀的人群中云初见到了羯斯噶,此时的羯斯噶虽然看起来很悲伤,但是,云初从他不时从鹰爪变幻成虎爪的手势看出来,这个家伙这时候的心情一定非常的愉悦且激动。 回纥人如果是春夏死掉的,只能在当年草木枯黄的时候埋葬,如果是秋冬死的,就要等到草木葱茏的时候再埋葬。 埋葬的时候还要用刀子割破脸流血,表示对死者的哀悼跟刚刚死亡时候一样,非常的痛苦以及麻烦。 这一套仪式其实是从突厥人那里学来的,铁勒人拿来就用的心态还是很不错的。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就像大阿波葛萨璐死了,他在部族里的影响力立刻就没有了。 能做的事情云初都做了,假如羯斯噶还不能借助这个机会上位,云初也没有办法,只能证明羯斯噶这个人不适合当官,是一个真正的烂好人。 第八章 回纥人权力的由来 回到自家帐篷之后,生活还要继续,云初继续编织着马鞭,塞来玛继续纺着羊毛,娜哈自然百无聊赖的在帐篷口永无休止的玩耍自己的白石头。 “是你杀了他们是吗?”塞来玛有些兴奋。 “不是我,是腾格里看上他们父子俩了,召唤他们去了天国。”这种事云初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我总觉得是你杀死了他们。” 面对塞来玛莫名其妙的第六感,云初只好停下忙碌的双手道:“我都没有靠近过他们父子。” 塞来玛点点头道:“也是,看来是腾格里看不惯他们父子为非作歹,把他们送到了黑山底下受苦去了。” 云初顺从的点点头,他觉得塞来玛的话非常的正确。 云初的经受过的教育,绝对不允许他将杀人这种罪名揽在自己身上,哪怕真的是自己做的,他也绝对不会承认,就算杀人有功,他也不会承认。 因为,不论你因为什么缘故杀了人,都会让很大的一部人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 “你准备让什么样的女人进入你的帐篷呢?”没有了来自大阿波的压力,塞来玛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云初瞅瞅塞来玛,见她早就做出了一副抬头挺胸的模样,就很自然的道:“必须跟你年轻时一样的女人才成。” 塞来玛咯咯大笑起来,在纺锤上用力扭了一下,纺锤就飞快的转动起来,看的出来她真的非常高兴。 “云初啊,你要记住,你找女人的时候啊,一定要找最会生孩子的女人,如果她能给你生一群男孩子,那么,你就能成为一个小部族的族长。 如果你找一群女人给伱生很多很多孩子,你就能成为大部族的阿波老爷。 如果有一个部族的女人都给你生孩子……” 云初笑眯眯地看着塞来玛挥舞着一双手熟练的纺线,一边水横飞地给他灌输塞人的生存发家之道。 一个人,一个家族创造一个族群,一个国家,在这里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事情。 西域的很多国家,部族,就是这样起来的。 只要男人足够强悍,雄性激素足够充足,能找来足够多的食物养活众多的女人,就能创造出一个人创造一个种族的神话! 塞来玛说的越是激动,云初就越不想当什么狗屁的回纥人。 一来,他觉得自己没有本事不挑不拣的睡一整个部族的女人,二来,这个不算大的回纥人部族里就没有一个能看得过去的女人。 “云初啊,你一定要娶很多很多的美人,生很多很多的孩子,过最好,最好的日子,吃最好最好的食物,穿最好最好的衣裳。” 云初放下手里的牛皮带子笑眯眯地道:“你想看到我过上好日子的模样,首先啊,你一定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你最好多活一段时间,只要你活得足够长久,我保证你会看到我美若天仙的妻子,健壮如牛的儿子,以及让很多很多人都想娶的女儿。 在说这些之前,咱们是不是商量一下,我能不能不要再当回纥人了,我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了。” 塞来玛手中的纺锤停止了转动,她低头擦擦眼角的泪花道:“你本来就不是回纥人,也不是塞人,也不是我的儿子……部族搬迁的时候,路过一片戈壁,我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娃娃,一个跟山一样大的巨大娃娃,当时,那个娃娃就趴在地上睡觉,那么的可怜,那么的孤独,我想把他带回家,就是搬不动……那个娃娃很大,且一点都不软,硬的跟石头一样……” 云初抱住塞来玛的肩头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是回纥人,也不是塞人,但是呢,我永远都是你的儿子。” 塞来玛吃惊的拍开云初的手激动地道:“你不是我的儿子,你是神的儿子!” 塞来玛想要进羯斯噶的帐篷,在这个小小的部落里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部落里的很多女人都很羡慕。 她们会守在羯斯噶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一旦守到羯斯噶,就会摇着满是虱子的发辫,眨巴着眼睛,扭动着腰肢嗲声嗲气的跟这个前途无量的男人献媚。 这让塞来玛非常的愤怒,不止一次的向那些女人发起攻击,有时候是丢石头,有时候是丢纺锤,更多的时候是吐口水跟咒骂。 娜哈自然会帮助母亲,所以,这个小家伙最近学会了翻白眼跟吐口水。 每当娜哈吐口水骂人的时候,那些女人就会追打娜哈,只要娜哈被追打了,云初就会跳起来追打那些可恶的女人,只要云初开始追打那些女人,那些女人的父兄,弟弟们就会围殴云初。 到了这个时候,羯斯噶就会立刻出手,殴打那些围殴云初的男子们。 打女人这种事按理说不是云初能干出来的事情,但是呢,在这个塞人部族里不打不成! 你不打她,她就会认为你是一个窝囊废,会觉得在你身边不安稳,就会骂你是羊日下的,就会主动去勾引那些打女人打的很厉害的男人。 开始的时候,云初很不理解它们这种主动找揍的行为,在回纥部落待的时间长了,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一点门道。 不是这里的女人喜欢挨打,而是她们认为找一个强壮的,脾气暴躁的男人依靠实在是这个世道里活命的不二法门。 就像野羊通过斗角来争夺交配权一样,这一套,在回纥部落里也同样盛行。 戏文里跟老婆恩恩爱爱,举案齐眉,温柔和煦的书生在这个环境里,估计活不过三天。 因此,只有武力高强,身体强壮,脾气暴躁如公羊的男人才是回纥女人选婿的不二人选。 有云初跟羯斯噶帮忙,塞来玛跟娜哈总是能够以最后的胜利者身份,将口水吐在那些倒地的女人脸上。 至于鼻青脸肿的云初跟鼻血长流的羯斯噶的惨状,她们母女两是看不见的。 在她们眼中,不鼻青脸肿,不鼻血长流的男人就不配跟她们母女两一起生活!!! 羊日下的,跟狼日下的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毫无疑问,云初跟羯斯噶就是后者! 回到帐篷里,云初跟羯斯噶接受了塞来玛跟娜哈帝王级别的服务。 不仅仅有滚烫的蒲公英茶喝,还有按摩肩膀的服务,只不过,塞来玛媚眼如丝的服侍羯斯噶,娜哈则胡乱在哥哥肩头乱捏。 “你的大阿波拿下吗?”云初非常关心羯斯噶目前的地位,只有他的的地位高了,才能真正的保护好这母女两个。 “比粟特勤答应我了。”羯斯噶多少有一些骄傲。 “还有什么困难吗?” 羯斯噶眼中寒芒一闪,低声道:“你知道的,葛璐萨有十一个儿子。” 云初看了看羯斯噶道:“其中有六个还不足八岁。” “那就要看婆润可汗是不是会怜悯葛璐萨,比粟特勤毕竟是婆润可汗儿子中的一个。” 云初皱皱眉头道:“既然你是比粟特勤的人,他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吧,咱们这一支两百帐的回纥人,多少也算是一股能数得上号的势力,他想什么都不做就控制这些人,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羯斯噶端起木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蒲公英茶低声道:“这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事情,今晚……” 羯斯噶没有把话说完就继续低下头喝茶,似乎接下来的话他不应该说。 云初转身就对给羯斯噶捏肩膀的塞来玛道:“收拾好皮子,我今晚带你们去熏旱獭。” 羯斯噶纳闷的道:“晚上去熏旱獭?” 云初点头道:“我怕去的晚了旱獭不在家。”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去杀一下葛璐萨剩余的儿子,以及他的爪牙。” “这是比粟特勤告诉你的?” 羯斯噶摇摇头道:“是卡索恩告诉我的,要我晚上做好准备,一旦乱起,就趁机杀光葛璐萨的儿子们。” “乱起?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云初盯着羯斯噶的眼睛看了好一阵子才低下头瞅着火塘里的火光久久不吭声。 羯斯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云初还在沉思,只有塞来玛跟着他出去了。 回纥人说自己是狼的子孙,所以,塞人现在也开始说自己是狼的子孙了。 云初不知道生殖隔离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起不起作用,回纥人给出的答案是不起作用。 女人只要跟狼睡觉了,就会诞生出狼人,男人只要跟羊睡觉了,就会诞生出羊头人,甚至有一些回纥人开拓性的想跟老鹰啦,骏马啦,牦牛啦,雪豹啦一起睡觉,看看能不能诞生出新的强有力的后代,他们不仅仅这样想,还付诸实施……每年都死很多人。 以上的话虽然荒诞,回纥人却是认真的,在他们的部族传说中,最早的回纥祖先是一个女人,为狼妻而产子,最后繁衍成了强大的回纥族。 所以,每年都有很多回纥女子主动走进狼群,希望能被狼王看上…… 连女人都如此的有冒险精神,这样的一个族群哪里会缺少什么冒险精神。 第九章 魔鬼的孩子 塞人部族因为胆小,历来喜欢靠近回纥王帐驻扎,所以,有外敌的时候,塞人部族就很有安全感,如果,有了内鬼,塞人就倒霉了。 羯斯噶是这个族群里少有的聪明人,面临这种大变革的时候,还知道跑过来暗示一下,看起来他真的很爱塞来玛跟娜哈。 也是云初在回纥部族里第一次发现还有男人会把女人的生死存亡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要知道,一旦比粟特勤知道他泄露了自己的计划,他的下场一定会非常的凄惨,砍头在这种下场面前都是最轻的。 因为关系到羯斯噶的命,云初不得不非常的小心,准备好了所有捕捉旱獭的工具,就带着欢天喜地的娜哈跟一脸无奈的塞来玛去了草蜢湖。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告诉塞来玛自己为什么会带着她们母女在这个并不适合捕捉旱獭的时候来到草蜢湖。 天黑之前,他们三人就来到了草蜢湖,这里距离部族营地不过一千多米的距离,而且地势还高,如果今晚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们一家三口应该能看的见。 塞来玛见云初没有去放捕捉旱獭的绳网,而是开始在岩石边上搭建简易的房子,她就知道事情不怎么对。 想要问云初,想到云初才是这个家的主人,就闭上了嘴巴,跟娜哈一起捡拾周围的枯枝,准备晚上引火用。 云初搭建房子的地方选的很好,是在三块巨石中间,只要在顶上加盖一些树枝,就能很好的掩盖火光。 搭建好房子,云初就带着一根木叉去了湖边。 回纥人不吃鱼! 他们不吃鱼不是因为有什么禁忌,而是根本就不会处理鱼! 草蜢湖里有很多很多鱼,一点都不怕人,所以,云初轻易地用木叉就捉到了五六条鱼。 这里的湖水温度偏冷,生长着一种冷水扁嘴鱼,很容易长到五六十斤,在草蜢湖里,大鱼非常的凶猛,喜欢吃小鱼,所以,小鱼为了躲避大鱼就躲到了浅水处,正好便宜了云初以及塞来玛跟娜哈。 他们三个大概是整个回纥部落中唯一懂得如何吃鱼,以及怎么烹调这种鱼的人。 娜哈年纪这么小,却能长得如此胖,跟吃这种鱼有着很大很大的关系。 扁嘴鱼是一种高山冷水湖里的细鳞鱼,用刀子开一个口子,去掉内脏跟鳃,在捏着鱼皮用力一撕,就把整条鱼的鱼皮都给剥下来了,找一个木棍串起来,撒上盐巴,就可以放在一边腌制了。 一匹毛色斑驳的老狼从湖边巡梭一阵之后,就很自然的来到云初他们的火堆边上卧下来,用黄褐色的眼睛瞅着忙碌的云初,宛若一条老狗。 “老王!”娜哈欢呼一声就扑到老狼身边去了,将肥硕的身体骑在老狼的背上,捏着老狼的耳朵屁股一顿一顿的做骑马状。 老狼张大了嘴巴不断地向娜哈假作撕咬,娜哈却一点都不怕,还把手伸进狼嘴里抓人家的舌头。 塞来玛一点都不担心,忙着给小房子里铺设羊皮,云初更是对这一人一狼视若无物,忙着剥鱼皮。 如果不是因为云初嫌弃放羊的时候太寂寞,太无聊,这头被狼群驱逐出来的老孤狼早就死掉了。 也就是因为有这头老狼,云初才会在晚上带着塞来玛跟娜哈离开部族营地,来草蜢湖边宿营。 云初在天山有不少的好朋友,只不过,这些好朋友都是野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跟回纥人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喜欢跟野**朋友。 他有旱獭朋友,有狼朋友,有羊朋友,甚至还有一匹老的快要走不动路的马朋友,就是没有一个回纥朋友。 老狼吃完了带着鱼鳞的鱼皮,就把目光放在被篝火烤的吱吱作响的烤鱼上。 扁嘴鱼的鱼刺不少,云初一直在给娜哈剥鱼吃,她吃的很香,很贪婪,塞来玛却似乎没有什么胃口,有一口没一口的咬着鱼。 “羯斯噶应该不会出事。” 云初在喂饱了娜哈之后,也拿了一条鱼慢慢的吃。 塞来玛避开云初目光,瞅着继续跟老狼一起玩耍的娜哈道:“你从来就不是塞人,更不是回纥人,你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云初,你是唐人。 只有唐人才会有那么多的规矩,也只有唐人才会把我这个养育你的女人真正当成母亲。 尽管我养育了你十三年,却从来都不明白你是一个怎样的人。 就像你的名字,我本来叫你提拉斯的,希望你能跟雄鹰一样强大,并且用这个名字叫了你两年,结果,你两岁的时候就告诉我,你叫云初。” 塞来玛语音低沉,眼角含着泪,瞅着云初的目光中满是不舍。 “云初不是塞人的名字,更不是回纥人的名字。 我问过老羊皮了,他说,这个名字是唐人的名字,他还说因为我是伱的母亲,所以你会杀死跟我睡觉的男人。 羯斯噶六年前就希望我进入他的帐篷,我也想进入他的帐篷,因为担心你杀死羯斯噶,这才拖延到了今天。” 云初笑道:“既然你喜欢羯斯噶,他对你又那么好,我没有理由杀死他。 再说了,那个时候我才七岁,怎么能杀得了羯斯噶这种武士呢?” 塞来玛叹口气道:“你一直觉得塞人,回纥人都是傻子,我虽然也傻了一些,毕竟是养育了你的母亲,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再傻,也能看出来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八岁的时候给萨拉本的马喂了一些红石头泡的水,那匹马没过几天就死了,就因为萨拉本喝醉了打我。 你九岁的时候给挥食狞喝的水里加了一些绿色的树叶汁水,挥食狞当天就上吐下泻。 就这样,你还不放过他,继续把那种添加了蜜糖的水让他的儿子喂给他喝,整整喝了六天。 让一个好好的武士,倒在自己的粪便堆里差一点死去,也让一个强壮的武士变得跟烂泥一样,谁都能过去欺负他一下。 你这么做,就是因为挥食狞在你脸上吐口水? 还有,上一任大阿波米思拉看你长得好看,调笑着说要把你献给可汗当娈童,一定能获得可汗的喜爱。 结果,第二天,他就骑着马从矮人坡的悬崖上跳下去了,找到他的时候,人跟马都摔成了肉泥。 现在,又是葛萨璐父子的死…… 云初,我有些害怕你了。 老羊皮总是说你是属于他的,你准备去找他了吗?” 云初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鱼笑嘻嘻的对塞来玛道:“我是你的儿子,不是魔鬼,更不是魔鬼的儿子。 你说的这些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不用害怕我,等羯斯噶谋划的事情结束了,我就会离开,你只需要记住,你有一个名字叫做云初,长着黑头发,黑眼珠的儿子,总有一天,你会在这个戈壁上听到关于我的传说,就像你经常唱的歌谣里的那些英雄一样,我的名字也会被所有人传唱的。” 塞来玛的一番话让云初多少有些伤心。 他做的事情远比塞来玛知道的多得多。 一个成熟的美丽的女人,在白羊部这个弥漫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气息的部族里想要过上自己想要的日子天知道有多难。 白羊部的男人们都喜欢塞来玛,真正愿意靠近塞来玛,能跟她相爱的人只有羯斯噶。 羯斯噶是真的很喜欢塞来玛,为了塞来玛他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生命。 把塞来玛看的比生命还重要,这不是羯斯噶口头上的说辞,而是实实在在的行动。 因为自从云初发现羯斯噶跟塞来玛两人总喜欢钻草丛之后,羯斯噶经历的所有苦难都跟云初有关,其中最凶险的一次就是在他们办事的时候,身边出现了一匹叫做老王的孤狼。 那一次羯斯噶的表现很好,尽管屁股上被那匹叫做老王的狼咬了一口,他还是奋力的与狼周旋掩护塞来玛快跑,最后勇敢的光着屁股打跑了那只叫做老王的孤狼。 还有一次,是年幼的娜哈被一群旱獭围攻……羯斯噶跑的比马还要快的去拯救娜哈,那一次,羯斯噶真的跑的比马还要快,这不是形容词。 通过种种试探,羯斯噶获得了云初的认可,这个男人配的上塞来玛,也配当娜哈的父亲。 塞来玛不知道云初为了他,不辞辛劳的在天山脚下找到了草乌,找到了汞矿石,找到了可以麻痹神经的曼陀罗,草本曼陀罗里面的东莨菪碱含量太少,他又不得不进行提纯,结果,工具不全,失败了。 而羯斯噶在很长时间内,都是云初试药的对象,这就导致羯斯噶一生艰难,身上有时候会长泡,有时候会溃烂,有时候会呼吸困难。 这样做非常的恶毒,也非常的不合适,但是呢,云初认为是合适的,只有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娶到塞来玛,羯斯噶才会珍惜。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个成熟的二十八岁的青年,在一个繁华的社会里刚刚要被重用,就被时光突兀的带去了一个他完全陌生的世界。 如果是仅仅是这样,云初并不缺少从头再来的勇气,只是,当他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只会啼哭的婴儿的时候,那种剧烈的反差,彻底的改变了他原本的人格。 漫长的婴儿时光,让他只能进行漫长的思考,漫长的等待。 如此漫长的时光,没有给让他学会仁爱,只是让他从一个婴儿角度看够了这个世界的丑恶。 第十章 平静的权力交接 老狼走了,这个家伙已经不可能被驯化成狗了,在它生命的最后时刻,它还是愿意以狼的名义死去,而不是以狗的名义继续苟活。 塞来玛抱着娜哈沉沉入睡,云初瞪着眼睛瞅着天山上的明月睡不着。 跟那一天一样,草蜢湖这边非常的安静祥和,部族营地那边却厮杀的如火如荼。 就在今夜,应该有很多很多的小部族都在发生同样的战斗,因为,新的王就要登基了。 天亮的时候,云初又烤了一些鱼,斑头雁在湖水里游荡,显得很是悠闲。 “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吗?”塞来玛蹲在湖边洗脸,她也喜欢住在草蜢湖边。 “我们可以回去了,如果羯斯噶成了大阿波,我就要离开部族,如果羯斯噶死了,我就继续留下来。” “羯斯噶为什么会死?”塞来玛有些惊惶。 云初笑着把烤鱼递给塞来玛道:“因为他想当大阿波,出人头地的时候,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对于羯斯噶会不会死这种事,塞来玛也就惊惶了一下,战斗对于塞人男人来说是家常便饭,运气好就活下来,运气不好,就死,这种事她见的多了,甚至可以说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你要去找老羊皮是不是?”塞来玛又关心起云初的出路了。 草原,戈壁,沙漠上有很多很多的牛羊贩子,这些牛羊贩子对于牧民来说非常的重要,他们能带来远处质量优良的牛羊,也能把本地好的牛羊品种带去远方杂交。 这样一来呢,就保证了牧民们饲养的牛羊的种群的多样性,保证了牛羊繁育的时候,会不断地优化,而不至于因为血统过于单一而逐步凋零。 有牛羊贩子,自然也会有人贩子! 老羊皮就是这一带最着名的人贩子。 他的工作其实一点都不邪恶。 某一个部族的女子太多了,男子太少,老羊皮就会带走这个部族里的女子送去男多女少的部族,把换来的男子送到少男子的部族。 他就是通过买人,卖人抽取一定的利润为生的人,是草原,戈壁,大漠上必不可少的一种人。 云初没打算把自己卖给老羊皮,塞来玛也没有打算把云初卖掉,她只是希望能通过老羊皮的介绍,让云初去一个他喜欢去的地方。 在这片草原上,也只有老羊皮或许有门路让云初去他一直想去的唐人营地。 “老羊皮不仅仅是一个人贩子那么单纯,我或许会直接去唐人居住的龟兹城里碰碰运气。 塞来玛,你应该知道,我的运气一向不错。” “妈妈,哥哥,帐篷着火了。” 出去撒尿的娜哈回来了,也带来了一个不怎么让人惊讶的问题。 云初爬上大石头朝部族驻地看了一眼,发现很多帐篷都被烧了,直到现在还冒着烟。 族人们站在空地上聚拢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战斗好像已经结束了。 云初跟塞来玛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去了。 路上从大肥那里弄到了两只旱獭,敲死之后就挑在一根棍子上,假装是昨夜捕获的猎物。 羯斯噶非常兴奋,见到塞来玛跟娜哈就把她们母女紧紧地抱在怀里,嘴巴雨点般的落在娜哈的小脸上,惹得娜哈左躲右闪的。 云初瞅了一眼羯斯噶身上的伤痕,发现他应该死不掉就去整理自家的帐篷了。 部族里多了很多陌生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 水槽边上的地是湿的,不是被水泼湿的,应该是有大量的血浸透了那片地方,不断地有苍蝇从远处飞过来,落在地面上搓手。 卷头发的米满坐在自家的帐篷边上一直盯着那些外来者看,他的皮袄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脸上也满是伤,应该是刚刚挨得揍,不出一个小时,这家伙的两只眼睛就会肿起来,整张脸会变成猪头。 羯斯噶的身份似乎有了很大的变化,跟塞来玛跟娜哈亲昵完毕之后,朝那些全副武装的闲汉们招呼一声,就骑马走了,从他们离去的方向来看,应该是去可汗居住的王庭。 这些人才离开,云初的邻居们就从各个帐篷里呼天抢地的跑出来,直奔营地西边的那条大沟。 西边的那条大沟其实就是部族人平时上厕所丢垃圾的地方。 不是塞人有多么的爱干净,在专门的地方处理卫生问题,主要是人的排泄物跟垃圾会把野兽招来。 人的消化器官远比牲口跟野兽的消化器官来的精致,因此上,人排泄出来的消化物,对于很多动物来说有很好的二次利用的价值。 所以,牧民们在草原上可以随心所欲,在居住地绝对不会随地埋雷。 瞅着众人纷纷奔向大沟,云初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家被战马冲倒的帐篷。 他对于回纥人很难生出同理心,这不是因为他薄凉,而是因为回纥人自己都没有培育出这种伟大的情感。 塞人族最初是依靠血缘建立起来的一个族群,在部族自然繁衍的人口多起来之后,就开始劫掠其余的部族,收纳其余部族的人进入本部族接受他们的盘剥。 牧人不可能有一个人数超过三千人的群体,一旦超过这个数目,在他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内,没有足够的草场供他们养活这么多的牛羊,也就不可能养活更多的人。 所以,王廷会把人群打散,重新建立一个个小部族,这样一来,血脉的联系就更加的薄弱了。 总体上,这是一群希望相互壮胆,又不愿意别人过多干涉他的一群人组成的部族,只要有分裂的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背叛。 娜哈回来的时候显得非常兴奋。 “哥哥,哥哥,大沟里死了好多人,葛璐萨家的人跟挥食狞家的人统统死光了。 他们以后再也不能欺负我了。” 云初俯身抱起才满六岁的娜哈,按理说死人这种事不应该让她看到,但是呢,在回纥人的部落里,死人是一种常态。 随后回来的塞来玛似乎也非常的高兴,她之所以比娜哈回来的还要晚,是因为她驱赶着一群羊。 看看羊角上的标记,这些羊有一些是葛萨璐家的,一些是挥食狞家的。 “多了三十头羊,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云初,你不用离开了,我们有足够多的羊,可以过上好日子。” 云初帮着塞来玛将羯斯噶贪污的羊赶进羊圈,塞来玛立刻烧红了一根细铁条,给这些羊重新打上自家的标记。 云初的帐篷基本上没有修复的可能,战马撞断了帐篷的支柱,也撕破了能遮风避雨的牛皮。 所以,塞来玛跟娜哈今晚只能去完好无损的羯斯噶的帐篷居住。 云初不愿意去想为何自家的帐篷远离了战场,却被战马损坏成这个样子。 至少,他现在不愿意把羯斯噶想的太坏,或者说,云初认为羯斯噶现在的表现是公狮子的正常表现,没有那一头刚刚当上王的公狮子会允许自己的母狮子继续赡养前狮王的孩子。 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与人性无关,与感情无关,甚至与对错也没有关系。 而羯斯噶仅仅是想把他赶走,这已经非常非常的仁慈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云初早出晚归的砍柴,储备粮食,就连大肥麾下的旱獭,他也弄死了好几只,导致大肥现在已经不愿意理睬他了。 随着家里的柴火垛越来越高,塞来玛哭泣的时候也就越来越多,她知道,一旦羯斯噶给云初把战马拉来,就到他离开的时间了。 娜哈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个平日里只对吃感兴趣的小女孩也越来越黏云初,即便是睡觉也要抱着哥哥的胳膊,有时候撕都撕不开。 而云初却与塞来玛说了很多很多的话,有时候能就着火塘里的篝火,谈论一整夜。 在牧人们归还云初家种羊的时候,羯斯噶那边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他们成功击杀了婆润可汗,还把婆润可汗装进牛皮口袋里,骑兵们排着队从那个牛皮口袋上踩过,直到牛皮口袋里剩下一袋子肉酱才罢休。 他们又往皮口袋上堆土,继续让骑兵踩踏,踏结实了,继续堆土,再踩踏,直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土丘才算完毕。 比粟特勤成了比粟可汗,羯斯噶很自然的成了云初他们这两百帐牧人的新的大阿波。 这是一种非常平和的权力交接方式,十多万人的回纥部落为这一次的权力交接仅仅死了不到一千人,可见,比粟特勤在这之前做了非常多的工作。 这一次,羯斯噶再来云初家的时候就显得很有信心,一上来就抱着胡乱踢腾的娜哈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揽着塞来玛的腰肢冲着云初道:“我,羯斯噶大阿波赐你一个帐篷一匹马,一把弯刀!” 云初摇摇头笑道:“弯刀跟马我要了,帐篷就算了,你可以住进这个帐房。” 羯斯噶皱眉道:“我有帐篷!牛皮的,大的!” “肮脏的,满是虫子的,还散发着牛粪味道的大帐篷!”云初一点颜面都没有给新上任的大阿波留。 “我住进来了,你住哪里?哦,你可以住我的大帐篷!”羯斯噶很快就找到了信心源头。 娜哈从羯斯噶的怀里溜下来,紧紧地抱住了云初的大腿,一双碧绿的眼珠子左右瞅着,尽管每一个人都在笑,娜哈却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你要走?去哪里呢?去找人贩子老羊皮给你寻找一个机会? 云初你听我说,老羊皮不会给你安排什么好去处的,他只会诱骗你去石国参加那里的战笼遴选,伱的年纪还小,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血战! 这些年跟随老羊皮寻找出路的少年人基本上都死在了石国的战笼里。 你的年纪太小,打不过战笼里那些彪悍的猛士。去了就是送死,白白的便宜老羊皮拿你的送命钱。” 我梦见你们了。 新书发布已经一个星期了,仔细看了兄弟们的所有评论,有时候想笑,有时候想哭,更多的时候有一种想要恋爱的冲动。 别怀疑,我为了走新路想的快要发疯了,现在脑子不合适,这种事大概率能干的出来,如果你们不想跟一个秃头胖子谈恋爱,就早点把月票啦,推荐票之类的东西统统早点给我,了了我的思念之情。 如果兄弟姐妹们继续把月票,推荐票这些危险的东西放在手上,只会引起我无限的思念,我可能会在梦里梦见你,在那个世界里,我是幻想之王……想想你们的下场吧……而且,我很会编皮鞭,用魔法编搓弄出来的皮鞭,稍微挥动一下,就会有咻咻的破风声。 没错,我不装了,以上就是威胁,如果不想在梦里跟我同床共枕,就早点吧那些东西给我! 反正,你们那么年轻,那么帅气,那么好看,怎么看都是我占便宜。 另外,告诉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你们对于新书的猜测是错的,什么程咬金的儿子,什么秦琼的儿子,什么牛进达,不可能,统统不可能。 这一次我不会抄书评写作,绝对不会再犯《汉乡》书中被你们裹挟改剧情的错误,就是一马平川的向前写,给兄弟姐妹们一个痛痛快快的大唐。 另外,我必须感谢一下棠棠的白银盟,感谢桐棠白银盟,感谢天海祥云盟主,猪三不盟主,书友盟主,江左辰盟主,书友盟主,山阳笛声盟主,历史系之狼盟主,书友盟主。 断鸿盟主,雨露花浓盟主这两个就不感谢了,一个是我的版主,一个是我老婆,都是我的老水军了,没必要感谢。 感谢christie卓掌门,沈文功堂主,黎粼舵主 蒸汽仙人球舵主 凯与旋舵主 名字越长人越帅执事 小丶舟执事 大海里的兔子执事 金陵干饭人执事 冥王麾下龙骑侯执事 pioneer佣兵执事,鄙人黄半仙弟子,林瑶辰嘉弟子,林栖谷隐扬风扦雅弟子,温暖的我弟子,不再寂寥弟子,心雨弟子,sdjkabni弟子,xmen弟子,三会居士学徒,呜喵王二傻学徒,黄辉冯学徒,书友学徒,倌倌狙韭学徒,元素氢学徒,悠哉闲王学徒,a藏锋剑学徒,陇辰学徒,只为红袖来学徒,琪岳学徒,叁生缘九璇学徒,mxmfmark学徒 44春雨动荡学徒 45昵称长点就不会被别人占用学徒 46l599xl学徒 47无名氏族学徒 48゛m&唏朢ヽ学徒 49书友学徒 50祈福.学徒 51地狱猫学徒 52书友学徒 53书友学徒 54乐正红绫学徒 55书中无日月学徒 56atge学徒 57独坐静思学徒 58高柳絮学徒 59沫若花子学徒 60add啊学徒 61温柔了岁月学徒 62城堡里的爱情学徒 63冰玉子学徒 64深夜的粽子学徒 65阿道夫k威斯曼学徒 66陶芊芊学徒 67璇卄学徒 68追星的光学徒 69加拿大的小海龟学徒 70龟蛇锁大江学徒 72芊楼学徒 73我心依旧孤独 感谢你们陪我走到现在,再次鞠躬致谢。 爱你们的孑与2写于六月十五凌晨 第十一章 少年人的引路者——老羊皮 如果说部族里漂亮的小姑娘总是属于可汗,那么,部族里面最好的小伙子就属于少年人的引路者——老羊皮。 每当歌姬用雪白纤细的手指拨动箜篌的时候,每当游吟歌者唱起《乌古斯传》赞颂回纥人的祖先的时候,在部族最勇猛的少年身边,就会出现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 “你是一只雄鹰,该到离开巢穴振翅飞翔的时候了,小小的部落容不下你这样的英雄。” “你是我见过的少年人中最具有智慧的一个,赶紧离开这个主动会让你污秽一生的泥沼地,我将追随,帮助你,成就乌古斯王一样的伟大功绩。” “你是一个真正的武士,而一个真正的武士就不该去睡大尾巴羊,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寻找草原上最美的女人,引导你的手去抚摸那些滑腻温暖而又雪白的身体,只有当你在她们身上驰骋的时候,你才会觉得你是一个真正的武士。” “啊,年轻的回纥人啊,你怎么能够忍受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放羊生活呢? 伱应该骑上马,带领数不尽的武士去战场上寻找属于你的荣光,你应该成为万众瞩目的人,而不是整日里被部族里的那些旱獭一样无能的人喝骂你,殴打你,折磨你,并且羞辱你。” “跟我走吧,你们部落里除过喝血吃肉的虱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去外边看看吧,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金子,你只要抵达那里,拿起你的铲子,用力,对,就是用力的铲下去,金子就属于你……” 以上,就是老羊皮专门用来针对回纥部落中所有他看得上的少年人的专用话术。 有的少年人听了一段,就急冲冲的收拾东西跟着老羊皮走了。 这样的少年人,一般会被老羊皮送去战笼碰碰运气,战死了,石国的人会给老羊皮一袋金沙,如果侥幸胜利了,老羊皮能拿到更多。 有的少年人听了两段之后就跟着老羊皮走了,很长时间过后,人们有可能在某一个王的后宫见到他,那时候的他穿着华丽的衣裳,佩戴着闪闪发光的宝石,依偎在王的怀里,扯着尖利的嗓子为来宾演唱大段大段的《乌古斯传》。 还有的人,则成了马贼……天山南北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马贼,强盗,这其中就有老羊皮奉献的力量。 云初在白羊部就像黑夜中的月光,乌云中的闪电一般的存在,老羊皮自然不会放过他。 云初八岁的时候就被老羊皮一眼看中,他想让云初跟他走,将他早就准备好的话术,翻过来覆过去的说了两遍,都不能打动云初那颗坚定的心。 如果是一般的回纥人,老羊皮也就放弃了,毕竟,如此庞大的族群里,出现一两个聪明人不是什么怪事。 但是,老羊皮却没有放弃云初,每隔一个月就会来白羊部一次,继续蛊惑云初跟他走,为此,他不惜亲自下场,教会了云初非常多的东西。 老羊皮是一个智者,他清楚,只要不断的投入,总有一天会从云初这里收获到更多的东西。 云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觉得从老羊皮这里学到的东西对他来说非常的重要,尤其是说长安官话,用毛笔写唐人文字,学习唐人的礼仪…… 通过跟随老羊皮学习,云初发现,老羊皮对大唐的了解实在不是他这个从史书上了解大唐的人能比的。 他喜欢跟着老羊皮学习。 五年了,云初学习的速度很快,甚至远远超越了老羊皮的期望。 最近,老羊皮应该忍耐不住了,事实上,三年前,老羊皮就希望云初跟他走。 现在,云初不能确定的是,老羊皮到底是要送他进战笼还是去当马贼,不过呢,从老羊皮在他身上投入来看,目标应该是——大唐。 即便如此,听到羯斯噶提起战笼遴选,云初身体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至于娜哈则大哭起来。 石国的战笼遴选名声,在整个西域都极为有名,在石国王庭柘枝城外的药杀水河畔,永远矗立着一座长五米,宽五米,高三米的一座巨大铁笼,铁笼上布满了杀人的铁刺。 每当有外地来的猛士敲响了铁笼旁边的铁钟,石国王庭就会派出一位勇猛的甲士进入战笼。 外地来的猛士需要进入铁笼,赤手空拳击杀石国派来的猛士,如果战胜这个猛士,他就能替代这个石国猛士成为新的石国甲士! 一旦成为石国甲士,就能获得非常多的财宝,美丽的女子,以及一座美丽的庭院。 如果失败,只有一个下场——死! 战笼遴选,对于西域武士来说,是发家最快的渠道,同时,也是距离死亡最近的道路。 这么多年以来,死在战笼里的武士数不胜数。 而死亡的人中间,十年前有六成是挑战者,五年前,八成是挑战者,现在,据说死亡的人中间九成以上的都是挑战者。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估计也是石国国王招募勇士的一个策略,自家甲士的武力越来越高,能战胜自家甲士的武者的武力也必然是越来越高,最后,达到一个临界点,比如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挑战成功了。 所以,石国甲士是西域武力最为强悍的武士群。 一个不愿意留在原来部族的人,尤其是武士,可以选择的活命之道其实不多。 离开本来的部族,想要去别的部族活命千难万难,根本就不会获得信任。 最靠谱的一个活命方式就是去当马贼,依靠劫掠普通牧人以及商队,骆驼队活命。 一般情况下,在盗贼多如牛毛的西域,成为马贼就要做好天天打仗的准备,像云初这个年纪的少年人,根本就活不了几天就会战死,或者被同伴杀死。 另一个就是去石国参加战笼遴选,当了马贼固然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而参加战笼遴选,则是十死无生的选择。 云初一丁点挑战战笼的想法都没有!!! 他曾经受过的精密教育告诉他,挑战战笼,是最不合适他的一种发家方式。 脑子是个好东西,一个一千三百多年以后的人跑到大唐永徽二年,为了发家致富过上好日子,抛弃自己的脑子不用,偏偏要去跟人家比蛮力,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啊。 “我不去柘枝城,我的目标是龟兹城!” 羯斯噶神色难明的瞅着云初低声道:“你果然要去找唐人。” 云初笑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身就是唐人?” 羯斯噶摇头道:“你不会说唐人的话,他们不会承认你是唐人的。” 云初立刻用标准的唐人官话道:“我当然会说唐人的话,不仅仅会说,我还会吟诵唐人的文章。” 羯斯噶虽然不知道云初说了一些什么,却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标准的唐人的话,他当初以仆从军的身份追随唐军与薛延陀人作战的时候,听过这种话。 震惊归震惊,羯斯噶想起唐人战旗飘飘,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军队,还是摇摇头道:“你会说唐人的话也没有用,最多是一个会说唐人话的回纥人!” 云初笑道:“等我见过老羊皮再说。” 羯斯噶似乎不愿意跟云初说太多的话,抱起娜哈指指拴在水槽上的一匹枣红马道:“这是一匹两岁口的战马,是我从王廷给你找来的,弯刀,弓箭都给你准备好了,如果你想走,就随时走吧。” 云初弯腰致谢道:“羯斯噶,谢谢你给我准备的这些东西。” 羯斯噶摇摇头指着不知所措的塞来玛道:“你应该庆幸是塞来玛的儿子。”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人家这句话似乎没有说错,就再次点头致谢道:“照顾好塞来玛跟娜哈。” 羯斯噶高傲的道:“她们从今往后将是我大阿波帐篷里的女人,谁敢伤害她们? 你如果在外边活不下去了,可以回来,我给你安排一个适合武士干的事情。” “云……” 塞来玛想说话,不等她多说,羯斯噶就抱着哭嚎的娜哈拖着塞来玛朝他的帐篷走了。 目送他们走远,云初就来到整修好的火塘边上,煮上一锅蒲公英茶,往里面丢了几颗乌梅,静静地等待水开。 对于刚刚升官发财的羯斯噶对他的态度,云初还是接受的。 身为一只大大的拖油瓶,能被母亲的新欢如此对待,羯斯噶可以说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一切。 水开了,蒲公英茶也就煮好了,云初端起木碗啜饮一口泛着苦涩味道的茶水,只觉得浑身通泰,有说不出来的痛快之意。 在西域十三年,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塞来玛跟娜哈,现如今,塞来玛有了新的男人,娜哈也回归到了亲生父亲的怀抱中,云初由衷的感谢羯斯噶。 眯缝着眼睛瞅瞅拴在柱子上的枣红马,云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老天的安排有时候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贴心。 从这一刻起,自己终于可以回归故里了,可以去那个在牧人口中宛若天堂一般的大唐去看看。 第十二章 一只被佛抛弃的猴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西域各个部族就有一个传说,一个关于长安城的传说。 在这个传说中,大唐的天可汗居住在高高在上的黄金浇筑的宫殿里,且手握雷电,哪怕隔着千里,万里,居住在黄金宫殿中的天可汗,依旧能取人性命。 传说中的长安城永远都是光明的,因为太阳就悬挂在天可汗的宫殿之上,月亮则被天可汗的可敦装饰在寝宫中,来自天下最美丽的少女们,在月亮下翩翩起舞,她们的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皙,她们的声音如同夜莺一样动听,她们的双眼就像星辰一般璀璨,每一个见过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深深地沉迷,不知道饥饿,不知道焦渴,更不知道时光在慢慢流逝,直到化成一堆枯骨…… 那是一座没有寒冷的地方,那里的土地肥沃,粮食会自动从土地里生长出来,果树会自动开花结果,蜜蜂会把它们辛苦酿造的蜜糖献给伟大的——天可汗。 人们不需要劳作就能有足够多的粮食,不需要酿造,醇香的麦酒就会从地下涌出,不需要放牧,牛羊就会茁壮成长,不需要纺织,桑蚕就会自动抽丝,结茧,成绸。 那座叫做长安的城池里的人们,除过饮酒,吃饭,玩乐再无它事,每日从酒醉中醒来,再在沉醉中睡去…… 回纥人幻想中的长安城,经常出现在回纥萨满的歌声里,这些据说居住在人间可以沟通神灵与鬼怪的神奇的人,在添加了自己对长安城的幻想后就把这些故事告诉了神灵与鬼怪,当然,更多的是告诉了那些萨满说什么都信的回纥人。 “长安,长安,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模样,可以让这些边远之地的人把你奉为天堂!” 云初喃喃自语,他脑海中不断地出现西安大唐不夜城的模样,又不时地出现史书上对于长安的各种描述。 尽管他的理智告诉他,长安不可能有牧人们幻想的那么好,却又不愿意承认长安不如他们幻想的那么美。 长安城只适合出现在梦里,睡醒之后,眼前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雪山跟草原。 今天的天气非常的晴朗,云初一大早就煮好了羊奶,准备好了糌粑跟酥油,等到太阳彻底的露头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塞来玛跟娜哈。 于是,他就自己吃光了准备好的食物,肚子饱饱的,浑身都感觉发烫,他很久都没有这么好的感觉了。 塞来玛跟娜哈应该有更好的食物,从今往后,他不用节省了,可以敞开肚皮吃东西。 就在云初给枣红马刷毛培养感情的时候,老羊皮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小小的塞人部落。 他是骑着一头骆驼来的,骆驼的身形高大,这让他看起来也很高大,再加上骆驼后面跟着的七八个少年男女,竟然让这个看起来很像猴子的老家伙多少有了一些威严的意味。 老羊皮是云初见过的最老,最老的一个胡人! 他已经瘦的抽巴了,脸只有巴掌大小,腰背佝偻如大虾,很明显,他的皮肤太大,身体里的骨骼,肌肉,内脏太少,以至于整张皮像是堆在他的身上,就像裹了一张光板没毛的老羊皮一般,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被人叫做老羊皮的原因。 虽然瘦小,这个家伙身上的毛发很重,尤其是脸上的胡须在肆意的疯长,导致他的那张小脸上,唯一能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 老羊皮的眼睛是淡蓝色的,不含半点杂质,就是这双如同草蜢湖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他。 “我的小雄鹰,你准备好离开家出去翱翔了吗?”老羊皮冲着云初在笑。 “我在等你来。”云初收好刷子,把身体站的笔直。 老羊皮招招手,跟着他的那些少年们立刻在骆驼边上用身体形成了一道阶梯。 他就这样一步步地走下阶梯,最后来到云初面前仰望着他道:“早就该跟我走了,你却为了一个愚蠢的女人多在这个野人窝里待了三年。” 塞来玛就在不远处看着云初,云初也看了看塞来玛宠着她挥挥手,笑着对老羊皮道:“也算是多活了三年。” “你这么肯定跟着我出去就会死?”老羊皮找了一块向阳处裹着厚厚的羊皮大氅蹲了下来。 他蹲下来的时候就显得更加瘦小了,为了礼貌,云初只好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可以平视老羊皮的眼睛。 “六道轮回之下,你所珍视的东西最终都会以一种残酷的方式被毁灭。 你最亲的亲人可能都是自己杀害的众生!你最恨的人可能是自己的父母、子女! 一切都是因果相续相,你如此看重为什么呢?” 云初闻言莞尔一笑,老家伙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要有机会就想让自己当和尚。 想想他的来路,云初也不觉得奇怪。 不管是谁跟着玄奘和尚在西域,在天竺,同呼吸共命运一般的朝夕相处了十七年之后,都会成为一个和尚的。 老羊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据他说,他追随玄奘和尚十七年,也保护了玄奘十七年。 尽管老羊皮说的话还没有得到云初的印证,这并不妨碍老羊皮是一位见多识广的智者。 老家伙精通梵文,吐火罗语,突厥语,最要命的是,他还能说得一口流利的大唐长安官话!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笔法甚至是长安最流行的飞白。 云初的大唐长安官话就是跟老羊皮学的,毛笔字也是跟老羊皮学的,甚至跟着老羊皮学会了大唐人繁琐的礼仪,还对大唐的山川风貌了如指掌。 他自称走遍了整个西域各国,甚至陪伴一个叫做玄奘的和尚去过一个叫做天竺的国家。 对于他追随玄奘去天竺的事情,云初表示保留意见,但是呢,就是从他口中,云初第一次用高空俯视的方式了解了西域这片广袤的大地。 继而用自己本来就知道的一些学识印证之后,让他获得了自己所在的地域坐标,以及时空坐标。 认真来讲,老羊皮其实就是云初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位领路人。 他很想拜老羊皮为老师,可惜,老羊皮一直不答应。 或许是受到了玄奘的蛊惑,现在的老羊皮是一位大唐长安的狂信徒,他执着的认为自己哪怕是爬也应该爬到长安城去,最后幸福的死在那座光辉的,光荣的,光明的城市里。 这可能是他漫长人生中最后的希望,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这三个人中的哪一个。 老羊皮对长安的狂热感染了云初,他一个胡人都把长安当成自己的归宿地,没道理自己这个纯正的长安人要把一生的时光丢在西域。 老羊皮的行为以及话语很像传销,他描述的长安城更像是天堂而不是一座人间城市。 只是因为最终目的地是长安的缘故,云初选择相信这个人,毕竟,有远大目标的人,都不会坏到哪里去。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正好八岁,已经过去五年的时光了,我也教导伱五年,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你这一身的本事小雄鹰,相信我,你应该去长安,而不是继续留在西域这个烂泥塘里拖着尾巴弄得满身污秽。 早点回去吧,再不回去,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老羊皮猴子一般的圆眼睛慢慢有了一些雾气,看得出来,他这个时候非常的伤感。 云初心头没来由的痛了一下,低着头低声问道:“当初玄奘回归大唐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带上你?” 老羊皮眼中的雾气与伤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立刻就消失了,那双眼睛变得如同鹰隼一般犀利,死死地盯着云初看。 这句话应该是问到了老羊皮的痛处,云初没有回避,也同样盯着老羊皮的眼睛看。 “唉……”老羊皮长叹一声,继而虚弱的道:“法师是被官兵接走的……” 云初点点头道:“我们走吧!” 老羊皮;愣了一下道:“这就走?你不是舍不得离开吗?” 云初起身来到塞来玛的身边重重的拥抱了一下这个将自己养大的女人,在她耳边轻声道:“妈妈,我走了。” 塞来玛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从怀里掏出一串白石头拴在云初的手腕上,这些石头是娜哈平日里丢石子用的白玉,上面还沾着塞来玛的体温。 “好好地活着,我在雪山下等你,等你成为大英雄的那一天。” 云初点点头,回到帐篷里取出来一个牛皮双肩包背在身上,又把一个牛皮马包放在马背上,牵着马来到已经骑上骆驼的老羊皮,始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个他生活了十三年的塞人部落。 米满就站在帐篷边上,羡慕的看着云初骑着马从他帐篷前边走过,看得出来,他好几次都想跟上来,最后,不知为什么,还是安静的背靠着帐篷坐了下来。 云初没有看到娜哈,这让他有些失望,塞来玛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就停在一棵高大的雪松下目送云初远去。 倒是有一只肥硕的旱獭沿着高坡在荒草中追逐了这支队伍一阵子,最后,也因为看到了天空中盘旋的金雕,就钻进草丛消失不见。 第十三章 西游后没有归宿 云初的心很是安静,几乎没有起任何的波澜。 枣红马是一匹很不错的战马,骑在它的背上很是平稳,老羊皮坐在高大的骆驼背上,时不时地回头看看云初,看一次就忍不住笑一次。 队伍中步行的女人们很是活泼,这跟她们将要有一个新的生活起点有关。 至于男人们就沉默的多,一路上除过喝水,吃东西之外,没有多余的话。 云初也不肯多说话,就这样默默地随着老羊皮的队伍走过七八个部族之后,队伍中的女人就没有了,男人却多了五六个。 路过鹰嘴崖的时候,路中间出现了一个骑着马的壮汉,这个壮汉真的是雄壮如山,胯下高大的西域骏马在他的映衬下显得如同驴子一般矮小。 一只黝黑的牛皮袋子被壮汉抛过来,老羊皮探手接住,掂量一下重量,就点点头,驱赶着骆驼继续前行。 云初当然知道老羊皮在干什么,默默地跟着骆驼继续走,壮汉胯下的战马移动几步挡住了云初的去路。 一直闭着眼睛的老羊皮懒懒的道:“这个不是!” 壮汉笑道:“你总是把最好的都藏起来。” 云初很奇怪,就老羊皮这样的身板,自己都能轻易地干掉他,眼前的这个壮汉似乎非常的忌惮他。 这一定是有原因的,云初决定记住这一点。 壮汉让开路,云初与他擦身而过,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云初看到这个壮汉脖子上的刺青,是一只仰天咆哮的青狼。 青狼在天山一带还是很有名的,他本身就是一支马贼团的首领。 婆润可汗在两年前派兵追捕过他,结果,一根狼毛都没有捉到。 人人都说青狼被婆润可汗的亲卫们给打跑了,婆润可汗甚至说青狼的人头已经成了他帐房里的一件装饰品。 现在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这里招兵买马,看来,婆润可汗死后,青狼也准备重操旧业了。 “这些人你怎么便宜处理掉了?这好像不太符合你平日的行为。” 云初驱马追上老羊皮忍不住问道。 老羊皮懒懒的道:“我们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时间把这些漂亮的小伙子们卖一个更好地价钱。” “目标是哪里?” “龟兹!” “目的又是什么呢?” “龟兹镇第九折冲府兵营大门外五百步的地方有一家隋人开的食肆,名字叫长安食肆。 给你两天的时间,成为这家食肆的伙计。” 云初点点头,表示明白,不过,就在他准备低头的那一瞬间他又问道:“你恨玄奘和尚吗?” 老羊皮终究没有回答云初提出来的问题,不过呢,也就是因为有这个问题,他的心情又开始变得不好了。 一道鞭影突兀的出现在云初的视角里,他一个倒栽葱就从马背上滑下去了,鞭子带着尖利的破风声从马背上掠过又悄无声息的回到老羊皮宽大的羊皮袄袖子里。 云初从马肚子底下抓住马鞍子小腹用力一下,身子又重新坐在了马背上,这几下,颇有些兔起鹘落的回纥人风采。 自从会走路,云初就开始学习如何不从羊背上掉下来,自从可以骑马,云初就一直在研究如何不从马背上掉下来,今天,这一身技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老羊皮收回鞭子之后就不再动弹了,坐在两个驼峰中间把目光放在蓝天上,思绪看起来变得很长。 “我的名字叫做石磐陀!” 老羊皮没头没尾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云初听不懂,却没有发问,这个时候,就需要老羊皮自己把话说出来,一旦打断他的思绪,他可能就不愿意说了。 可惜,老羊皮说了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龟兹距离云初所在的地方不过一百八十里地。 两个人走了两天才看到地平线上的龟兹城,至于背后的天山雪山,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区区一百八十里的距离不足以让它有什么变化。 环境没有太大的变化,人却多了起来,道路上满是驼队与成群的牛羊。 六月初的龟兹城外,麦苗已经长起来,从城下一直延伸到大地的尽头。 这或许就是这片大地上最大的一片人为景观,至于残破的龟兹城在这么大的一片麦田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来到了龟兹城,喜怒无常的老羊皮终于表现出来了一点愉快的模样。 “这些麦田全是属于龟兹镇的,你小心不要让马糟蹋了粮食,会被军队拉去砍头的。” 云初不知道睿智的老羊皮为什么又会说这种没头没脑的话,正在他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回答的时候,又听到老羊皮说。 “唐人对于粮食的珍惜程度,是我们西域人所不能及的,人人求而不得的粮食,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可汗眼中,竟然是祭祀的东西,一把火就那么白白的烧掉了。” 云初用不解的目光瞅着老羊皮,很久很久以前啊,云初遇见过崇洋媚外的人,没想到,他会在龟兹城下遇到同样的人。 谁说胡人就随意浪费粮食了?至少他没见过,塞来玛啃过的骨头狗都不吃,娜哈吃旱獭的时候,连掉在羊皮上的肉渣子都不放过,甚至会趴下去舔羊皮上残存的旱獭油脂。 “云初你把这身衣衫换掉吧!” 老羊皮说着话就把一个羊皮包袱丢给他。 “记得先去水渠边上洗个澡……好好洗,把你黑油油的脖子洗干净! 要不然就算是穿上了唐人的衣衫,人家也会闻到你身上的腥膻味道。” 云初抱着包袱再一次愣住了,他发誓,在所有胡人中,绝对找不出一个比他更爱干净的人了。 他不仅仅是脖子黑,脸也黑,手也黑,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论是谁在高海拔地区整日顶着紫外线放牧干活,都不可能变得白皙。 他实在是想不通,以老羊皮的睿智,他竟然会对唐人的一切崇拜到这种地步。 龟兹这里的雪山水冰凉刺骨…… 等云初从胡杨林里再一次走出来的时候,老羊皮的眼珠子好像都不会转动了。 云初低头打量一下自己的穿着,好像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上身就是一件棉布短褂子,下身就是一条肥硕的棉布大裆裤,脚上穿着一双不分左右的黑色麻鞋,再加上梳成马尾巴的半长头发,除过让云初看起来利索一些之外,文弱一些,没有太大的变化。 “唐人就该穿唐人的衣衫看起来才好看,你穿皮衣一点都不彪悍,不好看。” 云初笑道:“我本身就是一个唐人。” 老羊皮也跟着笑了,指着云初道:“就该是这个样子,只有你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唐人,才能骗过那些真真实实的唐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身就是唐人?” “唐人的崽子不会落在塞人窝里,就像老虎崽子不会在狗窝里。” “事实上,老虎崽子也可以吃狗的奶水长大,这一点你太偏颇了。” 老羊皮哈哈大笑道:“狗窝里长大的只会是狗,就算披着一张虎皮也是一条狗。 至于伱,不过是一匹长得像唐人的狼而已。” 云初撇撇嘴道:“难道说唐人的就是好的?” 老羊皮很自然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就算唐人目前拥有的不是最好的,他们也会千方百计的去从别的地方找到最好的,最终为己用。 为了补足大唐佛法的不足之处,玄奘不远万里求取西经,这就是明证。” 云初觉得老羊皮说的不对劲,因为他在学历史的时候,教授曾经说过,还是天策府上将的李世民不喜佛门,预备以儒学为体,道学为表,入侵佛门经典,阐扬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本是一家的理念,从根源上解决佛门本土化的问题。 佛门众人不愿接受这一套理念,于是,贞观二年,为了寻找外援,玄奘离开了长安,西去求经。 云初更加相信自己家教授说的话,而不是老羊皮这个亲身经历者。 不是说老羊皮的话不准确,而是说老羊皮本身就处在李世民的彀中,他当然看不清事件的真实性。 走进没有守卫的龟兹城,各种嘈杂的声音就多了起来,最清晰的是呐喊声与喝彩声,中间还间杂着咒骂声,哭泣声,以及哀求声。 就连语言都是杂乱无章的,有突厥人,有回纥人,有塞人,有粟特人,甚至还有用怪异腔调说话的唐人。 所幸,听懂这些语言对云初来说都不成问题。 他很享受这种来自市井的嘈杂,牵着马,闭着眼睛享受了片刻,天山脚下的塞人部落实在是太安静了。 直到一股浓烈的骆驼臭执拗的钻进他的鼻子,他才睁开眼睛,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挡住了一队骆驼前进的道路。 坐在骆驼背上的缠着大头巾的胡人没有催促他,而是在安静的等待。 云初惊讶于胡人的礼貌,很快就发现,这些在戈壁沙漠里经常扮演强盗的驼队尊敬的并不是他,而是他刚刚换上的这套唐人衣衫。 想清楚了这一点,云初很优雅的让开路,示意驼队先行,而骆驼背上的胡人也抚胸施礼,显得两方人马都非常的有礼貌。 也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骆驼,一队接一队的没完没了。 骆驼是云初见识过的牲畜中最臭的一种,那种味道很难形容,假如将一泡稀屎撒上孜然,再添加一些松香最后放在太阳下曝晒,或许就能调和出骆驼身上的味道了。 第十四章 唐人的,就是好的 老羊皮来到一个高大的夯土门楼前不动弹了,云初也听到了一阵激烈的手鼓以及摇铃声。 一个身材曼妙,却皮肤黧黑的舞娘正在欢快的舞蹈着,西域舞娘们表现舞蹈魅力的时候,一般都是不穿衣服的,最多在跨间绑一些布,奢侈一些的会绑一些绸子,还会把这些布或者绸子扎成花朵,或者蝴蝶模样。 再奢侈一些的就会用轻薄的白纱,以及各种颜色的纱做成飘带,穿过胳肢窝绑起来从后背垂下,这样一旦开始扭动,那些飘带就会飞起来形成视觉阻碍,让人觉得她们好像穿衣服了,又好像没有穿,非常的引人入胜。 云初记得敦煌壁画上的飞天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敦煌的大部分飞天分不清男女,不像眼前的这个黧黑的飞天那么有风情。 “这就是优雅?”云初在看了舞女抬起一条腿,用一条腿蹦蹦跳跳的转圈后问老羊皮。 “长安的舞女应该不会是这个样子,听玄奘说,唐人女子守礼。”老羊皮笑呵呵的道。 云初稍微有些羞耻感,他总觉得这个时候的唐人没有老羊皮说的那么好。 爬上龟兹城残破的土墙之后,立刻就看到了城墙外边还有一座新城,那座城上飘拂着密密匝匝的旗子,其中一面黑边红面的旗子最是显眼,上书斗大的一个唐字。 龟兹城里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城外的这座军寨周围却安静的连一只兔子都看不到。 直到云初看到一块破败的木板上用各种语言书写着——靠近军寨者死几个字的时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唐人的威严。 这几个红的像是滴着血的字,远比回纥人插在营地周边的骷髅头有威慑力。 老羊皮也在看唐人的军寨,看了一会就遗憾的对云初道:“你应该成为一个唐人的。” 云初咬着牙道:“我本身就是一个唐人。” 老羊皮看着云初的眼睛道:“这样挺好的,等你被唐人捉住之后最好也这样说。” 今天走了大半天的路,老羊皮似乎很累了,随便裹着皮袄倒在了夯土城墙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三年前,唐将阿史那社尔击斩焉耆王阿那支,破龟兹于多褐城,虏其王布失毕,从此,龟兹城就再也没有过城门。” 老羊皮似乎又陷入到了追忆之中,用自己满是皱皮的手深情的抚摸着身下的城墙。 “他们为什么不在城里驻扎,而是在边上重新修建城池呢?” 老羊皮笑道:“当时的龟兹城里已经不适合屯军。” 云初点点头,被唐军攻破的城池,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城破之后被屠城,几乎是他们在西域的一个行为习惯。 城里死人太多,当然就不适合屯军了,是担心发生瘟疫什么的。 “龟兹王布失毕是一个蠢货,唐军来的时候,他如果立刻投降,虽然会损失很多钱粮,城里的人还是能保住性命的。 如果他不愿意投降,那就该立刻联系焉耆王阿那支一起抵抗唐军,就算会失败,也能被西域人称一声英雄。 他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一条路,在焉耆王被杀之后才想起来抵抗,又在抵抗了一半的时候,选择了投降……唐军攻城的时候有死伤,这个时候,不屠城又能干什么呢? 云初,你现在知道西域的人有多么的愚蠢了吧?” 此时,正好有一片乌云遮盖住了太阳,凉风从城墙上吹过让人遍体生凉。 同时,老羊皮讲的故事也让人愉快不起来,毕竟,三年前,这座城里的人几乎死光了,如今在城里走来走去的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西域之地从来没有过片刻的安宁,这里总是在打仗,也总有打不完的仗。 西域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死人,放牧的时候经常被狼叼走一两个,没有东西吃又会饿死一些,还会因为疾病,意外死掉一些……再加上死于战争斗殴的,好像永远都死不干净,永远都有人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重新组成一个又一个的部族,一个又一个的王国。 这让人不得不赞叹生命之顽强。 对于这一点,云初深有体会,他所处的塞人部族,在过去的十三年中,也经历了颠沛流离的生活,经历了战乱与压榨,偏偏部族总人口好像并没有明显的减少,两百帐,一直都是两百帐,不增不减。 风吹得人很舒服,云初就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老羊皮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正在专注的看着他。 这双眼睛让云初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峨眉山山路边上看到的那些眼睛,眼仁微黄,眼睑处泛着蓝色,其余的地方就像作画一般大量的留白的猴子的眼睛。 这种清澈如水的眼珠应该长在婴儿脸上才相配,可惜,峨眉山的猴子跟老羊皮也有这样的眼珠子,立刻就让云初警觉起来。 峨眉山的猴子会用这种眼睛看着你,再抢夺你的食物,水,以及任何它们想要的东西。 估计,老羊皮也应该是这样的。 云初一直认为老羊皮应该就是胡人中难得的智者,现在,他只觉得这个家伙,长得像峨眉山的猴子,声音像峨眉山的猴子,眼睛更像峨眉山的猴子……总体看来,这个老家伙就是一只峨眉山的猴子。 “隋人已经失去了他们的王朝,我现在跟隋人混在一起有可能变成唐人吗?”云初问道。 老羊皮缩缩身子,即便是六月天里,只要没有太阳,他依旧会感到寒冷。 “隋人身份只是你的跳板,如果你不当隋人,就没有成为唐人的可能。” “唐人与隋人是死敌。” “隋人与唐人一脉相承,就像同一棵树上长的两只果子,他们迟早会有一天忘记彼此的仇恨,融为一体。” “没有更好地办法了吗?我总觉得落一个隋人身份,对我以后的路不太好。” “放心吧,会抹平的。” “不,既然我以后要在大唐生活,我认为从一开始就不该沾染任何不该沾染的身份。” “玄奘就出生在糜烂的大隋,尽管糜烂,那也是一个辉煌而灿烂的王朝,也是佛法大兴的时候。 你为什么会如此抵触大隋呢? 我听说那个时候有绝世的猛将,超卓的儒者,欣赏不完的歌舞,有四时不谢的琼花。” 听了老羊皮对大隋的歌颂后,云初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心神,这个时候,万万不敢流露出看白痴的眼神。 也罢,老羊皮对中原的认知,来自于玄奘,这就导致他对中原的认知非常的片面。 隋炀帝是一位浪漫的君主,也是一位威严的君王,他一声令下就能让反对者头颅落地,他喜欢建造一艘又一艘的艨艟巨舰去讨伐不臣。 还喜欢让好多,好多妇人光着上身拉着他的龙舟在运河上滑行,也喜欢在扬州栽种数不清的琼花,还喜欢在中华大地上开凿一条专门拱他欣赏琼花的大运河。 从老羊皮这种人的视角来看,这样的帝王确实很不错,把日子过的舒坦,自在且幸福。 这其实就是胡人英雄们最高的理想,至于这些事情背后的背景,他们是不考虑的,或者说,他们不屑理会。 英雄就该干点英雄才需要干的事情,哪怕最后被人砍了脑袋,也是值得的。 这些人就是喜欢干一些让自己一时痛快的事情,反正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 “要当唐人,那就要当一个纯纯粹粹的唐人,要当一个经得起别人检查的唐人,大唐建国已经三十余年了,我只有十三岁,这个时候,你说我是一个大隋的遗民,本身就有不臣之心在里面。” 老羊皮盯着云初看了一会,丢出来一小袋金砂给他,摆摆手道:“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就去做吧。” 云初探手捉住金砂,在手里掂量一下,袋子里的金砂应该有七八两。 “我该如何回报你的付出呢?” 拿了人家的投资,就要有回报的准备,这一点云初清楚。 “如果你的融入唐人的速度够快,就以仆人的名义带我去长安,如果伱融入唐人的速度慢,那就带着我的骨灰去长安,并亲手把我的骨灰送到玄奘的面前。” 云初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尽头突然出现了一条黑黑的细线,想起自己两人目前如同探子一般的表现,云初就往老羊皮身边靠一靠道:“我们要对付唐军吗?” 老羊皮摇头道:“我们是戈壁上的旱獭,最好生活在地底下,不要在地面上久留,否则,雄鹰会杀死旱獭。” 说罢,就用手掸掸云初袍子上的灰尘又道:“唐人的衣服上就不该有灰尘。” 黑线越来越粗,紧接着大地就震动起,军寨上也响起了苍凉的号角声。 老羊皮二话不说就转身向龟兹城走去。 等两人跑回龟兹城,隔着空空如也的城门洞子看去,那条细细的黑线已经变成了一股黑色的波涛。 “回纥人总说自己在马背上可以盘旋如飞,轻捷如鹘,在唐人这样的骑兵冲击之下连一战之力都没有,区区百人就能撵着上万回纥骑兵漫山遍野的乱跑,不得不说,唐人的战力真的是非常的强悍。” 老羊皮的话在云初耳边响起,云初的注意力却全在这些骑兵身上,导致老羊皮赞美唐军的话如同画外音。 潮水一般的骑兵队伍从远处漫卷过来,距离军寨一箭之地以后,这支足足有三千骑的骑兵就迅速化作几十个小队,等军寨上的鼓声响起之后,一支支小队骑兵就鱼贯而入,顿饭的功夫,戈壁上就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第十五章 举世第一唐吹 老羊皮在龟兹城里居然有房,他不但有房,还有六个漂亮的不像话的胡姬伺候他,最过分的是,踏进那座算不上大的土墙院子之后,十几个穿着半身皮甲的武士都是趴在地上迎接他的。 等这个猴子一样的老家伙脱掉羊皮大氅之后,云初惊讶的发现,这只老猴子的里面居然穿着一套丝绸制作的长衫,尤其是胡姬在他头发稀疏的脑袋上开始缠绕纱网,先把他裸露在外的头皮遮住,再把一顶硬幞头戴在他的头上,脑袋后边还有两条飘带,稍微摇晃一下,飘带就像蛇一样扭动,看起来……更像一只猴子了。 云初想笑,他极力的忍耐住了,因为院子里的其他人没有一个脸上有嘲笑意味的。 “这幞头啊,是从鲜卑头巾演化过来的,以前鲜卑人戴头巾显得凶猛彪悍,被唐人改变之后,就显得高贵儒雅了许多。 塞人认为男子十三岁了,就已经成年,他们认为男人成年的标志就是可以交配出下一代来。 你看看,唐人就不是这样的,他们认为男子到了二十岁束发戴冠才算是成年人。 就这一点来看,人家称呼我们为蛮夷真是一点都没有叫错。” 云初抱着双手在胸前,谦恭受教。 就在云初把目光落在那六个衣着清凉,身形饱满,每一个都有一个不亚于大尾羊屁股的胡姬身上的时候,刚刚喝了一口牛乳的老羊皮立刻皱眉道:“想要女人,等你加冠之后再说。” 云初立刻恢复了谦卑状态,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唐人男子成亲的年纪绝对不是二十岁!!! 这只老猴子明明不是唐人,偏偏比唐人更加的坚守唐人的礼制。 心头鄙夷的念头才起来,他没来由的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些离开中原去了番邦的人,好像也是这个模样。 这世上就没有什么新鲜事,人们认为的任何新鲜事都不过是历史的重复。 老羊皮的家真的很好,最让云初喜欢的就是院子里有一道蜿蜒流淌的渠水,水清凉而清澈,汩汩的从葡萄架下穿过,坐在刚刚长出大片大片叶子的葡萄架下,暑气全消。 穿的花团锦簇烧包的老羊皮蜷缩在一张卧榻上,卧榻周围的图案是云纹跟蝙蝠,不带一点西域特色,应该是来自于大唐。 等花蝴蝶一般迈着舞步的胡姬们将饭食端过来,云初仅仅看了一眼,泪水就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肆意横流。 十三年,十三年,整整十三年啊……仅仅比苏武留胡的时间短了那么区区六年……他终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白米饭! “你哭什么?” “眼睛里进沙子了。” 云初用袖子擦拭掉越来越多的眼泪,准备端起那一盆米饭大快朵颐的时候,却愤怒的发现,老羊皮竟然往雪白的白米饭里倒奶…… 老羊皮即便是再富裕,在食物的搭配上,他依旧属于原始人。 吃白米饭的第一要素就是品尝白米特有的香甜气,把羊奶倒进去…… 好在云初抢夺的快,羊奶倒在了桌子上。 “没有羊奶的米饭不好吃!”老羊皮不用动手,旁边的胡姬就主动把米饭盆子从云初手里夺走了。 尽管胡姬胸围子上的流苏触碰到了云初的脸,因为她身上自带的类似孜然的味道还是让他的注意力果断的留在了白米饭上。 很久很久以前,云初碰过的女子都是香喷喷的,哪怕是刚刚吃过烤羊肉,身上的味道依旧是香喷喷的。 这里不成,没有香水,加上不喜欢洗澡,再加上白日里的天气酷热,就不成了。 白米饭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加猪油,酱油搅拌后一大口,一大口的吃,更可以加上糖香香甜甜的吃,讲究一些的可以来一碗红烧肉配着吃,再讲究一些的可以浇上红烧鱼的汤汁,至于将佛跳墙浓稠的黏嘴的汤汁跟白米饭搅拌在一起后……那滋味,会让人觉得不负此生。 绝对,绝对不能浇奶,尤其是腥膻味道其重的羊奶,这是对白米饭的亵渎!! 老羊皮也不是一个纯粹不讲理的人,在发现云初心情激荡之后,就同意了云初分食这盆白米饭的要求。 最后,云初一口烤肉都没有吃,一口羊奶没有喝,一个人干掉了三盆白米饭,每一个陶盆,都比云初的脑袋大。 “吃饱了饭,就要干事了。”老羊皮瞅着云初嘴角的米饭粒摇头笑了。 云初卷一下舌头,将唇边的米饭粒拉进嘴巴里,拍着肚子道:“我不想进入那家隋人开的食肆当伙计。” “哦?”老羊皮听云初说的有新意,又非常的认可云初的厨艺,就坐直了身子道:“你准备怎么做,自己开一家食肆,挤垮那家隋人开的食肆? 这个方法挺好的可以缩短你成为唐人的进程。” “我甚至不准备开什么食肆。” “你想干什么?”老羊皮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这已经是你能最快融入唐人的办法了。” “咱们今天看过唐军的威风,你以为唐人最显着的特点是什么?” “优雅!”老羊皮抚摸一下身上的丝绸长衫,给了云初一个出乎预料之外的答案。 “怎么,不对吗?”话语出口,老羊皮见云初面无表情,就立刻追问。 云初低头道:“我以为用一往无前的磅礴之气来描绘唐军更加具体。 杀人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用优雅来描绘的,不管你怎么杀,人死掉之后必定会有戾气,只要沾染了戾气,就跟优雅二字没有任何关系了。 唐人的大气磅礴注定了他们变得骄傲,而一个骄傲的人恰恰是最好骗的人。” 老羊皮把脑袋靠在胡姬怀里,揉捏了一下脸上的乱毛笑道:“你最好能聪明一些,将来我们到了长安也能过得舒坦一些。,我听玄奘说,在长安仅仅有钱是不成的。” 云初笑着点点头。 等回到休憩的房间之后,云初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消退了。 利益上的联合是一种相对稳固的关系,可是,一旦利益出现了分歧,这种联合也是最脆弱的。 这一点,一定要清楚。 信任别人这种事情,云初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做过了。 老羊皮的家有床,还是两头上翘的胡床,床上堆满了各种皮草跟织物,云初躺上去的时候,宛若陷入了云彩。 天亮的时候,云初一个人离开了老羊皮家,不仅仅是他离开了,他还牵上自己的枣红马,背上自己的牛皮双肩包,带着自己的弯刀,弓箭,骑上马,整个人看起来是一个英姿勃勃的唐人少年。 离开了老羊皮的家,就回不去了,老羊皮是一个很有心机的人,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他跟云初有紧密的联系,毕竟,居住在龟兹城里的唐人跟隋人都不怎么喜欢跟胡人打交道,尤其是唐人! 龟兹城里最赚钱的人口买卖,皮毛买卖,牲口买卖,以及粮食买卖都被牢牢地掌握在唐人的手中。 隋人就只能干一些倒买倒卖的玉石生意,香料生意,以及金属制成品,当然,干这些生意的隋人大多跟唐军将领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有跟将领有关系的隋人就只能干一些小生意糊口。 老羊皮尽管很富有,能力也很大,然而,在龟兹城里,他不过是一个喜欢享福的老胡人存在感很低。 云初在龟兹城就这么漫无目的的乱逛,渴了,就从坎儿井里引出来的渠水解渴,饿了,就去隋人开的食肆吃饭,到了晚上,就栓好马,在唐人店铺的屋檐下凑合一宿。 龟兹城并不安稳,好在,他有一张纯粹的汉人面孔,让龟兹本地的城狐社鼠们对他敬而远之。 在这个迷茫度日的过程中,云初依旧不忘整理仪容,清晰衣衫,给枣红马刷毛,整日里利利索索高傲而茫然的在龟兹集市上晃荡。 有多情的胡姬摸过他的脸,他也不恼怒,只是红着脸接过胡姬拿给他的桑葚。 有觉得他可怜的唐人,隋人伙计要把食物送给他,也被他礼貌的拒绝,显得很有气节。 短短三天时间,龟兹城里的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一个干净而又漂亮的唐人少年郎。 在这三天里,云初一句话都没有说,更没有主动说自己是唐人话,但是呢,人人都知晓他就是一个唐人少年。 之所以不认为他是隋人,完全是因为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和煦,行为却极为高傲的模样。 亡国之人的隋人在龟兹城里谨小慎微,绝对不会培育出这样出彩且自信的子弟。 至于别的种族,比如回纥人,虽然同样是黑头发,却没有一个人认为他会是回纥人,甚至觉得起了这样的心思都是对唐人的不敬。 唐人商贾们很想跟云初主动打招呼,却因为摸不清他的身份,而踌躇不前,毕竟,他们只是一群穿着皂衣的商贾而已。 于是,所有人都在关注云初,却没有人主动搭理他。 第十六章 一个真诚的骗子 事实上,云初也没有心思搭理这些人,他如今归心似箭,只想着如何早点到长安寻找归属感,他连老羊皮循序渐进的法子都不肯接受,自然也不会接受这些地位低下的商贾们的帮助。 因为目的不同的原因,帮助虽然表面上不接受,却从内心里感激这些人,但凡有人像你释放善意,就一定要赶紧兜住,这种机会非常的珍贵,这一点云初心里如同明镜一般,更何况,这种珍贵的情愫从来都不分阶级。 大唐商贾,说起来真是一群可怜人,拥有财产,在门阀高姓们的眼中却连最起码的尊重都得不到,而且,他们的财产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连保住都成问题。 在这个时候的大唐,一个农夫被权贵欺负,有的是仗义执言帮助农夫死磕权贵的读书人,最后往往还能获胜。 就算是不小心踢到铁板上,被权贵把脑袋弄没了,他留下来的名声绝对可以让读书人的子孙前程更进一步。 要是帮助被权贵欺负的商贾……所有人只会往他的脸上吐一口口水! 商贾只能穿麻布皂衣,穿方头不分左右的皂色鞋子,女子出嫁不得着颜色,穿绫罗,不能乘坐马车,只能骑驴,坐牛车。 商人之子不得入仕,没有资格分永业田这种有权世袭并可变卖的田地,只能分到口分田,人死了之后会被国家收回去的,还要缴纳比农夫更重的赋税。 大唐天子李世民认为,商贾不事生产,依靠低买高卖获利,乃是盘剥百姓者。 再加上大唐传奇宰相房玄龄跟皇帝说:“今商贾贱类,台隶下品,数月之间,大者上污卿监,小者下辱州县……意思是,商贾用给官吏钱这种方式,侮辱了高高在上的大小官吏们。” 所以,在大唐当商贾,实在是一件堪称破釜沉舟的猛事,是要赌上子孙后代前途的。 云初这个时候虽然在守株待兔,却必须分一下兔子的种类,要是接受了商贾们的好意,以后,他打交道的圈子只能是商贾,没有别的任何可能。 就像他以前大学毕业签工作的时候,最重要的第一签,决定着他以后能达到的高度。 云初相信,唐人绝对不可能允许一个像他这样优秀的少年郎迷茫的流落他乡而不管不顾的。 所以,他准备依靠这种方式直面大唐官府,而不是那个对大唐有着太多向往而变得有些脑残的老羊皮一样,从变成隋人的附庸开始自己的大唐路。 至于他没有大唐的身份证明——过所,这并不重要,这东西可以说是丢了。 至于他说不清楚自己的故乡,经不起查验,这也不重要,他脑袋上有一道抓岩羊时候留下来的疤痕,很能说明问题——他失去了一段记忆。 不信的话,可以去找白羊部的大阿波羯斯噶去问,这个漂亮的唐人少年郎是如何被白羊部牧女塞来玛拯救,并且积极照顾养好伤的。 至于他为何记得自己的名字这件事更加的简单,云初腰上挂着一枚羊脂白玉雕刻的玉牌,上面刻着“南山新雨落,山涧云初生”这样立意新鲜淡泊的诗句,叫云初生不好听,有点像骂人,只好叫做云初! 不过,这样的诘问大概率不会出现,一个突兀的出现的少年人,应该不值得他们投入这么多的精力。 官府办事的流程,在中华大地上几千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不是说这些人都懈怠,而是说他们没有时间,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处理如此多的小事。 回归大唐对于云初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对于官员们来说不过是一件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还是多准备一些预案比较好。 “好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后生了。”一阵唐音突兀的钻进了云初的耳朵。 回头看的时候,发现是一个穿着一件青绿色官袍且留着短髯的中年胖子。 从这个家伙虎步龙行的走路姿态还能看出来,他以前应该不是文官,应该是一个被人踢出武将队伍的倒霉蛋,在大唐,武将比文官更加尊贵。 这件官服明显太小,有些不合身,穿在这个胖子身上紧绷绷的,把整个人勒的跟蚕一样,有好几道凸起。 青碧之色是大唐九品以上官员的服装。 这件衣衫对于这个胖子来说肥瘦不合体,长短却合适,这只能说明这件官服送来的时候这个家伙长胖了。 这家伙的这套官服明显是从关内送过来的,因为西域没办法给他炮制出这样一身官服的,时过境迁,脱离军队的武士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肥胖,这个因素估计是制作官服给他的人没有预料到的。 以上思考,全在电光火石之间。 云初知道他苦苦等待的兔子已经到来了,接下来,就要看他如何捡拾这个自己送上门的肥兔子了。 说谎话的要点是什么? 是真诚! 一定要用你的真诚的语言,真诚的表情,真诚的行为去欺骗你的目标! 如此,才能达成你的目的。 这一套云初以前就运用的炉火纯青,要不然也不会才二十八岁的年龄就获得重用。 这虽然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与唐人进行的一场正面交锋,他却信心满满。 既然云初自己没办法证明自己就是唐人,那就只好把鉴定自己是不是唐人的任务交给官府。 云初相信自己一定能经得住官府审查的,这就是云初不愿意使用老羊皮给的办法的原因。 虽然很冒险,从收益上来讲,应该是最快的。 总体上来说,唐初的吏治还算是清明的,唐初官吏的个人操守还是基本上可以信得过的。 有这两个基础存在,云初就认为自己这一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于是,云初迷茫的转过身,朝对面的胖子轻轻抱拳一礼道:“长者谬赞了。” 说完话,就准备牵着马让开道路,示意这位粗糙的胖子先行。 “咦?关中娃子?”粗糙胖子并没有挪步,听了云初标准的长安口音一时间愣住了。 来到云初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又拿起云初的手上下打量,发现虎口上有一层茧子,这是云初勤恳练刀留下的痕迹。 这也符合关中子弟好武的特质,再看看云初那张浓眉有山脊,大眼往上翘的长方脸,胖子已经可以认定,这就是一个关中娃子。 只是,这样一个关中娃子为何会出现在这穷边僻壤呢?莫非是偷偷跑出来寻找在边军服役的父兄的? 这样的事情虽然不多,却不是没有过, 正要说话的时候,又看到云初背后的牛皮双肩包无意中露出来的那一排自制毛笔,遂皱着眉头问道:“发过蒙,读过书?” 云初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似乎陷入了梦魇一般。 粗糙的胖子看看周围看热闹的一圈人眉头也皱了起来,对跟在身后的两个穿着皮甲的护卫道:“带回衙门。” 说罢,就径直朝街道尽头走了过去,在那里,矗立着一座破烂的官衙。 两个护卫见云初陷入梦魇不可自拔,其中一个就架着云初的胳膊带着他向前走,另一个护卫则牵着枣红马跟在后边。 两边的商贾们翘着脚目送云初离开,说真的,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好看的娃子为何会孤身出现在这里。 龟兹的房子都是夯土房子,后边高,前面低,方便收集雨水。 唐人的官衙自然也是夯土房子,进去之后才发现这种狭**仄的房子其实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在烈日下比较凉快。 夏日凉快,那么,冬日必定很暖和。不过,也就只有这样的好处了,除过居住功能之外,再无其它辅助功能。 进了屋子,胖子就立刻脱掉了自己的官服,露出底下的短褂子,下身穿一条大裆裤,岔开腿坐在一张羊毛毡子上懒洋洋的对跪坐在羊毛毡子上的云初道。 “流,氓,庶,盗,匪,贼,行商,巨贾你是哪一种?” 云初摇摇头,依旧很茫然。 “吏员,军户,匠户,寒门,官员,勋贵,皇亲?” 胖子见云初反应不大,喝一口凉水,又试探着问。 云初指指脑袋道:“这里有伤,记不得了。” 胖子摆摆手,两个随从立刻提着云初所有的行李进到了屋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云初背包跟马包里东西种类很丰富,其中,最让胖子方正感兴趣的就是一包包的草药以及一小包,一小包的石头粉末。 药材他认识其中的雪莲,甘草,黄芪,矿石粉末,他认识其中的小升丹,跟雄黄粉,其余的一些颜色湛蓝,或者玫红,或者乌青的粉末他就不认识了。 不过,这已经不妨碍方正将这些东西统统归类于药材这个大类。 云初见随从还从背包里拿出来了两件绣着五毒图案的肚兜,就红着脸夺过来,重新塞背包里。 胖子方正等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云初背包里的毛笔秃的厉害,小小的石头砚台上一点干墨都没有,一张被折叠出痕迹的纸张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牛皮筒子里,打开一看,上面抄录着一段孔夫子的微言大义。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子曰:“由,诲女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方正看了一遍这篇明显是长辈给晚辈劝学的箴言文字,最后指着赠言上的署名问道:“谁是石生先生?” 云初面露痛苦之色,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在他没有办法自证自己是唐人的情况下,他今天,准备把有困难找官府的精神发挥到极致,让官府利用手头的已知条件来证明出——他就是一个纯正的不能再纯正的唐人。 第十七章 孟子的微言大义很好用 胖子方正打开云初的头发,看到了左上脑附近那道可怕的疤痕,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娃能活下来实在是命大。” 疤痕虽然是旧伤,胖子方正这种半辈子都在军伍中厮混的人,如何会看不出,这道伤疤形成的时间,最长不超过三年。 面对保持沉默的云初,胖子方正对随从吩咐道:“请兵曹跟壶正两位过来。” 随从走了,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下来,胖子方正来回踱步,看样子,他觉得云初丢给他的问题很棘手。 片刻功夫,从外边又走进来两个同样彪悍的壮汉,只是没有方正那么肥硕。 从这两人走进屋子的一瞬间,云初就觉得屋子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好几度。 这两人进来也不说话,仔细打量着随从摆放在地上的属于云初的东西。 看完东西又上下打量着笔直跪坐在地上的云初。 方正又喝了一口凉水道:“怎么个章程,说句话。” 左手边那个脸上有老大一道伤疤的壮汉冷笑道:“交给我,放在兵营里,锤炼两年之后,就是一个兵,到时候死在战场上也就是了。” 右手边那个黑脸长须大汉道:“看清楚,这是一个关中娃子,不是那些可以随便让你搓弄的罪囚。” 左手边的兵曹冷笑道:“没有过所,就突然出现在我龟兹镇,不是罪囚都是罪囚。” 说罢就朝坐在正中间的方正拱手道:“关令,求按照罪囚处理便是,如此,没有后患。” 上关令方正呵呵笑道:“刘兄,如此说来,你并不怀疑此子唐人的身份是吗?” 兵曹刘雄来到云初跟前,粗暴的扒拉一下他的头发,又捏开他的嘴巴,最后扒掉他脚上的鞋子,在脚底板上重重的捶击一下,痛的云初差点叫唤出来。 随即就丢开云初的脚,对方正道:“两个旋,白牙齿,平脚板,长安人氏无疑。” 长须壶正何远山笑道:“既然方正说他一嘴的关中话,关中那么大,如何就肯定他是长安人氏呢?” 兵曹刘雄道:“除长安,万年两县之人多黑齿!” 听了兵曹刘雄的判断,不仅仅是何远山,方正两人感到奇怪,就连云初本人也非常的诧异。 头顶两个旋,一嘴白牙齿,以及自己并不明显的平板脚真的就能确定自己是唐人,还可以把范围缩小到长安,万年两县这个神奇? 这也太唯心了吧? 云初忍不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兵曹刘雄。 本来有些得意的刘雄见云初眼神不善,就一把捉住他的衣襟,把他提起来,面对面的怒吼道:“怎么,你不相信老子的话?” 云初抓住刘雄粗壮的胳膊道:“我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情,不是变傻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龟兹城,而且还能拥有金沙?” 方正掂量着装了金沙的袋子好声气的问云初。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白羊部,在那个部族里我生活了三年,部族大阿波说我不是塞族人,应该会到自己的族群里去,我就来到了龟兹,寻找长相跟我很像的人。” “你找到了,为何不与他们说话? 按理说像你这样的少年人,应该有很多的商户们愿意收留你。” “他们身上的味道不对。”云初瞅着方正理所当然的道。 “味道不对?”何远山也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 刘雄更是笑着张开双臂将云初的头按在他的咯吱窝里道:“什么味道,是不是这味?” 云初双腿用力绞住刘雄的左腿,双手攀住刘雄的肩头,猛地向前一冲,刘雄身体岿然不动,云初身体突然缩起来,双脚攀援而上,踩在刘雄的腰上,身体发力猛地向后挣脱。 原本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的刘雄被突然来临的向前的力道闪了一下,忍不住向前跨走两步,才把这股力气给抵消掉。 不过,云初也借此把脑袋从刘雄的胳肢窝里拔出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那家伙的胳肢窝根本就是一个巨臭的粪坑。 觉得丢了脸面的刘雄丢开云初,对方正道:“这个崽子我要了,练几年,会是一把好手。” 何远山却对云初道:“把那幅字重新写一遍。” 云初摇摇头道:“我的笔坏了,自己造的笔太软,写不好那幅字。” 方正很自然的离开座位,就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芦苇蒲团,一张矮几,上面有他需要的笔墨纸砚。 云初坐到蒲团上,先是瞅着桌案上的那一沓子粗糙的麻纸,忍不住皱皱眉头。 这一幕也被方正,何远山看在眼里,他们对视一眼,没有作声,继续看云初写字。 研墨是一门专门属于读书人的功夫,是不是一个读书人,只要看他研墨的手法就知道了。 玄奘虽然是一个和尚,却也是一个资深读书人,他的研墨手法被老羊皮完整的继承了,所以,云初的研墨手法也自然变成了玄奘的手法。 由于经常给玄奘研墨,老羊皮研墨的手法更好,还自己总结出来了推磨法跟转圈研磨法。 推磨法只适用于新的墨条,以及长方形砚台,这样可以很好的处理新墨条的边角。 至于转圈研磨法自然适用于圆形砚台,方正书桌上的砚台就是一个圆形砚台。 云初往墨池里倒了一勺水,就捏着半截墨条轻轻地转圈,随着墨汁逐渐出现,他又往墨池里倒了一勺水,继续研磨。 别看方正跟何远山仅仅只是让云初研墨,写字,这中间的考校与衡量远比刘雄辨别唐人的手法来的恶毒。 写字查渊源,研墨查云初是否是一个真正的熟练读书人,能否磨出正好写那些字的墨量。 很快,云初就磨出来了一汪浓墨,他没有立刻动笔,而是轻轻地嗅着墨香。 事实上,就方正这种在龟兹边缘之地当小官的人,是没有资格使用加香墨条的,云初之所以会如此痴迷,完全是因为他再一次接触到了文明。 唐时的回纥人还没有自己的文字,或许正在酝酿,反正云初在回纥人中没有发现一个会写字的。 方正官衙里的毛笔也不好,老是掉毛,云初从笔锋处抽掉两根掉出来的毛,在墨池中润润笔,就提笔写字。 用毛笔写字是老羊皮最早教给他的一项技能,如今,云初想想都觉得感慨。 在方正,何远山,刘雄的注视下,云初很快就把老羊皮交给他的那张字重新临摹了一遍。 在写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墨池里面的墨也加好用光,这很见云初对用墨量的掌控功夫。 他以前就不会写毛笔字,是老羊皮一笔一划的在沙盘上教出来的,后来,还找了很多的纸张,毛笔供云初联系书法。 因此上,这家伙的书法与老羊皮的书法如出一辙。 “隋人勋贵吧?”何远山看过字体之后皱起了眉头,如果云初仅仅会写字,他不会怀疑云初有别的身份,现在,就是因为这些字写的太好,他才有了一定的忧虑。 “胡说呢,贞观四年,萧后与前隋元德太子背突厥而返归中原,草原上,戈壁上,就不再有所谓的隋人勋贵了,这个娃子的事情要从长计议。” 何远山道:“你要留下他?” 方正笑道:“再看看,时间长了,只要发现这是一个好娃子,我们网开一面也没有什么,总归是给我大唐弄回来了一个好孩子。 如果,发现他心怀不轨,杀了就是!” 何远山道:“你要小心,刚才这个小子能把刘雄绊一个踉跄,你这副早就痴肥的身子骨,很有可能弄不过人家。” 方正回头看看依旧端坐在矮几前的云初笑道:“能写一手好字,遵守所以礼仪的人,又能坏到哪里去呢。放心吧,就算是坏孩子,也有时间教导过来。” 何远山忧虑的看了云初一眼,就离开了方正的衙门。 “弄清楚我是谁了吗?”云初抬起头满是希望的瞅着方正。 方正缓缓来到云初身前郑重的问道:“告诉我,你会效忠大唐吗?” 云初仔细地看着方正那张方正的脸想了一下道:“除非伱先能证明我是唐人。 如果我是唐人,不论我是谁家的孩子,都会效忠自己的族群。” 方正点点头又问道:“你愿意效忠大唐的天子吗?” 云初呆滞的道:“书上说:天子即天之元子,天是人格化的自然界,被认为是宇宙最高的主宰,世间万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后代。 天为父,所以号“皇天”,地为母,所以叫“后土”。因此,凡人皆为天之子。 你是问我要不要效忠每一个族人? 假如其余的族人也会被问到这个问题,如果他们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们也会效忠我,我自然也会效忠于他们每一个人。 我宁愿把这种效忠称之为血脉相连,称之为相濡以沫,称之为同生共死。” 方正皱眉道:“我说的是大唐的皇帝陛下!” 云初站起来仰视着高大的方正道:“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是故得乎丘民而为天子,得乎天子为诸侯,得乎诸侯为大夫。诸侯危社稷,则变置。牺牲既成,粢盛既洁,祭祖以时,然而早干水溢,则变置社稷。 如果你能明证我是唐人,那么,在孟子的微言大义之下,效忠皇帝陛下与效忠我的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方正被云初的一番话问的目瞪口呆,在他淳朴的认知中,效忠大唐,就是效忠大唐皇帝。 现在,有人给了他一个新的答案。 第十八章 只要有足够多的姐姐…… 云初说的话,不是农夫该说的,也不是商贾能说的,更不是一个官员能说的话。 以上三种人指的都是唐人。 对以上三种人来说,效忠皇帝是天职! 唯独对于大唐读书人来说,这件事大有商榷的余地。 把书读的有滋有味,读的物我两忘之后的读书人,往往就会瞅着天上的明月产生各种疑问。 其中,最牛逼的一个疑问就是质疑皇权的独特性,以及唯一性。 这种读书人一般是做不了官的,就算是当官了,被砍头的可能性也非常的大。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种人都会躲起来,偷偷地读书,读所有能读到的书,读所有该读不该读的书,不知不觉的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满肚子学问的异类。 最后,只能当隐士高人。 除过皇帝之外,所有人都喜欢他。 这种人云初就见过,他的化学老师刘天成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满肚子的学问,满肚子的权谋,同时,也满肚子的不合时宜。 顶级大学毕业,却在一个五线城市的二流中学足足当了二十年的化学老师。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他的办公桌都没有更换过,更不要说职务了。 好在,化学是一门需要经常回头看,并且需要不断修正的学问。 一直没有结婚的老师,在一个雷雨夜倒在下班途中被他的学生云初送去医院,足足住了一个月医院的老师,终于肯反省一下自己的一生。 然后,性情淑均的云初就进入了他的视线,他不想让这个与他极度相似的孩子再过与他同样痛苦地人生。 所以,在云初大学毕业之后,这位老师提着一袋橘子,越过重重门禁,平生第一次敲开了老同学的家门之后,云初原本平凡的命运就发生了极为戏剧化的变化。 刘天成老师一直认为,在中国,人这一生想要有所成就,必须剖析权力,认识权力,尊重权力,而后才能使用权力。 他认为,权力没有大小之分,任何微小的权力都值得尊重,然后在,尊重的前提之下,必须将最小的权力运用到最大程度。 能使用大权力没有什么稀奇的,重要的是,如何能把最小的权力运用到极致。 行大权者需如怒海操舟,小心翼翼,操小权者当如旱地行舟,勇猛精进! 云初希望能一辈子接受刘天成老师的教诲,只可惜,这位老师给云初上的最后一堂课,却是离别。 当云初的考察公示期过后,任命书下来的时候,他想问老师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的时候。 这个骨瘦如柴的老师,却吐了他一口唾沫,然后,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云初大醉三天,醒来之后,就看到了大地之子雕塑,那个孩子孤独的趴在荒凉的大地上,以天作被。 方正从云初的回答中隐约觉得这个小子可能有一个很了不起的老师。 因为,一般的先生,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学生灌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混账学问。 哪怕方正这个人读的书不算多,他也知道一些学问上的禁忌。 只有一些不知所谓的隐士大儒才会教弟子这些不知所谓的学问。 所以,很多名家教授出来的弟子,在方正这种一心只想着如何光耀门楣的人看来,就是一个个憨包。 在龟兹镇,会武功的人非常多的,隔壁的第九折冲府随便抓出来一个蠢货,就有杀虎博熊的胆量。当然,他们只是敢,至于是人胜利还是老虎,熊胜利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读书人,会写字的人,还能写一手好字的人则是龟兹镇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方正挠挠屁股,回头瞅瞅自己乱七八糟的书架以及堆成一堆的文牍,再拍拍脑袋,对云初道:“你先在我这里当书吏吧,你知道怎么当书吏吧?” 云初皱着眉头看着方正垃圾堆一般的文牍跟文书,叹口气道:“太乱了,这是对文字的不敬,也是对职事的不敬。” 方正哈哈大笑道:“老子是从军营里出来的,能把事情弄清楚就很不错了。” “一个官员不好好的对待自己的职事,这样做迟早会出事。” “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在玉门关里边,而是在玉门关外边,这里天高皇帝远,没有吏部清吏司的找我们的麻烦,更没有御史说我们的闲话,小子,你帮我干活,以后有你吃用不尽的好处。” “你先把我是不是唐人的问题弄清楚!这样安排实在是太儿戏了。” 方正呵呵笑道:“你如果是唐人,我迟早会知晓,你如果不是唐人,我迟早也会知道。 如果你是唐人,该给你的我不少你一毫,不是唐人,而是心怀叵测者,我给你的也不会少一毫!” 云初点点头,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叫做方正的大关令为何如此普通,却如此的自信。 他还是想为这个人的气度喝一声彩。 云初随手拿起一份落满了灰尘的文书翻了一遍丢给方正道:”贞观二十二年,太府寺有令于龟兹镇大关令:准大关令掌龟兹镇交易之事,凡建标立候,陈肆辨物,以二物平市(谓秤以格,斗以槩),以三贾均市(贾有上中下之差)这事你没干,伱以前的大关令也没干。” 方正大笑道:“怎么没干?其实就不用干,龟兹城中没有哪一个驴日下的敢贪墨老子的钱。 每月朔望日,自然有牙人把钱交上来,四千贯!” 云初点点头道:“不错,你的上官会认为你收到了八千贯,其中一半进了你的口袋。” 方正笑的更加厉害了,指着云初笑骂道:“你这个毛孩子知道个屁啊,老子的上官是张园,张园的上官是裴东风,裴东风的上官是曹继叔,曹继叔的上官就是太府寺的老大大司农郝处俊。” 云初愣了一下,方正绝对不是在介绍他的上官,而是另有原因。 因此,他只是愣愣得瞅着方正。 果然,方正比老羊皮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忍不住继续对云初道:“他们都是我的姐夫!” 这一次,云初是真的呆滞住了。 “我们家惯会生女娃,我有七个姐姐,嫡亲的!我还有十四个堂姐,也是亲的,表里表外的姐姐更是多得数不清,你好好地帮哥哥干活,等哥哥升官之后,随便找一个妹子嫁给你,你也就能升官了。” 听着方正热情洋溢的画的大饼,云初还是表露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就算他因为方正的长相很质疑方正家闺女的模样,这个时候,也不打算让人家难堪。 再说,人家已经很克制的在炫耀自家门庭了,只要姐姐足够多,皇帝成为自家姐夫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衙门破旧这是惯例,一般的官员都没有修衙门的心思,因为寓意一点都不好。 一个衙门的外观如何,与这个衙门的权力大小一点关系都没有。 往往就是这样一座不起眼的衙门,会改变很多人的人生轨迹。 云初进门的时候是一个流浪的人,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是龟兹镇大关令方正的书吏。 唐人的身份虽然还没有获得确认,在云初看来,这件事已经基本上不再影响他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龟兹集市上,云初看着头顶炽热的太阳,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块可以让自己容身的地方。 枣红马鼻子里喷出灼热的气息波及到了云初的脸,云初牵着枣红马绕过破败的衙门,去了一处被绿荫笼罩的院落。 带云初过来的随从终于换掉了那张死人脸,开始有了一些温情跟善意。 很奇怪,龟兹城里最多的树不是榆树,柳树一类,而是桑树。 这里的桑树能结出黑红色的桑葚,云初随手从树上摘下一些桑葚丢嘴里,甜的发腻。 “这里的人也养蚕吗?” 随从摇摇头道:“养不出来。” “可惜了,这里的桑叶肥嫩多汁,你看,马都喜欢吃,问一句闲话,咱们的大关令真的有那么多的姐姐吗?” “这倒是真的,不过,大关令家是关中有名的大家,谁家都有几十上百个姐妹,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是不是大关令又拿出自家姐妹准备嫁给你?” 云初憨厚的摇摇头道:“我可能没有那个福气。” 随从大笑道:“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方家的小娘子都是要嫁给官员的,我们这些撮尔小吏就不要想了,就算人家敢嫁,我们也不敢娶,高门大户人家的闺女到了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对人家,对我们来说都是灾难。” 云初点点头,觉得这个人谈吐不俗,就拱手道:“还未请教兄长大名。” 随从随便的拱手道:“张安,乃是大关令座下的掌固。” 两人说着话,就从龟兹城墙上突兀出现的一个巨大缺口处离开了龟兹城,那一处浓阴之地就在城外,距离军营不过一里地。 由此可以看的出来,方正这个大关令还是很惜命的。 城墙缺口处斑驳不堪,上面刀砍斧凿火烧的痕迹很重,看样子这里曾经发生过极为激烈的战斗。 张掌固见云初瞅着那些痕迹出神,就叹口气道:“咱们的安西大都护郭将军与儿子郭待诏就战死在这里。 可惜大都护一生为国,却被阿史那社尔那个胡人占尽了便宜。” 云初用手抚摸了一下破败的城墙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的大军才重新在城外修建军寨的?” 掌固看了云初一眼道:“这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应该想的事情。” 对于掌固的回答云初很满意,从他的谈话中至少流露出来一个很明显的意思——自己跟他们是一伙的,尽管只是一个小人物。” 第十九章 君子食与奴隶食 就是要这样慢慢的融进去,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江河湖海里,就像一只椋鸟混进了椋鸟群里,就像一只白色绵羊混进了白云般羊群里。 润物细无声才是混进去的最高境界。 今天,方正,刘雄,何远山以及掌固张安已经在潜意识里认为他是一个唐人了,这已经是莫大的胜利。 当一个从八品大关令的书吏,这个起点已经非常非常的高了,高的出乎了云初的预料之外。 这跟他很久很久以前走的道路差不多,在化学老师刘天成的举荐之下,他同样顺利的在一个从八品的科长麾下干着书吏的工作。 考虑到大唐官吏与那个时代官吏数量的比例,自己目前获得的这个书吏位置要比那时候的书吏位置高出不少。 张安给云初安顿好了住处之后就离开了,尽管云初提出约饭的要求,还是被张安给拒绝了。 就目前的局面而言,人家对他还是有戒心的。 看过居住地之后,云初多少有些疑惑,这里的桑树巨大的让人难以置信! 不论是两人抱不拢的树干,还是树干上瘰瘰疬疬的疤痕都证明这些桑树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龟兹镇历来是西域兵家必争之地,这些桑树距离城池如此之近,完全可以拿来制造一些工程器具,那些人却愚蠢的放弃了,这中间应该有一些云初不知道的原因。 方正给云初分派的是一间黑洞洞的茅草顶的小房子,窗户很小,只有一尺见方,门槛很高,门楣很低,进出需要低头。 土墙上布满了金黄色的麦壳,也有很多麦秸,可能是经历了长时间的风雨侵蚀,这些麦壳与麦秸被风雨盘成了金黄色,就像土墙上镶嵌着金色的沙金以及金丝。 窗户小是为了保暖,门槛高是为了挡住沙子,门楣低估计是为了方便防御。 室内两米的高度让人活泼不起来,总之,云初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房子。 所以,他就去了居住在不远处的门子那里,准备借一些工具,把门窗开大一些。 门子是一个瘸腿老兵,模样很老,年纪应该不算大,不能因为他有一头的白发就说人家老的快死掉了。 三十岁就有白发,对于这个时候的人来说很常见,给人家当爷爷的也不罕见,不像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里,三十岁的人还自称是一个宝宝。 老兵看样子没有什么辉煌的过往,两只眼睛上糊满了眼屎,腰背佝偻着没有什么英气可言。 云初问他借一把斧头,于是,他就借给了云初一柄宣花开山巨斧。 斧柄足足有两米长,斧脑位置还突兀的冒出来一柄一尺长的尖刺锈迹斑斑的。 这就让这柄巨斧不但有劈砍功能,还有刺的能力。 整个斧头足足有二十几斤重,而且重心太靠前,用起来非常的不方便。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脑残会制造出这样的一个废物还拿到了战场上。 “这是我的家传宝物!”老兵嘟囔着摊开手。 “给我五百个铜钱,这东西就归你了。” 云初看看斧头上的纹饰,觉得五百个钱其实不贵,这种东西应该是仪仗队用的东西。 “我没有钱……” 门子揉揉眼睛瞅着云初道:“先欠着。”说完话就继续靠着桑树睡觉。 云初举着大斧开干。 不一会,就给自己开出来了一个大窗户,门楣也被斩掉了,还有时间用柔软的桑树条子给自己编织一个窗户,还给大门用桑条延伸了一段,这样,他就有了一个门。 做完这些事情,云初满意的瞅着这间八平方的屋子觉得很温馨,虽然只有一床,一几,一个蒲团,对目前的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唐人的官衙里,一天只有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被称之为朝食,下午四点钟再吃一顿被称之为暮食。 云初今天错过了朝食,等到门子呼唤着开始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非常的饥饿了。 方正,刘雄,何远山,张安,薛和义,李成义,陈伯安,加上云初,就是吃官衙饭的主力人群,至于门子老兵,以及哑巴马夫,痨病鬼更夫,就只能等前面八个人吃完之后,有剩余的话就吃,没有剩余就不吃。 前面八个人是可以从衙门里领取钱粮的,后边三个只能说是靠着衙门吃饭的闲散人员。 云初觉得自己占大便宜了,毕竟,一个连户籍都弄不清楚的人,一进门,就比别人地位高,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方正看出云初局促的心思,就按住坐卧不安的云初道:“你是读书人!” 云初随即坐定,不再有坐卧不安的意思了。 身为读书人,就该有读书人的自觉。 晚上的饭食的主题是汤饼,汤饼其实不是饼子,而是面条,因为做饭的人是那个被眼屎糊住眼睛的门子,这就让云初的食欲丧失了一大半。 再加上汤饼的汤是羊肉汤,上面漂满了血沫子吗,这又成功的将云初的另一半食欲给谋杀了。 这一锅饭里面的面条不少,羊肉块也足,就是腥臊难闻的难以下咽。 方正一群人吃的唏哩呼噜的,好像锅里的东西是难得的美味,只有云初一个人瞅着面前的饭碗长吁短叹。 “门子的手艺不错,快尝尝!”方正还以为云初在客气,热情的把饭碗往云初跟前推一推,这下子,饭碗里面的腥膻气直冲鼻子,让他面颊一白,差点呕吐出来。 “吃不惯?”何远山用筷子夹着一大块羊肉,瞅瞅羊肉,再看看面色发白的云初。 云初拱手道:“饭食不错。“ “不错就吃!”刘雄最看不起云初这种惯爱作假的读书人了。 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云初就关闭了自己的嗅觉,味觉,视觉,开始吃饭。 这种能力云初从婴儿时期就开始训练,五岁时分已经练习到了大成,可以无视食物的形状跟味道吃的沟满壕平,直到八岁以后自己能给自己弄饭吃的时候才没有继续使用,没想到,今天又要重温这种本事。 于是,云初一连吃了三大碗,肚皮鼓起来了也不愿意作罢,这样做的目的在于,一会嗅觉,味觉恢复之后,即便是呕吐,也能多呕吐一会。 准备吃第四碗的时候,方正按住了他的饭碗道:“别折磨自己了,如果你会做饭,就领了粮食自己做。 看来你以前还真得是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真不知道你在塞人部落里的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云初捶捶胸口笑道:“饿极了,没有吃不下去的东西。” “就像眼前这一锅汤饼?” 云初回头看看时时刻刻注视着汤锅的门子,马夫,更夫点头道:“确实如此。” 何远山冷笑一声道:“这里可没有龙肝凤髓让你吃。” 云初朝何远山拱手道:“壶正说的极是,纳山川大地之精为一锅羹,食之不能肋生双翅登临仙境,五谷杂粮虽然普通,却是君子之食,而后有微言大义直通天际,响彻云霄。 就今日这锅汤饼,食材其实一点都不差,不论是麦面,还是羊肉,都是云某往日求之不得的食物,只是此等上好食材抵辱于奴隶人之手,可惜了。” 何远山哼了一声道:“君子食与奴隶食有何区别?军营四百步之外就有隋人开具的食肆,论到味道,还不如侯三整治的食物好。” 云初也不恼怒,继续朝何远山拱手道:“同样是麦面与羊肉,云某明日请壶正品尝一下何谓君子食,何谓奴隶食。” 何远山冷声道:“你还不是唐人呢,论什么君子,奴隶!” 云初大笑道:“我是不是唐人,壶正心中有数,至于君子食,奴隶食,明日自然见分晓,诸位如果明日想让自己的五脏庙获得一场盛宴,还请早早将鼎镬食材送来。” 说完话,云初就站起来,拿着自己的空碗离开了饭堂,路过门子侯三身边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小把金沙放在他手上道:“方才冒犯之处,请不要介意,我只是激怒之下失言了,奴隶人一类的话只是比喻,非指你,这点金沙,就当赔罪。” 侯三手里握着金沙一脸的惊喜,连忙道:“我本就是别人抛弃的家奴,说我是奴隶人一点错都没有。” 云初笑着点点头,就扬长而去,颇有些君子不器的模样。 大关令方正丢下手里的陶碗,笑呵呵的对何远山道:“我听说有本事的人都有一些脾气,你现在还怀疑他不是唐人吗?” 何远山摇头道:“他定是唐人子弟无疑,只是现在我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罪囚! 上午回去之后,我翻阅了关内传来的海捕文书,没有与他年纪,长相相匹配的。” 刘雄在一边笑呵呵的道:“我倒是不怀疑他是罪囚,或者罪囚之子,只要是罪囚,西域这么大,他们不会刻意的跟我们打交道。” 说着话还舔舔嘴唇,颇有些期待的问方正:“关令,你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云初说的君子食,到底好吃不好吃?” 刘雄的一句话顿时让大关令方正的眼睛湿润了,低声道:“某在家中,阿嬷最是疼爱我,清晨时分定有一碗牛乳酪,上面撒满了泡开的干果,辅以蜜糖……” 第二十章 杀羊用了牛刀 天没有黑的时候,云初已经垒好了一个行军灶,因为火道的设计比较合理,这个灶台上有三个火眼。 灶台弄好之后,侯三就把煮饭的器具也一并送来了。 大唐也有铁锅,不过呢,这种铁锅是圆柱形深底的铁锅,用来炖煮很好用,就是不适合炒菜。 桑林里也有一道渠水,这里的水是从坎儿井里流淌出来的,桑林恰好处在一个出水口上。 天气燥热,同样居住在桑林里的方正等人早就脱得光溜溜的浸泡在水里。 云初可不愿意随便泡进去,坎儿井里的水都是雪山的融水,再加上一直在坎儿井里流淌,基本上不见天日,这些水冰寒刺骨。 泡的时间长了,会得风湿病。 云初趁着烘烤行军灶的功夫,在火眼上烧了一大锅热水,好久没有洗热水澡了,在今天这样一个闷热的天气下能洗一个热水澡实在是莫大的享受。 拿了云初金子的侯三很听话,或者说这个家伙本身就非常的享受当仆人的过程。 在云初洗澡的时候,这家伙不论是帮云初用草木灰清洗长头发,还是在云初的指挥下用一块粗麻布搓背,都做的很到位,尤其是这个家伙居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些野薄荷草,用这东西擦拭过身体之后,凉丝丝的,暑气全消。 侯三是在伺候云初洗澡,方正几个人明明也在洗澡,不管自己洗的如何,却在偷窥云初洗澡。 “白白净净的,不像是下过死力气的人,身上的伤痕不少,大多是这几年的新伤,两条腿已经微微有了罗圈状,这该是骑牲口骑出来的毛病,可见这小子的骑术应该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沾染上回纥人在马上胡乱转圈的恶习……” “年纪不大,家伙已经颇具模样,就是身上的毛少,不是胡种,还是一个雏……” “你看他使唤侯三使唤的理所当然,还他娘的用热水洗澡,这说不定是哪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 “洗的真仔细啊……你看,你看,又朝胯下招呼,那地方这小子已经洗了三遍了吧?” “滚蛋,男人洗澡不就是三把屁股两把脸的事情吗?多招呼下三路是好事,那地方太重要了……” “啧啧,几位兄长明鉴,我总以为这小子是娘们假扮的,现在确定了,这是一个男娃……” “今晚要不要招些胡姬过来,虽然身上味道重了一些,将就着也能用……” “你他娘的看男人洗澡看的都翘起来了,碰到我的腿了……快快滚开,以后万万不可与你为伍……” 男人们光着腚一起洗过澡之后,紧张的关系总会莫名其妙的缓和下来。 果然,在云初洗完澡穿好短衣短裤之后,就来到水渠边上看这群光溜溜的大男人。 “雪水冰寒刺骨,对身体不利,以后要是困倦了,还是洗热水澡好一些。” 刘雄笑道:“老子的身子骨就是铁打的。” 云初笑道:“铁还有生锈的时候,你们要是不听劝啊,以后被病痛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别来找我就行。” “咦?你还懂医术?”方正一下子就赤裸裸的从水渠里站起来,像是看到了宝贝。 云初转过头不想面对着方正累累垂垂的东西说话。 “哼,略懂,略懂!” “你还会什么?会不会占卜?” 云初瞅着刘雄光溜溜的身子把脑袋又转了一个方向道:“略懂,略懂!” “你他娘的什么都略懂是吧?”何远山几人也从水渠里钻了出来。 面对一群裸男,云初只好把目光瞅向星空,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被千夫所指的一天。 “书读得多了,就什么都略懂了。” “看起来,你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师傅。” 云初实在没有面对一群大唐土着裸男说话的勇气,借口看行军灶烧好了没有,快速与这群野人拉开了距离。 “哈哈哈,小子,被老子的家伙吓着了吧?”刘雄的笑声放肆且邪恶。 如果这句话是从回纥人口中说出来,云初可能会想尽办法的去报复。 从面貌凶恶的刘雄口中说出来,他只觉得这是一个下流的玩笑,转过头就忘记了。 这就是回到族群的好处,虽然云初不是唐人,在他心里却默认唐人跟他是一个祖宗。 荒野中的孤坟很阴森,很可怕,如果坟墓里埋葬的是自己的祖宗,自己的亲人,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云初现在很享受这种感觉,哪怕这是一种错觉。 云初已经习惯了这个时代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生活习惯,当他躺在硬硬的木条编织的床上,虽然很不舒服,他还是对灵魂中的云初道了一声晚安。 这是一声真正的晚安。 天亮的时候,云初是被鸟鸣声唤醒的。 昨夜,他睡得安稳极了,虽然军营中不时的响起梆子声有些吵,还有军寨墙上手握长矛的府兵巡逻时发出的脚步声也不让人消停。 可就是这两样声音,给了云初极大的安全感……在白羊部睡觉的时候,他永远是趴着睡,只要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响,他都会蹿出去。 而昨天晚上,他连梦都没有做。 云初弄一根柔软的桑树枝条,把头部打毛,蘸上一点盐巴开始清洁牙齿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再一次引来了围观。 原本灌一口凉水咕噜噜几下,就当漱口的方正,突然变得不好意思起来,也弄了一根桑树枝有模有样的跟云初一起清洁牙齿。 只不过,他才鼓捣了两下,就满嘴的血沫子。 “大户人家才这么干!” 何远山第一瞬间就给云初的行为下了定义。 “等到冬天,这个小子会被冻死的。”掌固张安瞅着云初那个大的过分的窗户跟门笑了起来。 “大户人家不就是这个模样吗?人家可能觉得天冷了多烧几个炭盆或者有丫鬟暖床呢。” “哈哈哈哈……大户人家的小爷来西域了。” 云初没有听见他们说笑自己的话,洗漱过后,就把面团揉好用一个陶瓮扣起来。 再用大锅煮了一锅羊肉,往里面丢了一根松木棒,扣好芦苇杆子做的盖子,压上一块石头,往灶眼里丢了一几根粗大的木头绊子,等水烧开,撇掉浮沫,就去了大关令方正的官衙。 他今天的任务很重,身为书吏,首先要做的就是要把官衙里堆积如山的文书分门别类的整理好,编好号码,到时候方便存取。 为此,洗干净了脸的侯三主动踢出帮忙,云初没有拒绝,有一个人帮着搬东西,他可以省很多事情。 空着肚子干活让人非常的渴望时间能走的快一些,方正咬着一块馕饼,看着云初跟侯三两人把堆积如山的文书全部搬出衙门,放在地上晾晒。 有些文书被潮气侵染的已经结成一团了,字迹也模糊不清,按照方正的说法这些文书早就该销毁了。 云初却把这些东西一一摊开来晾晒,没有放过一本。 在方正看来,这是云初的细致之处,却不知在云初这里,这些文书是他重新认识大唐,了解大唐的最好的课本。 很多地方的传说都是口口相传留下来的,所以全部成了真假难辨的传说,既然是传说那就自然做不得数。 文书是不同的! 他的专业性,绝对不是那些口口相传留下来的传说可以比拟的,云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掀开大唐蒙在他脑海中的那一层面纱。 小小的龟兹镇官衙,是云初了解大唐国力民生的最好的课堂。 眼看着日头渐渐升起,云初让侯三看好这些文书,自己匆匆的回到桑林准备做饭了。 大锅里的羊肉已经煮的软烂,云初捞出煮好的羊肉放在一边晾凉,把骨头全部剃掉,又把肉切成片,让清亮亮的羊汤继续沸腾。 桑树下的菜园子里割了一些葱,三两刀剁成葱沫,把羊汤里面的松木棒子塞进火眼里压压火,让羊汤处在似滚非滚的状态里,眼看着闪着光的羊油覆盖了汤面,云初就掀开陶瓮,从早就醒发好的面团上扯出一个头,两只手稍微抖动一下,一条细细的面条就出现了。 然后,在方正等人惊诧的眼神中,云初的两只手不断地抖动,奇怪的是那一团面竟然乖乖地被扯成一根细面。 这一根面不断地在云初手上翻腾,一头已经落进了羊肉汤锅里,另一头还在陶瓮里成团状。 一根面,就是一碗面,西北人常吃的拉条子就是这样,只要开始扯面了,速度就慢不下来。 煮熟的面漂在羊汤上有筷子头粗细,捞进碗里就会变成筷子尖粗细,很方便入口。 等面条已经飘满羊汤表面的时候,云初就用一双很长的筷子挑起面条,不用分,一根就是一碗。 碗底已经放好了葱花以及磨成粉磨的盐巴跟剁成碎末的天山乌梅,面条压在这些调料的上面,再用滚烫的羊汤一冲,盐巴融化不见踪影,葱花从碗底漂起绿莹莹的点缀在汤面上,加上一星半点的黑色乌梅若隐若现的夹杂在暗黄色的面条中间,再覆盖上薄薄一层暗红色的羊肉片,一碗让西北人死死活活都难以忘记的羊肉汤面就成功了。 第二十一章 自己给自己写户籍 “贼你妈……贼你妈……贼你妈……” 方正吃面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双腿在不断地颤抖,只要嘴里没有面条,就会迸发出一阵阵类似感叹的咒骂! 这个时候他就不知道自己嘴里说了些什么,他只知道滑爽劲道的面条在嘴里滑溜溜的,几乎不用吞咽,就直接进入了胃袋。 何远山等人只能站在一边呆滞的看着方正吃饭,云初下面的动作虽然很快,却跟不上方正吃饭的速度,往往一根面条才下锅,方正已经吃完了上一根。 “都是我的……”这是方正在吃了第一口面条之后下的命令。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兄弟们苦哈哈的来到关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是起码的为官之道。 这一次,他不管了。 刘雄吞咽一口口水,见云初依旧面无表情的往锅里扯着面条,那根黄龙一般的面条,像是活过来一般,从陶瓮里随着云初的手起舞,最后一头扎进汤锅里。 汤锅表面的油封住了汤的热气,虽然没有滚开,但是,面条刚刚掉进锅里,马上就漂浮起来。 酷热的天气里,依旧有蒸汽冒出来,只是这些白气离开锅面,就消失了,白气消失了,浓郁的羊汤香味却会弥漫开来,钻进每一个人的心间。 方正一连吃了三海碗之后,理智终于归来了,他把第四碗让给了何远山,只是在送面碗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舍。 何远山是一个相对斯文的人,他吃饭的样子不像方正那么野蛮,只不过,当第一口面入口之后,他吃饭的速度就不知不觉的变快了,丝毫不比方正西里呼噜吃饭的速度慢,甚至更快,因为他不说话。 方正盯着汤锅,刘雄盯着汤锅,所有人都盯着汤锅,没一个有功夫说废话。 美味的食物就是有这样的魅力,他可以让人的嘴回归本来面目,用来品尝美味的食物,而不是说一些让人感到不舒服的话语。 云初在和面的时候,已经高估了这些人的食量,没想到他最终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些人的食量。 准确的说,今天这顿羊肉汤面,也就方正,何远山,刘雄三个人吃到了,其余的人只有看的份。 陶瓮里面的面已经没有了,云初就装了一大碗羊汤,放了满满一碗肉,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刘雄端着空碗打着饱嗝道:“再来啊,我只吃了一个半饱。” 云初抬头瞅瞅刘雄道:“你吃了六碗,把所有的面都给吃光了。” “没有了那就继续做啊。” 云初冷冷的看了刘雄一眼道:“君子远庖厨,今天给你做这一顿吃食,是为了让你们区分一下什么是君子食,什么是奴隶食,可不是为了让你满足口腹之欲的。 再者,君子不暴食,取用有度,你这样往死里吃,那里还有半分君子的风度。 没了!” 云初吼完刘雄之后,端起自己的羊汤碗就去了渠水边纳凉,几个没有吃到面条的人,也纷纷喊着晦气。 云初想了一下,就让侯三取来了干硬的馕饼,捏碎了放在柳条编织的笊篱里,在羊汤锅里把馕饼跟羊肉片泡软装进大碗,撒上葱花跟盐巴,最后浇上一勺香浓的羊汤,一碗还算过得去的羊肉泡馍就出炉了。 虽然这东西的卖相不如羊肉汤面,谷物的清香再加上味道浓烈的羊汤,混合之后,再用一把葱花调和一下,依旧让这些人吃的不亦乐乎。 云初不喜欢把饼子煮软吃,牙口好,啃一口干饼子,喝一口羊汤,依旧算是这些年难得吃到的美味。 方正还想着晚上继续吃羊肉汤面,云初却没有给他们继续做的心思。 他没打算在大唐世界当一个厨子,哪怕这个厨子可以是天字第一号的厨子,他还是没什么兴趣。 稍微休憩了一会,他就顶着大太阳回到那个破烂的衙门继续整理文书去了。 整理档案其实一个非常专门的学问,绝对不是把文书堆放整齐这么简单。 横向的有时间线分类,竖向的有功能性分类,这里的文书不仅仅有来自方正的直管部门太府寺的文书,还有来自大唐三省六部以及九寺五监颁布的各种政令,条例,以及需要昭告天下的各种事情。 如果说,以上的部门下达的文书仅仅是务虚的一般性政务,那么,大唐西州官署,安西军都护府的公文要求就非常的具体了。 也就是说,方正这个大关令的真正职责其实就是起到一个上通下达,沟通西州刺史府,安西都护府与朝廷的一个下属渠道。 为了把堆积如山的文书全部整理出来,云初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方正等人想吃君子食的要求。 此时的方正几个人,再也没有人怀疑云初的身份了,而且在云初这个真正的读书人面前,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再高高在上的俯视这个关中来的少年人。 不说别的,仅仅是这一碗羊肉面,就足够让云初在西域这种美食荒漠的地方扬名立万,成为西域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首领们的座上客了。 当初,云初告诉方正几个人,他对美食仅仅是略懂,对于医术也是略懂,对于占卜也是略懂…… 这就营造出来了一个高不可攀的少年奇人形象。 这个时候,再说云初是罪囚,是异族人,别说其他人不相信,就连方正自己都不信。 接连十天,云初把自己埋在了文书堆里,日以继日的研究他能看到的所有文书。 自从郭孝格战死之后,取代他担任安西都护的人是大唐谯国公柴绍与平阳公主的长子柴哲威。 西州刺史则是一个叫做何书同的一个四品官,从文书上来看,此人的存在感很低。出自西州刺史府的文书大多是刺史属下的司户发布的。 这一点很有意思,安西都护府有户曹,刺史府有司户,一个是五品官,一个是七品官,这两个职位的管辖范畴完全是相同的。 主要职事是,户籍,记账,道路,驿所,逆旅,田畴,六畜,过所,竭符以及断人诉讼诸事。 这两部在斗争不休的时候,自然没有办法把工作进行好,于是,龟兹大关令这个居中调和的几乎不被人看重的部门就成了最重要的办事机构。 看到这里的时候,云初就忍不住拍拍自己的脑袋,自己装样子都能装到最适合自己起家的部门,运气实在是好的没办法形容。 不管大关令管理了多少事情,对云初来说,最重要的一条当然是——户籍与过所! 对外人来说难比登天的户籍,在大关令衙门里,云初可以自己填写,对老羊皮来说梦寐以求的过所文书,在大关令官衙里,云初也可以自己填写。 再去大关令方正,壶正何远山那里用印就成了。 而这两位,昨晚跟着云初混了一顿野菜羊肉馅饺子之后,三人已经是可以拉出去割鸡头,烧黄纸的亲兄弟了。 瞅着整洁,整齐,焕然一新的大关令衙门,云初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堂上,忍不住喟叹一声。 “这里真的是老子可以飞腾九天的凤鸣之地!” 云初今晚的暮食是羊肉,牛肉,羊肉面片,配凉拌苦苦菜,侯三跟哑巴马夫给云初弄来的韭菜花被腌制成了韭花酱,今天吃正好合适。 方正带来了酒,还有传说中的超级美食——醋芹。 他带来的酒一点都不好喝,甜中带着酸,酒味一点都不浓郁,如果非要用一个特别恰当的形容,云初觉得这东西也就比醪糟强一点。 最要命的是在从半坛子米里面舀酒的时候,还要在糜烂的米中间挖一个坑,用一个纱罩挡在坑边,挡住那些糜烂的米跟一些如同蚂蚁一般的黑色植物,然后,木勺才能捞取中间泛着白花的米酒。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这首诗是白居易作的,意境十足,就是他的绿蚁新醅酒的质量差了一些,方正拿来的绿蚁酒还不如白居易诗里面的,至少人家有意境,方正则什么都没有。 方正带来的醋芹在大唐也是家喻户晓的一种菜式,据说是大唐已经去世的司空魏征最喜欢的一道菜,传闻太宗皇帝为了讨好魏征,特意派人满世界找了最好的醋芹送给魏征,目的在于让他以后少说点他的不是。 结果,魏征醋芹照吃,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少做。 于是这种菜又被称之为“文贞”菜,因为魏征死后的谥号就是文贞。 大唐官员们相互往来送礼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经非常盛行赠送这个文贞菜,直到太宗皇帝因为《起居注》的事情差点被气死,用鞭子狠狠抽了魏征墓碑之后,互赠文贞菜这个风潮才慢慢的平缓下来。 云初看了方正拿来的醋芹,吃了一口之后,就立刻断定唐人很可怜,就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个醋芹可不是往芹菜里倒醋这样的菜式。 而是先把芹菜烫熟,再往烫芹菜的水里加一点面粉用力的搅拌,最后把芹菜重新倒进面汤里,找一个没有油的坛子装起来,发酵几天之后,这东西就会变得酸香扑鼻。 发酸的面汤很解暑,里面的芹菜经过发酵之后也带着浓郁的酸香味……云初以前的世界里的人们一般把这个东西称之为——浆水! 酒水的口味已经定性,云初没办法更改,至于醋芹,云初有更加高级的吃法。 从桌子上的牛肉块上撕下来几条牛肉,撕成牛肉丝,拍上两颗蒜,放好青葱,最后用西域特有的胡麻油烧热之后泼一下,这样的一盘子醋芹应该有资格上皇帝的餐桌,毕竟,太宗皇帝行述中曾经明确记载,他以后的皇帝每年只有三次吃牛肉的机会。 第二十二章 同流合污 当云初成为唐人之后,再上唐人户籍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再加上他现在也在为官府效力,自然在加入户籍这件事上要做到完美才好。 几个人吃完了美味又有名的醋芹,啃了皇帝现在都没办法经常吃的牛肉,又一人用了两碗羊肉面片溜溜缝。 最后,一人端着一碗说不上酸甜味道的绿蚁酒帮助云初考虑如何落户才能把这件事的利益做到最大化。 在这一点上,古今没有什么差别,官府首先是官吏们的府门,然后才是全天下的人的。 想想啊,所有官吏最后服务的对象是谁,就知道在这种事情上该怎么取舍了。 电视剧里的和珅说的那句话虽然没有人性可言,但是在实际操作上,就是按照那句“救民先救官”进行操作的,且自古以来,没有例外。 “贞观十四年的时候,侯大将军远征高昌,随军的民夫大多来自陇右道,也有一部分来自于两个附郭县,长安,万年两县的罪人。 这些罪人中有一些是主动要求随军来到西域,愿意用一生在西域服役求得家人得到赦免。 这些人一般为了立功,会主动参与官兵攻城,你们也知道,一般这种人被派出去,就是为了消耗敌军箭矢,试探敌军虚实用的,所以呢,基本上死光了。 云初,我觉得你从这些人遗留下来的文书中挑选一个认祖归宗算了,这对你有好处,对于那个死人家族来说也有极大的好处。 按照我《大唐律》的规矩,在西域执劳役十四年,什么样的罪过都抵消了,甚至是有功之民。” 何远山喝了一口浆水,拍着自己鼓鼓的肚皮给云初出了一个非常好的主意。 云初默默地拿起挂在腰上的玉牌,微微摇头道:“南山新雨落,山间云初生,我不记得祖宗名讳已经是大不孝了,如何再能投入他门为人子嗣呢。” 何远山笑道:“有些罪囚自知必死,又觉得身为罪囚会辱没先人,往往在求死路上隐姓埋名,无名氏甚多,你只要把这些人的卷宗找出来,自己添上几笔,我们用印之后呢,卷宗送达安西军都护衙门就算落了地,就算有人来查,你也是板上钉钉的长安人氏。” 听何远山把门路说的如此清楚,云初幽怨的瞅瞅笑呵呵喝酒的方正,以及猛吃醋芹的刘雄,最后皱眉道:“以后不能再用这种事情来赚钱了,我还希望几位哥哥能够青云直上拉扯小弟一把呢。” 方正往嘴里丢了一根醋芹咬的咯吱咯吱的道:“老子有那么多的好姐夫,结果,还不是仅仅因为跟人家在田地上有了一点纠纷,褚遂良这个狼日下的就不肯放过我,好好地高陵县丞就变成了他娘的大关令。 我大关他褚遂良的老娘啊,在这里升官无望,不捞一点钱财,如何对的起老子每年吃的那两斤沙子。” 云初再一次用看蠢货的目光看着方正不挪眼睛。 方正被云初看的有些发毛,就小声道:“哪里不对?” 云初皱眉道:“你有本事让你那个在安西军都护麾下折冲府当校尉的姐夫帮你把这些年弄的钱送进玉门关吗?” 方正叹了口气道:“不成,陇右道的折冲府一向眼高于顶,跟我们安西军不怎么对付,玉门关守将可能不会通融。” 云初冷笑一声道:“侯君集破高昌,得了无数钱财美人,他进玉门关的时候,守将还不是死死地给盯住了,导致他才班师回朝,就被太宗皇帝下了大狱。 这些天我看文书卷宗,还是看出来了一些门道,我们安西军孤悬海外,这里又颇为富庶,如果没有监管,我们这些人岂不是各个肥的流油? 陇右道折冲府驻守的玉门关,针对的就是我们安西军,除过我们身上携带的钱财,想要再多拿一点进关,难如登天。” 何远山道:“换成金沙也不安稳。” 刘雄咬着牙道:“这该如何是好呢?” 云初想了想,从自己屋子里把那柄开山巨斧拿了出来,丢在方正几人的面前道:“前人已经帮我们想出来了办法。” 刘雄捡起开山巨斧瞅了一眼就丢开了不屑的道:“完全是花架子,想要破甲还不如用陌刀。” 云初见方正,何远山都在瞅着他等解释呢,就微微一笑道:“金斧头,银斧头,铁斧头,你们要哪一种?” 方正急忙道:“自然是金斧头!傻子才会选铁斧头呢。” 云初把那柄开山巨斧捡回来垫在屁股下边坐下来道:“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谁他娘的发疯了,才会把如此沉重的一柄斧头万里迢迢的带来西域。” 何远山是几人中的智囊,立刻就跳起来道:“你是说这个斧头的主人出关的时候带的是一柄铁斧头,回去的时候换上了一柄金斧头?” 云初看看几人快要凸出来的眼睛笑着点点头道:“要不然这样一柄价值不菲的铁斧头也不至于落到侯三这种奴隶人手中。” 何远山这人真是聪明,立刻举一反三的道:“这么说,我们兄弟以后只要把金子变成马鞍子,马嚼子,变成车轴,车辕,混在大军之中,岂不是就能瞒天过海?” 刘雄看了云初良久,长叹一声道:“想出这个办法混钱入关的人一定是一个读书人!” 说完就抱着云初的肩膀道:“以后哥哥下半辈子是吃奴隶食,还是君子食,就全仰仗兄弟你了。 至于在西域,只要不打仗,你跟着哥哥,哥哥保伱周全,就算上了战场,你紧跟着哥哥,也有八成的可能活下来。” 云初愣了一下道:“咦?我们是官府,不是府兵,怎么也要打仗吗?” 方正叹口气道:“突厥人来了,胡人来了,他们可不管什么官府跟府兵的差别,只要能弄死一个唐人,就是人家的胜利。 都护都死在了这龟兹城下,更别说我们了,在西域这地方上,除过我们唐人自己报团之外,其余的都是敌人!” 有了混钱入关的办法,几个人又是欢喜又是伤感的把酒喝完了,就纷纷的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云初没有睡,侯三烧好了热水,他匆匆的洗掉了一身的汗水,点亮矮几上的油灯,准备把自己没有看完的文书继续看完。 无论如何,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熟悉大唐朝廷的运转方式,以及律法要求,尤其是对官员的律法要求。 这是所有当官的人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知道那些事情可以做,那些事情万万不可做对官员来说非常的重要。 云初经常叹息自己前辈子没有赶在八项规定出台之前当官,那个时候当一个官,真的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云初就向方正建议,将龟兹城的商税提高到十税一。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龟兹这种西域中心的商业城市,每日交易的牛马羊骆驼不计其数,各种粮秣,物资堆积如山的,不知是那个脑残居然在这种占领区只征收入市税,就是人家进入市场的时候征收一点入门费。 而方正这个王八蛋在执行的时候又继续宽松化,如此庞大的一个市场,一个月只收四千贯,再没有别的收费事项。 这简直就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更是官府不作为的铁证!(要知道,在后世,一个小破作家写个破书,卖点破版权,都会被征收四成的税,次年六月三十日之前还他娘的要补税……没天理啊。) “太宗皇帝定的,你对他老人家有什么意见吗?”方正学着云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道。 “再说了,我大唐的税法以租佣调制度下的农税为主,即便是农人去当售卖自家的农产,也只收入市税,商贾们也只需要缴纳过关税跟入市税,没有你说的什么十税一这么狠毒的商税。 那些商贾们不能入仕,没有永业田,嫁闺女连马车都不能坐,已经够可怜了,万里迢迢的背点货物来西域贩卖,赚一点血汗钱,就不要折腾他们了。” 云初摇摇头道:“唐人经商自然是有优待的,可以按照国内商税执行,可是呢,那些来经商的胡人呢?” 方正呵呵笑道:“都是天可汗麾下的子民,这两年朝廷为了不起边衅,宽容一点,大家都好过。” 云初苦笑一声道:“据我所知,石国的商税是一半对一半,我就怕我们不收商税,那些胡人不但不会感激,反而会笑话我们是蠢驴。” 方正不解的道:“龟兹城已经荒废了,我们收四千贯已经是白得的钱,咱大唐一个中县的商税都没有四千贯呢,已经很好了。” 说完,这家伙就带着爪牙去了龟兹城,今天又到了朔日,该收钱了,不过,在这里他收不到大唐急需的铜钱,只能以金沙,皮张,牛羊来顶数。 云初瞅着不远处的龟兹城真的很眼红,只要抓一些胡人把龟兹城重新修整一下,安上几个门,再把城墙的缺口给堵上,找一些安西军闲散人员负责管理这座城郭,就等于拥有了一只会不断下蛋的金鸡。 只可惜人微言轻,人家不听! 云初当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没有人会听他如此宏大的经济计划。 再加上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小小的龟兹大关令衙门能推动的事情。 要做这样的决定,只能是都护府,或者刺史府,都护府户曹跟刺史府司户也做不了这么大的决定。 所以,云初的那一番话是说给方正的姐夫们的,绝对不是方正本人,他只能充当一个传声筒,让他那些位高权重的姐夫们知晓,在龟兹大关令麾下,还有一个有一点脑子且愿意思考的小书吏——云初。 做完这件事之后,云初又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化学老师刘天成,这是一个能在二流中学的简陋实验室里人工合成青霉素的人,死的时候那么孤单,那么凄凉。 一身的学识最终被烧成了飞灰。 今天何远山已经把话说的非常通透了,云初想要户籍没问题,想要各种便利也没有问题,前提是他必须证明大关令衙门里的人都必须是一伙的。 云初缴纳了一把金斧头,所以,大家从此之后就亲密如一家,再也不分彼此。 第二十三章 红尘中打滚 一个集体好不好的,一定要先融进去,然后才能谈到改变或者向好。 集体的好与坏跟这个集体的最高长官的好坏有关。 同样的一群人,可以是坏人,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好人。 为了让自己跟方正这些坏人有所区别,云初决定利用自己书吏的身份去帮隔壁第九折冲府的府兵们写家书。 好事做多了之后,就能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坏。 整理好的文书放在方正的案几上,大关令挨个翻开看了一眼,就写了回帖,云初将回帖夹在文书里,放回它该去的书架。 方正对云初的工作很满意,因为他现在工作起来,觉得非常的顺利,简便,只要他想要的文书,头一天安顿给云初,第二天,他就能在案头看到自己所需的东西,不仅仅是正本文书,就连写回帖时需要借鉴的文书,也在手边,如果还有遗漏,云初还会在一边小声提醒。 用了半个时辰,大关令方正就已经处理好了户曹问询互市事宜,司户要求查证的官衙属员餐食靡费问题,以及工曹询问的龟兹城损毁状态等问题。 在官衙里,方正就不再是某某人的小舅子,云初也不再是某个食神下凡,一个是大关令,一个是书吏,都把自己的位置摆的正正的。 “你要去军营帮府兵们写家书?”方正很不理解云初的愚蠢举动。 “你知道要帮多少人写家书,你能忙的过来吗?” 云初再一次露出自己悲天悯人的另一面,叹口气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此时帮助他们写一封家信,可安慰无数人心。” 方正疑惑地道:“你刚才念的诗应该是好诗,莫说别人,就是我自己受到家书的时候,那一次不是看了又看,眼泪干了又干。 问题是,你真的想这么干?据我所知,没有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愿意干这事。” 云初冷笑一声道:“不干这种事情的人就算不上真正的读书人。” 方正哈哈笑道:“你终究是年少啊,去吧,去吧,隔壁的第九折冲府团来自京畿道商州,已经屯驻龟兹四年,你跟他们交好,上了战场,多少有个照应。” 云初笑着点头称是。 衙门里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云初就让侯三扛着矮几背着蒲团,他自己拿着笔墨纸砚,回到了居住的地方。 把东西放在最外边的一棵大桑树下安顿好,云初铺开纸张,背靠清凉的渠水,就让侯三去军营那边贴告示。 唐人的军营外人进不去,方正这种官员也不行,有事只能在营门外等候通报。 再有两天,就是驿站的快马来收取信件的日子,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人都想跟家里报个平安吧。 帮人写信报平安自然是好事,云初最在乎的却是信的内容。 没有在大唐真正生活过,这一直是他的硬伤,商州距离长安不足三百里,虽说十里不同俗,大家都生活在关中,生活习惯应该大差不差。 知道了商州府兵跟家人交往的方式,也就基本上明白了此时关中的人情风俗,不至于回到关中之后露怯。 府兵泛指某将军府、某都督府或某某军府的兵,这是府兵的通称。 可以从字面上发现,府兵身上着强烈的个人色彩。 有了个人色彩的兵,一般就与国家这个大概念有些不相容,这一点很不好。 这个称谓在两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直到西魏宇文泰大统年间正式确立之后,北周、隋、唐初继续沿用至今。 战时为兵,无战事则为农,这种兵农合一的制度,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 凡是成为府兵的人,家境大多不差,毕竟,除过战马会有国家提供,其余的比如铠甲,武器都需要自己购置。 博一个马上封侯是所有府兵的终极梦想,只是,这种梦想在很多时候都随着生命的消失戛然而止了。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这东西没有出来之前,大地还一片冰凉,等他露头之后,西域广袤的土地立刻就进入了烧烤模式。 云初将双脚浸泡在冰凉的渠水里,笑吟吟的瞅着侯三带来的一群府兵。 大唐军队中的识字率还是不差的,一百人至少有两个会写字的。 只是这种人在军队中分配的极为不均匀,其中,专门为折冲府校尉服务的读书人就占了其中的七八成。 所以,剩下的府兵们想要给家里传个信,往往只能带个口信回去,人言者信也,而人言最不可信,这就导致了很多悲剧的发生。 比如,有的府兵的老婆改嫁了,有的府兵人在西域好几年,家里的老婆却帮他生了好几个孩子了,甚至出现了家中老人以为儿子战死了,没了活下去的信念,一吊了之等等。 以上其实不算什么事情,当府兵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家里免税,府兵们明明没有死,家里的官府却已经把这项福利迫不及待的给取消了,明明是吉庆有余的上户人家,一瞬间就成了低人一等的中户,害的家中子嗣再也没有当府兵的资格。 最最严重的是,家里人以为府兵死了,会把口分田收回去…… 大唐的驿站此时已经非常非常的完备了,从天山脚下,沿着天可汗大路骑着马狂奔,跑七千四百八十里,用时二十五天就能把消息送到长安,平均每天要跑三百里,很辛苦。 当然,以上指的是紧急公文跟军报,其余的就只能慢慢悠悠的往家赶路。 给人写家信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充分满足了云初的八卦欲望,同时也让他了解了唐人是如何处理家事的。 “爷娘在上,孩儿给您二老叩首,儿活着,有军功一转不知州县可曾传达,赏金是否拿到。 分别四年,小髭儿是否平安长大,如果平安长大,则将某家之钱财尽数付给,张氏若能瑾守门户则容她,若不能,则休之,权衡尽在爷娘……” “刘氏吾妻见字如晤,你我离别已经四载有余,别时洞房余温尚存不忍离去,然,军鼓阵阵不得不走,瀚海边关自是男儿立功之地,待我跨马班师,自然许你富贵荣华,一身锦绣……对了,我走的时候与你敦伦,日夜不休,你到底怀上了没有?” “爷娘在上,不孝子在天山百拜,此次来信,有噩耗告知,兄长狗怜儿战死在于阗,可惜,战死之际,没有斩获,不能给爷娘带来荣耀,乃狗怜儿之过也。 天山苦寒之地,猪怜儿还在苦苦坚持,听闻再有三载就能归乡侍奉爷娘。最后,问一句:张家小娘是否任然未嫁,能否再等我三年?” “爷娘……” 云初从中午时分,一直忙碌到暮食之时,一口气写了十几封信,虽然当事人要说的话很简练,云初还是给他尽量的美化了一下,要不然,一上来连爹娘都不问候,直接赤裸裸的说家里的钱给我留着,不能给兄弟花掉,我老婆如果没有偷人,就可以留家里,偷人了,留下儿子,休掉老婆。老婆,我们分别的时候日夜敦伦,你到底怀孕没有?有没有给我留下一男半女…… 这样的话直接说太不适合这个风光霁月的大唐了,更不符合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明月的时代了。 这一天虽然很忙,云初还是觉得这对自己以后的写作水平有非常大的帮助,只要持之以恒的帮人写书信,写作水平追上李白,杜甫不是梦。 锻炼了写作水平,还获得了无数府兵们的感谢,不过呢,这些人都不算什么好人,感谢人的方式就是上战场之后可以站在云初前面替他挡箭,没有一个人提起云初多少有些期待的润笔之资。 对于挡箭这件事的可行性,云初极度怀疑,最后还是哈哈一笑了之。 回桑林地休憩的时候,云初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老羊皮,老家伙今天为了显得明显一些,特意穿了一件纯黑色的羊皮大氅,如此闷热的天气里在城墙上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会不会中暑。 云初自然是不加理会的,他如今在大关令衙门混得风生水起的,已经不愿意跟老羊皮这样的人混在一起了。 所以,他背着手跟在牛一样好用的侯三身后,进入了桑林地的浓阴里。 眼看着云初的身影进了桑林地,老羊皮满是褶皱的脸上荡漾起了笑意,笑意先是从眼睛深处浮现,接着溢于眼角,在山根处荡漾开来,褶皱的皮肤就如同菊花一般绽放开来。 “主人,他不会回来了,唐人都是没良心的人。”跪坐在老羊皮身后的一个壮汉低声道。 老羊皮摆摆手笑道:“他能去哪里呢?西域虽然很大,却也很小,朋友不可能永远都是朋友的,亲人也永远不可能一直是亲人。 一旦进入轮回,皆是虚妄。 让他多快乐一段时间吧,过不了多久,他就快活不起来了。 人这一生,苦楚太多,快乐的时候太少,能多快乐一分,就多快乐一时,因为,那是幸福的,就像地狱彼岸花开,就像佛陀割肉的笑容,也像玄奘东去不归的脚步,都是值得记忆的。” 第二十四章 太有意思了 “世人皆苦!” 云初在去大关令官衙的路上,看到了一家售卖胡麻油的店铺挑出来了写着这四个字的招牌。 老羊皮就站在招牌底下,巨大的招牌像是被他背在背上,跟一只拖着巨碑的老乌龟一般。 街道上的行人不少,其中一个甚至用手摸了摸老羊皮的黑羊皮大氅。 即便是这样,老羊皮的眼中似乎也只有云初一个人。 云初对老羊皮道:“没有那么苦,自己的快乐需要自己用双手去博取,博取不得的人才会感到痛苦。 我从来没有埋怨过在回纥部落的生活,同样的,也不会抱怨在唐人群里的生活。 在我过去的生命中,我领悟出来一个道理,那就是好好地活着,尽量不要让别的杂事影响我过自己想要过得生活。 石先生,你也该这样想,把你不多的日子尽量的过好,过的可以在临死前露出笑容才行。” “云初,带我去长安吧。” 老羊皮对云初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就像云初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一样。 云初从怀里掏出一张经商过所,轻飘飘的放在老羊皮的手上道:“自己去吧,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四年前,大唐太宗皇帝亲自为玄奘法师主持了入大慈恩寺升座仪轨。 从文书里得知,那座由现在天可汗主持修建的寺庙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华铺,艳丽异常,你可以去看看。 我想啊,以玄奘法师的慈悲,他一定会收留你,保护你,并且保证让你在大唐的国度过上你想过的日子。” 老羊皮轻轻摇头道:“我在这里守候了六年,就是在等你一起回去。” 云初的瞳孔忍不住收缩一下,马上又平复了自己的心境笑道:“为什么是我呢?” 老羊皮抬头看着天,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过了一阵子才收回放逐青天的目光,看着云初认真的道:“我与玄奘过瀚海之时遇到了一座孤独的山峰,我们爬到山峰上休憩的时候,玄奘依靠的一块石头裂开了,里面盘坐着一个僧人。 僧人睁开眼睛之后问玄奘:现在是哪一个佛年的昌盛时代? 玄奘说:是阿弥陀佛。 僧人又问道:燃灯佛哪里去了? 玄奘说:“自然是涅盘,自然是归于虚无。 僧人又说:“我一觉睡了十万六千年,还以为世界早就归于平静,没想到还是这般的聒噪,去休,去休,不如睡去。 就在那个僧人又要进入寂灭的时候,他又睁开了眼睛,瞅着不远处的龟兹道: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说完就沉入了地底。” 云初笑道:“你说我就是那个有意思?” 老羊皮皱眉道:“不能肯定,玄奘离开让我留下来,就是想要看看那个有意思的事情是什么。 五年前,我在白羊部看到你之后,发现你是我找到的人跟事情中最有意思的。 所以,我去大唐,伱就该跟我一起去,我修佛没有修好,玄奘修的很好,让他看看你,是不是那个僧人口中的有意思。” 老羊皮说着话,抬手就把云初放在他手上的经商过所撕碎了,轻轻一吹,碎纸片就如同蝴蝶一般纷纷落地。 云初瞅着老羊皮的背影道:“我不会改变我的计划,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我的计划!” 老羊皮站在人群中回头瞅着云初道:“何苦来哉!” 随着老羊皮混入人群不见,云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再抬头看的时候,才能切实地感受到头上的烈日,以及周围喧闹的人群。 “不能被他说的话吓住,没有人能知晓老子的来龙去脉……” 云初喃喃自语着走进了大关令的官衙。 习惯性的越过酣睡的方正,云初坐到了角落里的矮几边上,掀开了自己准备要看的文书,抛弃杂念,认真的阅读起来。 方正睡醒的时候,芦苇席子上已经沾满了他的汗水,抱起水瓮吨吨吨的喝了一气,回头看看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读文书的云初道:“除过读文书,给人写信之外,你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吗?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模样。 去场围子里看看那些不穿衣服的胡姬跳舞也是不错的事情,有些胡姬身上的味道没有那么重。 你这样每天都把自己关在衙门里,一点不像是一个少年人。” 云初懒懒的道:“我还请你们几个人吃饭呢。” “你是我见过的少年中最不像少年人的一个人。” 方正没打算放过教育云初的机会。 云初想了一下道:“我真的不像一个少年人吗?” 方正大笑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从没有一刻消停过,走马,斗鸡,狩猎,关扑,殴打先生,欺负小姑娘,整天不是在挨揍的路上,就是在挨揍。” 云初摇摇头道:“我不喜欢挨揍,还是这样好一些。” 方正放下水罐子道:“我有一个姐夫。” 云初点点头道:“姐夫遍天下确实很厉害。” “他觉得你说的话非常的有道理。” “我说的话都很有道理,你先说好,是我说过的那一句话。” “修整龟兹城,而后收重税。” 云初摇摇头道:“我没有说过这句话,更没有什么心思重建龟兹城。 如果修好了城墙,城门,再收重税,这是给我们自己找麻烦呢,那时候,你不可能再有时间睡懒觉,我也没有时间发呆了。” 方正叹口气道:“我们不修城墙,城门,不收税,我们的好日子也基本到头了。” 云初想起老羊皮临走时说的话,心猛地一沉抬头看着方正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正叹息一声道:“西突厥头人阿史那贺鲁自立为沙钵略可汗。 三月,沙钵略可汗攻入庭州,下金岭城、蒲类县,杀我大唐军民商人七百二十七人!” 云初伸手道:“文书拿来我看看。” 方正从袖子里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文书,云初接过来一边看一边问道:“朝廷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毕竟,事情是三月份的事情,再加上早期的研判时间,朝廷这时候应该有对策了吧?” 方正冷哼一声道:“唐人没有死伤还好说,死了人,还死了七百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商人,但是呢,这些商人大多是我大唐勋贵们的家奴。 所以说,这件事通天了,那个阿史那贺鲁除过用自己的人头谢罪之外,没有别的出路。” 云初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口中不停地道:“庭州距离龟兹一千五百里,也就是说,人家要是准备找我们的麻烦的话,应该快到了。” 方正狞笑一声道:“就怕他不来,他快到了,咱们大唐的杀人王也到了,这一次就看谁杀人杀的多。” 云初抬头道:“怎么说?” 方正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道:“消息传入京师,陛下勃然大怒,遣武候大将军梁建方、右骁卫大将军契苾何力为弓月道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右武候将军薛孤吴仁为副,发秦、成、岐、雍府兵三万人及回纥五万骑以讨之…… 梁建方来了,这一次西域之地的胡人,如果不死一大片,都对不起武侯梁建方的杀神名头。 这个老家伙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当初追随太宗皇帝征高句丽,负责护卫大军左翼,他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几乎把黑水靺鞨胡人给杀光了。 这一次,他来了……嘿嘿,那些胡人好好的日子不过,真是喜欢找死。” 云初继续看文书,还把两份文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最后问道:“武侯到哪里了?” “沙洲!” “不对吧,三月份的事情,没道理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长安却先一步知晓,并且连大军都准备好了,最离谱的是统兵大将已经入了西域。” 方正白了云初一眼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那个叫做阿史那贺鲁的混账东西杀了我们军民商七百余人,就活该他活不过今年,是全族活不过今年。 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把龟兹城修整好,折冲府九团想着郭孝恪的惨状不愿意进驻龟兹,武侯他老人家来了,必定会进驻龟兹的,我们一定要赶在武侯来之前,尽快给龟兹城的城墙修好,安好城门,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水少,说不定还要挖护城河呢。” “既然都火烧屁股了,你为何还能睡着?” 方正大笑道:“我们大关令衙门总共就十一个人,依靠我们修城墙,修城门吗? 放心,我姐夫明天就带人来了。” “哪一个姐夫?” “都护府户曹裴东风。” 听方正这样说,云初松了一口气,把两份文书归档之后,就离炭火一般灼热的方正远远地靠在门口道:“这就是说,要用城里的这些胡人当劳工喽?” 方正点点头道:“是啊,人去当劳工修城,修城门,带来的牲畜,粮食,会被就地征收,充当军粮。” 云初笑着摇头道:“这样做,刚刚繁华起来的龟兹城将再一次变成荒城。” 方正又喝了一口凉水道;“管他呢,只要武侯他老人家满意,龟兹就算毁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了,龟兹城,咱们兄弟说不定就要去西州当差,那里的条件更好一些。” 第二十五章 急转直下 有些人出场的时候,往往会自带气场。 大唐威名赫赫的武侯梁建方才到沙洲,往常很多年都不见雨水的沙洲,就下了一场暴雨。 戈壁滩,沙漠里下暴雨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暴雨会在戈壁滩上形成洪水,会在沙漠里形成水流沙。 这两样,不管是哪一种,对大军行动来说都是阻碍。 所以,梁建方暂时来不了龟兹了。 梁建方没有来,裴东风却来了。 云初看裴东风第一眼就知道人家的四品官绝对不是白来的,只要看他脸上那道从眉梢斜斜延伸到嘴角的那道暗红色刀疤,就知道此人乃是一位百战悍将。 此人到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起门来,将雄踞龟兹的大关令方正差点给殴打成方的。 这绝对不是姐夫跟小舅子相处时候的正常态度。 这让守在官衙外边的何远山,刘雄,云初等人战战兢兢,一个个把身子站的笔直,生怕什么地方没有做好引来无妄之灾。 大唐统领一州之地的刺史才四品官呢,而屋子里这位殴打小舅子的四品官,不仅仅是四品官,人家还是大唐一位尊贵的贵族——周至县县男。 人家来龟兹带着两千兵马,其中三百个最彪悍的家伙是人家的部曲,也就是私兵,不受朝廷管辖,即便是裴东风想要造反,这三百个跟人家血脉相连的私兵,也会把造反事业进行到底。 自从大唐开国以来,出现的所有谋反事件,包括太宗皇帝发动的玄武门之变,中间都有部曲的影子。 这样一位身份尊贵的人,别说吧自己当大关令的小舅子打成方的,就算是搓成圆的,皇帝也不会问一声。 可能是打小舅子打的很爽的原因,裴东风推门出来的时候显得有些神清气爽。 没有理会站在最前边的壶正何远山,径直来到云初面前道:“修整龟兹城,而后收重税,就食于敌的策略,就是出自你之口?” 云初坚决的摇头道:“这是大关令的方略,与其余闲杂人等无关。” 裴东风回头看一眼悄无声息的房间,点点头道:“嗯,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当是方正出的主意。 既然方正说你聪明,我就把你当一个聪明人来对待,差事办好了,赏你一袭青衫。” 何远山几人听了这话一个个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裴东风,说真的,他们也非常的想要一袭青衫穿,因为,在大唐,穿上青衫,就等于正式踏进了官员的行列,就何远山这个壶正,还是吏员,而非官员,龟兹大关令衙门里,只有方正一人有资格穿上青衫。 裴东风对何远山等人的目光视而不见,笑吟吟的瞅着云初,等着他跪地磕头致谢呢。 云初当然没有磕头致谢,他看着裴东风的眼睛道:“我没打算用命去换一袭青衫,青衫这东西活人穿上才有意义,死掉之后,穿什么衣服都是白搭。” 裴东风没有恼怒,饶有兴趣的道:“你知道当官的好处吗?” 云初点点头道:“不纳税,不纳粮,不出劳役,平日里囔囔于众人之上,着华服,吃美食,御美人,煊煊于百姓之间,上可光宗耀祖,下可恩荫子孙。” 裴东风笑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让你豁出命去办吗?” 云初坚决的摇头道:“我宁愿当活着的乞丐,也不愿意当死去的贵人。” 裴东风见说服不了云初,就把目光放在何远山的身上,何远山立刻拜倒在裴东风脚下大声道:“爵爷但有吩咐,何远山万死不辞!” 一个何远山跪下去了,刘雄等人的膝盖也变得很软,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跪在裴东风脚下嚷嚷着要拿命去报效爵爷的提携之恩。 裴东风仰天大笑,最后再一次将目光落在云初脸上道:“现在还来得及。” 云初羡慕的看着何远山他们一群人道:“做弟弟的在这里恭贺诸位哥哥前程远大,小弟我就算了,膝盖要是弯下去,以后就无颜见诸位亲友了。” 裴东风奇怪的道:“我还以为你会鄙夷这些人的行为呢。” 云初抬头道:“为何要鄙夷?远山兄家道中落,全族就盼着他飞黄腾达呢,死他一个人,造福全族,算起来是赚了。 刘雄出身低位,连番苦战之下才给自己弄了一个队正的差事,想要再进一步,天知道还能不能从战场上活着下来,就算活着下来了,也未必能捞到军功,现在有爵爷一句话,就能把所有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你为何不赌?” 云初摊开手笑道:“因为我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升官的机会,不需要拿命去拼。” “不积苦劳,何以入仕呢?就算是某家出身高贵,这一身荣华依旧是用血,用命换来的。 你如此取巧,就算有些急智,想要达到高位,也是千难万难,罢了,既然你不喜,那就随你吧。” 裴东风说完话,也不理睬跪在地上的何远山几人,抬腿就上了战马,直奔折冲府第九团去了。 何远山等裴东风的人都走光了,这才站起来朝云初抱拳道:“多谢兄弟成全。” 云初瞅着依旧没有声音的官衙叹口气道:“大关令的腿可能被打断了,以后难当大任,咱们大关令这个衙门,从此就要靠远山兄了。” 何远山跟着长叹一声,朝刘雄几人挥挥手,就去安排民夫等事宜去了,云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方正要嘛被打成重伤,要嘛就是断胳膊断腿,总之,这个人马上就要被送去西州驻地高昌养伤了。 这个时候,就不用进去难为方正了。 云初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走进了衙门,果然,方正倒在一张羊毛毡子上,一条腿软软的耷拉在边上,正由一名带着白帽子的军医给他治疗。 云初取了一瓶酒递给方正道:“断的彻底吗?别让录事参军他们给看出来。” 方正痛的脸色煞白,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就着酒瓶咕咚咕咚一气喝了半瓶,这才抱着酒瓶对云初道:“伱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 云初摇摇头道:“我要是也有这样好的一个姐夫,下场估计跟你是一样的。 这人世间从来就没有公平过,你有家世,可以不用拿命去换前程,我自忖有些才能,也划不着用命去拼一个前程。 这其实是很公平的,只要我们以后不要羡慕何远山,刘雄他们就可以了。” 军医给方正的腿糊了厚厚一层绿了吧唧的药膏,嘱咐方正万万不要胡乱动弹,就提着自己的家伙事走了。 云初想了一下,就从外边找来两个木板,将麻布撕成窄窄的布条,用两片木板固定住方正的腿,再用细麻布条牢牢地将腿跟木板固定起来,这样做的好处就在于,出现瘸子的概率会小一些。 方正一边喝酒,一边看云初在他的腿上施为,不喊痛,也不叫唤,就是低着头喝酒。像是在做一个很痛苦的决定。 人只要有点良心,就会经常性的陷入这种两难之中,为了不让方正太为难,云初组织了一下语言道。 “西域太大了,阿史那贺鲁又远在庭州,大军越过一千五百里的路去攻伐,代价太大了。 所以,不如让阿史那贺鲁自己把这一千五百里的路走完,最好让他们的人聚合在一起,好让武侯大将军一鼓而灭。 龟兹处在庭州与西州之间,位置不远不近,武侯大将军是劳师远征,阿史那贺鲁在跑了一千五百里之后也算是劳师远征。 只要我们龟兹这里的驻军能把阿史那贺鲁拖住,武侯大将军就能从容布置,最终毕其功于一役。 所以,死守龟兹就是重中之重。 裴东风一口气拿出来好几件青衫准备赏赐给有功之臣,就说明龟兹城里不可能有太多的军队驻扎。 最有可能的是用龟兹城安居,来蛊惑城里的胡人来抵挡突厥人,这伙乌合之众的主心骨,就是咱们大关令衙门里的十一个人。” 方正钦佩的瞅着云初道:“你觉得我们……不,你们有胜算吗?”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半点胜算,死定了。” 方正低着头又看看自己被云初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的左腿道:“拿上你的户籍,过所,快跑吧,你是我招募的书吏,不算是大关令衙门里的吏员,快点跑,最好能尽快跑到西州。 这一次阿史那贺鲁疯了,他纠集了两万帐突厥人来势汹汹,现如今,就在天山的那一边,很快就要来了。” 云初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必须尽快跑路,不能在这里久留。” 方正遗憾的道:“可惜我马上就要被我姐夫的卫队带走了,没办法带你走。” 云初握握方正的胖手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走。” 方正又低声道:“一个人走太危险了,我们后天天一亮就走,你远远的缀在我们后边,这样安稳一些。” 方正能说出这一番话,已经算是把云初当做真正的朋友来看待了。 云初再一次握了握方正的手低声道:“我们有缘再见!” 方正眼角泛着泪花冲着云初的背影道:“我真的不是胆小鬼啊,是我娘……” 云初也不回头,只是摆摆手,就离开了大关令衙门,这里是他在大唐世界里的第一份工作,虽然很短暂,却很温馨,很有纪念意义与参考意义。 第二十六章 什么是他妈的有趣 云初当然没有跟龟兹城共存亡的决心,别说龟兹城了,就算是长安城他也没有这种共存亡的心思。 这是一个将要出一个英雄的局面。 一个英雄带着龟兹城里那些有八百个心思的乌合之众打败突厥大军,最终戎马凯旋的故事的发生地。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成不了这个英雄,没有任何可能在这种局面下成为大唐的少年英雄,最终一飞冲天,登上凌烟阁。 死亡的概率太大,太大了。 一份工作而已,用不着把命赔上吧? 因此回到桑林地之后,他就从马厩里把自己的枣红马牵回来,喂了一些精饲料,还仔细地给马洗刷了一遍,再过几天,自己能跑多远,就指望这匹马呢。 大关令衙门就不缺少牛羊肉,所以,云初一整天都在弄牛肉干,羊肉干,跟牛油炒面。 牛油炒面里添加了砸碎了的核桃仁,杏仁,鹰嘴豆,再把晒干的黄萝卜跟菠菜粉末添加进去,只要吃这种炒面,就能满足一个人所需的所有营养物质了。 第三天的时候,方正果真被送到西州养伤去了,只是受伤的原因变了一点点,文书上说是在召集民夫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的,龟兹这里没有好的医生,需要送到西州养伤。 很正常的流程,在文书上只是被提了一句,方正走了,大关令衙门就由壶正何远山领衔统领,刘雄成了新的壶正,哦,云初也进了一步,成了大关令衙门里有名有姓的文书掌固。 方正这个人还是很有些义气的,临走的时候赠送给了云初一把金茶壶,跟六个金茶杯。 不论是金壶还是金杯子外面都鎏上了厚厚一层锡,手艺漂亮的没话说,一看就是龟兹城里最好的金匠的作品。 西域人干别的事情差一些,但是,论到金匠手艺,确实值得一提。 只是将一套漂亮的金壶,金杯弄成锡的,多少有些锦衣夜行的味道。 云初得到了一套茶具,那么,何远山得到的东西应该更多,由此可见,云初当说方正一个月只收四千贯这中间有猫腻的事情是真的,他真的只上缴四千贯,自己留下了更多的东西。 书吏掌固的差事就是负责管理文书仓库!这是一个非常纯粹的文职岗位,不用出去打仗,据说这是方正临走前仔细托付过何远山才有这个结果的。 没有尾随方正离开龟兹,这不是云初的选择,而是老羊皮的选择,或者说,老羊皮自己也没得选,他被大唐第九折冲府的人给困在龟兹城里了。 如今的龟兹城,就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人满为患,昔日残破的城墙已经完全被修建起来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昔日残破的城门,也被西域工匠们用铁条跟粗大的木料封闭起来了。 何远山这些天日夜不休的巡视城墙,被他下令砍下来的人头就挂在城门口上阴恻恻的盯着那些想要偷懒怠工的胡人们。 对于这种事情云初早就见怪不怪了,在西域,几乎所有的大唐官衙都有杀人且不会被追究的权力。 城里所有的粮食都被送到专门的粮仓,牲畜也被驱赶到一个专门的大围栏里等着挨宰。 昔日多少还有几分繁华的龟兹大市场,如今连鬼影子都看不见几个,何远山这一次发狠了,就连在集市上跳舞的胡姬都要上到城墙上搬运木料跟石块。 老羊皮老神在在的躺在一张胡床上假寐,身边还有两个美丽的胡姬给他摇着羽扇纳凉。 听到云初囊囊的靴子声,老羊皮微微睁开眼睛瞅着他笑道:“怎么,想起我的好来了?” “你早就知道要打仗了是吗?” “我当然早就知道,在过去的一年半时间里,阿史那贺鲁从我手里买了那么多的少年人,如果他不是确定这些多余出来的人口会被他消耗掉,他疯了才会购买超过他部族接纳上限的少年人。 要知道,每一个部族的人口其实都是恒定的,这样的话才能与牧场相匹配,与牛羊数量匹配。 阿史那贺鲁的造反之心,不光是我知道,唐人皇帝也早就知道,现在就等着阿史那贺鲁来龟兹决一死战呢。” “你不准备跑路吗?” “跑啊,自然要跑的,我是要等大唐折冲府的这些人扛不住之后大家一起跑路。这样路上还有照应。” “你这么老,跑不快,会被突厥人追上杀掉。” “傻子,突厥人只会驱赶一群被他们打垮的人,绝对不会把他们杀死在半路上,他们需要这群人去传播恐惧,去传播突厥人的英勇,这比杀死他们更加的有价值。” “你的暗道在什么地方?”云初等老羊皮叨叨完毕,就直接发问。 “什么暗道?这里就没有暗道。” 云初指指院子里清亮亮的渠水道:“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是坎儿井里流出来的水,如果你认为坎儿井也是地道的话,它就是。” “给我一个准话,这关系到能不能活命,我不想在这件事上犯下半点错误。” 老羊皮翻了一个白眼,就懒洋洋的离开那张胡床,胡姬用力推开胡床,云初就把袍子下摆掖在腰带上,一步步地下了地道。 云初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距离龟兹城两里地以外的高坡上,不远处就是一片胡杨林里。 秋日的时候,正是塔里木河水流泛滥的时候,不足一尺深的水淹没了整个胡杨林,碧绿的胡杨林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与白云,蓝天一起构成了一张绝美的图画。 塔里木河被称之为“无缰的野马”,意思是,这条河根本就没有确定的河道,想要流淌到哪里去,完全看这一年的水量充沛不充沛。 今年,水量看起来不错,已经从于阗那边流淌到龟兹来了。 云初再看胡杨林跟塔里木河的时候,不远处还站立着一些人,也在看胡杨林与塔里木河。 有些人看起来很面熟,应该就是龟兹城里的商人。 而龟兹城这里有厚厚的黄土层,土质坚韧而细密,正是开凿窑洞跟挖坎儿井的好地方。 也就是说,从龟兹城里通出来的密道绝对不止老羊皮一个人拥有,但凡是有点实力的商贾们都有这东西。 云初一个唐人站在密道出口处,很快就引来了那些商人们的仇视,于是,一群挥舞着弯刀的人就乱哄哄的朝云初扑过来。 云初蹲在水边洗洗手,在身上擦干之后,就重新钻进了密道,还顺手关上了密道的大门。 再一次回到老羊皮居住的院子里惊讶的发现,老羊皮已经不见了,胡姬也不见了,刚才,老羊皮还躺着的胡床现在落了一层灰,就像这里已经空置了很久,很久。 云初有些慌了,他之所以胆敢留下来,底牌就是老羊皮,他认定了老羊皮会留有退路,只是没有想到老羊皮的退路安排的如此粗糙,如此的平凡。 来到人满为患的城墙上朝折冲府兵营看过去,那里也静悄悄的,就连写着唐字的大旗都有气无力的耷拉在旗杆上,军寨上没有看到卫兵,军寨门口,也看不到手持长矛的岗哨,一群鸟不时地落在军寨里,一会又匆匆的飞起。 云初不安的情绪越发的高涨。 尽管何远山挥动着皮鞭不断地抽打民夫,刘雄咆哮的声音不断地在城墙上响起,却不能带给云初任何安全的感觉。 这一刻,云初觉得身边那些胡人的表情无比的诡异,眼神中透着凶光。 云初想跑……只是龟兹城地处平原,他不知道该向哪一个方向逃跑才是正确的,毕竟,阿史那贺鲁的大军会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云初匆匆的回到桑林地,好在侯三还在,只是这个家伙睡着了,还流淌着口水。 枣红马还在,方正送给他表面挂着锡的金壶,金杯也在,墙上还挂着一张弓,箭囊里还有三十六枝羽箭。 老羊皮背靠墙壁坐着,如同一幅画。 “你害怕了是吗?”老羊皮将云初新得到的唐刀丢给他。 “你会从这东西上找到勇气。” 云初摇摇头,将唐刀缓缓的从刀鞘里抽出来,愤怒的向老羊皮挥出一刀。 “你休想左右我!” 唐刀被一柄弯刀挡住,老羊皮那双清澈的眼睛就在刀锋的后面,里面满是欣赏与赞许。 “你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老羊皮小小瘦弱的身躯里突然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云初推了出去。 云初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身体,老羊皮披上他的黑羊皮大氅,缓缓地从云初身边走过,还低声对他道:“你走不了了,阿史那特鲁的骑兵已经从四面八方过来了,你很快就会看到他们。” “我不想上战场,就没人能逼我上战场。” “孩子,那不是战场,只是一个考验伱的场所,顺便告诉你一句话,阿史那特鲁之所以会选定龟兹城作为此次作战的目标,是因为他听了我的话。” 胡人就是胡人,云初在塞人部落居住了十三年,如何会不知道他们如何看待唐人。 老羊皮跟阿史那特鲁有染,这一点都不奇怪。 “如果我没有经受住考验被人弄死了,你会不会救我?” “不会,佛觉得有意思的人一定不会死,如果你死了,就说明,你没有那么有趣!” 第二十七章 杀戮其实没有那么难 只要跟老羊皮在一起,云初就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准确的说,他的灵魂似乎飞在半空中,如同一个旁观者一样观察他的肉体与老羊皮交流。 这种感觉很不对劲! 据云初所知,想要出现这种状况,除非是嗑药或者被人使用了麻醉剂。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云初将唐刀横放在膝盖上,开始在脑子里放电影,电影的内容就是他离开白羊部以后经历的所有事情。 这种回溯式样的思考,是很多科学家与大人物都很喜欢的一种思考方式。 只要培育出这种思考模式,一个人的一生,就相当于过了两遍,而人生的境界也会提高一到两个档次。 云初思考了很长很长时间,最终,他停止了思考,喊来了侯三,帮他烧热水,他想好好地洗一个澡。 刚刚睡醒的侯三愉快的过来帮忙,他很少遇见像云初这么慷慨大方的人,只要帮忙,就一定会有赏赐给下来。 今天的侯三收拾的很干净,他知道云初不喜欢肮脏的人,虽然手脸还是黑红色的,却闪着皮肤本应该有的光泽,这是真的干净。 侯三站在水渠里,他觉得眼前这些水被他的脚给污染了,需要等干净的水流从上面流淌下来的时候,再用水罐装水,才能符合云初的要求。 云初的影子就倒映在水中,所以,侯三就决定再多等一会,好满足云初那个不怎么讨喜的干净要求。 等了片刻,才要灌水,他的心却剧烈的疼痛起来,一截雪亮的刀尖从他胸口突兀的钻出来,并有一串血珠子顺着刀尖快速的流淌进清水里,来不及染红渠水,就被更多的清水给冲刷的干干净净。 他吃力的转过头看向云初,此时,云初的面色很难看,收回唐刀,对侯三轻声道:“你就是因为背叛才被你以前的主人给抛弃的吗?” 侯三很想回答云初的问话,只是心痛的厉害,抽光了他所有的力气,水罐掉进渠水里,随即,他的身体也倒进渠水里,载沉载浮的随着水流走远了。 云初的唐刀虽然也是一把好刀,却还是达不到血不沾刃的程度,他蹲下来,在清凉的渠水中清洗唐刀上的血迹,血迹这东西用凉水洗很好洗干净,用热水,反倒不怎么容易清理掉血迹。 云初去了侯三的房间查看,在一个小小的包袱里找到了一个精巧的白玉瓶子,拔出塞子轻轻嗅了一下,一股子清凉的感觉直冲头顶,云初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这个时候窗外的鸟鸣声像是被延迟了一般,先看到鸟嘴张合,然后才能听到鸟鸣声。 鸟鸣声进入耳朵,脑子里面像是响起来雷声,云初放下唐刀,踉踉跄跄的走到水渠边上,一头就栽了进去。 过了好一阵子,云初湿漉漉的从水渠里站起来,捡起被丢弃的唐刀,回到房间之后,立刻将所有的东西装到马背上,他虽然不知道老羊皮的话是真是假,离开,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云初是沿着水渠走的,走了不长时间,他就再一次看到了侯三,他的尸体被一根倾倒的粗树枝给拦住了,身体沉没在水下,脑袋露在外边,可能是因为水很冰冷的缘故,他的脸色变得非常苍白。 云初挥刀砍断了树枝,侯三又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不知道他想要去哪里,云初只知道,再向前走,又会进入漆黑的坎儿井地道。 想要避开这场战争,对于云初来说一点都不难,只需要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孤独的待几天,战争就会过去。 而遍布龟兹平原的坎儿井地道,就是一个很好的避难所。 西域自古以来的战争,有毁坏城池的,有屠灭种族的,唯独没有毁坏坎儿井的。 坎儿井对于这一代的西域人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每一年,每一天,总有人在挖掘坎儿井,有了这个东西,荒凉的戈壁上就会花果飘香。 人死了,还会有孩子诞生,再成长成男子汉,城池被毁掉了,这并不重要,只要有坎儿井,这个地方有会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变得繁荣。 云初将要跟随侯三进入坎儿井地道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龟兹城。 仅仅看了一眼,他就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何远山,刘雄这些人的死活,说实话,云初是不怎么在乎的,至于城里的那些做生意的胡人,云初更是不在乎,之所以会痛苦,是因为他看到了白羊部的狼皮大纛。 大纛的出现,就预示着白羊部全族已经抵达了龟兹。 也就是说,塞来玛跟娜哈就在那个长长的队伍里。 目送侯三幸福的进入了坎儿井地道,云初没有犹豫,拨转马头,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重新回到了桑林地。 哑巴马夫牵走了枣红马,还阿巴,阿巴的向云初抱怨侯三不守着大门的怠慢行为。 云初表示一定会严惩这个该死的侯三之后,马夫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就在何远山口干舌燥之时,一罐子清水从后面递过来,何远山回头发现是云初,就提起罐子痛饮一顿,用沙哑的嗓子道:“我以为你已经走了呢。” 云初笑道:“要走一起走。” 何远山对云初的态度非常的满意,将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道:“这一次我们的赢面很大,商州折冲府的三个团已经进驻了龟兹城,有了这一千五百人帮忙,我们一定可以坚守到大军到来。” “裴东风爵爷呢?” “走了,跟方正一起走的。” “那么,这座城到底是是谁说了算?” “府兵们自然是商州折冲府校尉丁大有说了算,其余的统统归我们统管,还特意给了我一队府兵。” 云初指指正鱼贯进城的回纥人问道:“这些人也归我们统管吗?” 何远山叹口气道:“这是回纥援兵,归丁大有校尉统领。” 云初叹口气道:“给我五百个你能调动的人,我有用处。” 何远山皱眉道:“你要这么多人做什么?” “封闭龟兹城通往外界的地道,不把这些地道封闭,不等突厥人来攻打,城里的人就跑光了。” “城里有地道?”何远山忍不住惊叫起来。 云初苦笑道:“大唐废弃龟兹城已经有四年时光了,在这四年中,龟兹城其实是属于那些胡人的,他们不信任咱们,在城里开凿地道有什么稀奇的,再说了,这里的土地很适合修建地道啊。” “你带我去看看!”何远山没有答应给云初人手,朝远处的刘雄几个人招呼一声,就有几百个穿着皮甲的胡人匆匆跑过来,随着云初,何远山一起去了集市方向。 找到一个依稀在胡杨林那边见过的一个胡商,用手指了指,那个原本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的胡商顿时脸色大变,从皮袄里抽出弯刀就跟何远山带来的胡人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事发突然,何远山没有预料到这些人居然敢在城里动刀子,恼怒的呼喝一声,顿时,紧跟在他身后的一队府兵就张弓搭箭……箭如飞蝗。 被羽箭射中的人一般能活一段时间,主要是这种刺穿伤如果没有伤到心脏跟大脑,对人的杀伤力是很有限度的。 一个全身上下中了七八箭的一个家伙,虽然倒在了地上,嘴里冒出来的却是实打实的突厥话。 “腾格里会把你们这些该死的唐人压在黑石头底下让兀鹫啄食你们的眼珠子。 可汗会把你们这些狗日下的唐人剥皮,吃肉……” 云初瞅瞅何远山道:“突厥奸细是吧?” 何远山冷笑一声道:“抓活的,尽量多抓活的,这些突厥狗老子有用。” 云初往后缩一缩,刘雄等身着铁甲的人大踏步的向前,迎着突厥人挥舞过来的弯刀不闪不避,一刀换一刀的向前硬抗。 事实证明,大唐府兵之所以在西域所向无敌,不仅仅在于将士勇猛,还有最重要的一条,他们身上的甲胄真的很不错。 弯刀砍在甲胄上,最多迸发出一溜火星,而唐刀砍在突厥人的身上,往往就会造成非常恐怖的伤口。 云初总以为何远山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混子,没想到当他从后腰抽出两柄香瓜大小的铜锤一路横砸着向前突进的时候,云初这才相信,这个混账能代替方正成为大关令,并不是因为给裴东风下跪。 府兵们打仗不仅仅是勇猛向前,躲在何远山背后漫步战场的云初很快就发现,那些府兵们竟然分散开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各自统领七八个胡人武士,将偌大的集市街给分割成十几个小一点的战场,且相互支援,相互依靠,与人数差不多的突厥人鏖战,隐隐占了上风。 何远山的铜锤威力十足,一锤子下去,挡在他前边的突厥人就歪着脖子嗬嗬的叫唤着向一边倾倒,云初趁机一刀砍在胡人的脖子上,让他减少很多的痛苦。 战斗进行了不到一刻钟,更多的府兵从街道的两边出现,且缓缓向街道中段挤压。 云初没有听到“跪地不杀”,或者“缴械不杀”的声音,有的只有惨叫跟兵刃撞击的响动。 等最后一声悠长的惨叫声结束之后,集市街上已经堪称血流漂杵了。 满身浴血的何远山冷漠的对刘雄下令道:“把突厥人找出来,只要是活着的都要,我要让这一城的人,人人都砍突厥狗一刀!” 第二十八章 牛肉包子的制作要点 云初就站在何远山背后看着他如何行事。 结果,他从这个刚刚当上从八品大关令的小官身上,看到了一位指挥若定的大将军模样。 半天时间,他将龟兹城里的突厥人全部抓获,总数不太多,男男女女只有百来人。 按照他的要求,城里剩余的两千四百多个胡人每个人都需要从那些突厥人身上切下一块肉下来,然后放在旁边烧开水的铁锅里把肉涮一涮,再吞下去。 他特意留下来了两个最坚强的突厥奸细,打断了他们的手脚,安置在城外的一个高台上,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清水跟食物,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死的太快。 云初强迫自己看完了整个过程,甚至还把自己的强迫症给逼出来了。 因为,那些胡人们总是下意识的只切割排在第一位的突厥人身上的肉,以至于,第一个人已经被切割成了骨头架子,后边的一些突厥人还没有挨上一刀。 当然,这跟排在最前边的都是突厥武士有关。 这些自知必死的武士们自发的排在最前边,紧跟着就是突厥老者,接下来,就是突厥女人,最后是不多的几个孩子。 每一个胡人都割了突厥人一刀,也吃了一块,或者一小片突厥人的肉,最后,还有七个没有受伤的突厥孩子还活着。 云初认为这应该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因为那些亲眼看着亲人族人被唐人强迫胡人们给切碎,那些孩子本来很恐惧,到了后来,他们居然神奇的不再害怕,虽然被绑在柱子上,一个个却死死地盯着站在高处的何远山,云初等人,目光很可怕。 云初觉得自己的心早就变得跟石头一样坚硬,没想到,在何远山举着铜锤把那七个孩子的脑袋敲碎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还是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我会战死在这里!”何远山用死人的衣衫擦拭着他的铜锤,语气淡漠而平静,跟平日里的聊天没有任何差别。 “现在,我只想着如何守住这座城,将突厥人拖在城下,等武侯大将军来替我复仇。 如果我能做到,我的孩子们就好过了,陛下一定会封赏他们为从七品的武骑尉,如果我死的足够精彩,就算是云骑尉,我的孩子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云初点点头,把自己的酒壶递给了双手微微发抖的何远山,一个早就把自己当成死人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干的。 何远山一口气喝掉了一壶酒,把酒壶还给云初,在他肩膀上拍拍道:“这座城是属于死人的城,你这种活人如果能不进来,就不要进来。” 云初苦笑一声道:“我本来已经跑了,后来又回来了。” 何远山大笑道:“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我们的同袍之情吧?”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却没有好到同生共死的地步。 你们把我在白羊部连锅端来了,那里有我的养了我好些年的养母,跟一个从会说话起就一直喊我哥哥的女娃子,她们要是死在这里,我这一辈子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本来衡量了一下活得时间长,跟活得舒心却时间短,最后,还是觉得人活着开心是最重要的。” 何远山瞅着云初,半晌,才冷声道:“不要想着去白羊部把她们找出来带走,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在第一时间杀掉她们。” 云初点点头道:“没错,白羊部的塞人们打顺风仗还好,如果他们知道在打一场绝境中的战争,他们会鸟兽散的。” “你明白就好,既然你也不想活了,那就带人去把城外的青稞青苗全部铲除留带回来喂牲口。” 云初答应一声,就带着一队府兵驱赶着那群刚刚杀人吃肉的胡人们去城外割再有一个多月就能收割的青稞了。 由于这些青稞可以拿去喂养牛羊,骆驼,割青苗的胡人们还是非常的积极。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龟兹城外原本碧绿一片的麦田就变得光秃秃的。 处理完毕了这件事,云初就去白羊部找塞来玛跟娜哈去了,毕竟,这是何远山亲口答应他的事情——不能正大光明带走,只能偷偷地,在不损伤白羊部人乐观精神的情况下带走她们。 云初找到塞来玛跟娜哈的时候,她们站在外围观看族人戏弄那两个手脚都被打断,却依旧顽强活着的突厥人。 对于白羊部塞人这种自己作死的行为,云初早就见怪不怪了。 当云初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时候,第一个发现云初存在的不是自称视力极好可以看清楚天上老鹰模样的塞来玛,更不是闻着味道就能知道云初在那里的娜哈,而是一只猥琐的肥旱獭。 肥旱獭的脖子上拴着一根铁链子,这东西在塞人部落可不多见,如今,铁链子的另一头抓在娜哈的手中,就知道羯斯噶这个人真的非常宠爱娜哈。 娜哈炮弹一般的冲进云初的怀里,同时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塞来玛看到云初的第一刻,就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却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来。 她想扑上来,只是云初那一身整齐的唐人官服让她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云初没有说话,抱着娜哈,示意塞来玛跟他走。 此时,米满正好把一个大麦头放进突厥人的裤裆里,引来了无数族人的嬉笑声,除过骑着马站在远处的羯斯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塞来玛,娜哈,以及一头肥旱獭跟着一个唐人少年郎走掉了。 娜哈跟往常一样,习惯性的骑坐在云初的脖子上,双手抓着云初的新蹼头,大声的喊着“驾驾驾。” 云初松开了大肥脖子上的铁链子,得到自由的大肥第一时间就蹦蹦跳跳的朝远处的草甸子跑去。 “我想把它养的再肥一些,等哥哥回来就烧着吃。”眼看着大肥跑了,娜哈有些遗憾。 “回去之后我给你做沙葱牛肉包子,那东西可比烧旱獭好吃的太多了。” 云初随随便便应付一下娜哈,又对塞来玛道:“这些天你就住在我屋子里。” 塞来玛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远处似乎在看她的羯斯噶,立刻猛烈地摇头道:“那些人会笑话羯斯噶的。” 云初的眉头才皱起来,羯斯噶就已经驱马过来了,对于娜哈骑在云初脖子上的放肆行为他似乎乐见其成,只是一把将塞来玛提到马背上,放在自己怀里,笑呵呵的对云初道:“带娜哈去耍吧。” 说完话就拨转马头重新回到看热闹的人群里去了。 娜哈对于父母的离开毫不在意,还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鬼脸,就继续抓着云初的蹼头骑马。 回到桑林地居住地,娜哈对什么都感兴趣,尤其是矮几上的笔墨纸砚,以及堆积如山的文书。 云初则开始烧热水,才离开娜哈两个月的时间,这孩子已经脏的要不成了。 直到娜哈被云初拔光丢进大锅里,娜哈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大声哭泣起来,她一点都不喜欢洗澡。 大关令衙门里的行军锅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何远山,刘雄几个人这些天就没有回来过,一旦突厥人来了,这些锅一定会被抛弃的。 方正走的时候给云初留下来了一些澡豆,这东西其实是绿豆粉跟药材混合之后的产物。 价格昂贵,乃是老神仙孙思邈孙真人亲自研制,据说由豆粉和药制成,既能去污又能护肤,据说用它洗手洗面,十日色如雪,三十日如凝脂。 这东西用水化开之后,有一股子淡淡的药草香,娜哈闻到这股子味道之后,立刻就安静下来了,还示意云初给她多涂抹一些。 用了半个时辰,三锅水,终于把这个脏孩子给洗出来了,穿上老羊皮给云初准备的红肚兜,唇红齿白的真的很可爱。 准备给娜哈做饭的时候,云初开始怀念侯三,不管这人是不是二五仔,好用是真的好用。 掌固张安他们正在杀牛,准备制作牛肉干,这是早就开始准备的军粮,打发哑巴去要了一大块新鲜牛肉回来,云初带着只穿着一个红肚兜的娜哈去拔了不少的沙葱回来,让这孩子一根根的挑选沙葱,他则开始发面,剁牛肉馅子。 制作牛肉包子最重要的步奏就是去掉牛肉天然的腥味,牛肉的腥味来自牛肉中残存的牛血,所以,在凉水中浸泡牛肉的时候,最好放几块木炭。 浸泡了两个小时之后,倒掉水跟木炭,再顺着牛肉的纹理,将牛肉切成薄薄的片,再把片切成丝,最后变成豌豆大小粒粒分明的小小肉块。 在戈壁滩上,最配牛肉的东西其实就是沙葱,这种带着天然芳香剂的野菜跟牛肉混合之后,就会给牛肉沾染上青草的清新味道。 为了让牛肉变得微甜,云初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泡开切碎的葡萄干,葡萄干的果糖与盐巴融合之后,就会把牛肉与沙葱混合之后的青草味转成带着一点野生浆果酸香的复合味道。 云初把牛肉馅料制作到这一步就停手了,让馅料的味道继续融合,从陶瓮里取出已经发好的面团,泡上蓬蓬草烧制的草木灰,等草木灰融化之后,就把这里面的暗灰色的水用丝绸过滤一遍,得到了半碗浑浊的碱水。 面团用了酵面发酵之后会有浓烈的酸味,只有用碱水抵消酸味,才能真正蒸出一锅没有酸味的好包子。 第二十九章 奈何桥边不能忘记的味道 娜哈靠在哥哥腿边上,看着哥哥将挤出来的沙葱水倒进牛肉馅料里,偷偷捏了一些馅料吃了下去,立刻就愉快的闭上了眼睛。 云初在她再次伸出来的小手上拍了一下,手上捏包子的速度更快了,不一会,两个芦苇盖帘上就蹲满了肥胖的包子。 看着水开了,云初就把芦苇盖帘放进铁锅里,盖上盖子之后,就把娜哈放在腿上烧火。 娜哈的小屁股冰凉,云初想了想,就把自己的短裤找出来给她穿上。 很不错,云初的短裤穿在娜哈的身上,正好是一条肥肥大大的七分裤,正适合夏天穿。 云初的包子正在上汽的时候,不远处的军寨燃起了冲天大火,看样子折冲府校尉已经决定抛弃这座不怎么坚固的军寨,准备全军进城了。 哑巴马夫背着好多东西远远地看了正在烧火的云初,没有叫唤,跟痨病鬼更夫一前一后的向龟兹城走去。 地平线的尽头已经有一股烽烟直挺挺的直上云霄,龟兹城头不断响起鼙鼓,响起长号,响起铜锣。 每一种响动都在催促人们尽快进城,而地平线上出现的狼烟,则说明突厥人的大军已经出现在了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了。 如果可能的话,云初一点都不想进那座注定要成为血肉磨坊的城池,现在,他没有选择了,因为,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出现了狼烟。 两万帐突厥人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唐人将领一般听到这个数字,就会下意识的认为对面突厥人的控弦之士有十万众。 这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事情,自从李靖突袭了颉利的王帐,击败了金狼军,突厥人就很少有如此大规模的聚集了。 如此大规模的聚集,就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龟兹城?云初怎么想都想不通。 要知道想要让本来就分散生活的突厥人突然聚集起来,就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了。 十万众,后面一定还有上百万的牛羊跟着,如此庞大的迁徙群,会把一路上所有能吃的粮食,以及草都吃光。 牧人的生活是极为有规律的,春夏牧场,秋冬牧场,一样都不能缺,牛羊吃什么样的草,吃多少天的草才能长膘,也是有规矩的。 如此规模的聚集,绝对会打破牛羊的生长规律,一旦到了冬天来临之前,牛羊贴不上秋膘,那么,一旦大雪降临,肥膘不够的牛羊就会大片,大片的死去。 等到春天……就该牧民被饿死了。 所以,阿史那贺鲁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云初觉得应该好好地思考一下。 灶眼里的火很猛,锅盖位置就开始猛烈地冒气,云初用水打湿麻布,将锅盖包围起来,免得锅里面的正气不足,蒸不好一锅包子。 娜哈想要去碰那些白色的蒸汽,被云初打掉了手,它有些恼怒想要离开,又舍不得哥哥说的美味,就发狠用嘴咬住哥哥的胳膊。 阿史那贺鲁的发迹史是跟太宗皇帝分不开的,这个逃难的特勤之子,在长安生活了十年之后,获得了太宗皇帝的赏识,认为这个孩子已经成了大唐人,就给他封了一个瑶池大都督的官,还把唐军俘获的两千帐突厥人赏赐给了他,命他驻守庭州,觉得这样一来,天山以北的地方就应该从此安然无事了。 现在看来,阿史那贺鲁确实很尊敬太宗皇帝,是一个很有情谊的人。 所以,他的反叛,是在太宗皇帝死后才进行的。 两千帐突厥人,如今发展到了两万帐,一个小小的瑶池都督府,如何能满足他的权力欲望呢? 就像云初面前的铁锅,里面的蒸汽多了之后,就把沉重的柳木锅盖掀的噗噗作响。 “哥哥,锅里面有妖怪。” 娜哈还是很想去触摸一下那些看起来很漂亮的白气,觉得白气包围着自己的小手一定很好看,就假模假样的跟云初说怪话。 “阿史那贺鲁是来毁掉龟兹,于阗这两座城池的,同时还想把围绕着这两座城池生活的胡人驱散,把天山以南人为的弄成一片无人区,好保证自己天山以北的老窝的安全……他甚至不想跟唐人结下血海深仇,只想安安稳稳的在天山以北的地方当自己的土王。” 云初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一旦天山以南成了无人区,大唐军队再想奔袭天山以北就难了,毕竟,西域一年中短暂的春夏秋不足以让大唐军队从长安走到天山以北。 漫长的冬天,浩瀚的戈壁,自然会让唐人的兵马停下前进的脚步。 贺鲁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刚刚当上皇帝的李治是不是也这样想。 云初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给想通了,锅里的包子也就应该熟了。 掀开锅盖的一瞬间,娜哈立刻就发出一声凄惨的叫,云初丢掉锅盖,抱着娜哈就来到水渠边,将她通红的小手塞进冰凉的渠水里。 还好,只是被蒸汽燎了一下没有受伤。 牛肉包子蒸的非常好,主要是足够大,肉馅足够多,再加上最后泼洒进馅料的牛油足够肥腻,让出锅的包子看起来极度的丰满,拍一下duangduang的。 云初喜欢给娜哈制作食物,因为她是云初见过的食客中最好的一个,虽然塞来玛也很好,终究不如娜哈这么投入。 前一刻还在嚎哭,当云初把一个装着包子的陶碗放进她的手里的时候,这个孩子立刻就停止了哭泣,开始非常投入的思考这东西到底该怎么吃。 云初用筷子帮娜哈撕开包子,里面被绿色汁水包裹的牛肉粒就缓缓地流淌出来……牛油放多了。 对于油水这东西,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解读,就像狗不理包子在困难时期是绝世美味,来到人人需要健康,需要美的时代里,这东西就成了垃圾。 娜哈对脂肪的需求是没有止境的,所以,她觉得眼前的包子简直就是腾格里才配吃到的食物,当然,每当有美食的时候,娜哈一般都把自己跟腾格里并列考虑。 兄妹两就着锅台美美的吃了一顿包子,要不是云初事先留出来了六个包子,这一锅包子一定会被他们兄妹一气吃光的。 把剩下的六个包子装在一个小小的柳条筐里,用麻布盖上,云初就把娜哈放在马背上,他自己牵着马提着柳条筐向龟兹城走去。 城门没有关上。 何远山盘膝坐在城门洞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地平线,而此时,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尘土。 “你是最后一个进城的人。”何远山脸上带着笑意,眼睛里却死灰一片。 云初从柳条筐里拿出一个温热的包子递给何远山道:“记住这个味道,过奈何桥的时候也不要忘记,只有当人才能品尝到这样的味道。” 何远山死气一片的眼睛慢慢的有了一点生气,咬了一大口****惯性的呆滞了一下,马上道:“这样的好东西你怎么留到这个时候才肯做?” 云初笑道:“早早给你吃,你就不稀罕了。” 何远山三两口吃掉了包子看着马背上已经困倦的东倒西歪的娜哈道:“我留下来了两条密道,一道在西,一道在东,西边的可以去于阗,东边的可以去西州,我的钱藏在桑林地最北边的那棵桑树下,你要是活下来,记得把钱带去长安外郭晋昌坊交给我娘子,你可以自留一半。” 云初点点头,就带着娜哈进了城。 刘雄看到云初进了城,就匆匆下了城墙,接了云初递给他的包子三两口吃完,就低声道:“我把钱埋在桑林地最东边的那棵大桑树底下,你回长安的时候,记得帮我带进关,交给我爷娘。” 云初从未像现在这样肯定自己的人品。 因为,接下来,张成等四大掌固,纷纷在吃过包子之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给了云初。 云初想不通这六个人是如何把这些年在龟兹贪污的金子埋在桑林而不互相打扰的。 云初一脚踹开了老羊皮在龟兹城里的家,家里冷冷清清的一个人都没有,倒是屋子里的陈设没有太多的变化,云初甚至在堂屋看到了老羊皮非常喜爱的那张黑羊皮大氅,这应该是老羊皮留给他的。 将已经呼呼大睡的娜哈放在胡床上,用一件麻布衣裳盖住她的肚皮,云初也觉得困倦了,就靠在胡床边上睡着了。 城头疯狂的鸣金声惊醒了云初,他睁开眼睛之后,就把娜哈拍醒,用力推开胡床,露出底下的密道,给她在密道里点亮了油灯,放了水跟食物,再把娜哈放进去嘱咐道:“老规矩,我不喊,你不动弹。” 娜哈带着哭腔道:“塞来玛呢?” 云初笑道:“她跟羯斯噶在一起,你知道的,羯斯噶很能打,会保护她的。” 云初说着话,就从手腕上褪下塞来玛给他的那一串原本属于娜哈的白石头,将串子拆开,分解成一把白石头放在娜哈跟前道:“你乖乖的抓石头,等你抓够一百遍之后,我就回来了。” 娜哈认真的点点头,她知道一定是有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也只有发生不好的事情的时候,母亲跟哥哥才会把她放进一个黑漆漆的洞里,直到不好的事情结束,或者是母亲,或者是哥哥才会把她从洞里挖出来。 云初用力的将沉重的胡床推回原位,皱着眉头看了一会那件黑羊皮大氅,衡量了许久之后,他没有再推开胡床把娜哈取出来,而是从马背上取下一套皮甲,往身上套。 龟兹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会死,唯独老羊皮这个人一定不会死。 第三十章 找对发光点很重要 至今,云初也不相信老羊皮说的佛爷的故事,佛家最喜欢用神奇而动听的故事骗人加入他们构建的那一套理论体系中去。 这样的故事非常多,听得时间长了,就好像是真的一样。 狼来了的故事也是一样,说的次数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突厥人的故事更是这样,明明早就被大唐军队杀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没有杀死的,也成了大唐的顺民,没想到,大唐刚刚换了一个皇帝,突厥人又开始闹腾了。 站在城墙上的云初非常的感慨。 一个民族习惯强大之后,再让他们低头当孙子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尤其是品尝到权力滋味的种族,就算主人对他们再好,他们还是想着独立自主,想着如何独享权力。 城外的突厥人不是一下子就聚集到龟兹城外的,先到的一部分都是骑兵,这些人时不时地骑着马来到龟兹近处,观察如何收拾这座城里的人。 被何远山用铁链子绑在高台上的两个突厥人被突厥骑兵看到了,于是,突厥骑兵群就爆发出一阵阵猛烈地吼叫声,最夸张的是,还有突厥人用刀子割破脸,把血涂抹的到处都是,然后双膝跪在地上,高举双手,用极有韵律的突厥语言唱诗一般的向腾格里发誓,一定要把城里的唐人剥皮抽筋,制作成人肉之酱。 然而,这些突厥人看起来似乎很愤怒,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龟兹城一箭之地。 城门洞子里挤满了身着甲胄的府兵,这些人没有任何紧张的意思,只是抱着自己的武器安静的坐在地上,有的甚至闭着眼睛睡觉。 倒是何远山,刘雄这样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不断地朝乱糟糟的胡人们发布各种命令,让整座龟兹城里的胡人动弹了起来,如同一锅烧开的水。 “就要让他们动起来,才不会感到害怕!” 何远山看起来越发的像一个大将军了。 而商州折冲府校尉丁大有这个从五品武将却好像消失不见了,以至于让城里的胡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何远山才是这座城池的最高指挥官。 云初从何远山这里领了一个联络折冲府府兵的差事,开始寻找丁大有。 此时此刻,城里最安全的两个地方,无非就是无人知晓的老羊皮的藏身处,一个就是丁大有待着的府兵指挥中枢。 老羊皮的家就该是老羊皮的藏身处,那么,丁大有的家,也就该在丁大有在龟兹城里的居住地,只是云初不知道而已。 丁大有喜欢胡姬的名声很多龟兹人都知晓,想要巴结丁大有的胡商以及唐人商贾们自然也是知晓的,毕竟,只要出现美貌的胡姬,人人都想着送到丁大有那里去。 送兵营里自然是不成的,就算丁大有是从五品的武将,一旦被军中司法参军知晓他在军中蓄养胡姬,挨一百军棍,流放三千里的惩罚他是逃不掉的。 有了这些成算,再寻找丁大有的外宅,就很容易了。 很快,云初就找到了一座距离军营最近,外观毫不起眼,却占地广博的普通宅院。 门口站着四个膘肥体壮的胡人武士,云初理都不理这四个武士,踩上台阶就径直进了大门。 武士们也好像没有看到云初,任由他进入。 进了门之后,云初就停下脚步,朝两个挎着唐刀的府兵拱手道:“大关令属下掌固云初求见丁校尉。” 原本装模作样站的笔直的府兵,发现进来的是一个唐人少年,身体顿时垮了下来,懒洋洋的给云初拿来一个凳子道:“坐会吧,校尉这时候忙着清理后宅呢,没工夫见人。” 云初也不坚持,就笑眯眯的跟两个把门的府兵聊天。 一人拿着一把葡萄干聊天氛围很好,只是后宅总是有微微的惨叫声,很是打扰聊天的兴趣。 云初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在一个府兵的带领下走进了校尉丁大有的后宅。 后宅里的血腥味很浓,而七八个府兵正在用铲子铲地皮,一个彪形大汉懒懒的半躺在一张胡床上瞅着云初。 “突厥人靠近城池吗?” 云初摇摇头道:“未曾,只是在城池周边呼号,骚扰。” “告诉何远山,现在还不到府兵出击的时候。” 云初低头施礼道:“大关令以为,校尉应该出现在城头鼓舞城中百姓的士气。” 丁大有摇摇头道:“我出现的时候,便是陌刀做最后一击的时刻,此时,城头有两个旅帅支撑,足够了。 回去告诉何远山,他战死之后,才轮得到我出征!” 云初抬头看看天空中的骄阳,用手捂住鼻子道:“别把尸体丢水井里,坎儿井马上就会被突厥人断绝,我们要用井水解渴。” 丁大有微微有些凸出的两只大眼睛瞅着云初,多少有些不怒自威的意思。 “等你成了司法参军之后再来置喙老子的事情。” 云初摇头道:“没有指责校尉的意思,此时天气炎热,尸体腐败极快,加上城中人多,人吃马嚼的很容易引发瘟疫,校尉不得不防。” “这么说,你通晓医术?” 云初点头道:“比起军中那几个郎中,高明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丁大有摆摆手,示意云初离开,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一点都不好,也对,不论是谁,把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众多床伴给杀了,心情都不会怎么好的。 云初来找丁大有的目的就在于避免上战场! 尽管何远山他们已经承诺不用云初上战场,然而,在危急时刻,他说了不算。 因为何远山并不是龟兹城里的最高军事长官,他的话不算数,只要丁大有愿意,一句话的事情,云初就要成为军队中的一员,站在最前面举着长矛迎战突厥骑兵。 参加这样的战斗对于云初来说毫无意义,就算能活下来,斩杀再多的敌人,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价值。 可是呢,既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唐人,那就要做一些符合这个身份的事情。 他年纪小,跟大唐的郎中相比,云初治疗外伤的手段更加高明,因为他会各种包扎,会进行简单的外伤缝合,知道一些人体构造,知晓清洁的环境才是防止感染的重中之重。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再加上他还知晓一些土方金疮药的制作,比如,用猪油、松香、面粉、乳香、没药,这些在西域就能找的到的材料制造简单的金疮药。 这已经非常非常的高级了,大唐折冲府里的军医一般使用草木灰跟石灰来充当金疮药的主要材料。 酒精这东西虽然很好,然而,只要云初把这东西弄出来,以现在的环境来看,他会死的比猪还要凄惨……死后都会被大卸八块煎炒烹炸的那种死法。 下等人就不配拥有好东西,如果拥有,也一定是属于皇族以及勋贵们的,如果反对,肥猪的下场,就是想拥有好东西的下等人的下场。 老神仙孙思邈老人家之所以会被称之为药圣,这跟他老人家允许天底下的所有药家可以用他的名字来命名自家发明的药方有很大的关系。 不信,你去仔细研读老人家一生的功绩,然后就会发现,他老人家传说活了好几百岁的传闻是有一定道理的,不活这么久,就没有办法给后人留下那么多的宝贵财富。 孙神仙的药方没人敢剥夺,云初的药方……程咬金家的狗都会朝他汪汪叫着讨要。 等级森严,这是云初在看过无数文书,以及无数判例之后总结出来的答案。 个人的能力在大唐无关紧要,宗族的能力才是大唐社会最看重的能力。 云初再一次出现在城墙上的时候,何远山依旧坐在一个破烂的草棚子底下,死死地瞅着城外越来越多的突厥人,云初以为的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突袭对方的场面没有出现。大家都很守规矩,一方等着人多了之后就攻城,一方等着敌人来攻城。 中规中矩的没有半点亮点可言。 随着城外的骑着马,骑着骆驼,乘坐勒勒车,或者步行而来的突厥人越来越多,龟兹城里终于有了一些战争的氛围。 云初准备招募一些人手来组建伤兵营,为此,他刻意去了白羊部。 结果,白羊部的大阿波羯斯噶说,白羊部的人都是战士,哪怕是女人也不会在敌人到来的时候躲起来。 看的出来,羯斯噶很想在这一场战争中好好表现一下,用来稳固他在族人心中的地位。 塞来玛很想问娜哈这个孩子怎么样了,却被羯斯噶给打断了,他很相信云初的能力,认为他一定会保护好娜哈的,却不放心云初对塞来玛的情感,总觉得这个已经变成唐人的塞人少年,会把塞来玛从他身边夺走。 “照顾好塞来玛,如果她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会杀了你。” 云初的声音低沉而冷酷。 “放心吧,我是猛士,一定会保护好塞来玛的,不用你多操心。” 云初点点头就走了,这是一件很没有办法的事情,游牧的胡人们都不怎么喜欢云初描述的活计。 倒是那些在城里以跳舞为生,或者以卖身为生的胡姬们愿意积极地参加进云初的队伍。 所以,云初,就把伤兵营建立在了老羊皮的家里。 他还征用了整座龟兹城里能找到的所有药物,麻布,棉布,以及各色香料,准备在治疗伤兵的过程中大显一次身手。 因为,只有手艺活,才是大唐王朝上层人物允许底层百姓发光发热的地方。 第三十一章 该死的庸医 趁着胡姬们清洗整个宅子的时候,云初打开了地道门,发现在一盏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跟猴子一样的老人正在跟一个胖胖的小丫头对坐,全神贯注的玩着抓石子。 都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恶模样,就是在外人看来场面有些惊悚。 “照顾好娜哈,我才会真正的感激你。”云初凑到跟前也加入了抓石子的行列。 “我用不着你感激我,纵观你近日所思所想,你在全力以赴的逃避战争。 小子,你觉得你能逃得掉吗?” 云初笑着将石头丢起来,灵巧的用手背接住,再把手抖动一下,石子再次飞起,凌空捉住需要的三颗石子,放在小桌子上道:“只要我足够谨慎,就一定能逃掉,来犯的突厥人没有你说的那么强大,守卫龟兹的府兵也没有你认为的那么软弱。” “你杀侯三做什么呢?他就是一个奴隶人,你身为强者,应该有悲悯之心,更何况他还是你的族人。” 云初无声的笑了,没有回答老羊皮的话,只要他没有亲眼看到自己杀人,云初就不会承认。 “看样子,你该是一个天生的唐人,我以为伱杀他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接受了我的收买,背叛了唐人这个光明的名字是吗?” 云初顾左右言他。 “你为何能在龟兹城里来无影去无踪呢?” 老羊皮笑道:“这没有什么稀奇的,这个院子的隔壁也是我的院子,隔壁院子的隔壁,也是属于我的。” 云初心头吃了一惊,瞅着老羊皮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整座龟兹城都是属于你的,这种错觉呢?” 老羊皮同样笑而不答,还伸出自己皱皱巴巴的手往娜哈嘴里填了一颗鸽子蛋大小的沙枣。 云初站起身认真的朝老羊皮施礼道:“如果我战死了,请帮我照顾好娜哈,不为别的,就为了佛爷说的那句有意思。” 老羊皮伸出一根手指在娜哈微微上翘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如果你死了,她将成为一个尊贵的公主,如果你没死,我想,她以后的日子会过得比公主还要愉快。” 娜哈被老羊皮逗得哈哈大笑,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喜欢眼前这个长得很像猴子的人。 云初从地道出来的时候,胡姬们已经把庭院清洗的非常干净,同时,按照云初的吩咐洗干净并且用柳枝水煮过的麻布也被撕成四指宽的布条晾晒在烈日之下。 城外的突厥人似乎还在等什么人,或者在等机会,这让云初非常的不理解。 要知道梁建方大将军就是在等这样的机会,好把突厥人一次解决。 小小的意外,让何远山他们非常的兴奋,只要突厥人多浪费一天时间,他们活下来的概率就大了一分。 “云初喝一杯解解乏!“ 刘雄似乎比谁都高兴,见到云初就把自己心爱的酒壶丢过来邀请他喝酒。 云初对这个时代里所有的酒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主要是酿酒的过程一点都不卫生。 西域人喜欢喝大麦酒,也就是青稞酒,这种酒的度数依旧偏低,大多数合起来甜丝丝的。 至于另一种叫做“阿日里”的奶酒,估计应该是马奶酒的前身,这种酒发苦,发酸,像酸奶多过像酒。 酿酒的过程本身就是细菌转化的一个过程,控制好了是酒,控制不好就是害人的毒药。 仅仅为了品尝那点微不足道的酒精冒这么大的险,不值得。 “突厥人没有攻城的打算。”刘雄见云初不喝酒,就自己咕咚了一大口,愉快的对云初道。 “没有看到突厥人制造梯子,也没有看到突厥人在城外叫骂。” 掌固张安的情绪也非常的高昂,在一边快速的补充。 “他们的骑兵甚至没有朝城头射箭……”另一个掌固更加的兴高采烈。 从这几个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其实也不喜欢打仗。 云初笑了,对何远山道:“书上说攻城无非是三个方面,从外边攻进来,派奸细从里面打出来,里外一起攻击守军夺下城池。 既然外边没有动静,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城内?” 何远山摇摇头道:“我们上一次发现地道,私自劫杀了那些突厥奸细已经是越权了。” “越权了?丁校尉?” 何远山打个哈哈就把话题给岔过去,只说今晚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云初再看看刘雄,发现这个家伙似乎也不想继续说话,把身子靠在城墙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云初意识到可能问到了人家忌讳的地方,也自然不再询问,既然战事没有开,自己这个专门收拢伤兵的掌固,自然也就无事可做。 眼看着天黑了,云初就回到了老羊皮的宅子里,从地道里抱出已经睡着的娜哈,安置在胡床上,自己也躺在胡床上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一个小小的人数不足六千的龟兹城里破事还真是多。 说真的,他已经有些厌烦这里的破事情了,早日离开回到长安去过一点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才是正经。 晚上的龟兹城里因为牲口多,平日里最沉默的骆驼这时候却不怎么听话,看到天上的有了月亮,就会“啊啊啊——”的拖着长音叫唤,声音非常大,一个开始叫唤了,剩下的骆驼只要有事没事都会叫唤,和鸣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人恨不得抹掉骆驼的脖子。 就在云初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激烈的砸门声惊醒了他,猛地坐起来,而娜哈也第一时间钻进了他的怀里。 临时充作门子的哑巴战战兢兢地打开门,云初已经把娜哈送进地道里去了。 七八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抬着一张门板走进了院子,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沉声道:“郎中在哪里?” 说起来,云初新建的这个伤兵营只有一个郎中,这个郎中自然就是云初。 见这些人似乎没有恶意,云初就站出来拱手道:“伤兵营掌固云初在此。” 为首的大汉见出来的是一个面色黧黑的少年唐人,忍不住皱眉道:“没有其它郎中了吗?” 云初笑道:“出门向西走六百步,那里是折冲府校尉的家,诸位可以去那里寻找别的郎中。” 为首的壮汉掏出一面满是纹饰的铜牌,在云初眼前晃一下道:“救他!”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云初还是看的很清楚,牌子上写着三个篆字——不良人! 当这三个字进入云初的眼帘之后,他的大脑立刻就进入了疯狂的搜索模式。 很奇怪,他看过那么多的文书,没有一个文书上提及过这三个字。 但是,这个人既然把这面牌子对着他这个二级吏员胡乱晃荡,就只能说明,人家的位置在自己之上。 这也不对啊,云初进入大关令衙门之后,读书,读文书的主攻方向就是大唐的官员配置,至于这个不良人他是真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思绪只是一刹那,云初接下来就让这些不良人将伤者放在一张木床上,随即,就有五六个胡姬举着油灯出现,将整个房间照耀的亮堂堂的。 能以跳舞出卖色相赚钱的胡姬自然是美丽的,尤其是在油灯下,每个人的脸上被油灯铺上了一层柔和的淡黄色光芒,这就让原本皮肤粗糙的胡姬们的面色变得柔和。 云初小心的用剪刀剪开伤者的衣衫,发现这个家伙的两条腿上全是大小不一的伤痕,有几道伤痕已经能看到骨头了。 大腿血管也正在滋滋的向外喷着血,云初用麻布条子用力的绑住此人的大腿根,断裂的血管流淌出来的血从喷泉状,变成了滴水状。 看看伤者苍白的面容,以及完全失去血色的嘴唇,云初对为首的壮汉道:“伤者身上最大的血管断了,流血太多,可能救不活了。” “什么叫可能救不活了,也就是说,也可能救活是吗?” 云初皱眉道:“救活他做什么呢?就算是救活了,他的两条腿都要被砍掉,这可能比杀了他还要残忍,我有一种药,他喝了之后,就会陷入昏睡中,在不知不觉中死去,这应该才是对他最好的治疗方式。” “你这个狗日的庸医!”其中一个壮汉被云初的一番话刺激的三尸神暴跳,照着云初的面门就是重重一拳。 云初灵活地避开这一拳,再一次对为首的不良人道:“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才是真话,任何告诉你说能把你同伴救活的人才是庸医。 如果此时是寒冬腊月,或许有那么一两分活下来的机会,现在是酷暑,他的伤口马上就会溃烂,发臭,长蛆虫……你好好地想想,还要不要让他遭受这样的罪。” “真的就没办法了吗?”还是那个要打云初的壮汉哽咽着问。 云初来到壮汉身边惋惜的道:“我的本事不足以治疗这样的伤患,再加上这里没有无菌室,没有消毒剂,没有青霉素,没有合适的手术刀,而我的医术还达不到接续血管的水平,再加上我现在还没有办法把你们的血灌注到他的血管里给他续命…… 说真的,他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孙神仙亲临,也救不活他。” 云初的话说的极为诚恳,虽然他说的东西这些人闻所未闻,但是呢,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 听了云初的话,那个悲伤的壮汉扑在昏迷过去的伤者身上嚎啕大哭。 “就算孙神仙亲临也救不了他,这是真的吗?” 为首的壮汉沙哑着嗓子确认了一下。 云初考虑了一下,觉得孙思邈应该没有办法救治这个全身血快要流光的人,就郑重的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你以后见到孙神仙,可以当面问他。” 壮汉的同伴拉起那个悲痛欲绝的人,为首的壮汉来到伤者身边,替他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就一只粗大的手放在伤者的脖子上,低声道:“来世还做兄弟!” 说罢,手上青筋跳动用力的扭动一下,那个伤者的脖子就歪向一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之后,就岿然不动了。 第三十二章 战争是阴谋者的世界 云初的第一个病人死掉了。 是在云初的劝说下,被他的兄弟或者上官给活活捏死的。 这些人很礼貌的抬着死去的病人走了,最后还主动帮他们关上了门。 娜哈发现没有危险之后又从地洞里爬出来呼呼的睡着了,这些年她跟着白羊部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 有时候云初总觉得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孩子,她的生活不该是这样的,至少以后不该过着帮她这个兄长一起埋死人的活计。 娜哈,云初准备带走,不能把这个孩子继续留在野蛮的白羊部,她值得拥有更好地将来。 皎洁的月光透过没有窗户纸的窗户落在娜哈跟他一样黑的脸蛋上,云初轻轻撩开散乱的头发,这孩子没有塞来玛说的那么美丽,可是,云初就是喜欢她,喜欢跟她在一起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塞来玛养育了他十三年,这种感觉并没有出现在她身上。 孤独的人总希望有一个亲人存在,这让他觉得有了努力活下去的意义。 就在这个时候,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对于这种有韵律的震动,云初很熟悉,这说明,有大群的骑兵正在迅速的向龟兹城靠近。 “敌袭——”云初大吼一声。 原本睡在院子里的胡姬们马上慌乱起来,云初继续大喊道:“准备麻布,准备金疮药,准备热水,铺好芦苇垫子……” 云初的大喊声终于让那些无头苍蝇一般的胡姬们镇定下来,开始按照云初的吩咐做治疗前的安排。 痨病鬼更夫一头闯进院子,冲着云初大叫道:“突厥人攻城了,突厥人攻城了,天爷爷啊,漫山遍野都是突厥人,他们举着火把冲上来了……” 云初冷冷的看着慌乱的更夫,说实话,那些胡姬都表现得比这个唐人勇敢一些。 在云初冷漠的目光下,更夫讷讷的闭上了嘴巴,来到云初面前道:“突厥人来了。” 云初将手里浸泡了丝线的开水盆子放在更夫手上道:“等着吧,我们这里是救治伤兵的地方,不可喧哗!” 土墙外响起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马蹄声混杂在中间,听动静,应该都是朝城墙位置去了。 云初刚刚安定了院子里的人的情绪,就看见无数道细细的火光从月亮背后突兀的出现,渐渐地拔高,甚至遮盖了月亮,而后就一头朝龟兹城扎了下来。 这该是突厥人的火箭。 火箭雨点般的落下,距离老羊皮的房子还远,老羊皮选房子的时候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其实就龟兹这种城池而言,火箭的的伤害并不大,这里的房子都是土坯房,虽然屋顶都是木头梁柱与芦苇铺设的,可是呢,芦苇上还涂抹着一层厚厚的黄泥。 咻咻的箭雨落下的声音倒是非常的吓人。 云初以前见过的羽箭都不怎么强大,大部分都是一两枝羽箭,现在,箭雨一波又一波的向下落,好像没有止境一般。 箭雨还在急速的向老羊皮的房子靠拢,可见,突厥骑兵正在快速的向城墙靠近。 骑兵是没有办法攻城的,这是一个常识,所以突厥骑兵就是准备用弓箭来压制城头的反抗,好方便后边下马的突厥人扛着梯子带着钩锁一类的攻城器械靠近城墙。 骑兵身上携带的箭矢最多能支持八轮左右,他们就必须快速的后退,否则,就会被城头落下来的羽箭给覆盖。 满弓八轮射,正好给跟上的步卒提供了跑两百米距离的时间。 至于八轮满弓射之后,骑兵射手的双臂已经开始困乏,如果不休息一下,接下来就没有办法作战了。 云初看了一下,有火箭落下来的地方在城东方向,正是何远山他们一群乌合之众守卫的地方。 再过一会,就该有伤员送过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被送过来的伤员居然是掌固张安。 云初看了张安一眼,就让人把他靠着墙放好,都他娘的一箭贯脑了,那里还有救治的必要。 倒是后面送来的一个胡人少年还有救治的必要,云初剪开他的皮袄,一枝狼牙箭钉在这个少年人的肩膀上,虽然羽箭入肉三分,他还是咬着牙在坚持,且一声不吭。 云初用力拔了一下羽箭,却没有把箭拔出来,少年人嘶吼一声就晕过去了。 仔细看了之后,云初这才发现这枝箭上居然带着倒刺,这就很麻烦了。 云初快速的用小刀割开羽箭边上的肉,少年人即便是在昏迷中,依旧颤抖了一下。 在羽箭边上切开了三条半寸长的口子之后,云初终于看到了箭头上的金属倒刺,这他娘的就不是胡人的羽箭,这是唐人的金属狼牙箭,这种羽箭非常的歹毒,在飞翔过程中微微的旋转,入肉之后,如同一柄小钻头会向肉里钻,箭头后边的两道向外扩出去的小翅膀会把人肉绞的乱七八糟,看似只中了一箭,实际上,这个少年人的肩膀上已经出现了一个血洞。 云初见过军中郎中给伤兵治疗外伤,很简单,把箭头拔出来,再把药膏填进那个血洞里,粘稠的药膏会压迫住破裂的血管,这样就起到了止血作用,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 云初也是这样的,至少,他的药膏里还有动物油脂,面粉,松脂,收缴来的乳香跟没药,价值上比郎中的金疮药贵了老大一截,味道还好闻。 直到天亮,云初一个人处理了不下二十个伤患,最麻烦的要数六个需要缝合的伤患,这占用了云初大量的时间,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墙根底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 日上三竿的时候,战事似乎停止了,除过冒着浓烟的龟兹城之外,战斗时发出的各种声音全部消失了。 终于不再有伤患被送过来,云初深深地吐了口气,在凉水中清洗了自己沾满血的手,这个时候,如果有一支烟一定是极为美好的。 他点上一炷香,将香插在掌固张安的脑袋前边,经过一夜的热浪袭击,他的脸色已经发黑了。 青烟缭绕在他的面部,把他的脸笼罩起来,这是今晚云初见到的唯一一个战死的唐人。 他死的应该没有任何的痛楚,这一箭直接贯穿了他的天灵盖,入脑半尺有余。 “这狗日的喝酒喝多了,没有戴铁盔。” 云初来到城墙上探望何远山的时候,刘雄说出了张安的死因。 云初放眼望去,城墙底下布满了突厥人的尸体,有些人还没有死掉,在尸体堆里呻吟,却无人理会。 死尸堆里还有一些明显是塞人的尸体,云初没有问原因,刘雄却多嘴道:“昨晚,回纥人的骑兵从城门洞子里的冲出去厮杀了一阵,虽然没有取胜,却也杀了不少下马攻城的突厥人。” “丁大有那边没有动静吗?” “没有,丁大有说这才是开始,如果我们连开始都支撑不过去,这仗就没办法打。” 云初四处了望一眼,发现城头上到处都是各种胡人,人数最多的就是塞人。 他觉得在这些胡人没有死光之前,丁大有应该不会主动带着府兵们直面突厥人。 “这些胡人为什么没有跑呢?”看了一会,对塞人有着极深了解的云初奇怪的问道。 “因为裴东风答应过那些塞人,只要此战结束,就把龟兹城赏赐给白羊部。” 何远山淡淡的道。 “昨晚一战,我那里总共死了六十七个人,尸体堆在墙根上不合适,要尽快的处理掉。” “咦?你哪里只死了六十七个吗?” 云初点头道:“没办法,我的医术还不怎么熟练,时间长了就好了。” 何远山笑道:“郎中那边死的更多。” 说完话,就拍拍刘雄的肩膀,示意他去帮助云初处理掉那一堆尸体。 “今天下午的日子就难熬了,可能要野战了。”何远山站起身,重新勒一下自己的束甲丝绦,他身上穿着一套明显与他身份不符合的山文甲,据云初从文书上得知,这样的一套铠甲至少需要铜钱三万五千钱,要知道此时长安一斗米,十二斤,才价值六文钱。 “谁出战?” “自然是白羊部骑兵,他们想要龟兹城当永居地,他们不出战,谁出战?” “他们真的能够得到龟兹城?”云初觉得很不可信。 “能得到,我大唐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问题是,他们得能活的到那个时候。” 听了何远山的话,云初基本上就明白了,裴东风这人在干干指头蘸盐的把戏。 把一座城池给一个异族,这不是裴东风一个男爵能办到的事情,莫要说他区区一个男爵,就算是公爵,王爵,也没有这个权力,只要是关系到土地城池这样的事情,除非皇帝松口,其余人等都没有把大唐土地,城池送出去给外人的权力。 哪怕龟兹城唐人并不在乎,哪怕唐人已经把这座打下来的城池闲置了四年之久。 昨晚基本上没有睡觉,云初的两只眼睛红彤彤的,他沿着城墙来到了塞人驻扎的地方。 白羊部很大,羯斯噶率领的两百帐塞人只是其中一部分,找到羯斯噶的时候,他正悠闲的躺在塞来玛的大腿上晒太阳,塞来玛则打散他的头发,帮他捉虱子。 这是太阳底下能干的最让人愉悦的事情。 云初的脚步才接近,塞来玛就抬起头,给了云初一个灿烂的笑容。 “娜哈想你了,我带你去看看她。”云初没有理会羯斯噶警惕的目光,径直对塞来玛道。 塞来玛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对云初道:“你把娜哈照顾好就成了,我离不开羯斯噶,云初,等天山大雪覆盖草原的时候,你又要当哥哥了。” 云初还要说话,羯斯噶打断了他,有些不满的道:“你现在是唐人,不是塞来玛的儿子。” 云初瞅着塞来玛看羯斯噶的温柔模样,就叹口气道:“你要是想娜哈了,就来那座有黑色大门的宅子来看她。” 说完话,云初轻叹一声,就直接回到了老羊皮家。 第三十三章 战斗呀,战斗呀 “看——白——云——啊,才看清我自己。 看——山——川——呐,才看见了美丽……” 娜哈坐在哥哥的腿上,认真的听哥哥唱歌,哥哥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原本痛苦呻吟的伤员们这个时候也好像忘记了疼痛,闭上嘴巴认真的倾听云初唱歌。 云初唱歌的样子真的很美,歌声也非常的好听,虽然听不懂他唱的唐人歌谣,仅仅是哀愁委婉的曲调,就让人想要永远听下去。 墙角堆积如山的尸体被刘雄用牛车运走了,那些死去的人除过留下来一股浓烈的臭味之外,再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伤员中也有三个人的状况很不妙,他们的伤口正变得红肿…… “哥哥,我们今天还吃包子好不好?”娜哈抓着云初垂下来的一绺头发,用糯糯的声音祈求。 娜哈的汉话说的不好,很多时候用词的顺序也是不对的,好在,她颠三倒四的话,云初还是能听懂。 “我们现在出不了城,找不到沙葱,全牛肉的包子一点都不好吃。” 娜哈眨巴着大眼睛道:“那个老爷爷说,我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帮我。” 云初抚摸着娜哈柔软的头发小声道:“当然可以,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找人帮忙是正确的。” 娜哈立刻从云初的腿上跳下来,自顾自的跳进了那个半开半合的地道。 昨晚那些人鏖战了一夜,今天上午的时候,龟兹城就显得格外的安静。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最猛烈的时候,白亮亮的阳光杵在地上,热的让人喘不上气来。 黑色绣着金字的大唐旗帜软塌塌的垂在旗杆上,天空中一丝风都没有。 城里的人统统都有气无力的倒在阴凉处喘着粗气不断地喝水,只是喝了那么多的水,却没有半点尿意。 原本流入城里的坎儿井水,没有了,只能依靠城里的六口水井。 这六口水井平日里供应龟兹城里的两三千人口还是充裕的,再加上大家平日里都喜欢用坎儿井流淌进来的水,井水基本上没有人用。 现在坎儿井水没有了,城里又多了折冲府的军队,以及更多的战马,牲畜,一时间,排在水井边的打水队伍就排出去老长。 城里酷热,城外其实更热,那里只有大片大片没有了青稞的平地,在太阳的炙烤下,田地里的水汽以肉眼可见的模样一缕缕,一丝丝飘向空中。 城外的突厥人在平地上搭起来了很多的帐篷,炙热的天气下,他们的皮袍子再也穿不住了,一个个就光溜溜的躺在仅有的几处阴凉地里吐舌头。 云初总以为丁大有这个家伙是靠不住的,因为他亲眼见过这个家伙是何等的贪花好色,还他娘的贪财。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下午两点半左右,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带着他仅有的五百骑兵出城了。 五百匹披着漆黑马甲,屁股上部还插着一根火把的战马,刚刚离开城门,就组成锋矢阵向突厥人的营地冲杀了过去。 何远山紧紧捏着拳头,对云初吼叫道:“擂鼓,擂鼓,擂鼓,为大唐擂鼓。” 云初才想去拿鼓槌,却被刘雄抢先一步,这个家伙抡起鼓槌,就凶猛的敲击了下去,一时间,鼓声震天。 唐人的骑兵真的如同一支利箭射向了突厥人的营地,在他们身后两百步的距离处,云初看到了一马当先的羯斯噶,没错,塞人骑兵也在同一时间杀了出去。 眼看着就要抵达突厥乱七八糟的营地了,那些光着身子躲阴凉的突厥人却一哄而散,随即,在连绵不绝的帐篷后边,钻出来了,同样披挂整齐的突厥骑兵。 “糟了,这是一个圈套!鸣金,鸣金……”何远山撕心裂肺的吼叫,却被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丁大有一脚给踹到一边,从呆傻的刘雄手里夺过鼓槌,继续敲击,这一次,鼓声不再凌乱,而是整齐有序。 黑色的利箭一头扎进了突厥人土黄色的队伍中,就像一柄黑色的热刀子扎进了黄油中,以说不出的丝滑敢侵入进突厥人的骑兵队伍中,似乎感受不到任何阻碍,生生的在土黄色的突厥骑兵群中切开了一道缝隙。 听不到厮杀声,喊叫声,耳朵里充满了马蹄踩踏大地的巨响,只看到那支黑色利箭,这一刻化作一柄黑色的匕首,在万马群中努力向前。 不等突厥人被切开的队伍合拢,羯斯噶率领的一群戴着尖帽子的塞人骑兵也勇敢的顺着唐军踩踏出来的血路杀进了突厥人的军阵之中。 如果说唐人的骑兵队伍是一柄利刃,那么,塞人的骑兵群就是一柄凿子,利刃开路,凿子拓宽,而这种难得一见的配合竟然发生在一瞬间。 云初看的血脉贲张,张大了嘴巴大声嘶喊,不仅仅是他一个人在嘶喊,凡是站在城头的人都在嘶喊。 丁大有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敲鼓,冷漠的对何远山道:“出城,接应他们回来。” 何远山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就对身边的几个呐喊道:“长矛手,盾牌手,弓箭手,随我出城,接应猛士们回城。” 说罢,就匆匆的下了城墙,一群人在城头位置匆匆的整理好了队伍,就扛着巨盾,举着弓箭,一步步地向突厥军阵靠近。 何远山走到一箭之地的时候,回头看一眼城头。城头上的丁大有又开始敲鼓,何远山只好继续向前走,两箭之地鼓声未停,何远山只好战战兢兢地继续向突厥人的军阵靠近,与此同时,突厥人的军阵中,也有一支骑兵脱离了大队伍,开始向何远山靠近。 丁大有停止了敲鼓,看了一眼战场,就回头瞅着云初道:“你为何不出去?” 云初在丁大有狼一样的目光下也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心虚的道:“我是郎中。” 丁大有冷漠的道:“我说的是全军出击,这一次我放过你,下一次胆敢怯战,我就把你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云初一点都不怀疑这家伙能干出这种事,正要保证的时候,丁大有也下了城墙,云初俯身看过去,只见这个家伙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柄两米多长的陌刀,这种兵刃在大唐军中数量并不多,据说能碎马。 那支黑色的骑兵队伍已经杀入了帐篷区域,然后,帐篷区域那里就燃起来大火,直到此刻,云初才知道马屁股上部为什么会有一根火把。 天干物燥,加上突厥人的帐篷为了防雨,大多都涂抹了一些动物油脂,此刻,动物油脂早就被太阳晒化,刚刚接触到火把,立刻就燃烧起来。 骑兵们没有停止,而是在帐篷区域跟突厥骑兵玩追逐战,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那里就会燃烧起大火。 带着白色尖帽子的塞人骑兵去陷入了苦战,他们努力的向前突进了一大半,终于被突厥骑兵给挡住了,开始在突厥人的围攻中苦苦支撑。 何远山的步卒军阵早就被巨盾包围了起来,密密匝匝的长矛从巨盾的间隙出探出来,直面狂奔过来的骑兵。 云初知道,当狂奔的战马像你奔跑过来的时候,它的身形会在眼中逐渐变大,最后笼罩住整个天空,宛若远古凶兽。 “放箭,放箭……”何远山大吼,将铜锤插在腰上,捡起一柄足足有三米长的长矛呈三十度角斜放,长矛柄杵在地上,静静地等待战马撞过来。 云初观战的角度极好,可以看到被羽箭射落马下的突厥骑兵,也能看到巨盾后边紧张的人。 箭如飞蝗,马如龙腾。 尘土被战马甩在身后,战马的脖颈努力前伸,已经把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放箭,放箭……刘雄举着长矛大声吼叫。 “格纳斯,格纳斯……” “巴律,巴律……” 各种要求放箭的声音交织在战场上,即便是站在城墙上的云初也听得清楚明白。 弓箭手的手从未停止,羽箭一枝接一枝从长弓上射出,可是不论他射出了多少羽箭,射死了多少突厥人,迎面冲过来的战马依旧没有丝毫的减少。 “握紧长矛,握紧长矛,不要躲,不要躲……” 何远山一只脚踩在长矛尾部,他身体抖动,泪水横流,口中大喊,却把长矛握的死死地,双脚没有后退一步。 透过巨盾缝隙,何远山看到了一匹雄壮的战马喷吐着粗气用自己宽阔结实的胸膛撞上了他长矛,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战马的胸膛。 战马前进的脚步没有停止,先是撞飞了巨盾,然后它的身体连同骑士的身体一同被刺穿,坚韧的长矛杆子猛地弯曲,而后从中折断,前半截被死去的战马带着从空中落下,轰隆一声响,就不再动弹了。 而剩下的半截去重重的敲击在何远山的胸甲上,明亮的护心镜顿时被敲碎,何远山吐一口血之后,踉跄后退两步,手已经抓住了插在腰间的铜锤,冲着从眼前掠过的黑影砸了下去。 铜锤砸空了,无数柄弯刀从他的山文甲上划过,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柄狼牙棒砸过来,何远山连忙缩头,头盔却被狼牙棒带走,绑缚头盔的带子生生的被扯断。 何远山再次后退两步,随即口中就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声,将双锤向前,快速的向前奔跑,锤子砸在一匹马的脑袋上,那匹战马哀鸣一声就轰然倒地,何远山从战马尸体上滚过去,抡起锤子将倒地的突厥骑兵的脑袋生生的砸碎。 叙事前篇终于结束了 这几天不敢吭声,主要是铺垫的有点多,现在,铺垫终于结束了,好在,兄弟们还没有跑,从下一个章节开始,故事的线索终于明晰了。 我也敢问兄弟们要一点推荐票之类的东西,放心看吧,这一次,大家看到的将是一个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 有时候,我也在想,要不要从西域写起啊,直接从长安开始写不好吗?可是呢,更改了很多次之后,我还是冒险留下了西域的故事,无他,只是为了故事的完整性。 爱你们的孑与敬上 第三十四章 大唐都尉 刘雄的刀子耍的很好。 以前在桑林地闲暇时分他耍过,当时刀风嚯嚯的之见刀不见人,堪称威风八面。 现在不一样了,一点花架子都没有,来来回回就是劈,砍,剁,扫,撩,刺。 尤其是在狂奔的战马被盾阵,长矛挡住之后,这个家伙就像熊罴一般仗着自己力大,兵刃好,铠甲好,不管不顾的在人群中辗转腾挪,几乎每一刀下去都有收获。 残存的四个掌固也是好手,结成小队,相互掩护着紧紧跟随何远山跟刘雄两人的身形向前趟。 他们带出去了五百人,一炷香之后,活着的已经不到一半了,而战斗进行的愈发激烈。 而站在何远山他们两箭之地的丁大有还是没有上前救援的意思,五百个身着黑色甲胄的府兵冷漠的看着战场。 何远山用哀求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冷漠的丁大有,又抬头看看站在城墙上的敲鼓的云初,一时间悲从心来,一锤子将一个偷袭他的突厥人的脖子砸断,一把折断插在胸口上的羽箭嚎叫一声道:“死战!” 说罢,就丢弃了铜锤,抽出唐刀大喊大叫着胡乱劈砍着向前突击。 所谓死战,就是彻底放弃了防守,只进攻! 战场上的尸体逐渐多了起来,而头顶的太阳越发的毒辣,刘雄忘记了太阳,也忘记了时光,逐渐与何远山分开,那四个掌固也分散开来,投掷出最后一柄短矛,放弃了指挥身边不多的几个胡人武士,跟着何远山,刘雄杀出来的血路,一路向突厥人军阵冲锋。 云初敲击战鼓的双臂已经酸软无力,他不敢停下敲鼓的差事,就算双臂再痛,再无力,鼓槌还是一次次的落在战鼓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何远山的战锤丢了,唐刀也在无数次猛烈地撞击,劈砍后也变成了一柄长锯。 丢弃了砍不断敌军脖子的唐刀,从地上捡起两柄满是血迹的短矛迎向似乎永远都杀不光的敌人。 一柄狼牙棒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肩膀上的保护肩头的狮子头被砸瘪,何远山身体颤抖一下,勉强将手里的短矛别在战马的前腿中间,那匹战马哀鸣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何远山拖着一条胡乱甩动的左臂,扑在被战马压住双腿的骑士身上,右手高举着匕首,一下子就扎进了骑士的脖子。 杀死了敌军,何远山看到刘雄从他的身体上跨过去,用他沉重的身体从侧面撞在一匹战马肚子上,刚刚跑起来的战马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塌,刘雄用尽全身力气唐刀横着扫过,刚刚昂起来的战马头颅,以及骑兵的头颅,赫然被这一刀一斩两段。 何远山看着刘雄的身体被另一匹战马撞飞,不知为何,他不想再站起来了。 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胳膊如同火焰灼烧一般,嘴巴里满是尘土,却连一丝丝口水都没有,就连吞咽下的空气也如同烧红的铁水一般灼热。 “就到这吧,老子就这点本事了。” 何远山摊开四肢,看着两匹战马正向他跑过来,他知道,下一刻,马蹄子就会踩踏在他的胸口上,踩断他的胸骨,折断他的肋骨…… “嗡嗡……”像是有一群大黄蜂从他的上空飞过,那两匹战马像是触电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马嘴就在何远山的脚边,吐出来了好多的血。 丁大有那张丑陋的脸出现在他的头顶,俯视着何远山喝骂道:“一群废物!” 说完就挟着那柄陌刀大踏步的迎着飞奔来的突厥战马,以左脚为圆心,右脚随着身体旋转一圈,吐气开声,两米长的陌刀顿时就旋转着杀了出去,没看到他怎么用力,匹练一般的陌刀就出现在半空中,刀光到处,四米范围之内的不论人马,皆被斩成两截。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就站在圆心,陌刀高举,像是在迎接漫天飘落的血雨。 突厥人的战马在他面前纷纷驻足,惊慌的迈着碎步向后退,不论突厥骑兵如何催促,也不敢向前一步。 野兽的本能告诉它,向前就会死。 几道粗大的弩枪从他的身后飚射而出,不多的还敢发起冲锋的突厥骑兵被弩枪穿透身体,被弩箭巨大的冲力带着脱离战马远远地掉在地上,有些人无力的握着弩枪想要拔出这东西,最终,无一成功。 丁大有抖掉陌刀上的血,缓步向前,所到之处,突厥人纷纷后退,胆敢有马头出群者,立刻就会被后方飞来的弩枪所杀。 无数条腿,从何远山头上跨过,男人跨间被捂了几天的骚哄哄的味道充斥了何远山的鼻端,何远山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安心。 云初早就被眼前这一幕惊讶的停止了擂鼓,万万没有想到那个贪财好色,残毒又无情的丁大有上了战场之后,居然有这种睥睨千军的本事。 看到丁大有把战场当成他们家后院,杀人如同摘花的样子,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这他娘的仅仅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折冲府校尉啊…… “跟着这样的人上战场应该没有那么危险吧?”云初低声问自己。 马上,他就打了一个激灵,很不明白自己这时候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错觉? 抬头继续看远处的战场,刘雄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了,正艰难的拖着何远山往回走。 而丁大有一人在前,身后跟着五百个黑了吧唧的府兵,就在府兵群中,四架轻便强弩被人抗在架子上,也跟着向前移动。 就在此时,突厥人的军阵再一次混乱起来,丁大有挥挥手,四架强弩又开始攒射,突厥人的箭雨也再一次向丁大有笼罩了下来。 弩枪在突厥人群中肆虐,杀的他们人仰马翻,丁大有却停下了脚步,冷漠的看着从天空落下的箭雨。 最远的一支羽箭落在距离丁大有不足两米的地方。 突厥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两匹战马,战马上的骑士疯狂的催马向前,他们的骑术非常好,在疾驰中,松开战马缰绳双手持弓,羽箭连发。 两柄巨盾竖在丁大有面前,却把他的脑袋露在外边,羽箭嗖嗖的从他耳边掠过。 这是两个非常不错的箭手,顷刻间就一人发射出来了五支箭矢。 能手指中夹四枝羽箭,弓上搭一枝羽箭,而后在一瞬间就把所有的箭都发射出去的箭手不多。 除过从丁大有耳边飞过的两枝羽箭,其余的羽箭都钉在了巨盾上。 箭手射光了手里的羽箭,准备拨马回撤的时候,丁大有狞笑一声道:“这就要回去了?” 此时的丁大有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陌刀,手握两枝短矛,向前冲跑十余步之后,就大喝一声把两枝短矛投掷了出去。 短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一柄落在马背上,刺穿了战马的身体,连带着将藏在马肚子底下的箭手一起刺穿,另一支短矛则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径直将战马上的骑士洞穿。 看着两个突厥骑兵落马,丁大有身后的府兵们齐齐的用刀敲击着盾牌,大吼:“威,威,威!” 此时,一队骑兵艰难的从突厥人的军阵的另一侧杀了出来,为首的一名黑甲骑兵倒拖着一只装饰华丽的大纛。 云初看到了这支骑兵,忍不住叹息一声,出发的时候,足足有五百黑骑,回来的时候却不足百人,至于戴着尖帽子的塞人骑兵更是少的可怜,云初衷心的希望羯斯噶能活着回来…… 黑骑兵出现的那一刻,丁大有的军阵也缓缓后退,只是军阵中的弩枪,还在继续发射着。 云初抬头看看偏西的白日,长出一口气,觉得这个炽热的下午,是他平生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个下午。 突厥骑兵缓步向前,他们的队伍已经变得极为稀疏,不是人死的太多了,而是为了不让弩枪发挥更大的威力。 随着丁大有最后一个进城,龟兹城沉重的城门就缓缓闭合,将尾随而来的突厥人隔绝在城门之外。 云初很悠闲,是因为回来的人大多是轻伤,至于重伤的基本上都丢给了突厥人。 何远山跟刘雄以及残存的两个掌固被人拖到了阴凉处,一桶桶冰凉的井水就泼了上去,事实上,每一个归来的将士都是这个待遇。 何远山的眼睛四处乱瞅,最后看到云初眼睛亮了,叫喊道:“还是童子吧?” 云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问,不过呢,自己才十三岁,说是童子不丢人,就点点头,准备处理他明显的脱臼伤势。 “往我的肩膀上撒尿,快点,都是男人,没人笑话你的小东西!老子现在要的是童子尿治伤。” 原本准备解腰带的云初立刻停止了动作,上前抱住何远山受伤的左臂,左右摇摆一下,另一只手捏住脱臼的位置,腰部发力,只听喀嚓一声,何远山脱臼的臂膀就被接回去了。 稍微动一动有些麻木的手指,何远山瞅着云初道:“你还真的什么都略懂啊。” 云初把水壶扣在他的嘴巴上,浇花一般的给他饮水,又把目光落在刘雄的身上。 “不要问我要童子尿,那东西屁用不顶,除了弄你一身污秽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解掉铠甲跟里衣的刘雄就赤裸裸的躺在水泊里,刚才的战斗应该让他觉得非常兴奋,他的家伙此时还直挺挺的一柱朝天呢。 第三十五章 陈玄奘的陈 如果回到云初原来生活的世界,丁大有这种杀女人的恶魔,至少应该被五马分尸才能解恨。 何远山这种杀小孩子的混蛋,最轻的惩罚应该是大辟。 至于刘雄他们,就算法官法外开恩,弄一个终身监禁也是应理应份的。 如今,云初身处这群恶魔中间,心态却无比的祥和,哪怕是丁大有脱得赤条条的把鸟放在冰水里浸泡的恶心样子,云初也觉得可以接受。 他的脑海中总是会不断地闪现出丁大有一刀碎四匹马的场面,尤其是他站在血雨中沐浴的样子,让云初甚至产生了错觉——大丈夫当如是! 野蛮到了极致,也就成了一种美! 云初承认自己现在有些变态,自从来到世界之后,自己的所有事情都不怎么对劲。 尤其是当塞来玛一脸惶恐的跑来找他的时候,他居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他一直告诉自己,塞来玛就是自己的母亲,也必须是母亲,除此无他。 可是,他的心里还隐隐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如果自己过来的时候,没有变成婴儿就好了,那时候,二十八岁的云初正是人的一生中最辉煌,最强大的时候。 二十八岁的未婚正县级主政一方的干部,有资格向世上所有女人求爱。 可惜,塞来玛不是来找他的,也不是来看娜哈的,她是为羯斯噶来的。 有那么一瞬间,云初很想弄死羯斯噶,可是,当他看到塞来玛那双蓄满眼泪的大眼睛,他还是为胳膊骨折的羯斯噶捏好骨头,用了最好的药膏,还上了夹板。 最后还用柳枝水帮他清理了伤口,并嘱咐塞来玛一定要定期用柳枝水清洗羯斯噶的伤口。 受不了死里逃生的羯斯噶看塞来玛炽热的目光,更看不惯塞来玛握着羯斯噶的手哭泣的场面,某一刻甚至想要抽出唐刀,斩下他们两人的脑袋,再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并排摆在一起…… 想归想,云初还是匆匆逃离了那个人间地狱。 娜哈找来了很多的沙葱,且是极为新鲜的沙葱,她不仅仅找来了沙葱,还找来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牛肉,跟三个洋葱,一把菠菜,一把小葱。 这些蔬菜还滴着水呢。 云初检查了一遍分给自己照顾的三十七个伤号,把死掉的两个人让人拉走,见其余的都活着,就把这些人交给胡姬照顾,自己忙着去给娜哈准备蒸包子。 伤号们都喜欢来云初这里养病,他们都觉得云初的医术很高,这个医术很高是对比出来的,来云初这里的伤号最多死三成,去郎中那里的伤号最少要死六成。 当然,最重要的是,来云初这里养病,伺候人的都是胡姬。 包子蒸好之后,娜哈装了满满一大盘子,叫嚷着要去地道里吃。 云初没有拒绝这个孩子的要求,她也有必要跟老羊皮社交一下,给她的安全上一道保险。 今天蒸的包子多,云初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有社交的必要性,丁大有似乎有把他送上战场的打算,这件事一定要尽快解决。 想好了,就把所有的包子装在一个柳条筐里,用湿麻布盖上,提着篮子就离开了老羊皮的院子。 何远山给了两个,刘雄给了两个,剩下的两个掌固一人一个,都是死里逃生的人,吃点好的也是应该的。 剩余的包子自然是要给那个喜欢把鸟泡在冰水里平息欲望的大唐商州折冲府校尉。 看野史的时候云初得知,那些杀性很重的猛将,一般情况下**也奇重无比。 听说白起军帐中常年都有健妇随军,廉颇这等老将也是万万不能离开女人的,至于大家耳熟能详的大将常遇春则不挑拣,有健妇的时候用健妇,没健妇的时候就用母牛…… 提着篮子的云初被准许进入校尉的大堂。 人刚刚进去,立刻就掀开了篮子,于是,还很热的牛肉包子的味道就笼罩了整个大堂。 把蒙布掀开之后,云初就有些后悔,因为这个大堂上不光是丁大有一个人,还坐着两个被郎中包成粽子一般的伤号,以及七八个站在伤号果毅校尉下首的别将、长史、兵曹参军,校尉,旅帅等。 包子露出来了,就没办法再盖上。 丁大有从桌案后边走过来,抽抽鼻子道:“吃食?” 云初点点头道:“包子,牛肉包子!” “怎么吃?” “拿起来咬就是了。” 云初话音刚落,丁大有就拿起一个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就接过包子放在桌案上,看样子没有分给众人的打算。 丁大有的嘴巴很大,拳头大小的包子他两口一个,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就用麻布盖上包子,指着云初对周围的部下道:“这个小子来历不明,看模样是咱唐人,就当唐人用了。 方正那个蠢货给他弄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身份,他不满意,还特意花心思弄了一些别致的吃食献上来,想要找我求一个正规出身。 这些天本都尉也看了,发现这个小子识文断字的能给兄弟们凑合着写个家书,照料伤病也用心,听说他那里死的人比咱们刘郎中手中死的人少。 罢了,看在你殷勤的份上,就留在我折冲府当差,在老子麾下当兵,如果没死在战场上,总能给你弄份军功,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回去,讨个老婆,多生几个娃再来当兵,这辈子也算是不白过。 老陈,你看着安排一下,我觉得他当一个火头军应该是块好料。” 云初张大了嘴巴呆滞的看着丁大有,他觉得自己过来好像不是为了当府兵的,更不是为了上战场的。 不过,云初还是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谢过都尉抬举,还极力向都尉推荐自己的医术了得,至于火头军什么的,实在是高攀不起。 为了证明自己医术了得,还指着两位从突厥人千军万马中辛苦杀出来的果毅校尉身上的伤,说,仅仅是外伤的话,应该经过缝合之后,最好自然晾干伤口,而不是这样包扎起来等着养蛆。 说完话,就主动解开了两位果毅校尉身上层层叠叠的麻布。 当着众人的面,该用柳枝水清洗的就清洗,把伤口里面的脏东西冲洗干净,该缝合的伤口立刻就下手缝合,半个时辰之后,就连那两个果毅校尉都说,去掉包扎物之后,全身舒坦了很多,原本动一动就痛的伤口,用丝线缝合之后也不再那么痛了,可以动弹一下。 丁大有亲自上前用指头捅捅果毅校尉刚刚被缝合好的大伤口,点点头道:“看起来很怪,却很有道理,从哪里学来的?” “孙神仙的手段。”云初毫不犹豫的开始扯谎。 “咦?你见过孙神仙?这不可能,我可是听那个塞人大阿波说你在白羊部当了三年的野人。” 云初叹息一声,再一次打散头发,指着脑袋上那道恐怖的伤疤道:“有些事记不起来了,有些事却怎么都忘不掉。” 丁大有上前瞅瞅云初头上的伤疤道:“摔伤的,看样子是伤到了脑袋,不过,事情都是记在心里的,跟脑袋有什么关系,老子砸碎的脑袋多了去了,里面除过一堆肥油没别的东西。” 云初叹口气道:“您这话要是在孙神仙跟前说会挨骂的。” 丁大有摸摸脑袋,本来想骂人,想了想,又觉得骂孙神仙不好,就冷笑一声道:“你这病好,想记得就记得,想忘记的就忘记,有时候啊,就连老子都想得你的这种病了。 既然你想当朗中,那就去当郎中,在刘郎中手下当差,在方正那个肥球手底下当掌固,在我这里就没有让你低人一等的道理。 刘郎中是正儿八经的八品医正,你既然手艺不错,当一个从八品的司医吧,反正你们都是太医署的官,我给你报上去,人家准不准我不管,反正,在我这里认。 伱下去就去找刘医正报备!” 云初连忙答应,就匆匆离开了大堂。 丁大有斜睨着云初离开大堂,就对在座的众人道:“在我麾下想要逃避上战场真是找死,如果不是看在他年纪尚幼,又做的一手好吃食,今天就砍了他。 过来尝尝,这小东西做的这个叫什么包子的东西真是好吃,刚才没忍住多吃了几个,来来来,都过来尝尝,尝过之后,就知晓某家为何放这小家伙一马了。” 云初没有去找那个刘医正报道,他觉得这很可能是丁大有布置的一个陷阱。 这家伙的狠辣,今天在战场上已经看到了,眼睁睁的看着何远山他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准许弩弓发起进攻,好像那些死掉的人,连几根弩枪都不如。 今天的包子算是丢给狗了,狗吃了包子,还反咬了他一口那种。 娜哈的包子就用的很好,老羊皮吃了包子不但没有伤害娜哈,还给了她一块更大的放在大太阳底下都晒不热的好看的白石头。 不仅仅是这样,老羊皮还主动敲起手鼓,教娜哈如何掌握节奏极有韵律的龟兹跳舞。 “把你的那块玉石拿来我看看。”老羊皮见云初回来了,就问他要那块雕刻了两句诗的玉石。 云初没有想太多,就递给了老羊皮,他只是瞄了一眼就还给了云初。 “这是你刻写的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母亲捡到我时候就有。” “胡说八道,你写字是我教会的,你不会认为我连自己的书法都看不出来吧? 另外,你这个云姓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云初气笑了,坐到老羊皮面前瞅着他的眼睛道:“你觉得我应该姓什么?” 老羊皮沉默了许久,许久,就在云初不耐烦准备离开的时候,老羊皮突然道:“我觉得你应该姓陈!” “那个陈,耳东陈,还是程咬金的程,亦或是成事的成?” “都不是,应该是陈玄奘的陈!” 第三十六章 实锤,云初是玄奘的儿子 “我记得你尊敬的玄奘是一位和尚,还是一位持戒律的和尚!” 云初现在越发的认为老羊皮就是《西游记》里面那只讨人厌的猴子。 “僧人持戒律是为了不犯因果,如果僧人强大到了无视因果的地步,那么,就可以随心所欲。” 老羊皮……不,他的羊皮输给娜哈了,现在他就是一只剥掉皮的老猴子。 而此时,老猴子那双纯净的眼睛里再一次冒出来了强大的求知欲。 “你认为玄奘如今已经强大到了无视因果可以随便生孩子的地步了吗?” “那是自然,许多的高僧大德,他们修为到了精深处,为了考验自己的向佛之心,会刻意的制造因果,最终了结因果,立地成佛。 不隐藏,不掩饰,自然面对自己的欲望,才是正确的求佛之路。 当年,阿弥陀佛的弟子阿难曾经对佛说:他爱上了一位女子,且爱慕难舍。 佛问他:你到底有多爱她。 阿难说:我愿意化身石桥,经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淋,五百年日晒,只求她能从桥上走过。 阿难既然能向佛剖开自己的心扉,将自己心底最深沉的欲望展现出来让佛看,那么,玄奘难道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吗? 玄奘啊,他身上最不缺少的就是勇气了。” 听到老猴子说起了玄奘的旧事,云初也来了精神,很自觉地往老猴子身边靠靠道:“说说看,我就不相信玄奘会干出破戒的事情,再加上有你如此大的一根蜡烛在,我就不信玄奘法师会拉下那个脸面。” 老猴子看了一眼云初不屑的道:“你不用激我,该说的我会说,不该说的你休想听到一句。 当初我们路过东女国的时候,就出事了。 你知道不,那东女国中全是女子做主,男子只是女子的附庸,当时啊,那个东女国的国主就看上了玄奘……” “嘶——” 云初听到这里很配合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猴子有些得意的道:“你不知道啊,那个东女国的国主长得国色天香,美艳绝伦,那胸部……那屁股……那细腰……那脸蛋啊……那声音啊……真正能迷死个人,我就看了一眼,心中就装满了她的影子,如果真的能化身石桥,可以让她多看我一眼,经历五百年风吹雨淋日晒我觉得都不是什么大事…… 玄奘却跟她朝夕相处了十八天……我们回程的时候,明明不用再走大雪山东女国那条路……玄奘却说那里有因果未曾了结。 结果,我们在那里又停留了一年,白日里玄奘总是面对雪山翻译经书,到了夜晚,我从未见过他的影子。” 老猴子把故事说到这里,就目光炯炯的瞅着云初道:“离开的时间,正好距离现在十三年。” 云初瞅着老猴子那张眉飞色舞的猴子脸,牙痛一般的吸一口凉气道:“就因为我正好十三岁,你就确定我是玄奘法师的孩子? 东女国国主应该跟你一样,长着淡黄色的头大,还有一对碧绿的眼珠,她的孩子不可能长成我这种模样。” 老猴子似笑非笑的瞅着云初道:“东女国的国主,长得与你唐人无异,黑发,黑眼珠……呵呵呵,玄奘骗我,明明是要我留下来帮他照顾孩子,却非要给我编造一套石中佛的故事。 我跟了他十七年,生死与共都不能形容我们之间的关系,他就算是明着告诉我,我一样会留下来,并且很早很早就找到你,平白让伱在那个塞人女人身边吃了那么多的苦楚。 且看我到了长安之后如何奚落他。”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玄奘法师的孩子?这也太轻率了吧?” 老猴子伸出一只瘦小的爪子挠一下自己的雷公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问过塞来玛了,她说,遇到你的时候,大地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石头婴孩,还哭着说,你当时以青天为被,大地为床,有说不出的孤独可怜……她想抱住你,却抱不动,就在她绝望的时候,石头婴孩就突然消失了,她四处寻找,最后找到了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你……哈哈哈哈……” 在老猴子大笑声中云初怒气勃发,指着老猴子道:“你是怎么问塞来玛的?” 老猴子见云初怒了,却毫无收敛的意思,继续大笑着道:“你能扛过我“侵神药”的迷惑,我毫不吃惊,你杀了侯三我也毫不吃惊,把我的“侵神药”收起来我也毫不吃惊。 塞来玛不是你,她虽然愿意用生命来保护你的密事,可是呢,她可挡不住“侵神药”的迷惑,当时我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这对她来说只是做了一场梦而已,对我来说,却是真实的不能再真实的事情……哈哈哈哈哈……” 就在老猴子为自己解开了困扰他多年的疑惑而高兴地时候,云初的唐刀已经毫无征兆的砍了下来。 这一次云初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手中的唐刀如同毒龙出洞,每一击都凶狠异常。 一柄金色弯刀突兀的从老猴子的袖子里滑出来,轻捷的如同花间的蝴蝶,轻飘飘的就把云初最凶狠的杀招给一一化解,期间,他还有余力开口道:“放心,你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不会给你泄露出去的。 这人世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不会超过四个,两个是你的父母,一个是我,放心,你的秘密很安稳,用不着杀人灭口。” 云初默不作声,只是闷头进攻,这些年他苦练刀法,虽然还算不上是什么高手,在这个狭小的地洞里,却很适合他施展。 刀光霍霍,云初在地洞中连环劈斩,老猴子却灵巧的闪展腾挪,似乎比云初更加的适合这种窄小的地方。 刀风扑灭了油灯,云初的劈斩更加的凶狠,从老猴子说他用迷药迷倒了塞来玛窥探到了他的秘密的时候,云初真的很想杀老猴子灭口。 一豆灯火从地道口缓缓而下,一豆灯火后边是娜哈那张被灯火映照的绿油油的脸。 “你们在干啥?捉迷藏吗?” 当娜哈疑惑地问话的时候,云初倏然收起了唐刀,老猴子的弯刀也立刻不见,两人虽然依旧愤怒的相互对视,却也没有了刚才想要人命的冲动。 老猴子脸上的笑容真的很欠揍,娜哈却非常喜欢这只很喜欢跟她玩耍的老人。 “我姓云,叫云初,不姓陈,我是天生地养的孩子,不是某一个人的孩子,更不会是一个和尚的孩子。” 老羊皮哈哈大笑道:“你姓云,姓陈,还是姓阿猫阿狗,对我来说有意义吗?对玄奘来说有意义吗? 谁会在乎呢?” 云初不想跟一个四大皆空的猴子说话,就对娜哈道:“你以后跟我的姓,就叫云娜。” “不,我想叫云哈!”云娜站在矮几上,噘着嘴,对云娜这个名字非常的反感。 云初的面皮微微抽搐,对云娜道:“我以后准备给你养一条狗,取名叫做云哈,你占用了你的狗的名字。” 云娜很喜欢草蜢湖边的那头老狼,自从老狼自己去荒野找死之后,她不开心了好长时间。 现在听到哥哥准备给她找一条狗,就立刻应承了云娜这个名字,答应的飞快,生怕哥哥改变主意。 既然不打了,云初就准备跟老猴子好好地商谈一下面临的处境。 “现在,龟兹城已经被突厥大军包围了,从今天的战斗来看,唐军虽然勇猛,却因为人数太少,一旦城里的胡人心生反意的时候,就是这座城被攻破的时候。 到时候,我们怎么求活?” 老猴子桀桀笑道:“如果真是阿史那贺鲁来了,你们手头的兵力就算增加一倍,也是死路一条。 好在这一次阿史那贺鲁去了于阗,把攻占龟兹的军务交给了处月部的头人朱邪孤注。 今天,你们折冲府的都尉丁大有也发现对面的突厥人好像不对劲,刻意的发起了今天的攻势,从乱军中夺取了处月部的大纛,我想,折冲府都尉丁大有已经明白阿史那贺鲁这条大鱼没有上钩。 大唐的那位无敌猛将应该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将朱邪孤注这条不大不小的鱼给吃掉。 所以呢,你不用担心,梁建方的军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把自己弄到太医署去了吗?说实话,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中,最能折腾,办事速度最快,且次次都能达成自己目的的人呢。 据说佛陀不入轮回,即便是入了轮回,也不过是一场修行而已,玄奘确实不是一位贪花好色之人,如果说他真的与东女国国主交合,诞育了你,那么,一定有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原因。 说玄奘生了你,不如说玄奘只是借势而为,顺应而为的一个过程。 玄奘在意的也不是你是他儿子,在意的是,这一段因果联系,至于更深的目的,我就想不到了。 你嗔也好,恨也好,疑也好,苦也好,悲也罢,总之,好好地走自己的路,过自己的日子,把自己的生命修行好,就是功德圆满!” 第三十七章 是屠夫还是医生 当初,云初觉得自己不是塞来玛生的,但是,塞来玛却找了各种各样的原因说云初是从她肠子里爬出来的。 各种佐证一样不缺,时间长了,很多塞人就认为云初是塞来玛生的,只是在生育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变异而已。 于是,云初就这样捏着鼻子认了,毕竟吃人家的饭归人家管这是做人的起码道德要求。 现在,老羊皮同样告诉云初,陈玄奘跟东女国的国主才是他的爹娘。 云初还是认为自己不是,但是呢,老猴子却用一条缜密严谨的证据链条,证明了他云初就是别人的儿子。 证据链条清晰的一目了然,让云初百口难辩。 他出生的时候,就是一个婴儿,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没有资格说自己父母是谁。 就像一群鸭子刚从蛋壳里孵化出来,如果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只狗,也会跟着狗走的。 这让对自己亲爹娘有着极为深刻记忆的云初觉得,自己的亲爹娘算是白养自己这个孩子了,养这么一个经常被被动的当成别人家的儿子的人,要是他们知晓了,天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 天气很热,娜哈还是喜欢裹着老猴子的黑羊皮大氅蹲在案几上跟老猴子继续玩抓石子…… 昨日一战之后,唐军大胜,抢夺了处月部的大纛,这对处月部来说是极为羞耻的一件事。 这一次,天刚刚亮的时候,突厥人就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战斗不仅仅发生在城头,也发生在城墙底下,城头箭如飞蝗的让人命在顷刻间消失。 城墙下,不时有唐人骑兵,塞人骑兵轮番冲击那些想要把土堆到城墙下的突厥人。 龟兹的城墙一点都不高,勉强四米高的样子,如果放任突厥人堆土,用不了两个小时,人家就能在城墙下堆出一条斜坡出来。 可就是平原上突兀出现的这座四米高的城墙,却让突厥骑兵在短时间内对城池无可奈何。 守城的一方没有滚木礌石,没有石灰,没有铁水,没有金汁,只有弓箭,刀斧,长矛跟石块。 攻城的一方设备依旧简陋,没看见投石车,没看到攻城车,没看到缓缓移动的箭楼,就连撞城门的冲车都没有,有的只是简陋的梯子跟弓箭。 可是,战事进行的依旧凶残至极。 狂怒的突厥武士丢弃了战马,用弯刀在城墙上开凿小坑,每开凿出来一个坑,就踩上去一只脚,然后再开凿下一个,直到被守城的人用箭射死,或者被长矛捅死。 下一个继续挖坑…… 三五米的范围内,谁都是神射手。 有的尸体倒在城下,有些尸体倒在城池上,渐渐地围绕着这座周围不过五里的土城,尸体堆积如山。 只要不被丁大有逼迫着出城作战,何远山跟刘雄两个还是非常顶事的。 何远山的锤子丢在那场突击战场上了,现在他用的是一柄长矛,唐军的长矛很长,三米长的杆子可以让他避开城外箭矢的直接攒射,可以蹲着身子专门瞄准从城墙上露头的突厥人,他的手法很稳当,一戳一个准。 就是突厥人用皮兜子丢上来的飞蝗石很讨厌,这东西杀不死人,准头却好的惊人,砸在铠甲上叮叮当当作响,云初这一天治疗的最多的伤患,就是面部被飞蝗石打中的人。 标枪这种好东西,在守城的时候就基本上不用了,一旦丢过去杀死一个突厥人,人家立刻就会多一柄长矛,十几米长的松树杆子套着标枪头,城头的人很难预防。 龟兹城的战斗进行的如火如荼,丁大有这个混账却再一次消失不见了。 云初借口汇报伤患状况,在他的家里没有见到他,接见他的是其中一位果毅校尉,听取了云初的汇报之后,就示意云初可以走了,还告诉他,以后没事就不要过来,当然,如果做了新的牛肉包子的时候,可以喊他过去。 为了报复,云初假装没有看不到他已经发红,发胀的伤口,他既然不待见自己,自己也没有必要上杆子帮忙。 事实上,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伤口会不会发炎,会不会生蛆,都看个人的命。 云初趁机去了一样医正刘冲的驻地。 还没有进门,他就闻到了冲天的恶臭气息,很多伤病就随意的倒在满是便溺的地上。 说真的,这里像屠宰场,像打铁铺子多过像医馆。 满身鲜血手提一把木工锯的刘医正更是像屠夫多过像郎中。 他是给人锯腿的半道听说云初来了,刻意停止了手术过来见人的。 “听说你那里死的人比我这里的少?” 云初看看锯齿上沾粘到的碎肉害怕极了,连忙道:“我那里的伤患都是轻伤。” 刘郎中嘿嘿笑道:“我料也是这样。” 说完话就从铁匠炉子里捞出一根烧的通红的烙铁就随手杵在一个伤患的后背上。 “啊——”伤患趴在地上跟鱼一样的跳腾,刘医正一脚踩住伤患的脊梁怒骂道:“箭疮都他娘的流脓了,再不烫一下就死了。” 云初嗅着肉被烤焦的味道,瞅着满院子横七竖八的伤患,听着伤患们发出来的惨叫,只想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逃离。 “你是从八品的司医,有资格开一个伤患铺子,多少也算是帮了我的忙,需要什么药你就说话,只要我这里有的,你尽管拿走。” 云初呆滞的道:“你不是正在给人锯腿吗?” 刘冲,刘医正拍一下额头,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之后摇摇头道:“没必要了,那人死了,明明告诉他锯腿会死,他就是想活着,真正的窝囊废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死就死了,拖着一个残废的身子回去拖累家人吗?” 云初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这几个字用在这里不合适,想要出口纠正一下,就看见一个被锯掉了一条腿的伤患双手垂在一张门板两侧,软塌塌的被两个胡人给抬出来了。 云初看的很仔细,那人的眼角上还挂着两行眼泪,可见,他在临死之前有多么的不甘心。 “我要白头翁、黄连、茵陈、还有柴胡、金银花、穿心莲、板蓝根、黄芩、马齿苋,大蓟和小蓟。 如果有冰片,麝香,血竭,三七也给我来一些,我可以用乳香,没药交换。” 刘医正诧异的瞅着云初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娃子还真得通晓一些医术,挑的全是当时能用上的药。 更难得的是你竟然知晓三七,你行医的师傅是谁?” 云初连忙道:“家师姓刘,名化成,乃是一名炼气士,号横山炼气士。” 刘医正点点头道:“哦,道门中人啊,既然如此,你让药童去帮你捡药吧,冰片,血竭不多,也可以给你一些,三七存量不少,不过,你需要用乳香,没药这些妇人用的药来换。” 云初拱手谢过,就跟着一个身高八尺的童子去拿药了。 进了药房,云初才明白刘医正为何如此大方了,他是真的不缺少药材,整间屋子里全是。 那个高大的童子还对云初道:“这里有陇右送来的药,他们送来的药中间,最好的就是柴胡跟当归,还有关中送来的药,秦岭里面的白头翁、黄连、茵陈最好,其余的药材都很一般。 不知先生用药的时候,喜欢开单方还是复方?“ 云初那里知晓什么单方跟复方的差别,径直道:“把我要的药材统统给我找出来就好。” 没想到云初这种不讲理的态度,反而获得了药童更多的尊敬,在他看来,天下的郎中都是一样的,不会轻易的把自己混饭吃的本事教给外人。 不长时间,云初就扛着满满一麻袋的药材离开了刘医正杀人的场所。 他挑选的这些药全部都是消炎,止血的药,虽然不知道干品药物如何使用,他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一种,那就是把这些干的药材统统碾成粉末,单独煮成药汁,将麻布条在药水里浸泡了,晾晒半干之后再裹在伤病的创口位置上,剩余的药汁,就让伤患们喝下去。 中药讲究的就是君臣使左,云初不要了,因为他的化学老师告诉他,药物之所以能有治病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药物里的化学元素,其余的并不重要。 尽管云初这里的伤患每天最多只死掉一两个,那些受伤的人却习惯性去找刘医正治疗,尤其是受了重伤被救回来的人,爬也要爬到刘医正那里去接受死亡手术。 云初不知道孙神仙是怎么治病的,只听说他有肉白骨活死人的能力,没有亲眼见识过老人家的神奇手段,他不敢随意置喙。 可就是刘医正这样的郎中,让他对大唐的卫生医疗条件产生了极大的疑问。 这也是他敢胡乱给伤患用药的原因,就他看来,与其让那些伤患去刘医正那里领死,不如让在自己这里求一个活下去的奇迹。 这本身就是一场极为变态的战争,一方想着把龟兹一带通过烧杀劫掠弄成一片无人区。 一方想着如何将对方留在这里,好一次杀光。 放眼望去,满世界都是变态,自己的那点小小的人格扭曲确实算不得什么。 第三十八章 树倒猢狲散 围城之战,已经进行了五天,龟兹城里已经臭的待不住人了。 何远山越来越瘦,两只眼睛红的就像是吃过死人肉的恶鬼,脖子看起来很细,上面的大血管却蚯蚓一般的盘在脖子上,似乎只要再蠕动一下,就会爆开。 刘雄则越来越能吃,他似乎永远都吃不饱,时时刻刻都在吃。 大关令衙门里的六大掌固,如今就剩下云初这个替补上去的人。 虽然还兼任着太医署的从九品司医,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云初还是跟着何远山上了战场。 “今天,我们还要出城一次。” 何远山蹲在被血浸透的箭垛上,稍微动了一下,就惊起无数的苍蝇。 正在啃馕饼的刘雄抬头看着何远山,淡淡的道:“丁大有这是不想让我们活了是吗?” 何远山道:“没有人能避得开。” 说着话又看着云初道:“这一次对不住你了,我以为能抗一阵子的。” 云初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已经很照顾我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躲不开的。” 刘雄突然笑了,笑的跟一只夜猫子一样。 “没人能活着,过了今晚,都是一个死,云初,哥哥骗了你,只要上了战场,谁都顾不得谁了,你要是战死了,别埋怨哥哥。” 云初安慰性质的拍拍他的手道:“照顾好自己就可以了,我能自保。” 何远山瞅着远处的被烧的乱七八糟的桑林地军寨,遗憾的道:“裴东风抽走了一个折冲府的兵,要不然,我们就算是野战,也能应付处月部的这些杂碎。 他给我们留下的兵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啊。” 云初知道,何远山其实已经崩溃了,刘雄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罢了。 跟这两个人屁事情都商量不出来,就坐直了身子道:“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何远山摇头道:“你可能不知道,丁大有之所以派我们凌晨前出城作战,目的就在于吸引突厥人,他好带着商州折冲府的兵从另外一个地方突围。” 云初连忙问道:“他们准备从那个方向突围?” “桑林地!” “可是,那里的缺口被堵上了,他怎么出去?步行翻墙出去?那就是找死。” “当初在修建城墙的时候,他们就在那块城墙上做了一些手脚,让城墙向内偏,再用木头顶着不让城墙倒下来,还在城墙底下挖了一个大坑,只要把木头拆掉,刚刚修好的城墙就倒塌掉坑里,这样,就能骑马朝外跑了。” 云初朝龟兹城外光秃秃的土地看了一眼,这几日的大太阳几乎快要大地烤干了。 城外的突厥人的日子其实也不好过,只能躲在帐篷底下,即便是这样,有阴凉的地方实在是太少。 这个时候,云初才明白,龟兹城外为何会有那么大的一片阴凉地,中间还有一条冰凉的渠水穿林而过了。 大家不是不知道那里的桑林可以用来制作攻城器具,而是真的舍不得那片阴凉。 云初是知道胡人的各种德行的,他不认为处月部的首领们会把自己放置在烈日之下。 既然那座桑林地依旧完好无损,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处月部的大头领们都在林子里乘凉呢。 至于丁大有这种杀才,临阵脱逃的事情他应该是干不出来的。 连何远山,刘雄这样的人明知道会死都不愿意逃跑,更不要说地位比他们高的多的丁大有了。 假如丁大有今天凌晨准备弄开城墙出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去突袭处月部的首领聚居地,只要干掉突厥人的首领,他就有可能在这龟兹城打一场漂亮的以少胜多的战斗,就像大唐名将席君买一样,以百骑破万骑。 想事情可以这样想,云初没有实时情报支持,所以,只能是想一想。 天黑下来的时候,何远山一次又一次的问云初时间,他好像等不及要去送死。 刘雄明明瞌睡的要死,却不肯睡着,很可能是担心睡着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再看这个世界了。 城墙下的尸臭味浓烈的像是化不开,太阳虽然已经落山了,世界依旧是炽热的,想要变得凉爽一些,至少要等到凌晨时分,沙子里的热量散尽才成。 给何远山跟刘雄闻了一点侵神药,他们才变得安静下来,还迷迷糊糊的很听话。 羯斯噶他们过来的时候,云初已经成了大关令衙门中的最高指挥官,这是何远山跟刘雄两人当面同意的。 “怎么样才能让骆驼听话朝一个方向狂奔不停下来?”云初直接问羯斯噶,想要问关于牲畜的问题,胡人那里一定有最好的答案。 “让骆驼疯掉。”羯斯噶虽然满身都是伤痕,在云初面前他还是保持了一个塞人武士的风范。 “怎么才能让骆驼疯掉呢?” “给公骆驼的蛋上刷油,点着,给母骆驼的腔道里塞烧的红红的石头。” “牛呢?” “给牛的屁股刷油点着。” “羊呢?” “羊没有办法,你就算是杀了它,它也一声不吭。” “好吧,那就只要骆驼跟牛,按照你说的办法弄好,等到天快亮的时候点着火。 你们骑着马跟在骆驼跟牛的后面,杀出去,然后就回家。” 羯斯噶回头看看身边不多的几个塞人面无表情的道:“我们要龟兹城。” 云初冷笑道:“等唐人走了,突厥人走了,龟兹城就是你们的。” 羯斯噶道:“不行,我不离开龟兹城。” 云初砸吧一下嘴巴道:“说句实话吧,唐人不会把龟兹城给你们的,永远都没有可能。” 羯斯噶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大声道:“他答应我们的,他答应我们的,人又不是牦牛,说话要算话呢吗。” 云初等羯斯噶跟一种塞人喧闹的差不多了,才继续道:“唐人的皇帝说的话才不会更改,其余人没有资格把唐人占领的任何土地白白送人。 这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你想从唐人这里拿到东西,最好,伱讨要的对象应该是皇帝。 如果不是皇帝,你最好不要相信,尤其是土地与牧场的归属。 另外,塞来玛怀孕了,给我留下来,等你们跑出去之后,我再把塞来玛给你送回去。” “嗤——“羯斯噶对云初说的话不屑一顾。 “你刚才还说唐人就没有一个说话算话的,我知道你想要塞来玛,我不会给你的。 云初,行行好吧,你已经拿走了我的女儿,不能再把我的塞来玛也带走。 塞来玛,塞来玛,到我身边来,不要被云初给骗走。” 在外围等待羯斯噶的塞来玛立刻就跑过来,紧紧地拉着羯斯噶受伤的手,对云初道:“我不会跟你走的,就算你带走了我,没有羯斯噶,我会死的。” 云初瞅瞅城外突厥人如同繁星一般多的篝火,叹口气道:“我只想让你好好地活着。” 羯斯噶大声道:“不用你帮忙,我能保护好塞来玛的,我会用命来保护她。” 面对羯斯噶这种二傻子,云初有一万种办法对付,唯独对塞来玛的倔强,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一个认死理的女人,当初想要养育云初,她就毫不犹豫的一口气养育了十三年,现在,她又爱上了羯斯噶,没的说,生生死死都会跟上。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娜哈,然后你就跟羯斯噶走吧。”云初准备先把这两个二傻子分开再说。 谁料想塞来玛警惕的瞅着云初道:“不去,你在骗我,我要是去了就要跟羯斯噶分开了。 云初,我不是你的,娜哈才是。” 云初怒道:“胡说,你是我的母亲,娜哈是我妹妹,我只想保护你们。” 塞来玛见云初发怒了,反而更加认定云初的心思不对,因为,云初跟她一起的十三年里,就没有发过怒。 干脆把头埋在羯斯噶的怀里不跟云初说话了。 而羯斯噶则得意的冲着云初眨眨眼睛,就带着仅存的百十个塞人忙着去按照云初的安排做事去了。 他们走了,除过睡着的何远山哼刘雄之外,就没有外人了,云初挨着何远山坐了下来,听他们如雷的鼾声。 过了一会,云初朝着城墙阴影处道:“胡人已经扛不住了,如果不让他们离开,内乱就在眼前。” “所以,你想最后利用他们一下吗?” “是的,这是最好的办法。” 云初六天前遇见的那群不良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呈扇形将云初堵在城墙上。 “谋害上官,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责。” 云初摇头道:“他们两个太困倦了,需要睡一觉,何来谋害上官一说? 我问过何远山了,你们不良人就是一群上不得文书的半帮闲的人,有什么资格过问官府的事情呢?” 为首的不良人笑道:“我们不一样。” 云初大笑道:“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城池最晚明日就会被突厥人攻破,我们所有人都努力想要在凌晨有所作为,你们就不能帮帮我们吗?” 不良人摇摇头道:“不了,我们跟丁大有走。” 云初沉默了片刻道:“也就是说,折冲府的人在发现事不可为,或者目的达到的时候可以突围,你们不良人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可以跟折冲府的人一起走,只有我们大关令衙门的人接到的指令是,死战到底?” 不良人嘿嘿笑道:“丁大有给了你一个太医署的司医,意思就是给了你一条活路,你如果早早离开何远山他们,何至于此呢? 再说了,何远山,刘雄这些人已经拿到了属于他们的东西,现在,到了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云初瞅着沉睡的何远山跟刘雄道:“我现在立刻去当我的司医,是不是就能活?” 不良人嗤的笑了一声道:“折冲府的人马已经编练完毕,没有你的位置了,丁大有也不会再要你这种蛇鼠两端的家伙,哪怕你做的一手的好包子。” 第三十九章 谁是大赢家 云初还以为不良人过来,就是为了奚落他的,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打算离开。 不良人又拦住了他,将一份海捕文书在他面前展开道:“认识这个人吗?” 云初看了一眼,就道:“认识,他叫青狼。” 不良人皱眉道:“你确定他叫青狼?” 云初道:“两个多月前我在天山脚下见过这个人,当时,他正在从人贩子那里买武士,听说他准备组建新的马贼团。” 不良人再次问道:“你确定他叫青狼,而不叫老羊皮吗?” 云初愣了一下道:“我只知道他叫青狼,在天山这边很有名,以前抢劫过回纥可汗的宝物。” 不良人冷笑道:“他还在甘州一夜屠光了马蹄寺上下僧众七十六人。” 云初撇撇嘴道:“你们七个人可不是人家的对手,我听说青狼的马贼团人数可不少,回纥可汗都拿他没有办法,你们几个既然要办案,那就自求多福吧。” “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再说。”为首的不良人恨恨的带着人就走了。 云初从口袋里掏出一截甘草放进嘴巴里慢慢的嚼。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老羊皮能跟青狼之间发生横向联系,这可是云初没有想到的。 甘州是什么地方? 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甘州被称之为张掖,没错,就是那个以”张国臂掖“出名的张掖。 甘州自然在玉门关以南,还是大唐国内最富庶的几个城市之一。 陇右之所以能够“富甲天下”其中就有甘州这个城市的伟大贡献。 一个能在甘州犯下滔天血案的人,竟然自称进不了玉门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说谎。 不过呢,这都是小事情,龟兹的事情走到目前这个地步,基本上已经定型了。 没有什么别的变化了。 云初又给酣睡的何远山跟刘雄两人灌了一些清水,这样,他们能睡得安稳一些。 龟兹城里的骆驼很多,粗粗数一下,不下八百头骆驼,牛就没有那么多了,这些天已经被城里的人杀着吃了不少。 云初看了一下,发现只有不到五十头骆驼的蛋上被包裹上了一团牛油,就问时刻跟在他身边的羯斯噶。 “怎么只有这么几只?” 羯斯噶道:“骆驼都是成群的,我们选的都是驼队中的头驼,只要它们开始跑了,其余的骆驼就会紧追不舍。” 云初点点头,让羯斯噶带着骆驼来到城门口等待,在离开城门洞的时候,云初又对羯斯噶道:“你真的就不担心塞来玛的安危吗?” 羯斯噶笑的很是温和,拍拍云初的肩膀道:“我会死在她的前面。” “塞来玛愿意跟你一起死吗?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羯斯噶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道:“你熟悉的两百帐塞人死的只剩下了五十帐,至少有四十帐全是妇人跟孩子。 我们付出了这么多,你们却连一个破破的龟兹城都不肯给我们。 云初,从此之后,塞人不会再相信唐人了,比粟可汗也不会再全力帮助你们唐人打仗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羯斯噶,你说错了,从今往后,比粟可汗只会更加卖力的帮助唐人打仗,因为,他想要的可不仅仅是一座残破的龟兹城。” 羯斯噶怜悯的瞅着云初道:“云初,唐人不好,伱重新当塞人吧,你那么聪明,那么勇敢,以后,一定会成为比大阿波更大的首领的。” 云初微微一笑,指着星空下漆黑一团的天山道:“我厌倦了在草原上的日子,也厌倦了无休止的迁徙。 羯斯噶,我将回到大唐,去那座你们歌谣中的城市里,买一所大大的房子,准备多多的食物,我会教娜哈唐人的话,唱唐人的歌,穿唐人的衣裳,我可以跟娜哈幸福的在那里生活,直到娜哈找到她最爱的男人为止。 当人,最重要的是——那里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没有狼群,也没有令人作呕的牛粪味道。” 云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羯斯噶说这些话,这很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以前,只要他出现,塞来玛就会立刻出现在他身边,现在,塞来玛开始躲着他了。 云初很想对天发誓,自己没有对塞来玛生出过任何邪恶的心思,他只想补偿这个女人,让她的后半生可以过的幸福安康。 只是没有人相信他,就算他发誓,塞来玛也不会相信,以前,他说什么,塞来玛都会相信的…… 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 丁大有会带着剩余的府兵从城墙缺口位置杀出去,会路过桑林地,看看能不能在逃跑的时候顺便捞几条大鱼。 城里残存的胡人们会点燃骆驼蛋上的牛油,让骆驼变得疯狂,为他们冲开一条生路。 都走了,这座城就真正属于大关令衙门了,而整个大关令衙门只剩下他一个正常人了。 也就是说,当别人都逃走了,还剩下大关令衙门里的一个叫做云初的掌固还带领着一群伤兵固守着这座城池。 哪怕那个时候,这座城已经被云初烧成了一片白地。 在回老羊皮家的路上,云初遇到了哑巴马夫,也看到了痨病鬼更夫,他们各自带着一队勉强能走动的伤兵,在挨家挨户的泼洒灯油,龟兹这一带本身就盛产灯油,这东西是不缺的。 老猴子蹲在胡床上喝酒,娜哈总想偷酒喝,总是被老猴子推开。 头顶上的白月亮落下来一缕缕的清辉,让院子里白亮亮的。 “您们怎么出来了?”云初抱起娜哈,这孩子在自己身边才几天,好像又长胖了。 老猴子哼哼了两声道:“地洞里臭的待不住人,我们出来透透气。 云初,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离开了。” 云初笑道:“为了什么呢?” “为了这座城所代表的功绩,只要梁建方来的时候,你还在这座城里,不论是丁大有,还是何远山,亦或是辛苦帮你们守城,最后损失殆尽的塞人部落,他们的功绩在你这个宁死都不肯放弃职责的大唐掌固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云初继续嚼着甘草道:“在这座城里,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我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他们丢弃了伤兵,我没有丢,他们丢弃了城池,我没有丢,他们丢弃了龟兹城的田亩,人名账册,我没有丢。 老猴子,我只是尽到了我的职责而已,尽到了一个掌固的职责而已。 所以,在最后分糖的时候,我难道不该分到最大的一块吗?” 老猴子沉默了一会叹口气道:“你真的是玄奘的儿子,哪怕你不是,我也认为你是。 你们太像了,太像了,看到你,我完全能想到玄奘在你这个年纪的完整模样。” 云初笑道:“凡有大毅力者,不是英雄,就一定是枭雄,玄奘岂能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猴子拿来的麦酒已经算是最好的麦酒,他还有一种叫做三勒浆的酒,两种酒相比,云初更喜欢麦酒,因为它比较淡。 就在月亮即将归隐西山的时候,云初放下酒杯,将熟睡的娜哈放到老猴子的怀里,再把唐刀挂在腰上,对老羊皮笑道:“让我们看看最后的结果,是不是能如我所愿。” 老猴子瞅着娜哈甜美的睡相,轻声道:“失败对你这种人来说算什么,只会让你更加的癫狂。” 月亮下山的时候,正是这一晚最黑暗的时候,星星显得格外的多。 在龟兹,云初最喜欢现在这个时候,天气不再燥热,有凉风微微从皮肤上拂过,就像美人冰凉的手。 重新回到城墙上的时候,何远山跟刘雄两个还在酣睡,城门口卧着好大一群骆驼正在悠闲地吃着胡人们喂给他们的食物,听豆子在骆驼嘴里嘎巴巴的响,就知道龟兹城里的珍贵的鹰嘴豆被它们给祸害完了。 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的时候,云初注视着羯斯噶,塞来玛就在他的身边,骑着一匹褐色的母马。 云初卸掉身上的皮甲,给塞来玛穿上,并细心地绑好每一条带子。 一柄圆盾也被云初绑在了塞来玛的背后,再敲击一下塞来玛手里的圆盾,低声道:“一手持缰绳,一手举着圆盾,护住你的头,胸口跟肚子,无论如何不能丢开。” 塞来玛用额头触碰一下云初的额头笑道:“腾格里会保佑我,你也会保佑我。” 云初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对羯斯噶道:“如果塞来玛出了事情,我一定会把你五马分尸!” 羯斯噶大笑道:“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 云初再看了看武装到牙齿的塞来玛,就挥挥手,守在城门前的胡人武士,立刻就推开了沉重斑驳的大门。 五十个胡人武士用火把点燃了拴在骆驼蛋上的火绳,一缕火光就慢慢的钻进了骆驼的腹下。 不大功夫,原本正在安逸的嚼着鹰嘴豆的骆驼眼睛猛地向外凸出,接着,一声声高亢入云的骆驼鸣叫就响彻云霄。 第四十章 这是谁的部将 骆驼疯了。 它们疯狂的撕咬能见到的任何东西,包括同类,只因为城门洞子里太过狭**仄,骆驼们就一头冲出了龟兹城,奔跑的如此之快。 随即,就有更多的骆驼随着五十头精壮的骆驼离开了城池,朝它们想要去的方向狂奔。 城外就是广袤的平原,人,没有办法控制骆驼的去向,所以,只能追随骆驼的脚步向前冲。 很快,城门口就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云初一个人孤独的站在城门上,目送他们远去。 骆驼的惨叫声惊醒了何远山跟刘雄,他们迷茫的从地上坐起来,不解的看着大队的人马冲向突厥人的营地。 片刻之后,何远山就好像屁股上安装了弹簧一般从地上窜起起来,二话不说,就跳上战马,举着长矛,急火流星般的冲出了城门。 刘雄咬着牙犹豫了好久,最后仰天咆哮一声,也跟着何远山冲出城,去完成自己最后的承诺。 “杀啊——”何远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显得极为孤独而绝望。 “杀啊——”刘雄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只是他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浓郁的不甘。 “杀啊——”老猴子用他特有的西域强调的声音也喊了起来。 云初让开路,指着拴在城墙下的战马对老猴子道:“那里有马,有长矛,有弓箭,也有数不尽的敌人,你可以出去杀个痛快。 “心里面是不是很不舒坦?” 云初摇头道:“我马上就要成功了,没有不舒坦。” 老猴子笑嘻嘻的道:“羯斯噶冲出去了,塞来玛冲出去了,就连你一向看不起的何远山跟刘雄也冲出去了,只有你留下了,不敢直面战争。 不过,这样挺好的,做大事者必定惜身,不可为了小利忘命。” “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嗯,看到了,你把皮甲给了塞来玛,还在她的背后绑上了盾牌,还教会了她如何举盾防御,挺好的。 你还用侵神药让何远山跟刘雄睡了一场好觉,蓄养了他们的精力,让他们可以精精神神的去送死。 总体上说起来,你是一个好人,应该说,你是一个前途远大的好人。” 云初的避开了老猴子极有侵略性的目光,低声道:“我要照顾娜哈……” “放心,娜哈交给我照顾,她以后会成为一个公主的,而且是一个最尊贵的公主。” “我还要烧掉龟兹城,掩护那些伤兵……” “不用,我帮你烧。” “我……” “有我在呢!” 云初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拳头捏紧了,又松开,最后,他长出了一口气,从堆积在墙角的破烂铠甲堆里,找了一套合身的烂铠甲穿戴好。 背好了六杆短矛,寻找了一柄结实的长矛,将唐刀横着绑在小腹上,还把弓挂在马鞍山,箭收在一只箭筒里,准备的非常完善。 就在他骑上枣红马的时候突然吼叫道:“我草你老猴子的八辈祖宗!” 说完话,枣红马就急不可待的驮着他杀出了龟兹城。 老猴子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收起了笑容,冷冷的道:“你真的以为你制造了因,就不必承受果吗? 敢制造因,能承受果的人,才能走的更远。” 就在此时,靠近桑林地方向的一段城墙轰然倒塌,灰尘未曾散去,一队黑甲骑兵从缺口处涌了出来,笔直的杀向桑林地。 老猴子身后,突兀的出现了十几个突厥人打扮的壮汉,每一个看起来都强壮如山。 “去看着点他,如果他还活着,就不用理会,如果他死了,就把尸体带回来。” “不用保护他吗?”一个满脸都是靛蓝刺青的壮汉问道。 “不用,佛说过了,他是一个有意思的人。” 壮汉们匆匆下了城墙,随即,就冲出了城池。 枣红马的速度极快,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却扑不灭云初心头的那股子无名的怒火。 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鲁莽的出城去找突厥人死战。 他很想掉头回去,可是心头的那股怒火却越烧越旺,让他难过的几乎要喷出火来,只想着如何将整个大地焚烧成一片白地。 没错,如果他真的爱塞来玛,那就该跟她一起闯突厥人的营地,保护她安全离去,去过她想过的生活。 如果他真的把唐人的身份当回事,他就该陪着何远山跟刘雄一起去光荣战死! “你们都想要老子死是吧?老子就死给伱们看!” 说话的功夫,云初的战马已经闯进了被骆驼踩踏的乱七八糟的突厥人的营地。 云初一枪杆子抽倒了一个看起来跟他差不多大的突厥小子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的突厥人正在哭。 大哭的还是突厥人的妇人,儿童,勉强能上来的都是刚才被他一枪杆子抽飞到半大小子,环目四望,这里几乎看不到一个成年的男性突厥人。 战马继续突进,如今无人之境。 几百头疯狂的骆驼在突厥人连绵不绝的营地里硬是踩踏出来了一条笔直的大路。 没有遇到一合之敌,枣红马昂起脖子长嘶一声,一蹄子踹飞一个想要偷袭云初的突厥小子加速从帐篷区域穿过,它喜欢这种无敌的感觉。 穿过帐篷区,云初一个人都没有杀死,不是他没有本事杀死这些拦路的半大小子,而是,当长矛马上就要刺穿这些少年的身体的时候,长矛都会自觉不自觉地滑到一边去。 云初知道,这是他脑袋里的另一个云初在作怪,在那个云初的心中,见到群中受苦是要有同理心的,见到孩子摔倒是一定要搀扶的,看到老人讹诈是一定要拆穿的,至于杀人……在那个云初心中根本就没有这个选项。 营地里没有成年突厥人,那么,成年突厥人都去了哪里呢? 这不用解释,云初就看到了成年突厥人,他们正在疯狂的围殴何远山跟刘雄。 而这两位已经厮杀的快要精疲力竭了,刘雄仗着甲胄跟强壮的身板还能坚持,何远山的甲胄上不时地会腾起一溜火星,这是突厥人的弯刀砍在甲胄上造成的。 能穿这种山文甲的必定是唐人的大官,所以,何远山也承受了比刘雄更加密集的进攻。 “嗖嗖嗖”三枝羽箭从不远处射过来,云初继续张弓搭箭,云初的手还没有长成,力量不足,指缝里只能夹住两支箭,再多,就没法拉弓了。 羽箭的力量虽然还有不足,但是,在唐人锋利的羽箭加成下,还是有三个正在围着何远山殴打的突厥人被羽箭射穿了脖子。 面前突然少了三个人,何远山也知晓这是援军来了,精神振奋之下,用力捅穿了一个敌人,才要欢呼援兵来了,却只看到云初一个人骑着马在他们的战圈外边绕着跑,一边跑,一边射箭。 骑射八支箭这是云初拉弓射箭的极限了,所以,当八支箭射完之后,他就从背后拔出短矛,迎着两个阻击他的突厥骑兵杀了过去。 三匹战马交错而过,云初肋部传来一阵剧痛,随即低头,另一柄弯刀从他的头顶掠过,斩断了铁盔的帽缨。 好在手里的两根短矛已经递出去了,刺在了那两个突厥人的身上。 当两具身体从战马上跌落的时候,云初才要喘口气,背部又震动了两下,随即,剧痛再一次传来,他中箭了。 何远山大叫一声,迎着云初冲过来,经过云初身边的时候,他不杀敌人,却把一柄短匕首插在枣红马的屁股上。 “跑啊——”何远山大吼大叫,替云初挡下了追击他的敌人。 云初已经很想跑了,他以前还觉得自己武艺不错,已经做好上战场的准备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别说跟丁大有那种人相比了,就连何远山,刘雄这种他看不起的人相比,也有差距。 腰肋像是被砸断了,一点感觉都没有,脊背上中的两箭,却让他痛入骨髓。 背后的短矛连续被他丢了出去,只中了一根,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胸口却笃笃笃的中了三箭,好在唐甲最重胸口防御,三枝以石头为箭头的羽箭并未穿透这种甲胄,让云初逃出生天。 刘雄的战马已经被射的跟刺猬一样,终于不堪重负倒在地上,不等他站起来,七八根长矛就向他刺了下去。 云初只觉得眼前突然多了一层红色薄膜,脑子里已经不记得别的东西,挺着长矛就杀过去拯救刘雄。 刘雄站起来了,是被几根长矛捅穿之后提起来的,他用双臂夹着长矛,一边吐血,一边冲着云初大吼道:“快跑啊——” 不等云初作出反应,枣红马可能被刘雄的样子吓坏了,再加上它的屁股好痛,就朝一个没有人的方向狂奔了下去。 “快跑啊——”何远山满是期望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同时,还有一群羽箭从他背后追了过来。 这一刻,云初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箭垛,突厥人的羽箭总能准确的射中他。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中了多少枝箭,反正后背已经麻木了。 枣红马的跑的好快,还能在快跑的时候轻盈的越过满地的骆驼尸体。 “不好,突厥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云初虽然后背很痛,他还是很自然的开始担心塞来玛的安危了。 太阳出来了,是从云初背后升起的,还把云初跟枣红马的影子拉的老长。 然后,云初就看到了自己跟刺猬一样的影子,而枣红马也不好受,它的屁股上同样插着两根羽箭——跟一把刀子。 天山脚下最会养马的族群是哪一个族群? 这必定是塞人部落。 塞人部落中最好的养马人是谁? 这必定是羯斯噶。 两年前,羯斯噶就看中了这匹枣红色的小马,小马刚刚可以骑乘的时候,就迎来了它的主人云初。 有天山龙马血脉的枣红马奔跑的时候步幅极大,在全速奔驰的时候,没几下,就把追兵甩的远远地。 只是,倒地的骆驼越发的多了,带着尖帽子的塞人尸体也多了起来。 “啊——”云初痛苦地嚎叫起来,枣红马跑的太快,以至于他看不清楚尸体堆里是不是有塞来玛。 不知什么时候,在云初快速穿越一条小峡谷的时候,峡谷两侧的丘陵上,站满了军队。 “啧啧啧,被射的跟刺猬一样,还能如此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第四十一章 相忘于江湖 那些人就站在不太高的丘陵上,云初却看不见,不是他的眼睛瞎了,而是,在他的正前方,一群突厥人正在围殴羯斯噶他们。 塞来玛被塞人保护在中间,状况并不好,云初绑在她背后的圆盾上也插着好几支箭。 眼看着羯斯噶又被人砍了一刀,这个蠢女人竟然挥舞着一把小刀要上去帮忙。 云初大吼一声,借助马力将手中三米长的长矛投掷了过去,长矛贯穿了一个突厥人的后背,随即就抽出唐刀,将刀柄与铠甲腰带上的挂钩相连,双手紧握刀柄,肘部抵着刀身,从侧面与一个突厥骑兵交错而过,突厥骑骑兵的连枷将云初铠甲肩部的兽头打的粉碎,却死死地握着刀柄不松开。 锋利的唐刀划开了突厥人简陋的皮甲,随着刀锋切入,突厥人的肠子哗啦一声就从肚子里窜了出来,惊惶的惨叫一声,就一头栽倒于马下。 云初自己也被那柄连枷打的头昏眼花,左手似乎没有了任何感觉,他只好把唐刀握在右手,借助枣红马冲刺的力量连人带马凶狠的撞在另一个步卒的身上。 步卒那里经得起一匹沉重的战马撞击,身体随即就飞了出去。 塞来玛看到了后背,胸前插满羽箭,口鼻流血的模样,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尖叫。 支撑到这个时候,云初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都要掉下马。 他回头看看再次冲上来的突厥骑兵,拨马挡在塞来玛身前,转过头冲着近在咫尺的塞来玛苦笑道:“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塞来玛泪如泉涌,摇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云初再次举起唐刀,准备迎接自己此生的最后一战。 眼看着突厥人就要冲上了,不知为何,他们竟然慌忙的调转马头跑了。 “嗖嗖嗖”几根羽箭几乎是擦着云初的耳朵飞过去追上了突厥骑兵,黑色羽箭的威力很强,从突厥人的后背贯入,从前胸透出。 然后,就有数百黑色骑兵从云初背后涌出来,潮水一般向前方席卷。 云初想了一下,就侧着身子从枣红马的背上掉下马,确认自己身体没有受到箭矢的二次伤害之后,就立刻闭上双眼,放松身体,昏迷过去了。 “他娘的,老子已经足够勇猛了。” 云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赤裸着上身,趴在一张牛皮上面,有人正在用柳枝水帮他清洗后背,缩在角落里的塞来玛见云初睁开了眼睛,立刻欢呼一声,不过,她马上又靠在同样被安置在角落里的羯斯噶身上。 云初叹了口气,这真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着实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啊。 羯斯噶的状况看起来一点都不妙,断了半条胳膊,一个长相像屠夫赛过像郎中的壮汉,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径直就把一块烧红的烙铁按在羯斯噶的断臂伤口处。 “啊——”羯斯噶发出一声惨叫,原本直挺挺的身体顿时前后跳腾起来,跟一条被丢上岸的鱼一般。 给云初调理后背的郎中嘿嘿笑道:“真是好运气啊,全身上下中了十一箭,全是石头箭头,破甲而入的只有六枝箭,伤口最深处不到半寸。 年轻人,你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 云初瞅着自己软塌塌的胳膊道:“这处伤你不算吗?” 郎中嗤的笑了一声了道:“脱臼而已,已经给你接上环了,十天半个月之后就能恢复如初。” 云初用右臂支撑着身体转过来,瞅着这个多嘴的郎中道:“你是医正,还是司医?” 郎中撇撇嘴道:“我才来军中,只是郎中。” 云初用拇指指着自己的鼻子道:“那就好好地过来见见你的上官,我是从八品的司医!” 郎中呆滞了一下道:“你不是府兵?” 云初怒道:“你见过这么年轻的府兵吗?” 郎中连连致歉,云初依旧不依不饶,不断地用右手拍打郎中的脑袋…… 如此跋扈,帐篷里的人却没人理会,这让云初非常的伤心。 他留在帐篷里所有人都尴尬,就在郎中的搀扶下离开了帐篷,去看他心爱的枣红马去了。 离开了帐篷,云初就不用郎中搀扶了,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倒出来一把金沙递给郎中道:“委屈你了。” 郎中贪婪地瞅着云初手里的袋子,压低声音道:“如果司医想要那个胡人女子,小的有的是办法。” 云初瞅着郎中不做声,郎中就拿手做刀,比划了一个切割的动作。 云初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一把捏住郎中的脖子道:“她是我娘!” 郎中连忙再次求饶,云初就再次用完好的右手拍打郎中的脑袋,这一次他不再留手,用了很大的力气。 塞来玛决定要跟云初这个儿子做一次最彻底的切割,她知道云初殴打那个郎中,就是为了引起她的注意。 等云初离开了帐篷,她的眼泪就再次扑簌簌的流淌下来。 面色惨白的羯斯噶用仅存的右手抚摸着塞来玛的脸,轻声道:“你应该跟着他去长安过好日子的。” 塞来玛擦干眼泪道:“没有你,我哪里有什么好日子过……” 躺在羯斯噶身边同样满身都是伤的米满突然道:“唐人没有好人。” 塞来玛怒道:“如果不是云初救了我们,现在,你们都是死人,唐人也是看在云初的份上,才帮伱们治疗伤患,你们要学会感激。” 羯斯噶瞪了一眼想要还嘴的米满,对塞来玛道:“唐人的大军已经到了,我们马上离开吧,早点回到草蜢湖好好地放羊,生孩子,这一次,我们的族人死伤的太多了。” 云初自然听不到这些话,他靠在栏杆上查看枣红马烂糟糟的屁股,这孩子今天受的罪太多了,屁股上挨了一刀,中了两箭,其中一箭差点插进谷道。 云初检查了伤势,很自然的发现战马受伤得到的照顾,似乎比伤兵们受到的照顾要好的多。 马屁股上涂抹的金疮药,明显要好于给人用的。 抬头看看远处正在迎风飘扬的帅字旗,云初就知道,属于自己的战争算是真的结束了。 在马夫那里登记之后重新领取了一匹母马,云初准备去战场上寻找战死的何远山跟刘雄。 他已经收集了五个掌固的骨灰,也不在乎多收集两个,反正这几个人都是长安人氏,送去他们家里,应该不算太难。 纵马上了高坡,突厥人的营帐依旧留在原地,就是没有什么人。 大唐军队都去追击突厥人了,所以,战场上空荡荡的,偶尔能看见一些无主的骆驼在那里闲逛。 云初借了战马,也借用了那个多嘴的郎中。 骆驼是大唐龟兹大关令衙门的财物,不能白白便宜了梁建方他们。 等云初走进昨日的战场,跟在他身后的骆驼足足有一百头。 这中间不是没有府兵前来阻止,只是听说云初是龟兹大关令衙门最后的生存者之后,就不再管他的行为。 云初找到何远山的时候,他就那么仰面朝天的躺在沙地上,眼睛睁的很大,只是不再明亮,上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身上那套拉风的甲胄不见了踪影,就连脚上的靴子铠甲下的里衣也不见了,就那么千疮百孔的毫无羞耻感的躺在那里,头发散乱如蛇。 云初用刀劈开了一顶牛皮帐篷,用厚厚的牛皮将他包裹起来,有找了不少用来支撑帐篷的杆子堆在上面,一把火点燃了涂满油脂的牛皮。 烧牛皮的时候,不知为何会招来很多的兀鹫,它们就在天空上盘旋,却不愿意落下来。 刘雄的尸体就在距离何远山不足一百步的地方,他应该活活流血流死的。 已经过了一天半的时间,他尸体下的血还没有干,衣服甲胄,鞋子同样是没有的,在郎中的帮助下,还是用牛皮包裹了尸体,放上木头一把火给烧了。 马革裹尸是不可能了,因为云初在战场上就没有找到马皮。 云初蹲在烈日下焚烧尸体的时候,有一队骑兵来过,在从郎中口中知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为首的骑士将腰里的别着的一个精美酒壶递给云初,就骑马走了。 大火焚烧了大半天,一天半前还活生生的两个人就变成了两具焦黑的骨架。 用石头把整块的骨头砸碎,分别装进写着他们名字的牛皮袋子里,云初就准备继续向龟兹城走。 郎中不肯,主要是他在突厥人的帐篷里搜索到了不少的好东西,背着很大的一个牛皮袋子很像是一个贼。 两人分别之后,云初就走进了依旧冒着黑烟的龟兹城。这里跟他离开的时候区别不大,除过黑了一点之外。 大关令衙门依旧破破烂烂的矗立在街道的尽头,老猴子的家也仅仅是多了一些黑灰之外,也完好无损。 云初没有进大关令衙门,而是回到了老猴子的房子里,推开那张满是黑灰的胡床跳进地道,里面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听到娜哈的欢笑声,也没有看到老猴子那令人作呕的老脸。 云初沿着地道走到了尽头,推开门,那里的胡杨树依旧静静地伫立在浅水中,白云依旧在水中慢慢的游荡,跟鸿蒙初开时,一模一样。 第四十二章 国子监七学 “我带娜哈走了。” 这该是老猴子的字迹,云初用手抹掉写在矮几上的几个字,就离开了地道。 哑巴马夫,痨病鬼更夫以及剩余的伤兵,他们这个时候应该在大关令衙门里。 事实就是这样,马夫,更夫把衙门打扫的非常干净,一些能动弹的伤兵们也参与了这一项劳动,只因为更夫说,大关令喜欢干净。 何远山,刘雄,云初三位硕果仅存的大关令衙门里的人,为了掩护折冲府的人突袭桑林地,主动带着胡人出击的事情,他们全部都知道。 云初在众人的围观下缓步走进了大关令衙门,将两瓶似乎还有余温的骨灰袋子放在方正以前常用的高大案几上,自己坐在后边的宽大凳子上,仰面瞅着破败的屋顶淡淡的道:“现在,由我暂代大关令一职,你们有意见吗?” 马夫,更夫立刻就上前一步抱拳施礼道:“喏。” 云初又道:“鉴于龟兹大关令衙门此次损失惨重,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为战死的同僚请功。 诸位尾随原大关令苦守孤城,都是有功之人,只待都护府户曹到来,某家就给诸位请功。” 云初这这句话说出来,跪倒的不仅仅是马夫,更夫,还有后面一大排胡汉伤兵。 丁大有那一晚突袭了桑林地之后就不见了踪影,至今都没有跟他们有关的消息传来。 或者也是云初这边的地位太低,人家懒得通传。 龟兹城,现在真的成了一座空城。 那些国内的买卖人跟着户曹裴东风走了,那些没有大唐户籍的买卖人也尾随着裴东风走了,胡人商贾被何远山杀了一半,又被突厥人杀了另一半,这就导致大关令衙门现在没有多少事情可做。 好在,人死了,货物跟牲畜留下来了不少,云初就带着这群残兵败将,准备把这些财富归拢一下,好弥补过去两个月没有交纳过的赋税。 一个月四千贯,以前云初看不起方正的贪渎行为,现在,他很感激他。 官府需要上缴的赋税在没有免税文书下来之前不能少的,即便是龟兹城已经被毁坏的什么都没有了,赋税依旧需要如实上缴。 如果不能,就是大关令衙门的失误。 因此,云初需要在户曹来临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唯有如此,才能让自己的功劳,以及留在龟兹城里的这些人的功劳,甚至是战死的何远山他们几人的功劳落到实处。 任何政府都是一样的,在派发功劳之前,都需要对奖励的对象进行最细致的检查,检查的主要方向就是工作的完成度。 廉洁反倒不在其中,因为,已经把这一项认为是个人基本操守了。 英雄人物出现的时候,经常是无预兆的,这个人在这件事上堪称英雄,但是,横向看过去,就不一定了,这就要看上官对你的包容度。 何远山死了,死的很惨,也很壮烈,刘雄也死了,同样死的很惨烈,这两人都是死在了任上,而且是死在了战事中,因此上,云初不想让他们的血白流。 给货物,骡马,骆驼计价,是大关令衙门的日常,同时呢,大关令衙门残存的三个人也都是这方面的好手。 所以,云初用了六天时间,总算是把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完了,就等着户曹前来检验,而后颁发奖励。 就在云初忙碌大关令衙门事物的时候,龟兹城外的腐尸终于被人给清理干净了。 被突厥人堵住的渠水也通了,让这座破败的城池,终于又有了一道蜿蜒曲折的亮色。 腐尸没有了,苍蝇的数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云初卸掉幕篱之后,顿时感觉轻松不少。 云初没有等到户曹裴东风,却等来了跛着一条腿的方正。 再见云初的方正,早就没了昔日高高在上的姿态,抚摸着何远山,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的骨灰袋子痛哭了一场之后就很不自然的宣布了朝廷对龟兹城大关令衙门诸位英灵的赏赐。 何远山,授军功二转,勋,正八品下的宣节副尉,荫一子从九品下陪戎副尉,赏,绢帛两匹,钱,一千。 刘雄,授军功二转,勋,从八品上御侮校尉,荫一子 从九品下归德执戟长上,赏,绢帛一匹,钱,五百。 五个战死的掌固,授军功一转,勋陪戎副尉,赏,钱五百。 大关令衙门其余人等,也各自有赏赐,赏赐给的很大方,只要是云初报上去的,都有回应。 这些赏赐给的中规中矩,没有破格,也没有刻意黜落,在赏赐的钱财上,甚至还有加成。 方正宣布完毕之后,整个人就更加的不对头了,低着头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恨不得割掉我的舌头!”方正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云初笑眯眯的道:“我的赏赐呢?” 方正抬起头瞅着云初道:“从八品的太医署司医坐到实处了。”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大唐十三岁的从八品的官员可不多见。” 方正见云初似乎并不生气,脸上也就有了笑意,连连点头道:“废了很大的力气,再加上你追击突厥人勇猛的样子被武侯亲眼看到,这才能坐实了太医署的司医,只是,大关令衙门里的差事被褫夺了,也是跟你的年龄太小有关。 我求了姐夫很多次,想要把你留在大关令衙门担任壶正,被他斥责了,说,太医署的事物官可以给一个十三岁少年担任,大关令衙门里的正式官职不可能授予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哪怕他功勋卓着。” 说到这里,方正再看看云初的脸色,发现他很平静,就朝四周警惕的瞅瞅,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压在手指下,缓缓地推向云初,似乎这东西有千斤重。 云初的手按到文书上,就察觉不对,因为里面装的应该是一份告身。 还以为是自己太医署司医的官凭,云初打开之后扫了一眼,就猛地合上,一脸吃惊瞅着方正道:“这怎么可以?” 方正见云初坐不安稳了,就得意的道:“吃惊吧?” 云初连连点头道:“我何德何能可以入学四门学?” 方正得意的从云初腰上拿走酒壶喝了一口酒道:“本来是哥哥我的机会,我求姐夫写上了你的名字,其实挺亏的,按照我的身份,可以直接入太学,你的身份不够,就只好进入管的相对松懈的四门学,好在,四门学里官员也能进入,还能保住你从八品的官阶。 这样,等你从四门学出来之后授官的最低阶级就是从七品,你该知道,有多少人卡在七品这个阶级上一生不得寸进,你今年十三岁,求学八年也不过二十一岁,这个年纪就有可能成为一个中县的县令,怎么样,哥哥就算是临阵脱逃了,也没有让兄弟们寒心吧。” 云初连忙站起身,深深施礼道:“多谢兄长抬爱,只是这份告身实在是太贵重,小弟愧不敢当。” 方正摊开蜷缩着的右腿,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喝够了酒,这才放下酒壶道:“四门学里,学大经要修三年,中经修两年,小经修一年半,旁经修一年。 这么一算七年半就出去了,说实话啊,哥哥我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材料,一般人学七年半都不一定能出四门学的大门,哥哥我没个一二十年可能出不来。 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再学十几年,都快要老死了,还当个屁的官啊。 我告诉你啊,龟兹城毁掉了,于阗城也毁的差不多了,我姐夫决定把龟兹,于阗两地的大关令合并,这一合并呢,就生生的给哥哥我并出来了一个都护府屯监这么一个从七品的官,哈哈哈哈,不入国子监七学,不用皓首穷经,不用学算学,律学,书学,老子也能轻轻松松的当官。 知道不,褚遂良这个老狗在我这个岁数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四门学七品博士。” 云初笑着恭维了方正片刻,也就安心的将四门学的入学通知揣进怀里。 他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大唐的官员出身只有四个,一个是像丁大有那样一刀一枪的博一个马上封侯,这条路上白骨累累,云初参与了一次,已经没有参与第二次的胆量与运气了。 一个是参加朝廷每年设立的科举,从全国汇集到长安的好几千的寒门精英中脱颖而出,成为胜利者,而这种胜利者一年最多二十个,少的时候甚至只有几个,云初不认为自己这个昔日的学霸可以成为这样的幸运儿。 再一个就是荐举,比如说程咬金觉得尤俊达的儿子为人干练,知书达理,可以为官,就跟皇帝说了,然后,尤俊达的儿子就成官员了。 然后,尤俊达又觉得程咬金的儿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很适合当官……云初觉得可能没人举荐自己。 所以,最适合云初出仕的道路就是进入国子监七学,他觉得自己可以从一众官员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最靓的那个崽子。 第四十三章 吃残了,就该离开 云初可以很快回到长安去四门学上学了,这是好事。 方正也马上就要去于阗那座破坏的不太严重的城市里担任他的从七品屯监了。 何远山死了,他的儿子却有资格继承他的事业了,还能在墓碑上写上自己的官名——宣节副尉,如果再不要脸一点,还可以给自己升一级,写上武骑尉这样的官职,朝廷是不会追究的,毕竟,人已经死了,该给的颜面还是要给的。 死掉的人都觉得自己不亏,活着的人也觉得自己不亏,这就是大关令衙门直到现在依旧可以喜气洋洋,而不至于愁云惨淡的底气。 云初甚至相信,就算是何远山,刘雄他们的鬼魂就在这里,也会衷心的为方正跟云初两人祝贺。 方正杀了一个回马枪重新当上了龟兹的大关令,就等着梁建方把处月部的突厥人杀光之后,就去于阗上任。 云初在大关令衙门里的差事给革除了,只好以从八品的司医去梁建方军中医正处报道。 在走之前,云初跟方正两人又去了一趟桑林地,把何远山他们埋起来的金子都给挖出来了。 准备让方正把这些沙金全部铸造成各种平凡的器物,等云初回长安的时候一起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家人。 不论是云初,还是方正都没有打这些金子的意思,以方正的话来说,这哪里是他娘的金子啊,是人命,咬一口都会流血,这种金子,除过何远山他们的家眷用了不招鬼魂,如果别人用了,说不定就会有报应! 没错,就是报应这两个字。 如今,这两个字在大唐非常的盛行,东晋慧远大师重新整理架构报应体系之后,如今,终于在大唐开了花,而慧远大师创建的净土宗,也成了大唐最主要的佛门认知。 关于云初所知道的净土宗学问,不是来自以前,也不是来自于老猴子,他是从大关令文书上得来的。 大唐官吏们也有思想教育,也有英雄模范,唤起官员的羞耻心,以及荣誉感,也是公文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 就是稍微有些隐晦,不像后世那样大张旗鼓的令人觉得羞耻。 大关令衙门这边的事物已经彻底的处理完毕了,云初接下来就是要回到太医署医正那里进行职务报备,报备完毕之后就可以暂时停止公务,拿着方正给的四门学入学通知回长安上学去。 方正待云初真的很够意思,不但花了两万钱买下了云初杂七杂八弄来的药材,还给他提供了二十头骆驼。 还不断地嘱咐云初,只要有捞钱的机会,就万万不可错过,一旦回到长安,脚步动一动就要花钱不说,那里还没有西域这么宽松的捞钱渠道。 只有把本钱弄得足足的,才能真正享受到长安的好处,如果没钱,留在长安就是受罪,还不如待在西域来的舒坦。 离开龟兹的时候,云初其实不想回头看的。 可是,在离开龟兹城门之后,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这座残破的城,以及站在城门上的方正。 在这短短的两个半月的时间里,有的人升官了,有的人战死了,有的人要离开了,有的人留了下来。 只有这座城除过变得破败一些,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记忆犹新的变化。 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的战场,如今是这片大地上最安全的所在,别说强盗一类的东西,就连野兽也不肯轻易进入这片食物奇多的地方。 一头正在空中盘旋准备伺机吃一口腐肉的兀鹫,“呱”的惨叫一声从半空中栽下来。 云初收起弓,扯动缰绳骑着马带着骆驼队继续向牢山进发。 唐人来到西域之后,都有给地方起名字的习惯,就像云初给那座湖起名草蜢湖一样,牢山这个名字是梁建方给起的。 之所以起名牢山,是因为,他已经把处月部的突厥人围困在这座孤山上了。 根据云初从方正那里得到的内部消息来看,梁建方没有放过这些突厥人的打算。 当然,方正的消息一定来自于他的某一个姐夫,可信度非常非常的高。 云初不知道那座山上有没有水,不过,大概率是没有的,听说好几万突厥人被围困在那座孤山上,在过去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也不知道他们得日子该怎么过。 云初骑乘的那匹母马的性格不太好,在路过被云初射落的那只兀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用蹄子踩踏了上去,踩得肠破肚流的套在脚上,这让母马很不满,抖动一下蹄子,就甩到骆驼脚下,然后,骆驼撑开的巨大脚掌就把那只兀鹫踩成了肉饼。 走了整整两天两夜,云初终于在第三天清晨的时候看到了孤立在戈壁滩上的牢山。 此时,一棵树都没有的牢山上冒着浓浓的黑烟,看样子突厥人并没有投降。 云初不知道这些突厥人为什么还要坚持,七月底的戈壁滩上烈日炎炎,人在没有水的状况下活过三天都难,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坚持了十六天的。 死不投降的原因只有一个——梁建方开出来的投降条件让这些突厥人觉得还是战死比较舒服。 对于处月部现在的下场,云初是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本来他带着处月部好好地在天山南麓肥美的草场上放羊,牧马,养牛,喂骆驼堪称美差。 只需要每年给驻守在于阗的安西军长史陆大可缴纳羊五千,牛五百,马三百,骆驼一百就能美滋滋的带着自己的处月部在安西军的保护下过着美美的日子。 偏偏他脑袋抽风了要跟着阿史那贺鲁那个乱臣贼子造反,还把陆大可派去的招慰使者单道惠给杀了。 原本这只是安西军内部的事情,长史陆大可已经联络了处月部的自己人,准备把朱邪孤注这个头人给杀掉,砍下脑袋送给远在长安的皇帝就能交差。 事情都已经谈的差不多了,利益分配也早就商量好了,结果——到处寻找阿史那贺鲁决战的弓月道行军总管梁建方听闻了此事,处月部想要投降都不成了。 三万府兵出关,如果没有杀几个敌人,没有一些敌人的头颅来彰显军功,这是梁建方万万不能容忍的。 原本在梁建方的计划中,利用处月部当陷阱,引诱阿史那贺鲁全军跟进,好让他一战解决掉所有的事情。 结果,赔上了一座龟兹城,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阿史那贺鲁在听说处月部被包围之后,就连夜拔营跑了,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人家跑一千里地的。 云初报名进入了辎重营,第一时间就见到了自己的直属长官何炳书何医正。 这是年纪超过四十岁的老医生,大唐人的面相一般都老,尤其是在留了一下巴的半尺长的胡须之后,说他有六十岁云初也是相信的。 两鬓斑白,十根手指细长,指甲粉白,头发虽然斑白却营养充足且干净,仅仅是这一双手,就让云初对这位老郎中充满了敬意,至少,人家真的有当医生的样子。 干净!本身就是医生的最初形态。 传说中那些邋遢肮脏不修边幅的老头子突然跳出来将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救活,然后宣称自己是盖世名医的故事,云初从来都不相信。 果然,随着何医正进入二堂,这里同样有好几个身高八尺,腰围也差不多是八尺的壮汉童子在煎药,捡药,人人都很忙碌。 云初不明白郎中家的药童为什么都是这种体型的,而不是像那些富贵人家的童子,一个个唇红齿白,体态娇柔的跟女人一样。 等他看到一个童子背着一个伤号,胳膊底下还夹着两个伤号从外边走进来的时候,他算是明白了一些。 郎中家的童子不但要负责搬运伤患,还要时不时地跟着郎中进山采药,还要保护郎中的生命安全。 既然有这么多的职责,那些只适合给读书人暖被窝的童子自然就不合适了。 偌大的一个中庭,药香四溢,地面上不见半点灰尘,最重要的是空气中还有一股子淡淡的酸味,这里的房间应该都被柳枝水跟醋熏蒸过。 从一见面,何医正就没有跟云初说一句话,脸上带着行家特有的傲慢,只是示意云初跟他走。 等云初看到赤身裸体躺在一块麻布单子上的丁大有,再看看他身体上鱼鳞一般密集的伤口,这才明白这位骄傲的医正为何会带他进来。 受了如此沉重的伤,丁大有还是表现得非常淡然,见云初在看他的伤口,就挥挥手道:“撞在突厥人设置的刀网上了,快点给我缝好。” 丁大有身上的伤口很新鲜,翻卷的皮肉被清洗干净之后呈健康的粉红色,很适合立刻进行缝合。 何医正就冷眼旁观,依旧不发一言。 直到云初取出自己特制的弯针,接着取出一个不大的葫芦,葫芦里装的是柳枝水,云初用一根小小的铁钩子从柳枝水里捞出来一截丝线,装在弯针上,就开始为丁大有缝补伤口。 丁大有身上的伤口太多了,云初从中午时分开始缝制,等他缝制完毕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有些伤口比较深,需要缝制两层以上。 等云初干完活,何医正扒拉一下云初特意留在外边的线头道:“这是为了好拆取?” 第四十四章 粗糙的大唐律令 云初点点头道:“其实呢,最好的缝合线应该是从羊肠上取下来的筋膜,这种线埋在体内,以后不用拆取也没关系,伤口愈合的过程中,这些线也会被身体吸收掉。” 没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何医正脸上的寒霜立刻就消失不见了,朝云初拱手道:“云司医的奇思妙想,何某佩服。 只是现在天气炎热,蚊虫滋生,伤口动辄化脓,这让我等即便是有回天妙手,也无可奈何啊。 不知云司医可有妙策?” 云初摇摇头道:“我曾经听长辈闲谈的时候说,伤口溃败化脓,始作俑者乃是虫子,只是这种虫子肉眼看不到,想要防止伤口溃败化脓,就要先杀死这些虫子。” 何医正皱眉道:“此言不无道理,伤口溃败化脓就会有蛆虫滋生,只是,如何杀死这些肉眼不可察的虫子呢? 难道说要用毒药? 嗯,可以试试,先从微毒试起。” 他自言自语一句之后,掉头就走了,这让云初有些莫名其妙,谁告诉他用毒药就能杀死病菌的? 丁大有则在一边挑起大拇指道:“真没看错你,也不负老子推举你为司医,何医正素来高傲,能亲口承认你这一手缝合伤口的本事,更能从你的话语中寻找到治病的法子,难得啊。” 云初瞅着丁大有半天,还是忍不住问道:“商州第九折冲府折损过半,你就不难过吗?” 丁大有撇撇嘴道:“活下来算你幸运,死了活该背风,既然是来当兵的,生死就该看淡,老想着活的人,死的最快。 等老子伤好了,你就该跟我回营地,有你这么一个还算靠谱的郎中,弟兄们也能多活几个。” 云初笑着摇摇头。 丁大有狞笑道:”你敢违背军令?” 云初呲着一嘴的白牙笑的皮笑肉不笑的将四门学的入学通知拿给丁大有看。 丁大有扫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有气无力的躺回去,指着云初道:“这世道活该你们这些有门路的人飞黄腾达,活该我们这些没门路的人拼死拼活。 算了,老子已经扛了二十年,该认命的,好东西就轮不到我们这些苦哈哈享用。” 云初往丁大有身边挪动一下,将一些药物没有涂抹到的地方涂抹好,就没话找话道:“我听说商州折冲府这一次损兵折将严重,要调回商州修整,重新编练有没有这回事?” 丁大有冷笑道:“你想跟我们一起回去?想都别想,老子最看不起你们这种奸佞小人。” 云初笑道:“我怎么就成奸佞小人了?城池我守了,战场我上了,全身上下被突厥人射的跟刺猬一样,也算是死里逃生吧? 哦,对了,最后那道上战场送死的命令还是伱下的。 为了掩护你们突袭桑林地,我大关令衙门的人倾巢而出死战,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我现有的一切都是拿命换回来的,我觉得你不应该排斥我,至少,我们都是把脑袋别裤腰上挣来的前程。” 丁大有冷笑道:“这话不假,就算是司法参军前来诘问龟兹战事,某家也未曾遮拦过你们的半分功劳,何远山,刘雄等人的二转,一转军功甚至是老子拿兄弟们的斩获顶的数。 所以,在龟兹给你们下死战之令,老子心里没有半点愧疚,你不用拿何远山这些死鬼的名头来老子这里讨便宜。” 云初见丁大有说话说的口干舌燥,就拿来水壶给他灌了一通水。 然后就指着远处冒着浓烟的牢山道:“战事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是吗?” 丁大有惋惜的道:“可惜商州第九折冲府损失惨重,武侯不准我们上前,否则,还应该有些斩获才对。” 云初闻言有效了,低声对丁大有道:“何远山被赏赐了一千钱,这些钱在商州乡下能干多少事,比如说购买别人的永业田。” 丁大有看着云初的眼睛道:“长安,万年两县的水田一亩至少需要五万钱,商州山多地少,虽然距离长安较远,也需要三万钱一亩,何远山的那一千钱,只能买一头老驴,想要一头口齿合适的驴子,就要再加三千钱。 军中常说,人不如驴出处就在于此。” 云初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小的葫芦,在掌心倒了一点,然后双手用力研磨一阵,将散发着胡麻清香的手放在丁大有鼻子前面道:“香不香?” 丁大有皱眉道:“胡麻油自然香。” 云初又道:“这东西如果到了关内,一篓价值几何?” 丁大有皱着眉头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三百钱。” 云初点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葫芦倒出来一点淡黄的油脂放到丁大有的鼻子前边道:“这东西又价值几何?” 丁大有咬牙切齿的道:“石脂水灯油,一篓五百钱!” 云初又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小葫芦在手里倾倒了一点红色粉末,放在丁大有眼前道:“这东西价值几何?” 丁大有的眼神开始变得迷茫,讷讷的道:“朱砂……?” 云初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葫芦从里面倒出来一些青色的粉末放在丁大有的眼前道:“这个东西呢?” 丁大有不知不觉的坐了起来,甚至感受不到身体上的疼痛,看了半天表示不认识,只好用求助的目光瞅着云初。 “此物名曰——群青,乃是青色之极致,用在皇城,寺庙藻顶之上,听说即便是太极宫的藻顶上,也舍不得动用群青作画,只用在腾龙下的海波……” 丁大有基本上失去了讲话的兴趣,他呆呆地瞅着云初从怀里取出一个又一个比指节大不了多少的小葫芦。 “这个东西的名字叫做雌黄,没错,就是信口雌黄的雌黄,因为这种颜色正好用来覆盖写在黄色纸张或者绢帛上的文字……” 云初的声音越来越轻,却越来越清晰,丁大有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且记在了心上,他不知道云初还能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出来,只知道自己很希望他永远都不要停。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他明白云初说这些话的目的以及意义在哪里。 就是因为清楚,他才激动地不能自已。 大唐律法规定,进入玉门关的货物中,凡金银铜玉,皮张,牲畜……需交官卖……也就是说你带了名册上的货物,都是官家说卖了多少钱,就卖了多少钱。 而云初说的这些东西,很多他几乎是闻所未闻,既然闻所未闻,那自然就不用交给官卖了。 等云初把拿出来的一堆小葫芦收回怀里,丁大有四处瞅瞅,见药童不在,就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如何才能拿到这些东西?” 云初眯缝着眼睛道:“龟兹城有难的时候,我曾经带着一群府兵诛杀了一些胡商,都尉可曾记得?” 丁大有连连点头道:“都是一些突厥奸细。” 云初叹口气道:“也有很多不是突厥奸细的胡人,他们在听说突厥人要来的时候,就从地道里逃跑了。” 丁大有坐直了身子道:“还是奸细!” 云初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是奸细,自然就没有放他们逃走的道理。” 云初拱手道:“都尉英明。” 丁大有瞅着云初道:“但有缴获,分你一成!” 云初摇头道:“一成太多,半成足矣,都说长安城米贵居之不易,某只求一容身之所罢了。 再有两日,龟兹大关令衙门就会迁往于阗,龟兹城就此废弃,然,龟兹多地道,多暗堡。” 丁大有沉声道:“商州折冲府在龟兹损兵折将,在离开天山,即将回关中修整之际,折冲府将士有必要回归龟兹,祭奠那些战死的亡灵。” 云初站起身,拿出腰上挂着的酒壶,往地上倾倒了一些酒水道:“将士们的尸骸,也应该起出来烧成灰,带回商州入祖坟。” 丁大有击掌道:“千该,万该,我就不信,一路上会有人打扰这些战死的英灵……你该来我折冲府就任参军的……” 云初从丁大有居住的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何医正特意将帐篷布置成关内住宅的模样,丁大有这些高级将领们居住在内宅,被几十个帐篷包围形成的中庭就是何医正的手术区以及药房,至于前厅,自然居住着受伤的府兵。 云初出来的时候,路过中庭,突兀的看到了很多受伤的突厥人,他们都被绑在门板上,几个身高八尺的药童正在给他们治伤,只是,给他们治疗的时候,惨叫声太大,药童立刻就拿来了一些木棍,用绳子绑在嘴上。 云初很希望何医正能找到一个治疗细菌的法子,哪怕他灵智顿开,研究出来了青霉素,云初也绝对不会妒忌,只会为他拍手叫好,宁愿在他的麾下永远当一个喽啰。 再见到枣红马的时候,这孩子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就是屁股上的伤疤一时半会不会消失。 见到云初的时候,枣红马委屈的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大大的眼睛里还有泪水渗出来。 云初抓了一把鹰嘴豆想要喂给枣红马吃,谁知,这家伙不但不吃,反而一头撞翻了云初手里的豆子,并且离云初远远地。 枣红马很清楚,就是上次吃了鹰嘴豆之后,它就上了战场,以至于屁股上挨了一刀两箭! 第四十五章 餐桌上的节奏感 自从跟唐人接触以来,云初觉得自己就没有碰到过一个傻子。 而在白羊部的时候,说实话,他就没有碰到一个聪明人。 跟傻子相处的时候,云初觉得很累,现在好了,终于走进了聪明人的行列里,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活得更累了。 龟兹城,就是一桌云初已经吃残了的宴席。 而吃宴席过后,还有一个必须要走的流程,就是打包把剩菜,剩饭带走。 节俭度日是唐人的美德,从皇帝到百姓现在都在遵循这一美德。 不是不可以吃山珍海味,在品尝完山珍海味的滋味之后,把剩余的食物打包带走,才符合唐人的价值观。 现在,那些多起来的胡人商贾,就是云初准备打包带走的剩菜,剩饭,这些饭菜要留到长安再吃。 这些剩饭,剩菜云初本来准备跟方正一起分享的,后来从方正口中得知丁大有统领的商州第九折冲府等牢山战役结束之后就要回商州整编了,他立刻就发现丁大有才是最好的一个合作者。 丁大有一点都没有辜负云初的期望,第二天的时候,就听何医正说他带着伤领着部下们去了龟兹城哀悼那些战死在龟兹城的手足兄弟。 为此,何医正这个明显读过很多书的人,很是感慨,说丁大有是西域众多折冲府团中,难得的一位有情谊的武馆,与军中那些只知道厮杀捞取战功的贱货们有着天壤之别。 手把手的教何医正如何缝制伤口,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也是一日千里的变得浓厚了。 说起来很奇怪,何炳书何医正与刘冲刘医正两人的地位想同,还都是医正,可是,刘冲医正在见到何医正的时候颇有些耗子见猫的恐惧。 而何医正在使唤刘医正的时候,丝毫不顾及两人的官职相当,对刘冲的态度甚至不如对待云初这个司医。 “云司医有所不知,医家也讲门第,咱家老爷是治好了太宗皇帝气痢的名医张鸿胪,官至三品鸿胪卿。 除过孙神仙,哪一门医家的门第可以与何医正媲美,此次若非梁武侯相请,我家医正才不会万里迢迢的来到西域受苦。 他张冲不过是一介乡野铃医出身,靠着在军中苦熬资历才进阶医正,云司医万万不可与之为友,没的辱没了身份。” 云司医觉得自己的身份可能还不如刘医正,所以,何医正对他的态度如此之好,就很可疑了。 事实上这事不难猜。 何医正看上了云初的缝合伤口的本事了。 这其实也没有什么错,早就离开大学在体制内闯荡了七年的云初对这种事没有太大的抗拒之心。 别人拿自己的东西不是不可以,但是呢,要付出相等的代价才成。 当一个太医不是云初的追求目标,所以,这种本事就是他可以拿出来交换的有利条件。 何医正应该是从丁大有口中知晓云初有缝合伤口的奇妙本事,所以,就把丁大有洗的干干净净的留给云初施展本领。 在没有见证云初的本事之前,何医正没有跟云初说过一句话,直到伤口缝合完毕,伤患看起来不错之后才主动跟云初亲近。 后来听云初说羊肠线才是最好的缝合线的时候,才愿意放下身段与云初结交。 这一切云初都是晓得的,方正告诫他军中不可得罪的人中间就有这位何医正。 今天又从药童口中得知人家的来历,在云初看来,继方正,丁大有之后,自己在大唐人这个圈子里的第三道大菜就正式被端上餐桌了。 如果说,方正就是一道清粥小菜,可以养人脾胃,蓄养能量,那么,丁大有就是一道肉菜,吃了可以健壮筋骨,长肉,长力气。 何医正目前是一道什么菜,云初还把握不住,不过,从目前的了解到的场面看来,这就算不是一道葱烧海参,也至少是一道红烧蹄筋。 上餐桌吃饭的时候,最好的状态就是胃里有一道菜,嘴上咬着一道菜,筷子上夹着一道菜,眼睛再盯着一道菜,如此,才是享用大餐的最有效,最快捷的办法。 方正这道菜很明显已经吞下肚子了,丁大有这道菜已经咬在嘴巴上了,如何将何医正这道菜夹在筷子上,还需要仔细地研究一下。 过早,会烫嘴巴,过迟,菜就凉了,把握好时机对云初来说非常的重要。 何医正邀请云初喝茶。 云初不喜欢何医正拿来的茶,因为他喝得根本就不是茶,而是添加了茶的油汤。 草原上的牧人喝酥油茶,云初接受,因为生活环境逼迫他们必须如此,酥油茶可以很好的去除油腻,有很好的增加体能的作用。 唐人喝油汤茶,这就很难让人理解了,尤其是何医正身为医家,不可能不知晓整天喝油汤子对身体带来的损伤,再加上他的茶汤里还有葱蒜,姜、枣、桔皮、茱萸、薄荷、丁香八角跟盐巴,远比酥油茶难下口。 不过,在看到何医正被头上束发纱网箍的微微上翘的眼睛,以及他用眉笔描绘拉长入鬓角的眼角,云初就明白了,这道油汤子茶他必须喝下去,因为这就是所谓的贵族范。 入乡随俗很重要,甚至这个俗在很多时候是超越了礼仪的。 当初随大领导深入牧区探查贫困区的时候,当地缺心眼的地方官,真的带着大领导坐进了一户真正的贫困牧民家中。 当牧民献上洁白的哈达,牧民的妻子用圣洁的牛粪擦过银碗,再用这个银碗倒满酥油茶献给大领导的时候,大领导面不该色的用手指沾着奶茶敬天敬地之后,一口就喝的干干净净。 由于没有把碗扣起来,牧民热情的妻子又给添满,生怕尊贵的客人不满意。 于是,大领导那一天在牧民家里连喝了三碗酥油茶,且表现得乐不思蜀。 回到县上,云初就听到大领导秘书扯着嗓子骂人的声音,整条楼道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然后,大领导一整天都没有再吃一口东西,即便是吃了,也是吃什么吐什么。 有这样的经历,云初面对茶碗中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羊尾巴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一口喝干了茶汤。 喝完之后,还砸吧着嘴巴道:“昔日跟着师傅居住在深山,只有素茶可以喝,远不如医正今日的茶汤滋味来的浓厚。 窃以为,煮茶汤的时候,以松果为佳,松果燃烧之时,有淡淡的松香融入茶汤,山泉水清冽,乃是寒物,不可等水沸,就把熬煮过的羊尾巴油投入,待羊油将融未融之时,投入阴干的茶叶粉,此时,羊油会包裹茶叶,两股滋味彻底相容,再依次投入枣、桔皮、茱萸、薄荷、待水沸后放葱,姜去除杂味,最后以百味之祖盐统一诸般香味,如此,君臣佐使边齐全了,喝一口,如饮酪泉。” 何医正抚掌笑道:“今日方遇知音,令师乃是山野贤达,一瓢饮,一箪食不改其志,岂是我等闹市俗人可以比拟的。 来来来,此时水三沸,正是“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徊。”的茶之妙境,共饮共饮!” 云初一手托茶碗底,一手捉茶碗身,凝神静气,待心跳平复,先是嗅了嗅油汤令人恶心的味道,再观察一下“松花飘鼎泛,兰气入瓯轻”的茶汤模样,最后再想象一下“玉尘煎出照烟霞”意境,这才关闭了自己的嗅觉,味觉,将这一碗完全被羊油覆盖的茶汤一饮而尽。 半晌,两人都不说话,完全沉浸在品茶隽永的气质之中,久久不能脱困。 喝茶不能满,而喝三遍茶水就是满,会被人笑话为牛饮,所以,云初只能以遗憾的目光瞅着一个身高八尺的童子撤走了炉子跟茶具。 何医正抚须大笑道:“两遍茶,难道还不能让司医心满意足吗?” 云初笑道:“医正乃是长者,心性早就修为的缜密平和,云初只是一介少年人,哪里知道什么是节制呢。” 何医正笑着摆摆手道:“少兄自谦了,就你这一手针线缝合伤口的本事,就足以让你名满天下,前程可期。” 云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语音着带着少许悲怆与不满道:“家师拥有这等奇妙的本事不也是老死荒山?何来的天下令名与前程呢?” 何医正用食指关节轻轻叩着案几道:“少兄如今十三岁已经是从八品司医,难道说,就不想依仗这手本事给自己谋一个晋升之道吗?” 云初闻言,似乎愤怒至极,用力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后背转给何医正道:“某家这些伤疤可否配得上这个从八品司医?” 何医正瞅着云初背后还没有完全愈合的密密匝匝的伤疤道:“万军之中,博一个前程,本就不该是我等医者该做的事情。” 云初重新穿好衣衫,瞅着何医正道:“医正有所不知,某家已经用全部身家换取了这个东西!” 云初说着话,就把四门学入学通知拍在桌子上。 何医正何许人也,区区一个四门学入学通知还不能让他感到震惊,他虽然觉得云初这等人居然弄到了四门学的入学通知有些不配。 还是低声道:“难道少兄准备弃医入仕不成?” 云初苦笑道:“家师坟山之土久久不干,可见为良医并非家师所愿。” 何医正心中暗自窃喜,嘴上却道:“可惜了,可惜了。” 云初瞪着自己微微发红的眼睛瞅着何医正道:“如医正能为某家在长安坊市内购置一处住所,从今往后,但凡有人问起外伤缝合之术,云初定言,此等高妙之术,乃是出自何炳书,何伯安之手,我只是在军中行医偶见何医正行此奇术,拜师不成,得些皮毛而已。” 把属于我的票票还给我好不好 月初必须求票了,这本书目前的成绩不太好,嗷嗷嗷——收藏不到十万,推荐不到十万,月票也不到十万,很是让我怀疑哪里写的不好。 如果不好,请兄弟们直接指出来,开骂都可以……但是啊,你们不能不把票票给我啊,兄弟虽然有点老,不如小鲜肉们好看,可是我耐看啊—— 把属于我的票还给我吧,把属于我的收藏还给我吧,兄弟姐们们不能如此无情,毕竟,我们数十年的交情啊—— 我也很想爆发一下,可是呢,公众期爆发编辑会骂我是傻逼的,请大家耐心一点,一旦开始上架,我就开始爆发,一天将近两万的那种爆发,直到我手里的存稿发完,一定让大家看个够。 不要担心我的身体,也不要觉得我老了,这个年纪才是写书的黄金期,母亲有兄弟姐妹照顾,孩子早就跑的远远地,老婆也不愿意跟我混了,就连吃喝嫖赌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一心只有写书,写书,写书。 这本书其实也是孑2生活的一个大总结,也算有点内容,有点故事,会给大家带来一个不一样的网络小说,敬请期待,只是,别忘了给票票,没有票票我连好一点的展位都争取不到…… 一如既往爱你们的孑2敬上。 第四十六章 万事俱备 “某家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也就是晋昌坊有一座宅子,占地八亩有余,十亩不足,原本是我一位族弟在京师的住宅,后来族弟迁居合阳,这座宅子也就空闲下来了。 宅子属万年县领。南邻通善坊,北邻昭国坊,西邻大业坊,东邻修政坊,说不上曲径通幽,却也算是闹中取静的一个好去处。 如今,赏你了。” 何医正心头的石头已经放下,再说话的时候自然就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模样。 云初对此一笑了之,来到书案处摊开一张宣纸,上书了拜师帖。 还在这张拜师帖上用了自己的名字以及手印,还贴心的注明了时间。 何远山提起笔,在云初的拜师帖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否”字。 而后,就很自觉地写了一张住宅转让文书,同样写了名字,用了印鉴,签署了时间。 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两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令君子感到尴尬的事情办完了,再相见就是两厢生厌,云初收起属于自己的文书拱手告辞,何医正也不再送客,只是命童子端来一些酒,准备痛痛快快的喝一场。 云初既然跟何医正的事情结束了,自然就回到了好客的刘医正这里居住。 在这里,两人没有身份上的差距,倒也相处的安然无事。 牢山下人喊马叫的不得安稳,大唐府兵们也不进攻牢山,只是每日里假装逼进牢山百步。 开始的时候还有羽箭射过来,接着,在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一些彪悍的突厥人骑着马从山里跑出来突袭营帐。 结果,他们很勇猛,他们胯下的战马却非常的不争气,眼看着敌营就在面前,却突然拐了一个大弯,直奔唐军制造的一些水塘。 战马来到水塘边,不论突厥骑兵如何用鞭子抽打战马,战马只顾着将嘴巴伸进水塘,头都不抬的疯狂饮水。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举着大盾牌的唐军就缓缓走过来,用盾牌挡住羽箭,等靠近了,再用长矛将这些骑在马背上的突厥人一一刺死。 渐渐地,晚上不再有骑兵突袭,白日里唐军缓缓逼近的军阵也不再有羽箭射击。 梁建方终究没有达到自己围城打援的军事计划,无奈之下,在围困了牢山十九天之后,终于派出了一队府兵进入了牢山。 进入牢山的队伍中,何医正,刘医正,云司医三人赫然在列,只不过,何医正穿着重甲,身边还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重甲药童保护。 刘医正虽然没有重甲,药童也没有披甲,不过,六个彪形大汉的药童将他牢牢地守护在中间,看着也算安稳。 只有云司医是一个人骑着马进去的,他身上就一套轻便的皮甲,腰间有唐刀,背后有箭囊,短矛,长弓就挂在马鞍上,手中还提着一杆两米多长的马战长矛。 这一套打扮跟普通府兵别无二致,混在府兵群中基本上分不出差别来。 牢山已经变成了一座臭山,这个臭味云初很熟悉,是尸体被太阳发酵之后产生的尸臭味道。 因此,在闻到这股子臭味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不让自己的皮肤暴露在臭味中。 山里的模样真的很凄惨,妇孺的尸体倒在乱石坑里横七竖八的的。 仔细一看,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被渴死的,而是被人杀掉的。 乱石坑里不光有人的尸体,更多的是牲畜的尸体,很多毛色看起来很漂亮的战马被太阳晒得肚子膨胀老大,一个无聊的府兵丢过去一块石头,那匹马的肚子就爆炸了,腐烂的内脏四处乱飞,让牢山本就不好的空气变得更加不好了。 被太阳曝晒了十九天之后,牢山上不时没有人活下来,长着一个大鹰钩鼻的处月部族长朱邪孤注就活下来了。 他不仅仅是活下来了,云初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一个石头凹坑处泡澡。 他用来泡澡的水已经浑浊不堪,再加上有太多的血流淌进了他的澡盆,让这一潭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好像不怎么在乎,还在水潭里认真的给自己洗澡,看他那股子认真的模样,好像这是他这一辈子最后的一场澡。 云初之所以认为这个男人就是朱邪孤注,完全是他自己说的,突厥话别的府兵听不懂,云初哪里会听不懂呢。 悄悄把这人的身份告知了带队的折冲府团的校尉,校尉大喜,立刻命令部下,用长矛把这个贼酋插上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得,七八根长矛就被他胡乱捣鼓一下就成了一张床,把赤裸的朱邪孤注夹在这张由长矛编织的大床上,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欢天喜地的回去了。 在他们的身后,朱邪孤注用来洗澡的水潭,立刻就被无数焦渴的突厥人给包围了,除过想喝水之外,这些人再也没有别的念想了。 出山之后,何医正,刘医正,云司医三位专家给出了专业意见,那就是这里已经有了瘟疫的征兆,大军需要尽快离开这里,在上风口重新扎营。 三位专家回到营地之后,不约而同的把自己浸泡在柳枝水中久久不肯出来。 武侯梁建方把三位专家的建议听取了一半,那就是大军拔营,向上风口转移,同时命令回纥新可汗比粟,派人进牢山,将山里所有尸体的头颅取回来。 朱邪孤注终究还是被脾气暴躁的武侯梁建方给杀了,听说暴怒的武侯,因为没有阿史那贺鲁的援兵可杀,就把军帐中所有的兵器都用在了朱邪孤注的身上,到了最后,朱邪孤注就像是被一头暴熊凌虐过一般,除过一颗头颅还算完整,其余的部分几乎成了肉酱。 从此,突厥处月部将从一个威名赫赫的大部族,彻底沦为一个九流小部族…… 哀伤的丁大有终于从没有人的龟兹城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从那里弄来了很多的骆驼,足足有一百多头,每一匹骆驼背上都驮满了货物。 在云初带着商州折冲府的府兵们忙碌了整整一夜之后,有二十匹骆驼背上的货物被丁大有送去了武侯梁建方的中军大营。 其中以玉石,玛瑙,还有黄金为多。 云初认为,这些东西留下来一些可以随身带的也就罢了,再多,也进不了玉门关,不如献给军中老大梁建方,或许,人家可能有办法带进关也说不定。 给了东西的好处立刻就出来了,军法参军来商州折冲府颁布了一道道指令。 第一道指令就是通报了商州折冲府在龟兹战役中的卓越表现,所有大小人等的功绩从优铨叙。 第二道指令就是武侯大总管给商州地方官的指令,要求他们在律法允许的范围内,一定要给这些百战而归的将士们多多补偿。 第三道指令,就是给商州折冲府重新配发了一个编,也就是五百匹战马。 第四道指令,便是准许商州折冲府拔营回家。 当云初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人是可以随着商州折冲府换防回家的幸运儿。 等丁大有在一个凉爽的清晨点将出发的时候,云初这才发现,原本他以为不满七百人的队伍,此刻,竟然有足足一千人。 当云娜那张漂亮的小脸出现在云初的视线中的时候,他几乎不敢认这个小小姑娘了。 这哪里还是那个经常把鼻涕吸进嘴巴吃掉的小女孩了,早就变成一个全身被珠翠包裹,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的大金块了。 这孩子站在高高地骆驼背上,见到云初之后,就兴奋的从骆驼背上跳下来,幸好被云初给抱住了,否则,一定会摔一个嘴啃泥的。 才跳进云初的怀里,小丫头就把身上成串的会发光的石头往云初怀里塞。 每抓一把,云初就看到老猴子的面皮就会抽搐一下。 “都是我赢回来的。” 娜哈还特意指指老猴子。 老猴子今天的样子让人很难把他跟游走于各个部落进行贩卖人口活动的老羊皮联系到一起。 一件纯黑色的开襟澜衫服服帖帖的套在身上,脚下精致的牛皮靴子虽然前面还是有些微微上翘的胡人形状,不过,头上包着的蹼头证明,这个人一定是经常游走于长安与西域之间的大客商。 丁大有对于云初跟他的客商认识这件事并不感到奇怪,在他看来,以云初这种交游广阔的行为,像石磐陀这样跟大唐关系紧密,即便是遇到战争也全力支持大唐,并且主动收留唐人伤兵的胡商,没道理不认识。 “先说好,从客商这里收到的钱,没有你的份。” 丁大有心满意足的瞅着安静的跪在地上的巨大驼队,把嘴巴靠近云初的耳朵低声道。 “这个自然,我就是想弄点钱,在长安弄一套宅子好把妹子养大,自己也有一个住的地方。” 丁大有嘿嘿笑道:“我问过人了,这一批货我们至少有十倍的赚头。” 云初也把嘴巴靠近丁大有的耳朵道:“十倍?这是按照本钱来算的,你出过本钱吗?” 丁大有眼睛一瞪怒道:“弟兄们出人出力又流血的怎么就没有本钱了?” 第四十七章 京观,京观! 丁大有的话,让云初有些无言以对,他本来也该用这种口吻跟别人说话的,因为他也是官。 官员最拿手的事情就是干一些没本钱的买卖,他以前运用的挺熟练的。 还把外地来的大富豪牢牢地套在本地,为本地修建了一条一百公里长的一级公路。 外地商人来本地修路,看重的就是这个地方穷,知道你没钱修建高品级道路,就要求道路他来修建,然后他建造收费站收钱,等把本钱跟利润收够之后,就把这条道路,再还给地方。 有些时候,商人跟官员之间的信息是不对称的,云初当初跟那个大商人谈的时候,没说要求修一条一级公路,只说修一条二级公路就好。 商人对此没有意见,等他把二级公路快要修好的时候,国家政策下来了,不允许二级公路收费……然后,商人不得不再把一条快要修好的二级公路改成一级公路。 等一级公路即将修好的时候,商人痛苦地发现,一级公路需要封闭管理,而他修建的道路两边还有很多村庄,而他们修建的那条道路恰好为了省钱,把以前的县道给占用了,如此一来,不能封闭的一级公路就不能收费。 于是,政府为了补偿这位可怜的商人,就把道路两边的十几万亩荒地以极低的价格极高的年限租给了商人。 商人不得不从一个修路人变成了一个农民,开着他的铲车满世界的平地,挖水渠,最后生生的把自己弄成西北最大的葵花籽生产商。 为了解决商人用工问题,政府还特意将艰苦山区的百姓从穷窝窝里搬出来,在商人平整好,水电便利的土地上修建了新的村庄以及民用设施。 云初来大唐之前,政府里争论了很多年的修路问题,开荒问题,移民搬迁问题都得到了解决,至于商人有没有得到好处,云初不知道,不过,看在商人当农民当的热火朝天的模样来看,人家看起来好像也不亏。 所以,官员看问题的时候跟百姓的思路是不同的,很多被百姓当成无耻事件的事情,最后的获益者,恰恰是老百姓。 云初从不觉得坑商人坑有钱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甚至,在绝大部分的官员心目中也是如此。 所以,当丁大有说出这句熟悉的话语之后,云初就知道老猴子以及这一次要跟着丁大有回大唐内地的人要倒霉了。 钱,这个东西跟能量一样是永恒的,只是看转移到那里去罢了。 丁大有想做的,就是把钱从老猴子他们这群富人手中转移到他的兄弟们跟他的手中而已。 真正的是一点都不稀奇。 参加完今晚梁建方组织的篝火晚会,丁大有,云初他们就可以动身去长安了。 云初不相信梁建方这个人会有开篝火晚会让所有人愉快一下的想法,他这种人,只会想着让别人如何害怕他,恐惧他,如果他的名字能制止儿啼,这就是对一个将军的最高褒奖。 果然,当一只指头蛋大小的绿头苍蝇落在了云初的肩膀上,愉快地搓着手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他没有用手指去弹更没有用手掌去拍,而是晃动一下身体希望苍蝇自动离开。 绿头苍蝇无视了云初的善意。 于是,一柄马尾巴毛制作的拂尘就落在了大苍蝇的身上,让这只苍蝇变得有些扁,同时肚子里的黄色脏东西也随之在云初的旱獭皮坎肩上留下了一团污渍。 云初抓起一把荒草揉成团,蹲在小河边就着水用力地擦拭苍蝇留下来的污渍。 刚刚把污渍清理干净,又有两只绿头苍蝇落在了他的身上卖力地搓手,这些苍蝇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人,云初只好用抖动着坎肩将苍蝇撵走。 可能是云初不够臭,苍蝇们在空中胡乱飞了一下,就重新飞回那座低矮的黑色山丘。 一股子暗黄色,且黏糊糊的液体从黑山那边缓缓地糊过来,带着难闻的臭味,刚才那几只苍蝇就是它招来的。 云初就拿起铲子在这些液体的前方构筑了一条小小的堤坝,好保住眼前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嗷嗷嗷——” 一群戴着羊皮尖帽子的回纥人赶着羊群从不远处的山谷里跑出来。 非常的聒噪,制造出来的噪音一瞬间就在山谷中产生了回音,回音在山谷中激荡几次之后,被扩大了好几倍再从峡谷口透出来狠狠的钻进云初的大脑里。 于是,云初就马上戴上一顶回纥美人才会戴的纱制幕篱,无奈的瞅着那群从山谷里钻出来的回纥人。 “轰——”一片由大苍蝇组成的黑色乌云突然从一个低矮的山包山腾空而起,才飞起来,这片乌云就笼罩了半空几乎遮蔽了即将消失的夕阳。 苍蝇群遮天蔽日,加上无数翅膀煽动,也让原本凝结在黑山那里的臭味瞬间散开,云初不得不再把自己制作的简陋的麻布口罩戴上。 目送苍蝇远去,黑山也就不再是小山包,变成了一个由无数人头堆积起来的……京观! 京观上有带着各种凝固表情的人脸,整整齐齐的对着外边,像是在注视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在这些死亡目光的注视下,云初的呼吸都停滞了。 轻吐一口气,不再看那些人脸,拿着铁铲继续加高那个小小的堤坝……免得污染水源。 世上绝对没有没来由的爱,也绝对没有没来由的恨,这座惨绝人寰的京观的来路也是一样的! 原本臣服大唐的西突厥头人阿史那贺鲁自立为沙钵略可汗。 弓月道总管梁建方、契苾何力等大破沙钵略可汗麾下大将处月部朱邪孤注于牢山,斩首九千级,虏渠帅六千,俘获牛马无数。 并且用九千颗西突厥人头,铸造了这座占地足足有五亩地的京观! 九千颗人头堆积起来其实没有多少,即便是将没有脑袋的尸体堆在人头下边当地基,也占用不了五亩地。 所以,占据五亩地并且有五米高的尸堆到底用了多少尸体的问题,对云初这个算术非常好的人来说,算不得一个特别难的问题。 因为,直到现在,身为安西军第九折冲府从八品司医的云初居然一个西突厥生口都没看见。 不论是男生口,还是女生口,亦或是老生口,小生口一个都没有看到。 所以,这五亩地里到底有多少尸体跟人头,基本上就不用计算了。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准确的数字,云初觉得两万枚人头应该是一个比较靠谱的数字。 苍蝇们飞走了,京观就暴露在了最后一丝夕照之下,尸堆上有一个高高地木头架子,架子上单独插着一颗人头,隔得远,云初看不清人头的模样,不过,从不断跌落的蛆虫数量看,这家伙生前应该是一个肥硕的家伙,足够肥硕,又能生产如此多白色肥蛆虫的家伙,只能是那个处月部的头人朱邪孤注。 看到白色的蛆虫从朱邪孤注的眼眶里,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脖子处的缺口往外流淌的时候,云初觉就这可能是朱邪孤注后悔的眼泪。 对于这个蠢货的下场,云初是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本来他带着处月部好好地在天山南麓肥美的草场上放羊,牧马,养牛,喂骆驼堪称美差。 只需要每年给驻守在龟兹的安西军长史陆大可缴纳羊五千,牛五百,马三百,骆驼一百就能美滋滋的带着自己的处月部在安西军的保护下过着美美的日子。 偏偏他脑袋抽风了要跟着阿史那贺鲁那个乱臣贼子造反,还把梁建方派去的招慰使者单道惠给杀了。 狂怒的梁建方一句兵发牢山……就有了眼前的这座巨大的京观。 梁建方认为自己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不能没有观众与喝彩声。 可是呢,一场大战下来,周围的胡人们都被吓跑了。 再加上梁建方用他粗大的手指头在地图上划出来了一片无人区,那些胡人们就跑的更快了。 沙钵略可汗跑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西突厥的人也跑了,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周围的铁勒人快要跑到北海了,这让梁建方没有了威慑的对象。 梁建方是一个非常喜欢夸功的人,对于自己的成果无人喝彩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容忍的。 于是,因为是同伙,没有及时逃跑的回纥人只好成了他夸功的对象。 再然后,驻守姑墨城的大唐安西军第七折冲府,被派来帮助梁建方召集周边的胡人们参观这座恐怖的京观。 回纥比粟可汗没办法,他不敢忤逆梁建方……尽管在牢山一战中,回纥人身为仆从军可是出力不少的,这依旧改变不了梁建方把他当成威慑的对象这个结果。 天黑下来的时候,散发着浓烈臭味的京观边上已经是人满为患了,胡人们举着火把围绕着京观慢慢的移动着观赏。 云初则举着火把挎着一把唐刀站在距离那张高台最近的地方,这里可以清晰地看到梁建方那张被胡须遮盖的模糊不清的眉眼,以及听到他不断发出来的雷霆般的大笑。 酒过三巡,梁建方一手提着马槊,一手端着酒碗,面对刚刚升起来的东山月,还以为他要学曹操作歌一首,没想到这个老家伙却大吼一声,让天籁俱寂。 “大唐皇帝诏曰:不敬者,伐之,不顺者,剿之,称兵者,诛之!” 听梁建方这样吼叫,云初等大唐府兵各个用拳头敲击着胸甲嘶吼一声——唯! 算是回应了大帅。 第四十八章 生产资料不该随便毁坏的 毕竟,梁建方战前动员的时候,永远只会说这句天知道是不是太宗说过的话。 反正太宗皇帝已经离开大唐人两年了,没有办法活过来捏着梁建方这种人的脖子质问。 这些大唐府兵们应和也就是了,那些回纥人也有很多人在可汗比粟的带领下,居然也躬身敲击胸部回应。 这句话府兵们早就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听得次数多了,也就没有了最初听这句话时候的激荡心情了。 他们队正抢羊的时候这样说过。 他的旅帅带队绞杀西域贼寇的时候这样说过。 他们的校尉屠灭小部族的时候这样说过。 现在,梁建方再说一次也没有什么新鲜的。 反正到了最后,执行的任务总会落在他们身上。 巨大的京观上泼了不少的引火物,回纥仆兵点燃之后浓烈的烧烤腐肉的气息就迅速蔓延开来了。 云初不得不掏出两团棉花把自己的鼻子塞住,张大嘴巴呼吸,如同一条焦渴的鱼。 这个时候就不得不佩服台子上的那些大佬们,在恶臭的包围下,梁建方与比粟可汗把酒言欢,吃肉,看两个脱得只剩下腰间围布的壮汉相扑。 就在京观里的油脂彻底被点燃,火红色的火苗映红了天空的时候,梁建方的酒兴也达到了最高潮。 为了助兴,梁建方再一次下令,将两百多个作战不力的回纥兵丢进了火光冲天的京观! 惨叫声很凄厉,浓烟笼罩了刚刚出来的东山月,而梁建方的大笑声却更加的爽朗,就连趁着黑夜前来觅食的野狼也夹紧尾巴远远地逃开了。 当京观完全陷入火海,灰飞烟灭是它唯一下场的时候,骄狂的梁建方就起身离开了。 他的中军大营在二十里外的黑虎岭。 那里以前不叫这个名字,梁建方来了之后那里就叫黑虎岭了。 他走的时候没有半分醉意,相反,回头看京观的时候还带着无穷的遗憾之意。 从他搂着比粟可汗肩膀一起离开的行为来看,云初觉得此时的梁建方心中一定非常的遗憾…… 比粟可汗实在是太温顺了,温顺的让他想找一个借口屠灭这一支铁勒回纥人都成了妄想。 云初总觉得在梁建方这种人的心中,只有一个真正的君主,而他心中唯一的君主一定是已经故去的太宗皇帝,绝对不可能是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太宗第九子。 而太宗临死之前,心心念念的还是如何安定北部疆域,怎么样才能为大唐帝国制备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抽血养育中原的备用地。 为了灭掉心腹大患铁勒薛延陀汗国,他从贞观三年开始刻意交好薛延陀开始,直到贞观二十年历经十一场血战才剿灭了薛延陀。 为了这个结果,太宗皇帝不惜将两位公主下嫁薛延陀。 宁愿在贞观十三年受薛延陀真珠夷男可汗羞辱也要交好薛延陀。 宁愿将东突厥归降的骑兵精锐全部主动送进薛延陀人的口中损失殆尽,也要让薛延陀降低警惕。 苦心人天不负,忍耐力极好的太宗皇帝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曾经东起大兴安岭西端,西至阿尔泰山,南界河套,北至色楞格河,国土纵横六千里,麾下有回纥、仆固、同罗、拔野古、阿跌诸部百万人的薛延陀,终于被太宗皇帝以及他麾下的名臣猛将们杀的灰飞烟灭。 薛延陀灭亡之后,天山南北,瀚海以东,出现了一条“天可汗大道”! 在那场宏大的叙事中,梁建方屁都不是,他甚至进不到李绩的中军大帐,连当一个马前卒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大唐将星陨落不少,梁建方终于可以出人头地了,他就想打消太宗皇帝最后的忧虑——“薛延陀灭亡,铁勒九姓唯回纥一家独大!” 他想在这个宏大叙事中占有一席之地。 屠灭处月部是想给回纥比粟可汗一个突袭唐军的机会,竖立京观是为了逼迫出比粟可汗的恐惧感,让他因为恐惧而干出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让安西军第七折冲府三团逼迫比粟可汗来参观京观,就是想让比粟可汗知晓,他手头的兵力不多,希望比粟可汗能够胆子更大一些。 云初甚至能想到,以前因为直面指责梁建方残暴行径,被打了三十军棍的安西军长史陆大可,此时可能正统领着麾下的四个半折冲府唐军埋伏在这黑漆漆的荒原上的某一处,等着回纥比粟可汗干一点不该干的事情…… 有时候,胆子小,也有好处,就像被梁建方吓破胆子的比粟可汗,专心致志的想要伺候好唐军,没有半点不轨的举动,从而逃脱了一场足以灭族的灾祸! 云初从头到尾都是这场黑暗阴谋的旁观者,借助后世丰富的史学资料,他可以将自己的双眼放在云端之上,来臧否天下。 京观的大火还在燃烧,最上边的骷髅头已经被火烧的通红,每一颗脑袋的眼眶,嘴巴,鼻子位置都在喷火,把美丽的草蜢湖弄得跟十八层地狱一般恐怖。 别的同伴都去抢夺美酒跟食物去了,只有云初在确定那些尸水没有污染小河之后,把自己脱了一个精光,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蓬蓬草捏碎之后,顾不得寒冷,仔仔细细的把身体清理了一遍。 被尸臭熏烤了一天一夜,空气中似乎都有尸油燃烧后的黑灰,这些黑灰落在身上油乎乎的难以忍受,这时候用含碱的蓬蓬草仔细清理一下身体才是当务之急。 尸臭的源头已经被大火消灭,残余的味道也迅速被天山强劲的晚风给吹散了,牢山边还剩下不多的焦臭味道,相信再过几天等大火熄灭之后,也会慢慢消失的。 云初觉得长安应该不会出现京观这种吓人的东西,也应该不会让自己整天笼罩在尸臭中,更不会一时半会不拿刀子心里就发虚。 对于战争,云初从来就没有喜欢过,甚至是很厌恶,他坚定地认为,只要是人,就该有他应有的作用,能给这个社会增加财富,或者说,人存在的本身就是财富,只要把人的作用发挥好,他们创造的能力是惊人的。 这本身就是人存在的意义。 一个人从出生到可以自食其力,至少需要十三年,在这十三年中,本身的存在就消耗了大量的社会财富。 等到这个人好不容易成年之后,再一刀砍掉头,实在是一种不尊重社会财富的浪费行径。 如今的大唐,地广人稀,人永远是第一生产力。 所以,云初不赞成杀戮,这种一里一外加倍的损失应该严厉的禁止。应该把他们统统转化成社会财富,为一个辉煌的时代添砖加瓦。 再见方正的时候,云初的心情就变得非常非常的好,他带来一些笨重肮脏的行军锅,一些做工精致的大轮子牛车的车底板,还有五花八门的战马配饰。 云初粗略的估计了一下,这些东西足足有八百多斤,这点东西混在一个上千人的队伍里,一点都不显眼。 “这都是兄弟们的心血啊,万万不敢出差错。” 云初瞅着方正越发臃肿的身体叹口气道:“你看起来越发的憔悴了。” 方正哀伤的道:“谁说不是呢?何远山他们一死了之,把所有的善后事宜都交到我们兄弟手中,死起来很容易,想要善后就难了。 此去长安万里迢迢,你要小心啊。” 云初看着眼前的胖子,越发的觉得此人真的很不错,就上前拥抱了他一下道:“你的行军锅我到时候交给谁?” 方正沉默一会道:“延平门附近的丰邑坊内有一家叫做”平安”的酒坊,酒坊的主人是一个女子,名叫知夏,把我的钱统统给她。” 云初在嘴里念叨一遍方正说的地址跟人名,就答应了方正的要求。 “那是一个性烈如火的好女子,就是命不好。”方正从云初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求知欲,不过,他也随便说了一句,就把话题岔开了。 又见商州折冲府营地一片忙乱,就拱手告辞,看起来他的心情一点都不好。 老羊皮的羊皮输给了娜哈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穿过羊皮大氅,当然,这也跟天气炎热有很大的关系。 他整日里在营地里晃荡,甚至跟那几个不良人打过好几次交道。 有一次云初还听到不良人在向老猴子这个交友广阔的胡商打听老羊皮的事情。 老猴子对老羊皮的事情自然是知之甚详,并且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让那些不良人大为欢喜。 云初仅仅是跟娜哈路过一下,就听到了老猴子毫不隐瞒的把青狼的下落告诉了不良人。 眼看着折冲府兵马已经准备完毕,塞来玛没有来。 眼看着丁大有已经派出斥候出发了,塞来玛还是没有来。 直到云初的牛车驶动,骆驼们从地上站起来,塞来玛还是没有来。 甚至,连大肥也不见了踪影。 “妈妈不要我了对吗?”娜哈瞪着一双大眼睛却没有哭。 “没错,她不要你了,让我养你。”云初没有美化塞来玛的行为。 “是因为吃的太多了吗?我其实可以少吃一点的。” “不是,是因为她又要生孩子了,我们两个就显得很多余,且没有用。” “怎么会没用呢,哥哥烧的旱獭多好吃啊!” “以后,哥哥只给你做好吃的。” “嗯,我从老猴子那里弄来的好东西也只给哥哥。” “没错,我们兄妹两个要努力了,老猴子的好东西太多,而我们两个的时间不多。” “放心,老猴子可笨了,包在我身上。” “你来的时候,老猴子在干什么?” “抄经书,用他的血抄经书,你说他是不是傻,把自己的手指弄得血乎刺啦的。” 不得不说,小孩子的语言天赋很强大,这才跟老猴子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云初几乎就听不出娜哈说唐人话语时的西域口音了。 目前,这孩子除过依旧不喜欢洗澡,别的都很好。 “老猴子还说了,我要是跟着他耍棍子,他就给我六颗蓝宝石,他说,跟海水一样湛蓝的蓝宝石。 我要跟他学着耍棍子了。” 第四十九章 佛的脚印 才离开牢山,老猴子刺血写佛经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车队,原本对老猴子不理不睬的丁大有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在晚上喝酒的时候专门请来了老猴子。 老猴子见识广博,每到一地就能把本地的人情风物讲的生动有趣,引人入胜。 “去此地向北四十余里,接山阿隔一河水,有二伽蓝,同名昭怙厘,而东西相称。佛像庄饰,殆越人工。 僧徒清肃,诚为勤励。东昭怙厘佛堂中有玉石,面广二尺余,色带黄白,状如海蛤。 其上有佛足履迹,长尺有八寸,广余六寸矣。或有斋日,照烛光明。” 正在喝酒的丁大有停下酒杯,他听不太懂老猴子文了吧唧的话语,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把目光转向云初。 云初放下手里的羊腿,用手帕擦擦手,又皱着眉头把吃的满脸是油的娜哈清理干净,这才对丁大有道:“石先生说,此地向北四十余里,有两座寺庙,这两座寺庙在河的两边,其中东边的这座寺庙,有一块白中带黄的巨大玉石,表面就足足有两尺多宽窄,形状很像海蛤。 玉石上还有一个佛祖留下里的脚印,长一尺八寸,宽六寸,每到佛诞日,就会大放光明。 乃是稀世奇珍!” 丁大有立刻转过头问老猴子:“果有此事?” 老猴子点点头道:“此物乃是我西域瑰宝,只要此物留在西域,则西域佛法大盛乃是指日可待之事。 听闻大唐国主修建大慈恩寺为母祈祷,可惜没有这样的一块玉石,大慈恩寺修建的再好,也不足以让国主念母之音,直达天际。” 丁大有转过头瞅着云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话对不对?” 云初皱眉道:“陛下要是听到都尉这样说话,一定会很欢喜。” 丁大有把最后一杯酒倒嘴里叹息一声道:“最好的,最美的,最荣耀的都将属于吾皇。” 云初点点头道:“此言不假,我等身为陛下臣子,自然勠力为陛下。” 丁大有笑道:“你去,还是我去,亦或是派一名旅帅?” 云初摇头道:“折冲府乃是陛下鹰犬,不能行此阴私勾当,脏活,自然需要脏人去干。” “脏人?” “对啊,咱们队伍中不是有专门干脏活的不良人吗?都他娘的自称不良人了,这活他们不去干,谁去?” 丁大有道:‘其实也不用这般遮遮掩掩的,咱们陛下最是偏私,只要我们一心为大唐,在这区区荒野边地干些丑事,陛下自然会帮我们遮掩。” “那也不能让陛下每次都通过发火来帮着自己的臣子遮掩吧?好好地人,谁经得起一天发八次火?” “嗯,那就让不良人带人去。”说完话又瞅着老猴子道:“是东边的寺庙是吧?” 老猴子点头道:“就在最中间的伽蓝殿里,底下有白玉莲花座,那东西也不错,务必一起带回来。” 丁大有笑道:”就喜欢你这样的胡人,如果全天下的胡人都跟你一样,这天下哪来那么多的京观。“ 云初深以为然,老猴子也面无愧色,神情悠然。 等丁大有忙着去安排抢劫事宜的时候,云初笑着对老猴子道:“你果真把甘州马蹄寺里的七十六个僧人给杀了?” 老猴子摇摇头道:“都是佛门子弟,不会如此绝情。” “那么说,杀马蹄寺僧众的人是青狼?“ “不是,青狼这些年为了躲避回纥可汗的追杀,东躲西藏的过的很辛苦,再说了,他也没资格进入玉门关,更不要说甘州了。” “既然不是你干的,你干嘛要折腾那几个不良人呢?”“我就想让那些人动起来,他们不是说我杀了马蹄寺的僧人吗?现在,他们也要杀昭怙厘大寺的和尚了,我们说不定能从中看出一点端倪来。” 云初瞅着老猴子道:“那些和尚可就太无辜了。” 老猴子大笑道:“你可知道,佛说末法时代将要到来,那是一个黑漆漆的时代,在那个时代里,佛不会拯救陷于危难的和尚,只会让他们今早的进入涅盘,在轮回中等待佛法昌盛的黎明到来。” 云初不解的道:“难道说,现在杀和尚,就是在拯救和尚不成?” 老猴子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 说完就笑眯眯的瞅着不断打盹的娜哈道:“要不要跟我去耍棍子?” 听到要耍棍子了,娜哈顿时就不困了,从云初身后站起来,蹦蹦跳跳的跟着老猴子走了。 云初趁机检查了一下自己隐藏起来的财富,觉得都很安稳,就立刻去睡觉了,他觉得只要自己睡着了,这世上的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跟自己无关。 第二天,云初在队伍中果然没有见到不良人,府兵中的一些跳荡兵也不见了踪影。 府兵中跳荡兵一般不会太多,不过呢,每一个都是锐卒,可步可骑不说,主要用在砸破敌军军阵,为后续大军开路上。 这样的一群人去当马贼,其实是有些可惜了。 不过,丁大有好像不在乎,云初也就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反正云初这样的超低级官员是没有资格见皇帝的,丁大有这种五品将领回到长安之后有可能站在太极宫外边远远地瞅一眼皇帝陛下,看样子,这个家伙,已经做好了将那方神奇玉石献给皇帝陛下的准备了。 李治当皇帝已经一年多了,云初翻看了这一年多的文书后得出来一个结论,李治这人对于高级军官极不友善,但是,对丁大有这一类中级武官却宠爱有加。 就算是要清算一些高级武将的时候,也从来都不动折冲府这一个级别的武官,甚至还有赏赐颁布下来安慰他们那颗惊恐的心。 也就是因为如此,丁大有这群中级武将,对他的皇帝也是尊崇有加,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从来都不会忘记他们的皇帝。 隔绝那两座昭怙厘大寺的河名叫东川水,由于今年天山上的雪水融化速度快,即便是龟兹这一带进入夏季之后就没有下过一滴雨,河水的水量依旧充沛,几乎隔绝了两岸的来往交流。 幸好,梁建方来的时候,在东川水下游的开阔地上修建了一座木桥,可以让云初的驼队顺利的过河。 丁大有没有让队伍在东川水边上扎营,而是继续向前走了二十里之后,才在一片满是胡杨的地方扎营安寨。 这个地方云初给它起名胡杨里。 从龟兹,于阗两个战乱地逃出来的胡人基本上都暂时落脚在这里。 以至于,一片胡杨林,就造就了一个崭新的小镇。 老猴子带着娜哈在小姑娘群中挑挑拣拣,他有时候会看看小姑娘的牙齿,有时候会看看小姑娘的小腿,更多的时候,会用他那双猴爪子一样的手在小姑娘的身上捏来捏去的。 这些小姑娘的年龄都很小,脖子上往往会拴着一根草绳,如同羊羔一样温顺的靠在老胡杨的根部,等待有人过来把她们挑选走。 老猴子是一个成熟的奴隶贩子,他挑选奴隶的时候,就有很多胡人围着他,纷纷向他推荐自家的孩子。 老猴子不慌不忙,面对任何一个孩子都慈眉善目的,直到云初看到他用一摞子馕饼就换走了一个小姑娘的时候,他就把娜哈带走了。 因为,娜哈总是问老猴子,她能不能换两摞子馕饼,在得到老猴子确切的回答之后,这个傻孩子还大笑着告诉云初,她比较值钱。 云初觉得这个孩子的脑子有问题! 不论是男孩子市场,还是女孩子市场,云初都没有去逛一下的心思。 所以,他在这里用金沙换了不少的颜料跟西域特有的白叠布。 颜料跟白叠布都不是玉门关上税名录上的货物。 可惜这里的货物不多,否则,还想把手头的金子,以及需要上税的货物全部换成不用上税的。 金子毫无疑问是最危险的,但是呢,只要能把金子带进大唐,这东西就能换取更多的好东西,即便是大唐官府禁止金银作为货币进行交易,但是呢,它的价值是不变的,尤其受到勋贵大族们的喜爱。 丁大有也在干云初干的事情,只是因为他的金子多,导致云初的收购计划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白日里天气炎热,丁大有就没有下令扎帐篷,所有人都是在沙地上铺一张羊皮或者狼皮就地睡觉。 为了不被府兵营的鬼叫影响了娜哈,云初就带着娜哈在胡杨树上绑了一张吊床,兄妹两窝在吊床上窃窃私语。 “他们在打那些女人吗?” “嗯,没错。” “他们干嘛要打那些女人呢?” “因为,那些女人拿走了他们的馕饼。” “被人打一顿就有馕饼吃吗?” “是的,你以后要学会节俭跟储藏食物,这样,就不用挨打换粮食吃了。” “我觉得以后没有饭吃了,我们还可以抢!” “这话非常的有道理,我妹子真聪明,不过,你跟着老猴子把棍子耍的怎么样了?” “能打跑羊,老猴子说,以后能打死狼才算是有些本事,我觉得我快能打死一匹狼了。” “嗯,好好耍棍子,以后不仅仅能打死狼,还要能打死人。” 第五十章 老猴子的修佛方式 天快亮的时候云初见到了那方奇异的玉石。 这方玉石远比老猴子描述的要美丽的多,雪白的底色镶嵌着丝丝缕缕的金黄,在晨光中散发着莹莹的光辉。 如果说这块足足有三百斤的玉石价值连城的话,那么,玉石上那一枚清晰可辨的似乎更玉石一起形成的大脚印,就把这块原本只有经济价值的玉石,送上了精神价值的巅峰。 丁大有迷醉的看着这方玉石,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就立刻派人将这块玉石装进了一个木头箱子里,还腾空了驼队中最健壮的一头骆驼,专门来驮运这块玉石。 云初偷偷地看了老猴子一眼,却发现老猴子的双目中正泛着凶光。 虽然不知道老猴子发狠的目标是谁,云初还是觉得事情不大对头。 结合老羊皮屠杀了马蹄寺七十六个和尚的传闻,他就低声问丁大有,此战伤亡如何。 丁大有豪迈的大笑道:“没有伤人,一群老弱和尚罢了,彭雷他们闯入伽蓝殿,直接拿走了这块玉石跟白玉莲座,顺利至极。” 云初指着刚刚被装箱的玉石道:“都尉觉得一群老弱病残的和尚,真的能在这片遍地马贼的地方保护住这样的绝世瑰宝吗?” 丁大有沉吟片刻,就对身边的两个果毅校尉道:“传令下去,队伍中大小人等皆编练入军,行军法管制,前斥候,后拖尾,左右了望侧翼,一样不得缺。” 果毅校尉也是看过玉石的人,也觉得把这东西献给皇帝,一定差不了,也就重视起来,将这些已经在回家路上的懈怠府兵喊起来做战时安排。 老猴子对云初提醒丁大有的事情也不恼怒,反而乐滋滋的看着娜哈耍了一通棍子,就跟云初分别骑上骆驼,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昭怙厘大寺里果真没有护卫吗?” “怎么可能会没有呢,这些大寺与天竺大寺相同,都是有武僧存在的。 舍卫国的给孤独长者为佛祖修建的只园精舍乃是用黄金铺就,极尽奢华之能事。 你以为这样的寺庙,会是一个可以让所有人进出的地方吗?” 云初按住在骆驼背上胡乱动弹的娜哈又道:“那么,昭怙厘大寺里的武僧都去了那里?” “去了和对面的那座寺庙。” “为什么回去河对岸的寺庙,他们难道不知晓佛陀脚印玉石就在东边的寺庙里吗?” “废话,当然是我派人去了河对岸的寺庙,烧掉了他们储存粮食的仓库,夺走了他们多年以来存储的金子,宝石以及众多宝贝。” “然后,你就告诉丁大有昭怙厘大寺里面有这么一块足以让他起贪念的玉石?” “你就说我有没有骗他吧!” “没有,问题是你让他替你背了一个好大的黑锅。” “你去问问丁大有,他在乎会背这口锅吗?更何况,这口锅是他替你们大唐皇帝背的,你信不信,但凡你们的皇帝知晓这里有这样的一个宝贝,他一定会想着带回大唐长安的。” 云初觉得这个道理能说通,又问道:“我总觉得你是一个和尚,既然是和尚的话,和尚不骗和尚就该是你的基本行为准则。” “我是和尚,但是呢,我没有戕害那些和尚,我拿走他们的粮食珍宝,还怂恿唐人拿走他们的赖以为命的佛陀脚印宝石,这就是在拯救他们。” 云初狐疑的瞅着老猴子道:“你这样说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老猴子摇摇头道:“自从有了东西昭怙厘大寺,这里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平息过,所有的马贼团都知晓大寺里面有绝世珍宝,自从这两座寺庙建立起来之后,马贼团对他们的骚扰从未有一刻停息。 这么多年以来,仅仅是我见过的惨剧,就发生了部下三场,每一场都惨烈异常,伱以为唐人进入东昭怙厘大寺的时候,为什么只是遇见了老弱病残? 那是因为如今寺庙里只剩下老弱病残了。 剩下不多的武僧,他们能坚持多久呢?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再不拿走粮食跟财宝,再不拿走他们看的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佛陀脚印,这里就永远不会有宁日。 那些生活在胡杨里的人,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好好地和尚不好好的诵经礼佛,偏偏要为一些阿堵物送命,这不是佛的本意,我拿走财宝,唐人拿走佛陀脚印,昭怙厘大寺的僧人得以存活,这才是佛的意志。 我用这些财宝拯救世人,唐人用佛陀脚印光大佛的荣光,这才是财宝跟佛陀脚印存在的意义。” 听了老猴子的一番话,云初觉得他说的话再正确了不过了,尤其是看到老猴子购买的一车车小男孩,小女孩,就觉得老猴子说的话更加正确了,不过呢,他也想为佛陀出一份力。 于是,他就对老猴子道:“要不然,你也给我一些昭怙厘大寺的财宝,我也可以用这些钱财来拯救世人。” 老猴子瞅瞅云初认真的道:“佛没有这样说。” 云初点点头,把放在骆驼上的弓拿起来放在前面,还不辞辛劳的将娜哈绑在他背上,再把一面盾牌挡在娜哈的背上。 不仅仅这样,他还把枣红马拴在骆驼上,里面装满食物跟水的牛皮背包放在胸前。 老猴子瞅着云初全副武装的样子道:“你这是又为了什么?” 云初叹口气道:“像你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觉得昭怙厘大寺里那些没了粮食跟财宝的和尚们会在马贼的下一次袭击中被杀死。 为了免除这样的因果,以你的为人来看,我觉得你一定早就把昭怙厘大寺的财宝被唐军拿走的消息传遍戈壁了吧?” 老猴子毫无愧疚的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唐军如果不把那些马贼通通干掉,我以前做的事情就毫无意义,还要承受因果。 唐军既然拿走了昭怙厘大寺里最珍贵的一块玉石,那么,这个因果,他们就必须承受。 云初,总之来说,人在世上生活,这本身就是一场修行,不要太在意那些细节。” 云初四处瞅瞅,没看见马贼出现,就把娜哈刚刚从盾牌后边冒出来的小脑袋按回去,即便是没有马贼出现,他还是感觉不到安全。 至少,只要跟这只该死的老猴子在一起,他得不到片刻的安宁。 上一次上了战场,已经给他的心灵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这很可能需要他用一生去弥补。 塞来玛跟他决裂了,何远山战死了,刘雄战死了,短时间内自己就失去了好多的亲人跟朋友。 这一切,云初觉得老猴子都要负至少一半的责任,这个家伙出现在那里,哪里就会有死亡跟伤害。 一旦回到长安,云初就准备跟这个可恶的老猴子一刀两断,否则,自己休想过上期望中美好的古代官宦生活。 云初所有的担心,最终被丁大有这位超级强悍的折冲府都尉给击打成了碎末。 虽然这位都尉还有六百多手下,可是呢,他还是喜欢提着他的陌刀站在战斗的最前列。 尤其是亲眼看到他用陌刀将十几个骑着马追上来的武僧用陌刀分尸之后,云初再一次觉得跟着这样的一位将军,死在战场上都不亏。 他甚至没有听武僧们讲话,虽然云初觉得这些武僧可能没有恶意,但是,在丁大有挥动沉重的陌刀如蛮牛一般向前突进的时候,云初还是从漫天飞舞的残肢断臂上看出来了樱花飘落的美感。 “挡路者,斩!” 丁大有陌刀向前挥舞,舞出一片残影之后,陌刀两尺长的刀柄重重落地,即便是飞溅出的碎石子,都充满了大唐军队的威严。 仅存的两个武僧想要逃跑,却被两位看热闹看的血脉贲张的果毅校尉追上去,用马槊给活活捅死了。 也不知道那些来自昭怙厘大寺的武僧们是怎么想的,想要从唐军手中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除非你把他们统统杀光,自己从尸体上取,否则,那块佛陀的脚印,就是唐军的。 粗野,蛮横,残忍,强大,无畏,能形容唐军的词语不多,完全属于褒义的几乎没有。 可是呢,被这样的一群算不上好人的人保护边疆,总让那些被保护的人安全感爆棚。 所以,娜哈被云初从背后给放出来了,且允许她在驼队上踩着骆驼跳来跳去的玩耍。 这就是云初对丁大有的最大敬意。 驼队渐渐远离了天山山脉,进入了平坦却多鹅卵石的戈壁滩。 在这里,最常见的是一朵又一朵的骆驼刺,以及在砂地上乱窜的小小麻蜥蜴,空气进入口中如同砂砾一般粗糙,平地上不断地有小小的龙卷风出现,它们就像探子一般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不等人们正眼相看,它们就快速的消失了。 娜哈蜷缩在云初的怀里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晶莹的汗珠,见这孩子不停地抿着嘴角。 云初就取出自己的白银水壶,用湿麻布包裹住,不断地摇晃着水壶。 不长时间,湿润的麻布上的水汽就被蒸发干了,而此时,水壶里的水却正好冰凉可口。 第五十一章 豁达的老猴子 麻布上的水被快速蒸发的时候,会带走银水壶上的热量,继而让水壶里的水变得冰凉。 在这样炎热的天气下,就算云初头顶上有一个遮阳棚子,从地面上反射上来的热,依旧会让人苦不堪言。 娜哈抱着冰凉的水壶痛饮,如果云初没有记错的话,这是这个孩子今天喝的第三壶水了。 喝了三壶水,娜哈却没有半点尿意,云初喝了两壶水,同样没有任何的尿意,只是觉得口干舌燥。 云初空闲的骆驼比较多,所以,有两头骆驼专门负责给他驮水喝。 这才能支应他跟娜哈两人近乎豪奢的饮水。 事实上骆驼背上的水被大太阳烤了三天了,因为装水的口袋是羊皮口袋,就根本谈不到口味。 老猴子自从发现云初往他跟娜哈喝的水里放茶叶沫子跟蜜糖,还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水变得清凉可口,基本上对云初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敬畏天空与大地,这是老猴子这个西域人烙在骨子里的印记,他坚持认为,既然到戈壁滩上旅行,那么,受苦也是旅行的一部分。 云初不这样认为,坚持认为,只要有足够大的本领,即便在地狱里,也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猴子还想争辩的时候,云初把老猴子珍贵的葡萄酒装在银壶里给他弄得冰凉之后,老猴子就不再说云初了,在喝光了冰凉的葡萄酿之后,还自己偷偷地用麻布包裹上银壶,用力地摇晃。 结果不好,他用的是干麻布!没有水,就没有蒸发带走热这个反应,他这样做只会让他的酒变得更加燥热。 戈壁走到尽头的时候,眼前就是连绵起伏的沙海。 戈壁就是沙漠的前身,所以,沙漠总是匍匐在戈壁身上,最后一点点的把戈壁给侵吞掉。 如果说,戈壁是地狱的话那么,沙漠就是地狱的最深处。 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之后,终于要攀爬高大的沙丘了,丁大有的队伍里开始出现了力竭而死的牲畜。 云初携带的大轮子牛车,此刻也卸掉了轮子,让骆驼拖拽着车板前行。 就在每个人死气沉沉的跟沙漠较劲的时候,丁大有却下达了从现在,由首领开始守夜的规矩。 云初是娜哈的首领,老猴子是胡商们的首领,丁大有以及两个校尉,一个参军是府兵们的首领,所以,在进入沙漠第二天之后,他们就成了守夜人。 白日里的沙漠艳阳高照,酷暑难当,夜晚的沙漠却寒风刺骨,冷彻心扉。 丁大有一边烤着火,一边用刀子削一根风干的羊腿吃,老猴子也拿着一根风干的羊腿一边费力的吃着,一边等待丁大有开口勒索他。 云初把一个小锅子架在火堆上,给娜哈煮着她喜欢的干菜牛肉羹汤,因为牛肉是风干的,想要煮成糊糊很难,不过,云初就想听丁大有如何勒索胡商,就不怎么在乎时间了。 丁大有长时间的沉默,只顾着烤风干的羊腿吃,似乎对即将离开沙漠这件事不怎么在意。 于是,老猴子瞅着被风吹得胡摇乱晃的火堆道:“按照规矩,两成货物归保护者。” 丁大有牛铃一样大的眼睛看了老猴子一眼,依旧不作声,只是在啃咬羊腿的时候更加用力了。 这应该是一种很高明的谈判法子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丁大有不愿意谈判,准备连锅端着吃,不给别人留一星半点的汤喝。 老猴子也不动声色,他好像很明白自己如今处在一个弱势地位上,又道:“三成,不能再多了,超过这个数我宁可现在就带着驼队走。” 丁大有瞅瞅剑拔弩张的胡人跟全力戒备的府兵,终于开口道:“四成吧,这还是看在你提供了佛陀脚印的消息的份上。” 老猴子点点头,那些原本已经把刀子都抽出来的府兵们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胡人们见老猴子似乎跟唐人商量好了,也就放松了戒备,营地重新变得热闹起来了。 丁大有又道:“缀在我们后面的那些人如果在我们离开沙漠之后,还不离开,我就杀了你,再杀了那些人。” 老猴子摇摇头道:“那些不是我的人,他们的目的是你,准确的说是佛陀的脚印。 沙漠作战对你们唐人不利,在这里,你们倚重的战马没有战力,那些沙盗们熟悉这里的每一粒沙子,将军一定要小心了。” 丁大有冷笑一声道:“你们现在立刻滚出老子的营地,天明之前,如果没死,我们再说回玉门关的话。” 老猴子好像早就料到这个结果,没有争辩,就带着胡人们去了另外一个沙丘的迎风面扎营。 云初左右看看,果断的选择进丁大有的营地,虽然他跟老猴子好像更好,但是呢,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只会选择相信丁大有。 天空中出现了哨子风,这种风属于高空风,地面上的风依旧不大,不过,这样的哨子风有一个很糟糕的特点,就是能带来很多沙尘。 云初把娜哈用两只圆盾包起来放在三只骆驼的中间,他自己则穿好皮甲,拿着弓箭等待丁大有的吩咐。 “听风,你能射的准吗?”一个胡须斑白的旅帅问云初,很明显,云初被分配到他的麾下了。 “十中四五。” “还行吧,可以凑合着用,你今晚的防御区域为这两头骆驼宽窄的地方,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是用牙咬,也不能让敌人从这两头骆驼的区域里冲进来。” 云初敲打着胸甲道:“喏!” 旅帅嘿嘿笑道:“我听说你被胡人的箭射的跟刺猬一样,还能酣战,算是一条汉子,还听说你此次进京是为了进四门学读书。 既然前程远大,就照顾好自己的命,别白白死在沙盗手中,连个军功都混不上。” 说着话,旅帅就拿给云初一个白布条子,让他绑在额头上,好在黑夜里分辨敌我。 云初绑好带子之后,盘腿坐在冰冷的沙子上,等沙尘弥漫而下的时候,他就掀开裹在娜哈身上的黑羊皮大氅,抱着被他包裹的如同乌龟一样的娜哈,打了一个哈欠,就准备好好地睡一觉。 旅帅欺负云初年幼没见识,以为这样就能让云初这个在队伍中享受很高待遇的人担惊受怕一晚上。 他那里知晓早就上过战场,且对丁大有作战习惯了如指掌的云初如何会被他戏弄。 如果刚才说这番话的人是一个队正,云初一定会瞪大眼睛坚守一个晚上,也会如同队正说的那样,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敌人从两匹骆驼的范围内杀进来。 既然是一个闲得蛋疼的旅帅过来安排,自然就说明,上战场根本就用不到他。 一轮昏黄的月亮挂在天空,不小心被云初看到了,他就解开了娜哈身上的盾牌,将这个睡得人事不省的孩子用大氅包裹好。 月亮出来了,就证明沙漠上的哨子风就要停了,既然风停了,就是沙尘向下落的好时候,这个时候,沙漠会被月亮照的亮堂堂的,再加上有细细的沙尘落下,任何移动的物体都会被人轻易地察觉。只能充当箭靶子。 云初恢复了在白羊部的睡眠方式,那就是人在睡觉,两只耳朵在站岗。 这一夜,他只听到了羽箭划破空气的声响,而且没有响多久,由于空中没有一丝丝的风,导致他听到了府兵们此起彼伏的打鼾声。 天亮了,云初跟娜哈灰头土脸的从黑羊皮大氅里钻出来的时候,发现除过丁大有跟一群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人精神不好之外,其余人的精神都很好。 瞅着丁大有大马金刀的坐在一个木头箱子上,头发散乱不说,铠甲上还有大片大片的红色淤泥,就觉得不忍心,把自己泡过茶叶沫子跟蜜糖的水递给了他。 蜂蜜绿茶果然提神,丁大有喝了一口之后,停顿了片刻,就一饮而尽。 “昨夜突击可有伤患?” “没有伤患,死人倒是有两个,一个脖子断了,一个心口被短矛射穿,你能救?” 云初摇头道:“不能。” “既然不能,就去干点能干的,去告诉那个老胡人,这一遭,我要他一半的货物。” 老猴子这里的情况非常的糟糕,死了一地的胡人,云初对正在指挥收拢货物的老猴子把丁大有的要求说了之后,老猴子很痛快的答应了。 “昨晚死掉的胡商太多了,一大半的货物都成了无主之物,丁大有要一半很合理,还帮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省了很多钱。” “今天跟丁大有一起走吗?” “走啊,如果不跟他走,我们如何进玉门关呢?伱不要觉得昨晚丁大有把我们驱逐出营地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这是一种选择,甚至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人家心里只有求胜这样一个想法是对的,你以后也要记住,老虎跟狼是没有办法联合作战的。” 老猴子又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又心胸豁达的人,有的时候,云初实在是没有办法给老猴子这个家伙做一个准确的性格侧写。 他就像是一头豺狼跟老虎的综合体,如果还要准确一点的形容他的话,还应该添加一点鳄鱼的阴险,鲨鱼的狂暴。 这种人比云初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危险,可是,他又是难得具有强烈的人格魅力,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愿意相信他,依靠他。 第五十二章 白天跟黑夜的要求是不同的 云初以前就有看公文以及当地报纸的习惯,因为只要够细心,就能从这些公文以及文书中看出一个地方的政治生态以及人文关系。 这是政治美学中的一种,考究的是读者强大的发现,归纳,总结,思考的能力。 在各个衙门中,这种能力就变成了一种日常能力。 观察一个人,或者很多人是云初的职业习惯,就像他的化学老师告诉他的一样,每一个人其实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要用运动的思维来看待一个活着的人。 就像化学反应一样,没有时间这个催化剂,就没有化学这门学问。 不要树敌,不要树敌,不要树敌! 这是老师再三警告他的话。 就算你是一块金子,只要有一块破抹布盖住你,你就没有发光的余地了。 当然,刘老师在说以上话语的时候,他正在往充满氧气的玻璃瓶子里塞燃烧的镁,当时镁在氧气中燃烧的可激烈了,宛若烟花一般灿烂。 云初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当然也理解老师的教导,如果一定要树敌,就要用最短的时间,最激烈的手段,让敌人消失。 一旦你觉得你可能被某人威胁了,那么,你一定是被他威胁了,这个时候,就要好好的思考一下,能否和平化解这些矛盾,如果不能,就一定要果断的处理。 总体上,云初杀侯三就是这一类问题的果断应用的具体表现。 侯三被处理掉了,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或许有些不太一样,不要紧,这不过是氧化还原反应的特点罢了。 丁大有没有下令继续离开,而是命令一位果毅校尉带着一百人拎着几个被活捉的沙盗走了。 没人敢质疑丁大有的军令,所以,七八百人就在炽热的沙漠里等待了整整一天之后,那个果毅校尉带着人回来了,不仅仅是人回来了,他们还带回来了好多的战马跟骆驼。 看样子,这是从沙盗老窝里捞到的好处。 当云初请丁大有吃牛油炒面的时候,丁大有道:“你也算是折冲府的一份子,这些缴获,也有你的一份。” 云初笑道:“明日就要离开沙漠直面玉门关守将,不知都尉可有良策应对?” 丁大有叹口气道:“本来都是军中袍泽,我们发财分他们一份也不是不成。 我听说,玉门关守将胃口很大,一星半点可填不饱他们的肚皮,你既然也在军中,就该知道,军中姓程的就没有一个好玩意。” “玉门关守将姓程?” “没错,程咬金的程,当初程咬金在玉门关生生的咬下了侯君集的一层皮。 然后,姓程的就变成了玉门关的看门狗,人家不再咬金,开始咬人了,即便是关系再好,也会被他们汪汪几声。” 丁大有的态度很消极,看样子进城过关被狠狠砍一刀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老猴子对于进城缴纳赋税的事情似乎很不在乎,或者说人家有另外的门路可以避开,不管云初如何追问,老猴子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让人很想在他的鼻子上打一拳。 沙漠的尽头又是戈壁,戈壁滩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走了两天之后,细线就变成了一条夯土长城,这应该是一条汉长城。 很奇怪,长城这一头戈壁连着沙漠,长城的另一边却是草原连着森林。 云初一行人是从高昌,伊吾这条路来到玉门关的,如果他们走于阗,鄯善那条路的话,就会直面阳关。 总体上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因为不论是玉门关,还是阳关都归玉门都尉府管辖。 重新装上轮子的牛车,咯吱咯吱的行进在古老的车辙里,很神奇,从车辙碾过的痕迹来看,几乎所有的马车车辙都基本相同。 才看到玉门关高大的夯土城楼,云初就被想要进关的人数给震惊了。 因为,在玉门关外,胡人们已经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的城镇。 这座城镇虽然看起来非常的破旧,但是,仅仅以繁华程度而论,绝对超越了龟兹。 城镇上到处都是骆驼,到处都是胡商,到处都是美丽的胡姬正在搔首弄姿,至于货物,更是堆积如山。 丁大有见太阳已经偏西,就下令在镇子外边寻找一处没有多少牲畜粪便的地方扎营,准备明日再进玉门关。 云初闲来无事,就牵着娜哈先是去看了看玉门关守将们是如何盘查胡商的。 结果,看到的场面云初非常的熟悉,各种刁难,各种苛刻,各种辱骂,各种殴打。 除过辱骂,跟殴打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不常见之外,其余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可见,即便是过了一千三百多年,官府的作风还是没有多少长进。 改变的地方也不是没有,至少,砸云初以前的世界中,就没人敢把手伸进胡姬的怀里,或者裙子底下去度量人家的身材。 看到熟悉一幕幕场景,云初立刻就笑了,他开始查看城门口那些做生意的唐人。 很快,云初就发现了一个坐在遮阳棚下打瞌睡的一个山羊胡中年人。 这是一个卖甑糕的,甑糕是黄米制作的,上面铺了厚厚一层枣子,用纱罩罩着,东西看着干净又好吃,可就是没有人进去买。 云初再看了看中年人脚上穿的皂靴,再低头瞅瞅自己脚上的皂靴,就把青衫撩起来塞在腰带上,特意露出皂靴,就牵着娜哈直奔甑糕摊子。 才来到甑糕摊子面前,山羊胡中年人就睁开了眼睛,先是上下打量一下云初,云初过于年轻的面孔,以及青衫,让山羊胡中年人愣了一下,马上,他又看到了云初脚上的皂靴,就狐疑的拱手道:“不知……” 云初拱手还礼道:“在下商州折冲府属下司医,姓云名初。” 山羊胡听到云初报了商州折冲府的名号,脸色立刻变了,挥手道:“既然是官家,径直走正门就是了。” 云初笑道:“舍妹还从未尝过甑糕,还请先生能卖一些甑糕让她尝尝味道。” 山羊胡瞅着正在流口水的娜哈摇头道:“这是你妹子?” 云初点点头道:“亲的。” 听云初这样说,山羊胡看娜哈如同看货物的眼神立刻就变了,迅速切了一块甑糕递给云初道:“不知道这是咱官家的小女子,失礼失礼。” 云初摆摆手道:“无妨,无妨,某家还想问问先生,买多少甑糕,才能让我的一个驼队进入玉门关?” 山羊胡笑道:“我这甑糕,可是取长安程氏龙首原上好天地出产的黄米为主,又取乐游原上李氏枣园里的大枣,经过精挑细选之后,汇合尉迟家产的江米添加雪山融水蒸煮而成,郎君想要我这甑糕,价值不低。” 云初笑道:“好东西自然没有贱卖的道理,不说别的,仅仅是程氏的黄米,李氏的大枣,尉迟氏的江米就足够尊崇了。 请郎君尽管报出一个数来,看看小弟能否凑够。” 山羊胡对于云初识情知趣的表现非常满意,就用手指轻叩这破桌子道:“有多少骆驼?” 云初心里面算计了片刻道:“除过一些必须随折冲府走正门的驮马,走郎君这条门路的骆驼不足五百驮。” 山羊胡吃了一惊,抬头瞅着云初道:“你们都带了些什么,怎么如此多?” 云初叹口气道:“商州折冲府出关之时,一千五百将士一个不少,龟兹放马血战一场,归来的将士不足七百,我家都尉不知如何回商州见父老乡亲,没有办法,就多多收集了一些在西域不值钱,在长安还值些钱的货物,到长安粜卖之后,补偿一下那些可怜的孤儿寡母。 郎君也知晓,战死的将士不值一头好驴,请郎君看在那些孤儿寡母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 山羊胡中年人眉头紧皱,过了片刻就对云初道:“我去去就来。”说罢,就急匆匆的越过排队的人,径直进了玉门关。 娜哈已经把手里的甑糕吃完了,就继续看那一大块甑糕,云初也不客气,用山羊胡留下来的刀子又给娜哈捡着枣子厚的地方切了一大块,用芦苇叶包好,继续吃。 他自己也吃了老大一块,总体上来说,山羊胡弄出来的甑糕味道真的很不错。 山羊胡老是不回来,娜哈总是想吃甑糕,云初也很想吃甑糕,就一边等,一边吃。 不知不觉,兄妹两竟然把人家满满一盆甑糕吃了一个底朝天。 山羊胡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对于云初兄妹吃光了他的甑糕一事,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凡事从西域回来的人,就没有不爱吃他家点心的。 “看在战死的将士的份上,五百金!” 云初对这个价格还是很满意的,五百两黄金就能把所有驼队带进玉门关,避开审查,看样子玉门都尉府真的对战死的将士们很照顾了。 约好二更天进城,云初就牵着吃的肚子都鼓起来的娜哈回到了营地。 “某家听说,程氏在玉门关铁面无私,不徇私情。”丁大有很怀疑云初带来的通关消息。 云初笑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完全做到铁面无私,不徇私情,就算是陛下都做不到,而臣子一旦真正做到了以上八个字,恐怕连长安的狗都不愿意靠近他们家。 而我听说,程氏在长安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只要我们找对门路,自然可以用五百金运送五百头骆驼进入玉门关。” “可是,程氏在玉门关真的做到了铁面无私,这些年,凡是走玉门关入关的人,就没有不抱怨的。” 云初抽抽鼻子道:“白日里的玉门关一心为国,是刚正不阿,夜晚的玉门关一心为私,是体恤人情。 只有刚正不阿跟体恤人情调配好的人,才能做一个好官,也能当一个大官。 这两者缺一不可。” 黑夜的要求是不同的 第五十三章 忠臣不见得吧 任何管理的过度严格的部门,基本上都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后门可以走。 或许只有后门的大小跟松紧之别,把大门关闭的死死地,不留一点缝隙的部门绝对不存在。 很多管理的极度严格的部门,相对的,他的后门办事效率就越高,只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高昂了。 严格管理部门的原因只有两个,提高办事的难度,增加后门的收入。 想想都知道,程氏一个钟鸣鼎食的簪缨之家,怎么可能做到铁面无私呢,侯君集之所以被人家铁面无私的给办了,那是因为侯君集跟老程在根本上就是政治对头。 所以,当一轮下弦月挂在清冷的天空中的时候,云初与折冲府参军带着五百头驮着货物的骆驼悄悄进城了。 如此大的一支驼队,自然不是所有客栈所能安排的下的,所以,在山羊胡的带领下,他们走进了一家名叫“福来”的大客栈。 客栈的掌柜是一个胖子,操着一嘴的长安官话,笑的只见牙齿不见眼睛。 如此庞大的一个驼队在这里住宿一晚的费用是五百金零五十金。 云初很自然的从骆驼背上取下一口肮脏的行军锅就算是付账了。 掌柜的笑眯眯的接过这口锅掂量一下,满意的让伙计搬去后宅,就对云初道:“幸亏你们没有带着这口锅走大门,否则,就是被罚没的下场。 两年前啊,有一个混账东西,居然在一个金斧头上涂抹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过关。 结果,被底下的儿郎们给看出来了,啧啧,那一顿鞭子哟,生生的把一条好汉给抽出尿来了。” 云初笑道:“那是他们不懂规矩。” 山羊胡在一边冷笑道:“懂规矩的也不少,也不是所有懂规矩的都能随便进来。 如果你们不是在梁大帅麾下死战过一场,算是拿命报效过梁帅,你以为把我甑糕吃完就能进来?” 云初与折冲府参军对视一眼,参军立刻热情的拉住山羊胡子的手,相谈甚欢。 没办法,云初只好放开娜哈的小手,握着胖掌柜肥腻腻的胖手说闲话说的不亦乐乎。 参军那边云初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反正他跟胖掌柜握过手之后,一袋足足有半斤重的金沙就不见了。 送走了两个死要钱的催命鬼,参军朝云初拱拱手道:“我这个参军真的该兄弟你来做。” 云初笑道:“从七品的官,十年后或许有可能,现在,就算踩上高跷我也立不起来。” 参军摇摇头道:“未必,当年,大唐朝廷里就出过一个你这样的人。 早年以荐举入仕,历任门下省典仪,迁监察御史,拜中书舍人。 当今陛下为东宫太子时,断然舍弃了中书舍人的高位迁太子舍人。 陛下登基之后,人家官拜中书侍郎,以后成为我封公封侯乃是顺理成章之事。 你以后的前程也不可限量啊。” 云初拱手道:“不知这位前辈的高姓大名为谁?” 参军叹口气道:“李义府,人送外号,人猫!” 云初当然知道这位李义府是谁,按照历史上的记录来看,这一位是一个典型的得志就猖狂的主。 或许是早年间扮演好人角色扮演的太累,后期就越发的猖狂,最后被贬官流放,忧愤而死。 云初决定不学他,决心用一生去扮演好现在的角色就好,中途不更改人设,不能像那个人猫一样没有一个好下场。 客栈里的条件跟云初预料一样糟糕,不过,人家卖的本来就不是客栈的服务,而是别的。 云初背着早就呼呼大睡的娜哈进了客房看了一眼之后就立刻转身出来了。 伙计才把门推开,来不及点灯,藏在墙上,屋顶上的臭虫就扑簌簌的沿着墙壁往下爬。 他今晚宁愿带着娜哈跟骆驼一起睡,也绝对不会在那张肮脏,恶臭的大通铺上过夜。 天一亮,云初就带着娜哈去玉门关城门处更换过所,顺便等待丁大有,老猴子他们进城。 更换过所的时候,一个长着一副三角眼的小吏很是烦人,总是质疑娜哈的身份。 “他真的是你的妹子,不是胡姬?” 云初耐着性子再次点头道:“这是本官的亲妹子。” 小吏翻着白眼瞅着娜哈道:“云娜?不是胡姬?你爹娘怎么生出来这么一个玩意?” 云初长吸一口气,然后就一拳捣在小吏的眼睛上,这一拳云初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小吏来不及惨叫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云初觉得不解气,就一脚踢散了放置笔墨纸砚的桌子,捡起一根桌子腿,就没头没脸的抽打了下去。 云初今天因为要迎接丁大有,身上穿着明显能彰显官员身份的皮甲,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狼日的为什么一定要为难他。 于是,跟娜哈一人一根桌子腿,如同擂鼓一般将小吏殴打的惨叫连天。 等玉门关的兵丁们发现有人殴打自己人,也不顾云初的官员身份,冲上来就开始帮忙。 守门的兵丁本就不是强悍的府兵,又不敢动兵刃,那里的经得住云初这种暴怒下的猛虎的殴打。 片刻功夫,就被云初用桌子腿殴打的头破血流,倒了一地。 云初见没人敢上来了,就丢掉手里的桌子腿,提起那个被他殴打的跟烂泥一样的小吏,在他的手在他自己脸上弄了一些血,随便的在娜哈的过所上勾了一下,又从地上捡起印鉴,在上面用了印鉴,最后一脚踢在小吏的脸上,让他基本上没有牙吃饭,这才觉得怒气消散了一些。 就在云初拖着娜哈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骑着马的中年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就算小吏的嘴巴臭了一些,你这样抢关夺印的做法,是不是也太过了?” 云初瞅瞅中年汉子身上的光明甲,就从怀里掏出一袋金沙丢在小吏满是血的脸上,对骑马的汉子道:“我觉得你遇到这种事出手可能比我还要重。” 中年汉子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朝云初伸手道:“我来看看你的过所。” 云初没有拒绝,双手将自己的过所递了上去。 中年汉子看完云初的过所,叹口气道:“伱就是龟兹之战中剩余的最后一个唐人?” 云初摇头道:“别听信过所上的话,当时还有三十七个大唐伤兵呢。” 中年汉子正要说话,就听丁大有粗豪的声音从云初背后传来。 “程处默,你桂州溎南府折冲都尉府人马齐全,我商州折冲都尉府人马跟突厥人厮杀后剩下不足一半,你大可把你的人马拉出来,我们较量一下。” 程处默瞅着同样骑在马上的丁大有道:“你部下的脾气未免太不好了一些,一言不合就殴打守关将士,我什么话都不说可不成。” 丁大有瞅着满地都是哀嚎的兵丁,伸出自己粗大的食指指着程处默道:“一群人被一个少年人殴打成这样,如果是我的部下,不用别人打,我自己就把他们打死了。” 程处默瞅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云初,不知为何也笑了一下,就把云初的过所丢还给他。 朝丁大有拱拱手道:“好,这一次的事情就此作罢,怀德兄,我们山高水长,日后总有相见之日,下一次,换一个场合,我们再论论孰短孰长。” 丁大有冷笑道:“某家****一尺半长,不信,现在就可以验证一下。” 程处默干笑一声,无可奈何地指指丁大有就在部下的簇拥中扬长而去,至于被云初打伤的兵丁们自然有旁人去照料。 丁大有见程处默走了,就皱眉问云初:“怎么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把人殴打成这个样子?” 云初苦笑道:“挨打的人本身就是人家送来挨打的,我只不过是按照人家的意思出手罢了。” 丁大有砸吧一下嘴巴好像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怒骂道:“这狗日的办事情好像越来越缜密了,以后再遇见他,不可不防,再问你一声,你真的不准备来我军中当参军吗?就算现在不成,这个位置老子给你留着。” 云初摇摇头道:“我读书太少,需要去多看看,多听听。” 丁大有瞅着云初的眼睛道:“野心不要太大,我上次见到像你这样的一个人,他没能活过三十岁,死的老惨了。” 云初拱手笑道:“我争取让自己活到老死,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横死。” 丁大有笑道:“这就对了,人世间虽然不太好,多活一天还是赚一天。 走吧,老子们该坐地分赃了,我很想看看这一趟到底能给兄弟们带来多少好处,够不够吃一辈子。“ 云初大笑道:“如果这些货物全部在长安出手,就算不够每一个将士吃一辈子,也相差无几了。 不过,都尉一定要交好长安东西两市的市署官员,让货物始终以一个高价售出,否则,这么多值钱的货物进入东西两市,会引来很大麻烦。” 丁大有嘿嘿笑道:“咱们有佛陀的脚印玉石,有了这个东西就能得见天颜,到时候再把我们的麻烦告诉陛下,陛下自然会帮我们解决。” 云初听丁大有这样说,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我们的货物都是抢来的,佛陀的脚印是偷来的,所有的货物进关都是违章的,你竟然要把这些事都告诉陛下吗?” 丁大有满不在乎的道:“我只知道天大的错,也没有欺瞒陛下的错大。 我就是一个愚蠢的武人,犯错是必然的,只要没有欺瞒陛下,一心想着陛下,我犯下的错陛下总会饶恕的。 再说了,你以为陛下真的不知道我们干的这些事情吗?你以为我不说,就没有人说吗? 云初,欺瞒陛下才是我们这些当官的可能犯下的最大的错。” 第五十四章 大生意 云初靠在枣红马身上喝酒的时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政治生态不同了,自己办事的方式也要要变一下。 以前,瞒上不瞒下,是云初经历过的政治生态,现在,人家连抢劫,偷盗,违规这种事都不瞒着皇帝,云初以前积攒的某些经验就用不上了。 娜哈在枣红马的背上蛆一样的蛄蛹烦躁了,就顺便骑坐在云初的脖子上。 云初有些无奈,回到长安之后,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正是该学习认字跟学女红的时候,就她这个比男孩子还要男孩子的脾性,如何能坐得住哟。 老猴子是一个很好的老师,可是呢,自从进了玉门关,丁大有跟老猴子这群胡商的协议就等于完成了。 丁大有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堂堂的折冲府都尉跟一群不值钱的胡人混在一起,就早早打发老猴子他们离开了。 云初总觉得离开丁大有之后,老猴子他们好像也挺开心的,片刻都没有在玉门关逗留,骑上骆驼就朝长安走了。 看着把脸贴在哥哥脸上胡乱蹭的娜哈,云初第一次发现自己从西域带回来了一个祸害。 这孩子皮肤不够白,关屋子里的养养可能就好了,这孩子不喜欢干净,这也不要紧,以后多找两个嬷嬷照顾她卫生就好了,这孩子喜欢胡乱吃东西……这也不要紧,了不起以后自己经常下厨就是了。 ……就是让她穿唐人女孩穿的那种步奏繁琐的衣服,以及念书,写字,女红,这些会很难。 再加上她的外貌,想要在大唐找一个好夫婿应该非常的难。 唐人喜欢胡姬,而不是喜欢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老婆,这一点人家分的清清楚楚的。 云初的烦恼没有经历多长时间,就被丁大有喊去分赃了。 人家的货物多,人手也多,所以准备把这些货物统统带去长安交给皇帝赚取最大程度的利润。 云初的货物少,大多数又是金子,再就是几十头骆驼,丁大有体恤他,给他分的也是金子。 所以,云初现在手里最多的就是金子,算了一下,至少有两千两金子。 众所周知,除过士族与勋贵之外,寻常人家是不用金子的。 李义府现在为了自己考虑,正在朝廷上积极推行五品以上官员就是士族的建议,就算是通过了,云初也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五品官。 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些金子转化成铜钱才行。 可是呢,两千两金子转化成的铜钱数量至少要好几吨,就他跟娜哈两个就算有骆驼帮忙,也没有办法弄去长安。 于是,云初又开始怀念老猴子在的日子了,这个老家伙在的时候怎么看怎么讨厌,怎么看怎么危险,但是呢,自从老猴子自己上路之后,云初发现自己干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带金子去长安是不成的,大唐府兵一旦归国,就会立刻成为农夫。 商州折冲府的府兵可不一定就是商州人,府兵们走一路散一路是常事,等走到长安的时候,丁大有身边也不知道能剩下几个。 到时候自己跟娜哈两个带着两千两黄金进长安? 云初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找丁大有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些黄金。 丁大有听了云初的建议之后,呆滞了片刻道:“你准备把金子在这里交给程处默,然后在长安让程氏将两千两金子的铜钱交给你分给那些战死的同袍亲眷?” 云初摇头道:“程处默至少要分给我三千两黄金的铜钱,就这,我还是亏得很。” 丁大有努力运转一下自己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了好久才道:“你给他两千两黄金,等你到了长安,他不但要把两千两黄金的钱给你,还要多给你一千两黄金的钱? 凭什么啊! 程氏虽然不出什么好人,可是呢,程处默那家伙粘上毛就是猴子,没你想得那么傻。” 云初拱手道:“劳烦都尉走一遭,就这么去问他,如果他真的聪明的话,就一定会答应,如果不答应,就说明他不是一个聪明人,我宁愿带着两千两金子跟着您混到长安。” 丁大有斜着眼睛看了云初一会道:“也好,何远山他们的死我也有责,帮你当一个见证,保证让程氏在长安把钱给你还是能办到的。 不过,你多要一千两金子的钱,可能不成,真的,程处默那家伙精得很。” 云初笑嘻嘻的道:“您尽管去问,我觉得他有八成的可能会答应。 其实这话最该跟都尉您说的,可惜,都尉在玉门关没有根基,家里也不够富裕,要不然您才是最合适的。” 丁大有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跟老子的关系还没有好到白给你一千两金子的地步。” “您去问问,说不定就成了呢?” “要是人家把我当恶客打出来呢?” “不会的!” 丁大有见云初如此坚持,看在他们大关令衙门在龟兹为了掩护他突围死战的份上,就带着拜帖去了程处默的都尉府衙门。 云初就带着娜哈守在都尉府衙门口,等着丁大有的消息。 两个小时之后,丁大有就出来了,不怀好意的对云初道:“人家说了,两千两金子放他这里,再去程氏拿价值两千两金子的铜钱没问题,这已经是看在战死的同袍份上才给的脸面。 至于伱多要的一千两金子,人家说了,让你当面问他要,要的有道理,程氏有的是金子,如果没道理,打断你的腿,拔掉你的牙,不算欺负你。 现在,要不要进去?” 云初笑着朝丁大有施礼谢过,就牵着娜哈的手踏上了都尉府衙门的台阶。 丁大有站在外边想了片刻,终究还是经不起好奇心的诱惑,也跟着走了进去。 云初留给丁大有的印象很好,至少是一个能办事,且能办成事的人,这孩子今年才十三,万一嘴上胡说,惹怒了程处默被人家收拾一顿,他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也是真的好奇,云初凭什么空口白牙的就问程处默要钱,还是他娘的一千两金子这么多。 丁大有再次回来的时候,发现程处默正坐在宽大的软塌上瞅着云初兄妹两。 而云初正在给妹子剥葡萄吃。 程处默看起来威风八面的像是要吃人,云初却表现得毫不在意,专心喂妹子吃葡萄。 眼看着娜哈嘴里塞满了葡萄,程处默就敲敲软塌的边子道:“我现在就想听听你如何从我手里掏走一千两金子,说得好,一千两金子给你,说不好,刚才老丁应该把我的话传给你听了。 我甚至连你拿来的两千两金子都不给你。” 云初掏出手帕擦擦娜哈嘴角流淌出来的葡萄汁水,笑吟吟的瞅着程处默道:“你不给,那好啊,回头就去大慈恩寺请玄奘大师去问老公爷讨要就是了。” 原本有些得意的开始抖脚程处默突然听到了玄奘大师的名字,立刻坐直了身子,而坐在一边正在吃葡萄的丁大有也跟着剧烈的咳嗽起来。 程处默盯着云初看了片刻道:“如果你手里的这笔金子跟玄奘大师有关,程氏再布施一千两黄金也算不得什么,你应该明白有些事万万不能说谎,否则,后果就不是你用一颗脑袋能了结的。” 丁大有也迅速停止了咳嗽,面红耳赤的朝云初喝道:“小子慎言!” 云初笑着安抚了一下有些受惊从而把眼睛瞪大的娜哈,对丁大有道:“都尉,您带回来的那个姓石的胡人,名字叫做石磐陀,曾经追随玄奘大师十七年寸步未离。 他这一次之所以急着进长安,就是为了见玄奘大师一面,他有很多问题要请教玄奘大师,而大部分的疑问都与我有关。 这件事两位都尉不用着急,等我们到了长安,真与假无所遁形。” 丁大有随即对程处默道:“有这样一个胡人,前日方才离去。” 程处默点点头道:“既然如此,给玄奘大师布施一千两黄金用来修建大慈恩寺也好,用来刊印经书也罢,程氏答应了。 不过,这一千两金子程氏只会送去大慈恩寺。” 云初瞅着程处默道:“我的金子,为何要送去大慈恩寺?” 程处默笑道:“玄奘大师只要开口,程氏就算倾家荡产也会全力襄助,你何德何能可以一张嘴就拿走程氏的一千两金子。” 云初站起来来到程处默眼前道:“就凭我已经给你程氏给了一个可以不用费力,就能赚上千千万万的大生意。” 程处默疑惑地瞅着丁大有,丁大有无奈的摊开手道:“我也不知道。” 云初将牵着他衣角的娜哈重新安顿好,对程处默道:“我的两千两金子放在你这里,等我回到长安,程氏再给我两千两金子的铜钱,这中间难道会没有费用吗? 这中间我没有花一个铜钱的原因,是我家都尉的脸面,以及那些战死的袍泽的脸面当费用给了将军是这样吧?” 程处默,丁大有齐齐的点点头。 云初又道:“那么,一个没有我这些条件的商贾,要做我同样的事情,将军会收取多少钱?” 程处默冷冷的道:“商贾把钱放在我这里,不用运送沉重的铜钱,或者珍贵的金子,空身上路,到了长安有钱用。 同理,商贾在长安赚到了钱,也不用带钱上路,只需把钱放在程氏,来到玉门关之后,再从我这里把钱拿走,你说的生意就是这个吗?” 第五十五章 明珠暗投这是必然 从都尉府衙门出来的云初与丁大有两人面面相觑。 事情完全出乎了云初的预料,他以为手拿把抓的计划,结果,在程处默那里完全不可接受。 “他不会是不想出一千两金子才不肯答应的吧?”云初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疑问。 丁大有抓抓自己浓密的头发,想了一下道:“应该不会,程处默这人还不算是卑鄙小人。” 云初同样抓着头发道:“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了,程处默在玉门关待不久了。” 丁大有若有所思的道:“也是啊,他们家把持玉门关的时间也太长久了一些。 太宗皇帝能容忍他们一家把持玉门关,是信任卢国公,咱们现在的陛下可能不这样想。” 云初叹口气道:“还是目光短浅啊,好好地一门铁杆庄稼都不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丁大有停下脚步瞅着云初道:“就在刚才,程处默对你起了杀意,你信吗?” 云初摇头道:“不至于吧?” 丁大有笑道:“如果不是今天有我在,如果不是你提起了玄奘大师,你今天可能走不出都尉府衙门了。” 云初回忆了一下刚才的事情,程处默有一会的表情非常的不对劲。 “你还要把你的两千两黄金交付给程处默吗?” 云初摇摇头道:“明显不是一路人,从此成陌路也不错,富贵人富贵长久了,就不敢尝试新东西的好处了。” 云初背着娜哈,与丁大有一起说说笑笑的去了军营。 他们走了,程处默这边却不安稳,他在软榻上沉吟良久之后,才开始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信交给家仆,命他立刻启程,把这一封信交到父亲手中。 程处默在家里等了整整一天,也没有等到云初送金子过来,反而听到了商州折冲府拔营回归的消息。 于是,程处默的忧虑之心就更加浓重了,他不知道云初过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会不会是某些人派来的试探的马前卒。 身为世家子弟,程处默知道的事情远比丁大有这个都尉知道的多。 忧虑也比丁大有这种单纯的武官深的多,人家丁大有只要不背叛皇帝,基本上就能平安一辈子。 他们家不行,家族太大了,要求也多了很多。 而现在的皇帝,对于贞观年间的老臣,已经开始淡漠了。 陇右道,乃是大唐最富庶,占地最广阔的一个道。 人到甘州,才能知晓陇右道的富庶。 这座即便是放到整个大唐,也能排得上号的繁华城市,给了云初非常大的安慰。 甘州最难得的却是沼草丰美、飞禽云集、沼泽遍地、千泉汇流、水系蜿蜒,乃是一处天赐的天国福地。 云初骑着骆驼从黑水边走过,也看到了黑水国破败的遗址。 牧羊人赶着羊群从破败的古城里走出,带着数不出的安闲适宜。 云初穿过坍塌附毁的城门,看到满目的残垣断壁与散落的瓷片汉砖,连同四周绵延起伏的山丘,仿佛穿越了历史的隧道。 幽暗中依稀听得刀俞的碰击声、市肆的叫卖声、茶楼的稳弦声和逃离古城时慌不择路的呼喊声。 也仿佛站在了历史的高空,清晰地看到了月氏聚牧、汉匈争战、茶马交易、兵防屯驻、兵毁古城的漫漫岁月;看到了古城的繁荣、悲壮、沉稳和脆弱。 来到这座古城,就让云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曲令人悲怆断肠的《最后的莫西干人》,历史在眼前的断壁残垣面前不过是一捧从指缝中溜走的沙。 明明不远处的甘州比这里更加的繁华,云初却好像更加喜欢这里一些。 喜欢甘州,自然就少不了提起大唐教坊大曲《甘州》,而从《甘州》大曲中截取一段改制的八声甘州,更是名扬天下。后用为词牌,因全词前后片共八韵,故名八声。 如果说黑水城容易让人发思古之幽情,那么,甘州城则满足了云初对于汉家城池的所有想象。 一座没有钟楼鼓楼的城池就不是一座完美的城池,甘州一样不缺。 云初进城的时候正是暮鼓响动的时分,暮鼓敲响的时候,归城的人会不自觉地加快步伐,就连祁连山上的飞鸟,也好像知道时日已经晚了,纷纷投林。 云初喜欢这座城市,却不喜欢这座城市里的客栈,或者说,云初对于目前住过的所有客栈都不满意。 明明是一座并不缺水的城市,这里的客栈依旧肮脏的令人无法接受。 还以为青楼里面的房间会干净一些,云初看过之后,还是决定抱着娜哈在帐篷里凑活,不论青楼里面的妓子如何留客,他头都不回。 他没有想着要跟妓子干点什么,他只想用一下妓子们另外的手艺。 比如给客人梳头的手艺,给客人洗澡的手艺,给客人修整指甲的手艺,给客人按摩的手艺。 这些手艺才是一个志向远大且洁身自好的人应该享受的手艺。 可惜,甘州城里的妓子们除过会陪着睡觉,对于这些正经手艺一窍不通。 给娜哈洗澡实在是太累人了。 给她洗头发她会嚎哭,给她搓灰,她会嚎哭,澡豆水不小心落眼睛里了,她也会嚎哭,甚至会咬云初,气不过在光屁股上抽一把,她就哭的更加大声了,而且哭的跟杀猪一样。 一路上总想给她买一个伺候她洗漱的婆子,这孩子毕竟六岁了,不能总是自己这个当哥哥的给她洗澡。 可惜,一个满意的都没有,那些婆子看起来好像比娜哈更加的不喜欢洗澡。 至于头发,这孩子的头发天生带着卷,可怜的云初想要给这个孩子梳一个合适的双丫髻,怎么弄都弄不合适,多折腾几下,这个臭丫头还会骂人。 于是,云初就越发的思念起老猴子来了,老猴子好像什么都会,包括给小小姑娘弄头发,虽然明显不是唐人的发式,却绝对好看,把这个臭丫头打扮的真的很像公主。 没办法,云初只能给这个丫头弄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马尾巴扎起来,只是他的头发长直,梳起马尾巴很好看,娜哈的头发带着卷,梳马尾巴会爆炸,小小的脑袋后面有一大坨爆炸一般的头发,实在是好看不起来。 好不容易把这个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撒尿,一会要求哥哥讲故事的丫头哄得睡着,云初就往嘴巴里丢一块甘草慢慢的嚼着,来到帐篷外边吹一会晚风。 总觉得黑暗处有人在窥视,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兀鹫一样蹲在拴马桩上的老猴子。 “我听见娜哈哭了?” “可能是连日赶路,这孩子扛不住了,耍一点小性子是应该的。” “嗯嗯,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喜欢那个孩子,只要见到她,就没有了忧愁。”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你为什么不过来帮她梳头发?她总是嫌弃我给她梳的头发不好看。” 老猴子嘴巴砸吧两下道:“云初,你真的认为这个丫头是你的亲妹子?” 云初低声道:“上一个说她不是我亲妹子的人,被我打的骨断筋折不说,就连满嘴牙都被我给打掉了。” “哦哦,既然是这样,小丫头就该是你的亲妹子。” 云初将抽了一半的唐刀重新插回去,凑到老猴子身边道:“马蹄寺血案是不是你弄得?” 老猴子摇摇头道:“不是我。” 听老猴子简简单单的说了三个字,云初竟然就相信了,他甚至觉得老猴子可能不屑说这样的谎话。 “这些年以来,不仅仅是玄奘前往西方取经,也有西方的僧侣来大唐传法。 而天竺一地的佛法并非有专门的简牍记录下来,而是一代代的口传心授,因此杂乱无章,需要无上的智慧才能辨别真伪。 玄奘取回来的经书,其实多为玄奘自己用梵文抄录所得,从烂陀寺取回来的贝叶经,也因为路途太远,损失了不少。 有一些和尚在辩经大会上败给了玄奘,心有不甘,听闻我东土大唐繁荣昌盛,就不辞万里来大唐传经授法,名曰——归源。 所以,这一路上的寺庙,就成了这些番僧们的驻锡地,有些寺庙深受番僧影响,已经失去大唐本土的奥义,有一些人难免就动了杀心。 东西昭怙厘大寺是这样,马蹄寺也是如此。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知晓西域老羊皮与玄奘有关系,就把马蹄寺的事情安在了我的头上。 这一次我怂恿丁大有拿走了东西昭怙厘大寺的佛陀脚印玉石,又派人毁掉了他们的粮仓,拿走了他们的财宝,就是为了断其根苗,顺便把诬陷我的人从暗处挖出来。” “找出来了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种争论绝对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几十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才能见分晓。 云初,伱也太心急了。” 云初也觉得老猴子说的很有道理,宗教之争历来都是最残酷的争斗,所以放下执念,慢慢看。 “你能不能把我手里的黄金带回长安,我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盯着你的人是程氏的人,你不该在玉门关就胡乱给人家出那种随时会被抄家灭族的大生意。 让人家产生了误会,以为你是敌人派来的祸害他们家的死士。” “这种有利于天下财务汇通的事情也是害人的事情吗?” “天子不喜欢这种便捷的财物汇通,强干弱枝才是大唐的稳定的根基。 一旦长安的钱财可以轻易的流通到边塞,这会让大唐的皇帝睡不着觉的。” 云初长出一口气道:“难道说我这是明珠暗投了?” 老猴子点点头道:“必然如此。” 第五十六章 老猴子解决问题的方式 在甘州修整了两天之后,云初准备出发了,不过,丁大有走不了,甘州是陇右道的大城市,商州折冲府中补充的兵员中就有甘州人,所以,他还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出一些货物,好把将士们应得的钱给发了。 云初不打算等,有老猴子的胡人商贾队伍在,他准备立刻启程去长安。 四门学每年元旦之后就要开学,现在已经马上九月了,他还要赶两千五百里路才能抵达长安,等他抵达长安,基本上就十月了。 他还要安家,处理方正,何远山,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遗留下的问题,时间非常的紧张。 就在驼队即将出城的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一大群兵丁以及不良人守在门口,一个个的查验过往的人,听说在追拿马蹄寺惨案的人犯。 马蹄寺惨案发生在半年前,这个时候追拿人犯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云初仗着身着青衫,就凑上去问了几句,不论是兵丁还是不良人对云初都很客气,交谈几句之后,云初一脸愕然的回来了。 瞅着老猴子的眼睛道:“就在昨日傍晚,马蹄寺里新来的二十一个和尚又被人给杀了,听说,还把和尚的血放干,浇在石佛身上,导致石佛开始流血泪了。” 老猴子也学云初往嘴里放了一截甘草低声道:“还有三十六个不见了踪影。” 云初瞅了老猴子良久,这才转过身,把娜哈从骆驼背上接下来,用手拖着,不准她乱跑。 不良人的目光盯着每一个出城的人,还时不时的在路人的身上捏几下。 其中一个人被捏了之后忍不住叫出声,一群不良人就把那个人按在地上,三两把就扯掉了人家的衣服,在背上发现了一个铜钱大小的脓疮,这才松手,连踢带踹的将路人撵走。 云初再回头看一眼老猴子,发现他表情轻松,还操着胡话跟身边的胡人说笑,貌似非常的有信心。 当官的好处终于在这一次搜查中被体现出来了,没人上前搜云初跟娜哈,就连云初的骆驼跟马以及货物也没有人搜查,人家不但不搜查,还帮着云初把骆驼队给整理好,把连接骆驼的绳子一一拴好,很贴心。 老猴子又瘦又小,看起来就不是一个能杀人的人,所以他也没有被搜,至于别的胡人则被彻彻底底的搜查了一遍,这导致,他们离开甘州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云初原以为进入了大唐腹地,就应该安全了,为了低调,他甚至把自己的长矛跟弓箭都收起来了。 听过老猴子的话之后,他还是把长矛,短矛,弓箭,唐刀什么的统统准备好,相对舒适的骆驼也不骑了,改骑枣红马。 八月底的河西走廊正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天高云淡不说,仅仅是不冷不热的气候,就让人总是产生一种想要老死河西的愿望。 当然,这里说的河西不是在说一千三百多年之后的河西,此时的河西,祁连山郁郁葱葱,雪山上白雪皑皑,冰川夹杂在山谷中,称之为洞天福地也不为过。 骆驼高昂着头漫步而行,驼铃叮咚作响,背上的胡人有人引吭高歌,有人弹奏简陋的胡琴。 他们看起来乐观而坚强,目光所及满是希望。 山坡上的荞麦已经成熟了,黑色的颗粒隐藏在发黄的枝叶之间,等待着人们去收割。 “这里才是人居住的地方。” 因为迎面吹过来的风很柔和,这让老猴子很容易想起西域的大风沙。 “我听说关中更加的繁华,还听说那里沃野千里,数千年来耕作不休,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唐人。 云初,你说,有这么好的地方,难怪唐人要誓死保护她。 如果我也属于这里,长相跟你一样,我也愿意用命来守护这片天赐之地。 唐人太幸运了,你们实在是太幸运了,难怪玄奘在天竺受无数人顶礼膜拜,还是不远万里,不辞辛劳的要回到大唐。 云初,你不明白,在天竺,一个通晓经藏、律藏、论藏的三藏法师,他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他就是人间的真神,世间的真佛。 人们会用鲜花铺地欢迎他,会亲吻他走过的土地,他发出来的每一个声响人们都会认为这是佛谕,人们会解读他的每一个行为,乃至于每一个动作。 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贝叶上,即便是强大如戒日王,见到玄奘也会底下头颅,并且亲自把自己的王冠奉献给他。 云初,如果长安不好,我会非常失望的。” “我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你杀那些和尚做什么呢?最让我诟病的还不是你杀和尚这件事,而是没杀干净,跑了三十六个。” 老猴子苦笑一声道:“我在唐人的地盘上人手不足,这是没法子的事情,等我们抵达了姑臧还要在感通寺杀掉一些和尚,你帮不帮我?” 云初冷冷的道:“你在一个大唐官吏跟前说着谋害大唐和尚的事情,你就不觉得过分吗?” 老猴子撇撇嘴道:“你可知晓玄奘在入玉门关之前,为何会向官府求援?” 云初摇摇头道:“我哪里会知道。” 老猴子哀伤的道:“因为我的能力不足以保护玄奘抵达长安,有太多的人要杀他。” “一个和尚而已,求取了一些经书,他们为何要杀玄奘呢?” “以前的佛经与玄奘带回来的佛经有很大的不同,不同之处大到了可以推翻以前宏论的地步。 玄奘在烂陀寺讲经,万籁俱寂,就连鸟兽都在侧耳倾听,莲池中的莲花自开,金色大鱼跃上莲台……” 云初见老猴子好像又沉浸到自己的臆想之中,反正玄奘讲经的一定会讲的非常精彩,这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讲经讲的孔雀开屏,莲花自开,金鱼跳上莲台这种事情云初是不信的。 所以,身为大唐一个还没有具体工作的官员,他可以看着老猴子杀人,但是,绝对不会帮助老猴子杀人。 不管那些和尚干了些什么让老猴子一定要杀的事情,可是呢,我佛慈悲,杀人总是不对的。 这年头好像不怎么对劲,好像所有人都会把杀人作为解决麻烦的一个必选项。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这在大唐应该是一种基本操作。 这个确实不怎么文明,云初认为需要改进一下,为自己将来犯错之后,不被人家物理消灭打好基础,并期待卷土重来。 真正说起来,斗争的本质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没有中间路线可以走。 云初不知道逃走的三十六个和尚是不是知晓老猴子就是他们的敌人。 问了老猴子,人家却蹲在骆驼上嚼着甘草,看起来把思绪拉的老长了,没时间搭理云初。 姑臧城的地势高,所以没有甘州那么多的水,再加上有乌鞘岭挡着,湿润的风吹不过来,看起来没有甘州那么多的绿色。 幸好有一条叫做石羊河的河水从这里流淌过,给颜色枯黄的大地增添了一丝亮色。 姑臧城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主要是有一圈高大的城墙,视线越过城墙,还能看见熟悉的钟鼓楼。 这里的城防要比甘州强悍一些,主要是因为乌鞘岭那边经常有吐蕃人从高处跑下来抢劫。 云初担心自家的两千两黄金,想要快些进城,但是呢,老猴子不愿意,坚持在姑臧城外安营扎寨。 其实也能想通,老猴子就是甘州马蹄寺近期血案的主谋跟凶手,他当然不愿意进入一座守卫森严的城池里,一旦被人识破,他就插翅难飞了。 云初思忖再三,最终还是觉得他跟老猴子的情谊比较重要,就带着娜哈坚定地跟老猴子站在一起,一起在城外扎营。 一只金雕在头顶盘旋,老猴子抬起戴着皮套子的胳膊,那只金雕就收拢翅膀,优雅的落在老猴子的手臂上。 娜哈想要那只金雕,老猴子不给,还从金雕的腿上取下来一个竹管,从竹管里倒出一张纸条看过之后,就给金雕喂了一些鲜肉。 等金雕吃完了肉,就再一次振翅高飞,瞬间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 不过,当老猴子看到云初将自己的帐篷扎在城门附近,那些兵丁们却不驱赶,也只好深深地叹口气。 云初的行为摆明了不愿意掺和到他杀和尚的行为里面去。 大唐人本来就没几样可以吃的蔬菜,而唐人最喜欢吃的秋葵,恰恰是云初最厌恶吃的一种东西,那东西黏糊糊的还没有任何味道,咬一口还拉丝,跟吃鼻涕一样。 萝卜这东西还好,清清爽爽的,咬一口辛辣爽口非常的不错。 可惜,在甘州,云初却见识过萝卜这东西在唐人厨子手中的悲惨命运。 他们先是把萝卜切碎,这一点云初是支持的,然后,他就没有办法接受了,因为唐人厨子居然把爽口的萝卜块放进杵凹里捣得稀碎。 如果这时候把捣出来的萝卜泥的水份攥出来,再添加肉沫,调料,云初觉得做出来的萝卜饺子或者萝卜煎饼也是美食的一种。 可惜就可惜在这里了,他们把萝卜泥连汤带水的倒进了半碗黑乎乎还散发着发酵味道的酱料里…… 云初对待萝卜就要温情的多,他随便切成了乱刀块,撒上细盐腌制一下,杀出萝卜里面的水份,再添加一点醋,放好葱蒜,最后用自己带来的胡麻油烧热了泼一下,只听吱啦一声响,这样的萝卜娜哈自己就能吃一盘子。 老猴子能吃两盘子! 至于云初用羊肉,萝卜叶子做出来的汤饼,老猴子能吃一盆。 今晚的汤饼是云初把扯出来的面条撕碎后扔锅里煮熟,再把用炒熟的洋葱,萝卜,羊肉倒进锅里,最后撒上切得细细的萝卜叶子跟葱花做出来的。 堪称色香味俱全。 老猴子吃了两盆之后,才忧愁的告诉云初,今晚不宜饱食,可能会有战斗。 第五十七章 官员的福利一般人想不到 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地上的光头也熠熠生辉。 云初握着一把弓站躲在骆驼后面非常的疑惑,和尚当刺客的时候难道只用黑布遮住嘴巴,却不肯遮住光头的吗? 他们的脑袋可能刚刚剃过,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竟然能反射出靑虚虚的寒光。 云初数过,参与战斗的和尚人数最多只有二十个,这就是说还有十六个不见踪影。 老猴子在和尚群中不断地飞跃,手中的弯刀只要出手一次,就有一个和尚的身体冒着血倒在地上。 月光下看人头飞起真的是一种极为特殊的享受,因为人头在半空中会喷出黑色的血,还会旋转,位置极为固定的月光就会把这颗人头的表情完整的照射出来,落在云初的眼睛里。 有的狰狞,当然,基本上全部都是狰狞的,没有云初预料中对生命的不舍,或者流露出对世界的温柔之意。 一般情况下,那些人头上的嘴巴都张的很大,看样子在脑袋被人剁掉之前,他们才想起呼救。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这句话是有很大漏洞的,至少,也是不周全的。 云初当然不会站在光明处,他之所以会带着娜哈住在城墙边上,完全是因为城墙会把他跟娜哈笼罩在黑暗中。 老猴子的身手了得,这一点云初是知道的,但是,这个老家伙能用一柄弯刀将敌人生生的劈成两截,这一点还是很出乎云初的预料。 就在光头战损了一半的时候,对面的地上忽然出现了一群光头,没看见他们拉弓,云初就听到了有别于箭矢发出的“咻咻”声,这是弩! 用弓箭在大唐不罕见,用弩就夸张了,这是朝廷严厉禁止的东西,而且,从弩箭发射声音就能听出来,和尚们拿的弩力量强劲,穿透力很强,至少有三个胡人的身体被弩给射穿了,有这种力量的弩,只能是军用弓弩。 又有一个正在作战的胡人惨叫着倒了下去,云初本来想要射击,就在箭矢将要离开长弓的时候,他忽然调转了方向,将箭矢射向了角楼上悬挂的气死风灯。 气死风灯落在地上,迅速就燃烧起来,同样燃烧起来的还有姑臧城头的守军。 原本看热闹的守军,突然发现战火烧到了自己头上,于是,出于谨慎,再加上夜晚不得开关的规定,他们推出来了守城用的床弩。 雪亮的月光下,他们看的很清楚,有一群人手里拿的是弩! 此时顾不上谁对谁错,反正谁手里拿着强弩,谁就一定是错的,而拿着强弩在城关附近杀人,这对守卫姑臧城的守军来说,就是最大的羞辱。 “嗡嗡嗡”一阵空气被刺穿的声响传进云初的耳朵,他抬头看着几根粗大的弩枪离开了城池,转瞬间,就刺穿了几个手持弓弩的光头,将他们的身体带着离开了原地。 城头上的床弩发射了,云初就收起弓,守着依旧呼呼大睡的娜哈,继续看战场的变化。 光头们很惨,看样子他们原本是不准备在这里动用弩弓的,但是呢,派去的二十个人又打不过老猴子他们,不得已,才冒险动用了弩弓,还以为城头上的守军不会理睬这种民间斗殴,没想到,愤怒的守军动用了床弩。 然后,云初就看到了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幕,随着和尚们开始逃命,老猴子他们就开始追杀,再然后,不知怎么的,那些原本卧在地上的骆驼们竟然也追着老猴子他们跑了。 等骆驼队追着老猴子他们隐入了黑暗之中,空旷的姑臧城下,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云初,与呼呼大睡的娜哈,再就是一匹枣红马以及十六头傻了吧唧的骆驼。 云初呆滞了一阵子,就微微叹了口气,晚上风大,把娜哈踢开的黑羊皮大氅给她重新盖好,就双手抱着膝盖等着天亮。 鸡叫的时候,天色微微发亮,姑臧城的城门就大开了,一队骑兵急匆匆的冲出城门,才跑了不远,看到了云初,他们就折返回来,将云初跟娜哈包围在中间。 “哪里来的贼人,胆敢在我姑臧城为非作歹。” 云初瞅着坐在马上的这个没脑子的队正悠悠的道:“商州折冲府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贼人?” 说着话,云初还是把自己的告身递了过去,见骑兵不肯下马,就皱眉道:“你见了你家上官也不肯下马吗?” 队正不识字,不过,好歹认识告身上的印鉴模样,又见云初气定神闲的,吃不准这个告身的真伪,就跳下马朝云初拱手道:“怠慢了,不过,昨夜贼人在城前厮杀,到底是什么缘由,还请告知。” 云初瞄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叹口气道:“除过谋财害命还能是什么事情呢。 不过,你们姑臧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就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也有光头贼人就敢杀人掠货?” 愚蠢的队正这才想起去查看命案现场,不过,他还是很聪明的强制要求云初跟着他的人进城。 云初很顺利的见到了凉州刺史属下的法曹郭明义,这是一个从六品的官。 在看过云初的告身,过所,以及四门学的入学通知之后,原本笼罩着寒霜的脸顿时就变得和煦起来。 “难得,难得的少年英雄,龟兹城之战弓月道大总管已经明发了邸报,没想到今日得见仅存的守城将士,看你身体康健,甚是欣慰。 来人啊,送云司医去馆驿休憩。” 云初本来已经做好了接受盘问的准备,也做好了帮老猴子遮掩的打算,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听,直接就把他们兄妹以及战马,骆驼送去了东城驿站。 以前是跟着丁大有的军队一路从西域过来的,军队,自然没有住驿站的权力,后来跟丁大有在甘州分别之后又跟着老猴子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也没有住过驿站。 直到被凉州刺史属下的法曹派人送进馆驿的时候,云初才知晓自己是有权力居住在馆驿的。 当然,馆驿里的房间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四品官以上人等才有权力居住的院子,云初仅仅参观了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 没办法,他这种从八品小官居住的馆驿房间是两人间,只有两张床,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再加两个尿壶,除此之外连个蒲团都没有。 四品官居住的房子就好了,那就是整整一个大院子,里面虽然称不上是雕梁画栋,至少梁柱上都有漆皮,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会客的大厅。 整个院子的地面铺满了青砖,阴凉处的青砖上还染着一层薄薄的青苔,院子里还用青砖堆砌了一个花池,此时,花池里的牡丹虽然早就凋落了,密密匝匝的绿叶却把整个花池给笼罩的严严实实。 最过分的是,在这个院子里,竟然还有四个罪妇跟两个小厮负责伺候住进这个院子里的达官贵人。 驿长跟云初一样,也是从八品的官,大家的阶级都一样,谈起话来自然一见如故。 虽然驿长认为云初想要住进这座院子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万万没有可能的,因为这种行为被称之为逾矩。 云初见娜哈在这座院子里欢喜的奔跑着如同脱绳的野狗,看什么都新鲜,哪怕是刷着红漆的马桶她都要上去坐一下,感受一下新鲜。 驿长马龟就这么笑嘻嘻的看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在院子里闹腾一句话都不说。 云初握着马龟的手感激的道:“实在是让马兄费心了,竟然找到这样好的宅子让小弟留足,下次马兄来到长安,一定要来小弟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也就是晋昌坊的家中逗留片刻。” 马龟悄无声息的把手从云初的手中抽回来,毫无破绽的往袖子里缩一下,等手再次出现在外边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拱手致谢。 “云司医尽管在这里住下,就是这个院子里的罪妇上了年纪,不好拿出来伺候人,还请云司医莫要怪罪。” 云初指着满院子疯跑捉蜻蜓的娜哈道:“舍妹随我在西域吃尽苦头,只要她们照顾好舍妹就成,至于在下,年纪尚幼,不敢劳动马兄抬爱。” 马龟再瞅瞅娜哈,又仔细看了看云初,忍不住问道:“这是郎君家的小娘子?” 云初叹口气,懒得再给娜哈编造故事,就说了一个所有唐人都能接受的说法:“欠人家三条命,不是亲的,也变成亲妹子了。” 马龟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连点头道:“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说完话,就换了一张面孔呵斥如同鹌鹑一般站在院子里听候安排的罪妇们道:“好生伺候,如果客人有半点不满,就送你们去军营。” 罪妇们纳头就拜,不敢说半个不字。 今天心情很好,再加上居住地终于有一点样子了,云初就丢给小厮一袋子铜钱,准备让他去被娜哈跟自己准备几身衣裳。 一个头发斑白的罪妇突然膝行几步来到云初面前道:“罪妇几人最是擅长针线,如果郎君不嫌弃,就请采买一些衣料回来,罪妇等人必定可以做出郎君满意的衣衫。 小娘子天性活泼,皮肤白皙,郎君又是官身,就算是做几身锦袍也是该的。” 第五十八章 困居姑臧城 女人说的长安官话很好听。 不像普通长安人会把话说的很硬,不像吵架都是吵架了。 云初觉得这个女人说的话很有道理,直到现在,自己跟娜哈两个的衣服都是在胡乱穿的,云初内裤只有两条,分给娜哈一条当短裤穿,他就只剩下一条内裤了,这非常的糟糕。 过了乌鞘岭,就算是进入了陇西李氏的发祥地了,听丁大有说,进入了陇西,就算是普通的农夫,最好也不要惹,说不准是当今当皇帝的李氏家族族长的某一位长辈。 自古以来皇族就是不讲理的代表,全天下都是人家家族的,不讲理也能理解。 自己跟娜哈两个人的衣服穿的胡不胡,汉不汉的,别让人家给挑出理来就麻烦了。 当然了,这个女人欺负他们兄妹年纪小,觉得可以利用一下,这让云初有些不喜欢。 所以,就把另外一袋子铜钱丢给了另外一个罪妇,准许她跟着小厮去绸布庄采购。 这个罪妇瞅着远去的小厮跟同伴,很是惋惜…… 院子里有很好的厨房跟锅灶,云初对于进自己跟娜哈嘴巴的东西从不假外人之手。 所以他只用了片刻时间,就做好了两大碗荷包蛋,一下子就把厨房里的六个鸡蛋给用光了。 荷包蛋泡馕饼,就是云初跟娜哈两人的早饭。 唐人吃饭的地方是跟茶几差不多高的矮几,吃饭的时候还要跪坐,这非常的痛苦。 云初跟娜哈两个却没有跪坐的习惯,一个摊开腿坐在羊毛垫子上,另一个则端着碗到处转悠着吃。 可能是伺候他们吃饭的那个罪妇眼中对鸡蛋的渴望过于热烈。 娜哈用筷子扎着一个荷包蛋送到那个罪妇面前道:“给你,吃!” 罪妇大吃一惊,惊恐的跪在地上磕头。 云初皱眉道:“去拿一个空碗,小娘子给你的,你就吃,只是别碰她的碗筷就好。” 罪妇战战兢兢地取来了一个破碗,娜哈将筷子上的荷包蛋抖到罪妇的碗里,还贴心的往破碗里倒了一些鸡蛋汤,又从矮几上扯下老大一块馕饼丢在罪妇的破碗里。 高高在上的面对这些罪妇,这是一种入乡随俗的行为。对云初跟娜哈这两个新到大唐的人来说,是一种非常正确且谨慎的行为。 云初不知道对这些可怜人释放善意,会不会给他跟哪哈来带什么危险。 这个世界不是他所熟悉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罪不及家人,这是律法底线之一。 在大唐不是这样的,云初从文书上看到了很多的判例,一个人犯错,杀全家是基本操作,一个人犯错杀几十家亲戚也不是没有。 夷三族,诛九族…… 罪妇贪婪地吃着碗里的馕饼,不过,她没有用手抓,而是用两根乌黑发亮的筷子吃。 等云初吃完饭,就把目光落在娜哈的身上,还抱着她的脑袋仔细嗅嗅,娜哈知道哥哥要干什么,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云初一个健步就追上了娜哈,将她抱起来,对刚刚吃完东西的罪妇们道:“准备热水给她好好的额洗洗澡。” 剩余的三个罪妇,早就准备好了热水,瞅着云初粗野的扯掉娜哈的衣衫就要丢澡盆里。 一个罪妇小心的上前道:“郎君,对小娘子不该这样的。” 云初瞅瞅跟蛆一样在他怀里挣扎的娜哈,又看看罪妇道:“你有法子?” 罪妇脸上流露出一丝回忆的神情,低声道:“您要让小娘子自己喜欢上沐浴才成。 再说了,小娘子已经大了,郎君应该回避。也不能随便扯掉小娘子的衣衫,这对小娘子的闺誉不好。”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这个罪妇的话说的很有道理,就把光溜溜的娜哈放进罪妇怀里,瞅着罪妇的眼睛道:“云娜是我的妹子,亲妹子。” 说完话,就把从西域带来的澡豆,香料等洗澡的物事放下,就离开了洗澡的地方。 不得不说,在照顾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子这方面来说,男人真的不怎么成。 趁着娜哈在洗澡的时候,云初再一次来到了刺史府衙门寻找法曹郭明义。 这一次云初向法曹阐述了自己需要尽早离开姑臧城去长安入学四门学的理由。 希望昨夜城外的案子能够让他早点脱身,毕竟,他只是一个过客,不是贼人。 郭明义也认为云初一个前程远大的少年官员,不可能与昨夜的仇杀有关,但是呢,想要立刻离开姑臧城没有可能。 无论如何,他也必须等到出城追击那些胡人,贼人的将士们回来,才能离开。 出门的时候,云初很是沮丧,袖子里的一枚金判没有送出去,也就证明自己真的不能立刻离开。 这才是真正的进退两难。 老猴子跑了,丁大有还在甘州,他不想一个人带着两千两黄金翻越乌鞘岭。 大唐过境之内也是有盗贼的! 回到馆驿,娜哈脑袋上顶着两个大包子跑过来,还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让哥哥闻闻她现在是不是香香的,云初闻了一下,果然是香香的。 这孩子不仅仅身上香香的,就连皴裂的脸蛋也好像变得平整了好多。 云初瞅瞅仅仅跟着娜哈的罪妇们,就丢出一袋子铜钱道:“做的不错。” 罪妇们接过钱袋子,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 怎么回长安现在是一个大问题,云初开始后悔没有把金子托付给程处默了。 不过,金子在他看来不怎么重要,在大唐,云初有的是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勇气。 相反,娜哈跟他的两条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真的该好好地想一下该如何保护好这两条小命了。 单人匹马走一遭? 丁大有勇悍无双的形象还在激励着他,这让他面对危险的时候还能保持从容,并相信自己可以从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是身为一个唐人,特别是一个军人必须拥有的血性,如今,大唐就靠这东西东征北讨,扞卫大唐的赫赫神威呢。 如果真的是单人的话,云初不缺少这样的勇气,问题是带上娜哈之后,他就不愿意做这种鲁莽的尝试了。 娜哈靠在门边,偷偷地瞅门外屋檐下正在给他们缝制衣服的罪妇们。 那个头发花白的罪妇悄悄地朝娜哈招招手,娜哈就扭扭捏捏的磨蹭过去了。 云初瞄了一眼并不在意,这孩子在部族里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朋友,跟着自己之后就更加的没有玩伴了,现在,她想跟那个罪妇说说话,看她们如何做衣服也是应该的。 穷极无聊之下,云初的目光落在了书架上的书本,随手拿了一本发现是一本《隋书》》 看看封面,上面的编修是魏征,魏征的名字下边分别是——颜师古、孔颖达与许敬宗。 每一个参与编修的人都是声名赫赫的家伙,云初就慢慢的翻看这部《隋书》。 总体上,《隋书》弘扬秉笔直书的优良史学传统,品评人物较少阿附隐讳。 主编魏征刚正不阿,他主持编写的纪传,较少曲笔,不为尊者讳。 如隋文帝之“刻薄”专断,“不悦诗书”,“暗于大道”,隋炀帝矫情饰貌,“锄诛骨肉,屠剿忠良”等情况,都照实写来,了无隐讳。 然而,云初感兴趣的不是这些政治部分,因为隋朝的很多律法与制度,以及人情往来与大唐迥然不同,基本上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 相比政治而言,他对书里面编纂的奇人异事以及经济以及科技文化资料更加感兴趣一些。 不知不觉,云初就看到了一个叫做麦铁杖的人的名字,这家伙是一个邮递员,跑的非常快,曾经有“日行五百里,走及奔马”的记录,不仅仅如此,这家伙还有从京城夜送诏书到徐州,“夜至旦还”的伟大记录。 从长安到徐州?还他娘的夜至旦还? 长安,徐州这两个地方云初都不怎么陌生,所以,在脑子里算计了一下,就对这本《隋书》没有太大的信任感了。 因为他上一次从西安去徐州是开车去的,车开的飞快,跑的大部分路段还是高速,用了将近八个小时,跑了九百公里的路。 夜至旦还?扯什么蛋呢? 就在云初准备把这本记录着魏征污点的书放回去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突然跳出来驿足这两个字。 没错,驿足就是大唐的邮递员,他们常年奔走在大路上,为朝廷,或者为富贵人家传递一些信件,以及轻便的物体。 这些人不但熟悉路况,更加熟悉道路上的各种势力,再加上这些人的武力都不差……刚才听马龟说,东城驿站里就养着不少这样的人。 于是云初就再一次出现在了马龟的办公室。 不得不说,马龟这个家伙的身家应该远不是云初看到的那么一点,仅仅是他办公室架子上放置的各种货物小样,云初就明白了,这家伙的买卖做的非常大。 “哦,郎君想要雇佣驿足,为郎君跑腿吗?” 云初笑道:“是帮我送一批货去长安。” 马龟大笑道:“这简单,某家这就去把驿足头目唤来就是了。” 云初按住马龟的手道:“马兄,小弟的这批货包括小弟与小妹。” 马龟皱皱眉头道:“这就难了呀。” 云初道:“这有何难呢,送人与送货应该没有区别吧?” 马龟皮笑肉不笑的道:“区别很大。” 云初轻佻的挑挑眉毛道:“财货上的差别吗?” 马龟为难的道:“如果郎君要回长安,可以在姑臧招募一些武士就可以了,用不着这些驿足,费用也少。” 云初叹口气道:“我不是没有想过去招募一些武士,去了集市看过之后发现,那些人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你觉得这样的人靠谱吗?” 第五十九章 黄叶飘飘萧关道 云初真的去了人市。 他也真的想要雇佣几个看起来老实憨厚还武力强悍的,结果,一个都没有,他甚至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有些人手里拿着一柄生锈的破刀,挺胸腆肚的站在那里做凶恶状,可惜,他瘦骨嶙峋的身体出卖了他是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流民这个事实。 再就是一些贼眉鼠眼的蹲在地上用眼角看人的人,这些人怎么看都跟憨厚善良不沾边。 虽然只是路过人市的惊鸿一瞥,云初已经主动放弃了从这里招募人手的想法。 驿足就不一样了,虽然算不得编制内的人,却也是混官饭的一群人。 驿足中很多本身就是府兵,各个有家有口的,这也是官府敢把重要文书交付这些人传递的重要原因。 既然国家敢把机密要事托付给他们,那么,自己把身家性命托付给他们也没有什么错误。 只要能安全回去,云初不吝在这些人身上花重金。 “我跟舍妹的命还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此次回乡携带着龟兹城战死兄弟的抚恤钱粮,这是万万不能出差错的。” 马龟道:“你需要多少人?” 云初思忖了一下道:“十人。” “十个人可不多啊。” 云初叹口气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的一双眼睛只能盯着十个人,再多,就会出现视野盲区,也就会出现一些让我无法控制的事情。 虽然人多一些更加安稳,但是呢,我还是只想要十个人。” “你能给他们什么呢?” “一人一头骆驼,只要抵达长安,除过每人一千个钱的工钱,再赠送他们每人一头骆驼。” “报酬既然如此丰厚,郎君想要招纳一些驿足应该还用不到我吧?” 云初瞅着马龟道:“我希望这十个人,是驿站派出去的。” 马龟的眉头再一次皱起来,瞅着云初道:“那么,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云初瞅着蓝天道:“我给你三个选择,其一,西域产羊脂玉一方。” 马龟摇摇头道:“羊脂玉虽然珍贵,在河西却非罕见之物。” 云初笑道:“其二,金沙一斗。” 马龟继续摇头道:“金沙虽然价值不菲,然,马龟家中并不缺少这一斗金沙。” 云初脸上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笑意,又对马龟道:“我不知道我将来会达成什么样的成就,如果十年之内,你有事找我,我必定不会推辞。” 马龟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笑意,拍拍云初的手道:“好,我选第三条。” 云初大笑道:“你就不担心我一辈子一事无成吗?” 马龟同样大笑道:“你如果把三个选择的顺序倒过来说,我可能会选择金沙一斗。” 云初拱手道:‘如此,就有劳马兄了。” 马龟还礼道:“犬子马荣也是驿站驿足,正好供郎君驱使。” 云初深深地看了马龟一眼,就重新回到了那座院落。 他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只是没想到马龟也会这么看。 尽管不知道马龟将来会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不过,就马龟让儿子马荣送他去长安这个人情,云初现在就决定帮了。 天黑的时候,娜哈等哥哥睡着,就悄悄地从床上爬下来,提着鞋子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等这个孩子小心的关好门,云初就看到娜哈一头钻进了罪妇们居住的下房。 早上,云初醒来的时候,娜哈又奇怪的出现在他的床上,还假装睡得很沉,被云初在屁股上拍了拍这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哥哥,我们把崔氏也一并带走吧,我很喜欢她,不喜欢她在这里受罪。” 娜哈在吃早饭的时候突然向云初提了一个要求。 这个要求算是娜哈第一次正式向他提出来的一个要求,要知道娜哈以前提出来的要求不是烤旱獭,就是烤羊肉,要不然就是要求骑在他脖子上看热闹。 这孩子昨晚应该是去找了崔氏,不知道这个罪妇在过去的一天中给娜哈灌了什么迷汤,让她一下子竟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依赖性。 云初冷电一般的眼神落在崔氏身上,崔氏的身体抖动了一下,马上又恢复了平静。 将云初的汤碗端过来放好,就跪地道:“罪妇滞留姑臧城已经九年了,这九年中服侍过的贵人即便是妾身也数不清了。 唯有郎君眼眸清正,看待罪妇没有淫邪之态,虽然对待罪妇冷冰冰的,却没有半分厌恶之色。 郎君少年英雄,听娜哈说郎君曾经血战于万军从中,也能独立固守孤城,乃是不世出的豪杰。 妾身如今早已是残花败柳,不知何时就会客死异乡,今日所求者,莫过于追随郎君回一趟长安,不求他物,只求能去阿爷,阿娘坟茔前祭拜一番,纵死也心安。” 云初见娜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眼中含泪抱着他的大腿,轻轻摇晃着。 云初道:“你因何获罪,从实说来。” 崔氏抬头道:“崔秀本是清河崔氏女。” 云初听崔氏这样说,忍不住吃了一惊,他如何都想不到在这姑臧城还会有一个清河崔氏女。 也想不通,以崔氏之盛名,如何会保不住崔秀这样一位本家女子,乃至于让她流落姑臧城成为人尽可夫的驿站罪妇。 崔秀眼中忽然涌出大颗大颗的泪珠,冲着云初道:“郎君有所不知,崔氏对外,自然齐心协力,然崔氏内斗却同样惨绝人寰。” 云初摇摇头道:“你要是想依靠我帮你复仇那你就想错了,我没有那个本事。” 崔秀摇摇头道:“崔秀只想离开这个污秽之地,去看一眼爷娘的坟茔,假如郎君不弃,崔秀愿意终生留在郎君后宅,不出家门一步,专心教导娜哈小娘子。” “你不想复仇?” “我怎么复仇?仇人中有我家祖,有我伯父,有我叔父,甚至还有我的兄弟,您让我如何复仇呢?” 云初犹豫一下道:“清河崔氏啊……超越李氏,长孙氏的清河崔氏啊。” 崔秀抬头看着云初道:“安知以后不会出一个超越两崔的云氏。”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不败落的家族,什么士人,门阀,什么清贵人家,接下来的岁月里,他们会过的惨不堪言,昔日有多么的兴盛,以后就会多么的凄惨。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崔秀,这就是那些高门大户的下场。” 他见崔秀似乎还要说话,就摆摆手道:“伱既然没有复仇的意愿,那就好好地教导云娜,你记住了,记死了,我只想让云娜此生快活!” 崔秀低头道:“婢子明白。” 云初叹口气道:“你也不要自称婢子,等我们回到了长安,我就让云娜拜你为师,你教她一生,她供养你一生,这样一来,你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云娜也不会生我的气。” 说完话,云初就抚摸着娜哈黄黄的头发,忍不住叹息一声,如果不是娜哈这孩子实在是需要一位名师教导,他根本就不会跟崔氏有半点的联系。 当天,姑臧南城驿站的名册上,一个叫做张淑的罪妇被马龟用红笔勾掉了,原因是——暴毙。 过不了多久,南城驿站还会有三个上了年纪的罪妇暴毙,其中,就有一个叫做崔秀的罪妇。 相信,随着时间的拉长,这些册页会逐渐丢失或者被损坏。 去追逐老猴子的人在第三天的时候回来了,老猴子的人马已经上了乌鞘岭,所以,那一队骑兵只找回来了三十六具和尚的尸体。 凉州刺史府的法曹,终于允许云初离开姑臧城返回长安。 此时已经是碧云天,黄叶地,北雁南飞之时。 十三个人,十九匹骆驼,一匹马,云初没有选择翻越乌鞘岭,那座山过于险峻,他带着孩子跟女人,根本就没法走那条路。 于是,他折路向东,踏上了赫赫有名的萧关道。 这是马荣推荐的道路,萧关道是大唐的官道,走这条路,云初可以按照驿足们的行走路线,每隔八十里就入住一次官家驿站。 远离了老猴子这个灾星,云初即便是在翻越六盘山的时候,都平安无事。 抵达历来有西出长安第一城的原州。 此时,已经是一个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关内道的原州并没有云初想象中那么繁华,相反,在他看来大唐的民生堪忧。 这里没有西域人口中的天堂,也没有粮食作物会自己生长,没有蜜糖掉进嘴巴里的事情,更没有四时不谢的花朵,吃用不尽的果蔬,桑蚕需要人们照料,才能结茧,抽丝。 唯一让云初感到欣慰的就是哪哈越来越文静,虽然一头的金发跟那一双碧绿的眼珠依旧引人注目,一身的大唐小姑娘的装束,却让她显得更加别致。 就是哪哈怀里的那只带着豹子花纹的狸猫让云初忧心忡忡。 他发誓,耳朵尖上带着一撮毛的狸猫,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狸猫,假如云初没有记错的话,这个眼角有泪痕,耳朵上长着一撮毛的家伙应该叫做猞猁才对。 如今,这头幼小的猞猁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大肥。 娜哈念念不忘的旱獭大肥在她离开的时候没有送别,更没有跟着过来。 好在,这个在六盘山自动钻进她帐篷的小猞猁很快又占据了她的芳心。 最让云初感到不解的是,崔氏并没有阻止娜哈耍棍子,反而每天制定了时间表,督促娜哈将耍棍子列入一天最重要的练习科目之一。 平日里娜哈喜欢耍棍子,可是,制定成必修科目之后,娜哈就不怎么喜欢了,为此,崔氏动用了木尺。 听到娜哈的嚎哭声,好几次云初都想冲进去阻止崔氏的暴行,走到门口之后,他还是忍耐住了。 这该是娜哈自找的。 第六十章 长安秋日 黄叶落在萧关道上,自然也会落在长安。 大慈恩寺的树木本就是移栽过来的,所以,落叶掉的格外的早。 一片红叶落在墨池中,如同小舟一般在墨汁中荡漾。 玄奘放下手中笔,捏着叶柄将红叶从墨池中捞起,手指轻轻一捻,红叶就翻转起来,一面红如火,一面漆黑如墨。 玄奘瞅着眼前的一面红,一面黑的枫叶,脸上流露出许久都不曾有的笑意。 正在下首抄录经书的弟子窥基察觉到了师父的不同,就放下手中笔,为玄奘矮几上的水盏添了一勺清水道:“师父为何欢喜?” 玄奘一手拿着枫叶,一手端起水盏喝了一口清水,瞅着手中的红叶道:“护卫佛法的韦陀来了。” 窥基自然知晓师父口中的护法韦驮是谁,就低声道:“他来长安又能如何呢?” 玄奘笑道:“佛说,不可说,不可说。” 窥基皱眉道:“自从辩机师兄被太宗皇帝下令腰斩于长安街市上,师父就此谨言慎行,除过接手这大慈恩寺之外,再无外出一步。 即便如此,大禅定道场的道岳的徒子徒孙们,依旧对师父紧逼不舍,我等稍有出头,露面的机会,就会被大禅定道场之人围攻。 这个时候,脾气暴躁的石磐陀到来,对师傅的法相唯识论没有多少帮助,相反,会带来灾难。” 玄奘笑道:“传说,天空中有一种鸟,翅膀硕大无朋,几可遮天蔽日,每当上苍降下暴雨之时,这只鸟就会张开垂天之翼,一翅将东边的暴雨掀去东海,一翅会把西边的暴雨吹去西海,让水回归本源。 石磐陀这只猴子已经老了,我如今期待的是这只鸟,它从遥远的西域回到了长安。” 窥基闻听了玄奘的话,与圆测对视一眼,茫茫然不知所以然,想要再问玄奘,却听他继续道:“罢了,鸟儿太小,双翅不足以庇佑天下,且等些时日吧。 窥基,你带着这片树叶,拿给陛下,就说玄奘今日偶有所得,愿与陛下共欢喜。” 窥基从玄奘手中取过这片墨迹已经干透的枫叶,小心的用贝叶包裹好,揣进怀里,就大踏步的离开了大慈恩寺。 离开了大慈恩寺,窥基就跳上一匹战马,拉一下缰绳,这匹全身乌黑的战马就从大慈恩寺向皇城狂飙。 在长安市上纵马,这对窥基来说算不得什么,平日里出行,他身后总是跟着三辆马车,一辆载佛经,一辆载酒肉,一辆载家仆妓女,号称三车和尚。 玄奘对他的狂悖之行从来都是不闻不问。 长安人对此也习以为常,毕竟,尉迟家从来就不出什么正经人物,哪怕这位尉迟家的二公子剃度出家了,也算不得和尚中的好和尚。 秋色满长安,却没有什么人憔悴,一个妇人正在疯狂的追赶一只瘦弱的黄狗。 长长的竹竿不断地落在黄狗的身上,这只狗依旧不肯松开嘴吧,把叼着的那一块肉还给那个胖大的妇人。 窥基纵马路过此地,随手丢出了一把铜钱,铜钱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准确的落在胖大的妇人微微敞开的衣领里。 妇人胸口一凉,才要大声喝骂,却敏锐的发现跟她胸脯接触的并非是浪荡子的手,而应该是一把铜钱。 扯开衣领偷偷往里面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掩好衣襟,不再管那只继续逃跑的黄狗,冲着黄狗啐了一口道:“便宜你这畜生了。” 说罢,就急匆匆的跑了。 黄狗奋力越过一堵矮墙,在乱草丛中不断穿行,最后来到一个乱石堆里,用爪子推开一块石头,就把那块肉放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眼睛却一直盯着洞口。 一只毛色同样不好的白狗从洞里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的四处看过之后,这才当着大黄狗的面大口大口的吞咬着面前这得来不易的肥肉。 大黄狗的目光更加的温柔了,因为有三只小狗脑袋从白狗肚子下钻了出来,它们还没有长好牙,却也知晓肥肉好吃,学着母亲的样子跟着撕咬。 白狗很快就吃完了肥肉,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大黄狗带着伤的脑袋,就带着小狗重新钻回洞里。 大黄狗再次用爪子推过石块,堵上洞口,起身抖抖乱毛,就从一个破洞里钻了出去,准备弄更多的食物回来。 今天是大朝会,李治面无表情的坐在胡床上,透过冕冠垂下来的玉藻缝隙,正冷冷的瞅着大殿上说话说的慷慨激昂的口沫乱飞的吏部尚书褚遂良。 他已经不记得褚遂良为什么要说话,也听不见褚遂良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只知道这个老东西又在拿先皇的话在教训自己。 只看见褚遂良那张被浓重的胡须遮盖的嘴巴里,正在向他喷吐毒液,每一滴毒液落在他的身上都让他有些汗颜无地,又有一些痛彻心扉。 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东西堵住那张喷吐毒液的嘴巴,哪怕用自己的**也无所谓。 不就是从感业寺带回来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吗,至于,将自己这个大唐皇帝跟桀纣相比吗? “老臣言尽于此,还请陛下自省。” 褚遂良终于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这让大朝会上压抑的气氛明显松弛了一下。 “褚相说的有理,朕会慢慢思量。” 李治随口应付一下褚遂良,就对下面的臣子们道:“还有事启奏吗?” 尚书左仆射李绩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您先前任命的弓月道大总管梁建方给您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不知臣应不应讲。” 对于李绩,李治自然是很有好感,就连听他禀奏军务的时候都觉得很有愉悦感。 “爱卿快快道来,难道说我们的这位弓月道大总管又给朕出了丑吗?” 李绩笑道:“毕竟是百战的悍将,出丑倒不至于,他在牢山一战几乎杀光了处月部突厥人,还把处月部的首领朱邪孤注硬是在中军帐中用了十八班兵刃给砸成了肉泥。 最后在天山脚下铸了一座硕大无朋的京观,坑杀了处月部上下两万余人。 然后号令天山脚下的回纥可汗比粟与他共同观看,观看之后还点了一把火,将京观点燃,根据安西军长史陆大可所言,您的弓月道大总管梁建方面对燃烧的京观纵酒狂欢,宛若地狱魔王。” 李治听了李绩的汇报,笑着道:“不臣之人杀了也就杀了,算不得大事,只是,为何仆射说这场大胜不一定是好事呢?” 李绩叹口气道:“他原本想利用龟兹,于阗二城引诱阿史那贺鲁跟他决战,可惜,龟兹城化作焦土,于阗城也损毁大半,固守龟兹的商州折冲府府兵折损过半,固守于阗的贝州折冲府,黄州折冲府也损失惨重,龟兹大关令衙门几乎战损殆尽,仅余一个十三岁的掌固。 如果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能达成初始之目的,老臣在这里只会为他向陛下请功。 可惜,阿史那贺鲁跑了,跑的很远,很远,陛下如果再想剿灭他,就变得极为艰难。 因此,臣,说不好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治听了李绩的分析之后,没有立刻下结论,而是朝下面的人群道:“仆骨罗,你来说说,梁建方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个面相明显是胡人的年轻男子快步从人群里走出,朝皇帝施礼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武侯大将军干了一件很好的事情。 陛下知晓,我草原诸部的权力都来自于人口,来自于控弦之士,没有人,就没有权力,此次,大将军灭杀处月部贼寇两万余,微臣以为,已经大大的削弱了逆贼阿史那贺鲁的权力,想信,用不了多久,阿史那贺鲁就会自动消失在草原,戈壁上了。” 李治玩味的瞅着仆骨罗道:“你害怕吗?” 仆骨罗的身体抖动一下,连忙道:“微臣惶恐至极。” 李治站起身站在胡床上怒吼道:“惶恐至极你父亲也敢劫掠朕的边民六十七口?” 仆骨罗大吃一惊,连忙匍匐在地上哀声道:“陛下有所不知,我草原部族与大唐完全不同,微臣的父亲对大唐无限尊崇,又如何敢干出劫掠边民的事情。 只是,属下还有很多号称是我父亲的部下的部族,他们平日里并不愿意听我父亲调遣,他们平日里在草原放牧,并不知晓大唐的威严,这才干下了这种蠢事。 请陛下恩准微臣回去,不出一月,定能将祸害大唐边民的贼子,绑缚到长安,任凭陛下发落。” 李治瞅着在大唐一大群重臣冰冷的,目光下瑟瑟发抖的仆骨罗,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仆骨罗,朕知晓你是敬大唐的人,也知晓你的父亲更不是一个愚蠢之辈,所以,也相信这件事与你,与你的父亲无关。 我听说你在太学跟着太傅们学经,甚至超越了很多大唐子弟,这是好事啊。 以后学成,就可以教化草原上的子民。 边民之事你不用理睬,朕,已经命梁建方回程的时候顺便帮你处理掉这件事,不让伱那些愚蠢的不知道大唐为何物的子民再破坏你的进学之心。” 仆骨罗听皇帝这样说,魂飞魄散之下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几次三番想要向大唐皇帝求情,最终在李绩,程咬金等人看死人一般的目光下,重新拜倒颤声道:“谢陛下恩典!” 第六十一章 玄奘的红枫叶 处理完仆骨罗部落的事情,李治挥挥宽大的袍袖岁李绩道:“朕听闻世上事十有八九难合人意,阿史那贺鲁能逃掉,这也是天意。 既然朕的弓月道行军大总管作战得力,谋事也勤勉,做事虽然有些偏差,战果终究还是有一些的。 这一次朕就饶恕了他,还朝之后命他闭门读书三月以儆效尤。” 程咬金出班朝皇帝施礼替梁建方感谢天恩。 “陛下让一个性格暴躁,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夯货读书,此惩罚最是恰当不过,不过呢,老臣建议,还应该加上一条,读书之时不得饮酒,否则,陛下一片苦心将会付诸东流。” 李治闻听此言,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群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待群臣笑话完毕,李治就苦笑道:“卢公就不要折磨那个嗜酒如命的老贼了,否则,他来朕的面前哭诉,朕受不了他哭泣的样子。” 就在朝堂上欢声笑语一片,人人都以为今日的大朝会将会在君臣合乐的氛围中降下帷幕:的时候,长孙无忌捧着笏板出班,微微朝皇帝施礼之后就道:“朝堂乃是我大唐根基所在,威严所出之地,如何可以不顾朝仪笑闹当场。 更不该拿朝廷肱骨重臣当做取笑的对象。 臣以为,上有所好,下必效焉,若日后还有臣子犯错,陛下只是调笑两句就此罢休,长久之下,有损朝廷威严。 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建方处事不明,策略不当,损我龟兹,于阗两座大城,此事万万不可轻易揭过。” 程咬金翻动一下自己那双三角眼,冷冽的道:“赵公,你不能因为主持修订了《唐律疏议》,就处处苛责领兵大将,难道说,不这样做,就显得赵公修订的《唐律疏议》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吗?” 长孙无忌看了程咬金一眼道:“领兵大将?在座的诸位中多的是领兵大将,在我大唐一点都不稀罕。 如果只要是领兵大将犯了错就轻轻揭过,这只会增长他们的骄横之气。 陛下生性仁慈,对臣子素来宽大,这是臣子的幸运,如此下去,那些骄兵悍将们就会认为陛下柔弱可欺,此风万万不可长。 请陛下严惩梁建方,坏我大事之徒,陛下不值得付出半分的仁慈优待之心。” 面对长孙无忌,即便是李治也不愿与他起纠纷,遂苦笑一下,对秘书丞道:“拟旨,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建方行事不周,致使三处军州兵马折损过半,两处城池遭难,罪不可赦,然,屠灭处月部有功于社稷,着,梁建方,停俸三年,罚铜五百斤,读书思过半年。” 长孙无忌见秘书丞写好旨意,就瞅着中书门下的许敬宗道:“用印吧。” 许敬宗抬头看看李治,见皇帝默不作声,就接过旨意朝李治躬身道:“门下会尽快定夺。” 李治点点头。 长孙无忌皱眉道:“陛下已经明发诏书,梁建方罪责难逃,还有什么好商榷的?” 许敬宗慢悠悠的道:“门下自有章程。” 就在长孙无忌准备呵斥许敬宗之时,黄门捧着一个木盒匆匆上殿,经侍者之手将木盒呈放在李治的桌案上。 低声道:“玄奘法师弟子窥基送来的,言说,法师抄录经卷的时候,有一片枫叶落进墨池,法师捡起树叶,发现这片树叶,一面艳红似火,一面漆黑如墨,忽有所感,命窥基将这片树叶赠与陛下,还言说,为陛下贺。” 李治探手从木盒中拿起那片枫叶,轻轻转动一下,笑道:“禅意幽深啊,来人,退朝!” 说罢,也不管呆立在朝堂的重臣,一手拿着枫叶,急匆匆的离开了朝堂。 长孙无忌瞅着李治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左掌重重的击打在象牙笏板上道:“怎可如此顽劣!” 说罢,就挥袖离开。 李治急匆匆的踏上辇车,不等坐稳就下令前行,片刻功夫,马车来到了承庆殿。 李治跳下马车,让跟随的侍者断鸿担心不已,来不及抱怨,抬腿就给身边的宦官小腿踹了一脚,马上就叫着追逐李治。 “陛下,慢些,慢些。” 李治毫不理会,对于匆匆迎出来的宦官宫女们更是懒得理会,急匆匆的绕过围廊,就直奔后边的小花池。 十一月了,小花池里的菊花却开的如火如荼,就在一片金黄的菊花之中,一个丰腴的女子侧卧在锦榻上,秋日的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将本来白皙的面容抹上了一层蜜色。 李治见女子似乎在睡觉,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 才想在女子丰润的唇上亲一下,却看到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李治尴尬的咳嗽一声,举起枫叶才要说话,女子却仰起头在李治的嘴角蜻蜓点水一般的亲吻了一下。 然后就拉着李治空着的左手放在自己高耸的肚皮上低声道:“我们的孩子知晓陛下来了,特意踢了我一脚,让我迎驾。” 李治感受着女子腹中胎儿的律动,就轻轻地将手中的枫叶放下,对女子笑道:“媚娘,这应该是龙胎。” 武媚娘扬起脸瞅着李治笑道:“这就该是一条龙胎,如果不是,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李治将脸贴在武媚的脸上轻声道:“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感受到片刻的安闲。” 武媚离开李治的怀抱,双手抱着已经大的吓人的孕肚轻笑道:“人呐,安闲久了,就会怀念以前忙碌的日子,忙碌的时候呢又在期盼安闲时光,真不知道,天下人都想要什么。” 李治摆摆手道:“熙熙攘攘都逃不脱名利二字,今天我们不说这些,你先看看这枚枫叶。” 武媚用两根葱白一样的手指捻起枫叶,微微转动一下,就问李治。 “这片叶子来自何处?” “来自玄奘法师的墨池。” “法师有所感应吗?” “他说,为陛下贺,朕却不知道喜从何来,媚娘,你一向聪颖,不如替朕解开这个谜团。” 武媚听皇帝这么说,却放下手中的枫叶道:“玄奘大师所说的为陛下贺,只是在传达他当时的心情,他或许感应到有利于大唐的人或者事情发生了,这片枫叶只是引起他感应的一个东西。 既然陛下已经得到了玄奘大师的恭贺,那么,这片沾染了墨汁的枫叶边一钱不值。” 说完,就松手,让微风带走这片枫叶。 李治瞅着落在金黄菊花上的那片红叶道:“即便是一钱不值也是玄奘大师送来的东西,不可抛弃。 如果无用,玄奘大师不会专门派人给朕送过来。” 武媚来到李治面前,伸出一根雪白的食指点了点李治的鼻头道:“买椟还珠莫过于陛下。” “此话怎讲?” 被武媚用手指点了鼻尖,李治却不恼怒,反而想张嘴咬住这根手指,武媚似乎知晓皇帝的想法,手指收回的很快,让李治咬了一个空。 “玄奘大师这一次派人送红叶过来,就是在为下一次送红叶过来做的准备。 能让玄奘大师这样的高僧大德专门为某一个人,某一件事未雨绸缪,那么,可以预想,到时候恳求陛下的事情必定极为棘手,必定会让陛下陷入两难之境。 既然是如此为难的一件事,陛下为何要留着这片红叶当证据呢。 陛下乃是天下人之陛下,历来只有天下人求陛下,未尝听闻需要陛下去求天下人。 皇权在手,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先手在陛下,不在玄奘。 早早丢弃,早早遗忘,才是陛下此时要做的最好选择,也符合佛家不沾因果的要求。” 李治啊呀一声道:“果真是如此,果真是如此,朕险些上了玄奘大师的当。” 武媚笑道:“其实偶尔上上玄奘大师的当也无不可,既然玄奘大师敢布下因,他就要承受果,有时候,小因,也能结出大果。就看玄奘大师愿不愿意接受了。” 李治轻拂着武媚高耸的肚皮,得意的道:“当初在感业寺,朕只种下了小小的因,如今却获得了如此大的一个果,你说,这是福报呢,还是孽缘呢?” 武媚笑道:“这是妾身的孽缘,却是陛下的福报。” 李治皱眉道:“今天大朝会上,朕准备提起册封你为昭仪一事,结果,朕才让李义府开了一个头,就被褚遂良给当场呵斥了。 这个老家伙仗着是先帝托孤之臣,现在越发的无理狂悖,管事情居然管到朕的后宫来了。” 武媚的凤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马上就换成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拉着李治的手贴在脸上,带着满腔的幸福之意道:“我的郎君在身边,我的孩子在腹中,妾身已经是心满意足,不作他求。” 李治咬着牙齿道:“但有机会定会让这匹老狗后悔莫及。” 武媚却摇着头道:“这匹老狗现在虽然碍眼,却在维护大唐江山一事上还是颇有些能力的。 陛下还年轻,有的是时间让他们自然消失,没有必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为妾身这点小事就起了风波。” 李治欣慰的点点头道:“那就先忍着,等他们出错……” 第六十二章 不好不坏的长安城 长安城下,一个毛茸茸的人正抬头瞅着长安高大的城门楼子,以至于皮帽子从脑袋上跌落都浑然不知。 “哥哥,好高啊——” 娜哈希望哥哥能托住她的腰,好让她可以看到长安安远门的全貌。 “你离远一些就能看见了。” “离远了,就闻不见香味了。” 云初闻着味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正在冲他们兄妹猥琐微笑的汉子。 “葫芦鸡!葫芦鸡,十五文一只!” 此时的安远门虽然比明朝修建的那座安远门高大了三米不止,在云初眼中,依旧不算什么。 想当初他曾经在住在上海最高的高楼上看云海日出。 有这样的对比,区区二十几米高的安远门确实很小,很矮。 不过,葫芦鸡这东西的味道就有些霸道了,不光是娜哈馋,云初也有些馋了。 看过这家伙装在一个大坛子里的葫芦鸡,云初还是有些失望,据他所知的葫芦鸡,是经过清水煮,再蒸,最后用油炸后的一道美味。 这家伙拿来的葫芦鸡根本就没有经过油炸这道工序,不过,云初也能理解,这个时候,油脂对于唐人来说,要比区区一只鸡来的珍贵。 云初一气买了四只,他一只,娜哈一只,崔氏一只,那只已经被娜哈养的很肥的猞猁大肥一只。 崔氏很不喜欢娜哈这样的小娘子一边走一边啃葫芦鸡的模样,可是,看到云初跟娜哈两人脸上流露出来的幸福的笑意,决定随他们兄妹胡闹一次。 马荣那些人带走了十匹骆驼跟一些钱,这些人非常的有职业道德,在把云初三人送到长安,就立刻带着属于自己的骆驼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云初不想带着七匹臭烘烘的骆驼进长安城,就在,长安城外的牲口市上卖掉了七匹骆驼,买了一辆不错的马车,让崔氏跟娜哈坐。 云初本来看好了一辆由两匹马拖拽的马车,问过人之后才知晓,自己这样的从八品小官只能买一匹马拖拽的马车,如果他的官再小上半品,连乘坐马车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马车比较宽大,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去,包括云初仅有的两千两黄金。 马车很不出彩,但是呢,枣红马明显在准备进城的队伍中间绝对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而云初兄妹两个的模样就跟这匹马很不相配。 长安人一点都不好,一个个显得粗鲁而又无理,有跑过来问枣红马卖不卖的,有过来打问那只肥猞猁卖不卖的,更有人过来问娜哈这个小胡姬需不需要过过手的。 唯有云初无人问津。 这让云初对长安这座城市里的居民的素质有些担忧。 一只葫芦鸡云初很快就吃完了,主要是娜哈吃的更快,不但吃完了自己的,还扯走了云初的两条鸡腿。 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一口气把那么多的东西装进肚皮的。 走进长安城,云初失望的发现,这里跟大唐芙蓉园有着天地一样的差别。 破破烂烂的百姓,破破烂烂的城池,破破烂烂的街道,破破烂烂的高墙,还有破破烂烂的胡人。 初冬的长安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就像人的脸没有洗干净一般。 云初笃定的认为,老猴子这时候一定非常的失望,因为,长安城跟他梦想中的模样有着太大的差别了。 可见,这只老猴子被玄奘大师骗的好惨。 娜哈跟云初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她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如此高大的城墙,如此宽阔整洁的街道,更没有见过那么多衣着华丽的人。 在踏进长安城的那一刻,云初大唐官员的骄傲一瞬间就没有了,也不再享有属于官员的种种便利,就连刚才进城的时候,都排在一群役夫的后边。 这样的感觉对云初来说并不陌生,因为这种感觉他以前在北京就经历过,所以,很坦然的就接受了。 崔娘子似乎对长安非常非常的熟悉,当云初告诉她要把家安在长安外郭朱雀门街东第三街的第十一坊晋昌坊的时候,不用刚刚雇的马夫多嘴,她就带着马车以及云初兄妹抵达了晋昌坊。 晋昌坊如同何医正所说的那样,算不得一个繁华的坊市,甚至可以说这是一个有些荒凉的地方。 看门的门子看过云初手里的文书,把云初带到坊长那里,告诉坊长,从今往后,这座宅子归这位姓云的司医了,同时警告坊长,从今往后,这座宅子里但凡有命案,诉讼一律跟何家没有半点关系。 云氏与何氏之间,只有买卖宅子的关系,其余的半点联系都没有。 何家的门子从不正眼看人,连云初给他准备的赏赐看都不看,鼻孔朝天的就走了。 坊长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记录好了云初的告身,过所,就跟云初约定明日上午去万年县户曹那里补录户籍,以及房屋地契。 见坊长总是不说离开的话,云初就掏出二十个钱放进坊长手里,这才依依不舍的洒泪而别。 门子走后,云初才发现这个家伙连门锁都带走了,走进了院子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这里的房子,而是房子后面高大巍峨的大慈恩寺的山门。 不是云初有未卜先知之能,而是那座高大巍峨的山门上用蓝底金字写着一行字——敕建大慈恩寺,底下还有太宗皇帝印玺。 看到这些东西,云初的面皮就微微颤抖,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的家跟大慈恩寺就在同一个长安坊市之内,而且,他的家就是最靠近大慈恩寺的一户人家,可以这样说,假如云初在家里开一个后门,那么,跨过一条马路,他就能直接踏上大慈恩寺山门的台阶。 有“虹梁藻井,丹青云气,琼础铜沓,金环华铺,并加殊丽”之称的大慈恩寺当背景,云初的家就算搞得再好,也不能吸引旁人的半分视线。 怪不得何医正会如此大方的将这座宅子送给云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跟皇家做邻居。 假如,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皇帝觉得大慈恩寺门口的一些破烂建筑有碍观瞻,一声令下,第二天,云初家里的人就只能抱着被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被拆迁。 至于补偿,云初相信现在不会有这东西的,毕竟,全天下的地都属于皇帝。 只是,云初从这件事里似乎又看到了老猴子的影子。 娜哈,崔氏两人非常的开心,尤其是崔氏,甚至有一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院子是三进的院子,从大门进来绕过影壁,第一进只有两排偏房,中间是一大片青砖铺就的地面,面对影壁的是一道宽阔的门厅,门厅后面相连着二进院子,这座院子里的建筑就多了,其中以正房修建的最是宏伟,房顶上有飞檐,滴水檐向前延伸出快两米,被六根粗大的刷过红漆的柱子支撑起来,显得极有气派。 这该是家主会客的地方,可惜,现在里面空无一物,甚至连一个蒲团都没有,燕子窝倒是有两个,一个在东面屋檐下,一个在西面屋檐下,从地上发白的燕子粪便来看,今年暖和的时候,这里还有燕子在居住。 沿着两边的窄小的回廊进入后宅,这里的面积就大了很多,有两口水井不说,还有一个占地也就一亩地左右的花园,如今已然是冬日,花园里一片破败之色,就连院子两边的竹子都看起来没有往日那么精神。 也就是说,云初得到的房子是一个空壳。 就在云初跟娜哈两人觉得失望的时候,崔氏却在头上包了一块布帕,对云初道:“从今天起,奴婢这个内宅大管事就走马上任了。” 云初遗憾的摊摊手道:“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加一只猞猁一匹战马,一匹挽马,你可以尽情的使唤。” 崔氏笑道:“郎君与小娘子初到长安,正该好好看看这座城,熟悉一下这里的人情世故,只要郎君给妾身留下两百贯钱,一个月后,云氏府邸就会出现在长安城。” 云初道:“你对这里似乎非常的熟悉。” 崔氏指着背后辉煌的大慈恩寺道:“这里原来就有一座寺庙,名叫无漏寺,很巧的是,妾身昔日的家园就在无漏寺左邻,如今,妾身的家已经化作了大慈恩寺的一部分,妾身焉能不熟悉?” 说到这里,崔氏抹一把眼泪道:“只盼着郎君能早日寻找到良家好女子以充内宅,待孩子降生,如此,我们这个家也就整齐了,什么都不缺少。” 云初拍拍崔氏的手道:“真的辛苦你了。” 崔氏摇头道:“不辛苦,妾身喜欢云宅此时的破败模样,妾身会一砖一瓦的将它整修一新。 等宅子整修好了,妾身心头的恨也就消失了。” 云初点头道:“嗯,你说的很多,以后啊,西边的那座房子就属于你了,如果你希望的话,可以在那里摆上你爷娘的灵位,我相信,一个人只要香火不绝,即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崔氏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颤声道:“可以吗?妾身记得,在大唐,一家不容二主。” 云初大笑道:“云氏以我为祖!” 说罢,就从马车里取出两袋子铜钱留给崔氏,他就带着娜哈跟猞猁大肥,枣红马乘坐着马车去了来的路上看到的一座精致的客舍。 第六十三章 长安古意 云初兴冲冲的带着娜哈钻进那座看起来完全就是旅店的精舍。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兄妹俩又一脸晦气的离开了精舍,人家说,从未见过像云初这么小的官,来长安就住这么高级的客舍的。 还热心的给云初兄妹指点了去大车店的路径,伙计的态度无可挑剔,就是让云初很想抽出马包里的棒球棍在伙计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来一棒子。 云初只是想想,娜哈却早就抽出自己的小号棒球棍在伙计的小腿骨上狠狠地来了一棒子。 眼看着伙计就要倒地开始嚎叫,云初上前一把卸掉了伙计的下巴,还贴心的把他靠在一张长条凳上,不等客舍里其他的人反应过来,兄妹俩以及一头狐假虎威的猞猁撒腿就跑。 马车走在足足有十六车道宽的朱雀大街上,此时,云初跟娜哈一样都是满腹的牢骚。 但凡是云初能看上的客舍,人家全部都不招待,但凡是允许云初他们兄妹居住的客舍,云初没有看上一个。 这让云初感觉倍加孤单。 一个马车里拖着足足两千两黄金的客人,在偌大的长安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休憩之所。 云初还发现,拒绝他们兄妹入住的客舍大多在朱雀街的北面,而欢迎他们兄妹入住的客舍则大多在朱雀大街的南边。 北面的房子大多是青砖房,高大,威严,南边的房子大多是土坯房,低矮而破旧。 也不是没有豪华的客舍,雅居欢迎云初这样的黑脸佳公子入住,只是,云初瞅瞅楼上含羞带怯的一大群美人站在窗前向他招手的样子,云初就明白,自己不小心带着娜哈钻进了大唐男人的销金窟——平康坊。 回头看看娜哈一脸羡慕的样子,云初就在娜哈的脑袋上抽了一巴掌,低着头赶着马车快速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地方,就是那些美人用长安话向他问好的声音,老师留在他的脑子里久久不去。 离开平康坊,娜哈见没有人注意他们兄妹,就低声咆哮着道:“我刚才看了,那座客舍很干净,那些女人身上的衣衫不但干净还好看,你为什么不带我进去?” 云初瞅了娜哈一眼道:“你以后要是敢去这个地方,我一定会把你的腿打折。” 娜哈委屈的瞅着云初道:“那地方不好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好,尤其对女孩子来说是最糟糕的地方。” 说话的功夫,云初把手里的长鞭子猛地向后一甩,他亲手编织的马鞭带着破风声不知道抽打在一个什么东西上面,发出“噗”的一声响,紧接着,一个男子抱着脑袋倒在地上死命的嚎叫起来。 云初没有停下马车,继续向前,刚才那人不过是一个对他马车里装的东西非常感兴趣的小偷。 云初下手很重,再加上玩鞭子是他在西域的生活,工作,因此,这一鞭子下去,云初相信,应该抽碎了那个小贼的鼻梁。 长安人有一点很好,喜欢看热闹却不愿意管闲事,被云初抽鞭子的那个小贼这时候已经痛的昏厥过去了,众人指指点点,却没有人热心的报官,或者拦住他们的马车。 马车最终从西市的左门出来了,兄妹两个没有在西市上多如牛毛的食肆里用餐,更没有在满是胡姬的酒馆里喝酒。 原本云初看到了卖胡饼的,看着热气腾腾的胡饼被胡人从炉灶里拿出来,本来想买几个果腹,只是在看到胡人指甲缝里黑乎乎的油泥,以及堆放胡饼的麻布比娜哈给大肥洗澡的麻布还要破旧,不论是云初,还是娜哈,都主动放弃了热腾腾,香呼呼的芝麻胡饼。 买羊肉汤的店铺,兄妹两个还没有进去,就被巨大的膻气给熏得抱头鼠窜。 卖羊杂的将羊杂弄得堆积如山,云初却从稠了吧唧的羊汤里看到了一粒羊粪在汤里载沉载浮的颇为悠哉。 云初相信自己不会看错的,毕竟,他出生不久,就跟随着塞来玛放羊,对这东西的湿润,干燥,水煮,日晒的模样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肥瘦相间的豕肉云初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毕竟,这个豕的主食,真的是屎。 一个漂亮的唐人女子将袖子挂在袖钩上,露出两条白生生的手臂,正在用一柄锋利至极的小刀在顷刻之间就把一条河鱼切成蝉翼一般的薄片,当这些雪白的鱼肉被摆在盘子上的时候,残存的鱼头似乎还活着,嘴巴一张一合,鳃一张一翕。 云初知道这叫做飞刀鱼脍,是配上辣芥,酱吃的一种食物,那个女人看起来很干净,摆盘也漂亮,店铺里坐着的客人看起来也文质彬彬的很有礼貌。 但是呢,云初宁可吃经过高温炮制的旱獭,也不敢带着娜哈吃这种动不动就能让人患上大肚子病的飞刀鱼脍。 长安市上的黄米甑糕真的有很多,看过卖黄米甑糕的人之后,兄妹俩顿时就没有了食欲,说真的,这里卖甑糕的人,没有一个能与玉门关口卖甑糕的那个小吏可以相提并论。 难怪人家说用了程氏的黄米,李氏的大枣,尉迟氏的江米,这是真正的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街道上卖的所有点心,看起来都干了吧唧的,让人毫无食欲,尤其是长安人还喜欢在点心上放一点黑乎乎的桂花酱,这让云初兄妹更加怀疑这些东西吃了是否会拉肚子。 已经入冬,长安市上的卖柿子的多如牛毛,柿子很不错,被霜打过,糖粉慢慢的渗出来在柿子表面形成了一层糖霜。 兄妹两个只敢卖两个来吃,空肚子吃柿子吃的多了,。肚子会很痛。 宴宾楼伙计看到云初兄妹两个白眼看青天不招待。 同心阁伙计看到云初兄妹积极的邀请他们去隔壁自家开的可以坐在街上吃的暖心居。 兄妹两人的马车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古琴台的伙计就要他们滚,不滚的话,就抽出唐刀就要杀他们的挽马…… 路过菊花台的时候云初没有停步,路过忘情川的时候云初还是没有停步,以至于再路过梅香楼的时候,哪哈往嘴里填了一口哥哥炒制的牛油炒面,被干炒面噎住了,伸长了脖子一口气喝了半瓶水,这才没被活活噎死。 云初很是欣慰,自己终究把娜哈讲卫生的习惯给养出来了。 想想也是啊,即便是在西域,云初家吃烧旱獭的羊皮上都不能沾染一点灰尘,娜哈即便是再饥饿,饭前必须洗手的道理这孩子很久以前就知晓了。 即便是长安,符合云初跟娜哈卫生习惯的地方也少的可怜。 或许朱雀大街北面的那些豪宅里,那些华丽的食肆里有很多,很多符合云初卫生习惯的地方,只是,那地方不属于他们。 娜哈开始怀念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个卖葫芦鸡的人,可惜,他们兄妹走了一路,再也没有遇到那个爱干净的小商贩。 人总是在做选择的时候觉得后面的会更好,现在想起来,被娜哈敲了小腿骨,还被云初卸掉下巴的那个伙计跟后边的这些伙计比起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想起那个可怜的伙计,不论是云初还是娜哈,都有些内疚。 在长安城里饿着肚子转悠了一整天,耳听着承天门的鼓声已经响起,再不找到住宿的地方,他们兄妹就要以违反宵禁的罪名被坊市里的不良人,左右金吾卫捉住殴打二十大板。 云初赶着马车进入晋昌坊大门的时候,三百声尽街鼓已经响了两百声有余。 晋昌坊的坊长正在用一种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他们,就像是在看两个贼偷。 回到云氏大宅里,兄妹两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决定今晚宁愿在自家院子里搭帐篷,也绝对不出这个大门了。 云氏大宅里人满为患,云初不明白崔氏是从哪里弄来这么多的男男女女在帮他们家收拾屋子。 崔氏坐在二进大堂的台阶上,正在就着凉水啃胡饼,见郎君跟小娘子回来了,就诧异的迎接了上去。 “郎君,小娘子为何还没有进入客栈休憩呢?” 云初摊摊手道:“我们看上的,人家不允许我们进去,我们不想进去的人家都欢迎我们。 崔娘子,你既然久居长安,你说说,这是为何?” 崔娘子深深的看了云初一眼道:“在长安,要嘛成为人上人,要嘛就得认命,没有中间这条路让郎君挑选。” 云初喟叹一声道:“不来长安不知道自家官小,不来长安,不知道自家钱少。” 崔娘子笑道:“正是此理,妾身相信,以郎君大才,飞黄腾达之日不远矣。” 云初点点头道:“这一点你没有说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晚我们在家里搭建帐篷睡觉,幸好露营的东西没有丢掉,否则,今晚可就难过喽。” “我要吃羊肉臊子面,吃了再睡,要不然我就不洗澡。”娜哈不想再干吞牛油炒面了。 云初瞅着自家井水里打上来的水清亮亮的,再加上晋昌坊地势高,应该没有被长安人制造的生活污水污染,就决定满足一次娜哈的要求,用自家剩下的干羊肉给她做一顿羊肉臊子面吃。 第六十四章 权利需要创造与挖掘 崔氏的女红没有任何问题,不论是云初兄妹的外衣,里衣,鞋袜,现如今统统出自崔氏之手,就连云初设计的四角内裤,崔氏做出来的也远超云初在西域做的皮裤衩好一万倍。 大唐人是不穿裤衩的,男女都不穿,讲究一些的人会在裆部裹上一条兜裆布,就是日本相扑运动员穿的那种。 不讲究的,挂空挡也是一种潇洒。 这婆娘还会算账,会写字,再加上女红好这一个特点,让云初觉得当初为了拿下她花了六百个铜钱真的很值。 就是做饭这一道上,不论崔氏如何想要帮忙,如何精心烹调,最后做出来的饭菜只能她自己吃,云初兄妹宁可饿肚子也不动一口。 所以,当云初把羊肉臊子面做好吃后,原本在院子里干活的人统统不怎么愿意干活了,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低声打问,这家人的茶饭为何会如此香。 娜哈是不管的,只要有可口的饭菜,就算被狼围观她也能吃的无比投入。 云初就不成了,端着饭碗低声问崔氏:“他们在干什么?你没给他们工钱吗?” 崔氏吃了一口面条道:“工钱给的很好,这不,半个里坊的闲人都来挣工钱来了。” 云初皱眉道:“既然如此,他们干嘛还指指点点的?在骂我们为富不仁吗?” 崔氏摇头道:“妾身以前也算是从有一些见识的富贵人家出来的,吃郎君做的饭,还不是吃的没了样子? 我都是这样,就别提这些下苦人了,我们吃的东西跟他们吃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崔氏说罢,就放下饭碗冲着那些围观的干活人笑骂道:“不都是吃过饭来的吗?一日里多干一会活计平白得两个铜钱,现在光看着主人家吃饭,不干活,真的想白拿钱吗?” 坊民们被崔氏笑骂一通,也觉得不妥,于是,收拾水井的就继续收拾水井,收拾院落的就收拾院落,这位当家娘子说的好,只要尽快把这座院子收拾出来,每个人到时候会有五个钱的赏赐。 坊市人家大多以做工,以及在西市经商为生,现如今,不离开坊市就能赚到钱,每个人都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更不愿意惹怒这家的主人,免得以后再有这样的好营生,人家不要自己。 视野可及的范围里,这些人的活计干的真不错,又快又细心地没什么好挑剔的。 娜哈一口气干了三碗饭,放下碗筷就对云初道:“我不喜欢长安城,也不喜欢这里的人,更不喜欢他们做的饭食。” 云初也放下空碗,对娜哈道:“长安这座城市比较特殊,需要我们去适应它,而不是让这座城市来适应我们,没办法,离开了西域,咱兄妹俩想要遍地撒欢,就成妄想了。” “别的话好说,哥哥,你说他们做的饭怎么那么难吃啊?” 云初瞅瞅对面卖力干饭的崔氏,就哼了一声道:“在我们兄妹眼中,仅仅在吃食一道上,他们就是一群野蛮人。” 对于云初说的这句话,长安土着崔氏都觉得非常在理,不过,她马上道:“郎君,咱们家的人手不足,您也不能整日在锅灶间忙碌,家里少一个门子兼马夫,替咱们家关门落锁,养马,还缺少一个厨娘,一个帮厨,少一个小娘的贴身丫鬟,替您跑腿的书童,两个负责洒扫的粗使丫鬟。 如果郎君要在长安安置一些家产的话,咱们家还少一位管家,一位帐房,两个看家护院的家丁。” 云初瞅着崔氏道:“你以前在你家也是当家娘子,你们家要是缺少这些人都是怎么弄来的?” 崔氏叹口气道:“当然是从家里的庄子上调遣,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好指派。 咱们家就不一样了,家里只有您跟小娘子两个主人,在长安没有家业,没有部曲,虽然说钱不缺,可是呢,想要找这么多下人,还是非常难的,不是没有人可以买,而是买回来之后您不知道他们以前都是些什么货色。 再说了,能被主人家发卖的奴婢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好的。” 云初仰着头想了一下道:“那我不管,这是你的事情,就算你看走了眼,办坏了事情,也比我办这事靠谱,需要钱,你发话,至于别的,全靠你了。 你今天说了,你是咱们家的内宅大总管。” 崔氏指着院子里干活的这些男女低声道:“其实,我已经在挑选了,干活仔细的,长相好的,眼眸清正的,妾身正在谋算呢。” 云初四处看看,发现天已经黑了,这些人依旧举着油灯,火把还在干活,就不解的问道:“他们不是奴婢吧?可以随意买卖?” 崔氏笑道:“这些人的家里人,大多属于在册的工匠,隶属于少府监、将作、军器监,当然也有工部,虽然说有工钱,但是呢,你也知道工钱不多。 这些人呢,家里没有田地,以做工谋生,做工这种事情又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所以呢,很多人家都是饱一顿饥一顿混日子呢。 咱们大唐的富贵人家,最喜欢的下人就是这群工匠家眷,当年太宗皇帝一次就赏赐给了出嫁吐蕃的文成公主工匠五百户。 所以,从这些人有根底的人中间招募下人,很划算不说,还放心。 反正,咱们家绝对不能找人贩子买人家不要的奴婢,到时候会败坏门风的,对郎君仕途不利。” 云初觉得崔氏说的非常非常的有道理,再一次决定把这种不适合他来干的事情,统统推给崔氏。 等到月亮出来的时候,这些人干活人终于听到了崔氏下达的下工命令,他们就排着队来崔氏身边领钱。 云初换到的铜钱质量很好,一个个黄澄澄的,所以,领钱的人也就没有怎么抱怨,只是有很多人希望,崔氏这个内宅大管事,能把手里的铜钱换成粮食,这样他们明天会更加卖力的干活。 云初的帐篷再一次被支起来了,只是帐篷太小,云初让崔氏带着娜哈住进去,他自己则在大厅上打好了地铺。 十一月底的长安寒风刺骨,白日里的遭遇,也让云初有一些冰冷刺骨的感觉。 长安,咸阳,相距不过六十里,以前,生活在咸阳的一个叫做商鞅的人就曾经说过:奸佞之人当官才能让百姓遵守规章制度,好人当官只会让百姓亲近这个人。 一个国家需要的是百姓遵守规章制度,而不是让百姓亲近某一个人,所以,奸佞当官要好于好人当官。 这话说起来有些丧良心,可是呢,历朝历代的官员都把这句话当做金科玉律。 在大唐当工匠是劳苦一生的命,当农夫不但要苦劳还要付出生命去战斗,当商人,家人除过金钱之外再无任何可取之处,就云初白日里的遭遇就能说明,在长安,仅仅有钱是不成的。 士农工商,四条活路,只有当官才是最光明得一条路,除此无他。 可是除了当官,云初还想有自己需要的生活。 就像白日里他曾经告诉娜哈的那句话——长安不会主动习惯伱,而是需要你主动去习惯这座城市。 既然这座城市里,没有云初需要的生活,那么,自己主动创造这样的生活就应该是一条非常好的道理。 所以,云初思忖了半夜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如果以四门学学生的身份,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里长这个位置呢? 反正自己从团高官岗位上下来之后,干的第一份主官工作就是——街道工作委员会书记兼主任 网格化管理工作对云初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而此时的长安,正好有一百一十个具象化的网格,也就是说,长安如今正好有一百一十个坊市。 听说,最早的长安城市规划上,有一百零八个坊市,但是呢,真正启用的有一百一十个。 晋昌坊就是属于光明里管辖,这个里很小,主要是晋昌坊太大了,以至于,光明里的里长,就是晋昌坊的坊正。他们不属于官,仅仅是吏员。 大唐对于有品级的官员管理的非常严格,对不入品级的吏员,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云初觉得这里应该有一个空子可以钻一下。 因为,就云初对于街道工作的认知看来,大唐的里长,坊正们还远没有把自己的工作做到位,最重要的是,这些人明明手中拥有极大的权力,却傻了吧唧的跟云初讨要几个铜钱…… 云初以前管理的街道上有大小公司六十三家,商铺七百二十九家,有常住居民六万八千七百二十七人,行道树……广告位…… 以前这些随口就能说出,耳熟能详的一串串数字,如今都成了烟云,距离很近,又好像很远。 所以,等云初就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好了。 一来,他想要置办一些家业,却不能置办的过于明显,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遇到像程咬金这样的巨鳄把自己生吞活剥掉。 在大唐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里,一个没有家族支撑,没有官位支撑的个人拥有的财富,只不过是人家放在你这里的肉罢了。 云初对于钱财没有太多的想法,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就有了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气魄。 这股子气魄不是李白喝醉酒之后的狂言,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自信。 他需要财富支撑自己的梦想,却不需要自己亲自去掌控那么多的财富。 那么,想要达成这个目标,唯一的法子便是——藏富于民。 当上光明里的里长,成为晋昌坊的坊正,让自己跟晋昌坊里的每一个人都牢牢地绑缚在一起,如果可能的话,成为整个晋昌坊里居民的真正大家长。 第六十五章 可怜的大唐坊正 第二天天亮之后,云初家又迎来了更多想要过来干活赚钱的人。 这一次,云初没有躲出去,而是站在门口朝每一个进门的人拱手致谢。 崔氏就站在云初身后半米远的地方,只要是跟云初见过面的人,都会从她的手里拿走一个竹筹,这种竹筹一头是黑色的,一头是红色的,中间写着五文的字样。 这些人在云家干一天的活,等到傍晚的时候,就能从崔氏手里领走五文钱。 这个工钱是一个很好的工钱。 太宗年间,平均每斗米价五文钱,即便是在太宗暮年时期,国家连年征战,米价最高也不超过斗米八钱。 新皇帝继位之后,朝廷没有发动大的战争,所以,斗米恢复到了五文的价钱。 也就是说,这些人只要在云家干一整天的活计,就能拿到一斗米。 事实上是拿不到的,因为官方计算的米价是常平仓的粜卖价格,而不是坊市里粮行里的价格,即便是如此,五文钱换粟米两斗还是没有问题的。 云家的活计很多,地上的青砖要全部起出来,重新垫土加高之后再铺上去,两口水井要轮流清洗,把原有的水提出去,再把井底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干净,按照主家的要求铺上厚厚的一层碳,再铺上清洗过的砂子。 屋顶上的瓦片要重新换掉,铺上新的瓦片,椽子但凡有虫吃鼠咬的地方也一律要换掉。 墙面上糊着的一层黄泥要铲掉,再用石灰泥把墙面重新粉一遍。 最重要的是,后花园要全部拆掉,按照主家的需求重新修葺一新,主家还准备在后花园开两口井,用来浇灌花园。 晋昌坊的坊正刘义非常的欢喜,他随便算计了一下,就发现云家这次修整房屋的费用没有两三百贯钱下不来。 所以,他的两个老婆,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全部加入了给云家打工的行列。 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拉不下来脸面,他自己都想参与进来,天啊,云家的家主就是一个败家子,一天给五个钱的工钱,这就是在活生生的败家。 等所有干活人都进了家门,云初就与坊正刘义结伴去万年县衙门更换地契与房契。 “坊正可是长安人?” 刘义摇摇头道:“某家乃是洛阳人氏,十年前才迁徙来长安。” 云初笑道:“才来十年,坊正就成了我们晋昌坊的父母官,这实在是太难得了。” 刘义苦笑着摇摇头道:“这差事是硬压下来的,刘某只是一介商贾,在西市上有一家小小的木器铺子,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孙户曹给派下来了坊正的差事,云郎君,说起来这个差事真的让某家苦不堪言啊。” 唐人历来会叫苦,云初自然也把刘义的叫苦声当成了自谦。 不过呢,云初还是从他的话语中知晓了一件事,孙户曹才是真正能决定坊正,里长归属的人。 所以,当两人进入万年县县衙,云初交出了告身以及四门学的入学通知,孙户曹就立即起身,抱拳称呼一声“云司医”。 面对孙户曹不同寻常的热情,云初立刻就警惕起来了,才要请刘义把来意说清楚。 没想到孙户曹居然阴沉着一张脸,呵斥刘义赶紧滚出去。 刘义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道:“孙户曹,您也知晓,晋昌坊本就是匠户们的聚集之地,比如将作,少府监这些地方都在偏远之地,工部的很多活计甚至都在城外。 日头长的时候他们还能按时回归晋昌坊,现在日头短,房门关闭的时间早,而工地上的时间却依旧与夏日相同,将作,少府监,工部这些工地不发话,他们怎么可能敢提前归家。 这就造成了坊民们经常违反宵禁令。 说真的,违反了宵禁,他们要挨板子,您也跟着受牵连,最可怜的可是小老儿我啊,有两次差点被罚铜,可怜小老儿那里有多余的铜钱受罚呢。” 孙户曹的话语里像是带着冰碴子。 “刘义,你给我听清楚,满是工匠的里坊可不仅仅只有你晋昌坊,偏偏就你们违反宵禁的人数最多。 本官还听说,你经常私开坊门,放一些不相干的人进来,我说,你这颗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你给我听好了,再有夜游人被不良人或者左右金吾卫捉住,打板子的时候,我会让人抓你去顶数。” 刘义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地面道:“孙户曹,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别的坊市里确实也有工匠,可是呢,别的坊市里也没有像晋昌坊这样倒霉的有一个大慈恩寺啊,这些和尚别的事情不积极,每日里把暮鼓晨钟敲得勤快,导致我晋昌坊的钟声跟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钟声一致,跟别的坊市相比关门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刻有余……” 听刘义这样说,云初就知道要遭,大慈恩寺是皇家寺庙,是当朝皇帝为了母亲修建的庙宇,这个刘义此时口无遮拦的…… 果然,孙户曹气冲冲的来到刘义面前,也不再说话,揪着刘义的胸襟,开始用右手用尽全力的左右抽刘义的大嘴巴。 刘义被一顿大嘴巴抽的不知所措,除过会喊叫之外就只能受着。 云初看到嘴角流血的刘义,突然就意识到,如果自己莽撞的当上了晋昌坊的坊正位置,会不会在某些极端的情况下,也会被这个户曹抽大嘴巴呢? 同时,云初也意识到,自己当年成为街道主任的环境跟现在成为坊正的环境有着很大的差别。 于是,他就向后退了一步,免得刘义嘴巴上的血溅到自己的身上。 计划需要更改一下,以前想着自己直接出手,现在看来,至少要找一个替自己在极端情况下挨嘴巴的人。 这个刘义看起来挨嘴巴已经挨习惯了,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备选者。 孙户曹也是从八品的官,所以,抽完孙坊正的嘴巴之后,就笑着对云初道:“云司医莫要见怪,这老儿没读过书,乃是乡野粗人,不明白胡说八道会招来灾祸的道理,还请云司医看在你们是乡邻的份上饶过此人。” 云初笑眯眯的道:“某家今日前来,是为了地契,房契一事,孙户曹一心为国,某家自然看在眼里,至于别的事情,云某不知。” 孙户曹跟着笑了一声,一脚把刘义踢出办公室,喊来一个书吏,帮云初办理了房屋落户手续。 回去的路上,刘义那张不知道被抽了多少巴掌的脸就肿胀起来了,还没走完朱雀大街,两只眼睛就肿胀的只剩下了两条缝。 瞅着刘义低着头失魂落魄的样子,云初就笑道:“谁让你不单是里长,还是坊正呢,如果你只是坊正的话,出了这种事情,多少还有一个可以推卸责任的人。 你说伱,为了里长那区区三十文钱的好处,就遭受了这么大的罪过,可怜呐。” 刘义猛地一抬头,一张猪头脸冲着云初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为何又生生的吞咽回去了。 他今天之所以会亲自带着云初跑一趟万年县衙门见户曹,就是想着有云初这个从八品的司医在,说不定孙户曹会看在同僚的份上,不收拾他。 没想到却被人家收拾的更加凄惨。 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只要是看到了刘义的模样,就忍不住指指点点,这让刘义心中的屈辱感倍增。 就在刚才,听了云初的话,他也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而且立刻就认为,云初这个将要去四门学就学的少年人就是他推卸责任最好的人选。 只是云初刚才看到了他的下场,就觉得云初不是傻子,不可能会答应的。 当了多年的里长跟坊正,刘义心眼还是有一些的,他觉定此事应该慢慢来,先说通孙户曹,直接把事情敲定了,到时候,云家这个年轻的败家子,想不成为自己的替罪羔羊都不成。 云初见原本垂头丧气的刘义,突然间加快了步伐不说,还有了一些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就忍不住暗自摇头。 路过一个磨铜镜的游商身边的时候,特意借用了人家的铜镜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脸色,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长着一张愿意替别人背黑锅的脸。 铜镜里的少年郎五官倒是很端正,就是有些黑,看起来憨啦吧唧的。 于是,他就刻意在脸上堆满了笑容,让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郎变得更加和善可欺。 回到了晋昌坊,云家还是那么热闹,大门口垫着厚木板,时不时的就有运送各种材料的独轮车进出。 崔娘子在院子里弄了四五个土灶,土灶上的大锅里翻滚着雪白的羊骨头汤。 娜哈翘着脚坐在一个粗大的木头桩子上,正拎着一根粗大的羊棒骨在那里啃。 眼看着骨头啃完了,就准备丢掉,却被崔娘子夹手夺过来,顺手就丢进了羊汤锅里继续煮。 云初本来也准备捞一根骨头啃一下的,见识了崔娘子这套行云流水一般的做派,立刻就决定去吃一点炒面哄哄肚子。 “都来喝羊汤,这是大家干活卖力气,主家也不小气,天气寒冷,都过来喝一碗羊汤暖暖身子。 婆娘娃都能带过来胡混,不过呢,葱蒜自备啊,胡饼窝头,黄馍馍啥的需要自备,主家现在没有厨房,只能这样了。” “谢过小郎君。” “小郎君不愧是读书人。 “小郎君一看就是要做大官的人,既然小郎君大气,我们……” 崔娘子话音刚落,就引来一群人的恭维。 云初面带微笑,左手扯着右手青衫的袖子施施然的从众人中间穿过。总算是享受了一把众星捧月的感觉。 第六十六章 云初的官宦之家 羊肉汤煮的真是不错! 崔娘子也拿着一个碗排在队伍最前边,一边跟一些妇人女子说笑,一边给自己装羊汤。 看的出来,这里的妇人都很喜欢她。 娜哈也想去装一碗羊骨头汤喝,却被崔氏拖到一边的小灶边上,给她装了满满一碗几乎全是肉的羊骨头,让她跟云初一起在屋子里的慢慢吃。 娜哈很羡慕崔氏可以端着大碗跟一群妇人围成圈圈吃肉喝汤,几次想要过去,都被云初给按在身边,老老实实的将碗放在一张明显是借来的矮几上吃肉。 猞猁这东西总喜欢爬高,还总是喜欢把食物带到高处再慢慢的享用。 吃过朝食,有短暂的休憩时间,崔氏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妾身问过啦,大慈恩寺有知客僧。” 云初奇怪的道:“那一个寺庙没有知客僧呢?” 崔氏瞅着云初无知的眼睛道:“咱们家里只有妇孺,郎君把那么多的金子放在家里不合适。” 云初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可以交给大慈恩寺的知客僧?” 崔氏连连点头道:“大慈恩寺有专门放“僧邸粟”的知客僧,只要郎君把家里的这些金子交给知客僧,光是年底大慈恩寺给咱们家的利钱,就足够咱们家嚼用的。” 云初呆滞的道:“僧邸粟”?高利贷?” 崔氏点头道:“但凡是大一些的寺庙都有的事情,是佛门慈悲手段,百姓,商贾,官宦人家如果手头没有钱了,就可以向知客僧借“僧邸粟”,约定年末还钱,可以解百姓之忧患。 咱们家是有钱,可以将钱放在大慈恩寺知客僧手里,让他用咱家的钱给有需要的人借“僧邸粟”,然后给咱们家利钱。” 云初咳嗽一声道:“高利贷年息几何?” 崔氏眨巴着眼睛道:“大兴善寺是借粮利五成,钱,一倍四,青龙寺借粮利六成,钱,一倍五,福应禅院借粮五成利,钱是一倍四,只有大慈恩寺最少,借粮四成,钱是一倍。” 云初叹口气道:“这些和尚该杀!” 崔氏瞪大了眼睛道:“这是做善事呢,怎么就该杀了呢?当年太宗皇帝还在的时候,专门在朝廷各级衙门中任命九名官员从朝廷府库中拿走五万钱,这些官员叫作“捉钱令史”。 每个“捉钱令史”要从朝廷借取五万文钱,每年向朝廷缴纳利息四万八千文钱。 做的好的,朝廷还给大官做。” 云初的心算很好,崔氏这边才说完,他就得出来了一个年息九成六的由官府策动的高利贷体系。 “为什么这几年没有了?我在西域也没有听说有这个东西?” “那是被褚遂良这个人给毁了这门来钱的好处,听说啊,褚遂良给太宗皇帝说:如果继续让捉钱令史泛滥,时间长了,官员的位置都要被“捉钱令史”占满。 到时候,朝廷学府培养的学子,地方挑选的才干之士,优中选优地择出来的孝廉,就没有当官的位置了。 太宗皇帝善于纳谏,就同意了褚遂良的建议,停止了“捉钱令史”。 朝廷停止了“捉钱令史”,各个地方的和尚庙见不得没钱的百姓受苦,就开始大量的发放僧邸粟。 没办法,寺庙里的钱少,借钱的人多,寺庙为了让人们少借钱,就提高了利息,没想到,借钱的还是那么多,甚至比以前还要多。 郎君,大慈恩寺的主持是玄奘大师,在京城中的名声极好,把钱放在大慈恩寺知客僧的手中,一定不会错。” 云初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他以前觉得国家制定的百分之十七的最高利息额度,已经有些穷凶极恶了,现在…… 中午时分,云初就赶着马车绕着自家的院子转了一大圈之后,就跟崔氏,娜哈一起去了大慈恩寺。 他没有想着赚高利贷钱的意思,只想知道这个东西是怎么运转的。 知客僧不错,白白胖胖的,且笑口常开跟弥勒佛似的,听云初说明了来意,一张胖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跟恶霸犬似的。 “请跟来。” 云初,崔氏,娜哈三人来到了一处名叫香积厨的地方,这里的和尚不怎么念经,大多数都在用筹算算账。 知客僧艰难的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对云初道:“玄奘大师对香积厨颇有怨言,施主将钱放在香积厨,还请莫要声张,免得坏了玄奘大师的名声。” 云初脸上堆满笑意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就是冲着玄奘法师的慈悲心来的。” 知客僧点点头道:“世道艰难,凡人又欲壑难填,总想着什么都要,却不知得到了又如何。 他们痴迷不悟,即便是明知黄泉路就在眼前,也只想着再博一次,总是认为自己将是黄泉路上最不同的那一个,可怜,可怜。” 云初点头道:“确实是自寻死路。” 知客僧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云初同样双手合十道:“我佛慈悲。” 云初放高利贷的过程非常的祥和,慈悲,两千两成色不一的金子被送进了香积厨。 知客僧给了云初一份文书,文书上的条约约定的非常详细,缜密,权责利三项也说的极为清楚,就这一份有关钱财的契约,云初发现,与后世的文件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可见,只要关系到财物,人们的进化程度总是很高。 云初本来很想享受一下春借秋还的七成利,只可惜,这些钱不仅仅是他的,还有人家方正,何远山,刘雄,以及五个掌固的财产,云初只能跟知客僧签订随时取回钱财的约定,这让他只能享受三成的利息。 原本还想在大慈恩寺好好地转一圈的,自从签订了这个合约之后,云初就不怎么喜欢这座金碧辉煌的寺庙了,哪怕这座寺庙的主持是跟他有绯闻的玄奘大师。 再次回家就简单多了,因为家里干活的人特意在后宅的院墙上开了一道足够马车进出的大门。 这让云初很是不高兴,自家后宅的门为什么要对着一座和尚庙呢? 要知道,玄奘的大弟子辩机,就是一个实打实的花和尚,虽然这个家伙已经被太宗皇帝腰斩了,估计他的遗风一时半会还散不去。 虽然家里只有一个女童,一个中年老妇,瑾守门户还是必要的。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对于干活人的干活效率还是很满意的,至少,他家的两口井现在已经焕然一新,水井里面的水清凌凌的如同玉浆。 现在想起来给程处默出的那个主意实在是失败的有道理,大唐不是没有银行,人家有,利息更高,网点更是遍布大江南北,黄河两岸。 云初之所以这样认为,完全是知客僧说的那句话,存在大慈恩寺的钱,可以在洛阳寺白马寺提取,也可以在扬州大明寺提取。 这他娘的就是着名的汇兑通汇! 这让自以为文明人的云初羞愧的汗颜无地。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云初获得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家,就是家里还被崔氏招募了五六十个针线人忙着为云初的新家准备软装。 灰瓦被清水洗过一遍之后,就变成了亮眼的青色,虽然结了一层薄冰,按照工匠们的说法,这样做其实会让房子变得更加保暖。 这些天,云初带着娜哈不停点的往西市跑,只要是家里需要的东西,就统统买回来。 可谓花钱如流水。 崔氏也在花钱,花的还不少,趁着掖庭宫奴婢,下人大拍卖,她竟然花了一百零九贯钱给云家买来了十个下人,这十个下人中,七个女的,年龄最大的三十七岁,最小的九岁,平均年龄三十三岁……而年龄仅仅九岁的那个女童就价值五十贯! 三个男子也没有一个长相齐整的,一个力大如牛,却脑子看样子有问题,一个整日里一言不发,见到云初这个家主之后第一次张口就要酒喝。 至于最后一个还算是正常人,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就是脸上成团的麻子好像不是天生的。 年龄大的妇人,好像都是来自宫廷退役的宫女,因为没有了家,也因为年纪大不好生养,没人要,就半卖半送的被崔氏拿下了。 小女孩倒是很聪明,看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粉嘟嘟的跟娜哈站在一起,比娜哈这个糙孩子更像是家中的小娘子。 当麻子将云家的大门关起来,也就把外边的风雪关在门外了。 一群人跟着云初这个家主,一起巡视了这个家。 堆积如山的柴火,装了一仓房的木炭,足够家里这十三口人吃一整年的米粮,装满了七八个大缸的胡麻油,以及房梁上吊着的三只剥皮羊,无不说明这个家的富裕程度。 窗户上蒙着用油浸泡过的桃花纸,根据商家介绍,这种新出来的韧皮纸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易破损,哪怕是遇到大风雪也不会出现破裂的现象。 云初很认可商家的说法,因为商家当着他的面用手撕,也没有撕破,虽然被云初用力撕破了,他还是很认可用这样的东西来糊窗户,因为,这种韧皮纸用油浸泡过之后,居然可以微微的透明。 整座宅子纤尘不染,即便是有白雪落在院子里,也干净的似乎可以拿起来放进嘴巴里。 整个家都是新的,包括十一个下人的衣衫跟铺盖。 看完了新家,云初站在屋檐下,瞅着新来的十个下人道:“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没人会伤害你们,你们的存在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的日子更加好过,而不是难过。 我不希望这个家有恶人,有坏人,更不希望这个家里除我跟云娜之外,还有人有什么未了之事,或者把我这里当做东山再起的落脚地。 否则,严惩不贷!” 第六十七章 娘的,没一处是安稳的 从暖和的炕上坐起来的时候,云初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嘎巴作响。 昨夜的那一觉,是云初十四年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主要是脑子里不用想着会不会被丢掉,会不会被狼吃掉,会不会被突然出现的突厥人,或者别的什么人杀掉。 长安城高大的城墙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长安城遍地都是的同族人也给了他强大的安全感。 当然,还要感谢昨晚吃饭的时候喝的那一壶桂花稠酒,可以让他在温柔的香气中一觉睡到大天亮。 想要把腿从棉花被子里抽出来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因为腿出来的时候娜哈也出来了。 这孩子即便是在酣睡中,也不忘记抱住云初的腿,最让云初不能忍受的是,他的脚上满是尿渍。 掀开被子瞅瞅,果不其然,这个死丫头尿炕了。 才要抬手打,就看见娜哈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正幽怨地看着他。 “你昨晚不是自己睡了吗?” “我想跟你睡,要不然狼来了怎么办?” “长安城里没有狼。” “有!” “没有!” “有!” “好吧,就算有,你不是棍子已经耍得不错了吗,可以打狼了。” “我觉得我可能打不过。” 两兄妹正在争辩的时候,崔氏推开门走了进来,对云初道:“大肥说三更时分,小娘子就离开她的房间进了郎君的房间,她想要拉住,小娘子就警告她,再拉就用棒子打死她。 是妾身让她不要继续拉住小娘子。” 云初愣了一下。 “大肥会说话了?” 不等崔氏解释,一个低眉臊眼的小姑娘就从崔氏身后闪出来,朝云初施礼道:“奴婢就是大肥。” 云初的脸皮抽搐一下道:“谁是二肥,谁又是他娘的三肥?” 崔氏笑眯眯地道:“小娘子心善,没有给妾身起这样一个喜庆的名字,其余的人从大肥一路排到了十肥。” 云初瞅着又想钻进被子里的娜哈低声道:“我教你的十个数,你全用在家人身上了是吗?” 崔氏掩着嘴巴笑道:“其实这样的名字挺好的,这年月,下人们想要肥起来可不容易。” 云初用娜哈擦擦脚上的尿渍,对崔氏道:“我走了,你要把她收拾干净。” 崔氏见云初要起身连忙道:“还是先洗洗吧。” 说完,让丫鬟大肥端来一盆水,大清早的还没有洗脸呢先洗了脚。 崔氏趁着云初洗脚的时候道:“这名字是小娘子给的,郎君就不要更改了。” 云初指指趴在屋檐上只露出一张奸臣脸的猞猁道:“那畜生才叫大肥,随便给人起名字这不好,我这里不讲究这些,原来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 崔氏道:“他们以前就没有名字,主人家随便叫什么春花,秋月,一类的还不如叫大肥,二肥这样的名字,至少他们现在还有一个云姓可以挂前头。 郎君,你不用管,小娘子亲自给的名字已经足够她们高兴的了。” 虽然云初还是觉得娜哈这样做不合适,崔氏却总是能找到一个让云初信服的说法。 云初自己也观察了一下,不论是大肥小丫鬟,还是二肥针线娘子,三肥厨娘跟四肥帮厨,以及其余的几个肥,好像真的没有怨言,大清早的就卖力地干活。 出门的时候,偌大的云家积存的雪已经被扫得干干净净。 云初今天出门,还是为了龟兹大关令衙门的那几个倒霉鬼。 他们阵亡的消息家人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家的死鬼还给他们留下了好大一笔钱财。 交付抚恤金这种事情云初很熟悉,完全不是简简单单的将钱交给未亡人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在钱面前,各种恶样丑陋的嘴脸,云初算是看得透透的。 有父母拿儿子的抚恤,丢弃媳妇跟孙子,孙女的,有叔伯拿钱丢弃侄媳妇跟侄子的,当然,也有媳妇拿钱,丢下年迈的父母跟孩子跑路的,总之,人心在钱的面前,丑恶得让人为死去的人不值。 当然,也有场面温馨的,这个时候,多出来的这笔钱才有意义,死去的人才觉得自己死得值。 好场面的不多,起争论的多一些。 有些人家当着官家的面不说话,其乐融融,官面上的人走了,人头打出猪脑子来是家常便饭。 云初首先要完成方正的嘱托,因为他的要求最简单,牵涉也最少,他只需要把钱交给一个叫做知夏的女人就可以了。 离开家门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天空却没有放晴,走出晋昌坊,天上又开始落雪,不过,现在落下来的是纷纷扬扬的雪粉。 从东面的晋昌坊走到最西面的丰邑坊路途不算近,要穿过八条大街,本来乘坐马车是一个很好的选项,云初放弃了乘坐马车,就打算自己打着伞步行去,这样可以一边酝酿情感,一边熟悉一下长安城。 丰邑坊就在延平门边上,距离西市也不远,长安城里的破规矩特别多,其中最大的破规矩就是不允许除东西二市之外的地方做生意。 所以,丰邑坊只能算是工厂区,其中以酒坊最为有名,剩下的不是醋坊就是酱场。 云初在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有车驾从这里经过,金吾卫们站立在街道两边,阻挡人们通行。 长安人呢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也不急躁,就安静地站在雪地里,等着贵人们先走。 云初见旁边拉着一车热汤的人都不着急,他自然没有着急的道理,就安静地举着伞准备看看是何许贵人路过,需要封路。 首先,亲王一类的路过是不需要封路的,酒中八仙歌曰:“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麴车口流涎”从这两句诗歌里就知道亲王没资格封路。 不过,当云初发现远处的人开始跪拜的时候,他低头瞅瞅自己新做的青衫,就果断地掉头朝巷子走去,朱雀街上的雪已经被人踩踏成了黑泥,这时候跪下去,这件衣服还要不要了? 钻进巷子之后,云初就发现了很多不愿意弄脏衣服的人,他们一个个低着头把身体靠在坊墙上。 看到这群人,云初还是觉得既然有宫中贵人出现,自己跪拜一下其实也问题不大。 云初出现地很自然,走得也非常地自然,并没有引起这些人不喜欢跪拜权贵的人的注意。 路过光福坊门口的时候,云初还是改变了主意,不想跪拜了,就径直进入了光福坊。 光福坊是一座很热闹的坊市,虽然这里也不能做交易,但是呢,云初亲切地看到一个家伙拿着一小袋麦子跟胡饼作坊里的人换热腾腾的胡饼吃。 看样子,只要不用钱就不算交易。 云初举着伞来到这家胡饼作坊,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发现制作胡饼的妇人还算干净,守在门口的男人的手也没有污垢,看起来干干净净,最难得的是那个男人在给客人胡饼的时候,还知道用抹布擦一下手。 云初摸出两个大钱,递给门口的汉子道:“两个铜饼子换两个胡饼换不换?” 男人眼前一亮,立刻道:“上好的铜饼子换上好的胡饼正合适。” 胡饼刚刚从炉子里取出来,才放到云初手中,一股子浓郁的麦子香气就扑鼻而来。 正要咬的时候,屋子里的那个干净妇人却用木盘装着一个白水羊头走出来,放在装胡饼的笸箩边上,羊头热气腾腾,最妙的是边上还有一个浅盘装着胡椒盐。 小妇人笑起来很好看,一双眼睛弯弯的,眼角还有说不出的风流妩媚之意。 “五个铜饼子能不能把羊头肉给我夹到胡饼里,装满?” 汉子笑眯眯地接过云初的胡饼,熟练地用刀将胡饼一分为二撒了一层椒盐,然后就把手在抹布上擦一擦,也不怕烫,就上手从羊头上往下撕肉。 “舌头,羊舌头放进去,腮帮子上的肉也要,肥皮不要,眼珠子也不要,羊脑子留给你吃,补补你的脑子,否则,我担心你以后会成武大郎的下场。” 汉子手底下非常得麻利,听云初说到了武大郎,就好奇地问道:“武家大郎怎么了?是不是又到处说他妹子进宫的事情了? 我可是听说,他以前可对进宫的这个妹子不怎么好。” 云初被这个汉子说得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从史书上知道的事情,感情人家长安人都知道。 两个胡饼装得鼓鼓囊囊的,云初把一个胡饼让汉子用荷叶包了,提在手上,另一个也用荷叶包住,露出来一个缺口,趁着羊肉热,胡饼烫嘴,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去……味道真不错。 羊肉微微有些膻味,却被椒盐遮盖了一下,就只剩下肉香了,再配上滚烫的胡饼,堪称云初来长安后吃的最好的一口食物。 他不急着走,就站在胡饼作坊的门口一边吃饼夹肉,一边跟汉子胡吹毛料。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朱雀大街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锣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呼爷唤儿的大骚乱。 汉子一把将门外的云初拉进作坊里,门口立刻下了木板,屋子里顿时就陷入了黑暗中,只有云初吃东西的声音再无别的响动。 “我的爷啊,这关口你还能吃得下去?” 云初含糊地道:“饼子好吃,羊肉也好吃。” “好吃你也要看时候啊,这是来刺客了,来刺客了,伱就不怕吗?” 第六十八章 知夏 云初侧耳倾听了一阵子外边的动静,就重新咬了一口饼夹肉道:“我们已经躲起来了,不害怕。” 小妇人点起油灯,指着云初的青衫道:“你是一个官,为何这个时候不跑出去护驾呢?” 云初笑道:“贵人们身边的护卫很多,用不着我出去,再说了,我手头没有兵器。” 汉子迅速将一柄厚背剁骨刀塞进云初空着的手里道:“快去吧。” 云初呆滞了片刻,就把刀子放到一边,对小妇人道:“有水吗?吃干饼子噎得慌。” 汉子站起身,指着云初道:“你也就是一个能吃的夯货。” 云初闻言也不羞恼,对漂亮的小妇人道:“你应该不是贫家小户出来的吧?” 小妇人见云初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就羞涩地点点头道:“在大院子里当过几年的仆婢。” 云初咬一口胡饼吞咽下去道:“一看就不对,别看这是一个小小的作坊,行事的手段就能看出不凡来,唉,我家怎么就没有你这么能干的仆婢呢。” 小妇人为难地瞅瞅卖烧饼的汉子不敢说话,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云初又对汉子道:“你婆娘不错。” 汉子对云初吼道:“贼你妈!” 云初拍着手从胡饼作坊出来的时候,小妇人战战兢兢地把买的一个胡饼夹肉递给云初,还小声问道:“郎君说的可是真的?” 云初瞅着倒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的汉子道:“好好地过你的日子吧,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 说罢,就提着荷叶包好的饼夹肉举着伞施施然地离开了光福坊,还回头记了一下这家小店,东西不错,以后可以常来。 重新走上朱雀大街的时候,贵人早就离开了,金吾卫们全部冲进了小巷子里到处乱搜,云初此时走上朱雀大街,反而无人问津。 横穿过朱雀大街,穿过安业,彰德,崇贤,长寿四个坊市之后,云初将已经冻住的胡饼夹肉揣进怀里,抖掉油纸伞上厚厚的雪粉,就进了丰邑坊。 丰邑坊占地很大,背后就是高大巍峨的长安城墙,为了防御方面的考虑,这里居住的都是下贱的商贾。 一旦有事,城头的守军就能拆掉丰邑坊的石头砖瓦用来抵御敌人。 才走进坊门,云初就被晒酱的恶臭差点掀一个跟头,用手帕绑住口鼻,适应了一会,云初这才走进了丰邑坊。 这里的内街上行人很多,马车,牛车,驴车,乃至独轮车更是数不胜数。 不过,马车基本都是青布帷幔做顶子的马车,这就说明,这里常年不会有贵人降临。 云初甚至认为,把酱作坊安置在坊门口,本身就是这里的商户们的一种策略,就是不想让那些比如查账,勒索,他们的贵人进来。 越是往里面走,云初就越发的认为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往前走了三百米之后,酱缸的味道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酒糟微微发甜的味道。 街道边上插满了酒旗,酒旗很高,而且一家比一家的酒旗要来的高。 这种长条旗帜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让酒旗上的字迹似乎活过来一般,非常的具有广告效应。 如意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知夏也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就是酒馆不怎么样。 别人家的酒旗高大雄伟,只有上面写着如意两个字的酒旗蔫了吧唧的贴在旗杆上,死活不肯飘扬起来。 不过呢,这也不怪酒旗,因为它太矮了,别人家的酒旗高度基本超过了城墙,只有如意酒旗比城墙矮,自然没有风来吹动它。 云初站在如意酒坊的门口观察了片刻,今日里下大雪,正是客人们煮酒赏雪的好时候,别人家的酒坊门口,进进出出的全是抱着酒坛子的伙计,只有这家如意酒坊的门口冷冷清清的。 就在云初准备进如意酒坊的时候,一个身着澜衫的男子从里面大踏步地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喝骂道:“老子就要赌钱,你能把老子怎么样,平日里能收留你们母子已经是老子发善心了。 现在竟然不准老子去赌钱!”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匆匆追上,哀求道:“这是最后的一点钱了,没了这些钱,你让我怎么买酒曲酿酒啊。” 男子一脚踹倒女子怒骂道:“娶了你真是倒了霉头,一连十几天,把把输钱。” 云初笑吟吟地迎面走过来,就在男子与云初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那个男子竟然一脚踏空,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众目睽睽之下,一头杵在青条石凿出来的台阶上。 云初伸手去抓,却抓了一个空,男子的鼻梁重重地撞在青条石台阶的尖角上。 只听喀嚓一声,男子紧绷的身体立刻就软了下来,眼看着一汪被白雪映衬的呈黑红色的血就沿着台阶如同小溪一般流淌而下。 “啊——”女子发出一声惨叫,飞扑过来,抱着男子大声恸哭起来。 云初连忙闪身在一边,迅速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拱手道:“请诸位相邻给某家做个证,此人失足踏空惟实与本官无涉。” 原本发现看热闹看成了惨案的众人,正要离开,忽然听云初说出了本官两字,顿时停下脚步,一个头上戴着一顶白色毡帽的走上前拱手道:“郎君说的极是,这曹五光顾着骂他婆娘了,出门就没看路,这才跌倒了。” 云初立刻对呆在现场的酒坊伙计道:“快快去拿一些酒水,某家今日要请诸位乡邻喝口酒暖暖身子。” 伙计拿到了一把铜钱,立刻就抱出来一大坛子酒,放到云初手里,就去帮那个可怜的女子去了。 云初大大地灌了一口酒,就把酒坛子塞到戴着白色毡帽的汉子手中道:“喝口酒,去去晦气。” 汉子也不客气,端起酒坛子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这可惹了众怒,一时间,那个大酒坛子上就抓满了想喝酒人的手。 妇人用力地摇晃那个倒地男子的身体,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云初知道那个男子已经死了,一个双脚凌空,倒栽葱将全身重量就聚集在脑袋上,再把这颗可以集中全身重量的脑袋撞在尖锐的台阶上,就算脑袋没有摔碎,细弱的脖子也一定被生生地折断了。 片刻功夫,里长,坊正就已经来了,看过了现场,问了在场的众人之后,就用一块麻布遮盖住男子的脸,说是要等到捕快与仵作的到来。 云初身为见证者,自然不能轻易地离开。 就在众人将一坛子酒换着喝完的时候,来了一群不良人。 里长见来的不是捕快而是不良人就匆匆上前道:“里长滕成见过诸位不良帅。” 为首的不良人鼻孔里哼出一个字,就算是见了礼,蹲下身子掀开麻布,瞅了一眼死掉的男人,再扒拉一下男人的脑袋,软塌塌的脖子不再支撑脖子,于是,那颗脑袋就圆润的晃荡了两下。 不良人站起身道:“这人死的时候谁离他最近?” 云初站出来却不拱手,点点头道:“某家,当时某家准备进门,他要出门,没想到这个人一脚踏空,就跌死了,不信,可以问诸位乡邻。” 不良人并没有询问乡邻而是继续对云初道:“你可与曹五相识?” 云初摇头道:“不相识。” “伱可与曹五有钱财上的来往?” 云初皱眉道:“本官才从西域归来,在今日之前,从未见过这个曹五,更与他没有任何钱财上的来往。” 不良人听云初这样说,也就收起了往日傲慢的模样,拱手问道:“不知这位郎君姓甚名谁,家在何处,不知在哪所衙门供职?” 云初懒懒地抬手还礼道:“姓云单字一个初字,家住晋昌坊云家,目前在太医署任司医。” 不良人闻听云初在太医署供职,再次拱手道:“卑下相信云司医不会与这泼皮曹五有涉,只是为云司医计,卑下还要问一声,云司医来此如意酒坊何事?” 云初叹息一声道:“某家在来长安之前,在龟兹大关令衙门就任掌固,龟兹一战,大关令衙门中人,除我之外几乎全军覆没……战死的同僚太多,上官觉得大关令衙门还算顶用,就赏赐了一笔钱财下来,命某家带来长安,抚恤孤苦。” 原本目光空洞的女子就那么安静地跪坐在台阶上,守着她死去的丈夫,可是,当云初的一番话钻进了她的耳朵之后,竟然咯喽一声,一口气没上来,就软软地倒在她丈夫的身上。 云初伸手掐住她的人中,没想到掐了许久,这个女人也没有半点要醒来的样子。 回手摸一下她的脖颈,就叹息一声站起来对不良人摊摊手道:“人没了!” 不良人探视一下妇人的鼻息,吐一口唾沫道:“还真的没气了,晦气啊,这死都要死一起,也算是他们的福气,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开,让曹五家的人出来收尸。” 云初见不良人没有提起钱财的事情,就一把捉住不良人的手腕道:“根据我兄弟的嘱托,有一笔钱财要交付给一个叫做知夏的女子。” “我就是知夏!”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后宅传来,随即,就有一个青衣女子转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的厉害,没有理睬倒在台阶上的那一对男女,而是直勾勾地看着云初的眼睛问道:“那个胖子真的在龟兹为国捐躯了吗?” 第六十九章 云初守诺一万里 女子长得很好看,就是脸色苍白了一些,看着很憔悴,这让她的一双眼睛显得非常大。 云初的目光仅仅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流转一圈,就朝守在一边的里长拱手道:“里长,某家所寻之人名叫知夏,还请里长告知。” 女子施礼道:“妾身便是知夏。” 云初没有理睬女子的回答,继续将目光放在里长,坊长,以及在场的几位不良人身上。 里长还礼道:“小老儿可以证明,此女子便是知夏,曹知夏,丰邑坊中,叫做知夏的只有她一人。” 云初又朝在场的不良人以及乡邻们拱手道:“某家在龟兹受好友所托,从龟兹带回来钱三十万,点名交给一个居住在丰邑坊开如意酒坊叫做知夏的女子。 假如诸位都以为此女子便是知夏,某家这就写下交割文书,还劳动诸位做一个见证。” 云初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顿时齐齐的吸了一口凉气。 “天啊,三十万钱?” “爷爷啊,三十万钱,三十万钱,这得是多少钱啊?” 在众人的喧哗声中,里长上前一步道:“敢问郎君,令友可曾有书信?” 云初摇头道:“没有,他说了一句,我就应了一句。” “如此这般,就把三十万钱托付?” 云初笑道:“君子一诺,还需要别的佐证吗?” 云初说完话,就对身后的女子道:“既然里长,坊正,诸位高邻已经确认你就是某家要找的知夏,那就请你跟我走一趟吧。” 女子似乎对云初淡漠的表现非常不满,警惕地道:“去那里?” 云初道:“钱太多,我没有拿来,银钱全部存在大慈恩寺的香积厨,你带上一些人跟我同去,拿出钱来,也好埋葬你刚刚去世的两位至亲。” 家里刚刚死了两个人,这位知夏看起来却好像没有那么伤心,甚至连假装悲伤的意思都没有。 找来两个伙计把两个死人抬回酒坊,就邀请里长,坊正,以及两位不良人同去大慈恩寺。 云初觉得大慈恩寺的香积厨的功能比后世的银行功能还要强大一些,因为,一群人抵达香积厨的时候,知客僧发现了云初,没有看文书,更没有多嘴,迅速按照云初的吩咐将三十万钱转移到了这个叫做曹知夏的女人名下。 等事情办妥,云初拿到了曹知夏写的收钱文书,就飘然而去。 但是,云初对金钱淡漠的态度,以及信守承诺的做派,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云郎君诚实守信的名声,应该就能在长安城流传开来。 唐人重名声,重诺言,爱惜羽毛一诺千金的人物,永远是长安城中最受欢迎的一种人。 不论这种人是坏蛋还是好人! 这才是云初想要的东西,至于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事实上云初不是飘然而去的,是被一个高鼻梁深眼窝的番僧一把拖进了一间禅房。 没了头发的老猴子看起来更像一只猴子了,脑袋靑虚虚的,这让他的脑袋看起来更小了,再加上一双大眼睛以及满脸的褶子,说他不是一只猴子都没有人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发现把自己拖走的人是老猴子,云初准备好的杀招就没有用。 “我比你早到了六天。” “也是,你被官府追着呢,不跑快一点会被砍头,还有,你们这些人杀人之后,是不是立刻会剃光头发,穿上僧衣,难道说这样就能避开朝廷的追杀?” 老猴子呵呵笑道:“还真是这样,不过老僧有度牒,朝廷颁发的那种。 因此上,老僧也算是真正的遁入空门了,一进佛门万事皆空,石磐陀的各种过往与老僧悟空有何牵连呢?” “你的法号名叫悟空?” “是啊,玄奘大师亲自起的,也是玄奘法师亲自剃度的,就连玄奘法师取西经路上用的紫金钵盂也已经正式传授给我了。” 不知为何,听老猴子这样说,云初却听出来一些英雄末路的意味。 说实话,他喜欢那个在西域为所欲为的老猴子,也喜欢在大唐境内暴起杀人的老猴子,唯独不喜欢现在这个穿着僧袍,说话声音也变得温柔的悟空。 “你期待的长安就在脚下,您却没有享受就遁入了空门,从此六根清净,凡人种种再也与你无关,整日里青灯古佛的诵经清修,太不值当了。” 老猴子惊讶地瞅着云初道:“我这几天都是住在平康坊里面。” 云初愣了一下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 “没有错,那里青楼遍地,好几个官家教坊里面的歌舞,西域人无论如何都是比拟不了的。 比如盈香阁就是皇家开的,里面的女子虽然上了一些年纪,然,跳起舞来依旧媚骚入骨,让人血脉贲张,云初啊,有时间你应该去看看。 同心阁的炙烤脆皮肉汁水浓郁,香气四溢,菊花台的慈母游子羹更是人间绝味。 就连伱一向认为最拿手的烤羊肉,也是赵家大娘子做的炙烤全羊更胜一筹。 全家婆子的妙手点心,陈志远家的烧腊羊肉,何九分家的九分馄饨,少一分是为了敬天。 苏家的白丝绸,胡人易思迈家的白叠布,来自塞州的葛布,松香田家不怕火烧的浣火布……” 老猴子的声音在云初耳朵中逐渐变得很远,他不断翕动的嘴巴却在不断地放大…… “云初,长安本就是天上人间地,你要学会慢慢地了解这座辉煌之城,你要学会享受这座云端上的巨城,在这里只要你想,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东西,只要你愿意,你就是这座城市的主人……” 听了老猴子说的这些话,云初心头的酸楚无人能理会,跟老猴子过的这些个奢靡的生活相比,云初觉得已经出家为僧的不是老猴子,而是他自己。 可笑自己如同蚂蚁一样在风雪中安置了一个家,可笑他为了让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不惜杀人引来众人围观,再抛出一个“云初守诺一万里”蹩脚的,可笑的故事,来增加自己的曝光量。 从老猴子禅房出来的时候,云初肩上扛着两匹花色最时兴的绸缎,胳膊上挂着一篮子什么全家婆子制作的点心,背上背着一袋子碧梗米,就连腰间都缠着一个很大的褡裢,里面装满了老猴子在长安找到的一些新奇的属于小孩子的玩物。 老猴子自己扛着一张很大的胡床,这是一个如同小舟一般的胡床,云初用手按着试过,这绝对一张可以让隔着九百九十九条床垫依旧能察觉床垫下有豌豆存在的,豌豆公主酣睡的好床。 云初一边听老猴子兴奋地讲述他来长安之后的种种美好,一边打开自家的后院大门,回到了家里。 早上因为尿床事件一整天都不怎么开心的娜哈,见到了没毛的老猴子,兴奋地尖叫起来,至于云初这个给她当苦力的哥哥则视而不见。 崔氏见云初把老猴子领回了后宅,立刻就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招呼这位通家之好的贵客。 老猴子在娜哈的带领下参观了云初的新家,很明显,老猴子对这个新家一点都不满意。 尤其是家里那群明显上了年纪的仆妇们,更是让老猴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云初。 好在,老猴子还知道收敛,嘲笑人的时候用的是回纥人的语言。 老猴子丢开总是想伸手摸他光头的娜哈,瞅着有些灰头土脸的云初道:“玄奘不愿意见你。” 云初点点头道:“这非常的合理,我本身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老猴子大笑道:“可是,当我直面问他你们之间的关系的时候,玄奘大师说:不可说,不可说。 什么叫不可说?如果没有关系就说没关系,有关系就说有关系,唯有这个不可说,最让人回味。” 云初站起身道:“此事到此为止。” 老猴子咕咕地笑道:“当然到此为止。” 云初又道:“元日过后的第三天,我就要去四门学进学了。” 老猴子毫不在意地道:“按照你的心性,我觉得一个四门学可能满足不了你。” 云初点点头道:“我听说四门学优秀者,可以进入太学继续进学。” 老猴子道:“窥基应该有办法保证你在公平条件下,从四门学进入太学进学。” “窥基是谁?” “玄奘大师的弟子,也是长安城着名的三车和尚,一车拉经卷,一车拉酒肉,一车拉歌姬。” 云初皱眉道:“玄奘大师的弟子都是这般与众不同吗?我听说玄奘大师的另一个弟子,因为与高阳公主有染,被太宗皇帝下令腰斩了。 这位弟子又荤腥不忌,行为不检的,如此也是一个礼佛之人吗? 你千万不要说什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怪话。” 老猴子瞅着云初惊讶地叫了一声道:“此言甚妙,能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心中必有宿慧,你以后就不要再说这句话了,我准备拿来应付玄奘的诘问。” “如此说来,玄奘也不赞成你与窥基这般放浪形骸的行为是吧?” 老猴子叹息一声道:“他是一个很无趣的和尚。” 第七十章 恶霸里长 老猴子的到来,让云初深深地感到了地位差距带来的恶意。 这股子恶意是大唐带给他的,也是长安带给他的。 老猴子只需要在窥基的带领下就能畅通无阻,继而得到一个丰饶,富足,华丽的长安。 而老猴子能享受的一切,云初即便是用马车拉着两千两黄金都无缘一见。 这是一个很考验人心性的一个关键时刻。 这个关键时刻跟项羽见秦皇车驾,与刘邦见秦皇车驾的时刻基本相同。 项羽说:彼可以取而代之。 刘邦说:大丈夫当如是。 云初说:这都不算什么,是小事,改变不了他的心境,更不会让他生出挫败感来。 自己既然能被世界孤独的送到大唐来,那么,自己就该孤独的奋斗,如此得到的结果,才是真的,才是甜的。 云初家在晋昌坊安居三天之后,崔氏带着家中的仆妇,以及邀请来帮忙的十几个妇人,在家中制作了大量的蒸饼。 这些蒸饼都是用麦面制作的,里面没有多少麸皮,只是因为石磨弄出来的麦面,没有云初预想中那么白。 不过,在每个蒸饼点缀上一枚红枣之后,蒸饼就变成了枣馍馍,看起来很上档次。 晋昌坊很大,可是呢,大慈恩寺就占据了四成的土地,所以,原本应该居住上万人的坊市,实际人口只有五千余人,共八百余户。 每一个家庭的人口都很多,三世同堂,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者屡见不鲜。 作为新来的人家,云初准备给坊市里的每一户人家都赠送两个枣馍馍,作为初来乍到的礼物。 在坊正的带领下,云初在坊市关闭之后,带着娜哈,崔氏,以及八个肥,用了整整六个傍晚,才把八百余户人家一一走完。 如同坊正刘义所说,晋昌坊里居住的大多是贫穷人家,基本上没有什么大户。 不过,云初家的出现,尤其是一口气赠送出去了将近两千个白面蒸饼之后,勉强算的上是晋昌坊的大户人家。 大唐人的户口非常地不合情理,上面将每家每户的情形标注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家财在户口上都有表现。 别看晋昌坊居住了八百余户,然而真正落籍长安的人家不超过两百户,其余的六百多户都是客居长安。 有户口才有永业田,与口分田,田地就在城外,没有户口就没有这些,只能算作流民,尽管他们在长安有房子,有活干,他们依旧是流民。 在大唐,富裕之家便是周围一群贫困人家自然的首领,在官府照顾不到的时候,需要这家富户将周围的百姓组织起来抗灾,或者与敌人作战。 云初用两千多个蒸饼证明了自家的富裕程度,所以,刘义就很自然地将原本属于自家的里长职务痛快地交了出来。 云初瞅着这个脸上青色巴掌印还没有褪去的老里长颇有些唏嘘。 这就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也是一个很守本分的人,只是才能上终究差了一些。 万年县的孙户曹之所以会对刘义恶行恶相的,只是因为他没有收到来自晋昌坊的孝敬。 一个从八品的小官,想要在长安过得舒适,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孝敬,他很有可能会饿死,毕竟,大唐从八品小官的月俸禄只有五斗米,有钱就给七百,无钱就给盐十斤。 当然,在京官员还有官田里的一些收益,按照朝廷规矩,云初这样的从八品官员每年还有五十石的官田粮,可惜,因为京城附近的官田统统属于皇族,大官们,云初,以及孙户曹这样的小官的官田,一般都在三百里以外,而且年年歉收。 所以,在面临没有收入的情况下,孙户曹下手抽刘义的嘴巴子也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听说,刘义每年都是用挨嘴巴子来顶替孝敬的,也就是说,刘义这个人宁愿自己挨嘴巴子,也不愿意巧立名目的从坊民中弄钱。 在云初家成为晋昌坊最大的一个富户之后,云初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光明里的里长。 看得出来,刘义如蒙大赦…… 在成为光明里的里长之后,云初就直接占用了两座无人居住的房子,略加收拾之后,就下令整个光明里的人每隔三日必须沐浴一次。 沐浴一次收费一个铜钱,如果没钱来专门设立的澡堂沐浴,那就必须在家中自己沐浴,反正,整个晋昌坊不能出现一个蓬头垢面者。 云初里长的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整个光明里一片哗然,无数人围堵在云初家门口大声咒骂,一定要云初这个贪官污吏给他们一个交代。 当云初穿着山文甲,手持长矛,腰插唐刀,背后背着六杆短矛骑着同样披甲的枣红马,杀气腾腾地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咒骂声,喧哗声立刻就平息了。 自幼练武且已经十四岁的云初如今身高超过了一米七,骑坐在高大神骏的枣红马背上,沙场上培养出来的彪悍凛冽之气不用说话,就让这些连当府兵都没有资格的晋昌坊百姓,各个噤若寒蝉。 云初伸手将长矛插在地上,反手抽出背后的短矛,闪电般地连环投掷出去,短矛势大力沉,几乎是擦着几个叫嚣的最凶的汉子的脸颊钉在对面的坊墙上。 长安城已经数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事了,这些人那里经得起云初这般恫吓,胆子小一些的当时双腿发软,就跪在了云家门口。 云初催动枣红马,钉过马掌的枣红马哒哒地在石板路上踱步,枣红马所到之处,人群轰然散开。 娜哈趴在云家的围墙上,丢过来一根蜡木制作的棒球棍,云初探手捉住,放弃了长矛,就挥舞着棒子向这些已经转身逃跑的百姓发起了进攻。 棒球棍在半空中发出骇人的“呼呼”声,前来找麻烦的百姓纷纷抱头鼠窜,云初则骑着战马在巷子里追杀,直到巷子里一个人都看不到之后,他才回到云家下马卸甲。 一个人跟数百个人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这个道理云初如何会不明白,同时,他也认为在大唐严苛的律法之下,这些百姓应该比后世那些百姓更加的不愿意跟官府组织起冲突,尤其是云初这种官员。 暴力才是权力的最初源泉,云初也很庆幸,大唐时代的官府机构足够暴力。 第二天开门鼓响起来的时候,云初就拎着一根棒球棍站在坊门边上,瞅着坊正刘义打开坊门。 云初想抓一些不讲卫生的坊民当典型,没想到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家伙都没有找到。 没办法,只能气呼呼地瞅着那些坊民,得意地从他面前离开晋昌坊去上工,有些人还故意在云初面前拉起袖子,让他检查他们好不容易洗干净的黑胳膊。 刘义有些忧愁地对云初道:“里长,没办法啊,这些人宁愿在家里沐浴,也不肯去咱们的澡堂沐浴。 里长想要弄钱,还要另外想办法。” 云初冷笑道:“他们想要逃出老子的手掌心还太嫩了,三天后,我们不但要检查蓬头垢面者,更要进入他们的家里,检查他们的家中是否洁净,如果被我查出来家中有跳蚤,虱子,白蚁,老鼠一类的东西,定会严惩不贷,严惩完毕之后,还要罚钱。” 刘义担忧地瞅着这位暴跳如雷的新任里长,劝诫道:“这些人家中脏了数十年了,想要一下子清除,这也太难了一些。 弄不好他们会去县衙告状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刘义,知道你为何每年都要挨孙户曹的嘴巴子吗?” 刘义摊摊手道:“没钱孝敬啊。” 云初笑道:“主要是你管辖的晋昌坊屁事都没有,让孙户曹他们想要插手晋昌坊的事情来捞钱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人家憎恨你的缘故。” 刘义猛地抬起头瞅着云初道:“里长的意思是说,那些人如果去了县衙……” 云初大笑道:“你觉得县衙会帮这些百姓来惩罚我这个帮县衙干活的人吗? 你要记住,我毕竟也是一个官。” 云初把话说完,发现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有穿的破旧的人,但连一个蓬头垢面的人都看不见,就悻悻地倒拖着他的棒球棍回家去了。 刘义连忙制止了几个朝云初背影吐口水的莽撞人,小声吩咐道:“可不敢让他看见啊,这家伙就是一个从沙场上下来的杀胚! 听说在西域龟兹城,硬是从突厥人的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整个人杀的跟血葫芦一般,光是从甲胄上取下来的箭矢,就超过了二十枝。 他既然想捞钱,咱们不给他机会;捞钱就是了,他要我们衣着整洁,身上干净,我们就多在家洗澡,勤洗衣衫,他要我们把家里收拾利索,我们就把家里收拾利索,不给他发火的机会就是了。 你们也看见了,今天,大家都很干净,他就没有捞钱的机会了,总不成他要来家里枪? 谅他也不敢!” 众人连连点头,表示刘义才是一心向着他们的好人。 云初回到家里之后,崔氏立刻端上来了朝食,云初洗手之后就美美地喝着稀粥吃着腌菜包子。 崔氏等云初吃饱了,就低声道:“郎君这样引起众怒没有问题吗?” 云初笑道:“你小看了百姓的忍耐力,只要不抢夺他们的家产,霸占他们的妻女,给他们留下活路,再给他们一些甜头,相信我,他们以后会喜欢我这个里长的。” 第七十一章 牛不喝水强按头 跟云初管理的那个街道相比,晋昌坊的百姓们实在是过于听话了。服从性也好了很多。 假如云初在自己管理的街道上像在晋昌坊一般办事,这时候他早就被群起而攻之的焦头烂额了。 别说他骑着马恫吓百姓,就算是说话不客气一些分分钟都会被人拍照,录像发到网络上被展览了。 一个街道,或者一个坊市想要发展好,卫生以及百姓们的气质风貌永远是第一的。 想要让一个死寂的街道或者坊市活过来,就要把所有人都发动起来,而从百姓这里弄钱,永远都是最低级的手段。 晋昌坊有没有富户? 当然有,云家在大慈恩寺这个富户面前连尘埃都不算,但是,云初想从大慈恩寺弄到钱来发展街道,很明显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自古以来只有向和尚庙施舍的,从未见过从和尚庙里拿钱的,再加上大慈恩寺是皇家寺庙,如果云初提出这个要求,立刻会被知客僧客客气气的从庙里丢出来。 云初不信这个邪,他觉得慈恩寺不能在占据了晋昌坊四成以上的土地,却对晋昌坊的利益不管不问。 于是,每当坊正刘义关闭了坊门之后,晋昌坊里就尘土飞扬杀声震天! 五千多人一起捉老鼠的场面堪称宏大,基本上每条路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唯独忘记了大慈恩寺的方向。 围三阙一这是兵法,一般情况下,佛法都敌不过兵法,晋昌坊的百姓突然间开始了新生活卫生运动,就连多年不曾挪动的破烂都需要重新整理,这让寄居在穷苦人家的老鼠们不得不开始集体逃亡。 于是,当一个小沙弥在给佛前的青灯中添加灯油的时候,突然发现在青灯古佛中间有成串的老鼠在东奔西走。 顿时,一声凄厉的尖叫边响彻大慈恩寺。 等玄奘发现自己好不容易翻译出来的经卷也被老鼠咬坏了不少的时候,也开始问寺庙中管理外务的知客僧是何原因让大慈恩寺中鼠患如此严重。 知客僧面如土色,老鼠偷灯油,啃咬佛像,布幔门窗,与僧人同床共枕也就罢了,偏偏咬坏了玄奘大师翻译出来的经卷,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事情。 于是,大慈恩寺上下,也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灭鼠运动。 百姓灭鼠,只要有机会当然是往死里打,和尚灭鼠就可怜了,他们依旧坚持不杀生,于是,只能跟老鼠捉迷藏,无论和尚们如何努力,大慈恩寺的老鼠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起来了。 因为,老鼠们敏锐的发现,离开大慈恩寺很快就会被打死,留在大慈恩寺,不但食物丰富,还没有性命之忧。 或许老鼠们也有联系,当云初很难在百姓家中找到一只老鼠的时候,大慈恩寺的鼠患已经达到了巅峰。 老猴子再次来云初家的时候,耳朵上明显有伤。 “最近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老鼠,连玄奘大师的经卷都被咬坏了,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老猴子来了,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问云初。 云初摇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能发动所有人灭鼠了,不过,你们当和尚的好像不能杀生吧? 还是说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杀生?” 老猴子淡淡的道:“是你把全晋昌坊的老鼠都撵到庙里去了,这事就我发现了,帮你瞒着呢,到底要干什么,快说,免得被知客僧发现了,弄死你全家都有可能。” 云初淡淡地笑道:“他不敢!” 老猴子道:“你吃定了人家是吧?” “前些天我路过朱雀大街的时候,有人在玩刺王杀驾的游戏,我躲开了,虽然不知道他们想杀的人是谁,但是呢,和尚的行为还是有一定规律可查的。” 老猴子认真地道:“你怀疑那些人是和尚?” 云初摇头道:“我可没说,只是那些人身上的檀香味太重了,重的即便是在下雪,也遮盖不住。” 老猴子道:“檀香这东西可不仅仅是和尚用。”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还是继续说老鼠的事情吧,我觉得大慈恩寺的和尚们既然不能驱赶走老鼠,那么,合理地花一些钱,请晋昌坊的百姓进寺庙,帮着抓老鼠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寺庙鼠患的好办法。” “你要多少?” “两百贯!” “这么少?这可不符合你的为人。” “每月两百贯!我保证大慈恩寺从今往后遇到的鼠患,虫灾,白蚁这些倒霉事,都由我们晋昌坊的百姓负责清理干净。” 老猴子惊愕地看着云初道:“如果人家不答应呢?” 云初冷笑一声道:“鼠患算什么,等大慈恩寺的梁柱上出现白蚁的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事先说清楚。” “大慈恩寺可以从外边招募人手,应该不会这么贵。” 云初笑眯眯地看着老猴子一言不发。 老猴子皱眉道:“这些事情只能跟玄奘大师说,要是跟那个愚蠢的知客僧说了,你就倒霉了。” 云初瞅着老猴子的眼睛道:“我发现自从你来到长安之后就变得愚蠢了,你以为如果来问话的人不是伱,我会这么清楚无误的把所有的安排都说出来吗? 告诉你吧,我之所以主动当上了这个倒霉的里长,目的就在于要把晋昌坊打造成我在长安的第一个可以托付身家性命的安全所在!” “为什么会是在长安城里?人家的老巢一般都在偏远的所在。”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只要我把晋昌坊的大门关上,这里就是一座坚固的城池!” “这座坊有数千人呢。” “没关系,我擅长的本事不是作战,而在于组织!” 老猴子点点头,就去寻找娜哈玩耍去了,看他跟娜哈在一起的明媚样子,云初微微有些吃醋,因为他发现,老猴子待娜哈比他这个哥哥对娜哈都要好的多。 真正发现寺庙鼠患来的有些蹊跷的人是玄奘,他觉得寺庙鼠患应该不是来自内部。 于是,就让老猴子去周围随便看看,老猴子在晋昌坊走了一大圈,发现其余的地方基本看不见老鼠,而大慈恩寺却鼠患严重,立刻就想到了寺庙中那么多的老鼠到底从何而来。 找云初问过话之后,就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玄奘。 还以为玄奘会恼怒,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安静至极的老和尚竟然纵声大笑。 “这个小猴儿啊,这个小猴儿啊……”笑骂的话语中竟然带着无比的宠溺之意。 在老猴子无比暧昧的眼神中,玄奘召唤来了知客僧,命他以每月三百贯钱的代价,邀请晋昌坊的百姓进入寺庙消除鼠患,以及预防以后可能出现的虫灾。 对于知客僧,玄奘没有做任何解释,同样的,胖胖的知客僧也没有发出任何的疑问,就兴冲冲的去找光明里的里长云初去解决问题了。 大慈恩寺中出现鼠患,最担心的人绝对不会是玄奘大师,而是他这个知客僧。 陛下一旦发现他为了给母亲祈福的寺庙中,竟然出现了大量的老鼠,并且,这些老鼠竟然亵渎了母亲的塑像,知客僧的下场不想便知。 当云初带着晋昌坊的百姓,拿着数千个简易翻板老鼠拢子进入寺庙,一天后再带着装满老鼠的笼子离开寺庙,知客僧瞅着满笼子的老鼠,只知道一个劲地将双手合十,宣称佛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当寺庙里的老鼠数量锐减之后,云初就拿到了第一笔灭鼠的钱——三百贯! 从今往后,晋昌坊的百姓不但要负责修整大慈恩寺破损的地方,还要负责处理寺庙中时不时就爆发的鼠患,虫灾,甚至连大慈恩寺里照料花木的差事也一并交给了云初这个光明里的里长来分派。 有了一笔恒定的钱财来源之后,剩下的事情就非常非常的好办了。 云初上一次骑着马穿着铠甲满坊市地追杀老百姓造成的影响非常坏,让坊市里的人们一度认为他们新来的里长就是一个恶霸! 而整天提着一根棒球棍满世界找茬准备打人的里长,更是让百姓们各个胆战心惊。 现在有钱了,自然就不再使用武力了。 首先,云初下令,把那两座只有凉水,再什么都没有的男女澡堂,彻底地变成了一个随时有热水可以汤浴的男女澡堂子,收费依旧是一文钱。 刘义眼瞅着手中的三十五贯钱变成了用青石板砌造,还挂了兽头的华丽男女澡堂子,这让他心痛地几乎不能呼吸了。 而这三十五贯钱的开销不过是这一个月的,以后,每月烧水的柴碳钱,工钱,至少还要往里面填补三贯钱不止,因为,他从不觉得晋昌坊会有人去花一文钱去那个澡堂子洗澡。 为此,他无数次诚挚地向云初保证,晋昌坊的百姓们出门前一定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依旧无法改变云初个人对于澡堂子的狂热。 只有最干净,衣衫最整齐的人,才能从云初这里获得不用离开晋昌坊就能月赚四十文钱的活计。 以大唐一斗粟米五文钱来算,一个月能赚一百斤粟米的活计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活计。 只有晋昌坊里最帅气,最干净的小伙子,才有机会得到这些活计。 睡不着,聊聊天 刚刚写完一章,准备洗洗睡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雨声,来不及多想,白亮亮的雨点就落在了书房窗台上,有些还越过纱窗,打在我光着的肚皮上,很凉。 突如其来的急雨打消了我的睡意,回头看看书房墙壁上悬挂着的红衣钟馗画像,觉得此时此刻应该没有美艳的女鬼来书房与我幽会。 就打开写作后台准备跟我亲爱的朋友们聊聊天。 唐人的餐桌这本书写到现在,其实才真正进入了我擅长的写作领域,我喜欢写一些细腻的人物,再通过这些细腻的人物去推动故事的进程。 我喜爱配角的程度要超过主角,可就是这样的写法很多时候非常的不讨喜,一部小说中只有一个强悍无匹的主角,这本书基本上是失败的,但是,在网络领域里,这样的主角才受追捧,感谢大家对我有这么高的容忍度。 我非常非常的喜欢旷野,以前说总想去旷野裸奔,这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很渴望那种在原野上裸奔的原始感觉。 原始人是不怎么穿衣服的,衣服是文明的产物,我甚至觉得这东西除过保暖之外,就不该存在。 我可能真的变态了,对大城市越发的厌恶,对精美的食物也越发的厌恶,对包装精美的都市人也越发的厌恶,甚至厌恶电视机里传来的任何声音。 好了,说点高兴地事情,思想状态很糟糕的孑2刚刚获得了甘肃省“四个一批人才”称号,据说很高级,有好多的用处,全省两千七百万人就只有五十个。满世界都是祝贺我的人,我却提不起任何祝贺的心思。 我们这里又他娘的有疫情了,原本准备书上架的那一天就去张掖看老友猪三的,顺便一起码字,我早就该去看看他了,却总是被破事情耽搁,真的很想念他,这种想念不是打电话或者视频见面能缓解的,见面的时候或许没有话说,只是在一起就很愉快了。 现在又去不了了,我这里又出现疫情了,很失望啊。 哦,对了,我已经厌倦了无休止的存稿,准备20号就上架,把存稿快快丢完,本来存稿的目的是让我有与老友欢聚的空闲,现在,这个目的达不到了,就早点上架,早点鼓起勇气继续写。 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本来想写一篇关于心情的散文的,最终成了一场闲聊,以后,还会有很多这种类似梦呓一般的闲聊,希望大家不要见怪,对我来说,除过两三个老友,其实跟大家才是最熟悉的朋友,现实中我已经不怎么爱说话了。 爱你们的孑2凌晨 第七十二章 云初的大计划 老猴子忧愁地蹲在云家内宅的花园矮墙上,百无聊赖地嚼着甘草。 崔氏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装着一些点心和茶水。 很耐心地守在老猴子身边,也不说话,就是不准老猴子钻进娜哈的闺房里去。 娜哈在房间里哭唧唧地抓着毛笔写大字,漂亮的衣衫上满是星星点点的墨点,当然,脸上,手上也都是。 她现在写的字,云初需要花大力气才能猜出来她写的到底是什么。 可是呢,每天十篇大字,必须要写完,写不完就没法子跟着老猴子耍棍子。 老猴子吐掉嘴里的甘草渣,取过崔氏端着的盘子里的茶水漱漱口,不满地道:“娜哈兄长的字都是老衲教会的。难道教不了这个女孩子?” 崔氏笑道:“我家郎君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小娘子天赋差一些,只能用这种水磨石的功夫,慢慢培养写字的兴趣,顺便也消磨一下小娘子的急躁脾气。 小娘子将来必定是长安最出色的女子,此时此刻万万不能放松。” 老猴子叹息一声道:“如果是唐人女子,娜哈自然会如你所说,一定是女子中最好的一个,可惜了。” 崔氏摇头道:“我家郎君必定会让长安人忘记娜哈与唐人女子不同的外貌,也必定会让云娜小娘子,嫁给长安城中心甘情愿娶她的好男儿。” 老猴子斜着眼睛瞅瞅崔氏道:“你对你家郎君倒是充满信心啊。” 崔氏笑道:“郎君才定居长安一月,门下就已经有了五千六百余走狗为他奔走,岂能是寻常人等能比的。” 老猴子的脑袋耷拉了下来,片刻之后道:“不得不说,你家郎君天生就会当官。” 崔氏将木盘放在矮墙上,撩一下渐渐有了一些光泽的斑白头发感慨道:“妾身出自清河崔氏,见多了少年英杰,也见多了所谓的天纵奇才。 可就是那些所谓的少年英杰,天纵奇才,这些人在我家郎君面前,提鞋都不配。” 老猴子似乎不怎么喜欢别人吹捧云初,就把话题岔开道:“云初去干什么了,怎么一大早就看不见他的人?” “郎君昨日与坊正商量好了,准备改建坊市大门,还要修补坊市高墙上的一些缺口,听说,是为了方便什么封闭化管理,同时,也为了防止贼人随意进出我晋昌坊。” “我怎么听说,是为了收钱呢?” 崔娘子笑道:“郎君说了,大慈恩寺乃是当今陛下为先文德皇后祈福之所,如此圣洁之地,自然需要万民仰慕,如此,才符合先文德皇后母仪天下之心。 然,过多人来大慈恩寺却让一处庄严肃穆之地变成纷扰的喧闹之所,这非是敬仰先文德皇后之心,晋昌坊收少许银钱,就能隔绝多数只为猎奇,并非诚心礼佛之人,让大慈恩寺恢复清幽,寺中五十大德,也能潜心进修,这是好事啊。” 老猴子不屑得吐口口水道:“可怜那些钱都入了你家郎君的口袋。” 崔氏惊愕地道:“如何就进了我家郎君的口袋了呢,这些钱我家郎君还没有放在眼中,他是把收来的钱……哦,郎君说,这些钱一定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晋昌坊的道路破烂,需要修整,坊中的污水渗坑污秽不堪,早就该填埋掉,改用暗渠将以后的污水排进坑河大渠,以后呢,就不准粪车再进晋昌坊。 还要在晋昌坊的高地处打井十五口,晋昌坊百姓从此就不用再喝低洼处被污染的脏水。 郎君还说,要将高处的水井一一打通,效法龟兹坎儿井,让水从高处流出,做水法,在长安形成江南碧水绕晋昌坊的景观。 悟空法师,万万不可以一般人的心境去猜度我家郎君的雄心大志。” 老猴子喟叹一声道:“你家郎君最擅长的就是拿别人的钱来办自己的事情,再加上他本身办事能力极强,你说的这些我想不久后就能一一实现。 只是可怜了这里的坊民,从今往后,休想有一日之清闲,驭百姓如驭牛马,他以后要是当不了大官,实在是天理难容啊。” 即便是温婉如崔氏,听老猴子如此诽谤自家郎君,也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道:“郎君驱使百姓干活,是给了工钱的,而且是大价钱!” 老猴子微微一笑,并不与崔氏起口舌之争,就在这时,衣服皱吧,头发散乱,满脸都是墨汁的娜哈终于从屋子里逃出来了,一个飞跃就跳上矮墙,抱着老猴子忍不住失声痛哭。 拿了云初一贯钱孝敬的孙户曹瞅着眼前图画里高大巍峨的晋昌坊大门,顿时觉得自己刚刚收到的一贯铜钱变得滚烫,甚至已经化作了铜水,猛烈地灼烧着他的身体。 于是,他颤声道:“这道坊门虽然不如宫城巍峨,几与皇城门楣相当,你们两个人的眼中还有大唐规制吗?” 刘义此时已经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虽然来的时候云初已经告知了他为何要修建如此恢弘壮丽的坊门,此刻听孙户曹的话,他还是羞耻难耐。 毕竟,一群工匠,商贩们群居之所,如何能与皇城里居住的文武百官,大家勋贵们相提并论呢。 云初撇撇嘴道:“晋昌坊里有供奉文德皇后的皇家寺庙,也就是说,晋昌坊是文德皇后的居所,敢问孙户曹,文德皇后以前居所的大门,有人质疑过吗?” 孙户曹听了云初的话,顿时就愣住了,半晌,才幽幽地道:“你们哪来这么多的钱修建如此一个华而不实的高大门楣?” 云初笑道:“大慈恩寺出一点,百姓们捐助一点,某家还想请咱们万年县再出一点,修建这座恢弘坊门的钱也就出来了。” 孙户曹听云初这样说,再一次陷入了呆滞之中,至于坊正刘义,此时恨不得将脑袋插进裤裆里,永世不见人。 云初见孙户曹被他说的话震惊的魂不附体,就知道自己干的这一套彻底地将孙户曹的三观击打成了粉末。 孙户曹不理解,云初却知道,这一套在他以前的世界里实在属于基本操作。 “妈的,要是当初自己管辖的街道能有一座像大慈恩寺一般的皇家寺庙,老子早就把那个街区打造成天下第一街区了。” 心头腹诽,云初也知晓这件事不是孙户曹能办理的事情,就在依旧陷入混沌状态的孙户曹耳边道:“不如把此事上呈卢县令定夺如何?” 孙户曹抹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他隐隐觉得这应该是一件好事情,却又觉得兹事体大,确实应该好好地向上官禀报一下。 就匆匆地打发走了云初跟刘义,自己抱着云初拿来的图纸跟文书,去见卢县令了。 刘义跟着云初离开孙户曹的公廨,立刻拉着云初的袖子道:“郎君真的要让坊民们出钱修建这座大门?” 云初奇怪地看着刘义道:“我以为你会问万年县会不会出钱。” 刘义把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急促地道:“万年县不会出钱的,坊民们本身就穷困,哪里会有余钱拿出来修建一座华而不实的坊门呢?” 云初一边走一边道:“我只说百姓捐助,可没有说晋昌坊百姓捐助。” 刘义痛苦地道:“难道说,我们真的要在坊门处收钱吗?” 云初点头道:“大慈恩寺没有功德箱,只收王公大臣,豪门世家捐助的香火钱,那些小门小户的人家捐助的香火钱,难道就不是钱了? 大慈恩寺看不上这些小钱,那是因为人家不耐烦收,可是呢,小门小户的心意也是心意啊,人心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啊,再小的钱也是人家献给文德皇后的一片孝心。” 刘义舔舔发干的嘴唇道:“真的可以吗?” 云初抬起手,头发斑白的刘义就迅速弯下腰,好方便云初拍他的肩膀。 云初的手落在刘义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得道:“我是你的上官,你只管听我的就是了,大门坊必须修建,道路,房舍必须修,水井必须挖,水法必须弄,流水明渠,污水暗渠必须弄,等到开春,我们还要在晋昌坊里遍栽树木花卉…… 我还要把靠近大慈恩寺西墙后边的那一片无人居住的烂房子全部推倒,全部修建成精舍,到时候可以租给那些喜欢礼佛的大户人家的大小娘子…… 我们来钱的途径太少,不能光靠大慈恩寺的三百贯钱,万一方丈不是玄奘大师了,谁会给我们钱? 好了,先跟伱说这些……就你这颗愚蠢的脑袋,没办法理解我说的这些事情。”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娜哈正把棒球棍挥舞得呼呼作响,每一下都力道十足的往老猴子身上招呼。 老猴子或者前进,或者后退,或者弯腰,或者跳开,不论娜哈如何招呼,棒球棍总是跟老猴子擦身而过。 娜哈打不到老猴子,老猴子却总是能找到机会捏一捏娜哈的鼻子,或者扯扯耳朵。 眼看着娜哈已经气喘如牛,汗流浃背了,这个小丫头依旧不肯罢手,反而把棍子抡都更加起劲。 站在一边观看的崔氏叹息一声对云初道:“这孩子以后在武道一途上的成就可能会远远高于笔墨。” 云初不屑地道:“到时候,我这个当哥哥的给她写一些适合女孩子的诗词歌赋出来,名藻长安不难!” 第七十三章 张弛有度 崔氏不理解云初说这句话的底气到底来自何处,虽然自家郎君在平日里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冒出一两句精彩的句子,但是呢,这跟诗词歌赋不怎么搭边。 想要写出好的诗词歌赋,天赋,与学识缺一不可,而自家郎君天赋估计是不缺的,但是呢,学识这东西就要依靠平日长时间的积累才能获得。 崔氏就有很多作诗作的很好的人,但是呢,他们可没有像云初这样狂傲,把诗词歌赋的创作看的如此容易。 娜哈累得趴在地上,手里依旧握着她的棒子。 老猴子取过棒球棍,在手里玩耍一下,最后握着棒球棍对云初道:“这东西很顺手啊,而且前边重,后边轻,棒子头砸人力道可以增加一倍左右,好东西。” 云初道:“这东西用木头制作的最好,我以前准备弄一把铁的,后来发现太重了,不好控制。” “没错,木头的有木头的好处,在长安,大部分时候不用跟人家杀个你死我活的,用这东西最好。” 崔氏带着娜哈去沐浴了,云初就跟老猴子来到中庭喝茶聊天。 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玄奘。 玄奘在他们两人的口中,早就没有了神性,老猴子在意的是玄奘到底有没有跟东女国的国主有一腿,有没有在天竺,经过那些漂亮的女子沐浴地的时候偷看…… 云初则对玄奘西行路上到底收了多少弟子有很大的兴趣,老猴子算是那个叫做雷公脸的徒弟,那么一个长得像猪的,一个长得跟妖怪一样的徒弟到底有没有。 “有一段时间呢,我们的随从中有一个黑的跟碳头一样的从人,不过,虽然很丑,很胖,却不像猪,至于像妖怪的,这天下像妖怪的人多了去了。” 云初听了老猴子的话,终于放下了执念,至少吴承恩在写《西游记》的时候,那部作品之所以流传很多年,完全是个人脑洞在作祟。 说话的功夫,看门的九肥,从前面拿进来好多的篮子放在云初面前。 打开篮子上的蒙布,里面装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大部分都是食物。 以枣糕最多,也有白花花的蒸饼,有的干脆就是一篮子柿饼,还有装着足袜的,璎珞的,彩线刺绣的,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坊民自己家的东西,送过来讨云初这个里长欢心的。 云初吩咐全部收下,把篮子还给人家,但是呢,回礼没有,让他们回去等候消息,晋昌坊招工事宜马上就要出章程了,人人有机会。 老猴子从一个篮子里抓了一把干枣子也不洗洗,用袖子擦擦就直接干吃。 “你没有必要拿人家的这些东西吧,据我所知,在大唐当官,首要的条件是清正廉洁。” 云初看看正在吃枣的老猴子,淡淡地道:“当官的前提是首先要能当上官。 轻易得来的东西终究不会有人珍惜的,只有那些经历了千辛万苦得到的东西,人们才会珍惜。 所以呢,东西一定要收,一来可以安他们的心,二来,可以让他们学会感激,比如感激收了他们礼物的我。 你是知道的,我之所以要苦心孤诣的干这些事情,就是想让他们成为能被我所用的人。” 老猴子点点头道:“怪不得玄奘曾经说过,这人世间就是一个大的斗场,老虎狮子纵横捭阖,所向无敌,可怜那些麋鹿黄羊,野兔,死在狮虎爪下无人可怜。 佛法初始的目的就在于化解这些暴戾,让身在斗场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平安共处。 云初,你就是这个斗场中最会捕捉猎物的一头野兽。” 云初大笑道:“佛法能让老虎狮子,豹子,狼这些野兽开始吃草为生吗?” 老猴子摇头道:“这是它们的生存之法,无法改变。”“既然没有改变它们的食谱,佛法如何解决老虎吃麋鹿的问题呢?” “所以啊,佛把自己的肉给老虎吃,掏出自己的心给老鹰吃……” “按照你的道理,和尚们存在于世间的作用就是替弱者去死的,那么,我从大慈恩寺弄点钱出来,你为何会耿耿于怀呢?”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云初摆摆手道:“你们活在佛的世界里,我早就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准备干一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如果可能,我真的打算把长安建成西域人口中的那般模样。” 老猴子觉得云初很看不起佛,云初觉得老猴子自从到了长安之后就变得傻啦吧唧的,也不知怎么的,两人就开始用棒球棍互殴了。 互殴的结果就是云初背上,腿上挨了好几棒子,痛得龇牙咧嘴,老猴子的肚子上被云初用棍子狠狠捣了一下,强忍着想要保持自己世外高人的模样不肯弯腰叫唤。 第二天的时候,云初让家里的几个肥厨娘从西市上找来了各种各样的豆子混合了江米,大米再加上枣子,葡萄干,以及桃脯,杏脯,又从每家每户讨来了一小把米,或者干果,豆子,混在一起借来了百十口大锅,天不亮,就在一处空地上熬粥。 因为每家都出食材了,因此,每一家都能过来喝粥,云初准备在喝粥的时候宣布第一批在晋昌坊内干活的人的名单。 一起吃饭看起来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是呢,在西南山区里,就是坝坝宴这种简单的方式将人与人之间的壁垒彻底地给打破了。 尤其是在困难时期,每一场坝坝宴都是一场宣扬集体好处的盛宴。 每个人都出一点,每一个人都吃一点,这就是最原始,也是最朴素的公正。 第一批被招募的人手没有引起人们的任何反弹,被招募上的觉得理所当然,没有被招募上的也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云初第一批招募的人手,全部都是工匠,其中,以泥瓦匠,石匠,木匠,打井人以及身强力壮的小伙子。 就是这些人将要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冬天里,按照云初的安排,打井,挖路,修建明渠,暗渠,将晋昌坊内的全部道路都铺上石板或者青砖。 这是一个极为浩大的工程,估计至少到开春才能完工,好在晋昌坊里别的不多,工匠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 云初拿出来了自己的设计图纸,这些工匠自己就能按照云初的要求去施工。 云初全家都出来喝粥,包括他们家那个金发绿眼睛的小娘子,娜哈自从开始好好洗澡之后,皮肤很快就好了起来,再加上被崔氏狠狠地多搓澡,一身粗糙的皮肤已经褪掉了,终于有了一点白种人的白皙模样。 引来坊民们极大的好奇心,身为长安人,胡姬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没有见过云初家这么好看的小胡姬。 刘义喝了三碗浓稠的八宝粥,依旧不满足准备喝第四碗的时候被云初喊住了,不让他喝那么多粥。 云初自己喝了一碗就停下来了,开始带着刘义在巷子里看坊民们喝粥。 每走到一个重点人物跟前,刘义都会小声介绍。 “刘三才?” “正是在下。” “听说你在将作中也算是一把好手,这一次给我们自己打井,我想你不会糊弄我们大家吧?” “万万不敢,此次要打十一口井,从南边最高处打起,按照地势慢慢下落,再把这十一口井按照水面联通,让水井中的水逐步向下汇集,最后在大慈恩寺西南角形成出水,在那里借用大慈恩寺的荷花池蓄水,在荷花池东北角挂兽头出水,出水进入明渠,绕过晋昌坊三街十六个巷子最终进入暗渠,与长安坑河大渠联通。” 听了刘三才说的话,云初点点头道:“你报上来的费用为一百零三贯钱,开工之日,给你五十贯,用来购置石料,砖料,木料一应物料,十一口水井出水之日,再给伱三十贯,等你带着你的人完成以上所述工程,经过检验合格,我会付清余款,且会多出来五贯钱的赏赐。” 刘三才左右瞅瞅,低声道:“里长,我们这里开十一口水井不难,长安本就是水脉丰沛之所,再加上咱们靠近昆明池,不缺水。 问题是,咱们开了十一口水井,还开了明渠,小的就是担心这会让地势比我们高的修政,修行,升平三个坊市恐怕就打不出水井来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水流淌进了大慈恩寺的荷花池,关我们什么事情,再说了人家有昆明池的水渠,也没有人用井水。” 刘三才连连应是,见云初走了,立刻就低头猛喝八宝粥,说真的,这么稠的粥,一年到头也喝不上几次。 尽管他现在很害怕云初,却对这个人的五贯钱的赏赐无比地期待。 这就是云初想要的效果,不必太亲近,太亲近的话,以后就会提出一些因为关系亲密才会提出来的过分要求,如果答应,会破坏规矩,如果不答应,以前积累的情谊就会化作东流水,说不定这个人还会变成最恨你的一个。 第七十四章 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公事公办挺好,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调整,不过呢,如果没有实在看不下去的事情,基本上不做调整。 晋昌坊的管理人员只有两个,一个是里长云初,一个是坊正刘义,大家都知道晋昌坊这里说话算数的人是云初,刘义不过是一个传达命令的。 对这一点,晋昌坊的坊民们已经有了深刻的认知。 一顿坝坝宴虽然只有一碗粥可以喝,却让晋昌坊大大小小的人都认识了云初,也了解了云初家,并且知晓他们家有一个胡姬小娘子,以及十一个下人。 再有半个月,云初就要去四门学就学,他想在入学之前,把这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 距离上次去县衙寻找孙户曹的日子过去了三天,不等云初去找孙户曹,他却主动找上门来了。 “卢县令准许了晋昌坊重新修整大门的要求。”孙户曹忧心忡忡地将云初修建大门的文书还给了他。 云初打开文书,见上面用红笔写了一个硕大的准字。 孙户曹又道:“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卢县令为何会答应你们的要求,总觉得这是一桩没事找事的行径。” 云初怜悯得瞅着孙户曹道:“任何一个还想着升官的人都会认真对待此事的,只有你这种觉得升迁无望的人才会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 我要的修建大门的官府资助呢?” 孙户曹叹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份手令拿给云初道:“县衙也没有多少铜钱,所以呢,能给的只有县衙所属粮仓里的粮食,五百担!” 云初接过手令查验了一下,接着问道:“都是今年的新粮啊。” 孙户曹点头道:“没错,我也不知道县令为何会在你们修大门这件事上如此认真,所有结付都以一等论。 这粮食自然也是今年的秋粮,还全部都是麦子,没有糜子,谷子,高粱,豆子杂粮。” 云初又道:“官仓里面的麦子跟高粱是怎么兑换的?” 孙户曹皱眉道:“你想要高粱,不想要麦子?” 云初道:“一个成功的坊市里面,必须储存足够多的粮食,如此才能让坊民们抵御饥寒。 糜子,谷子不好储存,麦子虽然是好东西,可是呢,容易发生贪渎事情。 换成人们不怎么喜欢吃又容易储存的高粱米,就能防备贪渎事件发生。 等到灾年出现的时候,这些高粱就是好东西。” 孙户曹惊愕地看着云初道:“我这个户曹就该你来干。” 云初不屑地道:“以前折冲府的都尉也这么说,他觉得我应该进他的折冲府当录事参军才对。” 孙户曹道:“为何不去,那可是一个从七品的位置啊。” 云初笑道:“等我从四门学出来的时候,同样是从七品的官职,说不定会更高。 你觉得一个折冲府的录事参军跟四门学毕业的学子,哪一个可以得到更好的位置?” 孙户曹叹息道:“四门学出来就是正途官啊,只是,人家即便是有这样的心思,也会藏起来,你怎么就这样大肆地说出来呢?” 云初哈哈大笑道:“老孙啊,身在官场,要的不是什么谦虚谨慎,而是英气勃发。 上官们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日理万机地处理,我们这种人如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进入上官的视线,这辈子还想着晋升,难道等着上官慢慢地发现吗?” 孙户曹尴尬得笑道:“我觉得你以后能当咱们万年县的县令。” 云初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原本一肚子问题的孙户曹被云初的一番话,再一次击碎了他稳固的原有观念,他也不知道云初说的这话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应该早点回去,把云初跟他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卢县令。 当上里长的好处就在于,不论是大慈恩寺给的钱,还是万年县衙给的粮食,都落在云初的手中,由他进行具体的分配,或者使用。 这个时候,权力就出现了。 有了这些权力,当晋昌坊的百姓想要获得这些好处,只有听从云初调遣这一条路好走了。 所以,人们很自然地就忘记了云初曾经骑着马挥舞着棒球棍追杀他们的事情,也很自然地忘记了云初凶神恶煞一般,站在坊门口检查他们衣着是否整齐,头脸是否干净的恶心嘴脸了。 在高压下,给了坊民越多的好处,他们的期待值就越高,容忍度也就变高了。 在晋昌坊变成了一个近乎封闭的大工地之后,云初来到了何远山的家中。 何远山家就在灞桥边上,只是冬日里看不到依依的杨柳,只有寒风扑面。 何远山留下的钱不多,不足二十万钱,云初补足了二十万,这些钱的重量不足两百斤,所以,一辆马车就能装下。 赶车的是云家的九肥,一张像是放进油锅炸过的脸很是吓人,不过,赶车的技术非常好。 “干嘛把脸凑油锅里炸一下呢?”云初坐在车辕上,似乎很无心地问了一句。 “无颜见人,不如不要这张脸。”九肥回答的也是漫不经心,就像是在跟云初闲聊。 “嗯,说得很对,只是你做不要脸的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想过那些还在乎你这张脸的人吗? 你的脸变成什么样子跟旁人无关,即便是旁人看到了也不记得你是谁,伱想躲藏的无非是那些在乎你这张脸的人,能说说不?” 九肥摇摇头道:“我连以前的脸都不要了,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以前做的事情,自然不能告诉任何人,免得还要把这张脸再炸一次。” 云初点点头道:“也对啊,那你就好好地当你的九肥吧,只是这一次不能再干出丢九肥这张脸的事情。” 九肥甩甩鞭子道:“就我现在的地位,也干不出让我再把脸油炸一次的事情。” 云初把这句话当成了一句承诺,如果九肥下一次再干出让自己失望的事情,就不要怪他辣手无情了。 灞桥,就是灞河上的一座桥,何远山家就在灞桥边上的火烧村。 关中自古以来就有人居住,再加上靠近长安这个故事中心,所以,只要是古村落,就一定会有一些传说的。 火烧村自然也是一个有故事的村子,只不过,这里的故事比较离奇。 村子之所以被称之为火烧村,完全是因为火烧村太靠近西汉吕后娘家吕家堡。 公元前196年农历九月十三日,吕后设计将淮阴侯韩信骗至未央宫给弄死了。 结果韩信的怒火太盛,脑袋化作了一个大火球,一路滚着向东,想要把吕后的娘家吕家堡烧成灰烬。 结果很不好,吕家堡没烧到,却把火烧村给烧了,幸好有灞河龙王提醒,告诉韩信的脑袋他烧错了人,韩信的头颅上的火苗立刻熄灭了,还流下了两道委屈的泪水,最后钻进沙土堆里消失了。 以后,这个不知名的村子就成了火烧村。 何远山的骨灰被云初装在一个羊皮口袋里,骨殖收纳的非常完整,没有任何遗漏,所以,何远山也算是全须全影的回到了故乡。 云初来到何远山家门口的时候,他家的门楣上还悬挂着高大的招魂幡。 九肥先去叩门,告知了云初的来意,顿时,院子里的哭声又响成了一片。 一个身披重孝的妇人,在两个同样身着重孝的少年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见到云初二话不说,就跪地磕头。 云初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们的大礼,自己在战场上替他们的丈夫,父亲收尸,还不远万里送回来了骨殖,这份恩情形同再造,没什么不合适的。 等妇人跟两个少年大礼参拜之后,云初瞅着一个把身子依靠在门框上的白发老妇道:“老夫人,某家把何远山何兄完整地带回来了,不曾少了一星半点。” 老妇哽咽不能言,想要跪拜,却被云初抢先一步搀扶起来,从九肥手中取过装着何远山骨殖的羊皮袋子放到老妇人的怀里道:“这就是令郎。” 老妇怀抱着骨殖潸然泪下,温柔地抚摸着羊皮袋子道:“远山我儿,你出生之时也就这般重。” 老妇人一句话,顿时又让在场的亲眷哭得趴地上起不来。 老妇人反倒收起了泪水,瞅着云初道:“敢问郎君,我儿作战勇否?” 这一问,就涉及到了礼仪问题,云初不敢怠慢,双手翘起大拇指其余八指贴合,面对蜂拥而来的乡邻大声道:“时值突厥贼寇三万犯我西域龟兹城,我大关令衙门上下八人与商州折冲府上下一千五百人奉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武侯之命固守城池,牢牢吸引突厥贼寇攻城,待大军到来。 何远山以龟兹大关令长的身份,在龟兹城头率领我等大关令所属七人,联合城中胡人,与突厥贼寇恶战六日夜,披创无数,犹自酣战不退。 第七日凌晨,大唐大军已经抵达龟兹城外围,我部奉命与城外大唐军队里应外合攻击突厥贼寇。 何远山命城中剩余之人,点燃骆驼,牦牛之尾,为冲锋之先驱。 而后,大关令衙门所属三人,何远山,刘雄,云初三人随火牛冲击突厥贼寇大营。 何远山奋勇厮杀,中箭无数,战马倒毙,依旧步行奋勇向前,酣战不休,直至力竭倒地,依旧催促我等莫要管他,只管向前。 某家身中十三箭,侥幸等得大唐援兵,在伤兵营中昏睡两日夜这才得活。 而后,某家亲自前往战场,寻得何远山尸骨,由于天气炎热,尸体残破不堪,某家不得不将何远山尸骸就地焚化,从骨殖中捡出的突厥人的箭头便有两斤有余。 如此!谁敢说何远山作战不勇猛,谁敢说何远山怯战不前?” 第七十五章 男儿至死心如铁 云初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同时,他看着有些稚嫩的面容也变得有些狰狞,毕竟是杀过几十个人的军人,这副模样居然将围观的众人,生生地逼退两步。 老妇人听得极为仔细,待云初说完,老妇人抱着何远山的骨殖再次朝云初施礼道:“感谢郎君为我儿正名。” 云初痛苦地指指脑袋道:“与何兄相处的场景,历历在目,不敢或忘。” 老妇人指着何远山的两个儿子道:“你们过来,大礼谢过你云家叔父为你父料理后事。” 待两个孙子拜谢完毕,老妇人就瞅着围观的乡邻们道:“如此,还有人质疑我孙儿当里长一事吗?” 云初见何家的小儿子站出来目光炯炯得瞅着乡邻,立刻就明白,这是老妇人在给自家受不到何远山军功恩荫的小孙子安排出路呢。” 云初在一旁阴恻恻地道:“我想不出这个里长,除过何兄之子,还有何人可以当? 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推翻我龟兹大关令上下八人死战的功绩。” 云初一身的青衫,这明显已经是官身了,这样的人在乡下还是有足够的威慑力的。 就在云初话音刚落,一个雄壮如牛的汉子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姜家不敢。” 又有一个身着长衫似乎是读书人的站出来,朝老妇人施礼道:“钱家不敢。” 老妇人环顾一周,见再无人站出来,就满意得点点头道:“如此,何氏在这里感谢诸位高邻,既然我儿如今荣归故里,丧事老妪也当做喜事来办。 如果诸位高邻不嫌弃何家粗茶淡饭,就请稍待片刻,自有酒饭奉上。” 云初瞅着围观的邻居们开始纷纷提出帮何氏置办酒席,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或许已经战死的何远山看到这一幕也应该可以合上眼睛了,毕竟,这就是他所求的——光宗耀祖。 云初被何氏盛情邀请进了家门,再一次接受了何氏的感谢之后,云初就当着大小何氏,以及他家的两个儿子的面直言道:“护送何兄骸骨归乡是一件事,还有一事必须当着老夫人以及嫂嫂,侄儿的面说清楚。” 何氏死死抱着儿子的尸骨袋子,有些乏力地问道:“请郎君明言。” 云初喝了一口清水道:“在西域的时候,何兄与我等大关令的一干兄弟,共同凑份子做了一点小生意,某家奉命回归长安的时候,因为七位兄长都战死了,也就结束了那边的生意,颇有些余钱,如今都带回来了,这就交割给老夫人。” 老何氏问道:“可有手账约定?”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 老何氏哀伤地瞅着怀里的尸骸袋子,就低声道:“这可怜的孩子,至死都想着他没用的爷娘。” 云初道:“共计十九万钱,某家又添凑了一些,取了二十万钱这个整数。” 云初话音刚落,屋子里所有人立刻就瞪大了眼珠子,一霎不霎地瞅着云初,他们每一个心中都有一个数字,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一笔钱财。 云初朝站在院子里的九肥点点头,九肥就从马车里搬出来一个沉重的大木箱子。 云初亲自打开箱子,指着里面黄澄澄的铜钱道:“都在这里了,请老夫人清点,再给云某出一个收据。” 自古财帛动人心,即便是何远山全家都处在悲伤之中,看到家里凭空多了这么大的一笔钱财,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在何远山的份上,云初极为难受地在何远山家停留了一夜,在深夜时分,他听到了何家人压抑的欢呼声。 天明时分,云初告别了何氏一家,还请何氏帮忙通知刘雄以及其余五个掌固家,只是请何氏不要跟他们提及钱财一事。 与云初告别的时候,老何氏明显有些尴尬,云初却笑得非常灿烂,一如往日。 结果其实也是不错的,何远山粉身碎骨的报答了他的家族,只是亏了自己罢了。 回程的时候,云初瞅着灞河边上随风飘舞的光秃秃的柳枝对九肥道:“如果你的家人是这样的,你如何自处?” 九肥斩钉截铁地道:“何远山死战,不负此生。” “咦?你就不觉得何远山可怜吗?” “求仁得仁,这有什么好可怜的?” 云初长叹一声道:“还真是他娘的男儿至死心如铁啊!” 坐了一路的马车,震得云初脑瓜疼,既然何远山一家的事情结束了,何远山这个人也就正式从人世间消失了,再无利用价值,云初此时也不做他想,只要自己得职责尽到了,就没有什么好难过的。 回到晋昌坊的时候,云初发现整个坊市的道路上不多的青石板已经全部被撬起来了,整整齐齐地沿着坊墙堆积在那里。 道路中间满是堆土,道理两边,一道明渠,一道暗渠也开挖几天了。 从工程进度来看,刘三才这算是下了死力气的,多个点同时开工,这样虽然加快了施工进度,但是呢,在没有大型工程器械的时代里,他就没把自己的手下当人用。 此时天早就黑了,施工依旧在进行中,看不出停止的迹象。 云初找到刘三才的时候,这家伙还蹲在三米深的井里面忙碌呢。 云初指着光溜溜的井壁道:“你他娘的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谁让你不做防护就蛮干的?” 刘三才放下咬在嘴里的特制油灯,奇怪的道:“自古以来就是这么打井的啊。” 云初怒道:“你给我滚上来,深度超过八尺,就必须用木料加固井壁,要不然,就不许施工。” 刘三才爬上井口,瘫坐在泥地上道:“那样做的话,浪费钱不说,还会延误工期。” 云初怒骂道:“你就不怕井壁坍塌把你埋在里面?” 刘三才笑道:“打井人的命就是将来某一天被埋在某一个井里面死掉,我祖死在井里,我阿爷死在井里,我现在打的井不够多,应该还不会死。” “这就是伱行家的骄傲吗?你只要做好支撑,不就不用死了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听不懂吗?” 刘三才懒洋洋地道:“如此的话,里长可就要给我们增加木匠的工钱了,还要弥补上木料的钱。” 云初踢了刘三才一脚道:“死要钱不要命啊。” 刘三才拱拱手道:“只要里长肯给钱,您说怎样,咱就怎么样。” 看到这一幕,云初反而露出了笑意,他觉得这一幕对他来说非常的熟悉。 曾几何时,就有一个包工头也这样对他说话,当然,这个包工头的下场不好,工程尾款被云初扣押了足足半年才给,弄得那个包工头快要给他下跪了。 从那以后,云初就再也没有见过一个胆敢无视他的建议,并向他耍无赖的包工头。 “干了整整一天了,该休憩就休憩,回去洗个热水澡,明日再开始,把身子累垮了,得不偿失。 我给的工程时间上的要求是比较宽松的,没有让你们赶工。” 刘三才见云初在跟他讲道理,且没有盛气凌人的欺负他,就苦笑一声道:“里长应该知晓我们这些人都是流民,没有口分田这件事吧?” 云初点点头表示知道。 “没有田地,我们就只能靠卖力气来活命,里长心善,给了我们这么好的一个活计,既然是好活计,我们这些人自然要最短的时间把事情办好,让里长满意。 尽快把这里的好活计干完,才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更多的活计,兄弟们都是手停口停的主,尽快干好里长交代下来的活计,拿到钱粮,堵住家里人的嘴,这才有喘口气的功夫。 里长的好意小的怎么会听不出来呢,给井壁增加架子固然安稳,可是,兄弟们不愿意啊,这太耽误工夫了。” 云初跟刘三才说话的功夫,其余挖井的人也纷纷冒头,刘三才的话他们听的真真切切,纷纷抱怨搭架子太害事情,不愿意听从云初的话。 按照他们的话说,就是死了算你背风,怨不得别人,只要不耽误大家开工赚钱就成。 眼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云初也只能叹口气,要求他们小心仔细,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别留下一家子孤儿寡母的让他这个里长为难,就离开了工地。 云初刚走,一个挖井的就旱獭一般地从井里冒出头,冲着不远处的井口道:“张大,张大,我怎么觉得我们这个里长似乎还不错?” 张大从井里冒出头道:“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我刚才好像听到他说不让我们把孤儿寡母留给他作难? 这意思是我们要是死了,他会照顾我们的家眷?” 刘三才也爬出井口,坐在泥土上道:“里长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英雄好汉,脾气暴躁一些也是该的。 我听丰邑坊给人烧酒坛子的孙胡子说,咱们里长把死去同袍托付给他的三十万钱,一文不少的给了给了一个女人,而且啊,这个托付还是没凭没据的托付。 三十万钱啊,如果里长是个黑心的,就说没这笔钱,死人难道还能爬起来质问他不成? 也只有这等英雄好汉才不会亏待我们这些下苦人,这次的活计好好干,里长答应赏赐给我们的五贯这事八成会是真的。” 第七十六章 人啊,只有活在幻境里才会幸福 云初当然不会赖账,相反,他还会千方百计地兑现自己的承诺。 在法律都不完善的世界里,个人的信誉就显得无比珍贵。 送出去了五十万钱才立起来的好人设,自然不可能因为区区五贯钱就给断送掉。 眼看着十二月将尽,云初原本希望跟随朝廷的规矩,在腊月27号这一天就开始休沐,也就是放假,停止晋昌坊以内的所有工程,大家忙碌一年了,该休息一下了。 为此,他还特意将第二部分的工程款提前发放了一半,好让晋昌坊里的人有钱过年。 结果,这些人有了钱之后,依旧不肯好好过年,该去工地上干活的依旧在干活,该去做小买卖的还是去做小买卖,一日都不肯闲下来。 问过刘义之后,云初才知道,年底了,他们欠别人的钱粮该还了。 趁着大唐官员们都在休沐,老猴子邀请云初跟他一起长安有名的地方玩耍。 老猴子认为有名的地方,自然就是有美人,有酒,有美食的地方,这种地方穿着僧袍的老猴子自然是进不去的,那就只能说明,云初是以老猴子朋友的名义,再被一个有能力的人带去玩耍。 这样的玩耍会非常得累,最要命的是还会被别人问东问西的,如果碰见几个没什么修养的混账,岂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 那些地方云初会去的,只不过当他出现的时候需要美人跪迎才行。 “你真的不打算去吗?我听说秦芳楼今日有剑舞。” 云初的双手依旧抓在单杠上,身体轻松地做着引体向上,一边做动作,一边对老猴子道:“再给我一些时间,以后想去了,我带你去看最好的。” 老猴子笑道:“我比你看起来更像是少年!” 云初松开一只胳膊,继续拉伸着身体道:“是不是少年,不是看谁在吃喝嫖赌,而是看谁在日益精进。” 老猴子羡慕地瞅着云初精赤的上身,胸膛肌肉饱满不说,在汗水的浸润下,似乎还会反光。 “好吧,我老了,能多享受一刻,就多享受一刻,反正都是赚的。” 老猴子走了,云初继续在寒气中打熬身体,身体才是他能否在大唐过上好日子的基础,一日都不敢怠慢。 身体完全活动开之后,云初身上热气蒸腾,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根马战长矛,抖出一道碗大的枪花,长矛就如同毒龙一般从没有消失的枪花中心刺了出去…… 练习枪术,练习刀术,练习箭术,云初不敢有一日之懈怠。 等云初吐气开声,收回唐刀将之藏于肘后,崔氏就赶紧拿着长袍过来披在云初身上。 “郎君,刘义从县衙粮仓运回来了一千两百担高粱,说是郎君吩咐他这样做的,这些高粱需要入咱们家的粮库吗?” 云初将唐刀入鞘,对崔氏道:“告诉刘义,凡是晋昌坊的断粮人家,可以从坊库中借高粱五十斤,三个月后归还,没有利息,让九肥做好出入库记录。” 听云初这样说,崔氏也就明白了,郎君这是准备拿这批粮食为自家扬名声呢。 “还有,前院来了几个人,自称是郎君袍泽陈竹的家眷。” 云初冷笑一声道:“如果来的还是陈竹的兄长跟弟弟,就让十肥把他们丢出去。 抢走了陈竹留下的战功赏赐不算,还要抢夺陈竹用命换来的钱财,真是无耻之尤。” 崔氏连忙道:“这一次过来的是陈竹的爷娘跟妻子梁氏以及两个女儿。 不过,看陈竹的爷娘也不像是什么好人,人家口口声声说,如果今日再拿不到钱,就要去万年县县衙告状去,还说,不能让郎君黑了心的把偌大的一笔钱财给吞掉。” 云初笑道:“陈竹的妻女如何说话?” “陈竹的妻子梁氏似乎是一个明事理的,自从进了咱们家一句话都没说,就是死死地拉着两个闺女,似乎生怕别人抢走。” 云初笑眯眯地道:“那就告诉他们,陈竹就留下了百十个大钱,交给他们,让他们滚蛋。” 崔氏笑道:“郎君啊,您把其余七人的钱都给了,唯独扣下陈竹的五万钱是何道理?” 云初撇撇嘴道:“我不高兴给,这个理由可以吗?” 崔氏掩着嘴巴轻笑道:“我的好郎君啊,陈竹留下的钱财交给他的爷娘天经地义,就算是进了官府也会这么判,落不到梁氏跟她两个闺女手里。 他们没有分家,就算陈竹活着,这笔钱也得交到他爷娘的手中。” 云初叹口气,随意得擦洗了一番,就跟崔氏一同去了前厅。 前厅里站着的人不算少,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额头上绑着一条黑色英雄巾,腰里也绑着一条麻绳,雄壮如牛的黧黑老汉。 这老汉不仅仅黧黑,一双眼睛明显因为甲亢问题向外凸出,这就让他的整个面目显得非常凶恶。 老汉的身边还站立着一个柔弱如鸡的老妇,且战战兢兢的,只要那个老汉凶恨地用眼睛瞅她一眼,她似乎就要昏厥过去。 在大厅的另一个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妇人紧紧地揽着两个同样瘦弱的女孩子,孩子应该有七八岁了,赤着脚,踩在母亲破烂的鞋子上,孩子把头藏在母亲怀里,不敢见人。 “把俺儿的钱拿来!”老汉很干脆,见云初进来了,就直接伸手要钱。 云初瞅了老汉一眼,安静地站在屋子中央,叹息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在矮几上,对老汉道:“陈竹兄在西域曾经向我借了二十七贯钱,年底了,既然你们来了,那就结一下吧!” 老汉原本就凸出的眼睛听了云初说的这句话之后就更加的凸出了,两颗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 “不可能,我儿在龟兹发了大财,怎么可能向你借二十七贯钱,定是你想吞没我儿的钱,今日,你若不给我一个交代,定会告官。” 云初瞅瞅九肥,九肥立刻躬身道:“已经去请坊正了,片刻就会过来。” 云初站起身瞅了老汉一眼道:“一会就不要废话,等坊正过来,拿了这张借据,就带着这群人去县衙吧。” 老汉见云初要走,上前一步拦住云初道:“凭什么别人都赚到钱了,唯有我儿没有赚到?你莫要欺负我等庄户人。” 云初淡淡地道:“死在西域的人多了去了,能赚到钱的就那么几个,你儿子生性吝啬,当初我们提出来要做生意的时候,你儿子不愿意拿钱,自然没钱可分。 不仅没钱可分,他还从我们几人手中陆陆续续借了不下八十贯钱,都说人死债消,那八十贯钱我们认了,就是在西域收敛你儿尸骨,运送你儿尸骨还乡的费用不能少,这就是二十七贯欠债的由来。” “我儿跟伱们借的八十贯钱哪里去了?” “听说是买了七八个胡姬。” “那七八个胡姬呢?” “龟兹城破的时候跑了,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你赶紧把二十七贯钱还给我,要不然,我就让坊正把你们送到县衙,让官府去拉你们家的牛,变卖你们家的永业田还债。 我听说,你们家还没有分家呢,陈竹的抚恤钱都被你们拿走了,这笔债就只能落在你这个当阿爷的头上了。” 老汉大怒,一把捉住云初的衣袖,就要凑上来吵闹,云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袖子抖一下,包裹住老汉的手,猛地向前一推,等老汉发力站稳的时候,就向后拖带,老汉正在向前跟云初角力,谁知道云初不跟他较劲,改变了力道,老汉本身的蛮力,加上云初拖带的力量,一下就让老汉的双脚离地,随着云初的手臂向后飞,噗通一声,重重地砸在地上。 云初上前一脚踩踏在老汉的脖子上,凝声道:“你这只老狗,胆敢不还本官的钱,还敢动粗?” 老汉也硬气,竟然转过头,对云初不理不睬。 就在这个时候,坊正带着一群晋昌坊的壮汉来到了云家。 云初松开踩踏在老汉脖子上的脚,对刘义道:“这个人欠我二十七贯钱,你带他去万年县衙,记得帮我把这些钱讨回来。 如果他们家的家产不够,就把这几个人卖掉,就算是死也要把钱给我拿回来。” 刘义干了十余年的里长,坊正,如何会看不透这个老汉来的目的。 自家里长一文钱都不少的把前面七个人的钱都痛快地给了,没道理剩下这一家的不给。 这其中定有缘由。 再说了,一个外县的农夫而已,而且敢在长安耍横,本身就是取死之道。 他刘义是不喜欢欺负人,又不是不会欺负人,当下就让进来的壮汉们将老汉跟他那个早就吓得口吐白沫的老婆绑了起来,推推搡搡地去了县衙。 等老汉夫妇被弄走,云初这才朝陈竹的老婆梁氏拱手道:“陈竹兄没有买胡姬,而是把手头的每一文钱都收起来了。” 说着话又从怀里掏出一枚粗重的金簪子递给梁氏道:“这是他战死之前交给我的,原准备回长安之后亲自给你插上,可惜,他没有回来。” 梁氏双手接过金簪子,不断地摩挲着,开始只是饮泣,再后来就变成了嚎啕大哭。 第七十七章 虚假的荣光也是荣光 在云初温柔的叙述中,陈竹是一个很温柔,很爱妻子跟孩子的男子。 在龟兹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尽量地把每一文钱都节省下来,目的就想回到长安之后,带着自己的妻子孩子,离开那个残酷的家。 离开家乡六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家乡,思念妻儿,还经常告诉云初他们,他已经有了两个女儿,还应该跟妻子再养育几个儿子…… 为此,在重伤将死之际,他特意吩咐云初,一定要把他留下里的五万钱交给他的妻子,希望他的妻子能好好地将两个女儿养大,将来给她们办两场风风光光的婚事。 梁氏听了云初的话,几次哭得昏厥过去,他的两个孩子更是一声声“阿爷”“阿爷”地叫着,催人泪下。 崔氏虽然被云初话语中的陈竹感动地不停拭泪,她还是从云初的眼睛里看到了彻底的冷漠。 在安排梁氏母女去客房休息之后,崔氏瞅着云初道:“那个陈竹真的像郎君说的那么长情吗?” 云初点点头道:“他必须是这个样子的人。” “就因为他是一个死人,所以您可以任意地给他涂脂抹粉?” 云初长叹一声道:“陈竹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眼看着一块石头飞过来,他竟然把我往前推,我本来只要把盾牌举起来撞开石头,他就能活命,我想过之后,觉得如果石头朝我砸过来,陈竹不可能帮我抵挡。 所以,我就放弃了,闪身躲开……石头就把他的脑袋给砸瘪了。 他的尸体被我堆在墙根上整整七天,等战事结束之后,我找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快要化成水了,丢火里烧的时候,尸体炸开,一咕噜,一咕噜的黏糊糊的虫子差点把火给浇灭……” 崔氏干呕一声,云初也就停止了具象化的描述。 最后道:“你知道不,陈竹跟我们聊天,说的最多的是回长安之后就把家里的不会生男娃的老婆卖掉,用这笔钱重新修一座好房子,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大屁股的闺女重新生儿育女。 我知道,陈竹这样做很没有良心,也不符合我的人生观,因此我才会把他那一对恶毒的爹娘送进牢里,把他蛇鼠一窝的兄弟的家财全部拿回来,我计算过了,他们家拿出二十七贯钱之后,基本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陈竹不想做一个好人,没办法,我只好帮他做一个好人,好丈夫,好父亲。 也唯有如此,才对得起我把他的骨灰从西域带回来的恩情。” “借据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上面还有陈竹的掌固印鉴在上面呢,只不过是我帮他盖上去的。” 云初说这些话的时候,两只眼珠子微微发红,就像黑夜中将灭未灭的红色炭火一般。 崔氏哽咽道:“郎君将来一定公侯万代,享尽富贵荣华,子孙绵延不绝。” 云初点点头道:“应该是这个样子,毕竟,我来大唐尽干好事情。” 梁氏从悲痛中清醒过来,虽然还是穿着破衣烂衫,但是气质已经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整个人都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 就连两个女娃,也变得不再畏畏缩缩的,满是皴裂的小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妾身如今无处可去,只能请郎君看在与拙夫同僚一场的份上,允许妾身母女在晋昌坊活命。”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你如今有钱了,可以在晋昌坊租借一间小房子,做一些小本生意去西市叫卖,想必也能把日子过下去。 等坊正归来之后,你可以去向他求助,他自然会把你们母女安置点妥妥帖帖。” 梁氏带着两个女儿,端端正正的行了蹲礼,就重新回到客房去了。 目送她们母女回去,云初就对刚刚带着娜哈回家的老猴子道:“活在幻境中的人最是幸福,怪不得有这么多的人去当和尚。 肉体上虽然苛刻了一些,但是,在寺庙里的每一个夜晚,都是和尚们的幸福时刻。 因为,每到黑夜降临的时候,和尚们的脑袋里必定会有一场大放光明的水陆道场。” 老猴子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有住在平康坊才能体会到四大皆空的好处。” “你没有带娜哈去平康坊吧?” “窥基和尚被大理寺丞给招走了,我们今天原本约好去吃一道叫做浑羊殁忽的菜式,就带上了娜哈,没想到没吃成,听窥基说这道菜价值三千钱。“ “浑羊殁忽?这不是回纥话吗?” 老猴子恍然大悟道:“不仔细听真的听不出这是回纥话里的羊肉包的意思。” 云初笑道:“跟回纥可汗弄的烤骆驼很相似,也算是一道不错的食物。 那么,你知道窥基为什么会被大理寺丞给叫走吗?” 老猴子叹口气道:“十七天前的大雪日,有和尚在朱雀街上谋刺了回家省亲的萧淑妃。” 云初道:“和尚为何要谋刺萧淑妃呢?” 老猴子道:“听说大唐皇帝不久前刚刚从和尚庙里接回来了一个美人。”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指着老猴子道:“你们这些和尚已经开始堕落到帮助一个宫妃争宠的地步了吗?” 老猴子道:“不知道,反正不关大慈恩寺的事情。” 云初回忆一下自己那天遇到的那群身上带着浓烈檀香味道的刺客,忍不住摇摇头,用这么拙劣的手段去陷害人,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 娜哈希望晚上能吃到浑羊殁忽,云初觉得这种菜式就不该是云家这种勤俭人家应该吃的。 浑羊殁忽这道菜其实很缺德,将一整只羊的肚皮破开,往里面塞一只鹅,鹅肚子里塞满江米,蘑菇等美食用调料搅拌均匀了,把鹅塞进羊肚子里,在羊的肚子里,外边塞满香料,把肚子缝合好之后,就放在火上了烤。 等羊肉烤的金黄之后,就把羊肉丢弃不吃,只吃羊肚子里面的鹅。 冬日里的长安基本上没有什么绿菜,听说温汤监那边有极少量的韭菜跟菠薐菜供应,这些数量估计连皇帝吃都不怎么够,自然不会流入民间。 进入冬天之后,百姓们能吃的菜只有干菜,盐菜,腌菜,以及储存在地窖里的萝卜,或许还会有人冒着严寒去挖一点莲菜换换口外,除此之外,像吃一顿像样的饭食,纯属做梦。 云初家有盐菜,云初让厨娘三肥把盐菜切成细条,用清水淘洗两遍,去掉过多地盐分,多用素油将盐菜煸炒一遍。 再从花盆里割一点青蒜苗子备用,弄老大一块豆腐,切成片用胡麻油细细的煎炸了,呈焦黄色捞出来,用剩下的胡麻油煎炸七八个鸡蛋。 最后,把这些东西放在一个砂锅里,加上水小火慢炖,等到汤汁粘稠的时候,抓一把青蒜苗子往砂锅里一丢,不论是老猴子,还是贪吃的娜哈,此时都已经忘记了浑羊殁忽这道不道德的菜式的存在。 石磨磨出来的麦面有些粗,而且麸皮也不能清理干净,因此,蒸出来的馒头上带着不少的麸皮,跟云初以前吃过的全麦馒头比较相似。 崔氏跟厨娘三肥亲眼看着云初如何制作出来一道盐菜炖豆腐的,并且将制作过程详细的记录下来,准备为云家以后发达了宴请宾客做准备。 老猴子跟娜哈两个把满满一砂锅菜吃完之后,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师傅。 这道菜是素菜,只要不放煎鸡蛋,就是一道非常符合玄奘胃口的菜式。 在老猴子强烈的要求下,云初不得不继续制作一道全素的盐菜炖豆腐,不过,在添加了黄花,木耳之后,云初终究还是把这道菜弄成了穷人吃不起的模样。 “你一直对玄奘这样尊敬吗?” “也不是,在西行路上有时候心情烦躁了,他会骂我,我也会骂他,不过呢,骂完了就继续上路。” “既然你对玄奘有自己的定位,为何还要如此地孝敬他,巴结他呢?” 老猴子看着努力从砂锅里寻找破碎煎蛋的娜哈,显得无比的温柔。 “能让唐人不在意娜哈外貌的,全天下只有唐人皇帝跟玄奘。 唐人皇帝虽然能改变娜哈的命运,终究只是一时,当唐人皇帝死掉之后,他给予娜哈的保护也会消失。 唯有玄奘能够保护娜哈不受任何人的歧视目光,因为佛门千古,佛法无边。” 云初点点头喟叹一声道:“是啊,放下屠刀都能立地成佛,娜哈只要进入佛光的照耀之中,人们只会以她为荣。” 老猴子笑着将沸腾的砂锅装进食盒,提着食盒就从云初家的后门过了马路进入了大慈恩寺。 玄奘披着一件黑色的僧袍坐在一座八面漏风的亭子里煮茶喝。 他喝的茶水里自然是没有羊尾巴油这一类的东西,也没有葱姜这些能给茶水带来怪味道的东西。 松果燃烧得很旺,铜壶上蒸汽缭绕,黑陶茶杯里装满了苦涩的茶水,玄奘一人面对萧瑟的寒冬自得其乐。 老猴子裹挟着一股寒风进入了亭子,就听玄奘叹息一声道:“我刚刚在亭子里构筑了阴寒与温暖的结界,就被你给打破了。” 老猴子笑道:“火炉带来的温暖,与寒风带来的阴寒,如何调和呢,不过是你距离炉子近一些,阴寒被火气同化,让你觉得舒适罢了。 来来来,拿起筷子,品尝一些人间美味。” 问一下兄弟们, 上架首日自然是零点更新,问题是第二天,以后那一个时间更新更符合弟兄们的读书习惯?进早饭时间,还是进午饭时间,亦或是傍晚进饭时间,同时也要兼顾到本书的催发食欲功能,有利排便功能,本来还应该有帮助敦伦功能,可惜人家不准写。 我平生最爱的一本书就是《金瓶梅》无删节版的,当初上学的时候图书馆有,可惜不借给我们,所以…… 所以,到底那个时间更新我能得到更多的月票,推荐票,已经订阅,大家说说,咱们就按照评论数最多的那个时间段更新。 早八点。 午十二点。 晚六点。 为兄弟姐妹们服务是孑2无上的光荣。 孑2拜上 第七十八章 穷横,穷横的大唐 玄奘这人不挑食,以前西行的时候,化缘化到什么就吃什么,在他看来,人之所以需要吃饭,完全是为了活着,味道什么的完全不在乎。 很多时候玄奘以为吃百家饭也是一种修行,就像黑夜中的万家灯火,需要一盏一盏地去感受。 很明显,云初家的灯火是不一样的,比较粗,比较大,比较香,所以他享受了满满一锅。 “这孩子真的不是你亲生的?” 老猴子见玄奘吃完了饭食,就磨蹭到玄奘身边低声问道。 玄奘看了老猴子一眼道:“孽畜,出家人四大皆空,所有生灵在贫僧眼中,别无二致。” 老猴子点点头道:“弟子明白了。” 玄奘叹口气道:“你明白了什么?你又明白了什么呢?你明白与不明白又有什么差别呢?” 老猴子冷笑一声道:“道岳留下来的禅院,不日将要遭受火厄。” “阿弥陀佛,万万不可如此。” “师傅求的是灵山巅峰上的一盏灯,我们求的是万丈红尘中的安身之所。” 说罢,也不等玄奘回答,就径直离开了亭子。 窥基就靠在一根廊柱上,等老猴子过来,就笑道:“我回来收拾一下就要去监牢里普渡众生。” 老猴子抬高手,拍拍窥基的肩膀道:“一切有我。”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会进大理寺的监牢吗?”窥基没打算放老猴子离开。 “我听说刺杀萧淑妃的是一群和尚,你武功高,身份高,平日里又放荡不羁,案发的时间里,你正好就在左近,你被人家冤枉,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窥基摇摇头道:“不是为这件事,是因为我骑马不小心踩死了人。” “你踩死了谁?” “一个屠夫。” “以你的骑术也会踩死人吗?” “原本不会,只是在屠夫肩膀上看到了一只黄狗的尸体,一时间忘记了眼前的屠夫还是一个人。” “一只死狗让你忽略了人?” “黄狗是我的朋友,他曾经带着妻子来我的禅院作客,当时,他的妻子已经身怀六甲,我拿出酒肉与他们夫妇欢聚一场,而后别离,听说他为了养家糊口整日不得片刻安闲,偶尔道旁相见,也只是相互一瞥便各自分离。 没想到,再见之时,已经是天人永隔。” “你要在牢狱中待多久?” “半年。” “咦,伱难道不能罚铜顶过吗?” “我罚铜了,屠夫家人也心怀感激,只是师傅认为我心性不好,需要去监牢中自省,顺便传经授道。” “哦,如此,你便去吧。” 大慈恩寺里殿宇重重,老猴子与窥基的窃窃私语,传不出去多远,就随风飘散了。 而云初这个时候正在检查还在进行中的工程。 按照他对大唐人的看法,那就是——穷横,穷横的! 即便是家住长安的人家,也是忙时吃稠,闲时吃稀,没有贡献的时候就干脆不吃。 好多小孩子的脸在云初来之前是黑的,自从云初要求每个人都要把脸洗干净之后,这些孩子的脸就开始发青了,不是因为冻的,而是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给饿的。 晋昌坊里的热水汤池洗一次收一个铜钱,堪称价廉物美,可惜,每日都光顾这个澡堂子的人,只有云初跟娜哈,大肥小丫头以及崔氏。 坊长刘义每隔三日必定要带着老婆来洗一次的,他洗澡的时候排场很大,需要带着全家要换洗的衣衫进来,他泡澡,洗澡,他老婆在另一边的女子澡堂里光着身子卖力的揉搓脏衣衫,总之,两个铜钱的澡费不能浪费了。 最近,刘三才也隔三差五的来澡堂一次,每次都能遇到云初跟刘义。 他进来的时候,必定是要带一些酒菜进来的,千方百计地邀请云初跟刘义喝酒。 孩子们之所以在寒冬感受不到寒冷,是因为只要云初进来洗澡的时候,他们也就能跟着进来,里长这人素来喜欢邀请旁人洗澡。 进入澡堂之后,就能避开严寒,还能靠着给里长搓澡,倒水,踩背,烘干衣衫来赚上一个两个铜钱,就算赚不到,也能混一口里长带来的吃食。 云初也喜欢跟孩子们打交道,最早带来的食物一般只够一两个人吃的,后来,他往往会带着满满一篮子胡饼,或者黄馍馍,不管是胡饼还是黄馍馍里面,都夹着盐菜,运气好的时候,孩子们还能在胡饼,黄馍馍里面找到一两片腊羊肉。 找到腊羊肉这可就厉害了,于是,那些七八岁的孩子们就整日里蹲在澡堂门口等着里长的大驾光临。 男澡堂这边是这样,女澡堂那边也是一样,娜哈从来都是一个大方的小姑娘,再加上手里从来就不缺钱,在某些方面来说,娜哈的身价甚至比自己的哥哥还要大。 所以,娜哈洗澡的时候,简直就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待遇,簇拥她的不仅仅是大肥跟崔氏,更有晋昌坊里那些没有闺房可以待的小丫头们。 云初负责检查小男孩们的身体健康状况,崔氏则负责检查那些小女孩们的身体健康状况。 云家必定是要成为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崔氏坚持认为,根基不能差。 小恩小惠对于孩子们很有用,只要多吃几次云家的好吃的食物,他们就自然会向往云家,这就叫做凝聚力。 反正,这些男女孩子长大之后除过长子之外,有一大半都是要给富贵人家当奴仆的,与其给别人当奴仆,不如留在晋昌坊,给心地善良的里长当奴仆。 他们对他们里长的了解有多深呢? ——连里长的蛋蛋都见过! 这就给了他们足够的信心认为进入云家不会被虐待,不像进入那些他们一无所知的大户人家,不知所措。 刘义随手在一个黑壮黑壮的小孩子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对云初道:“大慈恩寺给的钱,就剩下七十贯了,万年县县衙给的高粱,也不足三百担。 我们的大门还没有修建呢,如果再过六天,大慈恩寺突然不给钱了,咱们的麻烦就大了。” 云初抬起另外一条腿搭在黑壮黑壮的小子膝盖上让他继续揉捏,这孩子力气大,揉捏筋肉的时候很给力。 “你就是一个路过果子树底下都害怕打破头的家伙,下个月啊,大慈恩寺的钱一定会到位,官府给的粮食太少,还应该继续讨要。” 刘义吃了一惊光屁股从水池里站起来道:“上一次孙户曹已经倾尽全力了。” 云初摆摆手笑道:“五百担麦子就倾尽全力了?刘义啊,你对官府的倾尽全力这个事情一无所知。 想想啊,占据了半个京城的万年县,如果倾尽全力了也仅仅支援了五百担麦子,那么,万年县也配叫做京县? 人家给了我们五百担麦子,其实是拿来探路的,只要我们敢接这五百担麦子,那么,再问他要一千担麦子他们会给的更加痛快。” 刘义听了里长说的话,嘴皮子都开始哆嗦起来了,云初的话又让他想起自己被孙户曹连续抽大嘴巴的场面。 “不要害怕,我写了一份公文,你拿着公文去找孙户曹,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要说,只说这是我的意思。 如果孙户曹实在要你说话,你就说晋昌坊准备在坊门口立一座石碑,上面会把捐助人以及衙门的名字刻在上面,多余出来的一千担粮食就是拿来做这个用的。 如果县衙不肯给,我们就只好自己捐输铜钱来修建。”“啊——我们出钱?”刘义再一次嚎叫起来。 “叫什么叫,就算是捐输,也是老子出钱,这么好的机会才不会留给你们这些没名堂的蠢货。” “有好处?好处哪里来?”刘义一听不需要自己掏钱,心情立刻就好了起来。 云初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想起自己昔日的那些长着七窍玲珑心肝的手下,再一次认为大唐人真的没有什么当官的素质。 大慈恩寺是皇帝为了纪念他亲生母亲修建的,地位几乎与他母亲的坟茔相同,皇帝要进大慈恩寺,首先要进的就是晋昌坊东面的正门,昔日破破烂烂的坊门突然间就变成了金碧辉煌的一个雄伟大门……万一皇帝问起来呢? 就算一两次皇帝没看到,十次八次之后呢?只要皇帝看到一次,问起一次,资助修建大门的所有人都会立刻收到十倍,百倍的收益。 云初不相信出身卢氏的卢县令看不到这一点! 黑壮黑壮的孩子干活干得真是不错,云初用清水冲洗过身体之后,一身轻松,就连脚底板的硬皮都被那个孩子拿着浮石蹭得干干净净。 “以后啊,你就留在男澡堂干活,一天两斤高粱米,月底有十个钱。 从今天算起!” 等这个孩子很有眼色地帮他穿好足袜,套上靴子之后,云初就把早就想好的奖励向这个孩子宣布了。 瞅着这个孩子激动地浑身颤抖,就在他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道:“好好干,不准偷懒!” 云初从澡堂子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刘三才满是泥水的脑袋从井里冒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云初,忍不住大声吼道:“里长,出水了!” 第七十九章 莫道晋昌渠水浅 自然不是云初出水了,而是他们挖的十一口水井出水了。 冬日里,长安城的地下水水位最低,这个时候挖井,虽说比春夏秋日挖井难挖一些,可是,只要水井出水了,就不用再担心水井会干涸。 “水是甜水!”刘三才手上抓着一把湿漉漉地泥巴砂石送到云初嘴边要他尝。 云初迅速闪开笑骂道:“你自己尝过就好,别让我尝啊。” 刘三才笑嘻嘻地丢掉泥巴,指着身后的水井道:“十一口井全部出水了,现在只需要把这十一口水井联通,我们就能开渠口了。” “接下来,你们要干啥?” “在井壁上砌砖,铺洗过的河沙跟鹅卵石,嘿嘿嘿……”刘三才笑得跟哈巴狗似的,眼中满是谄媚的神色,完全看不到他身为唐人的骄傲。 “那就快些干完,我会把工程二期的钱发给你们。” 刘三才疯狂点头,还冲着别的挖井人嚎叫了一嗓子,顿时,站在井口拖拽泥水的人就更加地疯狂了。 第三天的时候,一股污浊的井水从一个泥洞中缓缓流淌而出,在石片与三合土砌造的两尺宽的水渠中奔流而下,汇集到了大慈恩寺被冰封的莲花池中,等水位在冰面慢慢升高,清水便从莲花池的另一头溢出来,流进引导渠,从挂在大慈恩寺墙壁上的兽头口中喷涌而出。 随即,这股泉水就顺着挖好的水渠奔流而下,围绕着大半个晋昌坊流淌一圈之后,就进了暗渠,最后沿着暗渠进入长安的坑渠系统,最终与污秽之物一起流淌进了滚滚的渭水之中。 长安冬日严寒,然而,从地底出来的井水却带着少许暖意,暴露在寒冬中,竟然还有袅袅的白气冒出来。 晋昌坊突然多出来了一道水流,即便是平日不理世事的玄奘大师,也在知客僧的陪伴下沿着淙淙流水走了一圈。 “多了一道水,便多了一丝灵动,多了一分清净,少了一丝俗世的烦恼。” 知客僧立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晋昌坊每月的拨付,定会如期发放。” 玄奘笑道:“一个月的时间,晋昌坊多了一分生气,少了一些怨愤,这些钱本就是供奉给佛祖的,现在佛祖再还给天下生灵,正当其时。” 知客僧脸上堆满笑意,虽然对大慈恩寺每月出钱给周围的穷鬼很不满,可是,玄奘大师说了,他只能闭上嘴巴,不断地恭维玄奘大师的高见。 玄奘大师早就不是独自一人西行取经的那个小和尚了,他如今是大唐赫赫有名的十大德之首,又有传说玄奘乃是释迦门下十弟子之首舍利弗的化身。 智慧猛利,能解决诸疑,号称智慧第一。 他在佛门其实就是行走的权力化身,莫说每月区区三百贯,即便是三千贯,三万贯,知客僧哪怕头拱地都会找来供他使用。 云初远远地看到了玄奘,玄奘也远远地看见了云初。 都没有很在意对方。 云初觉得自己现在正在给玄奘法师出行当喽啰站岗呢,见面有谄媚之嫌,而玄奘法师也认为此时此刻见云初也不是一个好时候,还不如不相见。 不过,领导出行必定是有目的的,否则像玄奘这个级别的领导不会轻易地跑出来看一道新修的水渠,既然出来了,这里面已经包含着浓浓的爱护云初之意。 玄奘法师在一群号称五十德的大和尚们的簇拥下看了一道水渠,从大慈恩寺东门出,北门回去的消息很快就有了反应。 其中反应最快的就是万年县的卢县令,不过,他没有亲自过来,而是派遣孙户曹送来了三千担黄米,谷子,以及他一年的俸禄,钱八十贯,盐三百斤,香料五十斤,绢布四十匹。 马上,在京的范阳卢氏又派人送来了十万钱,说是要资助晋昌坊修建大门。 就连程咬金的老婆卢氏也派管家很低调地送来了不少的珍贵首饰,希望云初能够换成钱,用在修建晋昌坊大门上。 才送走程咬金家的管家,并谈妥把首饰只卖给一个叫做德胜隆的金店换钱后,云初又迎来了李绩老婆,与常年不出门的尉迟敬德的老婆派来的管家。 这两位管家也送来了很多的首饰,据说都是当家夫人听说晋昌坊要换门头,亲自从头面上拔下来的。 当然,这些首饰都必须变卖,而且,只能卖给那家该死的德胜隆金店,没给云初另外操作的余地。 而且,就在这两家的管家离开之后,一个肥头大耳朵的德胜隆的金店掌柜就前来拜访云初。 云初从拿到几位夫人的首饰到送到德胜隆掌柜的手中只有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 德胜隆掌柜将每一样首饰都摊开来仔细观看,并啧啧赞叹出声,称赞每一样首饰都堪称价值连城。 称赞完毕之后,却给云初留下了一个五十万钱的取款凭据,云初可以拿着这张凭据,在任何时候都能从德胜隆金店拿走五十万钱。 “晋昌坊别的都好说,就是这里的百姓衣衫破烂,有碍观瞻,到时候担心被圣人看见有碍观瞻。” 送德胜隆掌柜出门的时候云初低声抱怨。 掌柜的似笑非笑地瞅着云初不做声。 云初又道:“某家见德胜隆伙计身上穿的衣衫就极好,不知老掌柜能否也给晋昌坊百姓捐助一些,也好让坊民们实时称赞德胜隆是一个关心百姓疾苦的好商贾。” 老掌柜闻言,沉思片刻道:“如果衣衫上能够用丝线绣上德胜隆三字,里长以为如何?” 云初点点头道:“当以金线为佳!” 老掌柜摇头道:“金线压制不易,丝黄即可!” “不知老掌柜觉得一万件这个数目如何呢?” 老掌柜用吃人一般的眼神瞅着云初道:“你晋昌坊所有人等不过五千六百余,老夫以为,六千件已经是上算!” 云初喟叹一声道:“世人总是只看眼前利益,却不知眼前利益不过是小道,须知,牢骚满腹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晋昌渠水浅,观鱼胜过桃花江!” 老掌柜瞅瞅路边水深不过两尺的渠水,再瞅瞅云初那张正在逐渐变白的面孔道:“好,看在你这渠水里的大鱼份上,后面的要求老夫全认。” 云初大喜,连连拱手道:“不如就请老掌柜用我晋昌坊妇人制作这六千件衣衫如何?” “每件衣衫的工费就以二十个钱作准如何?” “布料虽不能用绢,也请用六十束麻编织的麻布如何?” “老掌柜,你……” 躲在后面瑟瑟发抖的刘义,眼看着老掌柜逃跑似的跳上马车,这才从后边走出来道:“里长,咱们不缺钱粮了,甚至还有很大的宽裕。” 原本笑嘻嘻的云初这个时候却把脸沉下来了,他觉得这件事应该还没有完。 “里长,你别吓我,钱多了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云初淡淡地道:“钱多了自然是好事,人来得多了,就不是好事情了。” 刘义见云初忧心忡忡地走了,他却没有继续表现出害怕的意思,自己如今不过是一个坊正,上面有里长撑着,只要自己老老实实的,就没有灾祸降临到他的头上。 傍晚,宵禁鼓声停止之后,晋昌坊里的每一户当家人就来到了云家的前院,听里长说话。 当云初提出每家要出一个壮劳力,明日起开始筹备坊门建造事宜,每日工钱十个钱,两斤黄米,或者小米。 剩余劳力与老弱幼小,明日要开始整理晋昌坊前些日子弄出来的建筑垃圾,还要把这些垃圾垫到以前留下的渗坑中去,争取用这些垃圾把那个臭气熏天的渗坑给完全填埋掉。 然后在空地上修建茅房,每日给钱五个,一斤黄米或者小米。 凡是能做衣衫的妇人,从明天起,一旦领到德胜隆金店送来的麻布,就开始按照德胜隆的要求缝制衣衫,先从自家人开始制作,再推及家中没有妇人的人家。 每做好一人的衣衫,给钱五个,外加一斤高粱。 衣衫做好之后,再从坊里领取麻布制作里衣与鞋子,工钱同样是按人头给钱五个,外加一斤高粱。 云初制定好了章程,剩下的事情就是坊正刘义的事情,坊民的分派将由他来指派,按照以前朝廷守卫长安时期制定的军事规定,按照建制组成伍,什,百人队,千人队,再一一将任务分解下去,责任到人,虽然还要多出来一笔管理费,云初还是立刻就承认了,将钱折算成米粮到时候分发给负责管理的人。 也就是看了刘义分派任务的场景,云初再看看长安城高大的坊墙,这才明白,长安城根本就不具有一个商业城市的特质,它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军事堡垒。 城外有郭墙,郭墙后面便是城墙,城墙后边便是分解成一百零八个小的军事堡垒,也就是坊,坊墙的尽头便是皇城,皇城里面便是宫城。 就算是城里的百姓,平日里也按照军武式样划分,一旦有贼人攻城,片刻时光就能组织成军,参与守城。 坊市更是一种绝妙的隔绝奸细乱城的设计,这种如同轮船排水仓的设计,即便是有几个坊市被贼人渗透,只要围住这几个坊市,就能让城中不乱。 可惜,这样好设计的城池,很少有大军强攻的场面,大多数都是在敌人到来之前先弃城逃跑了。 这样的数量,在大唐历史上足足有六次之多。 也随着长安六次被攻陷,大唐,这个神威赫赫的庞大帝国终于跌倒在了胡人制造的尘埃中。 第八十章 工作岗位很重要 知道历史因果关系的人再站到长安城里的感觉很差,一方面有些骄傲,另一方面则觉得既然历史如此,自己干什么都像是在白费力气。 很快,云初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瞅着人猫李义府家的管家,云初甚至连烦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万钱!这是我家郎君半年的俸禄,此次全部捐助给晋昌坊,希望里长莫要嫌钱少。” 李义府的管家说话的时候非常客气,这些话像是李义府亲自交代的,因为管家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严重与谦虚的话语不符。 云初让坊正刘义把钱收起来,客气地将这位把送钱当做施舍的管家送出去。 没必要因为某些送钱人的态度而生气,因为这些钱本来就是白来的。 如果在云初以前的街道上有这样大规模送钱的人,哪怕让他带着街道同仁在街道上跪迎都没有关系。 三万钱,三十贯钱,可以让云初在晋昌坊修建三十个花坛的。 有了这三十个花坛,云初就能让晋昌坊参加长安城花园坊市的评比,并一举夺魁。 有了这三十个花坛,云初就能在晋昌坊创造出好几个花匠的工作机会。 有了这三十个花坛,云初就能从那些来晋昌坊参观,游览,胡逛的长安人手里赚到可以维持这三十个花坛运转的钱粮。 这就是国家强大的秘密,经济运行的根基就在基层,如果长安每一个坊市的里长,都能如同云初这般苦心孤诣地为坊市考虑,长安城的经济增长至少会增加好几十个百分点。 送钱的人多了,坊门的规格就必须不断得提升。 开始的时候,云初准备用木头修建一座漂亮的坊门,再加上雕梁画栋,就应该能满足皇帝对母亲的思念之情。 程咬金他们家送钱来的时候,云初就开始考虑用雕花青砖来满足皇帝的胃口。 现在,连人猫李义府都把工资送过来了,云初就决定上石材来修建坊门。 很可惜,长安附近没有汉白玉这种好石材,否则,云初一定会用上,毕竟,也只有这种石头,才能将长孙皇后高洁的秉性完美地表现出来。 晋昌坊最不缺少的就是工匠,木匠,石匠,细木匠,细石匠最多,其中,有很多人就曾经参与了修建太宗陵墓的工作,有的是工作经验。 修建坊门最贵的地方就在于材料,而云初以为的人工恰恰是最不值钱的,晋昌坊中最好的细石匠,就是那种可以把石头雕刻成石翁仲的那种工匠,一天的工钱也仅仅需要十个大钱再加上两斤粟米。 站在晋昌坊的坊门处,第一眼看到的永远是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慈恩寺。 于是,云初准备在晋昌坊门口,用淡黄色的花岗岩雕刻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来,继而,让这只凤凰与背后的气势恢宏的大慈恩寺交相辉映,最终成为长安市上的地标性建筑。 沟通晋昌坊水系的刘三才,在澡堂里跟云初偶遇过几次之后,在云初的建议之下,终于成了长安城中第一个专门给富贵人家,寺庙,宫苑,别业,制作小环境水系的专业的包工队。 第一个使用这个包工队的单位就是大慈恩寺,他们准备借助高水位的荷花池,也把水系的概念引入到寺庙的建筑中来。 这对寺庙来说非常的重要,整个大慈恩寺都是砖木结构,对防火有着非常高的要求。 有了刘三才的例子,来晋昌坊澡堂洗澡的人终于多了一些。 最近喜欢往云初身边凑的人,就数两个细石匠,一个叫做彭五郎,一个叫做张挺。 这两个人在将作中都属于大匠级别的人物,跟别的石匠的差别就在于他们家一年四季都有糜子跟小米吃。 两个人都流露出要给云初搓澡的意思,但是呢,云初还是喜欢让那个叫做二牛的小子给自己搓澡。 “里长,论到细石匠,小人的手艺不说冠绝长安吧,至少也是冠绝咱们晋昌坊……” 不等彭五郎把话说完,张挺就在云初的另一边冷笑道:“这话说得太大了,也太不要脸了,你也就在太宗皇帝陵寝的神道上雕刻了两只粗制滥造的大象,而代表文臣武将的石翁仲我一个人就做了两对。” 云初左右看看这两位精瘦的石匠,漫不经心地道:“先把咱们要的凤凰给我雕刻出来,如果凤凰做得足够好,到时候,你们两个一人带一队石匠去揽活都成。” 彭五郎沉吟一下道:“小人算是看来了,只要咱们坊开始大修大建,别的坊估计也是坐不住的,南边的那些穷坊不说,北面的那些富贵坊一定也会照着咱们晋昌坊的修建模式来的。 如同里长所说,活计到时候会多得干不完。 小人之所以来找里长,就是想求里长帮着小人,也配置一个刘三才那样的包工队。” 云初从二牛的膝盖上抽回修理好的一只脚,把另一只脚搭上去,让他用一柄锋利的小刀修剪脚指甲。 这是云初给这个孩子开拓的另一项生意,修剪手脚指甲,需要收费一文。 这孩子现在做得很好,一天下来,仅仅是帮人剪指甲,也能有三五个大钱的收入。 “你们两个都是在籍的将作工匠,这一点一定要想清楚,别给人家干活干了一半就被将作监给叫走,时间长了容易砸招牌。 另外,在收费方面,你们一定不要犯傻,千万别一个比一个报价低,如此循环下去,你们两个就成傻逼了,谁都别想吃饱。 你们一定要记住,你们这些人不同于西市上的那些零散工匠,你们只接那些零散工匠接不了的大活计。 就是那种接一个,吃三年的那种活计。” 彭五郎,张挺两人见里长对他们的事情似乎不怎么上心,就对视一眼,把干活的二牛给撵出去,就低声道:“我二人愿意给里长留两成的干股。” 云初瞅着这两个想要把自己当傻子看的细石匠,心头还是非常的感慨,大唐别的事情没有发展出一个亮点出来,倒是商人的算计之心,已经与后世别无二致了。 云初把二牛又喊回来,继续接受他磨指甲的服务,至于彭五郎跟张挺这两个蠢货,他就当不存在。 开公司哪有那么容易,要知道人家刘三才给云初的是实打实的三成股份,而不是什么任人算计的两成干股。 或许是出自专家的骄傲,彭五郎跟张挺两人都不再继续增加云初的好处,黑着两张脸,在清凌凌的池水里搓洗自己肮脏的身体。 娜哈终于爱上了洗澡,尤其是在大澡堂里洗澡,她可以在清水池子里胡乱扑腾,还有一群小伙伴围着她一起胡闹,每次洗澡,对于娜哈来说,都是最幸福的时光。 兄妹两红光满面地分别从澡堂里出来,就相视一笑,此刻还不到吃暮食的时候,正好再去光福坊去吃小夫妻开的胡饼夹羊头肉。 这些天,他们兄妹两个已经去过两次了,每次都是用铜饼子换胡饼。 娜哈还给崔氏跟老猴子两个带回来了,他们吃了都说好。 这时候去光福坊就要骑马了,兄妹两都骑在枣红马的背上,这一幕在长安城并不少见,很多父女,或者兄妹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大部分骑的都是驴子。 枣红马很快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光福坊。 那个漂亮的小媳妇笑吟吟地迎上来,就是那个年轻小伙子的脸色不好看,虽然手上一直在忙活,总有一只眼睛在瞅着他的媳妇。 云初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恶霸,一个纨绔,还是一个总盯着他漂亮老婆打主意的恶霸。 有了怒气加成,他一刀就劈开了一颗羊头,力道,准头都没的说。 娜哈抬手摸了一下小媳妇的脸,还学着哥哥的样子在人家的鼻头上按一下,然后,兄妹两就哈哈大笑起来。 小媳妇的一张俏脸就会变得通红,而小伙子的眼睛就会往外冒火,手里的刀子力道更重,几乎要把砧板砍成两半。 胡饼一如既往的酥香,羊头肉也一如既往的酥烂,放好椒盐之后,味道自然也一如既往的好。 六个铜板,三个肉夹馍,公平买卖,小媳妇的笑脸纯属赠送,就让这场交易变得生动起来。 “明天还来!”云初坐在高头大马上冲着小媳妇挥挥袖子,就跟娜哈两人一边啃着饼夹肉,一边回晋昌坊。 出坊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那个小伙子在叫骂,云初回头看的时候,那个小伙子的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关中人就是这脾气,明知道打不过,那也必须骂回来,只是在骂人的时候必须先保证自己是安全的。 所以,突然跳出来骂一句,然后闪身走人的场面,在长安是家常便饭。 云初跟娜哈两人的最终目的是丰邑坊。 两天后就是除夕了,崔氏说一定要定制一些屠苏酒,椒柏酒回来,据说这两种酒,一种可以辟邪,一种可以避开瘟疫。 在丰邑坊的如意酒坊里,云初亲自品尝了这两种酒。 喝过之后才明白,这两种酒别说瘟疫,辟邪,就连人都受不了。 屠苏酒喝过之后,云初从中品尝出来了一股子熟悉的药材味道——乌头。 这东西他在西域可没有少用,不过他用乌头来杀人,不像长安人拿来泡酒。 椒柏酒顾名思义就是放了花椒跟柏树叶汁液的酒,喝完椒柏酒之后,口舌发麻,再喝屠苏酒,云初就喝不出酒里乌头的味道了。 这两种酒的配置很有意思,如果今年过年,云初需要杀人的话,他就准备利用一下这种喝酒方式。 反正,唐人在过除夕的时候,是一定要喝这两种酒的。 第八十一章 娜哈的福报 屠苏酒,椒柏酒云初订了两坛子,他很担心自家人喝了之后会出问题。 真正让如意酒坊的知夏姑娘满意的是,云初订的一百坛“九酝春酒”。 这几乎是长安城能找到的最烈的酒,据说与蛮子们弄得三勒浆几乎不相上下。 跟后世一个德行,外来的东西总是要贵一些,所以,三勒浆这种以波斯麦酒为基础,增加了三种药材的药酒,很自然的就打败了九次发酵的“九酝春酒”,成为长安城价格最贵的烈酒。 云初的舌头其实很灵敏,这跟他以前的时候喝了太多的酒有关,所以,在品尝酒的度数的时候,已经可以将品尝的精度控制在正负一度的程度。 三勒浆同样是一种可以用来谋害人性命的好酒,其实,任何添加了药材的酒都很适合谋杀,因为浓烈的药草味道会遮盖毒药的味道,而猛烈的药酒刺激,则可以麻痹人的神经,可以掩护毒药发作的症状。 三勒浆的度数绝对不超过二十六度,假如把药草的味道去掉,云初觉得自己可以喝一两坛子没有问题。 九酝春酒的度数应该比三勒浆高一些,因为没有强烈的药草味道,喝起来反倒比三勒浆柔和。 云初需要酒精,却不想自己酿酒,只好从知夏这里进一些九酝春酒再蒸馏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浓度75度的医用酒精。 他不想参与到大唐繁荣的酒业之中,至少,现在不想,一个从八品的小官,干一些苦力,赚一些钱大家都能理解,要是发明个什么东西,依靠一种手艺坐地分赃的赚钱,这就太过分了。 弄出酒精纯粹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着想,去年夏日的时候,在龟兹,云初见多了因为伤口溃败而死的人。 他实在是不想让自己身边的人跟那些人一样,卑微地死掉。 知夏明显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云初说,可惜,云初只跟她谈生意,多余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说。 不管知夏与方正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只想跟这个女人隔离得远远的,据他所知,方正从来就不是一个宽宏大度的人,而影响朋友情谊最多的就是女人,要嘛你看上了朋友的女人,要嘛你没看上朋友的女人。 云初回到家的时候,彭五郎,张挺又来拜访,这一次云初没有见他们,把事情推给了崔氏。 就在云初用锯子锯木头准备制作象棋的时候,崔氏来见云初,说了一句得不偿失,就没有再说别的话,开始帮着云初收拾锯下来的木头轱辘。 等云初锯下来了三十二个木头轱辘,并且开始整理圆度跟光洁度的时候,崔氏低声道:“如果不能将商贾当做奴仆一样收在家中,这样的商贾对云家来说毫无意义,甚至会成为云家的一生的污点。 刘三才的事情,是郎君做主办理的,妾身自然不敢置喙,可是,为云家长久计算,郎君应该逐步侵夺刘三才手中的七成权力。 哪怕给他一大笔钱,把他踢出队伍,也好过让他在有云家参与的买卖中当家做主。”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说像德胜隆这样的商家,在程氏眼中算什么?” 崔氏叹口气道:“德胜隆的掌柜,其实就是程氏的家仆管事。”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家也可以这样办理?” “必须这样办理,彭五郎,张挺这些人只配成为云家的奴仆,而不能成为云家的同伙。 如果以后,别人的勋贵人家知晓我们家与商贾是伙伴,郎君以后就只能娶一个商贾家的女子,绝无娶勋贵人家小姐的可能。 对于郎君来说,娶商贾家的女子纯粹属于低就。” 云初笑道:“我只娶看得顺眼的女子,如果顺眼,就算是农夫之女也娶了,要是看不顺眼,公主也不要。” 崔氏笑道:“娶农家女不是不可以,大唐做官的人中间,娶农家女为正室夫人的不在少数,但是呢,大唐公主,郎君能不要就千万不要。 娶了咱们大唐公主的男子,很少有好下场的。” 崔氏的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云初却听得有些心肝发痛。 总之,崔氏的话语里只有一个含义——那就是绝对控制! 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能对另外一个人进行绝对控制呢? 只有奴役。 所以大唐社会的本质就是一群人对另外一群人的绝对控制。 云初开始明白,自己在长安街头为何找不到属于中间阶层的客舍与食肆。 不是不能有,是大唐人家根本就不允许有这样的灰色地带的存在。 崔氏总是认为她对云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今天跟云初说过这些话之后,她很有可能就要开始谋算刘三才了。 云初认为很美好的一件事情,最终还是走向了一条黑漆漆的岔路。 这让云初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幸好,元日这个盛大的节日到来了。 这一天,全晋昌坊的人都来向云初恭贺新禧,祝贺里长又添了新岁。 云家的几个妇人没日没夜地将红色丝线绑在一枚枚铜钱上,并打成璎珞,供郎君赏赐给晋昌坊的人。 这几乎是一个盛大的典礼,云初不得不从大清早就面带笑容地瞅着穿戴一新的坊民来拜年。 这个年对于晋昌坊的人来说是非常的重要,每个人都有一身暖和的新衣服穿,虽然衣服的背后绣着德胜隆三个字,这依旧掩盖不住坊民的欢喜之情。 没的说,只要有人报名进门给云初拜年,九肥就会从筐子里掏出一枚被丝线绑缚得非常漂亮的铜钱璎珞赏赐给拜年的人。 直到傍晚时分,这一场大型拜年仪式才算是走完。 崔氏数过筐子里剩余的璎珞,多少有些不满,因为剩下来了六十二枚璎珞。 在准备的时候,崔氏往宽裕里准备了二十个,现在多出来六十二枚,也就是说,有四十二个人没有来。 除过年过八十的,瘫痪在床的,腿断了的,病重的起不了身子的,还有二十七个人没来。 所以,在新的一年里,这二十七个人将会是坊正刘义重点照顾的对象,直到把这二十七个人照顾的离开晋昌坊为止。 冬日的长安城真的没有美食! 主要是没有应季的好食材。 萝卜,莲藕,豆芽以及带着冰碴子的秋葵跟菠薐菜,就是冬日里的宴会上最重要的食材。 豆腐比肉还要贵重一些,鸡肉,鸭肉,鹅肉,鱼肉,羊肉,狗肉的数量也不少,豕肉这个东西的肉现在真的是没办法吃。 鱼肉里面没有鲤鱼,因为皇家总觉得百姓吃鲤鱼肉,就像是在生吞活剥他们李氏。 丁大有来家中稍坐了片刻,就急匆匆地回商州去了。 他的到来,让云家的肉食种类一下子增加了一倍不止,主要全部都是野味。 云初站在烧烤架边上,给娜哈跟老猴子两人炙烤鹿肉,其实鹿肉这东西不怎么好吃,主要是鹿身上的油脂不够丰富,烤出来,煮出来的鹿肉,如果不与别的油脂丰富的肉类一起煮,烤,就会干巴巴的。 幸好丁大有还送来了一头洗剥干净的野猪,这头野猪的肉没有什么吃头,主要是野猪身上不多的油脂太吸引云初了。 烤鹿肉刷上温热的猪油,再搭配调料之后,一下子就把鹿肉的质量提高了两个档次不止。 娜哈跟老猴子虽然幸福地吃着烤鹿肉,目光却总是盯在云初没有来得及吃的半碗猪油渣上。 他们觉得,那半碗猪油渣可比烤鹿肉好吃的太多了,一咬一嘴油。 老猴子今天过来就想跟云初传达玄奘法师的口信,他准备在今年大慈恩寺的水陆大会上,让云娜成为他座下的执灯女童。 云初,崔氏听闻这个消息,一个张着嘴巴一无所知,一个趴在地上朝老猴子磕头如捣蒜。 崔氏磕头磕得头皮都破了,磕完头之后甚至不顾大过年的,抱着娜哈号啕痛哭,不等哭痛快了,就像疯子一样拖着娜哈去屋子里换衣服,似乎生怕老猴子改口,玄奘法师另有安排。 “水陆大会有全套佛门仪轨,重点就是安抚天下亡魂,给他们供奉血食,让他们步入轮回,重新做人,或者做兽,做牲畜。 希望那些亡魂不要滞留人间,打乱这天地的秩序。 到时候,玄奘法师会在酥油灯包围的莲花座上吟诵一百零八遍新翻译出来的《摩柯波耶波罗蜜多心经》。 玄奘法师吟诵经文的时候,会有万佛加持,经文自然会言出法随,报障、业障、烦恼障自然也就破除了。 三障已除,一切苦厄也就消除了,不论是人,是鬼,都能获得极大的安乐。 当然,云娜提着莲花灯为玄奘法师引路,也有功德,这孩子自然会获得无上解脱,从此之后,不受贪,嗔,痴,慢,疑以及邪见的困扰。” 老猴子把话说到这里,鄙夷地瞅着云初道:“娜哈如此有福的一个孩子,居然落在你一个区区从八品的小官家中,真是珍珠蒙尘。” 云初晃晃脑袋道:“你的意思是说,从今往后,不会再有人拿娜哈的外貌说事情是吗?” 老猴子有些得意地道:“损娜哈,便是损佛功,自有八部天龙惩罚他,一世不足,当有八世劫难。” 第八十二章 裴行俭的手,何医正的嘴 云初瞅着刚刚换好了一身素色衣衫的娜哈,这个傻孩子如今正把脑袋藏在哥哥的腋下,她不想跟着老猴子去庙里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执灯女童。 这一次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却没有让她任性,重重地在屁股上抽了几巴掌之后,就让老猴子把娜哈带走了。 只要是能让这孩子以后的生活少一些磨难,过得开心自如,云初就不会惯着她。 站在后门眼瞅着娜哈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猴子进了大慈恩寺,云初心底也寡寡的,有了父母第一次送孩子进幼儿园的感觉。 “等娜哈从水陆道场回来,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家小娘子的黄头发;绿眼珠不好看!” 崔氏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恨意! 云初知道崔氏喜欢娜哈,只是没想到她喜欢娜哈会喜欢到这个程度。 这一场水陆道场就是娜哈个人的大机缘,经过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道场表演后,娜哈在唐人的眼中只是一个有福的佛女,外貌什么的再也不重要了。 众生在佛的眼中是平等的,被佛祖祝福过的女孩子的将来,必定是福运连连,无病无灾,这些祝福甚至会惠及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 即便是娜哈以后参与政治联姻,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因为,这个孩子天生就与我佛有缘。 一个政治家族要是娶了娜哈当正室夫人,那么,这个家族就能获得佛门天然的亲近。 也就是这么一场盛大的仪式,将云初对娜哈日后生活上的所有忧虑都消除得干干净净。 他决定,从今往后,娜哈再调皮的话,自己可以下手殴打了,因为自己怜悯这孩子的最后一个点也彻底地消失了。 元日过去四天之后,云初就换上了自己那一身如同青草一般绿的官服,戴上一顶黑色的没有梁冠的进贤冠,崔氏跪地上帮云初佩戴好压制衣角的玉佩,又整理好了革带的位置,让绿袍子下摆正好高出脚面半寸。 坐在地上仰视着云初的崔氏,突然间眼泪就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当年,妾身的兄长进正九品儒林郎的时候,妾身与阿娘为了准备这一身,一夜未眠,生怕哪里不妥惹得上官不满意,那一年,我的兄长年方十八,跟郎君一样的英气勃勃,一样的器宇轩昂……” “嗯,等我以后需要穿官服的时候,你就过来帮我,你会从这死鱼一样的绿色伺候到尊贵的紫色。” “郎君笑话妾身呢,这是家中大娘子的差事,妾身只能在一边伺候。” “喜欢就来,我不介意当一个衣服架子供你们打扮着玩。” 说罢,云初就离开了家,准备进皇城,到太医署报道。官服穿在身上之后,真的有鬼神退散的效果。 以前看到云初出门就会围过来的坊民们,突然见到云初绿啦吧唧地站在门口,立刻停下靠近的脚步,弯腰,抱拳一气呵成。 原本没事干就跑到云初身边讨要麦芽糖吃的小孩子们,立刻被家人牢牢地抱住,不准靠近云初,其中几个年纪小的,还被吓得哇哇哭泣起来。 很好,云初弹弹头上的纱帽,能让小儿哭泣的衣服果然不同凡响。 唐人好武,所以年轻官员出行一般都是骑马的,当云初骑着枣红马在刘义一众人等的恭送下离开晋昌坊后,街市上的妇人女子就没有不回头看的。 四五十岁的从八品的官在长安连狗都不如,但是呢,十四五岁的从八品实职官员,就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罕见了。 再加上云初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勤快的沐浴,搓澡,被西域风沙吹得黑了吧唧的脸早就褪掉了好几层皮,如今,在寒风中终于有了一丝白中透红的风流模样。 足球场横过来那么宽的朱雀大街上不用来跑马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枣红马猖狂地嚎叫一声,就沿着铺满细沙的马道向皇城狂奔。 真正的人如玉,马如龙。 枣红马不断地超越行驶在干道上的各色马车,引来无数贵人的惊叹与羡赞。 他们赞叹的不是云初的官职,而是赞叹大唐官员中还有如此年轻飞扬的少年。 “老夫当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敢如他这般飞扬跋扈。” “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正在家中挨你阿爷的家法呢。”邻车知根知底的同僚出言讽刺。 “没错,少年人的豪侠气就是被我阿爷生生的用鞭子给打没了,要不然朝中的那些混账也不至于给老夫起一个“石翁仲”的绰号。” “哈哈哈哈……” 片刻功夫,云初就在皇城门口下了战马,牵着马排在一群绿袍官员身后等着进城。 这时候就看出官职小的弊端了,绿袍子的需要排队验证之后才能进皇城,穿别的颜色袍子的人坐着马车就进去了。 你进城就进城呗,路上看到排队的属下,还会直接呵斥:“怎么来这么晚” 被骂的小官员好像也习惯了,连忙拱拱手就回复道:“出坊门被堵了。” 上官的威风已经耍了,也就哼一声说着什么,下不为例一类的屁话,施施然地进皇城了。 “啊——仁兄,往日里少见啊——” “啊——兄长,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兄长照拂一二。”“啊——不知仁兄在哪一个衙门口当差” “啊——小弟供职太医署,就任小小的司医。” “咦太医署,那可是一个油水丰厚,又清闲少事的好衙门啊,以后,小弟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妥之处,能否请仁兄一观” “好说,好说……” 就在排队的功夫,云初已经交结了好几位穿着绿袍子的仁兄,不管来人长成什么模样,云初一律以仁兄相称,片刻功夫,就认下了一大堆仁兄。 就在众人笑闹着慢慢向前拱的时候,一只大手重重的拍在云初的肩膀上。 手才落到肩膀上,云初就已经捉住了那只手,身体猛地向前拉扯一下,腰身下沉抵住这只手的主人,就准备把这只手连人一起从肩膀上头甩出去。 没想到此人身体极为沉重,云初没有拖拽动,不等力气发干净,云初就从此人的肋下钻了出来,中指关节微凸握拳带着风声直击对方太阳穴。 对方轻声咦了一下,用手臂荡开云初的拳头,而此时,云初已经向后退了五步有余,面对突袭者。 顶盔掼甲的壮汉瞪着全神戒备的云初上下打量一下,就对那些已经围过来的武士们道:“又是一个从血肉战场上下来的杀胚!” 武士们闻言,齐齐地打量一下身材完全算不上壮硕的云初,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从哪下来的,西域,辽东,还是大非川” 对方穿的铠甲是山纹光明铠,铠甲不是新铠甲,甲叶上划痕累累,就连护肩兽头都瘪的快没样子了。 不过,人家腰上悬挂着的鱼袋,上面还镶嵌了银,没的说了,就这个鱼袋跟鱼袋里面的鱼符,就证明,人家绝对是从五品以上的官职。 至于云初这种杂鱼小官,距离佩戴鱼袋的距离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下官云初,太医署属下司医,年前从西域奉命归来,正准备去太医署领命。” 壮汉大笑道:“梁建方的部将是吗可惜了,本来儿郎们在西域大杀一场,还指望着弄一些军功回来过日子呢,现在全没了,伱能从西域回来也算是运气。” 说完话就走了,完全不理会还想跟他说话的云初,甚是无礼。 一个长脖子官员见壮汉走了,就对云初道:“贤弟啊,此人便是长安声名赫赫的裴行俭,就任左屯卫仓曹参军,是咱大唐左卫中郎将苏侯爷的弟子,据说马上就要去十二卫中的某一卫去当行军长史去了,算是一个贵人。 某家看他对你格外亲近一些,等下了差,不妨备置一些礼物登门求教,混个脸熟也是好事。” 云初笑着拱手道:“不瞒兄长,小弟也算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虽然战场上不曾害怕,下了战场小弟却也是双股颤颤,昏死过去两日夜方才活过来。 如今侥幸得活,却也不肯再入军伍,准备在咱们文官圈子里混口安生饭吃就足够了。” 长脖子官员惋惜地瞅着云初道:“可惜了,咱大唐武官的升迁还是要快一些的。” 云初见队伍已经排到了自己,就告罪一声,牵着枣红马接受盘查。 皇城很大,且屋舍众多,云初一路走,一路问,这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太医署。 太医署里的药味浓郁的几乎让人喘不上起来,将枣红马送进马棚,才走进太医署的院子,就看到几十个身材壮硕的药童正在煎药,一排过去百十个药罐子一起喷吐着药味,蔚为壮观。 在西域,云初是何医正的部下,没想到来了长安,云初还是何医正的下属。 这中间自然有何医正的安排,云初假装不知,进入官署之后,发现最上头坐着何医正,就假作欢喜的模样匆匆上前,先给何医正施礼。 何医正漫不经心瞅着云初,对在座的其余医正,医判们道:“云初,万年县人氏,在军中先当府兵,后来当的医官。 说来奇怪,别人都是因为医治将士们有功才当的官,他与旁人不同,先是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才当的医官。 诸位也知道,军中治疗伤患的本事也就砍胳膊,锯腿那么几手,远远算不上会医术。 这个年轻人可能是看不惯自己的袍泽被当做牲畜一般对待,这才起了学医的心思,所以呢,在某家手下偷偷学了一些手段,也弄了一些名声。 总体上来说,心性不错,值得太医署栽培。” 第八十三章 :云初的日常生活 云初拿走了人家一座快要占地十亩的院子,哪里敢说何医正把话说颠倒了。 人家童叟无欺的把院子给了云初,云初这时候自然也要童叟无欺的帮助何医正证明,缝合,这项医术是人家何医正开发出来的本事! 再说了,人家何医正还当着太医署这么多的医正,医判们保证了云初的人品跟心性,更说出云初是一个值得栽培的人。 这样一来,何医正办事就显得非常公平了。 于是云初一辆惭愧地再次朝何医正施礼道:“医正宽宏大量,不追究下官偷偷学艺的事情,让下官铭感五中,而何医正缝合之术,让下官多救活了几个必死的袍泽,每每思及此事,云初,感激涕零。” 何医正对云初的表现极为满意,就指着云初对堂上的众人道:“可惜了我何氏秘术,就此被偷传出去了,罢了,罢了,医术乃是救人性命之仁术,某家预备将此术写成文本上奏陛下,在军中,乃至民间传扬,不知诸位同僚,可有什么意见吗” 何医正说得云淡风轻,云初却从别的医正,医判那里看到了无穷的怒火。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你何医正用一套宅子弄来了一手好的治疗伤患的本事,这东西本就没有保密的可能。 你很大方的把这手医术公诸与众,上奏给皇帝之后,必然能够获得极为丰厚的赏赐。 既然愿意拿出重要的看家本领来讨好皇帝,那么,你让其余的医正,医判们也拿出看家本领出来吗 别人自然是一句话都不说,云初却立刻抱拳施礼道:“何医正之举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云初为何医正此举贺。” 何医正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对云初道:“好了,你以后就在我门下奔走便是。 汝年幼,正是勤学上进之时,既然你已经要进学四门学,本官就网开一面,准许你一边进学,一边在太医署任职,长安居,大不易,如此,有些许钱粮,也好让伱能安心就学。 待你从四门学学成归来,老夫会考虑你能否进入本官门下继续修行。” 云初觉得自己快成弯腰虫了,自从进入这座官衙,他的腰就没有直起来的时候。 不过,任何卑微早就被标注好了价钱,云初觉得何医正给的价钱很好,值得自己弯腰。 等云初从太医署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在这段时间里云初不仅仅办理好了锁厅事宜,还办理好了俸禄发放事宜。 所谓锁厅,指的就是官员告假,不办公的意思,但是呢官位依旧给你留着,等你事情办完了,回来之后还是太医署的从八品司医。 这个人情就很大了,要知道在官衙中,永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颗萝卜占一个从八品的坑,那么,别的萝卜就进不来。 至于俸禄发放更是何医正给云初话说的好的奖赏,不用干活,却能拿到全额俸禄在哪一个时期都是大好事。 云初离开的时候,正好是官员们在官衙吃官饭的时候,从吏员们端来的饭菜来看,云初觉得那些东西黑了吧唧,黄了吧唧的很适合喂猪。 从皇城出来,云初就百无聊赖地在朱雀大街上溜达,不知不觉地枣红马就把他带到了光福坊。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可能要下雪,云初也觉得腹中饥饿,就再一次来到了小夫妻开的那家胡饼店。 骑在马上的云初丢出去六个铜钱道:“老规矩,两个胡饼把肉夹满。” 铜钱砸在年轻店主的胸口,弹跳一下就掉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他看着云初身着官服的俊俏,英武的模样,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之色。 店铺里的小娘子也瞅着云初,看得两眼放光,手中的翠色手帕都快要被她扭成麻绳了,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真正的爱慕难舍。 云初拍拍小伙子的脑袋道:“醒醒,钱都不要了” 小伙子打了一个哆嗦,清醒过来,艰难地蹲下去从地上把铜钱一个个地捡起来,最后放到一个盒子里,对小娘子道:“你来招呼客人,我去后边躺一会,乏得很。” 云初一把按住小伙子的脑袋呵斥道:“你不在,让你老婆招呼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某家在勾引你老婆呢。” 小伙子面如死灰地道:“小店能招呼您这样的贵客,是小店的荣光,还是我老婆招呼官人好一些。” 云初哈哈笑道:“我看中的是你家的胡饼夹肉,可不是看中你老婆,别想歪啦。” 小伙子突兀地哀嚎一声道:“您看中了俺家的胡饼哪点好,我改成不成”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把胡饼羊头的味道改的乱七八糟的,我说不定就会看上你家店铺的第二件宝贝。” “宝贝,我哪来的宝贝哦,你说我家的胡饼夹肉是宝贝第二宝贝是啥” “你那个干净的老婆!” 小伙子再次哀嚎一声,就把他眼泛桃花的老婆撵进店铺里,自己拿胡饼,切胡饼,撕羊肉夹饼一气呵成,而且两只胡饼里面装的肉很多,一只手根本就抓不拢。 云初接过湿荷叶包裹的饼夹肉,咬一口,就满意地对小伙子道:“千万,千万别改味道,饼子要热,羊肉要烂,椒盐要纯,味道要是改了,你老婆就没了。” 小伙子连连点头,发誓绝对不会更改烙饼,煮肉的配方。 云初调转马头就要走的时候,小娘子奋力推开小伙子冲着云初的背影呼喊道:“郎君以后还来吗” 云初挥挥手就离开了光福坊,说真的他没有谋算人家老婆的打算,只想吃一顿干净,好吃的饼夹肉。 说起来,满长安,就这一口东西能让他满意。 信马由缰地看尽了长安风貌,而马包里的稠酒,手上的饼夹肉,更是让云初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元日过后,春天就不远了,而云初喜欢春天,尤其是长安的春天。 晋昌坊大门的基础已经出来了,十七八个细石匠正在雕凿六根巨大的石柱,这些石柱上三根为凤,三根盘旋着凰,凤与凰的身下满是云纹与火焰纹,还仅仅是雏形,已经有了威严的气势。 那块被用作主雕像的淡黄色石头的周围,却只有两个人在干活,一个是彭五郎,一个是张挺,一个正在从石块上去多余的废料,一个正在已经有雏形的石头上雕凿凤羽,斧凿叮叮,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 澡堂里的彭五郎跟张挺两人看起来猥琐又下贱,拿起斧头,凿子的彭五郎与张挺,明显就变成了另一种人,一种很有气质,很有信心的人。 两人明显不对付,但是呢,在雕凿这座雕像的时候,两人的配合几乎堪称完美。 这就是行家的气质。 世上的行当远不止三百六十行,而每一个行当里都有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人。 彭五郎跟张挺两人如果按照朝廷官职来算,他们在细石匠这个行当里至少也是四品官。 可惜,这世上只认有权人跟有钱人,余者,不足论。 围绕着晋昌坊的水渠两侧还是结满了冰,不过,水流依旧在冰槽中汩汩流淌,清澈而纯洁。 妇人们就取这个水槽中的水回家饮用,云初跳下马也用手撩了一些清水尝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没有其它水井中特有的碱味。 推开家门,肥九牵着枣红马去了马厩,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肥八跟肥十两个男丁往地上铺的青砖上洒干净的河沙,等撒过河沙,就用扫帚清扫河沙,大部分河沙会灌进砖头缝隙,多余的,就会被清扫出去,等着下一次再铺洒。 这个活计是一个经常性的活计,直到砖头与砖头之间再无缝隙为止。 中庭的暖阁里坐着肥二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好大一块棉花,正在挑籽。 这东西太轻,不好运输,关中又不种,即便在西市上,也是一个稀罕东西,很多以为把棉花带来长安会大赚一笔的胡商都亏得一塌糊涂。 云初家不一样,主要是崔氏在尝到棉被保暖的好处之后,就把西市能够买到的棉花统统买回家了。 就这,还没有完,她还会时不时地派遣肥九去西市,东市盯着,只要发现有棉花,就第一时间全部买下来,全部做成暖和的棉被。 年前丁大有前来做客的时候,云家的回礼就是四床棉被,分别赠送给了丁大有的爷娘,以及他们夫妇。 年后的时候,丁大有的夫人专门派人来云家,询问棉被的数量,还说,如果有富裕的棉被,丁家愿意以一贯钱一床的价格收购。 崔氏假装为难了许久,才给丁大有的老婆一个准话,在上元节之前,供应二十床棉被,至于钱就算了。 然后,崔氏就收到了丁大有家三十贯的定钱,还约定,等二十床棉被弄好之后,再把剩余的二十贯钱一并奉上。 云初估计丁大有的老婆不是没有试验过棉被这东西,只是他家制作的棉被一定硬的跟毡片一样,完全没有云家制作出来的蓬松,柔软。 所以,只好花大价钱购买! 第八十四章 恶霸云初 弹棉花是云家目前价值最高的家族技术机密。 对这门可以让云家日进二十贯钱的技术,崔氏执行了超级保密手段。 目前知晓弹棉花技术的人,只有云初跟崔氏。 云初只是随便把弹棉花的弓跟锤子做出来,背在身上胡乱崩崩崩的弹几下,剩下的事情就由崔氏一个人来完成,并补全不足之处。 没错,为了保密,崔氏宁愿把自己累死,也不肯让别人插手弹棉花的技术流程。 这也是云家为什么一天最多能出五床棉被的原因所在,不是不能大规模生产,而是,崔氏跟云初商量之后,决定细水长流要好于一锤子买卖。 从掖庭宫拍卖回来的宫女们最大的好处就是嘴巴很严密,而且无亲无故的,把云家当成了自己可以待一辈子并且养老的所在。 三十几岁的妇人,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足四十五岁的时代里,朝廷放这些宫女出宫,完全属于一种放生行为。 崔氏想要多弄一些掖庭宫出来的宫女,不要那些年纪小的,就要三十岁以上的,就要那些对未来完全绝望,只想找一个安稳所在度过余生的宫女。 她这样做果然很有道理,就是对云初的名声不好,自从云家买回来了一群高龄宫女之后,晋昌坊里就有传言说云初这个少年家主惯爱老妇! 这让晋昌坊中对云初芳心暗许的小娘子们伤心欲绝,也让晋昌坊中自诩还有几分姿色的半老徐娘们各个信心十足。 满身沾满棉絮的崔氏从内宅的一座大房子里出来,云初就把温热的水递给她道:“又不是没饭吃,这么拼命干什么” 崔氏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碗水,擦掉嘴角的水渍道:“头拱地都要把云氏变成豪门大族才甘心。” 云初笑道:“慢慢来,云家会变成大族的,你要活着才能看到,死掉之后,我烧纸给你说,你就算高兴,也只能鬼鸣啾啾地乱喊,没意义。” 崔氏笑道:“妾身心气足着呢,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一定看到娜哈成为长安最尊贵的小娘子之一。 郎君知晓云家一天进二十贯钱是一个什么场面吗” 云初想了一下道:“一天二十贯钱,一月六百贯,一年就是七千两百贯。” 崔氏笑道:“这是一个上县一年的赋税!咱们家的二十贯钱里面虽然还有两贯钱的本钱,可朝廷上县的赋税里还有各种杂物呢,衡算下来,不一定有我们家的收益高。 最妙的就是咱们家卖棉被的买卖一点都不起眼,还都是出自妇人的针线活,可以长长久久得好处。 这才是一个大家族该有的收入来源,不像清河崔氏,一个家族几乎占据了清河一多半的土地,门下走狗动辄成千上万,一个操持不好,就是毁家灭族的场面。” 云初点点头道:“也别把这事看的太重,觉得谁安稳,就把本事交给她,让她替你分担一些,你终究是咱们家内宅的大管事,这么下去你会累死的。” 崔氏笑道:“郎君体恤老奴,老奴岂能不知,老奴现在还能坚持,等郎君什么时候娶大娘子回家,老奴再把手里的活计交出去。”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伱只需要把钱交给她,手艺就算了,这件事是你发起来的,只要你不犯错,就永远是你管辖。” 崔氏想跟云初要管理棉被生产,销售权力的意图很明显。 云初觉得可以把这个权力给她,崔氏可能觉得这个权力非常非常的大,然而,弹棉花这件事在云初眼中并算不得什么。 既然给了权力可以让崔氏迸发更大的工作热情,他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娜哈才是家里的开心果,这孩子在的时候,云初觉得很烦,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到处都是她的影子,现在,这孩子进寺庙了,云初又觉得家里没有这孩子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家,冷清单如同一座寺庙。 明天就要去四门学报道了,云初不得不进入书房打开许久许久未曾打开的书本。 云初打开书本,上面的内容依旧历历在目地出现在脑海中,虽然老猴子教学的本领很差,还漏洞百出的,但是,谁让云初有极为强悍的自学能力呢 因此,书架上的各种经卷学问,云初已经牢牢地记在脑袋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融会贯通。 然而,融会贯通对云初来说也不难,只需要再听权威的先生讲解一遍,就能达到。 四门学学习什么样的典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门学本身就是皇家为了遏制士族无节制扩张而专门开设的一座学校。 三国陈群制定的《九品中正制》选官体系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适应时代的发展,反而带来无穷无尽的弊端。 所以,作为国子监与太学的替补,四门学也就应运而生了。 当然,如果武瞾能够争气一些,彻底得完善了科举制度,四门学这种走后门当官的也将会寿终正寝,彻底沦为皇帝卖官鬻爵的小后门。 早上的早饭是肉包子。 而娜哈还是没有回来,这孩子最喜欢吃肉包子了,每次都能吃五六个。 娜哈不在,云初就没有多少胃口,吃了三个肉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就骑马去了皇城边上的务本坊。 国子监,太学,四门学,经学,工学,律学都在这里,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务本坊。 与务本坊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太庙,与太庙一墙之隔的务本坊里还有孔庙。 这个时候的孔夫子还没有成圣,只能享用一些太庙祭祀之后留下的残羹剩炙。 不论太庙还是孔庙如何祭祀,反正所有学生给先生们的束修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云初的马背上驮着两匹绢,两坛米酒,两条腊羊腿,以及五百文铜钱。 好好的枣红马原本是一匹骄傲的战马,虽然屁股上的伤已经养好了,但是呢,依旧很敏感,反感任何人或者牲畜去触碰他的屁股。 现在背上拖着绢布,米酒,腊羊腿以及叮叮当当乱响的一包钱,跟一匹卑贱的驮马一般站在马群里,已经让它很愤怒了。 偏偏有一匹无聊的母驮马总是把嘴伸到它的屁股后面去胡乱嗅,于是,暴怒的枣红马就腾身而起,两只铜锤一样的后蹄就蹬踏了出去。 只听那匹母驮马哀鸣一声就倒在地上,四条腿胡乱地踢腾,起不来了。 云初冷漠地瞅瞅这匹母驮马的主人,母驮马的主人也冷冷地看着他。 云初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以吗” 对面的年轻人摇摇头道:“不成,赔我一匹挽马。” 云初皱眉道:“是你的挽马不地道。” 对面的年轻人道:“我的挽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那里不合适了”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的马又没有死,只是伤了,我赔你一百个钱看兽医如何” 年轻人冷笑一声道:“我买驮马是为了驮东西,如果它不能驮东西对我来说就一文不值。 看在你我都将入国子监求学的份上,我也不要你赔我挽马,只要你或者你的马把我的东西驮进去,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云初瞅瞅昂着头一脸不忿的枣红马,再看看倒地的挽马散落一地的东西,摇摇头道:“不干。” 年轻人瞅着云初慢慢捏紧的拳头道:“我不跟你比武。” 云初慢慢向他靠近道:“你的年纪比我大,比武岂不是你占了老大的便宜” 年轻人慢慢后退,嘴上却不停下。 “你的马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战马,而且性格暴烈无比,你看着我的挽马被你的战马踢断了骨头,却无动于衷,在说不拢事情之后,你习惯性的捏紧了拳头,这说明你已经习惯了用武力说话。 而一个骑着价值千金的战马,看到伤患流血面容毫无波动,再加上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都证明一件事——你的武功一定非常不错。 今日乃是国子监开学之日,你敢在这样人群泱泱的地方与我比武,也只能说明,你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与你比武呢 所以,要嘛赔我挽马,要嘛就把东西帮我驮进去,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想,你也不愿意让四门学的博士们觉得你是一个性情残暴,动辄就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吧” 云初瞅瞅周围的环境,缓缓松开了捏紧的拳头,对年轻人道:“很好,我们在一个地方就学,以后日子还长,总会遇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那匹挽马要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 年轻个人整个眉头都皱起来了,似乎在做思想斗争,最终摇摇头道:“我不要赔偿了,你可以走了。” 云初一本正经的道:“你真的不要赔偿了” 年轻人坚决摇头道:“不要了,你自便吧。” “你叫什么名字” “你我相逢并不愉快,不如不相识。” 云初点点头道:“有道理。” 说完话就牵着枣红马走进了国子监。 年轻人目送云初进了国子监,就蹲下来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好,瞅着开始吐血的挽马摇摇头,从街边唤来两个帮闲,一个帮着自己把东西背进国子监,一个负责把这匹快要死掉的母马搬离这里。 第八十五章 恶霸论 云初给自己上四门学设定的人设就是恶霸! 这是他昨晚想了一晚上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开始,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当一个才子。 后来发现才子的下场好像都不怎么好,就果断地放弃了这个人设。 当喽啰,云初自然是不干的。 当隐形人这个选项也不好,毕竟,四门学是一个培育低级官员的地方,当隐形人,会被选官的人忽视的。 最后,云初决定当一个恶霸,一个品学兼优的恶霸! 为什么品学兼优的人也能当恶霸呢 是因为人们对于恶霸这两个字的定义太过狭隘了。 在小学当恶霸,目的是让所有人害怕,崇拜,只要力气足够大,拳头足够硬,不害怕请家长就可以了。 在中学当恶霸,需要的是钱,除了具备小学恶霸的那些素质之外,还需要有臭味相投的兄弟,再一群人出去勒索那些胆小的同学。 在高中当恶霸,难度就比较高了,首先,学生们口袋里的那点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再者,昔日看着半点感觉都没有的女同学,现在一天比一天好看,所以,这对恶霸的要求就更高了。 丑了吧唧的恶霸,在高中连狗都嫌弃,所以,这个时期的恶霸,首先自身条件要好,还需要有钱,更需要一群打手,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好的高中恶霸。 在高校当恶霸,难度比在高中当恶霸的难度呈几何数上升。 一来,能上高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是经过高考筛选出来的精英,这里面或许会有几个书呆子,但是呢,绝对没有一个傻子。 二来,刚刚进了高校的人,哪一个不是信心百倍,骄傲绝伦之辈,这种人绝对不是你捶他一顿,或者吓唬他一顿就能让他臣服。 三者,进入高校的家伙们,基本上心智已经完全成熟,大家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人再想着依靠打打杀杀在高校立足。 这种人在高校里,绝对活不过一个学期就会被学校冠以恶霸的名头撵出去。 所以,在高校能当上恶霸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被同学所仰视的人。 这种恶霸能够通过自己的语言或者行为影响周围的同学,能通过自身的魅力让同学做一些他们本来不怎么同意的事情。 甚至能在学校掀起一股股风潮,能让一些同学崇拜到愿意去为他死,或者是为了他说的宏大愿景去死的人,才算得上是高校的恶霸。 想要成为这样的恶霸,首先要做的就是技压群雄,成为学校中的风云人物。 一般情况下,这种恶霸又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那种精彩人物。 太平年月里,高校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这种人物,绝大多数高校里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在混学历,等着毕业后谋一个好饭碗的犬儒。 以前没有在高校里混成恶霸,当了好久犬儒的云初想在四门学试验一下,在这里当恶霸的难度比较低,至少,在大唐,人们喜欢慷慨悲歌,割自己大腿肉下酒的二愣子。 因此,云初在刚刚接触到四门学门槛的时候,就决定万事都不会退让,哪怕自己是错的。 狄仁杰,狄怀英今天就非常得郁闷,成了云初想要当上四门学恶霸的第一块踏脚石。 明明是那个混蛋的战马踢死了他的挽马,最后却是他主动低头了结此事。 这让狄仁杰极为不甘心,可是呢,一想到云初向他步步逼近的模样,在某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个混蛋想要杀死他,没错,这混蛋当时绝对动了杀心。 当时,狄仁杰一直在衡量,自己为了一匹挽马到底值不值跟这样一个狂暴的少年结仇。 结果是否定的,为了一匹挽马不值得。 同时,他的心头自动升起了韩信遭受胯下之辱而后登坛拜将的典故。 狄仁杰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人,不应该折损在一匹挽马身上。 虽然他的心再三告诉他,这个人不敢在国子监杀人行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 就是这种懊恼的心情,让他忽略了那匹倒在地上吐血的挽马,不再为这匹马悲悯,而是从街边找来了两个帮闲,一个帮自己背东西,一个负责处理那匹将要死掉的挽马,至于挽马的下场,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怀英贤弟,怎么还停在这里,我听说你要进的四门学已经开了大门,博士们都在等着你们敬献束修呢,万万不可再耽搁了。” 狄仁杰循声望去,却是自己的好友张柬之,他如今在太学已经上了两年学了,算是一位才智俱佳之人。 “孟将兄,小弟在这里出了一点岔子,这就进去,却不知小弟的座师是哪一位。” “你们四门学就不要挑选什么座师了,一千三百人的四门学,只有博士十一名,助教十名,一上课便是乌泱泱大群人,博士,助教们哪里能记得住那么多的人。 你还是尽快将四门学的课业完结,晋升太学才是正经,也只有在太学,才会有真正的座师,真正的引路人。” “咦,孟将兄,听你的意思,伱似乎不准备进入国子监通学了” 张柬之叹息一声道:“愚兄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再进国子监,很难,既然已经学了二十载,愚兄准备下场试一下,如今正在行卷,希望能获得贵人们的提携。” 狄仁杰瞅着张柬之道:“别处贵人可以行卷,唯独高阳公主府不可去。” 张柬之嗤地笑了一声道:“所有公主,驸马府我都不会去,我只愿行卷可以落在赵公府邸。” 狄仁杰摇摇头道:“我兄苦读二十载,有铁砚磨穿之功,高中乃是必然之事,何必假人之手白白落一个阿谀奉承的名声。” 张柬之苦笑一声道:“时不我待啊。” 说罢,两人就匆匆地进了国子监。 云初进入国子监后,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四门学,进了四门学的学舍,云初这才发现,四门学的规模居然会如此之大,偌大的学舍中到处都是人,随便用观军法查看一下,竟然发现此时在学舍中的人,居然不少于一千人。 这些人又分成四队,每一队排的队伍老长了,而众人新进的速度又极慢,也不知道屋子里的博士们到底要对新学生说些什么废话,竟然半天都出不来一个。 云初抬头看看天色,再看看漫长的队伍,就牵着枣红马进了校舍。 门口的吏员们才要让云初把马牵出去,就被云初用一只手按在门板上,将一大把铜钱塞进了他的手心。 吏员的面皮微微抽搐一下道:“若是惹得博士们怪罪,休要怨我。” 云初给了他们一个微笑,就牵着枣红马大喇喇地进入了四门学。 此时,他站在台阶上,瞅着脚下拥挤的人群,在枣红马的脖子上抚摸一下,枣红马就大了一个大大的响鼻,一时间鼻涕乱飞,人群也就混乱了起来,叫骂不休。 枣红马跳下台阶,庞大的身躯很快就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空隙,云初则背着手跟在枣红马的后面,毫不费力地就挤到了最前面。 探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绢帛堆积如山,各种腊肉,腊鸡,风鸡,肉干也同样堆积如山,在这些东西的中间坐着一个白须老者,正跌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着眼睛念经一般地应付跪在他面前的学生。 发现里面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之后,云初转身就走,按照他对高校的理解,教授越老,霉头就越多,而且整治学生的手段也更多。 这样的人可算不上良师。 于是,枣红马又在人群中给他挤出一条道路,再次探头朝屋子里看的时候,更是失望而归,因为这间屋子里竟然坐着一个牛鼻子老道,怀里抱着一个拂尘,说不上有仙风道骨的模样,目光不看人,只看绢帛的成色。 算了,虽然李氏王朝将老子奉为先祖,然而呢,此时的道家最是擅长的东西就是炼丹,复古寒食散,根据历史考证,这些人刚刚弄死了太宗皇帝,云初不想吃朱砂炼制的毒药,更不想吃寒食散,所以,再次扭头便走。 枣红马在人群中疯狂开路的行径终于惹怒了一些人,其中一个刚刚抬起手,准备在马鼻子上来一拳,云初的脚就先到了,这一脚的力道十足,不仅仅踹倒了那个想打枣红马的人,就连他身后的学生也倒了一群。 枣红马就地拉了一大堆马粪之后,继续前行,云初听到有人高喊:“小贼,有胆留下姓名。” 云初头都不回地大声道:“四门学云初是也!” 随即,身后就传来一大堆“不为人子”的叫骂声,云初怒道:“有胆的,也留下姓名,让爷爷听听。” 或许是,今日是开学之日,没人愿意跟云初一般见识,听云初叫唤的凶恶,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人群里,狄仁杰对张柬之道:“与我起纠纷的就是这个云初,此人到底是何跟脚” 张柬之思忖了片刻摇摇头道:“未曾听闻,左右不过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纨绔子弟罢了。” 瞅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一人一马,狄仁杰摇摇头道:“不对,此人绝非什么纨绔子弟,小弟敢断言,此人身上绝对背着不下十条人命。” 张柬之对狄仁杰看人的本事一向钦佩,听他这样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此人若不是军中悍将,定是杀人如麻的巨寇。 却不知他是如何混入四门学的。” 第八十六章 学校经济的拓展 狄仁杰的父亲累任知县,判官多年,经常需要开堂问案,而狄仁杰就是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断案与判人有着极高的造诣。 这一点,张柬之也是知晓的,在听了狄仁杰的判断之后,张柬之立刻就认为云初是一个危险人物,不论他是军中悍将,还是草莽飞贼,这种人都不宜随意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终于找到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博士。不是这个人的外形有多么的出众,而是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义府。 大唐高官兼任学府的博士,也是常事。 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些典故要讲的,大唐最早的学士来自太宗皇帝麾下的秦王府十八学士,都是太宗皇帝当时招纳的能人异士。 后来全部当官了,还都是大官,这些人当官之后,因为有与凌烟阁功臣对称的十八大学士称号,所以,学士这个称谓在大唐也是尊崇无比的。 看李义府端坐在蒲团上一丝不苟地回答学生的致敬或者问候,就说明眼前这个不老不小的狗贼已经看到了学士荣衔的光明之处了。 据云初所知,等到武瞾掌权之后,学士的头衔就已经变得尊崇无比了。 这种有先见之明的老师,不赶着上去拜见,那实在是太亏了。 于是,云初也不管屋子里正有一个乖学生跟老贼一言一语地对话,就从枣红马的背上取下绢帛,酒坛子,腊肉,以及铜钱,拎着那个乖学生的脖领子丢出去,之后,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学生云初见过先生。” 云初的恶行就发生在李义府的眼皮子底下,他却坐得稳如泰山,既没有阻拦云初的暴行,也没有阻止云初向他行礼,过了一阵才道:“你要当我的弟子” 云初立刻道:“学生看过了三个先生,只有您最符合云初对先生的想象。” 李义府皱眉道:“想象说说看,如果说得好,今天就饶了你闯门无礼之罪,如果不能,你将成为四门学开学以来,第一个接受杖棍惩罚的混账。” 云初摇摇头道:“学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如果不能拜在先生门下就会吃大亏,因此才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哪怕接受杖棍惩罚也在所不惜,毕竟,杖棍殴打不过是一时之痛,错过先生则是一生之痛。” 李义府伸手接过云初的入学文书,随便扫视了一眼便有些诧异地道:“你就是那个在万军从中侥幸活下来的龟兹大关令掌固” 云初连连点头,还露出一嘴的大白牙装憨厚。 “先生有所不知,学生之所以能从千军万马中活下来,依仗的就是这种感觉,当别人都跟着火牛阵冲锋的时候,只有学生专门挑突厥人的营帐冲锋,结果,营帐里的突厥人都去拦截火牛阵去了,营帐这边只剩下老弱妇孺,因此,学生才能杀透重围,从万军从中活命。” 李义府又道:“某家还听说长安城中有一位里长,也叫云初,也是你吗” 云初呵呵笑道:“正是学生,学生还收到到府上管家送来的三万钱,学生已经把这三万钱全部用在雕刻一尊凤凰飞天雕像上了,待落成之日,学生一定请先生莅临,共襄盛举。” 李义府也不回话,只是从身旁拿起一个长竹板道:“把手伸出来。” 云初很听话地把手摊开。 “啪啪啪啪啪”五声竹板打手的声响过后,李义府又对云初道:“束修放下,人,滚出去!” 云初呲牙列嘴地往外走,发现那个被他丢出去的乖学生正在偷笑,云初一只手抓着他的胸襟将他提起来,正准备挂到门廊上,就听李义府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放肆!” 云初立刻松开那个被他吓得眼泪都要出来的乖学生,还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迅速地牵着早就不耐烦的枣红马,离开了四门学。 张柬之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对狄仁杰道:“看样子是一个军中悍将了,能从千军万马中活命,难怪行事会如此地鲁莽。” 狄仁杰道:“他哪里鲁莽了” 张柬之指着那个跟李义府哭诉的乖学生道:“这难道还不算是鲁莽” 狄仁杰面无表情地道:“我只看到四门学身份最高的一位博士对他青眼有加。” 说完话,狄仁杰就把袍子下摆掖在腰带上,大踏步地走进了李义府的房间。 不等张柬之回过神来,就发现那个乖学生再一次被丢了出来。 紧接着屋子里就传来狄仁杰的声音:“座师再上,请受学生狄仁杰一拜。”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某家软弱可欺不成!” “非也,如先生这般大才,用来教授那些庸才实在是有些可惜,学生不才,自认为还有些才学,准备在先生座下求学,图更进一步。” “混账,把手伸出来!” 张柬之听着屋子里传来五声清脆的竹板打手的动静,忍不住搓搓发痒的手。 片刻,狄仁杰就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边搓着疼痛的手,一边对张柬之道:“成了,我有座师了,就算先生一次要教授很多学生,他也一定会对某家,另眼相看,当然,还有云初那个混账! 回去之后就找一匹马,开始骑射。” 张柬之摇头道:“云初骑的那种宝马,看样子是龙种,伱可能买不起。” 狄仁杰咬咬牙道:“那就找一匹差一点的,我有一种感觉,云初那个混账不会放过我的。” “你现在才想着练武,晚了一些。” “总比没有还手之力强一些。” 狄仁杰与张柬之的对话,云初自然听不到,不过,狄仁杰的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欲征服国子监,必先征服四门学;欲征服大唐,必先征服国子监。 这就是云初的谋划。 离开国子监之后,云初这才发现自己给国子监交了钱,绢帛,肉干,酒,国子监什么都没有给他。 想要书本,需要自己誊写,想要笔墨纸砚,必须自己购置,想要找睡觉的地方,必须自己去租或者买房子,反正,四门学是什么都不管的。 除非进入太学,才有学舍给你居住,朝廷才会有一些钱粮发给你。 身为一个合格的前街道主任,大学经济一定要掌握好,就四门学这一千三百个学生,一年带给街道的收入绝对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而晋昌坊,因为修建大慈恩寺的时候,多迁徙走了很多人,导致晋昌坊的空闲房子很多。 刘义听说云初要改建那些破旧的房子,吃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他不知道云初到底要修整那些只有野狗,狐狸,一类寄居的烂房子干什么。 云初却在专心致志地写着告示,等最后一笔告示写完,就拿给刘义道:“誊抄百十份,全部张贴到国子监去。” 刘义匆匆地看过告示的内容之后,惨叫道:“我们哪里来的五百间房子让人家居住” 云初斜着眼睛瞅着刘义道:“一家住五个,怎么就住不下了一百座旧房子还是有的吧” “那是大慈恩寺准备修建塔楼的地方,更是玄奘法师供奉从天竺带回来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的塔楼,听说,只要筹到足够的钱,就开始修建。” 云初笑道:“大慈恩寺没有修建塔楼的钱吗” 刘义连连摆手道:“怎么能是大慈恩寺出钱呢陛下为了表示孝心,说是不用玄奘法师辛苦、破费,一切用度皆以大内、东宫、掖庭等七宫亡人衣物折钱支付。” 云初笑道:“这些我都知道,听大慈恩寺的法师们说,玄奘大师决定修建一座足足有七成的青砖塔,不修建五层的砖土混合的五层塔了。” 刘义疑惑地道:“这也是能修改的” 云初道:“七级浮屠远比五级浮屠来的高级,这一点你懂吧” 刘义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既然是这样,你觉得依靠贩卖大内七宫里面的那些死人衣物真的很快能凑够这笔钱 陛下总不能为了尽快凑够钱就没事干杀宫里面的人夺取衣物吧” 刘义摇头道:“不能吧!” 云初摇晃一下食指道:“不是不能吧,是万万不能,等陛下凑够这笔钱,三五年的时间还是需要的。 等大慈恩寺开始修建塔楼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早就赚取了很多四门学学生的住宿费,餐食费,修补衣衫费用了,到时候,我们也有钱了,自然就能丢弃那些破房子,重新盖一些新房子,再租给那些来长安读书的学生。” “可是,我们还没有修整房子呢。” “这个容易,把全坊的木匠,泥瓦匠都给我叫过来,停下手头别的活计,全力以赴地改装房子。 要把窗户给我加大,让这些人坐在窗前读书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大慈恩寺……“ “窗户开大了,冷啊!” “放心吧,学生不怕冷,他们只怕没有好景致,窗户用桃花纸蒙住,一定要好看,窗花也给我安排上,房子里的陈设一定要简单,一床,一个矮几,一个蒲团,就足够了,东西多了影响学子们的学业,不过,你们家的装在盆子里的青蒜,韭菜啥的摆进去两盆。 重点是干净,房子可以破旧,却一定要干净。 嗯,现在就去,快点干活,争取明日就把告示贴出去,只接受预定啊,一间房子一个月八十个钱,可不敢要多了,等他们交了钱,回头我们从吃食上在把钱找回来。” 第八十二章 裴行俭的手,何医正的嘴 云初瞅着刚刚换好了一身素色衣衫的娜哈,这个傻孩子如今正把脑袋藏在哥哥的腋下,她不想跟着老猴子去庙里学习,怎么当一个合格的执灯女童。 这一次一向疼爱她的哥哥却没有让她任性,重重地在屁股上抽了几巴掌之后,就让老猴子把娜哈带走了。 只要是能让这孩子以后的生活少一些磨难,过得开心自如,云初就不会惯着她。 站在后门眼瞅着娜哈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猴子进了大慈恩寺,云初心底也寡寡的,有了父母第一次送孩子进幼儿园的感觉。 “等娜哈从水陆道场回来,我倒要看看谁还敢说我家小娘子的黄头发;绿眼珠不好看!” 崔氏说这句话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甚至还带着一股子恨意! 云初知道崔氏喜欢娜哈,只是没想到她喜欢娜哈会喜欢到这个程度。 这一场水陆道场就是娜哈个人的大机缘,经过这一场声势浩大的道场表演后,娜哈在唐人的眼中只是一个有福的佛女,外貌什么的再也不重要了。 众生在佛的眼中是平等的,被佛祖祝福过的女孩子的将来,必定是福运连连,无病无灾,这些祝福甚至会惠及一个家庭,乃至一个家族。 即便是娜哈以后参与政治联姻,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存在,因为,这个孩子天生就与我佛有缘。 一个政治家族要是娶了娜哈当正室夫人,那么,这个家族就能获得佛门天然的亲近。 也就是这么一场盛大的仪式,将云初对娜哈日后生活上的所有忧虑都消除得干干净净。 他决定,从今往后,娜哈再调皮的话,自己可以下手殴打了,因为自己怜悯这孩子的最后一个点也彻底地消失了。 元日过去四天之后,云初就换上了自己那一身如同青草一般绿的官服,戴上一顶黑色的没有梁冠的进贤冠,崔氏跪地上帮云初佩戴好压制衣角的玉佩,又整理好了革带的位置,让绿袍子下摆正好高出脚面半寸。 坐在地上仰视着云初的崔氏,突然间眼泪就扑簌簌地流淌下来。 “当年,妾身的兄长进正九品儒林郎的时候,妾身与阿娘为了准备这一身,一夜未眠,生怕哪里不妥惹得上官不满意,那一年,我的兄长年方十八,跟郎君一样的英气勃勃,一样的器宇轩昂……” “嗯,等我以后需要穿官服的时候,你就过来帮我,你会从这死鱼一样的绿色伺候到尊贵的紫色。” “郎君笑话妾身呢,这是家中大娘子的差事,妾身只能在一边伺候。” “喜欢就来,我不介意当一个衣服架子供你们打扮着玩。” 说罢,云初就离开了家,准备进皇城,到太医署报道。官服穿在身上之后,真的有鬼神退散的效果。 以前看到云初出门就会围过来的坊民们,突然见到云初绿啦吧唧地站在门口,立刻停下靠近的脚步,弯腰,抱拳一气呵成。 原本没事干就跑到云初身边讨要麦芽糖吃的小孩子们,立刻被家人牢牢地抱住,不准靠近云初,其中几个年纪小的,还被吓得哇哇哭泣起来。 很好,云初弹弹头上的纱帽,能让小儿哭泣的衣服果然不同凡响。 唐人好武,所以年轻官员出行一般都是骑马的,当云初骑着枣红马在刘义一众人等的恭送下离开晋昌坊后,街市上的妇人女子就没有不回头看的。 四五十岁的从八品的官在长安连狗都不如,但是呢,十四五岁的从八品实职官员,就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罕见了。 再加上云初经过两个月的休养,勤快的沐浴,搓澡,被西域风沙吹得黑了吧唧的脸早就褪掉了好几层皮,如今,在寒风中终于有了一丝白中透红的风流模样。 足球场横过来那么宽的朱雀大街上不用来跑马实在是太浪费了,于是,枣红马猖狂地嚎叫一声,就沿着铺满细沙的马道向皇城狂奔。 真正的人如玉,马如龙。 枣红马不断地超越行驶在干道上的各色马车,引来无数贵人的惊叹与羡赞。 他们赞叹的不是云初的官职,而是赞叹大唐官员中还有如此年轻飞扬的少年。 “老夫当年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不敢如他这般飞扬跋扈。” “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正在家中挨你阿爷的家法呢。”邻车知根知底的同僚出言讽刺。 “没错,少年人的豪侠气就是被我阿爷生生的用鞭子给打没了,要不然朝中的那些混账也不至于给老夫起一个“石翁仲”的绰号。” “哈哈哈哈……” 片刻功夫,云初就在皇城门口下了战马,牵着马排在一群绿袍官员身后等着进城。 这时候就看出官职小的弊端了,绿袍子的需要排队验证之后才能进皇城,穿别的颜色袍子的人坐着马车就进去了。 你进城就进城呗,路上看到排队的属下,还会直接呵斥:“怎么来这么晚” 被骂的小官员好像也习惯了,连忙拱拱手就回复道:“出坊门被堵了。” 上官的威风已经耍了,也就哼一声说着什么,下不为例一类的屁话,施施然地进皇城了。 “啊——仁兄,往日里少见啊——” “啊——兄长,小弟初来乍到,还请兄长照拂一二。”“啊——不知仁兄在哪一个衙门口当差” “啊——小弟供职太医署,就任小小的司医。” “咦太医署,那可是一个油水丰厚,又清闲少事的好衙门啊,以后,小弟有个头疼脑热的不妥之处,能否请仁兄一观” “好说,好说……” 就在排队的功夫,云初已经交结了好几位穿着绿袍子的仁兄,不管来人长成什么模样,云初一律以仁兄相称,片刻功夫,就认下了一大堆仁兄。 就在众人笑闹着慢慢向前拱的时候,一只大手重重的拍在云初的肩膀上。 手才落到肩膀上,云初就已经捉住了那只手,身体猛地向前拉扯一下,腰身下沉抵住这只手的主人,就准备把这只手连人一起从肩膀上头甩出去。 没想到此人身体极为沉重,云初没有拖拽动,不等力气发干净,云初就从此人的肋下钻了出来,中指关节微凸握拳带着风声直击对方太阳穴。 对方轻声咦了一下,用手臂荡开云初的拳头,而此时,云初已经向后退了五步有余,面对突袭者。 顶盔掼甲的壮汉瞪着全神戒备的云初上下打量一下,就对那些已经围过来的武士们道:“又是一个从血肉战场上下来的杀胚!” 武士们闻言,齐齐地打量一下身材完全算不上壮硕的云初,就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从哪下来的,西域,辽东,还是大非川” 对方穿的铠甲是山纹光明铠,铠甲不是新铠甲,甲叶上划痕累累,就连护肩兽头都瘪的快没样子了。 不过,人家腰上悬挂着的鱼袋,上面还镶嵌了银,没的说了,就这个鱼袋跟鱼袋里面的鱼符,就证明,人家绝对是从五品以上的官职。 至于云初这种杂鱼小官,距离佩戴鱼袋的距离足足有十万八千里远。 “下官云初,太医署属下司医,年前从西域奉命归来,正准备去太医署领命。” 壮汉大笑道:“梁建方的部将是吗可惜了,本来儿郎们在西域大杀一场,还指望着弄一些军功回来过日子呢,现在全没了,伱能从西域回来也算是运气。” 说完话就走了,完全不理会还想跟他说话的云初,甚是无礼。 一个长脖子官员见壮汉走了,就对云初道:“贤弟啊,此人便是长安声名赫赫的裴行俭,就任左屯卫仓曹参军,是咱大唐左卫中郎将苏侯爷的弟子,据说马上就要去十二卫中的某一卫去当行军长史去了,算是一个贵人。 某家看他对你格外亲近一些,等下了差,不妨备置一些礼物登门求教,混个脸熟也是好事。” 云初笑着拱手道:“不瞒兄长,小弟也算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虽然战场上不曾害怕,下了战场小弟却也是双股颤颤,昏死过去两日夜方才活过来。 如今侥幸得活,却也不肯再入军伍,准备在咱们文官圈子里混口安生饭吃就足够了。” 长脖子官员惋惜地瞅着云初道:“可惜了,咱大唐武官的升迁还是要快一些的。” 云初见队伍已经排到了自己,就告罪一声,牵着枣红马接受盘查。 皇城很大,且屋舍众多,云初一路走,一路问,这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太医署。 太医署里的药味浓郁的几乎让人喘不上起来,将枣红马送进马棚,才走进太医署的院子,就看到几十个身材壮硕的药童正在煎药,一排过去百十个药罐子一起喷吐着药味,蔚为壮观。 在西域,云初是何医正的部下,没想到来了长安,云初还是何医正的下属。 这中间自然有何医正的安排,云初假装不知,进入官署之后,发现最上头坐着何医正,就假作欢喜的模样匆匆上前,先给何医正施礼。 何医正漫不经心瞅着云初,对在座的其余医正,医判们道:“云初,万年县人氏,在军中先当府兵,后来当的医官。 说来奇怪,别人都是因为医治将士们有功才当的官,他与旁人不同,先是立下赫赫战功之后才当的医官。 诸位也知道,军中治疗伤患的本事也就砍胳膊,锯腿那么几手,远远算不上会医术。 这个年轻人可能是看不惯自己的袍泽被当做牲畜一般对待,这才起了学医的心思,所以呢,在某家手下偷偷学了一些手段,也弄了一些名声。 总体上来说,心性不错,值得太医署栽培。” 高速文字手打碧曲书库唐人的餐桌章节列表 第八十三章 云初的日常 云初拿走了人家一座快要占地十亩的院子,哪里敢说何医正把话说颠倒了。 人家童叟无欺的把院子给了云初,云初这时候自然也要童叟无欺的帮助何医正证明,缝合,这项医术是人家何医正开发出来的本事! 再说了,人家何医正还当着太医署这么多的医正,医判们保证了云初的人品跟心性,更说出云初是一个值得栽培的人。 这样一来,何医正办事就显得非常公平了。 于是云初一辆惭愧地再次朝何医正施礼道:“医正宽宏大量,不追究下官偷偷学艺的事情,让下官铭感五中,而何医正缝合之术,让下官多救活了几个必死的袍泽,每每思及此事,云初,感激涕零。” 何医正对云初的表现极为满意,就指着云初对堂上的众人道:“可惜了我何氏秘术,就此被偷传出去了,罢了,罢了,医术乃是救人性命之仁术,某家预备将此术写成文本上奏陛下,在军中,乃至民间传扬,不知诸位同僚,可有什么意见吗” 何医正说得云澹风轻,云初却从别的医正,医判那里看到了无穷的怒火。 想想也在情理之中,你何医正用一套宅子弄来了一手好的治疗伤患的本事,这东西本就没有保密的可能。 你很大方的把这手医术公诸与众,上奏给皇帝之后,必然能够获得极为丰厚的赏赐。 既然愿意拿出重要的看家本领来讨好皇帝,那么,你让其余的医正,医判们也拿出看家本领出来吗 别人自然是一句话都不说,云初却立刻抱拳施礼道:“何医正之举利在当代,功在千秋,云初为何医正此举贺。” 何医正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对云初道:“好了,你以后就在我门下奔走便是。 汝年幼,正是勤学上进之时,既然你已经要进学四门学,本官就网开一面,准许你一边进学,一边在太医署任职,长安居,大不易,如此,有些许钱粮,也好让你能安心就学。 待你从四门学学成归来,老夫会考虑你能否进入本官门下继续修行。” 云初觉得自己快成弯腰虫了,自从进入这座官衙,他的腰就没有直起来的时候。 不过,任何卑微早就被标注好了价钱,云初觉得何医正给的价钱很好,值得自己弯腰。 等云初从太医署衙门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在这段时间里云初不仅仅办理好了锁厅事宜,还办理好了俸禄发放事宜。 所谓锁厅,指的就是官员告假,不办公的意思,但是呢官位依旧给你留着,等你事情办完了,回来之后还是太医署的从八品司医。 这个人情就很大了,要知道在官衙中,永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颗萝卜占一个从八品的坑,那么,别的萝卜就进不来。 至于俸禄发放更是何医正给云初话说的好的奖赏,不用干活,却能拿到全额俸禄在哪一个时期都是大好事。 《仙木奇缘》 云初离开的时候,正好是官员们在官衙吃官饭的时候,从吏员们端来的饭菜来看,云初觉得那些东西黑了吧唧,黄了吧唧的很适合喂猪。 从皇城出来,云初就百无聊赖地在朱雀大街上熘达,不知不觉地枣红马就把他带到了光福坊。 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可能要下雪,云初也觉得腹中饥饿,就再一次来到了小夫妻开的那家胡饼店。 骑在马上的云初丢出去六个铜钱道:“老规矩,两个胡饼把肉夹满。” 铜钱砸在年轻店主的胸口,弹跳一下就掉在地上滚得到处都是,他看着云初身着官服的俊俏,英武的模样,眼中满满的都是绝望之色。 店铺里的小娘子也瞅着云初,看得两眼放光,手中的翠色手帕都快要被她扭成麻绳了,眼中满满的都是爱意,真正的爱慕难舍。 云初拍拍小伙子的脑袋道:“醒醒,钱都不要了” 小伙子打了一个哆嗦,清醒过来,艰难地蹲下去从地上把铜钱一个个地捡起来,最后放到一个盒子里,对小娘子道:“你来招呼客人,我去后边躺一会,乏得很。” 云初一把按住小伙子的脑袋呵斥道:“你不在,让你老婆招呼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某家在勾引你老婆呢。” 小伙子面如死灰地道:“小店能招呼您这样的贵客,是小店的荣光,还是我老婆招呼官人好一些。” 云初哈哈笑道:“我看中的是你家的胡饼夹肉,可不是看中你老婆,别想歪啦。” 小伙子突兀地哀嚎一声道:“您看中了俺家的胡饼哪点好,我改成不成”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把胡饼羊头的味道改的乱七八糟的,我说不定就会看上你家店铺的第二件宝贝。” “宝贝,我哪来的宝贝哦,你说我家的胡饼夹肉是宝贝第二宝贝是啥” “你那个干净的老婆!” 小伙子再次哀嚎一声,就把他眼泛桃花的老婆撵进店铺里,自己拿胡饼,切胡饼,撕羊肉夹饼一气呵成,而且两只胡饼里面装的肉很多,一只手根本就抓不拢。 云初接过湿荷叶包裹的饼夹肉,咬一口,就满意地对小伙子道:“千万,千万别改味道,饼子要热,羊肉要烂,椒盐要纯,味道要是改了,你老婆就没了。” 小伙子连连点头,发誓绝对不会更改烙饼,煮肉的配方。 云初调转马头就要走的时候,小娘子奋力推开小伙子冲着云初的背影呼喊道:“郎君以后还来吗” 云初挥挥手就离开了光福坊,说真的他没有谋算人家老婆的打算,只想吃一顿干净,好吃的饼夹肉。 说起来,满长安,就这一口东西能让他满意。 信马由缰地看尽了长安风貌,而马包里的稠酒,手上的饼夹肉,更是让云初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元日过后,春天就不远了,而云初喜欢春天,尤其是长安的春天。 晋昌坊大门的基础已经出来了,十七八个细石匠正在凋凿六根巨大的石柱,这些石柱上三根为凤,三根盘旋着凰,凤与凰的身下满是云纹与火焰纹,还仅仅是雏形,已经有了威严的气势。 那块被用作主凋像的澹黄色石头的周围,却只有两个人在干活,一个是彭五郎,一个是张挺,一个正在从石块上去多余的废料,一个正在已经有雏形的石头上凋凿凤羽,斧凿叮叮,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美。 澡堂里的彭五郎跟张挺两人看起来猥琐又下贱,拿起斧头,凿子的彭五郎与张挺,明显就变成了另一种人,一种很有气质,很有信心的人。 两人明显不对付,但是呢,在凋凿这座凋像的时候,两人的配合几乎堪称完美。 这就是行家的气质。 世上的行当远不止三百六十行,而每一个行当里都有一些非常了不起的人。 彭五郎跟张挺两人如果按照朝廷官职来算,他们在细石匠这个行当里至少也是四品官。 可惜,这世上只认有权人跟有钱人,余者,不足论。 围绕着晋昌坊的水渠两侧还是结满了冰,不过,水流依旧在冰槽中汩汩流淌,清澈而纯洁。 妇人们就取这个水槽中的水回家饮用,云初跳下马也用手撩了一些清水尝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没有其它水井中特有的碱味。 推开家门,肥九牵着枣红马去了马厩,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肥八跟肥十两个男丁往地上铺的青砖上洒干净的河沙,等撒过河沙,就用扫帚清扫河沙,大部分河沙会灌进砖头缝隙,多余的,就会被清扫出去,等着下一次再铺洒。 这个活计是一个经常性的活计,直到砖头与砖头之间再无缝隙为止。 中庭的暖阁里坐着肥二她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好大一块棉花,正在挑籽。 这东西太轻,不好运输,关中又不种,即便在西市上,也是一个稀罕东西,很多以为把棉花带来长安会大赚一笔的胡商都亏得一塌湖涂。 云初家不一样,主要是崔氏在尝到棉被保暖的好处之后,就把西市能够买到的棉花统统买回家了。 就这,还没有完,她还会时不时地派遣肥九去西市,东市盯着,只要发现有棉花,就第一时间全部买下来,全部做成暖和的棉被。 年前丁大有前来做客的时候,云家的回礼就是四床棉被,分别赠送给了丁大有的爷娘,以及他们夫妇。 年后的时候,丁大有的夫人专门派人来云家,询问棉被的数量,还说,如果有富裕的棉被,丁家愿意以一贯钱一床的价格收购。 崔氏假装为难了许久,才给丁大有的老婆一个准话,在上元节之前,供应二十床棉被,至于钱就算了。 然后,崔氏就收到了丁大有家三十贯的定钱,还约定,等二十床棉被弄好之后,再把剩余的二十贯钱一并奉上。 云初估计丁大有的老婆不是没有试验过棉被这东西,只是他家制作的棉被一定硬的跟毡片一样,完全没有云家制作出来的蓬松,柔软。 所以,只好花大价钱购买! 点击下载本站app,海量,免费畅读! 第八十四章 恶霸云初 弹棉花是云家目前价值最高的家族技术机密。 对这门可以让云家日进二十贯钱的技术,崔氏执行了超级保密手段。 目前知晓弹棉花技术的人,只有云初跟崔氏。 云初只是随便把弹棉花的弓跟锤子做出来,背在身上胡乱崩崩崩的弹几下,剩下的事情就由崔氏一个人来完成,并补全不足之处。 没错,为了保密,崔氏宁愿把自己累死,也不肯让别人插手弹棉花的技术流程。 这也是云家为什么一天最多能出五床棉被的原因所在,不是不能大规模生产,而是,崔氏跟云初商量之后,决定细水长流要好于一锤子买卖。 从掖庭宫拍卖回来的宫女们最大的好处就是嘴巴很严密,而且无亲无故的,把云家当成了自己可以待一辈子并且养老的所在。 三十几岁的妇人,在这个人均寿命不足四十五岁的时代里,朝廷放这些宫女出宫,完全属于一种放生行为。 崔氏想要多弄一些掖庭宫出来的宫女,不要那些年纪小的,就要三十岁以上的,就要那些对未来完全绝望,只想找一个安稳所在度过余生的宫女。 她这样做果然很有道理,就是对云初的名声不好,自从云家买回来了一群高龄宫女之后,晋昌坊里就有传言说云初这个少年家主惯爱老妇! 这让晋昌坊中对云初芳心暗许的小娘子们伤心欲绝,也让晋昌坊中自诩还有几分姿色的半老徐娘们各个信心十足。 满身沾满棉絮的崔氏从内宅的一座大房子里出来,云初就把温热的水递给她道:“又不是没饭吃,这么拼命干什么” 崔氏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碗水,擦掉嘴角的水渍道:“头拱地都要把云氏变成豪门大族才甘心。” 云初笑道:“慢慢来,云家会变成大族的,你要活着才能看到,死掉之后,我烧纸给你说,你就算高兴,也只能鬼鸣啾啾地乱喊,没意义。” 崔氏笑道:“妾身心气足着呢,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也一定看到娜哈成为长安最尊贵的小娘子之一。 郎君知晓云家一天进二十贯钱是一个什么场面吗” 云初想了一下道:“一天二十贯钱,一月六百贯,一年就是七千两百贯。” 崔氏笑道:“这是一个上县一年的赋税!咱们家的二十贯钱里面虽然还有两贯钱的本钱,可朝廷上县的赋税里还有各种杂物呢,衡算下来,不一定有我们家的收益高。 最妙的就是咱们家卖棉被的买卖一点都不起眼,还都是出自妇人的针线活,可以长长久久得好处。 这才是一个大家族该有的收入来源,不像清河崔氏,一个家族几乎占据了清河一多半的土地,门下走狗动辄成千上万,一个操持不好,就是毁家灭族的场面。” 云初点点头道:“也别把这事看的太重,觉得谁安稳,就把本事交给她,让她替你分担一些,你终究是咱们家内宅的大管事,这么下去你会累死的。” 崔氏笑道:“郎君体恤老奴,老奴岂能不知,老奴现在还能坚持,等郎君什么时候娶大娘子回家,老奴再把手里的活计交出去。”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伱只需要把钱交给她,手艺就算了,这件事是你发起来的,只要你不犯错,就永远是你管辖。” 崔氏想跟云初要管理棉被生产,销售权力的意图很明显。 云初觉得可以把这个权力给她,崔氏可能觉得这个权力非常非常的大,然而,弹棉花这件事在云初眼中并算不得什么。 既然给了权力可以让崔氏迸发更大的工作热情,他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娜哈才是家里的开心果,这孩子在的时候,云初觉得很烦,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到处都是她的影子,现在,这孩子进寺庙了,云初又觉得家里没有这孩子的时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家,冷清单如同一座寺庙。 明天就要去四门学报道了,云初不得不进入书房打开许久许久未曾打开的书本。 云初打开书本,上面的内容依旧历历在目地出现在脑海中,虽然老猴子教学的本领很差,还漏洞百出的,但是,谁让云初有极为强悍的自学能力呢 因此,书架上的各种经卷学问,云初已经牢牢地记在脑袋里了,现在要做的就是融会贯通。 然而,融会贯通对云初来说也不难,只需要再听权威的先生讲解一遍,就能达到。 四门学学习什么样的典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四门学本身就是皇家为了遏制士族无节制扩张而专门开设的一座学校。 三国陈群制定的《九品中正制》选官体系已经完全没有办法适应时代的发展,反而带来无穷无尽的弊端。 所以,作为国子监与太学的替补,四门学也就应运而生了。 当然,如果武瞾能够争气一些,彻底得完善了科举制度,四门学这种走后门当官的也将会寿终正寝,彻底沦为皇帝卖官鬻爵的小后门。 早上的早饭是肉包子。 而娜哈还是没有回来,这孩子最喜欢吃肉包子了,每次都能吃五六个。 娜哈不在,云初就没有多少胃口,吃了三个肉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就骑马去了皇城边上的务本坊。 国子监,太学,四门学,经学,工学,律学都在这里,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务本坊。 与务本坊一墙之隔的地方就是太庙,与太庙一墙之隔的务本坊里还有孔庙。 这个时候的孔夫子还没有成圣,只能享用一些太庙祭祀之后留下的残羹剩炙。 不论太庙还是孔庙如何祭祀,反正所有学生给先生们的束修是万万不能缺少的。 云初的马背上驮着两匹绢,两坛米酒,两条腊羊腿,以及五百文铜钱。 好好的枣红马原本是一匹骄傲的战马,虽然屁股上的伤已经养好了,但是呢,依旧很敏感,反感任何人或者牲畜去触碰他的屁股。 现在背上拖着绢布,米酒,腊羊腿以及叮叮当当乱响的一包钱,跟一匹卑贱的驮马一般站在马群里,已经让它很愤怒了。 偏偏有一匹无聊的母驮马总是把嘴伸到它的屁股后面去胡乱嗅,于是,暴怒的枣红马就腾身而起,两只铜锤一样的后蹄就蹬踏了出去。 只听那匹母驮马哀鸣一声就倒在地上,四条腿胡乱地踢腾,起不来了。 云初冷漠地瞅瞅这匹母驮马的主人,母驮马的主人也冷冷地看着他。 云初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可以吗” 对面的年轻人摇摇头道:“不成,赔我一匹挽马。” 云初皱眉道:“是你的挽马不地道。” 对面的年轻人道:“我的挽马发乎于情,止乎于礼,那里不合适了”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的马又没有死,只是伤了,我赔你一百个钱看兽医如何” 年轻人冷笑一声道:“我买驮马是为了驮东西,如果它不能驮东西对我来说就一文不值。 看在你我都将入国子监求学的份上,我也不要你赔我挽马,只要你或者你的马把我的东西驮进去,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云初瞅瞅昂着头一脸不忿的枣红马,再看看倒地的挽马散落一地的东西,摇摇头道:“不干。” 年轻人瞅着云初慢慢捏紧的拳头道:“我不跟你比武。” 云初慢慢向他靠近道:“你的年纪比我大,比武岂不是你占了老大的便宜” 年轻人慢慢后退,嘴上却不停下。 “你的马一看就是价值千金的战马,而且性格暴烈无比,你看着我的挽马被你的战马踢断了骨头,却无动于衷,在说不拢事情之后,你习惯性的捏紧了拳头,这说明你已经习惯了用武力说话。 而一个骑着价值千金的战马,看到伤患流血面容毫无波动,再加上喜欢用拳头说话的人,都证明一件事——你的武功一定非常不错。 今日乃是国子监开学之日,你敢在这样人群泱泱的地方与我比武,也只能说明,你有必胜的把握。 既然如此,我为何要与你比武呢 所以,要嘛赔我挽马,要嘛就把东西帮我驮进去,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我想,你也不愿意让四门学的博士们觉得你是一个性情残暴,动辄就以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吧” 云初瞅瞅周围的环境,缓缓松开了捏紧的拳头,对年轻人道:“很好,我们在一个地方就学,以后日子还长,总会遇到的。 你叫什么名字那匹挽马要多少钱我现在就赔给你。” 年轻个人整个眉头都皱起来了,似乎在做思想斗争,最终摇摇头道:“我不要赔偿了,你可以走了。” 云初一本正经的道:“你真的不要赔偿了” 年轻人坚决摇头道:“不要了,你自便吧。” “你叫什么名字” “你我相逢并不愉快,不如不相识。” 云初点点头道:“有道理。” 说完话就牵着枣红马走进了国子监。 年轻人目送云初进了国子监,就蹲下来将散落一地的东西收好,瞅着开始吐血的挽马摇摇头,从街边唤来两个帮闲,一个帮着自己把东西背进国子监,一个负责把这匹快要死掉的母马搬离这里。 第八十五章 恶霸论 云初给自己上四门学设定的人设就是恶霸! 这是他昨晚想了一晚上之后得出来的结果。 开始,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当一个才子。 后来发现才子的下场好像都不怎么好,就果断地放弃了这个人设。 当喽啰,云初自然是不干的。 当隐形人这个选项也不好,毕竟,四门学是一个培育低级官员的地方,当隐形人,会被选官的人忽视的。 最后,云初决定当一个恶霸,一个品学兼优的恶霸! 为什么品学兼优的人也能当恶霸呢 是因为人们对于恶霸这两个字的定义太过狭隘了。 在小学当恶霸,目的是让所有人害怕,崇拜,只要力气足够大,拳头足够硬,不害怕请家长就可以了。 在中学当恶霸,需要的是钱,除了具备小学恶霸的那些素质之外,还需要有臭味相投的兄弟,再一群人出去勒索那些胆小的同学。 在高中当恶霸,难度就比较高了,首先,学生们口袋里的那点钱已经满足不了他了,再者,昔日看着半点感觉都没有的女同学,现在一天比一天好看,所以,这对恶霸的要求就更高了。 丑了吧唧的恶霸,在高中连狗都嫌弃,所以,这个时期的恶霸,首先自身条件要好,还需要有钱,更需要一群打手,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好的高中恶霸。 在高校当恶霸,难度比在高中当恶霸的难度呈几何数上升。 一来,能上高校的学生,基本上都是经过高考筛选出来的精英,这里面或许会有几个书呆子,但是呢,绝对没有一个傻子。 二来,刚刚进了高校的人,哪一个不是信心百倍,骄傲绝伦之辈,这种人绝对不是你捶他一顿,或者吓唬他一顿就能让他臣服。 三者,进入高校的家伙们,基本上心智已经完全成熟,大家都知晓自己想要什么,没有人再想着依靠打打杀杀在高校立足。 这种人在高校里,绝对活不过一个学期就会被学校冠以恶霸的名头撵出去。 所以,在高校能当上恶霸的人,基本上都是那些被同学所仰视的人。 这种恶霸能够通过自己的语言或者行为影响周围的同学,能通过自身的魅力让同学做一些他们本来不怎么同意的事情。 甚至能在学校掀起一股股风潮,能让一些同学崇拜到愿意去为他死,或者是为了他说的宏大愿景去死的人,才算得上是高校的恶霸。 想要成为这样的恶霸,首先要做的就是技压群雄,成为学校中的风云人物。 一般情况下,这种恶霸又属于百年难得一见的那种精彩人物。 太平年月里,高校基本上不可能出现这种人物,绝大多数高校里都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在混学历,等着毕业后谋一个好饭碗的犬儒。 以前没有在高校里混成恶霸,当了好久犬儒的云初想在四门学试验一下,在这里当恶霸的难度比较低,至少,在大唐,人们喜欢慷慨悲歌,割自己大腿肉下酒的二愣子。 因此,云初在刚刚接触到四门学门槛的时候,就决定万事都不会退让,哪怕自己是错的。 狄仁杰,狄怀英今天就非常得郁闷,成了云初想要当上四门学恶霸的第一块踏脚石。 明明是那个混蛋的战马踢死了他的挽马,最后却是他主动低头了结此事。 这让狄仁杰极为不甘心,可是呢,一想到云初向他步步逼近的模样,在某一刻,他真的觉得这个混蛋想要杀死他,没错,这混蛋当时绝对动了杀心。 当时,狄仁杰一直在衡量,自己为了一匹挽马到底值不值跟这样一个狂暴的少年结仇。 结果是否定的,为了一匹挽马不值得。 同时,他的心头自动升起了韩信遭受胯下之辱而后登坛拜将的典故。 狄仁杰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有着远大前程的人,不应该折损在一匹挽马身上。 虽然他的心再三告诉他,这个人不敢在国子监杀人行凶,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退让。 就是这种懊恼的心情,让他忽略了那匹倒在地上吐血的挽马,不再为这匹马悲悯,而是从街边找来了两个帮闲,一个帮自己背东西,一个负责处理那匹将要死掉的挽马,至于挽马的下场,他已经懒得去想了。 “怀英贤弟,怎么还停在这里,我听说你要进的四门学已经开了大门,博士们都在等着你们敬献束修呢,万万不可再耽搁了。” 狄仁杰循声望去,却是自己的好友张柬之,他如今在太学已经上了两年学了,算是一位才智俱佳之人。 “孟将兄,小弟在这里出了一点岔子,这就进去,却不知小弟的座师是哪一位。” “你们四门学就不要挑选什么座师了,一千三百人的四门学,只有博士十一名,助教十名,一上课便是乌泱泱大群人,博士,助教们哪里能记得住那么多的人。 你还是尽快将四门学的课业完结,晋升太学才是正经,也只有在太学,才会有真正的座师,真正的引路人。” “咦,孟将兄,听你的意思,伱似乎不准备进入国子监通学了” 张柬之叹息一声道:“愚兄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再进国子监,很难,既然已经学了二十载,愚兄准备下场试一下,如今正在行卷,希望能获得贵人们的提携。” 狄仁杰瞅着张柬之道:“别处贵人可以行卷,唯独高阳公主府不可去。” 张柬之嗤地笑了一声道:“所有公主,驸马府我都不会去,我只愿行卷可以落在赵公府邸。” 狄仁杰摇摇头道:“我兄苦读二十载,有铁砚磨穿之功,高中乃是必然之事,何必假人之手白白落一个阿谀奉承的名声。” 张柬之苦笑一声道:“时不我待啊。” 说罢,两人就匆匆地进了国子监。 云初进入国子监后,几经周折才找到了四门学,进了四门学的学舍,云初这才发现,四门学的规模居然会如此之大,偌大的学舍中到处都是人,随便用观军法查看一下,竟然发现此时在学舍中的人,居然不少于一千人。 这些人又分成四队,每一队排的队伍老长了,而众人新进的速度又极慢,也不知道屋子里的博士们到底要对新学生说些什么废话,竟然半天都出不来一个。 云初抬头看看天色,再看看漫长的队伍,就牵着枣红马进了校舍。 门口的吏员们才要让云初把马牵出去,就被云初用一只手按在门板上,将一大把铜钱塞进了他的手心。 吏员的面皮微微抽搐一下道:“若是惹得博士们怪罪,休要怨我。” 云初给了他们一个微笑,就牵着枣红马大喇喇地进入了四门学。 此时,他站在台阶上,瞅着脚下拥挤的人群,在枣红马的脖子上抚摸一下,枣红马就大了一个大大的响鼻,一时间鼻涕乱飞,人群也就混乱了起来,叫骂不休。 枣红马跳下台阶,庞大的身躯很快就在人群中挤出一条空隙,云初则背着手跟在枣红马的后面,毫不费力地就挤到了最前面。 探头朝屋子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绢帛堆积如山,各种腊肉,腊鸡,风鸡,肉干也同样堆积如山,在这些东西的中间坐着一个白须老者,正跌坐在一个蒲团上,闭着眼睛念经一般地应付跪在他面前的学生。 发现里面是一个白胡子老头之后,云初转身就走,按照他对高校的理解,教授越老,霉头就越多,而且整治学生的手段也更多。 这样的人可算不上良师。 于是,枣红马又在人群中给他挤出一条道路,再次探头朝屋子里看的时候,更是失望而归,因为这间屋子里竟然坐着一个牛鼻子老道,怀里抱着一个拂尘,说不上有仙风道骨的模样,目光不看人,只看绢帛的成色。 算了,虽然李氏王朝将老子奉为先祖,然而呢,此时的道家最是擅长的东西就是炼丹,复古寒食散,根据历史考证,这些人刚刚弄死了太宗皇帝,云初不想吃朱砂炼制的毒药,更不想吃寒食散,所以,再次扭头便走。 枣红马在人群中疯狂开路的行径终于惹怒了一些人,其中一个刚刚抬起手,准备在马鼻子上来一拳,云初的脚就先到了,这一脚的力道十足,不仅仅踹倒了那个想打枣红马的人,就连他身后的学生也倒了一群。 枣红马就地拉了一大堆马粪之后,继续前行,云初听到有人高喊:“小贼,有胆留下姓名。” 云初头都不回地大声道:“四门学云初是也!” 随即,身后就传来一大堆“不为人子”的叫骂声,云初怒道:“有胆的,也留下姓名,让爷爷听听。” 或许是,今日是开学之日,没人愿意跟云初一般见识,听云初叫唤的凶恶,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 人群里,狄仁杰对张柬之道:“与我起纠纷的就是这个云初,此人到底是何跟脚” 张柬之思忖了片刻摇摇头道:“未曾听闻,左右不过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纨绔子弟罢了。” 瞅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一人一马,狄仁杰摇摇头道:“不对,此人绝非什么纨绔子弟,小弟敢断言,此人身上绝对背着不下十条人命。” 张柬之对狄仁杰看人的本事一向钦佩,听他这样说,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如此说来,此人若不是军中悍将,定是杀人如麻的巨寇。 却不知他是如何混入四门学的。” 第八十六章 大学生经济 狄仁杰的父亲累任知县,判官多年,经常需要开堂问桉,而狄仁杰就是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断桉与判人有着极高的造诣。 这一点,张柬之也是知晓的,在听了狄仁杰的判断之后,张柬之立刻就认为云初是一个危险人物,不论他是军中悍将,还是草莽飞贼,这种人都不宜随意靠近。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终于找到了一个看着顺眼的博士。不是这个人的外形有多么的出众,而是这个人的名字叫做——李义府。 大唐高官兼任学府的博士,也是常事。 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些典故要讲的,大唐最早的学士来自太宗皇帝麾下的秦王府十八学士,都是太宗皇帝当时招纳的能人异士。 后来全部当官了,还都是大官,这些人当官之后,因为有与凌烟阁功臣对称的十八大学士称号,所以,学士这个称谓在大唐也是尊崇无比的。 看李义府端坐在蒲团上一丝不苟地回答学生的致敬或者问候,就说明眼前这个不老不小的狗贼已经看到了学士荣衔的光明之处了。 据云初所知,等到武瞾掌权之后,学士的头衔就已经变得尊崇无比了。 这种有先见之明的老师,不赶着上去拜见,那实在是太亏了。 于是,云初也不管屋子里正有一个乖学生跟老贼一言一语地对话,就从枣红马的背上取下绢帛,酒坛子,腊肉,以及铜钱,拎着那个乖学生的脖领子丢出去,之后,就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学生云初见过先生。” 云初的恶行就发生在李义府的眼皮子底下,他却坐得稳如泰山,既没有阻拦云初的暴行,也没有阻止云初向他行礼,过了一阵才道:“你要当我的弟子” 云初立刻道:“学生看过了三个先生,只有您最符合云初对先生的想象。” 李义府皱眉道:“想象说说看,如果说得好,今天就饶了你闯门无礼之罪,如果不能,你将成为四门学开学以来,第一个接受杖棍惩罚的混账。” 云初摇摇头道:“学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如果不能拜在先生门下就会吃大亏,因此才不管不顾地冲上来,哪怕接受杖棍惩罚也在所不惜,毕竟,杖棍殴打不过是一时之痛,错过先生则是一生之痛。” 李义府伸手接过云初的入学文书,随便扫视了一眼便有些诧异地道:“你就是那个在万军从中侥幸活下来的龟兹大关令掌固” 云初连连点头,还露出一嘴的大白牙装憨厚。 “先生有所不知,学生之所以能从千军万马中活下来,依仗的就是这种感觉,当别人都跟着火牛阵冲锋的时候,只有学生专门挑突厥人的营帐冲锋,结果,营帐里的突厥人都去拦截火牛阵去了,营帐这边只剩下老弱妇孺,因此,学生才能杀透重围,从万军从中活命。” 李义府又道:“某家还听说长安城中有一位里长,也叫云初,也是你吗” 云初呵呵笑道:“正是学生,学生还收到到府上管家送来的三万钱,学生已经把这三万钱全部用在凋刻一尊凤凰飞天凋像上了,待落成之日,学生一定请先生位临,共襄盛举。” 李义府也不回话,只是从身旁拿起一个长竹板道:“把手伸出来。” 云初很听话地把手摊开。 “啪啪啪啪啪”五声竹板打手的声响过后,李义府又对云初道:“束修放下,人,滚出去!” 云初呲牙列嘴地往外走,发现那个被他丢出去的乖学生正在偷笑,云初一只手抓着他的胸襟将他提起来,正准备挂到门廊上,就听李义府的声音从房子里传出来:“放肆!” 云初立刻松开那个被他吓得眼泪都要出来的乖学生,还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然后,迅速地牵着早就不耐烦的枣红马,离开了四门学。 张柬之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对狄仁杰道:“看样子是一个军中悍将了,能从千军万马中活命,难怪行事会如此地鲁莽。” 狄仁杰道:“他哪里鲁莽了” 张柬之指着那个跟李义府哭诉的乖学生道:“这难道还不算是鲁莽” 狄仁杰面无表情地道:“我只看到四门学身份最高的一位博士对他青眼有加。” 说完话,狄仁杰就把袍子下摆掖在腰带上,大踏步地走进了李义府的房间。 不等张柬之回过神来,就发现那个乖学生再一次被丢了出来。 紧接着屋子里就传来狄仁杰的声音:“座师再上,请受学生狄仁杰一拜。”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某家软弱可欺不成!” “非也,如先生这般大才,用来教授那些庸才实在是有些可惜,学生不才,自认为还有些才学,准备在先生座下求学,图更进一步。” “混账,把手伸出来!” 张柬之听着屋子里传来五声清脆的竹板打手的动静,忍不住搓搓发痒的手。 片刻,狄仁杰就从屋子里出来了,一边搓着疼痛的手,一边对张柬之道:“成了,我有座师了,就算先生一次要教授很多学生,他也一定会对某家,另眼相看,当然,还有云初那个混账! 回去之后就找一匹马,开始骑射。” 张柬之摇头道:“云初骑的那种宝马,看样子是龙种,你可能买不起。” 狄仁杰咬咬牙道:“那就找一匹差一点的,我有一种感觉,云初那个混账不会放过我的。” “你现在才想着练武,晚了一些。” “总比没有还手之力强一些。” 狄仁杰与张柬之的对话,云初自然听不到,不过,狄仁杰的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欲征服国子监,必先征服四门学;欲征服大唐,必先征服国子监。 这就是云初的谋划。 离开国子监之后,云初这才发现自己给国子监交了钱,绢帛,肉干,酒,国子监什么都没有给他。 想要书本,需要自己誊写,想要笔墨纸砚,必须自己购置,想要找睡觉的地方,必须自己去租或者买房子,反正,四门学是什么都不管的。 除非进入太学,才有学舍给你居住,朝廷才会有一些钱粮发给你。 身为一个合格的前街道主任,大学经济一定要掌握好,就四门学这一千三百个学生,一年带给街道的收入绝对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而晋昌坊,因为修建大慈恩寺的时候,多迁徙走了很多人,导致晋昌坊的空闲房子很多。 刘义听说云初要改建那些破旧的房子,吃惊地嘴巴都合不拢了,他不知道云初到底要修整那些只有野狗,狐狸,一类寄居的烂房子干什么。 云初却在专心致志地写着告示,等最后一笔告示写完,就拿给刘义道:“誊抄百十份,全部张贴到国子监去。” 刘义匆匆地看过告示的内容之后,惨叫道:“我们哪里来的五百间房子让人家居住” 云初斜着眼睛瞅着刘义道:“一家住五个,怎么就住不下了一百座旧房子还是有的吧” “那是大慈恩寺准备修建塔楼的地方,更是玄奘法师供奉从天竺带回来佛像、舍利和梵文经典的塔楼,听说,只要筹到足够的钱,就开始修建。” 云初笑道:“大慈恩寺没有修建塔楼的钱吗” 刘义连连摆手道:“怎么能是大慈恩寺出钱呢陛下为了表示孝心,说是不用玄奘法师辛苦、破费,一切用度皆以大内、东宫、掖庭等七宫亡人衣物折钱支付。” 云初笑道:“这些我都知道,听大慈恩寺的法师们说,玄奘大师决定修建一座足足有七成的青砖塔,不修建五层的砖土混合的五层塔了。” 刘义疑惑地道:“这也是能修改的” 云初道:“七级浮屠远比五级浮屠来的高级,这一点你懂吧” 刘义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既然是这样,你觉得依靠贩卖大内七宫里面的那些死人衣物真的很快能凑够这笔钱 陛下总不能为了尽快凑够钱就没事干杀宫里面的人夺取衣物吧” 刘义摇头道:“不能吧!” 云初摇晃一下食指道:“不是不能吧,是万万不能,等陛下凑够这笔钱,三五年的时间还是需要的。 等大慈恩寺开始修建塔楼的时候,我们那时候早就赚取了很多四门学学生的住宿费,餐食费,修补衣衫费用了,到时候,我们也有钱了,自然就能丢弃那些破房子,重新盖一些新房子,再租给那些来长安读书的学生。” “可是,我们还没有修整房子呢。” “这个容易,把全坊的木匠,泥瓦匠都给我叫过来,停下手头别的活计,全力以赴地改装房子。 要把窗户给我加大,让这些人坐在窗前读书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见大慈恩寺……“ “窗户开大了,冷啊!” “放心吧,学生不怕冷,他们只怕没有好景致,窗户用桃花纸蒙住,一定要好看,窗花也给我安排上,房子里的陈设一定要简单,一床,一个矮几,一个蒲团,就足够了,东西多了影响学子们的学业,不过,你们家的装在盆子里的青蒜,韭菜啥的摆进去两盆。 重点是干净,房子可以破旧,却一定要干净。 嗯,现在就去,快点干活,争取明日就把告示贴出去,只接受预定啊,一间房子一个月八十个钱,可不敢要多了,等他们交了钱,回头我们从吃食上在把钱找回来。” 顶点 跪进雕胡饭, 三谢不能餐 我宿五松下,寂寥无所欢。 田家秋作苦,邻女夜舂寒。 跪进雕胡饭,月光明素盘。 令人惭漂母,三谢不能餐。 上面李白的这首《宿五松山下荀媪家》,是我最喜欢的一首唐诗。这是浪漫主义诗人李白少有的贴近民生,贴近生活的一首诗。 喜欢这首诗的原因是,我跟李白遇到了同样的境地——跪进雕胡饭,三谢不能餐。 人一生中很少有从心底涌生处感动之泉的时候,一旦这股泉水涌出来了,那就会毕生难忘。 今天的境遇又让我生出来了这种感动…… 昨晚零点上架的时候,我在想,这本书24小时首订能够过万,我就很满意了,然后,早上七点钟起床的时候发现,首订已经一万二了,再然后,就变成了一万四,一万六,一万八,两万,现在变成了两万三千五。 我是一个作家,一个职业作家,写书是我的谋生手段,诸位可以说是我的衣食父母,现在,我只是写了一本书,而诸位却给了我如此丰厚的回报,真正的让我“跪进雕胡饭,三谢不能餐”。 为今之计,只有努力写好这本书,用尽自己的气力来回报诸位的厚爱,在这里孑2向诸位鞠躬致谢。 当然,昨日的开篇不是很完美,主要是我上传文章的时候,忘记了存稿箱里已经设定了自动发布,结果,就出现了重发现象,对不起,这是我的错,以后不会再犯。 从昨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24小时,我恨不得立刻再次与兄弟姐妹们相逢。 所以,为了不让一部分兄弟姐妹们等,零点我会再更新三章,明日早晨八点,再更新两章,以每日五更的速度,尽快将存稿放完,其实也没有多少存稿。 我还想说感谢今日打赏的兄弟姐妹们,白银盟,盟主,掌门,堂主,舵主,弟子,每一次打赏都让孑2发自内心的感激。 一千多次打赏,孑2惶恐不安,何德何能让兄弟姐们们如此厚爱。 再次鞠躬致谢。 新书上架了,月票,推荐票什么的,还是必须要的,主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就没好推荐,这很要命,还请兄弟姐妹们多多赐予。 一如既往爱你们的孑2敬上。 第八十七章 天外飞石 娜哈还是没回来,崔氏一个人在后宅玩命地弹棉花,崩崩崩的听起来热闹,云初却觉得后宅更加得空洞了。 好在,自己的话在晋昌坊很管用,刘义带着晋昌坊的所有木匠,泥瓦匠正在修补,改建房子。 那些原本破败,或者肮脏的房子在经过整修,重新铺上新草之后,就应该能住人了。 云初准备把那里的房子外墙全部刷上白灰,这样一来,远远看去,一栋栋雅致的房子就会出现,也成了晋昌坊的一道漂亮的景致。 大慈恩寺的和尚们很好说话,虽然这里的土地早就分派给大慈恩寺修建大雁塔了,钱不凑手空着,晋昌坊要用,就先用着。 世上最难赚的钱,就是第一桶金,云初的第一桶金来自战争,晋昌坊的第一桶金,只好用干指头蘸盐的法子。 能沾就沾,能骗就骗,这已经是很温柔的法子了,其实唐人很适合去抢,可惜,轮不到晋昌坊的百姓。 娜哈不在,云初睡得很安稳,没有人压着他,也没有对他施行水淹七军的策略,更没有人把脚丫子塞他鼻孔里,一晚上连梦都没有。 早上,云初是被晨钟叫醒的,不是长安城的钟声,是大慈恩寺的钟声,从今天起,大慈恩寺每日清晨要敲钟一百零八下,用来唤醒那些沉睡的灵魂。 钟声悠扬,云初却觉得有些悲凉,以至于清晨出现的太阳都仄仄的没有一点热度。 崔氏陪着云初吃饭,她的脸色很不好看,发青,颧骨似乎都凸出来了,本来身体在姑臧城就熬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跟着娜哈一起吃,养回来了一点,这些天忙着弹棉花赚钱,精气神好像又消耗光了。 大肥被老猴子接走陪娜哈去了,二肥,三肥,四肥,五肥,六肥,七肥她们倒是在老老实实的长肉,以前本来就是被选进皇宫当宫女的,模样都不差,在云家吃了大量的油水之后,原本熬得枯槁的身体渐渐饱满起来了。 再继续这样下去,终究有一天会名副其实的。 “三肥,你今天去买两只老母鸡回来,加上姜,枸杞一起煮了,把肉从骨头上拆下来,继续煮,少加一点盐,其余的调料一样都不许放。 煮好了,你就看着崔氏让她连肉带汤全部给我喝掉,二肥,你今天不用干别的了,就负责看好崔氏,不准她出房门,郎君我今天禁了崔氏的足。” 二肥,三肥连忙领命,二肥还非常有眼色地将眼泪都快要下来的崔氏搀扶回房间了。 云初预料到今天会非常得忙,所以,吃过朝食,怀里揣了两颗煮熟的鸡蛋就骑着枣红马去了四门学。 恢复了秩序的国子监,还是有些肃穆的气氛的,满院子都是读书人,一个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手书卷,一手后背,帽子后边两根飘带因为没有风飘不起来,软塌塌得垂在脑后,如同两条黑蛇。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原本踱着方步,慢悠悠地走在马路中间装逼的学子们,顿时惊叫一声就让开了路。 云初怀抱着一摞子书以及笔墨纸砚,正在探头探脑地找自己教室的时候,一匹黑马从他身边擦身而过,打翻了他的砚台。 而距离他不远处的一个学子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被那匹明显是战马的马撞出去两丈多远,眼看着口鼻冒血,应该是受了重伤。 云初再一次查看了一下自己站立的地方,现在他非常地确定,自己没有站在大马路中间装逼,而是站在路边上寻找教室呢,而国子监里没有可以让马奔驰的驰道。 骑士没有道歉,更没有管倒地的学子,骑着马跑到道路尽头,就拐弯从另一条道路上折返。 瞅着破碎的砚台,云初用脚在地上搓一下,原本镶嵌在路上的鹅卵石就掉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掏出放养时用来丢石头的乌朵,将那一块石头装在乌朵上,见路上的人不是忙着咒骂远去的骑士,就是在忙着照料伤者。 他就抡起乌朵,用力的甩几圈,然后松开一头,那块石头就越过树梢去追赶骑士去了。 云初的动作很快,丢完石头就把乌朵揣回怀里,从地上捡起破碎的砚台,叹口气,就丢进了草丛里。 隔着一排教室的另一边有惨叫声传来,云初跟其它学子一般,齐齐地伸长了脖子驻足观望一阵,没看见人,就抱起书本进了教室。 乌朵,以及,两块石头用绳索连接在一起的两头链子锤,以及三头链子锤,是云初放羊时候学会使用的武器,其中云初耍乌朵的手艺,整个塞人部落里无人能及,他甩出去的石头,可以飞跃一百米以上的距离精准地击中头羊的角。 他甚至可以蒙上眼睛,只听羊叫唤,就能打中羊头,而刚才那个家伙不但在叫唤,还大笑。 半个拳头大小的鹅卵石打中天灵盖,对方绝对会得脑震荡,打中眼睛会瞎,打中太阳穴或者后脑,这家伙就会死。 现在,那个家伙能不能活,就看他的运气了。 云初来到教室,问仆役借用了一方旧瓦砚,放了一些清水之后,就开始用墨条细细地研墨,今天,就要开始抄录《礼记》这样的大经,现在不多磨一些墨汁,等一会绝对会不够用的。 不知为何,云初已经磨出一砚台的浓墨了,教室里的学生才来了不到一半,时辰已经到了,就连先生都没有到来。 见其余的学子都在东张西望的,低声询问着出了什么事情,云初摇摇头,取出一张裁成书本大小的宣纸,就开始默诵《礼记第一篇曲礼上》,默诵完毕全文,觉得没有遗漏了,就拿起笔,开始默写。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云初写完第一句之后,发现自己写的不对,不是从右从上往下书写,而是习惯性从左从上往右书写。 胡人才这么书写呢。 云初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在边上,凝神静气地重新开始,这本书不能写差了,他用完了,娜哈还要用,娜哈用完了云初的孩子也要用呢。 就在云初默写到:“若夫,坐如尸,立如斋。礼从宜,使从俗。夫礼者所以定亲疏,决嫌疑,别同异,明是非也。”的时候,狄仁杰匆匆地跑进教室高声道:“先生要所有人都出去,礼部尚书,兼黄门侍郎许县男之孙许彦伯落马而死。” 狄仁杰喊了一遍还不足,又连着喊了两遍。 云初烦躁得将毛笔放下道:“死了就死了,难道要我们去哭丧不成。” 狄仁杰却好像没听见云初的喝骂,依旧在哪里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众人只好离开教室,随着大队人重新回到了教室外边的道路上。 此时,道路两边站满了金吾卫的军士,等学子们全部出来之后,就跑进教室又搜索了一遍,没有找到可疑之人,这才带着这群学子来到了校舍的另一边。 等云初他们过来的时候,那边校舍里的学子已经被金吾卫的人牢牢地看住,看样子,金吾卫的人认定了,杀人者就是那边校舍的人。 之所以连云初这边的人一并喊过来,估计是为了保险起见。 站在人群里听了一会,云初才弄明白,礼部尚书,黄门侍郎,许县男,就是大唐十八学士之一的许敬宗。 死掉的人是他的孙子许彦伯,听说许县男不喜儿子,是因为他儿子把他新娶的老婆给睡了,还被许县男主动揭发给流放岭南了,不过,听说许县男又后悔了,又向陛下求情,希望能把儿子放回来。 儿子跟许县男有夺妻之恨,许县男却非常地喜欢这个孙子,而这个孙子也不负众望,颇有文采,凡是许敬宗经手的大典册,都让这个孙子代写。 现在这家伙死掉了,后脑被飞石砸中,至今还镶嵌在后脑上,又从马上摔下来,折断了脖子,可谓死得凄惨至极。 就在金吾卫的人到处寻找目击者的时候,一群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唐刀的汉子从金吾卫形成的圈子后边走进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毛病,竟然拉着云初这些人盯着他们的眼睛看。 这些人的目光极为凶暴,好多学子被看得有些害怕,就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了。 于是,这些黑衣人就把那些转过头的学子推搡到另外一群人里面。 当一个壮汉瞪着环眼让云初看他眼睛的时候,云初表现得很无奈,毕竟,他只看到了这人眼角的那一坨稀稀的,粘粘的眼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云初还朝那个跟他靠得很近的黑衣人胸口推了一把,有这些烦躁地道:“伱今天吃了多少蒜” 原本要发怒的黑衣人被另一个黑衣人给按住了,对云初道:“你可曾看到刺客” 云初摊摊手道:“事发之时,我们这群人都在教室里默写文章呢,谁有功夫理睬别的” 为首的黑衣人指着校舍的另一边道:“你们在这排房子的后边” 云初点点头。 黑衣人就朝还在站岗的金吾卫的人低声嘀咕几声,看样子是在骂那些人。 不久之后,云初这一群人就统统被放回去继续默写《礼记》。 云初很担心墨池里面的墨汁干掉,跑得比谁都快,回到教室发现墨汁还可以用,就提起笔继续默写。 在心中,云初一直有一个疑问,他很想知道老猴子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许敬宗的孙子,在国子监这种地方纵马狂奔的。 既然能做到这一点,老猴子自己杀掉许敬宗的孙子也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多余地在这里丢一块石头呢 第八十八章 娜哈的护身符 世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其实都是暗中标好价格的,世上所有人在过着美好生活的时候,都因为有别人在默默地付出。 娜哈成了执灯女童,一个普通胡人女孩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羡慕的福瑞象征,在大唐,再无人种之别,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啊。 云初希望这个孩子永远都幸福下去,认为上苍待她极好,认为这件事是老猴子特别关爱她才有的好事。 所以,云初永远都不会告诉别人,他曾经在国子监里用自己最拿手的乌朵投石杀死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该死的人。 抄写《礼记》其实就是一个加深印象的过程,之所以要熟读《礼记》目的就在于要把里面的内容烂熟于心,并在日常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地遵循里面的教诲。 共有五千两百七十个字的《礼记》不是一天就能默写完毕的。 所以,云初在默写了一半的时候,就听说一些不专心学业的同学说,延康坊的西明寺着火了。 然后,一大群人就冲出教室,朝五条街道外的延康坊看过去,果然,那里浓烟滚滚,虽然看不见大火,想必这场火势非常得大,以至于浓烟几乎笼罩了小半个西城。 原本在这里还在搜寻杀人凶手的黑衣人们,立刻就骑着马跑了,看样子,他们似乎顾不上这里。 云初看了一眼,就重新回到教室,继续默写《礼记》,狄仁杰也从外边回来了,盘腿坐在蒲团上想了一会,就直接问云初:“你丢石头能丢多远” 云初头都不抬地道:投枪,我应该能丢五十步,如果在马上投掷又顺风,可达八十步。 丢石头没有算过,不过,一块半斤重的石头,不用助跑的话,三十步应该是可以的。” 狄仁杰点点头道:“我计算过了,从我们教舍门口到许彦伯落马的地方有六十七步,中间还隔着一排教舍,听到许彦伯惨叫声的时候,你在教舍门口。” 云初点点头道:“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许彦伯之死跟我没有半分关系,尽管当时看到他纵马伤人之后,就很想弄死他。”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是伱弄死了许彦伯” 云初放下毛笔叹口气道:“所以,你在得知死者是许彦伯,是许敬宗心爱的孙子之后,就刻意地在教室门口大叫,你是希望我逃跑呢,还是主动暴露” 狄仁杰皱着眉头想了一回道:“通风报讯的可能更大一些,毕竟,我也不喜欢许彦伯,看他纵马伤人的那一刻,我也想把他从马上拖下来殴打一顿。” 云初从怀里取出早上装的两枚鸡蛋,随手递给狄仁杰一颗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狄仁杰接过鸡蛋,一边剥皮一边道:“狄仁杰,字怀英。” 正准备吞咬鸡蛋的云初愣了一下,马上道:“你如果还没有找到居住的地方,就来晋昌坊吧,那里有很多非常适合学子居住的房子,虽然是草房,但是呢,里面非常得干净,有很大的窗户,清晨迎着大慈恩寺的钟声推开窗,就能看到壮丽的大慈恩寺。 再加上那里的墙壁洁白如雪,门外纤尘不染,有小桥,流水,人家,开春之后更有无数的花草树木可以悦目。 冬日,雪落屋顶,屋内却炉火熊熊,温暖如春,拥衾被读禁书,岂不快哉” 狄仁杰耸耸肩膀疑惑地道:“有这样的好地方恐怕价格不便宜吧” 云初笑道:“春日有花,夏日听雨,秋日观残荷,冬日沐雪,这般的好去处,你只需要一月付出八十文的价格就能拿到,你还觉得昂贵吗” 狄仁杰依旧怀疑地道:“真有这样的好去处” 云初摊摊手道:“我就是晋昌坊的里长,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 狄仁杰摇摇头道:“信者,人言也,你的话,尤其不可信。” “为何”云初侧过身子,狄仁杰这般说话,真的有些侮辱人了。 狄仁杰一边咬着鸡蛋,一边道:“你若只说,晋昌坊有空屋可租借,我一定相信。 你既然浪费了许多口舌,夸耀你晋昌坊,那么,即便是那里有空屋,也一定不如你所说的那般好,应该是糟糕到了极点,才会让你不吝溢美之词。 我说得可对” 云初摊摊手道:“这时节冬日沐雪一点都不差啊。” 狄仁杰冷哼一声道:“定是屋顶漏雪!” “你到底去不去”云初开始变得烦躁了。 “去,去,去,大家都是学子,你不要动不动就捏拳头好吗” 云初抽抽鼻子道:“看你人缘不错,多找一些人过去,我那里房子多。” “有多少房子” “五百间。” “咦,你家家产不少啊。” 云初叹口气道:“我家哪来那么多的房子啊,都是晋昌坊百姓以前的房子。 当今天子为了孝敬母亲要修建大慈恩寺,一声令下,晋昌坊近半的百姓就要抛家舍业地离开,官府用地,自然是往宽裕里征收,等大慈恩寺修建完毕,还剩下上百座房子白白的空在那里…… 晋昌坊里的坊民,大多是工匠之家,家中从无隔夜之粮……为了晋昌坊里的百姓多一口吃食,我下令让工匠们将那些空房子收拾出来,准备租给四门学学子,如此,学子们有一个便宜的居住地,坊民们也多几口吃食,那里的孩子脸上也不再有菜色。” 听了云初的诉说,狄仁杰有滋没味地吃完了手里的鸡蛋,叹口气道:“果真是苛政猛于虎吗如此,只要那里的屋舍能居住,我便帮你。”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是帮助那些坊民,我有什么可帮的,家中钱粮不缺。” “能去一观吗” “这是自然。” “我今日就约同窗共去。” “我在家准备酒菜,欢迎你们。” 耳听的教舍外边喧哗一片,云初,狄仁杰就跑出去观看,推开人群,立刻就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抚摸着许彦伯的尸体失声痛苦。 “这就是许县男”云初问狄仁杰。 狄仁杰撇撇嘴道:“与儿子有夺妻之恨的人,早就斯文扫地了。” 云初发现许敬宗这时候已经从孙子的尸体上起身,开始目光炯炯地朝四周看,似乎要把围观人的模样牢牢记在心中。 想到这个老贼的可怕,云初趁着许敬宗的目光还没有抵达他这里,就转身回去了。 云初到家里的时候,老猴子先他一步回来了。 瞅着正在喝茶的老猴子,云初笑道:“大明寺着火了,只是,为何是白日纵火呢” 老猴子喝一口茶道:“更加的出其不意。” “放火的人跑出坊门了吗” “没有。” “不会把你供出来吧” “他们都死了。” “自杀” “涅盘。” “又是和尚啊……你们总是说善哉,善哉,为何办起事情来比俗人都狠” “生亦何哀,死亦何苦,生死又有什么分别呢。”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对许彦伯进行最后一击呢” “还记得姑臧城外那些和尚攻击我的事情吗” “记得。” “你为何不出手” “我出手了,要不然哪来的八牛弩帮你把和尚们统统射死” “云初,你不能总是选择置身事外的,你不能处处都依靠自己的智慧躲过所有的羁绊。 你不能只要好处而不付出代价,这样一来,你接受因的好处,从不承受果的痛苦,这样是不对的,你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一个世界。” 云初也端起热茶啜饮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独自成不了一个世界,你又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不能代表一个世界呢” 还以为说出这句话之后,老猴子会勃然大怒,很奇怪,老猴子没有发怒,更没有反驳,而是用一种奇怪中带着敬畏的眼神瞅着云初。 “佛说: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玄奘诞育出来了一个世界吗” 云初瞅着老猴子的眼睛认真的道:“可能是真的。” “你以后会藏在你的世界里不出来吗就像天竺那个象鼻神” 云初不知道象鼻神是哪一个,他只知道印度好像有一个神长着大象的鼻子,极度能吃。 所以,他只好摇摇头。 老猴子愉快地道:“这就好,这就好,没有了你跟娜哈,我在长安真的很寂寞。” “照顾好娜哈,别让她在寺庙里觉得害怕。” “玄奘待她极好,还在她的眉心点了一道红莲纹。” 云初皱眉道:“娜哈还小,不能刺青。” 老猴子摇摇头道:“玄奘用自己的血调和了朱砂为娜哈刺上去的,可谓荣宠之至。” 云初皱眉道:“朱砂有毒!” 老猴子瞅着云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盒,打开之后里面装满了朱砂,只见他用手指沾了一些朱砂放进嘴巴里,挑衅般得瞪着云初。 “夜不能寐之时,我就用朱砂安神……” 云初很着急,他不知道玄奘的血液里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病毒,更不知道娜哈的眉心被刺青之后会不会发炎,总之,一时间,心乱如麻。 古人吃毒药都吃习惯了,重金属一个劲地往肚子里送,好像家常便饭一般。 “从今往后,这道红莲纹便是娜哈的护身符,将伴随她一生,也能保护她一生。” 第八十九章 白雪傲梅图 云初知道,老猴子一直想牢牢地绑在玄奘的战车上,历史上的玄奘回归长安之后,除过弄出来一部《大唐西域记》掀起大唐人征服西域的热情,他剩余的时间都在埋头翻译经书,很少出现在大唐人的政治生活中。 都以为这个老和尚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高僧,圣僧,云初现在的感觉有了一些变化。 他现在就很好奇,高阳公主到底要美丽到何种地步,才能让玄奘座下大弟子辩机甘愿为了美人腰斩。 电视剧里高阳公主完全不具有代表性,电视剧里的高阳公主曾经在很长时间里,都是云初春梦的主人公,这并不代表真正的大唐高阳公主就是她那个模样。 而且,从窥基和尚跟老猴子的行为来看,辩机也绝对不是一个没吃过荤腥的老实和尚,怎么就甘愿被人腰斩,也不喊一声冤枉呢 最可怕的是,如果历史在这里不拐弯的话,马上,那位美艳的高阳公主也要被李治这个皇帝给干掉了。 所以,云初还是不肯与老猴子同流合污。 狄仁杰带着一群学子来晋昌坊的时候,距离净街鼓敲响还有一些时间,云初带着一大群带着各色穷酸怪相的孩子们迎接了他们的到来。 这也让狄仁杰特意带来的糕饼有了施展的余地。 瞅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云初脸上带着勉强的笑意邀请他们去看正在修整的房子。 修建大雁塔的地方地势比较高,所以一抬眼,就能看到一栋栋在阳光下啊闪闪发光的房子。 这些房子没办法不发光,主要是刘义带着工匠们严格按照云初的吩咐,愣是用了一夜一天的时间把房子外墙全部粉刷成了白色。 这在一大片老鼠灰色的房子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大干净明亮。 晋昌坊高大气派的坊门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中,仅仅从还未曾完工的轮廓,就能看得出来,一旦这只金凤被雕凿,打磨完毕后,将会是何等的辉煌。 晋昌坊的房子大多是土坯为墙,茅草为顶,虽然看起来破旧寒酸,却干净得出乎狄仁杰等一干学子的预料之外,别说青石板铺成的街面上纤尘不染,就连各家的门楣,墙头上也整洁有序。 来往的坊民身上的衣衫都是一个颜色,男人是淡蓝色的麻布衣衫,女人则是淡蓝色的麻布衣裙,虽然背上用丝黄绣着斗大的德胜隆三个字,却各个干净,男人挽着发髻显得干净利索,女子头上插着一根木钗,头发也整整齐齐的,不像别的坊里的妇人,穷不说,还邋遢地就想让人丢到沟里喂猪。 “他们背后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狄仁杰看了良久,终于朝云初发问了。 “卖无可卖的情况下只能把自己的后背卖掉。” “卖后背,什么意思” “酒楼,青楼,食肆的旗杆见过吧” “见过,你的意思是——他们把后背卖给了一家叫做德胜隆的金店” 云初一把拉住狄仁杰小声道:“他们各个都爱脸面,看透不说透。”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脸色铁青,捏着拳头道:“这也太欺负人了。” 云初淡淡地道:“谁让他们穷呢,穷就是原罪。” 一众学子对晋昌坊里的流水明渠起了兴趣,几个来自南方的学子,蹲在地上用手撩着清水对狄仁杰道:“还真是碧水环绕,诚不我欺。” 云初笑道:“这些水可以喝。” 狄仁杰尝了一口水欣喜地道:“这里的水几乎能与浐河水相媲美。” 云初指指金碧辉煌的大慈恩寺道:“这是文德皇后遗泽。” 众人从大慈恩寺门口经过,瞅着站在寺庙门口笑呵呵的肥胖知客僧,再看看身后跟着的一群骨瘦如柴的孩子,纷纷叹口气,就随着云初去了他们将要租住的房子。 房子很简陋,一床,一几,一蒲团,一油灯,茅厕在不远处的渗坑上,看起来也不算污秽。 最让学子们眼前一亮的是,屋子里竟然还有一盆青蒜,一盆韭菜,在屋子里绿意盎然地生长着。 窗户很大,大部分地方开窗就能看到大慈恩寺,即便是别处看不到大慈恩寺,也能看到一片破败的荷塘。 一个学子看完了所有的房间,最终还是叹息一声道:“太简陋了。” 狄仁杰道:“我倒是觉得这里是一个读书的好地方,这里人素净,且民风淳朴,完全没有其余坊市百姓的刁顽之风。” 云初笑道:“此处的名字便叫做陋室。” 一个学子大笑道:“还真是恰如其分啊。” 云初的脸涨得通红,狄仁杰看得都有些不忍,就在他准备再次出言相劝的时候,却听云初大吼一声道:“笔墨伺候!” 立刻有两个衣着干净梳着马尾巴的漂亮少年端着两盆墨送了过来。 云初先是在红色颜料中沾一下粗大的毛笔,顺手一甩,红色颜料边被甩到了墙上,点点滴滴的鲜艳欲滴。 然后把沾满墨汁的毛笔塞到狄仁杰手中道:“以这些红颜料为题,画出一树梅花来。” 狄仁杰愣了一下,打量一下白墙上的红点,再看看手中的毛笔,略微思索一下,冲着云初冷笑一声,就把粗大的毛笔怼到墙上,然后用力上挑,顿时,一根千虬百结的老梅枝干就跃然于墙上,再左右乱劈风,无数根铁枝便横空出世,轻巧地从那些红点中穿行而过。 在经过一些笔锋轻挑,有些红点中就出现了墨色的花蕊,有些红点被墨汁浸润之后变大,再稍微勾勒几笔,一丛丛,一簇簇的梅花便与铁枝相连,相交,相隐,有的红梅更是只剩下半个。 近看,还觉得粗糙,云初与众人齐齐地向后退出五六步之后,一树红梅便映入眼帘,有些与树相连,傲意正盛地与飞雪恶斗,有的落英缤纷,如同战死之猛士,正从梅树上跌落,更有一些红梅含苞待放,急不可耐地要加入战团。 云初钦佩地拍拍手道:“好画,好梅,好傲气,不如就让我来以此红梅为题,作诗一首如何” 众学子轰然叫好,这一场无意中出现的比试,让众人兴趣高涨。 就在云初得意洋洋地准备从狄仁杰手中接过毛笔,狄仁杰却大笑道:“咏梅诗你是什么时候作好的,到底是你作的,还是花大价钱卖来的 某家今日定不让伱如愿,这里既然叫陋室,那么,你就写出一篇让人忽略这简陋之处的诗来,写得好,我等学子哪怕你这里是猪圈我们都住了,写得不好,哪怕这里是琼楼玉宇,我们也会拂袖而去。” 云初捏着毛笔道:“诗词不过小道耳,诸位万万不可沉湎此道,与我辈学问无益。” 狄仁杰冷笑道:“写出好的来,再说这是小道。”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真的要我写” 众学子轰然道:“写,不写不为人子!” 云初涩声道:“如果写出来了,你们真的愿意住在这里” 众学子道:“只要你写出让我等钦佩的诗词,莫说我等会住进来,就连同窗也一并给你拉来,把你这里的房子住满为止。” “这会不会太难为你们了,不如……” “不如……你娘,你这个骗子。” 云初叹息一声,很满意这些傻子的表现,稍微想了一下,觉得刘禹锡应该不会有意见。 就提笔在红梅边上写下《陋室铭》三个字。 回头瞅着一众期待的学子道:“君子一言。” “滚你娘的驷马难追,快写!” 狄仁杰没有参与喝骂,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尤其是云初眼角闪现的那一丝狡诈的光芒,让他心头发虚。 不过,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住了,想要弄出一首让所有人都满意的诗词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云初真的能写出来,自己就算是认输也不丢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 孔子云:何陋之有” 云初笔走龙蛇,开始众人还只是调笑,片刻之后,就只有几人跟着吟诵,当云初写到孔子云:何陋之有的时候,就连狄仁杰的声音都消失了。 云初恬不知耻地在文章的左下角大刺刺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再补上年月日,让这首原本能让刘禹锡名扬千古的《陋室铭》就成了云某人的大作。 云初将毛笔递给伺候他的少年人,转过身淡淡地对狄仁杰一干学子道:“诗词小道耳,送诸位一篇骈句小文,以为纪念。 好了,这里的住客有了,诸位还是随同我一起去品尝一下晋昌坊的美食,定不会让诸位兄台失望。” 狄仁杰瞅着墙上的《陋室铭》看了许久,才对云初拱手道:“文章老辣,义气纵横,句式整齐、节奏分明、音韵和谐,有视觉上的齐整之美。 但何陋之有又是散句。 句式上是骈散结合,使文章节奏明快、语言错落有致,读来抑扬顿挫,和谐悦耳,有音乐的美感。 真正是一片好文章,云初,假若这篇文章为你所作,狄某佩服!” 云初莞尔一笑,指着狄仁杰道:“梦中偶得,算不得真,快走,快走,我家厨娘脾气大,再不走就没有美食可以吃了。” 第九十章 最是烟火暖人心 《陋室铭》全篇不过八十个字,对于这些饱读诗书的学子来说,顷刻间就能记在脑子里。 文章这东西是经不起琢磨的,好的文章越是琢磨,就越是回味悠长,有些文章则不同,乍一看很好,回味几遍之后味同嚼蜡。 《陋室铭》明显不是后者,能让中国人一代代咀嚼一千三百年的东西,自然是历久而弥香。 “这东西真的是你写的”狄仁杰还是不能相信,自己不过是来看一个房子,竟然就看到了一首绝妙的小文。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不是怀疑啊,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没有文章中所流露出来的淡泊致远的秉性。” “那是伱还不了解我,以后还会知晓我是一个何等忧国忧民,慷慨激烈的猛士。” “不对,一个连踢死我挽马都不肯认错的人,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情操。” “对啊,就因为我过于慷慨激烈,所以我从不后退,从不认为自己错了。” “这不对,这明明是死不认错,死不悔改,应该被世人唾弃…… 呀,你不要跑,今天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今天因为要招待同窗,云初家里的暮食非常丰盛。 盐菜油渣包子,狄仁杰觉得这是人间美味之绝唱。 羊肉臊子面闻着不怎么样,进入口中之后,狄仁杰立刻就爱死了这个微微发酸的汤饼,认为人活在世间,若是没有此等美味,将枉活一世。 腊羊肉萝卜汤里闻不到丝毫的腥膻味道,羊肉与萝卜配合的恰到好处,中间还有胡椒微微的辣味,一碗汤喝完之后,迎着冷风吐一口热气,四肢百骸暖气顿生,就连心头都暖洋洋的。 这一碗热汤让狄仁杰眼泪差点流淌下来,他觉得老父亲受风湿之苦久矣,若是能在此寒冬之日,饮上如此一碗热汤定能缓解痛楚。 很快,父亲的模样就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了。 因为云初家那个叫做三肥的厨娘又端来一盘子韭菜鸡蛋馅饼,绿莹莹的韭菜配上黄嫩嫩的鸡蛋,咬一口汁水四溢,奇香扑鼻,滋味之鲜美,回味之醇厚,为狄仁杰平生仅见。 此时此刻,莫说《陋室铭》,就连疼他入骨的老父亲狄知逊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不是不孝,只不过是他已经把身体里所有的感官都用在了品尝美味上。 直到盐菜滚豆腐被肥厨娘端上来之后,狄仁杰此刻觉得全身上下,除过味觉变得灵敏无比之外,好像别的感官都消失了,就好像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张嘴跟一根舌头。 历来对自己情绪控制得极为严格的狄仁杰都是如此,其余人等自然比他还要不堪。 当每个人面前的餐盘里一点食物渣滓都找不到之后,众人这才齐刷刷地将目光投注在云初身上,不但幽怨还有些多情。 云初瞅着巨大的空荡荡的笸箩,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十七个人,竟然吃掉了云氏十三口三天的口粮。 不说别的,仅仅是盐菜油渣包子,两百多个就被他们一顿给吃光了。 真不知道这些孩子以前都吃了些什么。 狄仁杰的灵魂最早从天空飘落到身上,觉得肚子被腰带勒得很痛,就站起身松一下腰带,然后就听到自己的同窗们此起彼伏的喊痛声。 有的松了腰带,有的去了茅厕,有的将身体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住在这里,平日里就是这样的餐饭”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今日这般丰盛,还有一些菜式没有上来,不过,十天之内,必定不会重样,到了春夏,蔬菜多起来之后,一个月内应该都不会重样。” 一个学子嗫喏半天,最后小声道:“这般食物每日费用几何”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你觉得应该是多少” 狄仁杰摇头道:“别问我,此刻,就算你把这餐饭定作千金,我还是会吃的,就是吃得少罢了。” 云初笑道:“那是你的错觉,这些东西都不是值钱的食材,到了春夏秋,价格还会更低。 某家以为,连房费,带餐食费,一月一贯钱如何” 狄仁杰点头道:“公平至极,可惜,一月一贯,一年就是十二贯,几乎是家父这个六品州判两个月的俸禄,这并非普通学子所能接受的。” 说完这句话,狄仁杰又长叹一声道:“某家也知晓,好东西自古以来就不是人人都能享受到的。 云兄还要福泽晋昌坊的坊民,自然不可能不赚钱,我明知一贯钱一个月不算多,却还是心有戚戚焉。” 云初点点头道:“目前就这个价格,还望诸位兄台回去之后多多告知同窗,希望家有资财者前来入住,如果不能承受这个价格,就不要强求了。”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云初送狄仁杰一干好友离开了晋昌坊。 这对他们来说是极为震撼的一天,早晨,就在自己身边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被谋杀了,还是当朝大官的亲孙子,众人又被金吾卫跟大理寺的人盘问许久,本来就心情很乱,没想到,来到这贫穷的晋昌坊,却遭遇了平生罕见的双重震撼。 狄仁杰的梅花虽然让人心旌摇动,还在承受的范围之内,毕竟,国子监中这样的才子不多,仔细找找终究还是能找出来几个的。 但是,云初的一首《陋室铭》就让学子们感受到了什么才是盖世才华。 只有美食……不说也罢…… 什么都好,只是这响动频频的钟鼓真的让人着恼,每一声都催着人早点滚蛋。 云初背着手回家的时候,刘义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跟在云初身后半步的位置谄媚地道:“可曾满意” 云初点点头道:“总算是又有了一门可以长久做下的好营生。” 刘义笑得脸上皱纹都平了,连忙道:“小老儿算过了,只要每间房子,加上吃食的费用,一月有一百五十文就能有赚头。” 云初不置可否得道:“所以,我问他们要了一贯钱!” “啊,半年,还是一年啊,郎君,千万不敢是一年啊,那样会亏本的。” 云初停下脚步瞅着这个老实的坊正认真的道:“一月一贯钱。” “啊——郎君啊,这不成啊,这不成啊,一个月一贯钱没有人会来住我们的烂房子的。” 云初抬头看着远处白墙上的红梅与字迹悠悠地道:“以前不值,现在,千值万值。” 刘义低着头继续跟着云初往家走,快到云初家门口的时候,他才咬着牙道:“这些学子来咱们这里居住,吃食总是要照顾的,小的觉得府上的厨娘供应不来,是不是从坊里招募一些干净的妇人当厨娘呢” 不等云初回答,早早守在门口的崔氏就呵斥道:“你们想偷府上的菜谱” 刘义被呵斥地一脸尴尬,搓着手对云初道:“小的就是觉得府上的人手不足……” “府上人手不足,郎君自然会去买一些奴婢回来使用,不劳动坊正操心。” 云初瞅着崔氏铁青的脸,就指指崔氏对坊正道:“他是府上的内宅大管事,这种事听她的就是了。” 说罢就踏进门槛,四处寻找一下,没看到娜哈的影子,就对崔氏道:“今天有些乏了。” 崔氏咣当一声就关上大门,将一脸期盼之色的坊正关在门外。 “睡了一天,精神好些了吗” 崔氏施礼道:“郎君不该对奴婢们太好,否则会生出怠慢之心。” 云初无奈地道:“我就想让所有人都活得松快一些。” 崔氏看着有些疲惫的云初,就叹口气道:“然后把所有的难为之事都让郎君一个人扛吗 郎君是贵人,什么是贵人,贵人就是来这个世上享福的,不是来给别人当牛做马的。” 云初高举双手道:“说得我后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还没有成为贵人呢。” 崔氏被云初的样子逗笑了,就没好气地道:“郎君今天又干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应该早点告诉奴婢的,我也好早点筹备家中厨娘事宜。 郎君既然乏了,那就好好地歇息,厨娘的事郎君不必操心,奴婢自然会料理得妥妥帖帖。” 云初慨然道:“当初把你从姑臧城带回来,是我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崔氏笑道:“也是奴婢最幸运的一天。” 云初把身体泡进热水池子里的时候,才觉得四肢百骸都在发酸。 击杀徐彦伯虽然只是一瞬,但是耗费的心神却非常得大,说起简单,却不知那一刻云初不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要依靠本能来判断徐彦伯的方位。 完成任务之后,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毕竟是杀人,还是杀一个跟自己无仇无怨的人,心里怎么可能会毫无波澜呢 现在好了二牛捏腿,敲背的力道恰到好处,可以让紧绷了一天的神经,肌肉全部松懈下来。 临睡前,云初复盘了自己这忙碌的一天,最后赫然发现,带给自己压力最重的不是死掉的徐彦伯,更不是阴鸷的许敬宗,竟然是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狄仁杰! 第九十一章 福祸相依 云初早上醒来得很早,此时天还没有亮,晋昌坊里只有几声微弱的犬吠。 云初四下看看,没有找到猞猁大肥,大概率是跑去大慈恩寺陪伴娜哈了。 二肥拿来了用炭斗子烫得很暖和的衣衫,这让他可以顺利地从温暖的被窝里直接过渡到温暖的衣服里。 崔氏已经起来了,正在教训蠢笨的六肥,七肥,骂她们什么活都不会干,光知道吃,还把自己吃得那么肥。 还夸赞八肥是一个好的,天不亮就去晋昌坊修缮房屋的工地上弄回来了好多破木头回来劈柴,决定赏赐他吃一个鸡蛋。 九肥已经套好了马车,帮着崔氏把一箱子铜钱装到马车上,看样子这婆娘今天准备再走一遭掖庭宫,打算多弄回来一些李治不要的老宫女。 其实呢,崔氏更想用一些太监,可是,朝廷不允许,阉人的使用上,有很严格的规定,弄不好全家会被拉去砍头,所以,没有混上高位的老阉人其实挺可怜的。 云初出门的时候,看到地上铺了一层白霜,砖缝中间的沙子因为吸水的缘故,在严寒下泛着白霜,一格一格的挺好看的。 “没事干骂她们做什么呢,好不容易离开皇宫,能过几天轻快日子……” 云初在漱口之余,嘀咕了崔氏几句,在他看来,家里的几个仆人都是勤快人,除了吃得多了些,没有太大的毛病。 “妾身从账上支取了一百贯钱,想去掖庭宫那边碰碰运气,多弄回来几个皇家不要的宫女,回来当厨娘。” “我记得咱们家的钱都在香积厨吧,你从哪里弄来的一百贯钱,别是……” “郎君啊,那些钱现在又不动用,咱们家先用着,等需要支钱的时候,咱们再还回去,香积厨里的钱,利钱那么高,这时候取出来亏本。” “不对啊,那些钱是晋昌坊的钱,咱们不能随便动用吧” “钱在咱家的账上,就是咱家的钱,先用用怎么了,那些坊民们最近得了郎君多少好处,新衣服,钱粮,还把家里收拾的一新,马上还有更多的好处下来,没有人会生出怨言。 再说了,买奴婢回来,还不是为了给那些租住这里的学子们做饭 都是为了晋昌坊,郎君才愿意拿出自家的仆婢去帮他们赚钱,这已经大方的没边了。” 虽然云初觉得崔氏的话大有商榷的余地,想到自己今天很忙,就说了一句下不为例,就骑着枣红马离开了家。 凌晨的晋昌坊寒气刺骨,就连强壮的枣红马都不敢大口大口地呼吸。 天太冷,云初也懒得抓着缰绳,将双手缩在袖子里,依旧冷得发痛。 看样子手套的制作,应该尽早地提上日程了。 坊门口的工地上还有人在干活,只是边上点着一堆篝火,彭五郎跟张挺两个带着七八个工匠已经干了好一阵的活计了。 瞅着他们用满是冻疮的手精雕细刻的样子,云初就忍不住走过去道:“人不是牲口,想赚钱也不是这种干法,回去吧,早上太冷了。” 张挺放下手里的凿子锤子,嘻嘻哈哈地将双手放在火上烧,等烧热了,就快速地来回搓动。 “郎君这就要去国子监进学” “是啊,去得晚了,博士会打手心。” “咦,国子监里不都是读书的郎君吗,怎么还要打板子呢” “我昨日里就挨了五板子。” “郎君没有好好念书” “不是,排队的时候排得不耐烦,就把排在我前边的那个给丢出去了。” “哈哈哈哈……” 劝告这些人少干活,多休息明显是一种不识时务的行为,不会获得感激,只会招来厌恶。 云初在这一刻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把他们往死里用,就算对不起他们。 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的时候,坊正刘义打开了坊门,他没有继续跟云初商讨招募一些妇人给学子们做饭的事情,可能觉得这件事没有可能。 只好朝云初弯弯腰,恭送里长去国子监上学。 天亮时分,长安街市上就布满了冻得跟乌龟一样缩着脑袋的人。 在长安,早起的人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手停口停的做工人,另一种就是需要早早起床上朝的官员们。 这两者行进的道路泾渭分明,打工人行进的方向不是东市,就是西市,而当官的人行进的方向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城。 朱雀大街的尽头就是皇城,再加上是面南背北的缘故,太阳光从东边射过来,就会先把皇城照亮,很遗憾,大唐皇城屋顶上铺设的也是青瓦,阳光照上去不会反光,反而会让皇城显得更加地死气沉沉,再加上清晨还有一点寒雾,阳光照射之后,寒雾蒸腾,如同盖世大魔王的卧室。 李治却是称得起盖世大魔王这一称呼,因为,在云初路过皇城拐弯去国子监的时候,看到了朝廷张贴的露布。 梁建方大将军在班师回朝的时候,偶遇遭难的大唐边民,他们向大将军哭诉,被投降的突厥人欺负了,还抢走了他们的老婆跟孩子。 暴怒的大将军用他粗如鼓槌的大指头,在小小的地图上随便画了一个圈子,然后,他麾下的大军就从四面八方向圈子中间挤压。 再然后,大将军拯救了大唐边民六百八十三口…… 云初记得这件事,朝廷文书上明明说只有七十六口边民被突厥降人抢走,也不知道多出来的六百多口是哪里来的,反正梁建方大将军的奏折上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云初不知道大将军用手指比划的地图比例尺是多少,按照他对唐军地图的了解,梁大将军那一比划,加上他手指过分的粗大,草原上方圆三百里以内,估计是见不到活人了。 朝廷露布上没有提及突厥人的下场,只说了拯救回来的唐人数量,这一点就很体恤皇帝了,毕竟,一个皇帝杀人太多不是好事情。 大家都懂,也都愿意为皇帝陛下遮掩一下。 至于杀才! 只能是梁建方大将军,也只能是梁建方大将军。 于是,梁建方大将军的惩罚方案,也被人公示出来了。 “弓月道行军大总管梁建方行事不周,致使三处军州兵马折损过半,两处城池遭难,罪不可赦,然,屠灭处月部有功于社稷,着,梁建方,停俸三年,罚铜五百斤,读书思过半年。” 看了露布,云初就明白了,在如今的朝堂上,以李绩,程咬金,尉迟恭为首的军方,现在还斗不过以长孙无忌,褚遂良为首的这一群人。 梁建方犯错,他不是不能接受惩罚,皇帝可以在金殿上臭骂,哪怕被皇帝拉到皇宫茅厕抽嘴巴,抽完之后,梁建方依旧会觉得皇帝在维护他,以后还会忠心耿耿地给皇帝办事。 拿惩罚旨意张贴在皇宫大门口,任由贩夫走卒们肆意观瞧,随便议论,这对梁大将军来说就是奇耻大辱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朝廷在杀鸡骇猴,而不幸的梁大将军就是那只可怜的鸡。 身为一个跟梁建方大将军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云初很是为这个残暴的老家伙感到难过,长孙无忌这些人对他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愿意留。 他脾气那么暴躁……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还他娘的要读书……真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半年日子该怎么过。 才牵着枣红马进入国子监,云初就敏锐地察觉到国子监里的气压很低。 低得让国子监里那些喜欢在膈肢洼里夹一本书走秀的学子们都不愿意吟诗,或者背诵文章了,一个个低着头步履匆匆地好像有什么未了之事需要解决。 而且,越是年纪大的监生,就越是显得胆战心惊。 将枣红马寄存在国子监的一个单独马厩里,让马夫准备了上好的食料照顾,还再三嘱咐给枣红马喝的水一定要是温水,马夫都好脾气地答应了。 当然,云初付出了十个钱的代价,一个月就是三百钱,比晋昌坊租给学子们的房子贵多了。 不给它弄一个单间不成,这家伙吃饭很独,哪怕是它吃剩下的别的马吃一口它就会又踢又咬,还非常地霸道,根本就不允许别的马靠近它,自从屁股受了重伤之后,它总觉得别的人或者马都在觊觎它的屁股,‘ 要是一天踢死一匹马,不管是什么马,对云初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经济负担。 进入教室,还没有把双肩包放下,狄仁杰就笑嘻嘻地凑过来道:“你出名了。” 云初点点头道:“应该的,毕竟《陋室铭》这种文章传颂上几千年问题不大。” 狄仁杰强行止住自己想要呕吐的欲望。 “你家的饭食已经被学子们奉为长安第一。” 云初接着点点头道:“这也属于正常,如果不好吃,我也不会收人家一贯钱的饭钱,准确地说,收的钱都是饭钱,房子属于白送。” 狄仁杰叹口气道:“本来都是好事情,只是出名的时机不对,导致好事情很有可能变成坏事情。” 云初笑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老子已经把这句话阐释得很清楚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九十二章 谁给猛虎上项圈 《陋室铭》在国子监掀起了轩然大波。 再加上全文不过八十个字,很轻松就能背诵下来,这导致进入这间教室的学子各个偷偷打量云初。 当然,还有好多趴在门口,窗口看的,崇拜的人好像不怎么多,看他的时候,眼神中明显有憎恶之色的人更多,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心态。 今天是大朝会的日子,李义府没有来上课,过来的是一个白胡子老头。 老家伙一进课堂,没有坐到属于他的蒲团上去,而是来到云初面前,瞅着云初那张俊秀的脸看了好一阵子,然后厌弃地道:“锦衣裘服,肥马香车,何来陋室之吟不过是仗着有一点急智,装腔作势,哗众取宠罢了。” 云初点头道:“先生说得极是,只是云初能否请先生也故作深沉,也来一首诗让弟子开开眼,顺便牢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的深意。” “无礼!”老家伙勃然大怒,别看他刚才一副老眼昏花,似乎马上就要暴毙的模样,这一声无礼却喊得虎虎生威。 云初伸出手掌道:“来吧,别说那一套让你自己都感到脸红的借口,直接打手心,完事赶紧上课,同窗们都等着呢。” “狂妄!” “狂妄就算狂妄你也只能打手心,而且最多十下,快点!” “竖子!”白胡子老头须发虬张。 云初却不再顶嘴,冲着老头子施礼道:“我知道你在故意激怒我,想要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与伱,这样就能构成国子监事不过三的规定,你就有借口把我驱逐出国子监,剥夺我的学籍。 所以,我不上当,而且,等我他日飞黄腾达之后,今日之辱必定百倍报之。 所以,先生在上,弟子方才无礼,还请先生见谅。” 老头子果然不再生气了,直勾勾地瞅着云初道:“你要怎的” 云初笑道:“老人家既然已经老了,就不要总是为难后生,要有老人家的气度,夸赞一声自己干出名堂来的学生不好吗 这样,你脸上有金,我面上有光,你好我好的不行吗非要等到我将来把这一口气出在你儿孙的身上吗” “你也配” 云初笑道:“先生对我可能不了解,我幼时便身在军籍,十二岁便就任龟兹大关令九品掌固,十三岁追随大关令死守龟兹城,那一战,想必你也听闻过,龟兹大关令血战六日,等我朝大军抵达龟兹,包围了突厥贼寇之后,已经是第七日。 虽然龟兹大关令只剩下三人,当军帐传来号令之时,我等三人依旧出关迎战三万突厥人。 学生自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活了下来,这才得到这国子监的求学名额,而我两位同僚,一人血战至死,另一人几乎被战马踩踏成了肉泥。 某家的国子监求学名额乃是血战得来,至今还有从八品的官身在,你以为你这样一个皓首穷经的老儒,张张嘴略施小计,就能剥夺某家血战得来的荣耀吗 我回去就记下你的名字,定会将你的祖宗十八代查个清清楚楚,按着名单挨个泄愤。 一个儒者,做事却如此的阴险龌龊,简直就是国子监之耻,如果你不是有我先生这么一个名头,你这个从七品的国子监博士我都不会放过。 现在,回去好好上课,讲错一处,就休怪我去国子监祭酒处,告你一个误人子弟的罪责。” 老家伙教书育人一辈子,从未遇见过这般状况,气得须发乱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最后涨红着脸,狠狠地甩甩袖子,怒吼道:“我教不了你,李义府官大,还是让他来教你吧。” 说完话就急匆匆地走了。 老家伙走了课堂上却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狄仁杰拉扯一下云初的袖子道:“就不能忍一下吗这老贼惯会败坏别人名声。” 云初道:“你也觉得《陋室铭》不好” 狄仁杰点头道:“好文章!” 云初怒气冲冲地道:“老子好不容易写出一篇可以传扬后世的好文章,我容易吗这个老贼还给我泼脏水,这谁能忍得住啊。” 狄仁杰皱眉道:“听太学的学长说过,这个老贼最是难缠,如此轻易就放过你,有些不对头啊。 我今日一大早就听闻,咱们国子监伤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博士。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受伤的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是听你说,才知道这件事。” 隔壁一个偷听好久的仁兄悄悄把脑袋伸过来,掩着嘴巴道:“听说是被人从雁门侯府上抬出来的。” 云初愣了一下道:“雁门侯不是被陛下禁足在家读书吗我路过皇城看到露布了。” 另一位知道消息更多的仁兄也把脑袋凑过来道:“听我二舅说,雁门侯此次班师回京,不但没有受到封赏,反而被很多人指责,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因为雁门侯的失误,导致云兄固守的龟兹城损毁,几个折冲府损兵折将,人家这才没有放过他。 特意把陛下对雁门侯的惩处内容写在露布上……听说进一步的折辱……就是从国子监找博士教雁门侯读书……你们想想啊……雁门侯岂是眼睛里可以揉沙子的主吗 他要是喜欢读书早就读了,用得着等到五十岁以后再读书吗 博士被打伤了,然后,就没有博士愿意去教雁门侯读书了,就只好从国子监的监生中找,结果……不好,监生也被打成了重伤,再派去一个,又被打伤,听说太学生也被打伤了两个。 各位哥哥,你们想想啊,接下来会不会派我们四门学的人去送死啊” 这位明显是官宦子弟的仁兄说了一长串话语之后,就把怜悯的目光落在云初脸上,还真是心有戚戚焉。 另一位仁兄揉捏着下巴道:“四门学的人即便是送死,也有高年级的学长,轮不到我们这些才进门的吧”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瞅着云初道:“别说,你还真的是最好的人选,曾经是雁门侯的部将不说,又恰好写出来了名篇《陋室铭》,身份跟才学都够。 刚才那个老贼很可能就是要激怒你,让你犯错,这才好顺风顺水地送你去雁门侯府上送死。” 云初听得心头一阵冰凉,事情的真相很可能就是这样了。 白胡子老贼教了一辈子的学生,应该不可能连自己学生的才学都嫉妒,云初刚才生气就生气这一点,现在回想起来,这个惯会操弄人心的老混账应该是真的在找事,然后好把他送去梁建方那个老贼那里受死。 雁门侯梁建方是个什么东西,国子监里有谁能比云初更加了解 毕竟,他曾经给这个暴躁的老杀人狂站过岗,亲眼看着他把两百个活人丢进燃烧的京观里活活烧死,目的竟然就是为了给他跟比粟可汗喝酒的时候助兴。 云初深深地知道,在西域没有达成自己宏大叙事的老贼,回来以后还受尽了侮辱,这个时候,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火山,谁去谁挨揍,这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老贼用十八班兵刃弄死处月部朱邪孤注的场面,云初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听军中袍泽说过,等那个只穿着兜裆布浑身浴血的大将军提着朱邪孤注的人头从军帐里出来的时候,整座中军大帐上沾满了血肉…… 开玩笑,教这样的一个重度躁郁症患者杀人狂读书 这那里是人能干好的事情 梁建方把那些博士,监生,太学生仅仅打成重伤,没有弄成肉泥,恐怕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吧 云初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好厨师,烹调一般的牛羊猪,鸡鸭鹅这等家畜问题不大,哪怕是来一匹狼,一匹豹子他觉得自己也能把这道菜烹调的可以下咽。 现在,人家硬是丢给他一头食肉恐龙…… 这种生物古老而残暴,杀戮成性,没脑子,不讲理,听不进去劝告,就算你不是他的食物,他也喜欢撕着玩…… 想到这里,云初的面皮就微微地有些抽动。 狄仁杰咬着牙道:“要不然我陪你去雁门侯就算再生气,他应该知道我们是身不由己,他是老臣子了,应该不会为难我们。” 云初瞅着狄仁杰,这个人在他的眼睛里已经自动变成了一只洁白的羔羊,他已经看到这只洁白的羔羊站在水边冲着鳄鱼讲道理的场景……以及下场…… 在梁老贼面前,论武力,他或许算的上是一只螳螂,狄仁杰最多只能算一只柔软的蛆。 丁大有或许能抵挡那么几下,不过,最后还是被梁建方剁成肉馅的下场。 因为,这个老贼虽然没有被排进隋唐最能打的十八条好汉里面,却是四猛将,四方将之一的梁建方! “不用……说不定我们刚才猜错了呢” 云初脸上堆出一个艰难的笑容。 狄仁杰也明显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是强忍着恐惧表达出来了自己对朋友的友爱之情。 现在,让他再表达一次,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胆量了。 第九十三章 :我谁都不怕 失败了,就必须承认,同时,要做好承担失败的责任,并做好疗伤,以及卷土重来的准备。 云初不觉得自己有了另外一段记忆的加成,就能在大唐所向无敌,他只是遗憾,这种失败来到太快了一些。 同时,这一次失败,也是消息不对称造成的,如果他在白胡子老儿陷害他之前就知晓梁建方的事情,那么,自己是可以避开这一场灾难的。 当然,这也跟自己没有时间跟同窗们打好关系有关,导致自己的消息闭塞,同时,也让那些知道消息的同窗,宁愿袖手旁观也不肯帮他。 国子监的主簿是一个叫做左丘寒的人,从六品的官,掌国子监六学学生的学籍,以及成绩等事宜,看起来应该算是一个好人。 至少,他在跟云初安排事情的时候,几次都欲言又止,见云初年幼,还生出不忍之情出来。 “踏进雁门侯府,见到雁门侯,就算完成了任务,万万不可逞强。” 明知道对方是在表演,云初还是恭恭敬敬地施礼,至少,你的行为要对得起对方的表演才对。 这样,下一次人家才愿意更加卖力得演戏,让你收获更多的人间温情。 从主簿院子里出来,云初就看到了那个姓陆的博士,看得出来,他也想在云初面前表演一下,云初这一次没有给他机会,没有施礼听他的废话,昂着头扬长而去。 这一幕落在左丘寒的眼中,他离开房间朝陆博士拱手道:“陆老,他已经怀恨在心,多说无益。” 陆博士叹口气道:“事已至此,也罢,也罢。” 左丘寒道:“此子性格怪戾,以后还是要提防他,免得到时候后悔莫及。 不过,你真的认为此子能消弭雁门侯的怒火” 陆博士摇摇头道:“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李义府说的,他不想跟此子说,老夫只能用一些手段。” 左丘寒苦笑道:“雁门侯此次拿我国子监中人泄愤,我们是真正的池鱼之灾。” 陆博士摆摆手道:“算了,本来还想着在国子监老死呢,看来,要离开了。” 说完,就背着手走了。 因为要准备明日去教雁门侯梁建方读书,云初今日可以提前离开国子监做准备。 至少,要把甲胄穿上,不穿甲胄去见梁建方纯属活得不耐烦了。 跟狄仁杰一干学子约定好了上元节继续试菜,上元节后就住进晋昌坊,云初牵着枣红马离开了国子监。 想到崔氏今日应该在掖庭宫那边,百无聊赖之下,就打算去看看掖庭宫那边的人市。 掖庭宫属于太极宫宫殿群的一部分,这里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不过,皇家很贴心,担心买卖人口的人进不来,就在跟掖庭宫隔着一座高墙的修德坊布置了一个人市,从这里买了人之后,马上就能从芳林门带走,非常的方便。 快马抵达了修德坊,才进门,云初就想转身离开,因为放眼望去,这里到处都是卖人的,跟买人的,熙熙攘攘得好不热闹。 云初硬着头皮终究还是进去了,因为把一张脸拉得跟驴脸一样,倒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愿意往跟前凑。 只是小声嘀咕说云初不知是谁家受了气的小郎君,来人市买人泄愤的。 看着,看着,云初慢慢地也就把驴脸收起来了,毕竟,这里卖得人实在是太多样性了。 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慢慢地嚼着,顺便打量一下成排的昆仑奴。 从头看到尾也就失去了兴趣,因为这里贩卖的好多昆仑奴,根本就不是纯种的昆仑奴,好多都是天竺人假扮的,他们其实不够黑,而是呈棕色,只是被狠狠地晒过太阳之后才变黑的,唐人没见识,就把这种人也当成了正宗的昆仑奴。 云初看到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人往一个昆仑奴脖子上拴了一个铁链子,就准备拖走。 云初上前拱手道:“啊,兄台,为何要买这样黑的一个人呢” 公子哥见云初身着青衫,就客气地道:“兄长不知,小弟昨日与人斗犬,我的大将军不幸被咬死了,今日就来人市,买一头昆仑奴回去,不让他干别的,就让他站在场边吓唬对方的狗,好让某家的狗有机可乘。” 云初不解地道:“兄长让昆仑奴吓唬对方的狗,岂不是连自己的狗也一并吓唬了” 公子哥听了云初的话哈哈大笑道:“贤弟啊,伱到底年幼,不知道这斗狗的窍门所在,哥哥我只要把这个昆仑奴跟我的狗拴在一起,一同捕食,一同吃饭,一同睡觉,等到狗上斗场的时候,他突然出现,我的狗不怕,对方的狗突然看到这么乌漆嘛黑的一坨,岂不是就能吓破胆” 云初拱手道:“我兄高见!” 为那一个昆仑奴未来的悲惨生活默哀片刻,云初就继续向里面走。 外间都是卖男人的,越往里面走,条件也就越好了,就是头上插着草标的女子越来越多,她们一般不是自己来的,身边往往站着一个男子或者一个老妇,亦或是一群膀大腰圆的壮汉。 云初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里是自卖区,男人卖自己的老婆啦,父亲卖自己的闺女啦,兄长卖自己的亲妹子啦,还有婆婆卖自己儿媳妇的,不过都是年纪上了十五岁以上的。 想要卖孩子的,首先要请官家挑!!! 云初抬头瞅瞅晴朗的不像话的天空,很是期盼这时候突然乌云盖顶,降下一道道闪电,把这里所有人统统劈死,最好一个都不要留,不管是卖人的,还是被卖的。 云初不敢在这里久留,生怕大冬天的老天看不下去,突然打雷误伤到自己,就赶紧往华丽的台子那边跑,因为,那边看起来比较高级不说,竟然还有阵阵的丝竹之音传来,看样子应该有美女正在走台。 骑在枣红马的背上,顿时就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而枣红马又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不断打着响鼻,喷得路人一头一脸的鼻涕口水。 路人本来要发火,突然发现自己被喷实在是活该,因为就这一匹马,足够买好几百个奴隶的。 这种马可不敢胡乱碰,胡乱摸,一旦出事,赔上身家都是小事,重点很可能会要命。 如果把龙种枣红马跟后世的汽车相比,能跟枣红马对标的只能是劳斯莱斯最新款。 云初当时能从包围圈中跑出来,最大的功臣就是枣红马,因为他跑得足够快。 枣红马挤开人群,占据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瞅着在台子上轻歌曼舞的美人。 一个帮闲一般的人物,在衡量过枣红马的价值之后,立刻亲热地凑到云初身边道:“郎君,这里的新罗婢没什么看头,好看的都在后面呢,还可以直接上手,有几个新罗婢听说是从新罗皇城里弄出来的,那个水嫩哟,掐一下都能出水。” 云初鄙夷地道:“你这种货色都能上手摸,那些新罗婢再好看也被你们给摸出茧子来了,滚开,别碰到老子的马,掉一根毛,把你卖掉都赔不起。” 帮闲立刻闪人,多一刻都不敢在这个脾气暴躁的郎君身边停留。 看自家族人被买来卖去的,实在是提不起好心情,既然是新罗婢就可以多看看了,再说了,人家在台子上含羞带怯地卖力推销自己,不看白不看。 “郎君要买新罗婢”崔氏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云初回头看发现她正站在马车车辕上朝自己挥手叫喊呢。 枣红马也听到了崔氏的声音,它对漂亮的新罗婢没有好感,就一头撞开好几个沉迷其中的色鬼,再一屁股掀翻几个,在人群中转了一个圈,在一片骂声中,来到了崔氏马车边上。 “郎君就不该来这种腌臜地方,没得污了眼睛。” 云初摊摊手道:“我今日下学早,就想来人市找你们。” “肥九,快走,快走,这地方就不是郎君该来的地方。”崔氏不听云初解释,只是催着快走。 好不容易走出拥挤的人市,云初前后看看,没发现有别的人跟着,就问崔氏:“今天没买到” 崔氏笑道:“自然买到了,官家还有一些手续没有办妥,今日下午,他们就把人送到家里了。 不过,妾身准备让她们在澡堂子里彻底洗干净了,换上咱们家的衣衫,再进家门。” 对于崔氏的安排,云初很满意,家里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对他这个半调子唐人来说,是福气。 在路上,云初就把自己跟狄仁杰他们的约定告诉了崔氏,崔氏觉得时间足够,到时候,云家应该能组织起一个大食堂,给学子们供应饭食。 至于明天就要教梁建方读书的事情,他没有跟崔氏说,说了也是白说,还要多一个人担心。 云初觉得自己来大唐,就是来闯世界的,如果连梁建方这样的猛兽都不敢见。 不如早早地离开长安,找一个穷山僻壤的地方弄一块地,当一个富裕的小地主算了。 瞅着墙上悬挂着的圆盾跟唐刀,云初取下来,将圆盾扣在左臂上,右手持刀,双眼从圆盾的上半部分露出来,用肩膀抵住圆盾,唐刀从圆盾的边缘露出半寸刀尖,猛地一个垫步,身体向前冲,而唐刀早就毒蛇般的刺了出去,两丈外的铜钱璎珞已经从中分开。 第九十四章 :打不过怎么办? 这手护盾移步杀是丁大有闲着没事教给云初的,看似只是向前移动了一步,实际上是两步半,跟打羽毛球时的垫步非常像。 这也就是为什么羽毛球运动员拿着一个拍子,只要挪动两步就可以照顾到那么大的一个羽毛球场的原因。 按照丁大有的说法,只要云初能在一个呼吸间,这样突击两次,基本上,在府兵中也就能称得上悍卒了。 云初每日不停地练习了三个月,目前,还是只能在呼吸间完成一次。 老猴子教的本事都比较阴毒,他自己身材不高,力量不够大,胳膊不够长,双腿跨步不够长,本身条件就不适合跟人面对面的交锋。 因此,他的本事在于下毒,暗算,突袭,逃跑,基本上就是一大堆属于刺客的本事。 正面交锋的话,云初不怵他,最糟糕,也能跟这只老猴子拼个同归于尽。 但是,老猴子如果真的想要杀云初,很可能云初还没有见到他,就已经死掉了。 反正,有一次老猴子蹲茅坑没有纸,云初拿给他的时候,发现这个老家伙的裤裆里都有一把刀…… 大唐军队里的老贼们,尤其是爵位前面带着开国两个字的,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猛将。 听丁大有说,玄武门事发的时候,尉迟恭一个人堵在一座桥上,加上一把马槊,两柄唐刀,十二柄短矛,硬是将太子六率的一个团三百余人挡在桥对面,且杀得溃不成军。 云初总觉得丁大有的这一番话有很大的吹嘘成分,自从看到丁大有一个人就把那么多的和尚撕碎之后,云初就不再认为是吹嘘,只会认为是丁大有在美化尉迟恭。 尉迟恭这人云初很早就认识他,小时候,长大后,没少把尉迟恭的画像贴在自家门上。 听说尉迟恭现在喜欢上了修道,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显得极为平和,李治对于尉迟恭听说也是尊崇有加,但凡得到与修道有关的好东西,都不忘记赏赐给尉迟恭一份。 想想也是,不出门的开国老功勋,才是最好的老功勋,当然,那些已经死在胜利前一刻的老功勋就更加值得所有人怀念了。 梁建方则是一个真正的老贼,明明已经老了,还脾气火爆得跟火山一样。 想到这里,云初就把已经拿出来的铠甲重新安置在架子上,反正,穿了铠甲之后吧,说不定会让老贼更加地兴奋,殴打起来会变得更加狂野。 云初也把上好的牛皮铁盾重新挂在墙上,听说梁老贼最擅长的武器是一对擂鼓瓮金锤,据说是汉伏波将军马援留下来的兵刃,一对锤子足足有一百六十斤重,单个的就有八十斤重。 不像何远山在龟兹大战时期用的锤子,还没有好一点的香瓜大。 猛男用猛锤子,这是必然,梁老贼如果抡不起一对一百六十斤重的锤子云初才看不起他呢。 反正,不论老贼用多大的锤子,一锤子将这面盾牌砸碎,顺便再把云初砸成肉泥估计不成问题,所以,盾牌也用不成。 武功一道,就跟做数学题一样,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不会就是不会,没有任何中间路数留给你。 对于明日怎么对付梁老贼,云初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决定让崔氏给他准备一个大澡盆,他要用香汤沐浴。 崔氏不明白一向硬线条作风的郎君为什么要用香汤沐浴,没有多问,就给他准备好放置了很多干花瓣花油的洗澡水。 云初在里面浸泡了好久这才从水里香喷喷地出来。 还让崔氏给他身体上涂抹了不少的香膏,穿上内裤跟纱织的里衣,再穿上一层雪白的外袍,以前在西域穿的黑羊羔皮大氅不穿,换上一件红狐狸皮的大氅。 戴上一根束发丝带,将眼角给提起来,丝带中间崔氏还镶嵌了一块蓝宝石。 用眉笔描了眉,这样跟那一双半成品丹凤眼才相配,脸不够白,就用了一点香粉,最后轻轻地咬了一下口媒子,一个唇红齿白的富贵公子的模样就出现在昏黄的铜镜之中,比他娘的贾宝玉还要贾宝玉。 这副模样崔氏简直喜爱到骨头缝隙里去了,迫不及待地找来一个束发金环把云初的头发束起来,又在束发金环上加上了一个红色绒球,在她看来,这个模样的郎君,才真正称得上是美人如玉。 别看大唐武风强悍,对于明眸皓齿的美男子同样没有什么抵抗之力。也是,胸口有鼓鼓的胸肌,肚子上十几块腹肌的猛男看惯了,总要找几个类似“二刈子”的男人来换换口味。 等云初从圆凳上站起来的时候,一个娇娇弱弱的富家娇公子就出现在了崔氏的面前。 就在崔氏含着眼泪,用簪子将几根不听话的头发挑顺之后,就听云初道。 “我这个模样,应该经不起武人一拳吧” “郎君净瞎说,您这般模样,那个失心疯的会拿拳头对付您呢。” 云初抓抓发痒的耳朵又道:“你说我这副模样去拜访人家,人家会不会认为是一个娈童主动送上门来了” “呸呸呸,郎君瞎说,那些腌臜东西怎么配跟郎君相提并论” “最好不要挨打,要不然我想了半夜的想法就白费了。” “郎君今天要去拜访谁” “我的老领导雁门侯梁建方。” “呀,原来是去拜访梁武侯啊,郎君为何昨日不说,妾身也好准备礼物。” 云初摇摇头道:“不用带别的礼物,只需要把你亲自从酒里蒸出来的酒精给我装上一壶就成了。” “郎君要给人看病” “别问了,去装吧,记得把盖子重新封好,要不然那东西自己会跑。” 酒壶拿来了,云初轻轻抿了一口,一股浓烈的酒味就直冲脑门,在脑门里转了三个圈之后,在飞流直下,如同一道火流一般直冲胃袋。 两坨嫣红浮上云初面颊,这让本来娇弱的他,显得更加地姹紫嫣红。 眼看着天亮了,云初没有去马棚里找枣红马,估计自己这副模样枣红马会不喜欢,今天出行,自然是要坐车。 当云初拿着一卷书,提着一个酒壶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云家所有的仆人都呆滞住了。 就连一向自诩见过世面的九肥,也愣了好一阵子才挑起大拇指道:“郎君真正好颜色。” “闭上伱的臭嘴,好好赶车,目标雁门侯府!” 云初上了马车,就再也没有打开过窗帘,免得晋昌坊的百姓看到,以为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二刈子”。 雁门侯府在通化坊,距离皇城很近,算是距离皇城第二近的地方,就像他的武功一样,他排不到第一近的那几个坊市。 云初抵达通化坊雁门侯府的时候,那里已经站立着一个修长的身影。 走近一看,却发现是狄仁杰。 这个发现让云初心里暖暖的,当下决定,如果自己真的需要朋友的话,这个家伙可以排在第一位。 “云兄,某家昨日胆怯了,甚是羞愧,回去思量了一夜,决定与贤弟一起闯一闯雁门侯这个虎穴。” 看到云家的马车,狄仁杰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掀起门帘,准备拉云初下来,一起闯龙潭虎穴。 等到云初从马车上下来,狄仁杰看清楚了云初的模样,如同触电一般,猛地松开云初的手,颤抖地道:“你是谁” 云初抖一抖雪白的袍袖,笑呵呵地对狄仁杰道:“我这般模样,雁门侯会不会上来就一拳打死我” “你为何会是这般模样” 云初抬手理一理自己有些不妥的袍袖,对狄仁杰道:“我想过了,论武功,根本就打不过雁门侯,连防御的本事都没有,跟可以手撕虎豹熊罴的雁门侯比起来,会武功的只会被殴打得更加凄惨,这一点,从国子监被打伤的那六位的伤势就能看出来。 武功越强,就被殴打得越惨,武功最高的那个手脚都被打断了,一身的武功算是废了。不会武功的老博士,仅仅被人家给丢出来,只有几处跌伤。 既然雁门侯将殴打教书先生,当成一种反抗的手段,那么,不论是谁,都躲不过这顿殴打。 为了少挨揍,或者不挨揍,我只好尽量的让自己显得弱小一些。 你说,就我现在表现出来的身板,雁门侯会不会觉得我不堪一击,继而只把我丢出府门” “那也不能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吧,天啊,你脸上竟然涂抹了胭脂 老天爷啊,你还把嘴唇弄红了,口媒子那是男人该用的东西吗“ 云初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很变态,就用肩膀抗一下狄仁杰道:“要不然,你也装扮一下,这样我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狄仁杰坚决地摇头道:“我宁愿与雁门侯讲理!” 云初叹息一声,在心里为狄仁杰的头铁钦佩一下,也深深地为他的无知感到遗憾。 梁建方这种人形猛兽要是能听进去道理,他就不是梁建方了。 没有见过梁建方提着一颗连接着半截脊椎骨的头颅从糊满血肉的中军大帐出来的人,就不配说,他了解梁建方。 第九十五章 :油盐不进梁建方 梁建方的府邸在通化坊中算不得大,只是房顶上插着三柄容易遭雷劈的铁戟证明,这是一位英勇的大唐上柱国之家。 别的上柱国人家的房顶上最多插一柄,比如秦琼家的屋顶上就只有一柄,梁建方家插了三柄,这等于告诉别人他老梁的军功足以让他三次获封上柱国。 然,这没有什么卵用,大唐上柱国乃是勋官最高,就算能折算三十次上柱国,他还是上柱国,不会比别人多出一根毛来。 这样做,只会招来御史言官的弹劾,然而,老梁要的就是御史言官的弹劾,因为,每弹劾一次,就等于告诉皇帝一次他梁建方的武勋是何等的惊人。 云初,狄仁杰两人站在台阶之下,没有上去,因为台阶上站着四个粗壮的家丁。 从这些人挎刀站立的模样,云初就能看出这些人绝对是从军营里出来的人,只不过在战场上他们叫做府兵,在这里他们只是梁家的部曲。 在狄仁杰羞愤欲死的目光中,云初怯怯地将国子监的文书递给了看门人。 看门人也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一下粉嘟嘟,怯生生的云初,就拿着文书进门了。 狄仁杰咬着牙齿道:“你非要表现出这么一副恶心样子吗” 云初笑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人吗” 狄仁杰怒道:“你就是!” 云初道:“等一会伱就能看到,给你一个警告,如果感觉受不了了,就快跑,这一点都不丢人。” “大丈夫安能落荒而逃!” 就在这个时候,看门人出来了,面无表情地要云初跟狄仁杰跟他一起进去。 才进了梁建方家,云初就发现这里不怎么对,因为整个前院堆满了枯枝败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 云初疑惑地看着领路的看门人,看门人淡淡地道:“侯爷不许人收拾,说收拾好了又会乱,再加上主母带着家中大小已经去了封地,就只好这样了。” 偌大的雁门侯府见不到一个下人,云初瞅着像是被龙卷风糟蹋过的中庭,忍不住摇摇头,觉得一个人一定要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否则就真的成野兽了。 否则,就梁建方这样给一点火星子就爆炸的脾气,人家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呢。 想到这里,云初心头戒备的意味就更加点浓重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见到的是一个躁郁症患者,一个在发病时分,连家人都要退避三舍的躁郁症患者。 见到梁建方的时候,他正赤裸着上身露出上半身茂密的毛发坐在一个亭子里喝闷酒。 亭子外边是一个由青条石铺成的演武场,就在亭子两侧,安置着两排兵器架子,斧钺钩叉,拐子流星什么的很齐全,而最让云初眼前一亮的是梁建方脚下的两柄擂鼓瓮金锤。 说这一对锤子有一百六十斤重纯属胡说,不过,两只锤子合起来五六十斤是有的。 很奇怪,梁建方表现得很是平静,虽然全身上下汗珠滚滚地往下落,他端着酒碗的手依旧很稳当。 抬头看了云初跟狄仁杰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你们两个也是来教某家念书的吗” 云初施礼道:“学生前来,有两个意思,一则是国子监主簿左丘寒逼迫,不得不来,二则,小子也想见见威震西域的雁门侯。” 梁建方笑道:“不错,很会说话,比前面几个夯货强,既然陛下命我读书悔过,你们就来给老夫说说,老夫错在何处。” 说完话,就提起脚下的锤子,朝云初跟狄仁杰一人丢了一个。 狄仁杰拼尽全力,总算是抱住了锤子,就这,还要感谢梁建方没有发力,只是平常地将锤子丢给他。 云初抓住了锤柄,锤子刚刚入手,就觉得不对,这个老贼丢给狄仁杰的锤子轻飘飘的,丢给自己的却带着力气,没办法,云初再也顾不得隐忍,单手捉住锤子,猛地向后踏出一步,然后腰部发力,强行让锤子改变了方向,带着手臂在空中转了一大圈之后,才接受了云初的控制。 虽然狼狈,在梁建方眼中却认为云初在炫耀,因为刚才那一转身,红色的狐裘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突然张开,最后锤子波澜不惊地落在云初手中,就像他刚刚降服了一匹烈马,有说不出的从容之意。 不过,梁建方并没有感到惊诧,国子监乃是国朝养士之地,如果没有出几个像云初这样的惊才绝艳之士,才会让他失望,如果那里面的人连他三成力气都接不住,就该用锤子全部砸成肉泥,免得浪费国帑。 “说啊,老夫到底错在何处,才会让你们这些人如此一遍遍地上门来羞辱老夫。” 云初很肯定,先前那些人一定是点评了梁建方在西域所谓的错失,这才被这人殴打成了重伤。 真不知道那些人哪来的胆子,以一个儒生的身份,就敢在梁建方面前指点江山。 要知道,梁建方之所以会发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朝廷惩罚他的内容被张贴在皇城门口,任人围观,任人指责。 云初笑吟吟地道:“学生前来,就是想听听梁侯讲述西域战事的,至于对错什么的,那是朝中兖兖诸公的事情,岂是我等黄口孺子可以置喙的。” 梁建方的目光落在云初那张精致的脸上,淡淡地道:“老夫惯会杀人,只会杀人,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说完话,就站起身来到兵器架边上,又问云初道:“喜欢用什么兵刃” 云初丢下锤子,拱手道:“与……” “赶紧挑,别以为你长得好看,老夫就会饶过你,老夫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绣花枕头。” “盾刀!不过,小子的年龄只有梁侯两成半,力气没有长成……” 一面盾牌呼啸着朝云初飞过来,云初敏锐地捉住盾牌,放在脚下,又探手捉住向他飞来的唐刀,也放在脚下,然后就死死地看着梁建方,脱下身上的狐裘,叠整齐了放在脚下,几个深呼吸之后,将圆盾套在左臂上,右手持刀,身躯缓缓下坠。 “早看出来了,你们两个一人强壮,一人文弱,偏偏这个文弱的反倒更有底气一些。 现在明白了,强壮的是真正的读书人,文弱的这个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杀坯! 还敢在老夫面前讨便宜,要知晓,老夫十二岁从军,上过无数的战阵,每一场战阵之上,没有一个人因为老夫当年年纪幼小就刻意绕过老夫。 因为,只要斩下老夫的人头,也是军功!” 眼看着梁建方提起一柄唐刀,狄仁杰在一边大声吼叫道:“梁侯,这不公平!” 梁建方看都没有看狄仁杰一眼冷笑道:“有什么不公平的,想要教老夫读书,就要先打败老夫手里的刀,否则,老子宁死都不会受辱! 说老子只会杀人,也只配杀人,狗贼,看刀。” 云初转身就跑……狄仁杰也不傻,丢掉锤子朝另一边跑了。 梁建方冷笑道:“能跑得掉吗” 云初大笑道:“学生只要有闲暇,就会绕着晋昌坊奔跑,不跑到血脉沸腾,绝不停步。” 梁建方大笑道:“甚妙,老夫恰恰好也有这般爱好,既然你会跑路,那就跑快些,别被老夫追上,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于是,偌大的演武场内,顿时就出现了类似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不过,中间夹杂着一个蠢笨的母鸡——狄仁杰。 梁建方的兴趣似乎只在云初身上,几次路过狄仁杰身边都没有理睬他,最后一次还觉得狄仁杰碍事,就一把捉住狄仁杰的后脖颈,用力一抖,就把魂飞天外的狄仁杰丢上了亭子。 就在狄仁杰被丢的一瞬间,云初竟然在地上快速地滚动一下,雪亮的唐刀就笔直地刺了出去。 梁建方哈哈大笑,不理睬那一刀,手中唐刀匹练一般地斩了下来,不等云初刺到他,他手中的唐刀就会斩断云初伸得过长的手臂。 云初举盾荡开唐刀,却不防梁建方的长腿已经如同铁鞭一般横扫了过来,“咚”的一声响,云初就连着盾牌一起被踢得滚了出去。 云初顾不得理睬疼痛欲折的左臂,右脚踩地发力,生生地改变了飞出去的方向,让梁建方扑了一个空。 梁建方轻咦一声,踩踏着重步,咚咚咚地再次开始堵截云初。 听梁建方沉重的步伐,前倾的身体,云初就知道这个老贼不会跑步,不知道后世那些跑步的技巧,甚至可能还长着一对平板脚。 一个年纪已经五十六岁的老贼,就算体力再好,武功再高,他也没有办法抵御身体机能减退这个自然规律,而自己刚刚十四岁,正是精力无穷的时候,打不过这个老贼,难道说还跑不过这个老贼不成 想到这里,云初就心无旁骛地开始跟老贼在这个庞大的演武场上继续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好几次都差点被捉住,把坐在亭子顶上观战的狄仁杰看得血脉贲张,一个劲得为云初鼓劲打气。 第九十六章 :杀人诗配杀才 寒冷的天气里,快步奔跑,没多久,浑身就热腾腾的,四肢百骸都像是有热流在涌动。 越跑越快的云初,此时非常有信心跑死那个对他围追堵截的老贼。 可惜,他还是高估了老贼的无耻,当一柄短矛擦着他的头顶呼啸着钉进砖墙的时候,他就停下脚步,瞅着狞笑着慢慢逼近的梁建方道:“这就是梁侯的不是了。” “你可以跑,老夫没有不允许你跑!” 云初叹息一声朝梁建方施礼道:“龟兹大关令掌固云初见过大总管。” 原本正得意的梁建方听云初这么说,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贼你妈!伱这个兔崽子也敢来消遣老夫。” 说罢手中的唐刀就霹雳一般地劈砍了下来,云初举盾格挡,尽管已经利用圆盾消掉了不少力气,还是被人家一刀就给劈得连连后退。 “你个狗日下的,别人消遣老夫也就罢了,你这个身在风口的混账东西会不知道那一仗是怎么回事吗 荒原上百年难得一遇的洪灾都能被老子遇上,不让你们这些混账拖住突厥人,等老子过来的时候,那里还能见到半个突厥人” 梁建方的唐刀一刀又一刀地剁在云初的盾牌上,此时,他已经不再跟云初对战,更像是泄愤。 又一脚踹在破烂的盾牌上,云初用盾牌护着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蹲在地上,继续高举盾牌,任由梁建方一刀一刀地砍下来。 就在盾牌被砍掉了好几块,好好的圆盾快要变成八角形的盾牌的时候,梁建方手里的百炼长刀终于在他不讲究用力条件下,从中折断了。 梁建方瞅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唐刀忽然哀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别人指责老夫,老夫只当放屁,你龟兹大关令上下战得很猛,死得太惨,算起来是真正的苦主。 商州折冲府只剩下不到一半人马,你以为老夫就不心痛吗都是关中子弟,一个个都想着带着功劳回家,没想到,却折损在了龟兹。 这终究是老夫指挥不力,害了他们进了鬼门关。” 半截唐刀被梁建方随手一丢,就没入了砖墙,这个被云初认为只知道杀人的老家伙,就那样赤裸着上半身一步步地挨回了亭子,大马金刀地坐在中间,大口喝酒,有着说不出的落寞之意。 云初从左臂上将那面早就变形的盾牌抽下来,此时,他的左臂已经被盾牌后面的皮索勒得血肉模糊。 白色的绸衫也勒进了皮肉里,寒风一吹痛入骨髓。 跟着梁建方进到了亭子里,见自己的胳膊烂糟糟的,就取出酒壶往胳膊上倒了一些酒精消毒。 “啊——”云初惨叫一声,估计到酒精倒伤口上会痛,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痛。 梁建方抽抽鼻子,有些疑惑,马上喝骂道:“在战场上被人家用箭射得跟刺猬一样,还能开弓杀人,在这里受点皮肉伤就叫唤得跟杀猪一样” 正在从亭子顶上往下出溜的狄仁杰也被云初的惨叫声吓了一跳,手一松就掉在地上,痛得龇牙咧嘴的。 伤口上涂抹了酒精,就已经凉得厉害,云初随便用自己的衫子包裹起来,对梁建方道:“在西域,关中娃子的命不值钱,没人疼,当然咬着牙硬扛了,在长安,我这么嚎叫一声,全家都会跟着抹眼泪,当然要多嚎叫两嗓子。” 梁建方继续抽着鼻子,捞起云初血乎刺啦的胳膊,放到鼻子底下嗅嗅,抓挠两下头发道:“怪香的。” 云初生怕这个喜欢喝酒的老家伙馋虫大起,拿他的胳膊当酒糟肉给啃了,连忙缩回手臂道:“属下弄出来了一种药,可以预防伤口溃烂的药。” 梁建方嗤地笑了一声道:“别想着从老夫这里钻空子,这里也没有空子给你钻,尤其是关系到儿郎们性命的事,有空子老子也给你堵得死死地。” “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是从酒里面提炼出来的酒精!将士们如果伤了,这东西虽然不能完全保证伤口不化脓,溃烂,至少可以减少三成化脓,溃烂的可能,尤其是夏日作战的时候,这东西必不可少。” 梁建方见云初说得认真,就指着他的胳膊道,你刚才在创口上涂抹的就是这东西叫什么来着……酒精酒也能成精” 云初指指梁建方放在石桌上的那一坛子类似醪糟一样的淡酒道:“您这一坛酒,大概能弄出来半碗酒精。” 说着话,就把酒壶拿出来,放在石桌上。 梁建方打开酒壶闻闻,然后就打了一个剧烈的喷嚏,接着,他就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云初抢夺不及,他弄出来的酒精度数绝对超过了七十度,跟闷倒驴几乎是一个度数,梁建方竟然猛猛地喝了一口,这如何了得 梁建方一张黑脸顿时变成了紫黑色,而且面目狰狞,不仅仅把呼吸停掉了,就连身体也在一瞬间僵住了,如同泥雕木塑一般一动不动。 梁建方只觉得自己吞下去的东西,进了口里,就变成了一团火,这团火进入喉咙又变成了一条火线,落进胃里又会朝四处散开,刹那间,浑身都暖和起来了。 一口酒气吐出,黑猩猩般的梁建方又恢复了活力,呲牙列嘴地对云初道:“这东西好。”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这东西是疗伤用的,不是拿来喝的,也不拍被人谋害了。” 梁建方拿起酒壶仔细观瞧,乐呵呵地道:“你以为老夫谁的东西都往嘴里灌吗 告诉你,只要是在老夫手底下生生死死待过的将士,他们就算给毒药老夫都喝,就算死了,老夫都不埋怨,只能说老夫把事情做得不公才有这下场。“ 明知道这老贼在说场面话,还是把云初说得眼眶发热,就连声音都忍不住低下去了。 “总归都是从酒里面提出来的,下一次属下给总管弄一些柔和些的,这东西性子太烈,容易伤身。” 梁建方嘴对着酒壶又来了一口,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品味,还摇头晃脑的。 一口酒下肚,这才对云初道:“不改,就这东西好,明天往府上先送来十车。” 云初哭丧着脸道:“家里就三坛子。” 梁建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弄啊,这么好的东西怎么就不多弄一些” “河北道,山东道大旱,粮食不足,而酒是用粮食酿造的,而咱们这东西又是用酒来提取的,一旦开始提取,耗费粮食的数目惊人,因此,不敢多弄,会饿死人的。 除非等到丰年,谷贱伤农的时候,才可以大量地提取这种酒,提高谷价,让农夫们真正享受到多收了三五斗之后的好处。” 梁建方沉默片刻,瞅着云初道:“你是一个好的。” 云初笑道:“毕竟在大总管麾下效力过,是非功过还是知道一些。” 梁建方的兴致似乎有些低沉,给云初,狄仁杰各自倒了一点酒精,自己又喝了一口道:“既然你们是来陪老夫读书的,那么,你来说说,老夫杀人杀得对不对” 云初皱眉道:“个人杀人即便无罪也损阴德,为国杀人,尸横遍野,血流漂杵是为英雄。” 说完这话,云初偷偷瞅瞅狄仁杰,还以为这个家伙可能会不同意这个见解,没想到他此时完全沉浸到了酒精之中,正全神贯注地一丝丝,一点点得抿碗中不多的那点酒精。 见梁建方依旧沉默,云初一口喝完碗中一两多一点的酒精,抹一把嘴巴朗声吟诵道。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昔有豪男儿,义气重然诺。 睚眦即杀人,身比鸿毛轻。又有雄与霸,杀人乱如麻,驰骋走天下,只将刀枪夸。 今欲觅此类,徒然捞月影。 君不见, 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云初才吟诵了几句,就引起了梁建方的注意,一双虎目牢牢地盯着云初,就连沉浸在酒精中的狄仁杰也瞪大了眼睛,与梁建方一样,也吃惊地瞪着云初,这般离经叛道的诗歌,听了让人心惊。 云初从梁建方手里夺过酒壶,又喝了一口酒精,抽出唐刀狠狠地砍在身边的柱子上,继续吼道。 “我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不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 割股相下酒,谈笑鬼神惊。千里杀仇人,愿费十周星。专诸田光俦,与结冥冥情。 朝出西门去,暮提人头回。神倦唯思睡,战号蓦然吹。西门别母去,母悲儿不悲。 身许汗青事,男儿长不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笑靥映素辉。 女儿莫相问,男儿凶何甚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从来无一真。 君不见, 狮虎猎物获威名,可怜麋鹿有谁怜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君休问,男儿自有男儿行。 男儿行,当暴戾。事与仁,两不立。 男儿事在杀斗场,胆似熊罴目如狼。生若为男即杀人,不教男躯裹女心。 男儿从来不恤身,纵死敌手笑相承。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野草青。 男儿莫战栗,有歌与君听: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美名不爱爱恶名,杀人百万心不惩。 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放眼世界五千里,何处英雄不杀人?” 云初念完最后一个字,梁建方也恰好将最后一口酒精喝完,至于狄仁杰努力睁大了一双醉眼,看样子他想要保持清醒,最终,还是一头杵在石桌上睡了过去。 看得出来,梁建方此时的心潮澎湃如海潮,搁在石桌上的一双大手微微颤抖。 半晌,才张开嘴巴对云初道:“如果说这首诗是你写的,你今后的仕途将坎坷无比。 去我家的宝库,随便挑选,看上什么就拿什么,以后,这首诗就归老夫了。” 说完话,又觉得自己显得有些窝囊,就一巴掌拍在云初的脑袋上道:“这首诗本来就是老夫写的,你一个小崽子才杀了几个人,就敢说出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这样的话。” 云初晃悠着站起来道:“小子从不杀人!” 梁建方气笑了,拍着云初的肩膀道:“老夫亲眼看到你用弓箭杀了六个人,还敢说你没杀人” 云初的身体虽然被梁建方的大手拍得胡摇乱晃,嘴上依旧道:“大总管一定是看错了,小子在家连鸡都没有杀过。” “有前途啊,老夫若是有你这般见识,何至于被所有人称之为杀才!” 可怜啊,本来鼓球好长时间想要自己写一首类似男儿行这样的作品,结果,写出来了,跟男儿行比较了一下,就给删掉了,只好借用人家的,还想着把这首诗大概写出来就成,结果发现,这首诗如果不抄写完整,实在是对不起原作者,只好这样了,另外,没占便宜啊,这一章的篇幅大一些。 第九十七章 天生富贵人 身边有恶人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但是呢,如果这个恶人喜欢保卫自家邻居,同族,社区,国家,而且只欺负外人,对自家人一向和蔼可亲的话。 云初觉得这样的恶人应该给他来一打。 从官府文书乃至邸报来看,大唐的气氛已经不那么对头了,可能是因为大唐已经把周边的异族人齐齐的打了一遍,对于殴打异族这种事已经不太上心了。 打仗是一件非常耗费钱财的事情,大唐过往打的每一场仗其实都是亏本的,虽然百姓们听到将士们又灭掉谁,杀掉了谁,还能高兴一阵子,也仅仅是高兴一阵子罢了。 他们不知道吐蕃已经被松赞干布给统一了,有了更多的脸上涂着黄泥巴的野蛮,嗜杀的骑兵可以四处烧杀抢掠了。 他们不知道自从薛延陀被灭掉之后,吐谷浑开始蠢蠢欲动的想要接替薛延陀人统治瀚海。 他们更加不知道,高句丽花费了巨大人工物力,用了十六年时间,在沿唐边境修筑了高丽长城,自夫余城至渤海,长千余里,昔日辽东四郡,有一半被高句丽人囊括在他们的长城之内。 这个时候,不是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大唐也不能只在被人欺负之后,再奋起反击,应该将危险的苗芽在没有长成的时候就掐死。 还是要鼓励唐人的武风的,要鼓励大唐人开疆拓土,要鼓励那些自发跑到外边屠城灭国的英雄好汉,要重重的奖赏他们,给他们想要的。 要不然再过几年,就会出现大唐猛士灭了敌国,跑回来讨要封赏的时候,却被宰相一句“自行其是”就剥夺了封赏资格,最终郁郁而终的场面。 家里猛兽多,就该放出去,如果都豢养在家里,安禄山这种猛兽,触碰女主人胸脯的事情也就难免了。 云初希望这首《男儿行》可以让梁建方在朝堂上驳斥那些说他嗜杀的人。 同时,也希望《男儿行》这首长诗能唤醒唐人心中的建功立业的心思。 向外开拓才是正途啊,内卷只会把所有人都卷死。 假若云初可以活到安禄山,史思明出现的时代,他无论如何都会把跟这两人有任何联系的人统统杀光,莫说诛三族,九族,只要能把他们连根拔起,诛杀八十族的事情云初也能干的出来。 没办法,喝酒精喝醉了的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尤其是被喝醉酒就没有半点儒雅之态的狄仁杰一脚踹在胯下之后,云初对于繁盛的大唐轰然倒塌在历史尘埃里的事情就更加的痛心。 云初没有去梁建方家的宝库,主要是梁建方也喝醉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反正,在把云初跟狄仁杰丢上云家马车之后,还一个劲的要求,明天再把别的酒精给他送来,还说自己身上老伤多,需要酒精来治疗。 云初就酿不出甚么好酒来,所以,喝醉酒的人就会头痛欲裂。 清晨时分,强大的生理钟还是让云初跟狄仁杰两人清醒过来,只不过,此时的云初跟狄仁杰看不出半点英武少年的模样,两人的眼眶发青,面色惨白,双手哆嗦的如同寒风中的树叶。 崔氏亲自伺候两个醉鬼吃早饭,先是胡辣汤醒酒,接着就是小馄饨暖胃,再接着就是一大碗热热的羊肉汤面提精神,这三样下来之后,云初终于感觉好一些了,狄仁杰也好像从快要溺亡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我记得你昨日写了一首极为带劲的长诗,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记错了,是雁门侯在喝多了酒之后袒露的心声,内容规整,气势庞大,特别能彰显男儿气的一首长诗,你还能记得内容不” “只记得一两句,杀一是为罪,杀万即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你记得多少” “全忘记了,只记得被雁门侯追杀的好惨。” “今天不用去了吧,我准备好好睡一觉,养回来一点精神,伱那个酒精实在是太霸道了。” “好主意,我也是这么想的……” “嗯嗯,吃完之后,借你家客房我继续睡。” 就在两人商量好,准备回房间继续睡的时候,云家的大门咣当一声就被人给推开了。 紧接着,就传来梁建方粗豪的声音。 “哈哈哈,云家娃子,狄家娃子,昨日的书念得好,老夫今日特意登门求教了。” 才听到大门被踹开的声音,接着,他的声音就在中庭的天井里响起,等云初跟狄仁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梁建方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后宅的门口。 两人急忙丢下碗筷出门迎接,梁建方就拉住两人的手道:“好不容易忍耐到天亮,快快把那个酒精给老夫端上来,有什么吃的也端上来。” 云初没有见过一大早上就要酒精喝的人,不过,看梁建方精神矍铄的样子,证明,酒精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东西。 崔氏喜滋滋的端来了一坛子酒精,还让三肥她们上了好多的吃食,还在云初耳边轻声道:“重礼。” 梁建方对于云家的食物非常的喜欢,馄饨吞了两碗,羊肉面片吃了七八碗,早上刚刚烙好的油酥锅盔,他更是就着胡辣汤吃了锅盖大小的一张。 以前,云初对与廉颇老了,还能一顿饭吃米一斗,肉十斤的事情持怀疑状态,现在,他不怀疑了。 吃完桌子上最后一块饼,梁建方端起酒碗,放在鼻子下陶醉的嗅嗅,然后一口喝干,还憋着气半天不吐,直到忍耐不住了,这才长吐一口酒气。 吩咐随从把崔氏搬来的酒精装到车上,就对云初道:“老夫昨日酒醉,赋诗一首,你可记得” 云初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道:“小子昨日记录下来了。” 梁建方接过那张纸拍拍脑袋道:“昨日真是吃酒误事,连这么好的东西都差点丢了,幸好你记下来了。 你说,老夫昔日醉酒之后是不是也丢失了好多的好东西呢“ 云初,狄仁杰连连点头道:“定是如此!” “亏了,便宜了程老狗,李老狗,尉迟老狗他们,往日也不知道占我多少便宜。 既然陛下要我闭门读书,老梁我就闭门读书,争取用半年时间把这首诗背下来,就当给陛下交差了。” 云初思量了一下,既然梁建方他们要利用这首诗反击政敌,从这首诗出现到拿得出手,再到反击,半年时间并不多,这中间还应该有其余的辅助手段,不可能仅仅是一首诗,那样的话,就太单薄了。” 想要睡觉的云初跟狄仁杰没有办法只好跟着梁建方骑马去雁门侯府,今日的长安格外的冷,骑在马上就是受罪,可惜梁建方从来就看不起坐马车的人。 再次进入雁门侯府,这里已经没有半点萧瑟破败的模样,地上一片树叶都看不到,更别说枯枝败叶跟尘土了。 一间用西域大地毯完全包起来的偏房里矗立着一个硕大的铜炉,没错,就是铜炉,此刻,铜炉里炭火熊熊,完全是一副炼钢的架势,辐射出来的热量让整座偏房热烘烘的,重要的是屋子里还有几个的胡姬跪坐在角落里。 梁建方得意的指着其中一个漂亮的过分的胡姬对云初道:“记得这个美人不” 云初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京观大宴上,比粟可汗就是让这个美人儿给儿郎们跳的舞,你们还一个劲的喊着说,这美人衣服穿多了。” 云初把牙齿咬的格吱吱作响,半晌才对梁建方道:“您在台子上跟比粟可汗勾肩搭背喝酒观看歌舞的时候,属下,正站在距离高台百步以外的地方给您站岗放哨呢。” 梁建方恍然大悟道:“是了,是了,你当时还是老夫麾下的一个小兵。 咦,怪了,老夫手下的小兵多了,为何老夫从未在你身上察觉有半分的卑下之意” 云初笑道:“您见过我这种小兵吗” 梁建方点点头道:“确实没有,几十万的银钱,说给就给了别人,连一点磕巴都不打的给了别人,最重要的是还是无凭无据的给了。 虽然整那个陈竹爹娘老子的时候下手有些狠毒,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好好地从八品官职不干,却当起了晋昌坊的里长,才回来多长时间啊,就能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晋昌坊弄成长安市上话题最多的一个坊市。 有这种本事的小兵,你确实是第一个。 你武功不差,也敢拼命,胆子也不错,是最好的武将苗子,我还听说,丁大有邀请你去商州折冲府就任录事参军,为何不去呢跑文人圈子里混什么 难道跟着我们这些武夫就没有了前途吗”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们出去打仗了,总要有人给你们看家吧 这一次大关令衙门几乎全军覆没,如果不是我侥幸活着回来了,不敢想这些人的家眷,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梁建方沉默片刻,挥挥手,那几个胡姬就在鼓乐的配合下,跳起了热情奔放的胡人舞蹈。 她们跳的舞蹈真的很好看,以至于连昏昏欲睡的狄仁杰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不肯放过任何片段。 梁建方倒在上手的软床上,两个美貌的胡姬轻轻揉捏着他的头脚,云初也把身体埋在柔软的云床上,同样有两个胡姬轻轻捶打他的大腿。 只有狄仁杰似乎很不适应这样的场面,经常需要曲腿来掩饰丑态。 第九十八章 忠奸论 云初没看过真正的唐人的宫廷舞蹈,只能从古书上得知,有关于祭祀的,有关于出征的,有关于欢迎的,有关于庆祝的……这些都庄严肃穆的不怎么好看。 不过,云初私下里以为,一定有极为好看的……尤其是属于贵族们私下里观看的舞蹈一定,一定非常的有看头。 胡人的舞蹈就很好看,因为他们的舞蹈源泉来自于求偶,就像雄孔雀愿意把屁股露出来,就像某种鸟愿意把嗉子涨得鼓鼓的,就像吼猴没日没夜地怒吼,就像某个原始部落的人愿意给自己的家伙上套上一根又粗又长的管子…… 梁建方早就看腻味了这种香艳的舞蹈,云初以前看过更加劲爆的,所以,这场舞蹈只能让狄仁杰一个人欲火焚身的难受至极。 看梁建方的大手在胡姬身上揉揉捏捏的,云初完全魂游天外,又不是没有被美女按摩过,这点刺激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难受的是狄仁杰,偏偏这个孩子还是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所以,活该他难受。 胡姬给人捏腿,捏肩膀的手艺不过关,力道不够,位置不对,所以捏了一会,就被云初给撵开了。 狄仁杰想要学云初那般把胡姬撵走,偏偏他又很享受这种程度的男女接触,所以,干脆闭上眼,来个不睬不理。 大清早的就上荤菜,看样子是梁建方的日常。 等到大家都养足了精神,梁建方就觉得可以开酒宴了。 这一次,酒精没有拿出来,云初喜欢喝唐人的米酒,这东西微甜,喝多少都不会醉,重要的一点是还能让人长时间的处在微醺状态,可谓是酒中极品。 回魂酒喝完之后,人立刻就精神起来了,菜上来之后,三个人又开始胡吃海塞。 云初以虔诚的心态,品尝了梁建方特意犒劳两人的一系列名菜。 鱼干脍、咄嗟脍、浑羊殁忽、金齑玉脍,以及白沙龙、炙、串脯、生羊脍、飞鸾脍、红虬脯、汤丸、寒具、昆味、撺双丞、葫芦鸡、黄金鸡、族味、鲵鱼炙、剔缕鸡、羊臂、热洛河、菊香齑、芦服、含凤、石首含肚、清风饭、无心炙等等。 菜太多了,梁建方,云初,狄仁杰三人在吃饭的过程中,还催吐了两次之后,才算是把这些菜挨个吃了一遍。 虽然不懂吃饱了为何要催吐,可是,看到仆人端来痰盂,梁建方已经开始吐了,云初跟狄仁杰也不好不跟着吐。 一顿饭吃完,太阳早就偏西了。 云初跟狄仁杰进梁建方府邸的时候还只是两个四门学的学生,等他们两个从梁建方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长安国子监里面的太学生了。 就像时光在梁建方的府邸里嗖的一下,就穿越了七年时光。 就这,人家梁建方并没有徇私舞弊,仅仅是动用了自己正三品右武卫大将军的推荐名额中的两个而已。 极致的招待,最上宾的礼遇,最丰厚的赏赐,这就是梁建方给予这两人的报答。 至于……以后,就没有什么以后的,除非能够再次进入人家大将军的视线,才能再次获得好处。 至于《男儿行》这首诗,就真的跟云初没有关系了,这是人家梁建方的看门佳作。 也就是因为这件事云初忽然想起唐朝大贪官李绅那首《悯农二首——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用最朴素的心态去想都明白,一个富贵盈门的一顿饭,要吃一百只鸡舌头的贪官污吏,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尚,朴素的心声呢。 这两首诗,有可能是这个贪官买来的。 狄仁杰没想到跟着云初走了一遭雁门侯府,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造化,最后还获赠了一匹战马,虽然比不上云初的枣红马,却也被枣红马所接受,至少不会开踢了。 四门学上升到太学,两个人都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更没有学习进度跟不上的忧虑。 他们两个之所以会进四门学,是因为他们两个的身份只配进入四门学,而不是学识不够,毕竟,国子监监生里还有三个目不识丁的傻蛋呢。 云初骑着枣红马回到家里的时候,崔氏笑吟吟地凑上来,老远就闻到了云初身上的酒臭味,就连忙招呼九肥送郎君去澡堂子里洗澡。 等云初从澡堂子回来的时候,左右看看,还是没有发现娜哈的踪迹,这让云初本来很是高昂的兴致一下子就没有了,他不知道玄奘那个和尚到底会把他的小哪哈教导成一个什么模样。 如果,真的给发展成了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云初宁愿这孩子跟着自己无法无天地活着。 “郎君,雁门侯管家送来了黄金十锭,绢帛五十匹,最重要的是还给了咱家一个小庄子,妾身看过地契了,就在曲江池子边上,出了启夏门向东走六里地就是,地不多,只有一百九十七亩,不过,都是上好的水田。 郎君,雁门侯为何会对咱们家另眼相看呢 以妾身之见,以后,但凡过年过节,就该跟这些老功勋走动起来,对郎君的前程大有裨益。” 云初摇摇头道:“还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崔氏不解地看着云初,云初却不想解释。 老功勋们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了,等到李治从庙里接回来的那个女人开始发力的时候,基本上就到了老功勋们倒霉的时候了。 长安附近的庄子,可以说是一只下金蛋的鸡,不论是种菜,还是种别的,因为距离长安太近的缘故,都能获得最高的农业价值。 “庄子上有四户人家,听说都是流民改成的佃农,妾身准备明日去看看,如果庄子上还有多余的房舍,妾身就准备把昨日从掖庭宫买来的家奴安排过去,在那里缝制棉被,这样安稳一些。” 云初点点头,崔氏这样安排也不错,晋昌坊云家本来就不大,加上云初的官位太小,不允许盖楼,两层的都不许,再加上唐朝的一亩地实在是太小,只有五百平多一点,当初盖房子的人又是一个二百五,盖了老多的不适用的亭台,导致云家的住屋不多。 崔氏昨日又买来了十五个老宫女,这一次,没有遭受娜哈的荼毒,被崔氏起了一些合适的名字,不过,崔氏起的名字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按年龄从一娘,一直排到十五娘。 留下来八个要跟着三肥一起当厨娘,好应付上元节结束后搬进来的学子们的伙食,剩余的五个就要跟着二肥,五六肥去庄子上做棉被。 崔氏喜欢忙碌,她如今虽然不是云家的女主人,却干着女主人才能干的事情,加上家主对她的信任度很高,这就导致她这个受过大罪的女人准备为这个家奉献一切。 “去庙里看看娜哈,就说我很想她。” “郎君为何不自己去呢” 云初瞅着隐入黑暗中的大慈恩寺摇摇头道:“那里对我来说有大恐怖。” 崔氏不解地眨巴两下眼睛道:“妾身明日一早就去,小娘子也应该想家了吧。” 第二天,云初没有去国子监。 他如今成了太学生,还是新增补的太学生,想要去太学上学的话,就要重新拜师,重新送束修,重新被人拎着耳朵训斥一顿。 很烦。 听说李义府也是太学里的先生,云初准备等李义府到太学上课之后,再去拜一遍老师,不能因为当上了太学生,就看不起李义府。 云初不喜欢拜一个忠臣当老师,尤其是在盛世的时候,当忠臣的学生实在是太凄惨了。 其实,大部分的忠臣跟奸臣其实是相对应的,跟自己所处的政治团体有关,就跟事情有一体两面是一样的。 而卖国求荣的那种不叫奸臣,那叫国贼,人人得而诛之,不论是忠臣,还是奸臣都很想弄死他。 中饱私囊的那种也不叫奸臣,叫硕鼠,叫蠹虫,不论是忠臣还是奸臣,都很想从他们身上攥出最后一滴尿。 奸臣到底是什么人呢云初以为,奸臣就是不同意忠臣提出来的建议,并且极力反对,弄砸忠臣谋划的人。 忠臣又是什么人呢就是一群极力反对奸臣提出来的意见,并倾尽全力把奸臣的谋划弄砸锅的一群人。 本质上没有差别。 有朝一日,风向变了,奸臣就会变成忠臣,而忠臣就会变成奸臣,这两个名词之间是有着强烈的互换性的。 目前,如果把屁股坐在长孙无忌,褚遂良这一边,李义府绝对是一个无耻的奸臣。 可是呢,屁股一旦坐在武瞾这边,他当然是一个大大的忠臣。 说到忠奸,无非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的事情。 忠臣有大爱,奸臣更符合人性,忠臣适合供奉在庙宇里受人万载供奉,而奸臣则是行走在人间灯火里普通人。 生活嘛,总是有瑕疵的。 云初不想百年之后被人供奉到庙宇里当神,吃寡淡无味的香火。 只想行走在人间灯火里,吃一点普通人应该吃的东西,享受一点人应该享受的东西。 至于忠奸,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第九十九章 小官才是王朝的栋梁 当官,其实就不该当大官。 凭本事做到百里侯就最好了。 事情不多,事务简单,生活却乐无边,因为,这一百里以内的事情都是他说了算! 云初觉得当里长其实也是其乐无穷的。 所有的功绩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现在人们的面前。 坊门上的飞凤立柱已经树立起来了,不要说柱子上栩栩如生的飞凤,即便是用来当底座的六只扁平的大象,就充满了工匠们的艺术想象,大象的眼眸平和,象牙短粗,呈静态状,与盘旋在柱子上的昂首飞翔的飞凤形成动静相合的美感,只要这六根柱子上驮负的那只巨凰完工,晋昌坊的坊门必然成为长安一百零八个坊市中最耀眼的一个。 刘义跟云初想的不一样,他在期待巨凰上架的那一天,只要巨凰上架了,他就能在坊门口收钱了。 他现在,爱死了这个收钱的活计。 卢县令来看过工程进度,对目前工程进度非常的满意,同时,也对细石匠们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肯定。 甚至再三要求云初不得亏待这些下苦人,该给的钱粮一定要给到位,不得拖欠。 就在卢县令离开之后,云初阴沉着脸从细石匠们的总工钱中扣除了五贯钱。 彭五郎,张挺越过坊正刘义跟里长云初向县令表功,这是他们目前干的最愚蠢的一件事。 他们天真的以为,只要县令喜欢,他们就能无视坊正跟里长,可以直接从县令那里讨到好处。 为此,户曹老孙还把刘义叫过去臭骂了一通,一些乌七八糟的石匠,也配挟功邀赏 彭五郎,张挺两人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守着那座快要雕刻成功的巨凰欲哭无泪。 “别把巨凰给我弄坏了,否则,你们就死定了。” 云初冷冰冰的撂下一句话,就背着手回晋昌坊了。 刘义气急败坏的指着这两人道:“你们的本事在石头上,县令那么高贵的人也是你们能搭话的 这一次里长仅仅拿掉了伱们五贯钱的工钱,下一次,别说工钱了,吃屎都没有你们的份。 我替里长决定了,这五贯钱,从你们两个人的工钱里面扣,不涉及其余人。” 说完话,就气咻咻的走了。 原本同样怒气冲冲的其余细石匠们,听坊正这样说,一下子就没有怒火了,只是怜悯的瞅着彭五郎跟张挺。 扣除五贯钱之后,这两个带头的能拿到的工钱就跟他们一样了。 没有了高工钱,两人的地位也随即坍塌,现在,是其余的细石匠们开始监督他们两人雕刻巨凰,生怕这两人一个气不过把巨凰给毁掉,也毁掉他们即将到手的大工钱。 彭五郎,张挺不得不强打精神,以一百二十分的小心来伺候即将成功的巨凰。 斧凿丁丁依旧,只是缺少了往日的那么一分灵动。 “为什么地上会有这么多的松针” 云初路过一颗大松树的时候,不满的瞅着地上枯黄的松针,扭过头问刘义。 刘义立刻就抓来了负责清扫这一块街道的一个老妪,老妪张着缺少了好几颗牙的干瘪嘴巴道:“扫过,扫过,只是风一吹,松针又落下来了。” 云初道:“一个月给你三十个大钱,我要的就是地上不能有半点尘土,我不管松针会不会落下来,我要的是地上没有松针。 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换别人来干。” 老妪连忙道:“这就收拾,这就收拾,不敢再让松针落地上了。” 刘义这时候已经拿来了扫帚,急匆匆地塞老妪手里道:“快扫,快扫,当初是里长看你可怜,才给了你这个好差事,怎么就不能好好干呢” 围观的人里头也有在坊市里扫地的,见王嬷嬷都被里长呵斥了,立刻飞一样地跑去自己的清洁区,看看有没有别的疏漏。 里长今天被彭五郎跟张挺气得不轻,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影响坊市观瞻的破棚子,烂房子,鸡圈,甚至是墙头上的荒草都让里长非常得不满意。 再三警告刘义,如果不能在上元节之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处理干净,就让人把垃圾统统堆到刘义家里去。 不仅仅是这样,所有人家破败的外墙,都必须修整一新,跟原来的墙壁一模一样,现在修整墙壁,材料钱坊市里出,等过了上元节,发现还有残垣断壁,里长就会把他们的家都拆掉,给他们家盖新的,只是,钱财要他们自己出。 为此,狂暴的里长还踹倒了好几堵危墙。 因为害怕,围在里长,坊正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等人基本上都走光了,刘义才低声道:“里长,真的要修围墙 云初指着面前七扭八歪的坊墙道:“住户人家的墙壁原本是有规范的,坊市里的道路多宽,也是有规矩的,现在,这些人一点都不守规矩。 你家往外扩一寸,他们家就敢扩一尺,原本能走马车的道路现在只能走独轮车,横平竖直的方式巷道,也变成了现在七扭八歪的模样。 必须拆。” “全部用青砖” “全部用青砖。” “他们会把青砖藏起来一部分,只在外墙那里贴一层青砖糊弄我们。” 云初冷笑一声道:“糊弄我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们能用一层青砖修出好看的外墙出来,我就不追究。” “这样一来,我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青砖岂不是就便宜了他们,您也知道,现在的青砖可不便宜。” 云初拍拍刘义的肩膀道:“怎么弄,也比我们花钱给他们重新修围墙来的便宜。 刘义啊,你要记住,所有的事情一级级下达的时候,总会有折扣,所以呢,我们一般按照十分去提要求,按照八分去落实要求,按照六分去检查要求的落实程度,唯有如此,才能把一件事情干成。” 刘义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懂,不过,里长说的话,他还是牢牢地记住了。 “彭五郎,张挺的工钱真的要扣掉五贯钱” “不会,到时候按照两贯钱的标准去扣,这样他们就不怀恨在心了,反过来会感激你我的。 另外,给老弱孤苦之辈的救济粮不要克扣,可以多给黄米,粟米,高粱,就是不能给白米跟麦子,可以给衣衫,给物件,却不能给钱,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了,要让那些老弱孤苦的饭食,穿着比普通坊民的吃食,穿着差一些,不能一样,更不能超过。 这可是坊民们的骄傲来源,也是他们发善心的基础。” 刘义回头瞅着在寒风中等待松针下落的老妪,忍不住叹口气道:“发好心原来这么难啊。” 云初当然不会告诉刘义什么是集体,什么才是集体的核心竞争力,他只希望刘义能记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些可怜的坊民。 云初看似凶恶,实则温柔的做派,迟早会通过刘义之口被宣扬出去,迟早,晋昌坊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云初是一个办事非常讲究的人。 他里下的所有规矩都是为了坊民们好,继而将服从云初的命令当成一种本能。 假若云初的这个愿望达成,那么,长安一百零八个坊市中,就有一个坊市彻彻底底地姓云了。 这种事情其实很多大的家族都在干,只不过他们没有在京城里这么干,是在自己的家乡,在偏远之地,一点点的蚕食自耕农的土地,最后通过各种手段,让这些人成为自家的奴隶,或者部曲。 大唐太宗皇帝之所以对高门大户非常反感,就在于此,李治之所以讨厌门阀,也就是这个原因,到武则天的时候,她不仅仅是讨厌,还开始动刀子了。 晋昌坊不一样,每当坊门打开的时候,这里就是长安的一个普通坊市,等到坊门闭上,这里迟早会变成云家大院。 娜哈还是没有回来,云初有些着急。 早上崔氏从大慈恩寺回来的时候告诉云初,娜哈很乖,在跟着玄奘大师念经。 她眉心的莲花纹不生气,不激动的时候看不出来,额头很光滑,看不出来像是被刺青过的样子。 就是因为娜哈很乖,这才让云初感觉很不好,因为娜哈从来就不是一个乖孩子,云初也不希望她变成一个乖孩子。 再有四天,就要到上元节了,那一晚上金吾不禁,长安城将不会再有宵禁,晋昌坊早在五天前就接到了制作灯山的命令。 往年,刘义能推就推,能耍赖就耍赖,只是依靠着大慈恩寺的佛山灯撑门面。 今年不一样了,晋昌坊自己要制作灯山了,准确地说,晋昌坊今年要制作一盏奇大无比的巨型孔明灯,云初想让这只用桃花纸糊起来的巨型孔明灯照亮整个晋昌坊。 因为,灯山的头名,会收到皇帝的赏赐,据说,赏赐不菲。 灯山好看不好看并不重要,主要是必须奇特,上面写的祝愿皇帝陛下万寿无疆的字要足够大,足够醒目,国泰民安四个大字要让皇帝看得舒心,看得愉快才好。 至于百姓的意见,真的不重要,因为能参与投票的人中间一个百姓都没有。 第一百章 自愿的跟强迫的大不同 晋昌坊就有扎孔明灯换钱的人家。 云初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就不管了,他又不会扎孔明灯,就算是出主意,也是不靠谱的主意。 如此巨大的孔明灯对于张贺一家来说,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挑战,他们一家干这个活计已经干了三代人了,头一次遇见要扎这么大的孔明灯的。 张贺瞅瞅堆在桌子上的那些钱,几次都想把这个活计推掉,可是,看到家人瞅着那堆铜钱发光的眼神,他还是决定试一下。 接下来的四天里,自己全家人就不要再想着睡觉了。 一盏灯,三十贯钱! 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崔氏也从城外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不好,负责管理那将近两百亩地的佃户,人家不愿意伺候云家这样的小户人家,在确定庄子被老侯爷送给了云家之后,那几户佃户也就跟着去了距离这个小庄子不足十里地的大庄子,那里,也是人家梁建方的产业。 “那几户人家说的话能活活气死人,一个个把自己放在忠仆的位置上,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饿死不来咱们家。 开再好的条件都没有用,哪怕妾身说准备购置两头耕牛供他们使唤,也换不回他们的心。 真是不明白,几个佃户而已,饿得精瘦,衣服更是补丁摞补丁的,被梁侯家里人当牲口使唤,还使唤出情义来了。 妾身才到,那些人就背着破烂的家当带着妻儿离开了庄子,妾身没办法,把肥九留下来看门呢。 郎君,要不要再招募一些佃户呢” 云初苦笑道:‘问题是你从哪里招佃户呢” 崔氏笑道:“晋昌坊。” “这些人已经习惯居住在城里了,恐怕没人愿意去当农夫吧” 崔氏轻笑一声道:’只要郎君同意,妾身就去找坊正讨一个主意,这城里面啊,居住的不一定都是城里人。” 云初见崔氏满怀信心,就点点头,继续用小刀子雕刻自己的象棋,他想等娜哈回来之后,就教这个小丫头下象棋。 象棋在大唐也有,叫做象戏,不过是初级版的象棋,没有马,炮,士,规则也很简陋,几乎跟狼吃娃娃一般,毫无趣味可言。 云初一下子就超越了一个唐朝晚辈宰相叫牛僧孺的,直接拿出来终极版的象棋。 一个不一样的名媛,就该有一两手让别人望尘莫及的手段,虽然娜哈这孩子现在已经快要成顶级的佛媛了,云初不介意让这孩子的等级再加高一些。 崔氏的办事效率很高,傍晚出去的,天黑的时候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还带回来了十六个花匠。 “郎君,咱家的粮食地里种粮食不划算,种果树也不划算,妾身准备全部拿来种花。” “种花”听到崔氏这样说,云初有些吃惊,贫穷的大唐人难道已经开始进化到欣赏鲜切花木的地步了 “妾身问过人了,来年四月的时候,牡丹,芍药的价钱可不低呢。” 云初点点头道:“芍药没问题,当年种当年开花没问题,牡丹这东西可不是当年种,当年就有收获的。 而且,两百亩地呢,你想种花木,你问过人家万年县了没有,伱知不知道大唐律法规定,一等田地不得滥用,我听说种菜都有问题,你还想种花” “哎呀,郎君啊,种花自然是有规矩的,您跟娜哈的永业田,口分田,以及家里的官田,全部种粮食了呀,全家就这两百亩私田,就算全部拿来种花也是应当的。” 云初抓抓自己的脑袋道:“我的永业田,口分田,官田,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崔氏撇撇嘴:“在凤翔呢,听说在大山里。“ 云初点点头,凤翔这地方他熟悉,如果说他的官田,永业田,口分田都在山上,那么,肯定是在他娘的太白山上,怪不得那里连年歉收,在属于他的那个时代里,如果没有旅游业,太白山里的人恐怕至今还吃不饱肚子呢。 一个夏天温度都超不过二十度的地方,能有什么像样的农业呢 梁建方十二岁跟着大唐开国皇帝李渊混的,后来又跟着太宗皇帝混,建功立业的时间早,所以,他家的田地都在长安附近。 不像云初,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方正他们为了给他弄得保险一些,特意把他的来路弄到太白山这种常年被野兽屠村的地方,所以,他的永业田,口分田,官田自然也统统在太白山里。 替自己伤心了片刻之后,云初道:“既然朝廷有这个规定,你就在咱家的地里种花木吧,不过,一定要跟县衙说清楚,登记在册,规矩不能坏。” “妾身明白。”听家主再次把大权交到自己手上,崔氏有些得意地带着一群花匠们走了。 云初瞅瞅离去的崔氏,摇摇头,没办法,这个来自清河崔氏的女子真的很厉害。 云初知道,崔氏之所以要在田地里栽种花木,是看中了晋昌坊开春之后的马上就要进行的大规模花木栽种工程。 今年种什么花都晚了,但是,有了这个专门栽种花木的农庄之后,她就敢从别的地方收购花木,再贩卖给晋昌坊,以及大慈恩寺赚取不菲的差价。 大唐人以前喜欢兰花,秦岭,终南山里的好看的野兰花几乎要被挖干净了。 这些年因为太宗跟新罗善德女王喜欢用牡丹眉目传情,唐人突然就喜欢上了牡丹,芍药这一类花朵比叶子还多的花卉。 自从太宗皇帝跟新罗的善德女王,利用牡丹眉目传情之后,善德女王不知怎么想的,因为太宗皇帝送给她的牡丹图上没画蜜蜂跟蝴蝶,就得出来了一个牡丹无香的结论。 再然后,善德女王就认为,太宗皇帝送这一副无香牡丹图,含义就是——你是朕的女人,不得招蜂引蝶! 然后,善德女王就真的没有嫁人,牢牢地把持着新罗的大权,一旦遭受权臣的威胁,或者被高句丽欺负了,就立马用针线在手帕上刺绣几个字送来,顺便高呼一声——夫君救命! 然后,太宗皇帝就会大怒,不是下旨斥责高句丽,要他们谨守本分。就是派悍将充当使臣,带着好几千大唐悍卒坐船去新罗,替善德女王撑腰…… 自从太宗皇帝去世之后,善德女王就开始给李治绣手帕,看样子,善德女王已经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就是大唐皇帝女人的命。 所以,牡丹在长安洛阳两地卖得很好,只要到了牡丹盛开的时节,但凡是家里有一点闲钱的人,都会购买牡丹想沾一点贵气。 想到这里,云初就再一次庆幸自己用了那么一点点的钱,就给家里弄来了这么好的一个大管家。 云初刻好了棋子,正准备给棋子上色的时候,老猴子来了,云初看看天上的清冷的明月就问道:“你是怎么进到我家来的” “翻墙啊。” 见老猴子回答得如此理直气壮,云初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怎么没有把娜哈带来呢” “娜哈正在斋戒沐浴,出不来。” 想想无肉不欢的娜哈如今正在受苦,云初忍不住道:“能不能明天让崔氏给娜哈送饭” 老猴子想了一下摇摇头道:“那孩子这些天缠着我要鸡腿,要牛肉,要羊肉,还使用了一些计谋跟暴力,我还是没有答应她,现在,她好不容易认命了,你就不要再损伤她的梵行了。” 云初微微叹口气道:“你们跟道岳的徒子徒孙的斗法胜利了吗” 老猴子摇摇头道:“禅院被烧毁了,却没有发现道岳留下来的大量银钱。” 云初诧异地道:“你烧了人家的禅院,目的在于钱” 老猴子道:“不为了钱,难道是为了佛” 云初把身子朝后靠一下,奇怪地道:“不是道法之争不是门派之争” 老猴子摇摇头道:“佛门昌盛的标志是寺庙的多寡,是信徒的多寡,不论是寺庙,还是信徒,都需要有人去修建,需要有人去传教。 你不会真的以为仅仅依靠从百姓那里化缘,就能化来一座庞大的寺庙,一群群虔诚的信徒吧 我们没有想着从道岳的徒子徒孙那里弄到多少钱,只想让百姓们知晓道岳有多少钱。” “败坏道岳的名声,似乎也在败坏你们的名声啊,据我所知,香积厨真的是一个敛财的好地方。 你还记得丁大有从西域弄回来的佛陀脚印吗” 老猴子得意地笑了一下道:“已经被安置在大慈恩寺了,今年上元日的水陆大会上,将会与佛骨舍利,一起出现,就这件事而言,丁大有干得真不错。” “晋昌坊准备弄一个硕大无朋的孔明灯,会在上元节那一天释放出来,到时候这盏孔明灯将会照亮整个晋昌坊,你想不想也弄一个留着在水陆法会上放。” “有多大,能飞吗” “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一定可以飞的。” 老猴子思索了一阵道:“你想在这件事上赚多少钱” 云初摇摇头道:“为了娜哈,我只收成本价,一百贯。” 老猴子有些伤心地道:“你跟我一定要这样算计得清清楚楚吗” 云初低声道:“我在国子监丢了一块石头,这几乎成了我这一生最大的污点。” “你以前可没少杀人。” “我以前杀的每一个人都是我自己想杀的,唯独那一次,是你逼迫我干的。” 第一零一章 淳朴的大唐人 佛可以千古,人,不能千古,所以,用人短暂的生命去为佛奉献,让佛变得更加千古,这是不公平的。 云初想用自己短暂的生命来吃饭,睡觉,喝茶,发呆,养活娜哈,找一个漂亮的女人恋爱,生娃,没打算把自己的生命用在别的事情上。 于是,老猴子就说云初——竖子不足与谋! 然后就跳墙离开了,即便是门给他开着,他还是不愿意走大门,可见猴性不改。 云初给他建议的巨型孔明灯,老猴子也不接受,他认为这不是纯正的佛法,而且云初还有骗他钱财的嫌疑。 可能是元日已经度过的缘故,太阳一天比一天炽热,水渠中的寒冰都开始融化了。 然而,此时还是三九天,应该是一年中最冷的一段时间,天气非常非常得不正常。 出现暖冬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按照以前在街道工作的经验,以及各部门下发的各种预报来看。 身为一个好的街道干部,他首先要囤积一些预防病毒性感冒的药剂,要通过宣传让街道上的百姓们注意个人卫生,不要得病,还要密切监控是否有疫情发生。 第二,因为冬天不够冷,很多的病虫害就杀不死,能安全过冬,所以,来年要督促环卫部门给行道树喷洒农药。 第三,如果社区在农村,还要主意冬小麦在暖冬中提前复苏,造成粮食减产问题。 最重要的是,暖冬一旦出现,就很容易出现天干物燥的场面,要防火。 在以前云初早就行动起来了,来到大唐的社区里,别的事情不用管,储粮跟防火的工作一定不能放松,一旦出事,就是火烧连营的下场。 元日过后,长安的粮价再次下跌,这一次是常平仓在主动粜粮,导致长安粟米价格一路走低,几乎到了两文钱就能购买一斗粟米的地步。 云初仔细计算之后发现,粮食价格不可能低到这个地步,因为,就算是常平仓有底价购买粟米的条件,一斗粟米的价格也不能如此之低,这是非常不合情理的,毕竟,河北道,山东道去年大灾,朝廷还曾经放出准备停止酿酒保证粮食供应的口风来。 想到这里,云初再看看晋昌坊那些每日只吃一顿半饭,饿得七荤八素面有菜色的坊民,就让刘义出头,把手里除过要给付工钱,买材料的钱留出来,剩下的钱拿出六成去常平仓买粮食回来。 剩下的钱就拿去购买盐巴,麻布这些必需品。 以后,再给坊民们给工钱的时候,就给粮食,给盐巴,给麻布。 因为大唐的所有物价衡量标准就是粮食,粮食的价格下跌,其余东西的价格也会随之下调。 说起来,云初对于大唐的法定货币铜板,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因为这东西只要谁手里有铜,谁就能铸造出来。 云初怀疑,这一次粮价下跌的主要原因,很可能就是市面上马上就要出现大批私铸造钱的前奏。 这一幕他实在是太熟悉了,也吃了太多亏了,什么东西要大量出货,必定先把这东西的价格炒起来,然后再出货赚钱。 所以,他断定,用不了多长时间,铜钱跟粮食之间一定会有一个新的兑换比例出来。 大唐的百姓们想想都觉得可怜,好不容易赚来了几个铜钱,积攒下来准备干点别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就会发现,铜钱变得不值钱了,所以,他们想要富裕起来比登天还难。 云初告诉最近赚了一些铜钱的刘义,尽量的把手里的铜钱都变成粮食或者别的耐放的东西。 刘义对云初的建议嗤之以鼻,回到家里之后,还把家里每一枚铜钱都用桐油细细的擦拭了,放到更加稳妥的地方存放起来。 两文钱就能买一斗粟米,天啊,铜钱越发的值钱了,这就是刘义这个吝啬鬼的看法。 一车车的粮食,盐巴,麻布被运回来了,把云初安排的库房塞得满满当当的。 为此,云初又创造出来了六个更夫岗位。 钱,进了里长家的仓库,坊民们就自动认为这些钱都是属于里长的,就连刘义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钱,变成了粮食,盐巴,麻布装进了谁都能看见的仓库里,这时候,大家终于认为,大概,也许,可能,这些东西跟他们也有一些关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些东西都是云初故意展露给他们看的,一个有向心力的集体,首先,就要求有公共财产。 有了公共财产,就一定要分配。 在云初的注视下,刘义带着四个人,给坊市里的人家分发黄米,一家一斗。 数量不太多,八百六十七户人家,合下来不过八十七担黄米,可是,每一个领到黄米的人家,都觉得欠了里长家老大的一个人情。 他们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源,只知道东西是里长下令发给他们的。 坊民们领了东西之后,跑得飞快,连感谢一下他这个里长的功夫都没有。 “他们跑那么快做什么”云初瞅着一个背着粮食袋子跑得飞快的小妇人不解地问刘义。 他自忖不是一个色鬼,更没有在晋昌坊干出欺男霸女的坏事。 “他们怕里长发粮食发得心疼,再问他们要回去。” “发给他们的就是他们的,我要回来干什么” “自古以来,只有百姓给官府交纳粮食的,从没有官府给百姓粮食的,还是白给。” “啊既然是这样,那就通知他们再来领盐巴,一户先发一斤。” “啊还发”刘义的手哆嗦了一下,见云初目光炯炯的没有发疯,就果断地让人满街去喊,要那些领过粮食的人再回来领盐巴。 “都好好地听话,等我们把晋昌坊经营好了,以后,他们的饭食坊里都管。” 刘义虽然已经很尊敬云初了,但是呢,听他这样说,还是忍不住劝告道:“那咱们可管不起,将近六千人一天吃掉六千斤黄米,粟米……” “胡说八道,一天一斤黄米,只能让他们不饿死,想要吃饱,每人每天至少要两斤黄米或者粟米,就这,还要配备菜蔬,肉食才成,想要吃好,一天一个人三斤黄米,粟米,还要夹杂白米跟麦饭,再配属上菜蔬,鸡鸭鱼猪羊肉才好,那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 刘义舔舔嘴唇笑呵呵地道:“想想就好,想想就好,咱们现在的日子已经过的得很好了,坊市里没有吃不起饭的人,这已经很好了。” 云初懒懒地看着天空道:“我算过了,他们之所以吃粟米一顿能吃一斤还不够的原因在于肚子里没油水,如果有足够多的油水,五千六百人一天耗费一万斤粟米其实已经够了,按照现在两文钱一斗的价格算,一担粟米不过二十个钱,一万斤粟米不过一百担,两贯钱罢了,一个月不过六十贯。 一口猪,在城外的草市子上只值三百文钱,现在铜钱贵重,听说两百五十文就能买到一口一百五十斤重的猪。 一贯钱就能买到四口猪,四口猪六百斤,合每人几口猪肉……” 刘义见里长算账算得投入,生怕里长把晋昌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家当给败光,连忙道:“里长有所不知,这些人吃自家的一天一斤米就够了,如果吃坊市里的,一天五斤米都打不住,如果在给他们配上猪肉,您信不信,他们能把自己吃得撑死! 就算把坊市里的钱都投入进去,也不够这小六千人吃的,咱们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坊市里有存粮,至少在今年,就不会有饿死的人,这已经是他们的大福气了,可不敢继续给好处了。” 云初拍拍刘义的肩膀道:“我们可以先这样想,难保有一天就实现了呢 你既然没事,明日就去草市子去探查一番,看看,准备六千人一日的饭食需要多少钱。 记着,把这事当成正事来办。” 刘义无奈地点点头,尽管里长看起来很正常,他还是觉得里长已经疯了。 贞观盛世里饿死人的事情不是没有,只是官府在登记饿死之人的时候,往往会登记成暴毙,或者病死,这是云初最近老是往万年县衙跑的时候发现的一个事实。 每日里城门还没有开的时候,城门上的小门就会先打开,让一些盖着芦席的牛车先出去,天热的时候是一车,或者两车,天寒地冻的时候就有五六车。 这都是大唐更夫们在夜晚巡逻打更的时候,发现的尸体,也有坊正们找到的尸体,他们会在天亮之前把这些尸体集合到延兴门,在开城门之前,用牛车从小门拉出城,寄放在城外的义庄,三天之后如果没有人认领,就会由义庄的人将这些尸体埋在乱葬岗上。 云初不知道大唐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们是不是知晓这些事情,反正,在万年县的那群小吏眼中,这是他们平日工作中最不起眼的一桩小事。 想要别人听你的话,就要给钱! 想要别人不假思索地听你的话,那就要给钱加管饭! 云初认为这是最朴素不过的一桩交换了。 什么思想,什么道理,什么样的宏伟蓝图,都不如给钱加管饭来的实在。 大唐人,比较淳朴,就认这个。 第一零二章 完全被支配了 狄仁杰来家里混早饭的时候,带给云初一个消息。 《男儿行》这首长诗已经在长安盛行开了。 教坊司,青楼,勾栏中,客人点的最多的就是这首诗,有些地方还让妓子们穿上男装,腰佩唐刀,演绎“身配削铁剑,一怒即杀人”的场面。 更有些许浪荡子,喜欢在酒喝高了之后,手握唐刀大段,大段地吟诵《男儿行》。 这首诗实在是太对唐人的胃口了,继而导致这首诗以病毒般的速度在大唐境内传播。 梁建方浑身赤裸只在腰间围一块兜裆布遮羞,手握两柄鼓槌,在寒风中敲击巨鼓吟诵《男儿行》的行为最受长安人欢迎,齐齐认为,如此才是吟诵《男儿行》的最佳方式。 狄仁杰已经在酒楼上,青楼里,见过,听过很多个版本的《男儿行》,这才特意来云初家里告知此事。 云初这几天忙着晋昌坊里的事情,而晋昌坊里没有可以在坊墙上开小门的富贵人家,显赫家族,以及名声显着的特许人士,所以,对于盛行于大唐上层的《男儿行》几乎一无所知。 “这一次雁门侯算是出尽了风头,不但在大朝会上吟诵了这首诗,驳斥了那些看不惯他行为的人,还引来陛下的好奇,几次三番地询问雁门侯,这首诗真的是他作的。 结果,雁门侯肯定地说,这首诗就是他军旅生涯多年的感怀之作,以前没有写出来,完全是因为时候不到,这一次蒙陛下恩准,在家读书,结果,读着,读着,再加上饮酒饮得有些多,就不知不觉地把这首诗随着胸中的郁闷之气,一起宣泄了出来。 他还口出狂言,想要驳斥他,先写出一篇堪比这首《男儿行》的长诗来,否则,他就会把唾沫吐在反驳他的人脸上,据说,陛下听了之后龙颜大悦。” 云初点点头道:“雁门侯的大作本就慷慨激昂,非烈士不能书此雄文。” 狄仁杰低声道:“你说我当时为何要喝醉呢,不能亲眼见雁门侯书此雄文,实在是平生憾事。” 云初道:“一匹马,一个太学生的名额,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满意吗” 狄仁杰喟叹一声道:“受之有愧啊。” 云初笑道:“如果没有人跳出来说这首诗是他写的,这首诗就是人家雁门侯写的,天王老子来了,也是雁门侯写的。” 狄仁杰笑道:“我就怕诗中典故甚多,雁门侯可能忘记了,也有可能是不懂。” 云初摇头道:“非常人行非常事,雁门侯征战一生,杀人无数,酒醉之后真情流露,难以自已,写出这样的一首诗不足为奇。” “你是说雁门侯会把所有的破绽都归结到酒醉中”“如果有人逼问的急了,雁门侯甚至会鬼上身你信不信” 狄仁杰想了一下梁建方的秉性,点点头道:“必然如此。” 然后对云初道:“相比《男儿行》,我更喜欢《陋室铭》的淡泊致远。” 云初道:“我们两人现在都属于失学状态,想要进太学,怎么也是半年后的事情。 我最近在着手改造晋昌坊,你要不要参与进来” 狄仁杰笑道:“你准备怎么改造晋昌坊呢” 云初道:“按照自己心中最美的晋昌坊模样打造一个全新的,璀璨的晋昌坊。” “这就是你不惜坑蒙拐骗四门学同窗的原因吗” 云初叹口气道:“济贫,本身就是一个劫富济贫的过程,钱财不能无缘而生,却可以借这场春风,春雨应运而生,最后成长为参天大树。 只是这中间需要才智之士居中调停,引领,寻找突破口,而后一鼓而下。” 狄仁杰低着头把碗里剩下不多的小米粥喝完,然后,悠悠地道:“我准备在长安县寻找一个坊市,试着做一下你在晋昌坊做的这些事情。” 云初诧异地抬头道:“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思。” 狄仁杰笑道:“大丈夫宁头,不为凤尾!” 云初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勇气可嘉,就是愚蠢了一些。” “怎么,觉得我做不成” 云初皱眉道:“子,何恃而往” 狄仁杰拍着胸口大笑道:“一腔少年血,可否” 云初点头道:“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狄仁杰笑容不减,继续道:“长安坊市似棋盘,十二街市如菜畦,你我以朱雀大道为界如何” “你要当长安县令” “你不是也在谋算万年县令吗” 云初大笑道:“这个位置是真的适合我。” 狄仁杰跟着道:“我也觉得长安县令是为我量身而裁。” 云初拍拍额头道:“小声些,莫为他人知,否则羞惭无地也。” “羞惭的应该是尸位其上的他们,非是我等。” 狄仁杰是一个坐起力行的人,大话说出来了,他就准备立刻去把说出去的大话变成实话。 临走的时候见云初家还有甚多包子剩余,就用一个大手帕包裹了,而后扬长而去。 崔氏双手插在袖筒里瞅着远去的狄仁杰道:“郎君,我觉得他不成。” 云初道:“少年人嘛,总有一些完不成的大话,娶不到的姑娘,半路醒来的春梦,无此,不足以称少年。” 崔氏瞅着云初道:“郎君的浑话越来越多,可见,该早日完婚了。” 云初忧愁地指着满院子的老妇道:“你把我的名声已经弄坏了,以前,人家总说我贪恋老妇,现在,人家说我喜欢皇家唾余。 哪里会有好人家的闺女肯嫁给我。” 崔氏冷笑一声道:“愚夫愚妇们知道甚么,若妾身还是崔氏掌家大妇,必定为郎君大开崔氏内宅之门,凡内宅的莺莺燕燕任君挑选。” 云初白了崔氏一眼,他知道这个老妇在故意说好听话逗他开心呢。 不过,狄仁杰也算是大唐土着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就连云初都不知道这家伙的能力底线在哪里。 不过,像他这样的人物,只要真的想,弄一个小小的长安坊市当实习地,真的不算是难事。 而且,这家伙还能跑去长安县令那里拿云初在晋昌坊的事情说事,本来被万年县压一头的长安县令焉能会不答应。所以说,云初办的事情比狄仁杰办的事情难度更大,这就是开创者,与跟风者的区别。 云初再见狄仁杰的时候,是在澡堂子里,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狄仁杰跟刘义分食包子的场面。 看得出来,是狄仁杰请刘义洗澡了,再看二牛坐在墙角喘气的样子,就知道,狄仁杰连搓澡都请了。 看着云初进来了,刘义尴尬地从狄仁杰身边挪开身子,准备站立场了。 云初豪迈地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只要是他想知道的,尽管告诉他,长安城大的很,足够我们折腾的。” 尽管云初把话说到很大气,刘义还是快快地冲洗了身体,就落荒而逃了。 “我已经知道你办事的门径了,很顺畅啊,只要按照你的路子走,再弄好一个坊市不难。 现在,你说我从哪里去找一个好的坊市来做试点呢,你觉得我找一家有大道观的坊市如何呢” “我听说,道观比较穷,可能支撑不起你的雄心壮志。” “那就只有醴泉坊,那里有崇福寺,也有胡人的寺庙,我还听说那里的坊民被压榨得很凄惨,就等着我去呢。” 都是心上长了一百八十个窟窿的坏蛋,云初哪里会不知道这家伙选择醴泉坊的初衷。 “最近胡人的大寺跟崇福寺起了一些冲突。” 狄仁杰笑道:“人家如果是铁板一块,哪来我施展身手的余地,不过,我一个人可不成,我会引进外援。” 听狄仁杰这么说,云初立刻把身子滑到澡堂子的另一边,以前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黑了心的,现在看来,唐人土着的心更黑,尤其是狄仁杰这种满肚子聪慧,却从没有想过往正道上用的家伙。 云初就算用刚刚被二牛搓掉的污垢去想,都明白,这个家伙准备引进来的援手是谁。 李义府! 这个持之以恒的只干坏事,不干好事的家伙,先前,云初在晋昌坊干的事情就引起来了他很大的兴趣,现在,狄仁杰如果想去醴泉坊,更会引起李义府的好奇之心。 等这种挑拨离间的祖宗加入了狄仁杰的智囊团,醴泉坊的胡人跟唐人,想要和平相处都难。 所谓富贵险中求,莫过如此。 狄仁杰没有多说话,可是他整个人明显非常的兴奋,从他力透鞭稍的恶行恶相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现在已经沉浸在一种近似疯狂的状态里了。 只要等他想通,目前还算平和的醴泉坊,马上就会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真正的文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人。 他们喜欢瞅着一群人或者两群人或者更多的人,被他的智慧所支配,或者平安祥和,或者生死恶斗,再或者同归于尽。 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好处,他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那种支配旁人的快乐。 这种人,在乱世中尤其多,比如贾诩。 第一零三章 古人没有想象中那么笨 天气越发地暖和了,云初已经脱掉了裘衣,坐在屋檐下看着满院子的老女人们忙忙碌碌。 丁大有家的二十床棉被已经被拿走了,剩余的二十贯钱也送过来了,这给了崔氏极大的劳动热情。 这一次购买来的宫女中,有几个是骨架很大,却瘦骨嶙峋的女子,他们进了云家之后,就很少说话,身体永远都是弯的,声音总是才离开嘴巴就听不清楚,一个个低眉顺眼地即便是不想欺负人的人,也想欺负她们一下。 不讲究穿,不讲究住,只是到了吃饭的光景,就变得凶残起来了。 以前,云家人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自从人多了之后,崔氏就不准云初跟她们一起吃了。 然后,云家的阶级就不知不觉地出现了。 云初的饭食不是白面,就是白米,偶尔会有一些小杂粮改善一下,每顿饭都必须有两个肉菜,一个蛋菜,或者一份豆腐,加一碗汤。 崔氏自己每顿饭必须有一肉菜,一素菜,每天还有一个鸡蛋的加餐,主食以白面为主。 剩下的人吃的菜,就是一大锅烩菜,家里有什么菜,锅里就有甚么菜,主食以黄米,粟米,高粱为主,不过,管够,不管你能吃多少,只要想吃,就一定有。 今天,娜哈又不在,云初就邀请崔氏跟他一起吃。 “以后呵斥人的时候,不要手里有什么就砸过去,用竹条啊,木棍啊不是挺好的吗” 自从云初发现崔氏把棒槌丢过去砸人之后,他早就想说这件事了。 崔氏喝着粥哼了一声道:“瓷笨瓷笨的,怎么教都教不会,白长了那么大的一个身板。” 云初笑道:“你不就是挑瓷笨瓷笨的才教的吗” 崔氏瞅瞅围坐在大太阳底下奋勇吃饭的一群妇人叹口气道:“从宫里被拉出来的时候,一个个跟行尸走肉似的,这才养了几天,就活泛过来了,知道进了好人家,却不想着怎么好好干活报答主人,偏偏只知道吃。” 云初再看一眼那些人吃饭的可怕样子就低声问道:“怎么,在宫里吃不饱饭吗” 崔氏冷笑一声道:“一天只有两盒饭。” 云初瞅瞅崔氏比划的盒子的大小,忍不住道:“这些人是怎么从宫里活着出来的” “有什么就吃什么,妾身听说啊,掖庭宫里从来都不闹老鼠……连别的虫子都没有。 妾身还听说,在太宗皇帝年间,有一年地方上遭灾,文德皇后穿露脚面的裙子的时候,宫里一次放出来了五千多人,就比死人多一口气。” 说着话,崔氏还在送饭上来的三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声音很脆。 崔氏笑嘻嘻地对云初道:“这肉可都是吃咱家粮食才长出来的。” 崔氏的举动没有半分的含义在里面,就是那种看到自家猪,狗,羊长肥了,欢喜地拍了一巴掌的心态。 云初叹口气道:“以后还是不要用棒槌一类的东西打了,犯错了找肉厚的地方抽几鞭子,反正这肉是咱家的。” 崔氏笑得前仰后合,而那些奋勇吃饭的人们,还是那么奋勇,吃得更加起劲了。 一头猞猁从房顶跳了下来,落地悄然无声,懒洋洋地走到云初脚下,就趴了下来。 云初从猞猁的脖子上取下一根竹管,抖一下一张纸就掉了出来,展开一看,娜哈七扭八歪的字迹就出现在云初面前,底下,还有一个丑陋的大头娃娃拉着另一个丑陋的小大头娃娃。 云初才看了一样,眼角就湿润的厉害,算算时间,已经有十天没有见到这个孩子了。 自从这孩子生下来,就一直跟着自己,睡觉他抱着,放羊他背着,即便是练武的时候,这孩子也起到了给自己增加负重的效果,可以说,这孩子就是在自己的背上长大的。 “再有两天,娜哈小娘子就回来了。” 云初点点头,将娜哈的信揣怀里,从碗里捞出一大块肉放在猞猁的嘴边上,就起身准备走一遭张贺家,看看,他要的巨型孔明灯制作得怎么样了。 云初到张贺家的时候,他们全家正在往巨型孔明灯的骨架上蒙桃花纸。 张贺见云初来了,就从高高的架子上下来,拱手道:“里长,今日蒙皮就会结束,晚上做彩绘,不耽误上元节的大事情。” 云初瞅着粗大的竹篾骨架道:“你确定到时候能飞起来吗” 张贺笑道:“到时候如果飞不起来,您就把小人丢到天上,它飞不起来,小人飞给里长看。” 云初在心底叹息一声,这该死的匠人的自信。 “咦这里用了火浣布” “里长好眼力,火口位置布置了火浣布,这样,就算火苗不稳定,也烧不到上面的绸布跟桃花纸。” “两天后,如果有风,火苗会不会被喷灭” “不可能,里长你看,这里有一个油囊,里面装的是西域来的猛火油,卖灯油的胡大路家熬制出来的猛火油冠绝长安,这油囊里装的就是胡大路家卖给别人制墨的油中,最不好的一种油,虽然不出油烟,但是胜在火力凶猛。 风吹不熄,水泼不灭,里长您再看,小人在这里做了一个小机关,可以及时补充火池中的油量,不让火焰太大,也不让火焰太小。 一旦出了意外,只要控制这条细绳子,就能把装满猛火油的袋子跟孔明灯脱离,这样,就算孔明灯掉下来,也引发不了火灾……” 云初仔细看了一眼张贺设计的简易喷油嘴,连声说好,至于别的,他真的没什么可以指点人家的。 人家只不过是不知道有汽车这种东西,如果知道,说不定就能制造出一台发动机出来…… 今天是坊门合拢的日子,这是巨凰被安装到坊门石柱上的大事,从张贺这里出来之后,云初就到了工地现场。 能把巨凰雕刻出一股子雍容大度意味的石匠,只有彭五郎跟张挺两人了。 看着三条长长的巨凰尾羽,云初再一次觉得晋昌坊实在是太穷了,如果足够富裕,他就该在这三条尾羽上镶嵌上五色斑斓的宝石,巨凰身上最好也镶嵌上金黄色的宝石,眼睛就该有两颗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装饰,才能让这座巨凰的威势彻底地激发出来。 “可惜了……可惜了。”云初不断地叹息。 而守在两边的彭五郎跟张挺两人却被这断断续续的“可惜了”三个字吓得魂飞天外。 就在他们不知所错的时候,云初瞅着彭五郎跟张挺道:“可以啊,丢掉的脸面,硬是用手艺给挣回来了,好了,不要哭丧着脸,这一次就不奖不罚,该给伱们的钱全给你们,一个子都会少。 不是看你们的脸面,是看在你们这一身好本事的份上,收拾一下心情,大男人光天化日哭什么,稳稳当当地把巨凰给我装到石柱上去才算完事。” 从云初这里找回颜面的彭五郎,张挺的腰板一瞬间就挺起来了,朝在场的工匠们吆喝一声道:“等一会摇绞盘的时候,谁要是敢偷懒,敢少用一分力气,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三面架子该起多少,听我口令。” 整座雕塑据彭五郎说有三千斤重,所以,他在梁柱中间搭建了一座巨木横梁,作为主力担当,又在横梁周围均分建立了三个木头架子,作为十二股绳子的支撑点,作为主梁的保险单位。 又把巨凰雕塑三千斤重的重量平均分解到十二根粗大的麻绳上,用六面绞盘慢慢地将巨凰提起来。 在这中间,如果发生位置偏移,还能通过抬高,或者降低绳索的方式,调整位置,至于横向位置,则完全用人力拖拽横向绳子。 五六十个高明的工匠一起发力,半个时辰之后,巨凰就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放置在了六根飞凤柱子上了,等巨凰被七十二个手工打造的铁卡牢牢地固定在柱子上,晋昌坊最庞大的一项门面工程就算完工了。 所有进出晋昌坊东门的人,都要从巨凰下的六根柱子中间穿过。 从今往后,晋昌坊中间的红漆大门就会常年关闭,除非遇到皇帝,皇后亲临,否则,这座大门是永远都不打开的。 至于两边的侧门,男人走左边,女人走右边,再向前走二十步,就有一大片的栅栏挡路,栅栏的另一边就是大慈恩寺! 也是云初收费的重点单位。 非诚心进香拜佛者不得入内! 看门的坊民又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精妙的佛法,不理解什么才是诚心,所以,你只要往一个红漆箱子里随便丢几个铜钱,他们就会殷勤地为你打开门,认为你是诚心礼佛之人,并且会有香烛,供果一类的东西供进来的人任意购买。 大慈恩寺的知客僧知道此事,不过他毫不在乎,还认为晋昌坊的百姓们懂事,是在积极落实那三百贯管理费用呢。 人家在蓝田县有六千多亩地的田产,朝廷每年还要拨付大量的铜钱,粮食,以及寺庙里僧人的各种用具,更不要说人家还有一个源源不断来钱的渠道——香积厨。 晋昌坊帮着大慈恩寺隔绝一些无聊来寺庙里打秋风的闲散人士,正和知客僧的意。 刘义守着栅栏门笑得合不拢嘴巴,就在巨凰刚刚被架上石柱,就有浩浩荡荡的人群前来观看。 第一零四章 人是什么味道 人家就不是来看巨凰的,也不是来看大慈恩寺的,而是来看门口那座大型募捐巨凰功德碑的。 碑文是万年县卢县令亲自撰写的,上面讲述清楚了修建巨凰的前因后果,还重新把文德皇后母仪天下的功绩重新表述了一番。 最后落名——臣万年县县令卢昌明敬撰的字样。 在文章的下面,就刻着各路为修建巨凰捐资的各路贤达,捐了多少,怎么捐的,这笔钱用在何处,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上面一溜的某某氏的字样,没有某某公,某某侯的字眼,甚至除过县令卢昌明的名字之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都没有,完全是按照捐资的多寡,来排名的,至于里长云初,坊正刘义的名字根本就不配刻上去。 为了防止某些人视力不好,字刻的很大。 云初还未曾及冠,所以,在面对一群妇人的时候,就没有太多的讲究,尤其是听说云初还是太学生的时候,那些因为太老,各个长着一双三角眼的老妇们看他的眼神也终于不再是看狗的模样了。 “卢夫人请看,巨凰下的须弥座是变卖了夫人钗环之后得来的银钱,购置的终南山中最好的巨石雕刻而成,这种石头的好处在于质地细腻,打磨之后会有莹莹的微光,再加上长安顶级工匠没日没夜的打造,在下终于未曾辜负夫人所托,将夫人对文德皇后一片敬仰之心,安置在了此地。” 卢夫人明显有些不满,指着巨凰道:“巨凰用的谁家的钱” 云初笑道:“官家的钱。” 听闻没有用私人的钱来打造巨凰,用首饰换了一座须弥座的卢夫人终于高兴起来了,很明显,她的钱用在了最靠近巨凰的位置上,很有颜面。 “很好,小小年纪办事就如此有章法,有前途。”卢老太太有盐没醋的随便夸奖了云初一句,就从巨凰身下穿过准备去大慈恩寺礼佛。 路过功德箱的时候,瞟一眼笑的跟哈巴狗一般的刘义,让内宅管事往里面丢了金豆子,就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踏上了前往大慈恩寺的干净大道。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不相干的闲人,更没有让几乎拖地的裙子沾染上尘埃,至于带着各种穷酸怪相的小乞丐更是一个未见,导致一干老妇们对晋昌坊的管理非常的满意。 有卢氏带头给钱,后边的人也就形成了惯例,一个个丢钱之后再进了晋昌坊。 一大群贵人进去了,然后,就有一些没名堂的妇人也跟着要进去,明明往功德箱里丢三个铜板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却依旧不顾刘义的阻拦,执意要进去礼佛。 等该进去的人都进去之后,站在远处看热闹的狄仁杰就走过来,直接搬起功德箱摇晃一下,掂量了一下重量,然后对云初道:“按照今日所得,一个月弄五十贯钱不难。” 云初怒道:“此时此地说这些阿堵物合适吗” 狄仁杰抬头瞅瞅振翅欲飞的巨凰,再看看不远处金碧辉煌的大慈恩寺点点头道:“这里到处都是阿堵物的味道,多少有些沁人心脾。 透露一下,你募捐来的这些钱剩下来了多少我好仔细规划一下用途。” 云初叹口气道:“尽数用在了修建坊门以及周边的一些工程上了。” 狄仁杰见云初说话的时候眨巴了三下眼睛就满意的道:“三成真不错,这么说我还有七成的银钱可以用在别的事情上。 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继续围绕大慈恩寺做文章,把这篇好文章做足,至少要让这些一心向佛的老人家可以隔着大慈恩寺的墙有一个吃斋念佛的地方。” 狄仁杰点点头道:“你家的那些小吃食确实不错,还能利用精舍的名义卖饭食,不仅仅避开了东西两市的管辖,还不用上税,赚多少,落口袋多少,妙啊。” 狄仁杰在衡量云初的时候,从不吝惜将他想的很坏,就这,他还是认为自己高估了云初的人品。 “能让你修建精舍的地方不多,四门学学子居住地的对面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你让这些高门大户的女眷居住在四门学学子的对面,是不是有拿人家女眷做文章的企图” 云初冷冷的看着这个人渣不做声。 狄仁杰又道:“我就住那间墙上有梅花,有《陋室铭》的那一间,只是窗户不够大,希望你能给我再扩大一下,夏日到来之时,我要在窗前煮茶,吟诗。” “我从未想过你是这般模样的人。”云初第一次觉得狄仁杰不是甚么好人。 “我六岁的时候就隔着帷幕听我父亲断案,至今,亲耳听到,亲眼所见的案件不下一千宗,很多案子看似相同,实则大不同。 在公堂上,我见多了人间的丑事,也见多了悲欢离合,更是见惯了人间的刁顽之徒。 很多不好的人身上本身就带着坏人的味道,有些案子我甚至不用问,只用鼻子嗅嗅,就能知道孰是孰非。 所以,我们其实可以坦诚相见,不用遮遮掩掩。” 云初奇怪的看着这个号称用鼻子就能嗅出坏蛋的狄仁杰,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狄仁杰摇摇头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是平生仅见的一种味道。” 云初笑道:“不奇怪啊,我经常用柏子香熏衣服的。” 狄仁杰笑道:“知道我为什么明明不喜欢你,却喜欢跟你相处吗” 云初也觉得奇怪,从两人相识到现在,过程其实并不算愉快,他也不明白为何还能相处出几分情谊来。 “我看了你家仆妇的饭食,她们吃得很饱,也看了她们身上的衣衫,穿的很暖和,脚上的鞋子是新的,手脚,头脸上的伤痕是旧的,笑的时候不光脸在笑,眼睛里也洋溢着笑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从未苛待过她们,她们对自己目前的生活非常满足。 晋昌坊里有一家姓周的人家,四口人,这一家只有一个男人还是少了两条腿的残废。 有一天,我看着这个残废男人坐在一个新的木轱辘平板车上一直仰着头瞅着头顶的松树,只要有松针落下来,他就马上捡起来,片刻都不敢松懈。 我问过他,为何要在这寒冬等着松针落下,他回答说,里长不允许路上有一根松针。 我当时听了就怒火中烧,准备找你算账,你对一个残废之人如此的苛刻,非人哉。 谁料想那个残废却恳求我不要去找你,还说,只要他不让松针落地上,你到月末就会给他三十个钱,跟两斗粟米。为了这三十个钱跟两斗米,他愿意守在松树下等待松针落下,唯有如此,他呆傻的妻子以及两个孩子就能吃饱。所以,他不觉得在寒风中等松针落下是在吃苦,跟全家饥寒比起来,吃眼前这点苦不算什么。 跟那个残废交谈之后,我忽然明白了你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云初大笑道:“还是柏子香,我整日里洗澡,不会有臭味的。” 狄仁杰瞅着云初的眼珠子一字一句的道:“你身上散发出来的是人味,是一个人本该散发出来的味道! 就因为这世上散发纯粹人味的人太少,以至于让我忘记了这种本该是最熟悉的味道。” 云初大笑道:“现在不觉得我是坏蛋了” 狄仁杰摇头道:“坏蛋身上有人味一点都不奇怪,君子身上满是野兽腥臊味道也不奇怪。 好与坏不过是行事手段而已,不值一提。” 云初皱眉道:“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狄仁杰摇头道:“人不能抉心自食,当然不知道本味是什么,等有一天我有幸被人品尝后,再讨论我的味道不迟,不过呢,在这之前,先做一点人该做的事情再说。” 听了狄仁杰的这番话,云初觉得应该把自己在晋昌坊做事的步奏,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毕竟,身上散发人味的人越多,野兽就越少,野兽少了,被摆上餐桌的机会也就少了。 总体上,这是好事情。 傍晚的时候,刘义扛着功德箱鬼鬼祟祟的进入了云家,崔氏从脖子上取下钥匙,跟刘义一起打开功德箱之后,就细细的把里面的金豆子,铜板数清楚,最终记录到一个账本上,崔氏就把钱收起来了。 刘义恋恋不舍的背着空箱子走了,脑海中全是大堆的铜板中间夹杂着的几颗金光闪闪的金豆子。 那该是多少钱啊——背着功德箱的刘义很想呐喊一声,最终还是闭上嘴,将空空的功德箱放回原处。 崔氏收好钱,喜滋滋的跑过来对云初道:“咱们家今天又有五贯钱入账了。”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把账记录好,不过,不要跟家里的账混合了。” 崔氏给云初铺好被褥,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她是真的开心,如果云家按照目前的进项来看,不出十年,只要郎君的官位上去了,长安城必定会多出来一个新的富贵之家。 云初临睡前,四处张望了一下,没找见猞猁大肥,从枕头下摸出娜哈那封写的乱七八糟的字画,看了一遍之后,就放回枕头底下,吹熄蜡烛,就带着笑意进入了梦乡。 第一零五章 古今人,大不同 早晨起床的时候,云初特意嗅嗅自己的腋下,很好,没有怪味道。 虽然不明白狄仁杰口中的人味是什么味道,想必那种味道一定不会讨人嫌的。 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官府的底线是不能饿死人,后来觉得这个底线定的太低,就稍微往上提了一下,变成了要有尊严的活着。 当然,这个尊严不是指人人平等,而是指你有一间房子可以遮风避雨,你有几件衣服可以避寒,遮羞,你有一口锅可以煮饭,你有最起码的安全,不至于被别人随意伤害。 然而,在大唐,即便是在被人们吹嘘了一千多年的贞观盛世,京城人都休想过上这样的生活,更不要说数量庞大的黔首们。 贾谊在《过秦论》中除过吹嘘帝王将相们的功绩之外,明确的指出——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 总体上来说,愚弄黔首,百姓,是帝王将相们做的最多也最重要的一件事。 上元节,是长安城一年中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也是长安的勋贵仕女们可以大放光采的节日,更是一般黔首可以近距离欣赏勋贵仕女们最美好一面的重要节日。 家里的仆妇们早早起床,一个个跟疯了一样的努力干活,在中午时分,她们就把一整天需要干的活计全部干完,然后就眼巴巴的瞅着崔氏。 “一个个只知道吃,只知道伸手要钱,活得跟猪一样。郎君还要伱们发钱!”崔氏骂骂咧咧的丢下手里的绣活从屋子里搬出一个满满当当的钱匣子。 绣娘二肥,厨娘三肥,四肥,缝被子的五肥,六肥,七肥,再加上干重活的八肥,赶马车,养马的九肥,以及专门看门的十肥每人有一百个钱的赏赐,其余新来的仆妇,每人得到了五十个钱的赏赐。 等这些钱被仆妇们装进钱袋拴在腰上,叮叮当当满院子跑的时候,崔氏又阴沉着脸从屋子里拿出一大把铜簪子,给仆妇们一人发了一个,至于三个男的,也是一人一根,留着给将来的老婆用。 黄铜簪子明晃晃的,看起来跟金簪子差不多,仆妇们的心情却跟拿到了一根金簪子一般欢喜。 崔氏头上的簪子可不是黄铜的,是真正的金簪子,是云初特意买回来送给崔氏的。 眼看着仆妇们迫不及待的将铜簪子插在脑袋上,崔氏就咬着牙道:“郎君说了,除过肥八,肥九,肥十留下看门,其余的都能去坊市子去浪。 知道你们在掖庭宫关的快要发疯了,特意体恤你们呢,四更天之前一定要回家,如果四更天还没有回来的,也就不用回来了。 要是有憋不住找野男人的,最好吃干抹净,如果留下手尾没有理清楚的,你们知道后果,敢有带着身子回来败坏家风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仆妇们齐齐的答应一声,就三五成群的离开了云家,按照昔日的记忆,去寻找自己的乐子去了。 今夜,金吾不禁,可以一夜鱼龙舞。 云初很忙,就在今天晚上,他要用大量的灯笼将晋昌坊装扮成不夜城,早在张贺他们家制造巨型孔明灯的时候,其余制灯工匠们就忙碌了很久,上千盏的灯笼,将把晋昌坊的街道照的亮堂堂的。 其实云初更想去由玄奘主持的曲江水陆法会,他真的很想去看看娜哈那个孩子被玄奘给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可惜,曲江水陆法会主会场皇帝,皇后会出现,规定从七品以下官员与狗不得进入,只能在法会外围跪在地上捧着蜡烛为亡灵祈祷。 上一次与老猴子的谈话不欢而散,自那之后,云初就没有见过老猴子。 督促众人将灯笼挂的到处都是,只等天黑,这些灯就会全部点亮,与天上的月亮争辉。 大唐司天监早早就预报了,今年上元节会出现日月争辉的奇异场景,还被定性为祥瑞,证明大唐真正的皇后将会出现。 上元节的时候,月亮在下午四点多升起,而这个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日月同辉的场面就出现了,这是非常非常正常的一种天文现象。 就是不知道大唐的司天监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种天象跟皇后拉扯到一起,要知道,李治的皇后,王皇后还活得好好地,没有暴毙的迹象,为什么要说真正的皇后会出现呢 这件事不光云初感到疑惑,就是一般的百姓也感到疑惑,只有来晋昌坊凑热闹的狄仁杰不疑惑。 他认为这是大唐要更换皇后的先兆,毕竟,司天监这种敏感地方,没有得到皇帝的旨意,他们绝对不敢这样胡说八道的。 云初表示不明白,就打发狄仁杰往一些可以摘走的灯笼上题写谜语,还告诉他,不要生涩难懂的,最好是能认识几个字的人连蒙带猜的就能拿走灯笼。 狄仁杰认为不可,觉得没有格调,应该写一些大部分人都猜不上来的谜语,最好百十个灯笼,没人能拿走一个才好,如此,才会显得晋昌坊不同凡响。 “傻逼才会这样做!”云初气的开始骂人了。 “何谓傻逼” 云初递给他一面小铜镜。 狄仁杰看了镜子里的自己道:“虽不能貌比潘安,几与宋玉比肩。 咦兄弟七八个,围着柱子坐,一旦要分家,衣衫全撕破,这也是射覆 云兄啊,射覆讲究一层覆盖一层,抽丝剥茧之后才得真面目,如此方才有趣,你这几乎就没有覆盖吗,这是准备白送人家一盏灯笼的场面吗”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我只希望全长安的人都来晋昌坊射覆,我很希望他们能把所有写着字的灯笼全部拿回家。” “这样做是为何呢晋昌坊的灯笼制作的不错,拿回去就能挂大门上照亮,不该这样浪费的。” 云初气的咬牙切齿,把他手里的灯笼转了一个方向之后,露出五个黑漆漆的大字——德胜隆金店,狄仁杰这才恍然大悟,有发现五个大字底下还有两行小字,仔细看过去,小声念道:“十足赤金,童叟无欺” 随即狄仁杰就把灯笼丢到一边怒道:“你又把上元节的灯笼给卖了” 云初指着晋昌坊密密麻麻的灯笼道:“这都是德胜隆资助的,没花我晋昌坊一个钱。” “可是,很丢人啊。” 云初一把将坊正刘义拖过来,指着地上的灯笼道:“上面写德胜隆的名字很丢人吗” 刘义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声道:“怎么就丢人了,人家德胜隆在我们晋昌坊花钱定制了三千个灯笼要送给我们,不要一个钱,就要求在上面写几个字,这是做好事啊,多出来几个字又不影响使用,再说了,人家还赠送了灯油跟油碗呢。” 云初笑着对狄仁杰道:“他们感觉不到丢人,我当然也没有感到丢人现眼,只觉得很划算。” “为了钱,你可以让德胜隆把字写在你背上吧” 云初想想以前运动员披着满身广告比赛的样子,又想起自家区大佬穿着一件印着美人头的影楼广告马甲满世界乱窜的组织大合唱的样子,就重重的点点头道:“只要价格合适,没什么不可以的。” 狄仁杰目瞪口呆的道:“士不可以不弘毅!” 云初没空跟他咬文嚼字,提起笔刷刷刷的在另一个灯笼上快速写到——小白花,飞满天,落到地上像白面,落到水里看不见…… 狄仁杰抱着脑袋哀嚎一声,如同一头受伤的驴子跑的不见了人影。 云初很理解此时的狄仁杰,这家伙虽然对百姓充满了同情,也愿意出手帮助他们改善生活,但是,帮助可以,他可不认为这些黔首可以与他这样的才子相提并论。 更不要说背着广告满世界乱窜了,这不符合他的世界观,甚至是完全颠覆了他的人生观。 如果刘义这样回答,狄仁杰不会感到难以接受,只会觉得有趣。 云初愿意背着广告衫到处跑,这一点他根本就没办法接受,因为云初跟他一样,都是一个骄傲的,前途无量的太学生。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没有上下尊卑估计这就是这个想法导致狄仁杰发疯的。 刘义没有云初随手就能写出如此绝妙的射覆的本事,只能一脸崇敬的瞅着里长不假思索的笔走龙蛇。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一轮淡淡的月亮从东方偏北位置升起,云初也正好写完了最后一个谜语——头戴红笔架,身穿彩衣裳,高声歌一曲,红日出东方!打一家禽。 听坊正绘声绘色的吟诵这个谜面,好不容易才主动离开澡堂的二牛迷离的目光突然亮了一下,立刻冲着云初大喊道:“里长是公鸡,里长是公鸡!” 等二牛喊出这句话之后,围观的小孩子们就好像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般,冲着云初唧唧喳喳的大喊大叫——里长是公鸡! 云初瞅着二牛道:“你要是能把谜面背出来,这盏灯就归你了。” 二牛不假思索的道:“头戴红笔架,身穿彩衣裳,高声歌一曲,红日出东方! 里长是公鸡!” 云初撇撇嘴在二牛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道:“里长不是公鸡,谜底是公鸡!” 笑骂完毕,就在大群小孩子羡慕的目光中,把手头这盏红彤彤的,写满广告的灯笼交给了二牛。 他相信,二牛到死估计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不会忘记自己平生第一次用智慧获得了一盏红灯笼。 第一零六章 一夜鱼龙舞 天地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晋昌坊却逐渐变得亮起来了。 在几十道红色光柱的照耀下,晋昌坊门头上的那只巨凰似乎活过来了一般,被红色光柱映照的通红,通红的。 这让原本急匆匆往曲江池赶路的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云初微微叹息一声,搜遍晋昌坊,他仅仅找到了三十七面铜镜,其中有十四面铜镜是属于娜哈的,两面属于崔氏,两面属于云初。 为了让巨凰的灯光效果,云初家一次就贡献了一半的铜镜。 昂贵的牛油蜡烛发出的光焰不是很稳定,隔着一层薄的几乎不存在的红绡透漏出来的红色光芒再被新磨过的铜镜反射之后,就给巨凰添加了红色,再有牛油蜡烛的光焰微微的跳动,就给巨凰造成了会动弹的效果。 现在看起来,吸引长安人眼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云初之所以要在晋昌坊弄这么大的动静,最大的原因就是帮助晋昌坊里那些做小生意的坊民卖东西。 上元节三天金吾不禁,自然也不禁止商贾买卖,所以坊市里那些卖绢花的,卖鹧鸪哨的,卖木头玩具的,卖昆仑奴面具的,卖假冒伪劣饰品的,卖竹器,木器以及小铁器的,更有卖麦芽糖,泥娃娃,各色陶器,以及卖小吃食等等人家,都会在这三天里在本坊摆摊卖货。 只因为在这三天里做买卖,他们不会遭受行头、肆长、牙子的盘剥,卖多少都可以归自己。 以前的晋昌坊不但破旧,还脏,即便是有一些人因为大慈恩寺来坊市里游玩,也不会在这种破败,肮脏的地方买东西,匆匆来,匆匆走了。 今年不一样了,很多人认为上元节是一个难得的商机。 云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同时也认为这是街道工作的一个重点。 干净! 这是云初对坊民们的死要求,衣服要干净,头脸手要干净,货物要摆放整齐有序,卖吃食的一定要带麻布缝制的口罩,不让口水落进食物里,更不允许用脏爪子抓食物,只能用洗的干干净净的竹夹子夹取。 在坊门口被巨凰吸引来的人足够多了之后,云初就把一个巨大的喇叭扣在口技苏的嘴巴上,让他演绎凤凰叫! 以前在西市卖艺被人当叫花子一样对待的口技苏,平生哪里见过如此多的观众,虽然被云初按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观众看不见他,他还是收拾心情,调整好了呼吸,将嘴巴套在一个厚纸卷做成的喇叭上,用尽平生之力,将一声凤鸣传了出去。 喧闹的坊门口,突然响起来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听起来有些像鹤唳,却又比鹤唳声悠扬。 人群顿时四处张望寻找声音的来源。 刘义跳上高台,先是朝四周行了一个礼,然后拼命喊叫道:“凤鸣一声,国泰民安——” 话音刚落,又有一声清脆的凤鸣声从坊门处传来,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云初用扇子轻轻朝牛油蜡烛扇风让火焰跳动起来,于是,那些光柱也似乎跳动起来了,紧跟着坊门上原本矗立不动的巨凰在光的作用下也似乎动弹起来。 “呀,凤凰在作舞!” 随着一个云初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巨凰上,不敢大声说话,只敢窃窃私语。 “凤鸣二声,四海升平——” 刘义再次开腔,吉祥的话语一下子就让前来看巨凰的人们对这里肃然起敬。 又有一凤鸣声传来,这一次凤鸣中明显带着欢愉之意,刘义见人们已经开始听话了,就立刻大声道:“凤鸣三声,福寿安康——开坊门——” 说话间,晋昌坊的一大两小三个门缓缓开启,虽然中间的大门被挡住了,人们只能从两边小门进出,可是,从敞开的大门处,人们能清晰地看到在两排灯笼的尽头一个红色的庞然大物正在缓缓升起…… 云初站在坊门边上用观军法数了一阵子人流,见半个小时进入晋昌坊的人已经超过了五千,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按照这个速度,晋昌坊今晚的人流量,应该不会少于三万人次。 剩下的事情就看那些商户们的了,做不成,做不好,他已经尽力了。 “你连商贾之事都操持!” 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人来到云初身边,话语中大有愤愤不平之意。 云初从后腰处也取出一枚昆仑奴面具戴脸上,对那个昆仑奴道:“现在去一个适合你身份的地方如何” 卸掉昆仑奴面具,狄仁杰的脸出现在云初面前,气咻咻的道:“我不是何不食肉糜的人,也知晓民生之艰难,更加知晓民贵君轻的道理,就是气你这副君子不远庖厨的模样,有损士的威严。” 云初一把揽住狄仁杰的肩膀道:“快走吧,国家灭亡的时候,士死的比猪惨,晋惠帝怎么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更有皇帝被人家用狗链子拴着当狗养,昔日章台上的名门仕女,被人家拴在马后活活拖死,或者当做两脚羊吃掉,侥幸不死者最终也被人家驱赶进河里活活淹死。 这种事情才过去几年啊,伱就已经忘记了,这个时候说什么士的威严,听起来不但好笑,还让人作呕。” 狄仁杰戴上昆仑奴面具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混进水陆大会的主会场去看我妹子,她今天是玄奘法师的执灯女童。” “啊执灯女童这么好吗不对,你刚才说什么要混进曲江池” “对啊,我听说,今日的曲江池,从七品以下跟狗不得进入,我这个从八品连狗都不如,想要进去,自然只能混进去。” “天啊,左武卫把守的曲江池,你觉得我们两人能混进去吗” “我不管,今天是我妹子的大日子,我怎么可能不在场,无论如何我都要进去。” “左武卫……” 云初不理睬狄仁杰的哀嚎声,拖着他在人流密集的街道上快步行走,时不时地会撞到人,云初也不道歉,害的狄仁杰不断地朝人家施礼致歉。 “你刚才撞到一个妇人的胸部了。” “我看到了,她还朝你飞媚眼呢,我觉得那样的女人配不上你,就没停脚。” “其实,看样子好像也不错……哎呀,兄台啊,今天是上元节,正是你我这种太学生扬威的好时候……张柬之跟我说了,稀里糊涂的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事办了,整理好衣衫之后,再混进人群去鱼龙舞……直到精疲力竭……” “拉倒吧,你就不怕人家使出仙人跳,什么事都没干呢,就被数十个壮汉围住勒索钱财” “不怕,有你在,你一个可以打几十个吧” 这一次轮到云初哀嚎一声,拖着狄仁杰跑的更快了,也就撞到了更多的人,引来更多的骂声。 越是靠近曲江池,人就越多,云初甚至怀疑大半个长安城的人都来到了曲江。 踩着一个在地上跪拜焚香壮汉的背部,云初,狄仁杰就在壮汉发狂的骂声中闯进了曲江池的外围。 这里已经香烟缭绕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放眼望去,全是跪拜磕头焚香的男女。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罪孽需要在今天这个热闹的日子里求解脱。 两人如同蛆一般终于钻出了焚香的人群,眼前顿时开阔了起来,一片清凌凌的池水展现在眼前。 曲江池的中心位置的水军点将台已经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佛家仪轨地,一排排头皮锃光发亮的和尚围坐在点将台的周围,一动不动。 几个缁衣老僧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正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念经,还是在举行招魂仪轨。 云初跟狄仁杰两人还想往前闯,却被两个全身甲胄的家伙给拦住了。 云初一把抓住其中一个甲士的手,低声道:“小弟仰慕玄奘法师久矣,渴慕一见,还请哥哥行个方便。” 甲士感受着铜钱在手中摩擦的快感,为难的瞅瞅正抓着狄仁杰诘问的同伴低声道:“也不是不成……” 云初立刻心领神会,假装上前劝架,跟那个甲士的手握了一阵子之后,他们两个就顺利的闯进了警戒线。 还以为事情就如此简单的时候,向前走了不到二十步,两人再一次被甲士给拦住了。 这时候就听到第一层护卫那边传来的笑声,很明显,云初被人家给坑了。 按照二十步一层护卫的节奏来计算,他们两个想要抵达点将台边缘,至少还有十道关卡要过。 这一次云初又拿出铜钱送进甲士的手里,没想到这些贼丘八收了钱,不但没有放他们进去,还把他们两人推搡着送到湖边的一个人群里。 左右瞅瞅,发现这里的人一个个獐头鼠目的不像是好人。 “别看了,混不进去的,天亮了就要送到万年县衙挨板子,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挨过板子没有” 一位獐头兄首先搭话了。 云初拉扯一下眼珠子咕噜噜转的狄仁杰,低声道:“两道关卡,连我们脸上的面具都没有掀开,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狄仁杰闻言甩开云初的手,亲热的拉住一位鼠目兄的手道:“盘家,指条明路,我兄弟二人就想找一个能看到玄奘法师作法的好位置!” 第一零七章 大刀阔斧裴行俭 狄仁杰似乎对于这些城狐社鼠比云初还要熟悉些,马上就谈好了一人一贯钱的价码,不但可以带他们两个去好地方看玄奘念经,还可以免掉他们天亮后挨板子的命运。 然后,云初就在一群獐头鼠目的兄弟们的掩护下跟着一位鼠目兄逃离了看守地,再一次钻进了人群。 他们两个才走开,那些獐头鼠目兄弟就跟看守他们的甲士嘻嘻哈哈地讨论云初跟狄仁杰这两个蠢蛋。 鼠目兄对于曲江的地形非常地熟悉,三扭两扭之下,他们就来到了一座尼姑庵。 云初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写着“净心庵”三个大字。 狄仁杰疑惑地问鼠目兄:“夜晚进比丘僧禅定之所”鼠目兄疑惑地道:“两位哥哥难道不知晓净心庵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吗”、 云初,狄仁杰一起摇头。 鼠目兄小声道:“这里原本是永嘉公主的幽居之所。”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永嘉公主是高祖皇帝第六女,下嫁窦奉节,传闻与外甥杨豫之有染,后来,杨豫之在跟永嘉公主共欢的时候,被窦奉节所擒,具五刑而死,而后与窦奉节和离,如今寡居中。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狗贼觉得你我兄弟一表人才,准备把你我兄弟敬献给永嘉公主以充后宅!” 云初哦了一声,就把目光钉在鼠目兄的身上,且上下游走,准备找一个好地方下手。 鼠目兄连忙摆手道:“公主现在不喜欢白净的少年,人家喜欢黑的,最近一直都跟贺兰僧伽住在终南山,两位兄台万万不可想差了。” 云初又把目光放在狄仁杰身上,狄仁杰吧嗒一下嘴巴道:“这可能是真的,贺兰僧伽真的很黑,长安县令刘行敏还写下了一首《嘲李叔慎、贺兰僧伽、杜善贤》三个黑人的诗,全诗如下:叔慎骑乌马,僧伽把漆弓。唤取长安令,共猎北山熊。” 云初想了一下乌马,漆弓,黑熊,觉得这三样都很黑,再想想自己白净的身体,觉得这个鼠目兄应该没有欺骗自己,既然净心庵如今是空的,进去走一遭就能看到娜哈乖巧的小模样,没什么不可以的。 鼠目兄见两人同意进入净心庵,就笑嘻嘻地打开虚掩着的大门,才开了一条缝,这个家伙就如同老鼠一般溜了进去,云初,狄仁杰才要跟进,就听“咣当”一声巨响,鼠目兄怎么进去的,就怎么飞出来了,同时飞出来的还有一扇净心庵的大门。 云初用手试探一下鼠目兄的脉搏,发现这家伙已经彻底地昏死过去了,就从他的怀里掏出自己刚刚给这家伙的两颗金豆子,摸回金豆子之后,又发现这家伙怀里还有很多铜钱,就示意狄仁杰打开钱袋,将里面的铜钱搜刮得干干净净。 站起身的时候,又发现鼠目兄躺在这里很碍眼,就抬腿把鼠目兄踹到旁边的干草丛里去了,那里又软又暖和,不至于被冻死。 回头再看狄仁杰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张大了嘴巴正在看净心庵的大门,似乎有流口水的迹象。 云初又把目光转向净心庵的大门,然后,他也呆滞了片刻,不是他没有见过世面,而是,站在净心庵门口的尼姑的身材实在是超越常人的茁壮,尤其是胸口,就像藏着两个吹起来的猪尿泡似的几要裂衣而去。 这就没办法了,光头,巨熊,细腰,丰臀,再加上这个尼姑的身高远超一般唐人女子,目测至少有一米八,再加上她衣着极为清凉,仅仅披着一件缁衣,缁衣下面似乎,应该甚么都没穿,夜风稍微吹动一下,人家那双至少有一米三的长腿就暴露在这清凉如水的夜色中。 狄仁杰抢在云初之前先卸掉脸上的昆仑奴面具,轻咳一声,上前施礼道:“小生太学生云初这厢有礼了。” 尼姑依旧面色如常,倒是云初听到狄仁杰这般说话之后,就像是凭空胸口中了一箭,导致气喘,说不出话来。 就在他把好不容易把气喘均匀,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光头女人的身后探出来,顺理成章地搭在光头女人饱满的胸口上,还捏了一下。 狄仁杰瞅着被人家捏变形的大熊,吞咽了一口口水道:“你是何人” 一个比光头女人身材更加高大,仅仅穿着一条长裤的壮汉的脸暴露在月光下,对狄仁杰道:“你又是何人” 瞅着壮汉暴露在寒冷空气中岩石般结实的胸口,狄仁杰用肩膀撞一下一言不发的云初低声道:“能打过不” 不等云初回答,听觉灵敏的壮汉就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能打败某家,公孙今天就跟谁走。” 云初笑道:“我们兄弟来净心庵不是为了美人,您跟这位公孙娘子原本在干什么,就请继续,我们兄弟只是想借用一下净心庵后宅一间房子,看看正在举行的水陆道场。” 壮汉大笑道:“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青草青,对某家跟公孙来说,今晚的净心庵,便是某家的战场,处处都是,没有空闲房间给你们。” 云初打量一下这座占地至少有五十亩的净心庵,觉得裴行俭这个混账就是在故意为难他,大象交配都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而那个女子被裴行俭这般调侃,不但没有半分羞涩之意,甚至故意往裴行俭的怀里靠一下,似乎有些怨裴行俭跟这两个毛头小子说话太多,打搅了他们的好事。 虽然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要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干这事,耳听的净心庵后边已经有雄浑的梵音响起,云初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对他来说,什么巨人美人,什么裴行俭,都没有他去观礼娜哈的大日子重要。 袖子抖动一下,一条乌黑发亮的牛皮长鞭就从袖子里蜿蜒而出,落在地上缓缓地盘成一个圈。 狄仁杰见状,立刻一个虎跳就跳到丈外,他觉得只要云初能把壮汉缠住,他就能缠住那个美人。 “你真的不肯让一间房子给我吗”云初的声音从漆黑的昆仑奴面具后面传出来有些冷。 裴行俭见云初亮出来了鞭子,就呵呵笑道:“好,没动刀剑,看样子你没有杀人的心思,那么,某家也就不去取你的性命了。 云初挥动一下手臂,长鞭如同一条出洞的黑蛇一般带着破风声直取裴行俭的咽喉。 裴行俭推开怀里的美人,直起右臂,准备硬接鞭子,只要抓住了鞭子,他很有信心靠近云初,在这个打搅了他性头的小子肚子上擂上百八十拳。 眼看着鞭稍就要触及他的胳膊,裴行俭收起诱敌攻击的胳膊,单手变成爪,闪电般的向鞭子抓过去。 谁料想,云初的鞭子在裴行俭拳变抓的时候,就闪电般的从他面前滑过,鞭稍带着低低的音爆,转向那个叫做公孙的光头女人,女人也不是一般的废物,竟然闪身避开,只可惜身体避开了,宽松的缁衣的一角却被鞭子捕捉到了,云初手腕一抖,鞭身就起了一丝波浪,将缁衣紧紧地缠绕在鞭稍上,只听裂帛一声,女子身上唯一可以蔽体的缁衣竟然被云初用鞭子给撕裂了,一时间肉光致致。 在狄仁杰炯炯有神的目光中,女子惊叫一声,抱着胸口就蹲在了地上。 裴行俭大怒,一个虎跃,就从门口扑向云初,他宁可挨鞭子也要靠近云初,将这个无耻小贼碎尸万段。 云初轻笑一声,鞭子缠绕上净心庵的门楣,再用力一扯,身子腾空而起,在墙壁上踩踏几步之后,就跳上了净心庵的大门,随即就踩踏着屋脊向净心庵的深处狂奔。 裴行俭怒火中烧,他的身子笨重,跳不上高墙,转身就向净心庵里追索了过去。 狄仁杰见那个女子光溜溜的蹲在地上,抓着被云初鞭子撕成碎片的几片破布想要贴身上。 就很有礼貌的走过去,拱手道:“小娘子如果不嫌弃,小生这里有长衫一件,可以蔽体。” 公孙抬头看着狄仁杰羞愤交加怒斥道:“狗贼,滚开啊!” 狄仁杰解释道:“在下并非狗贼,乃是一名太学生,事急从权,小娘子还是把衣服披上吧,小心受寒。” “滚开,狗贼!” “我都说了,小生乃是一名太学生,并非狗贼……” 云初如同弹丸一般灵敏的在屋脊上乱窜,裴行俭如同一头巨熊在院子狂追不舍。 只是片刻功夫,就失去了云初的踪影,还引得净心庵里的女尼鸡飞狗跳的。 裴行俭站在净心庵中庭怒吼道:“狗贼,给老子出来!” 云初的声音从屋顶上传来:“我都说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只是借宝地一角,观摩一下水陆大会,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 话音刚落,一块十几斤重的大青砖就呼啸着飞向了声音的来源地,砸断了飞檐,又落在房顶上,在那里砸出一个洞,随即,砖瓦纷纷下落。 而云初则消失的无影无踪。 裴行俭乃是马上悍将,一手连珠箭更是罕逢敌手,只可惜,今日除过佩刀他什么都没有带。 找不到云初,裴行俭又想起还在庙门口的公孙,急忙跑回去,只见公孙怀抱着一袭青衫正在哀哀地哭泣,而另一个无耻狗贼,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一零八章 亡者归,生者还 唐人的房顶不结实,云初这种体重不超过一百三的人可以在上面纵掠如飞,裴行俭这种体重超过两百斤的真男人想要上房顶就很困难了,一脚下去一个窟窿的不好修补。 鼠目兄跟獐头兄算是真正的实在人。 净心庵距离曲江池点将台真的很近,隔着百十米的水面,就能把对面光明如昼的点将台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此刻,一些举着法器的和尚已经登场了,圆木鱼,长木鱼,羯鼓,铃铛,梵钟,大罄,引罄,云板,香板,正在依次发出清远的响动,不急不躁,似乎在耐心地等待佛祖的降临。 “狗贼,出来——”裴行俭暴怒的声音不时地从院子里传来,云初挖挖耳朵,真得很聒噪啊。 找了一片干净的瓦片,云初坐了下来,眼光瞅着点将台尽是温柔。 如果摒弃掉裴大将军带来的噪音,总体上,佛家安宁的音乐让云初的心底变得安静下来,一扫昔日的燥郁。 想起娜哈鸭子叫一般的歌声,云初脸上就满是笑意,每次在蚱蜢湖边,娜哈骑在他脖子上高歌的时候,往往都是云初心情最愉快的时候。 不知道塞来玛给羯斯噶生下儿子了没有……她一直都渴望有一个亲生的,强壮的儿子。 云初还记得,塞来玛在生下娜哈时,看到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她眼中的失望似乎能凝结出水来。 云初喜欢娜哈,从这孩子一出生他就喜欢,这种喜欢更像是父亲喜爱女儿,而不是兄长喜欢妹妹那种情感。 所以,娜哈虽然不受母亲待见,却从云初这里获得了她应该获得的所有关爱。 远处晋昌坊里的巨型孔明灯已经升得老高,在漆黑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即便是“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看样子,晋昌坊的小生意做得不错,刘义这是想招揽更多的长安人来晋昌坊游玩。 不知不觉,月亮就已经来到了半空,白白的,鼓鼓的就像公孙……云初拍了自己一巴掌,继续想……冰凉的光辉散落在地上,如此的无私,如此的美丽…… “云初,你这个王八蛋,爷爷明日就去太学,将你碎尸万段。” 裴行俭搬来梯子,正一处处地寻找云初,他几次都跳上房顶,勉强走了几步,踩碎了很多的瓦片,就不得不下去,探出一颗大脑袋眼睛睁得跟铜铃一样搜寻云初。 净心庵的房子很多,还错落有致,导致这里到处都是阴影,裴行俭想要一个人把所有房子都搜一遍,估计要到天亮了。 至于找帮手这种事,裴行俭估计是没有想过,他也不想让别人知晓情人被两个毛头小子看光了。 长安人别的爱好没有,唯独在传播男女私情这种事情上,有着极为剧烈的热情。 要不然太宗皇帝睡弟妹,现在皇帝睡小妈,许敬宗跟儿子有夺妻之恨,这些隐秘的事情也不至于传得尽人皆知。 裴大将军可不想明日长安街市上出现,他裴行俭参与三男夺一女的香艳故事,为长安人再添一道下酒的趣闻。 “公孙那个女人真的不错……”云初吧嗒一下嘴巴,继续把目光投向点将台。 此时,僧人们的梵唱已经变得雄浑起来了,一旦他们的梵唱变得高亢,就应该是玄奘出场的时候。 佛音很有意思,从平淡,从容,再到悠远,孤寂,再到温暖,忘我到雄浑,大气,直至高亢入云,整个过程就像是一条大河从涓流到奔腾,再到融合,平静,直至飞流直下三千尺! 整个过程就像公孙曼妙的身材一般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再到情不自禁。 裴行俭真的很烦人,他的大脑袋再一次从墙边探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躲在阴影里的云初。 他站在光明处,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的眼睛里都有反光了,如何能看到躲在黑暗处的云初呢 “狗贼,我看到你了。” 裴行俭冲着黑暗处大吼了一声,等了片刻,见没有动静,就打算去别的房顶再去吼吼看。 云初依旧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动静。 果然,裴行俭的大头再一次出现在墙边,四处搜寻一番,确定这里没人,这才骂骂咧咧地下了梯子。 云初舒展开身子,干脆躺在瓦片上,凝神瞅着点将台,此时,梵音已经高亢入云,一个头上戴着莲花帽,身上穿着莲花衣,脚上踩着一双莲花鞋子,手里提着一盏莲花灯的娜哈终于登场了。 她是从点将台左侧登台的,她每踏上一阶台阶,手里的莲花灯就亮一分,等她踏上九级台阶之后,她手中的莲花灯已经光明大作,璀璨的让人不能直视。 身披锦斓袈裟的玄奘却是赤着脚,光着头在娜哈的带领下登上点将台的。 当他在点将台上布置好的莲座中盘膝坐下,已经高亢好一阵子的梵音,戛然而止。 娜哈将那一盏神奇的灯安置在玄奘脚下,然后跪地双手合十大声道:“我佛慈悲。” 随即,一众僧人也纷纷合掌面朝玄奘方向高声道:“我佛慈悲。” 玄奘睁开眼睛,似乎在看着前方,又像是在看这天地,合掌道:“我佛慈悲。” 停顿片刻,玄奘清越的声音就从点将台传来,虽然隔着一道湖面,云初竟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久远以来,混沌未开之时,灵智已开,灵智开,天地苦,天地开,众生苦,我佛未曾降临之时,智慧不在……秋水鱼踪,长空鸟迹。若问何往,往生净域。觉而不迷,生必有灭。乘愿再来,何须悲泣。 就让贫僧诵经百遍,助尔往生……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玄奘诵经,万籁俱寂,就连曲江池昔日多嘴的乌鸦此刻也停止了喧哗,让这片空间里,只剩下玄奘清越的诵经声。 经文字字句句都进入了云初的耳朵,他却在意的是跪在那里的娜哈,就在玄奘吟诵一遍经文的功夫,娜哈总共挪动膝盖挪动了六次,穿着肥大莲花鞋的双脚抖动了七次,抓耳朵抓了两次,本来还有一次想要挖鼻孔的,终究没有敢这样做。 裴行俭似乎认命了,没有再大声地咒骂云初,也没有再爬墙头,净心庵里寂静一片,没有男女敦伦的声响,在佛法的笼罩之下,果然一切污秽统统消散了。 裴行俭不骚扰想要安静的云初,云初脑海中就不会再出现公孙的光身子,这看起来很公平。 等到玄奘诵经一百遍之后,云初就起身跳下高墙,玄奘再诵经八遍,娜哈就可以回家了,云初怜惜这个小孩子被冻了一夜,想要早点回去给她弄一点热的食物。 就在他考虑是包馄饨好一点,还是做胡辣汤好的时候,两股劲风分别从两边袭来。 云初双腿蹬地,身子猛地向前蹿出去,两股劲风从他的身后呼啸而过。 来不及看突袭自己的人是谁,云初一头钻进了干草丛,然后寂然不动。 穿好衣衫的裴行俭与同样肯好好穿衣服的公孙从两边闪出来。 两人手中都拿着剑。 穿好衣衫的裴行俭看起来就正经多了,雄壮如山的是一个很好的种马样子。 而愿意好好穿衣服的公孙看起来也是一个高手,尤其是刚才那一剑,发动的比裴行俭慢一些,却后发先至,斩下了云初的几根头发。 净心庵因为地域偏僻的缘故,也可能是公主不希望外人打扰,导致这里的荒草长得老高,云初躲进去之后,裴行俭,公孙完全看不见他的身影。 又不敢轻易进入荒草丛搜索云初,毕竟,这个贼人实在是太滑溜了,万一被偷袭就难看了。 好在荒草区域也不大,也就一亩地左右,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裴行俭与公孙一左一右的守在道路的两边,不相信这个贼人能飞出去。 云初老鼠一样的在草丛中爬行,片刻之后,他就找到了那个被他踢进草丛的鼠目兄。 鼠目兄睡得很安稳,呼吸悠长的让人羡慕。 云初从脸上卸下昆仑奴面具,贴心的帮鼠目兄戴好,且把带子绑成死扣。 探视了一下鼠目兄的脉搏,发现这家伙基本上已经清醒了,就是身体为了修复伤势自动进入了深度睡眠。 云初把鼠目兄的身体摆成一个跪拜姿势,这样方便他受到刺激之后立刻奔跑。 弄好了这一切,云初就找到一截枯枝,狠狠地刺进了鼠目兄的谷道。 鼠目兄惨叫一声,双目凸出,双腿用力,几乎以人类难以企及的速度飞窜了出去。 裴行俭见狗贼竟然敢张开双臂直扑公孙,恼怒至极,担心公孙不敌,三两步跨过荒草追了过去。 云初从一棵柳树后面站直了身子,悄无声息地从裴行俭闪开的方向离开了净心庵。 重新回到街道上,此时街道上的人一个个都消耗完毕了旺盛的精力,懒洋洋地往家走。 云初混在人群中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干草,换上真正的甘草,一边嚼着,一边迎着天边的薄曦往家走。 一想到娜哈马上就要回家,云初就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将那些胡混了一晚上的男女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先申明,书中引用的佛法内容,并非作者胡编,而是在听了高僧讲法之后得来的一些唾余。没有亵渎佛法,虽然我不信,但是我很尊重。 第一零九章 长安弟子乐无边 清晨的晋昌坊很萧瑟。 除过那些负责清扫街道的人还在忙碌,剩下没有睡觉的人一个个跟鬼一样,脸色靑虚虚的,一半是冻的,一半是熬夜熬的。 刘义看到云初从外边回来,就迎上去道:“里长,昨晚坊市里的买卖非常得红火,来的人也多。” 云初看一眼街道上所剩无几的红灯笼,点点头道:“把残缺的灯笼补上。” 刘义为难地道:“再补灯笼,德胜隆就不肯出钱,就要我们自己花钱了。” 云初瞅着傻了吧唧的刘义道:“你问过他们了吗” 刘义摇头道:“这事不用问也知道。” 云初叹口气对刘义道:“以后不要替别人做主,尤其是那些比你钱多,比你位置高,还比伱聪明的人。” 刘义为难地道:“我再去问问” 云初在刘义的腰部拍了一巴掌道:“挺起腰板,你是去要钱的,不是去讨钱的。” 刘义的腰板直起来不到两秒钟,马上就弯下来了哭丧着脸道:“德胜隆的伙计很凶……” 云初转身就走,他已经不想理会这个老家伙了,等以后发现合适的人选,一定要把他换下来。 回到家门口,就看见猞猁大肥旁若无人地从大门里出来,在云初腿上蹭蹭痒,就把尾巴举得跟旗杆一样跳上矮墙,再跳上高墙,最后在大门顶上找了一个舒坦的地方,打一个哈欠,等着太阳出来. 也就是这样,云初才知晓自家养的是一只母猞猁. 前院只有肥九将身子靠在墙上打瞌睡,云初没有打搅人家打瞌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宅. 全家人都围在一张桌子跟前,参观娜哈狼吞虎咽地吃东西,这孩子猛啃一阵子鸡腿,就用哭唧唧的声音向身边的人控诉玄奘对她施行的恐怖虐待。 “每日天不亮就起来拜佛,还要跟着一群和尚一起念经,饭都不给吃一口……好不容易等到朝食,只有清汤粥跟一块黄馍馍,盐菜能咸死个人,我让大肥用水涮过,才能吃上那么几口…… 猴子阿爷好像也不喜欢我了,平日里我要什么他都会给我,在庙里面,我就想吃肉,他不但不给,还骂我,好几次还举起巴掌要抽我…… 呜呜呜,你们看,我瘦了这么多,大肥也瘦得没有样子,你们看,她毛发都发黄了。 咦哥哥,你回来了,你看到我在水陆大会上的模样了没有,我是不是很乖,很好看” 云初坐到娜哈跟前,摸摸她的近乎透明的黄毛道:“很好,就是抖脚,挠痒,还想要挖鼻孔,对了,你把那盏灯带回来没有” 娜哈有些委屈地道:“猴子阿爷不给,说那盏灯叫七宝琉璃灯,是大慈恩寺的至宝,不能给我。” 云初大笑道:“不给就算了,咱们家有一盏更大的,还会在天上飞呢,等一下就好好睡觉,等天黑了就带你去看。” 娜哈愉快地答应了,又开始抱着半只鸡啃,啃了两口又从鸡身上撕下老大一块肉递给大肥道:“你也吃,我看见你流口水了。” 小丫头大肥憨笑着接过鸡肉,小丫头又把一盘子腊羊肉拖到自己跟前,给大肥抓了一把,自己更是一口鸡,一口肉的大嚼。 崔氏在一边用手帕沾着眼角道:“多好的小娘子啊,一口吃的都不忘分给身边人。” 云初受不了崔氏这种随时随地的煽情,就问道:“狄仁杰呢” 崔氏道:“在客房已经睡下了,还说不要打搅他,吃饭也不起来。” 云初点点头对崔氏道:“昨夜想必都玩耍累了,今天就不做事了,好好睡一觉,今晚就在坊市里继续玩耍。” 崔氏皱眉道:“郎君好心,妾身就是害怕一个个的把心玩野了,不好收心。” 瞅着家里那群老女人们一脸期待的样子,云初就笑道:“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不在乎这一两天。” 众人得到了家主准确的答复,见娜哈已经吃完饭了,就把餐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各自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一群小女童守在云初家的门口不愿意离开,娜哈看到之后,就跟大肥两人带着一篮子的点心糕饼去了澡堂子,她们准备在澡堂子里玩耍一天。 见娜哈还是一如既往地活泼,云初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也是,自己从小教育下的孩子,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其他人给改变。 一觉睡到了下午,云初在吃饭的时候,狄仁杰从客房里也钻出来了,家里没仆人,只好自己去厨房拿来碗筷跟云初一起吃。 狄仁杰先是打量了一下云初,见他全身上下没有伤,就满意地点点头道:“能在裴行俭手底下逃出生天,好样的。” 云初放下筷子道:“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裴行俭” “公孙大娘告诉我的。” “那个女人就是公孙大娘” “没错,听说她的剑舞冠绝长安,与裴行俭挥刀并称长安刀剑双绝。” “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跑掉了。”云初重新端起碗,有些怨愤。 “不跑不成啊,原本好好地近距离欣赏绝世美人呢,结果绝世美人告诉我,等一会裴行俭出来会把我剁成狗肉之酱,这个时候还不跑,等什么呢” “我还记得你在裴行俭面前号称你叫云初” “无他,乱人耳目罢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这是小事一桩,我只是提醒你一下,面对公孙大娘的时候,你可是摘下了昆仑奴面具,才报我的名号的,人家要是去太学堵你,你能跑哪里去呢” 狄仁杰笑道:“昨晚月光虽然很亮,但是呢,我是背对月亮,再加上夜晚看人与白日看人是有很大区别的,我对于公孙来说是陌生人,你会刻意的去记一个陌生人的模样吗 我摘掉面具不过是很短的时间,后来,你把人家衣衫撕破的时候,为了方便观瞧,也为了不给美人留下坏印象,我又戴上了面具,再加上我们还有半年时光才会去太学拜师,相信我,半年之后,留在公孙大娘记忆中的我,只是一个戴着恐怖的昆仑奴面具的男人罢了。 所以,安心吧,即便到时候裴行俭找到你,你只要装出一副无辜相,他就拿你没辙。 而我们,还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与裴行俭结为好友,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欣赏公孙大娘绝妙的剑舞。” 云初呆滞了片刻,瞅着狄仁杰的眼睛道:“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君子不可以不弘毅! 结交裴行俭,目的却在于人家的情人公孙大娘,你能否给我解释一下,你这位君子弘毅在什么地方” “君子为红颜不择手段,乃是千古美谈,要不要我给你说几段这方面的典故 咦我发现你读书读得真不够多,以后要多读书,开阔眼界,沿着前人先辈的脚印走,就会大差不差。” 听了狄仁杰一番话,云初如梦初醒,怪不得这个混蛋日后能混到阁老的位置上,还无疾而终地快活了一辈子,就这还不够,能跟武瞾传出很多绯闻来,不被人讨厌,还声称这是最合适的一对,就算被来俊臣弄进监牢等死,也能绝地翻盘。 估计,靠的就是这股子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不要脸的劲头。 “今晚我们去哪里玩耍要不然就去崇仁坊吧。” 云初道:“那里不是尚书省以及各地选奏院的地盘,上元节人家全部锁厅不办公,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去那里做是什么”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道:“你可知否,就在今夜,我太学士子准备横扫崇仁坊,让那里的莺莺燕燕们感受一下大唐士子的煌煌气象。” “去黑乎乎的坊市里扮鬼见女鬼吗” 狄仁杰怜悯地瞅着云初道:“那里不仅仅有尚书省跟各地的选奏院,还有七八家尚书宅,有左右散骑常侍宅邸,有四五个检校尚书宅、更有四五个公主宅邸,跟不少进京的郡主居所。 你知道我为何要跟你说官职名,却不说到底是谁家的宅邸吗” 云初拱手道:“未请教。”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因为加了这些官职头衔的人,基本上就不在京城,而是散居在大唐各地。” 云初恍然大悟道:“那些人留在家中甚为寂寞的妾婢美人,才是你们的目标是吗” 狄仁杰吧嗒吧嗒嘴巴道:“我以前也没去过,主要是没个身份人家看不上,现在好不容易熬成太学生了,张柬之,张兄,就打算带我去见见世面。 听说,只要运气好,一晚上弄到七八条女子绣带不成问题。 获胜者就能带着一干兄弟去好酒楼痛饮一场,跟妓子们歌舞,狂欢到天亮。” 云初默默地往口里倒了一碗面条汤,淡淡地道:“君子不可以不弘毅。” 狄仁杰也把剩下的面汤倒进嘴里,擦一把嘴,就用手中的筷子敲击着饭碗唱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云兄,你何其愚也!” 云初钦佩地瞅着狄仁杰,他万万没有想到,一首淫词滥调,竟然能被他唱出一股子中正平和,煌煌大气的盛世景象出来。 这首《金缕衣》,乃是无名氏所作,有人说这是中唐时期出现的作品,现在已经被推翻,这首诗的出处可能上追溯到隋。 第一一零章 贼来需打,打死勿论 云初当然不会跟着一群太学生暗戳戳地去暗黑的巷子里收集女人的腰带。 他要跟着娜哈一起拿起棒子帮助,保护昨晚那些被城狐社鼠们欺负的坊民。 娜哈的一个小弟幺娘的母亲昨晚就被那群人欺负了,那些人不但拿走了幺娘母亲辛苦卖绢花得来的是几个钱,还打伤了幺娘的阿爷。 同时,被欺负的不仅仅是幺娘一家,晋昌坊昨晚出摊子的人家几乎都被欺负了,每家每户至少损失了五个钱。 狂暴的娜哈听了这事之后,脑袋都要气炸了。 不穿衣服就要从澡堂里冲出来去给自己的小弟们复仇,幸好被眼疾手快的崔氏个抱住了,这才没有出现云家小娘子拿着棒子满街裸奔打人的骇人场面。 “哥哥,走!” 娜哈气冲冲地回到家,拎起自己的小号棒球棍,想了一下又把哥哥的大号棒球棍也一并拿了,来到哥哥书房,二话不说就把大号棒球棍丢给哥哥。 云初接住棒球棍笑道:“谁惹你了” 等娜哈磕磕巴巴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之后,云初的一张脸也黑了下来。 从他回来到现在,刘义并没有把坊民被城狐社鼠们勒索的事情告诉他。 这让云初对刘义越发地失望了。 安抚住狂暴的娜哈,云初就让肥九把刘义喊过来问话。 “里长,这不算什么大事情,没有牙人,以及官府收税,我们只给龅牙虎五个钱,已经很便宜了。” 云初淡淡的道:“一个里坊五千六百余人,就这么让十几个泼皮给欺负得不敢动弹 还是说,你跟龅牙虎有勾结,吃里扒外的来弄坊民们的钱” 云初的话说得平平淡淡,但是话语里的威压让刘义再也站不稳了,噗通一声跪在云初面前道:“天可怜见,我刘义要是干出这等不是人的事情,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里长,您不知道,龅牙虎他们就是咱们万年县的一霸,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勒索商户们的银钱更是家常便饭。 咱晋昌坊里的人都是老实人,哪里敢跟这些人相斗。 小老儿还听说,昭国坊卖猪肉的韩大,就是因为不肯给他们交什么鞋钱,还把一个泼皮给打了,第二天出城进猪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回来,生死不明啊…… 还有咱们对面的安善坊做绣活的陈婆子,本身做绣活就赚不到几个钱,还被龅牙虎逼着交钱,陈婆子不肯,紧接着跟陈婆子相依为命的小孙子就掉井里淹死了。 陈婆子疯了一样去找龅牙虎,让人打断腿丢回来了,当夜,陈婆子就爬到淹死孙子的那口井,也投井自尽了。 不良人知晓了此事之后,说是去抓龅牙虎,结果把龅牙虎抓到之后,只打了三十大板就给放了。 然后,给不良人通风报信的那个人第二天就死了,不良人说是自杀,匆匆了事。 里长,龅牙虎昨夜不知为何没有把事情闹大,就打了幺娘的阿爷,收了其余商户五个钱,这已经是多年来难得得好说话了。” 听了刘义的话,云初沉默了片刻,他以前就没有想到自己的街道上还会有什么黑社会。 他甚至是好久好久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人了,因为,自从他上任的第一年,街道上出现了一个土石方恶霸,被他找了两个没武器的片警给教训了一顿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说过什么这个霸,那个霸。 毕竟,土石方恶霸被片警抓的时候,哭得跟一个孩子一样,指天划地想要跟片警证明他只是嘴巴不好,想要多拉一些土石方,骂了一些人,威胁了一些人,实在是没有动手的想法,更不是什么黑社会。 当时云初看着一条壮汉哭成那样都觉得可怜。 现在,他终于要面对大唐的恶霸了! 正好,一盘散沙的晋昌坊坊民们也需要增加一些集体主义教育了。 在大唐,对于里坊的管辖与前朝几乎没有差别,那就是由乡绅自治,基本上,官府只要从乡绅这里拿到足额的税赋之后,就持放任自流的状态。 千百年来,“非诉”的观念根深蒂固,一纸入官门九牛拽不回的想法,更是百姓们的普遍心态。 “私了”是民众最愿意并且可以接受的纠纷解决方式,而主持“私了”的中间人,就是地方乡绅,具体到晋昌坊,就是云初。 不过,云初一般不理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统统交给坊正刘义去处置,刘义也喜欢做这种事,因为只要做一次中人,他就能收一笔钱,虽然不多,刘义却极为看重。 “咱们晋昌坊的《乡规民约》上是不是有一条,“贼来需打,打死不论”这一条” 刘义茫然地道:“咱晋昌坊哪来的什么《乡规民约》。小老儿闻所未闻。” 云初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慢慢地嚼着,对跪在地上的刘义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第一条就是贼来需打,打死勿论!” 云初瞅着一脸茫然的刘义,嫌弃地用脚踢一下道:“快点起来,我要你在晚上之前,就把这一条《乡规民约》告知所有坊民。” 刘义摇摇头道:“一条太少了。” 云初哼了一声道:“那就增加一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刘义还想问,见里长的脸色不太好,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直到出门他的嘴巴里还在不停地玩味着“贼来需打,打死勿论”这八个字。 突然间,刘义停下了脚步,两只眼睛瞪得跟牛铃一般大,直到现在,他才搞清楚里长为什么要搞出来一个只有两条规定的《乡规民约》了。 “天爷爷啊,龅牙虎大爷,伱今晚可千万,千万不敢来啊。你要是来了,可就没命了呀。” 对于自家里长的武力,刘义远比云初自己更有信心,因为,他家里长是杀透了三万突厥人军阵的猛将! 还以为里长不愿意管这些坊民被欺负的小事,现在看来,他家里长护犊子护得厉害,不惜动手杀人。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去教训那些坏蛋呢”娜哈挥舞一下自己的棒球棍,看样子她的棒球棍已经饥渴难耐了。 云初瞅着渐渐西沉的太阳,以及逐渐升起来的月亮,低声道:“我们今晚要关门打狗!” 娜哈眼神一凝,凶狠地对云初道:“我想打死他们!他们竟然摸幺娘娘亲的砸砸! 崔嬷嬷告诉过我,女人的这个地方不能被男人乱摸!摸了女人就活不成了。” 云初低声笑到:“你还记得我们在天山的时候,是怎么对付偷羊贼的吗” 娜哈大声道:“把他们的两只手砍下来,再把他们的脑袋砍下来插在木头桩子上用乌朵甩石头砸。 羯斯噶说过,偷羊贼就是一群只顾着自己过好,不管别人死活的乌猪。” 云初笑道:“今晚要收拾的这群欺负幺娘母亲的人跟偷羊贼一样,也是该死的乌猪。” 娜哈连连点头,把手里的棒球棍挥舞得更加起劲了。 云初从不担心在娜哈面前杀人,因为,小小年纪的娜哈见过的杀人场面实在是太多了,对她来说,杀人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种行为。 天黑的时候,晋昌坊大门上的巨凰再一次在摇曳的灯光中起舞,巨凰身后,就是晋昌坊悠长的巷道,巷道两侧原本被猜谜的人拿走的灯笼,再一次完整地出现在人们面前,灯笼红艳艳的,将整巷子都染成了暗红色,看起来非常得神秘。 幺娘的母亲咬着牙还是端着一个巨大的笸箩出来卖绢花了,她也不想出来,只是她男人被龅牙虎打伤了,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幺娘又说她家老大会帮她出头,今晚一定不会有坏事发生。 再加上家里实在是需要钱买药,这才咬着牙出来摆摊,希望能多赚上几文钱。 幺娘抱着另外一个笸箩也出来了,只要看到有人经过,这孩子就会大声地招揽客人。 随着更多的摊子摆出来,幺娘母亲双手合十,朝坊门顶上的巨凰祷告:“文德娘娘保佑,文德娘娘保佑。” 巨凰依旧在灯火中摇曳,还偶尔发出一声清唳,似乎真的在回应幺娘母亲的祷告。 “炒葫芦籽,就不能加点盐再炒吗你知不知道不加盐的葫芦籽有一股子怪味。 还有,你他娘的在胡乱喊什么,什么叫吃了你的葫芦籽延年益寿,你懂个屁啊,老子就是太医署的大司医,我告诉你啊,吃了你的葫芦籽,可以让男人重振雄风,金枪不倒知道不知道 对,就这么喊,别人问,就说是孙神仙说的,保证你生意好。” “唉唉唉,叫你呢,卖甑糕的,你下次要是再敢拿手碰甑糕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脏手” 里长有些嚣张,还有些聒噪的声音从街尾传来,也不知为何,就是这种令人讨厌的声音,却让幺娘的母亲,没来由地不害怕了。 正好有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女童从面前走过,她就立刻大声喊道:“卖绢花唻,卖绢花唻,上好的宫绸扎的绢花,男人戴上做新郎,女子戴上做新娘,卖绢花唻,孙神仙都说好的绢花……” 第一一一章 痛下杀手 当晋昌坊那只巨大的过份的孔明灯,再一次拖拽着一条长尾巴从平地上升起的时候,晋昌坊里的人流就再一次涌动起来了。 昨晚,大慈恩寺僧众都在曲江池子那边举行水陆法会呢,这边的为民众祈福的规模就小了一些。 今晚大慈恩寺大开方便之门,招待四方信众,让收费收得手软的刘义,完全忘记了自家里长今天要杀人的事。 来晋昌坊的人大多是父母携带子女,因为只有这里的射覆才适合小孩子,别处的射覆大人都猜不出来,遑论小孩子了。 来一个小孩子,就必须来一个大人,有的人家甚至是全家出动,在这样一个热闹的节日里,大人们大多会满足孩子一些小小的不算过分的要求。 晋昌坊里的东西基本上都是不会太贵的商品,从一个铜钱的鹧鸪哨,到五十个铜钱的黄铜簪子,这里都有卖的。 大唐就没有什么好吃的!!! 以前的时候云初最喜欢逛自家街道的夜市,他可以从夜市这一头吃到那一头,而且隔三差五就吃,每次去人家摊位上只吃一口…… 如果是自己爱吃也就罢了,偏偏这种工作性质的品尝,就让人太痛苦了。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云初才对街道小吃摊的卫生要求的极度苛刻,敢用地沟油的抓住之后恨不能弄死。 烤的葫芦籽不好吃还有怪味,云初吃了一颗就把商贩骂了一通,还告诉他秘方。 卖甑糕的混账拿手抓甑糕给人,被云初敲了两棒子发誓改正才放过他。 卖槐叶冷淘的人家殷勤地邀请云初品尝,被他婉拒了,因为这道美食是用槐树叶子榨出来的汁水和面,再弄成面条,放水里凉水里拔一下,跟姜醋拌着吃,卖相不错,云初却是不吃的,因为,现在他身边的老槐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 晋昌坊的胡饼吃起来跟那对小夫妻卖的胡饼完全是两种东西,饼子一点都不香,咬起来能拔掉牙,至于羊头,云初看到羊嘴巴里的那层黑皮就没了胃口。 兄妹两恶霸一样的来到幺娘家的摊子前,幺娘抱着娜哈在一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云初瞅瞅幺娘家的绢花,发现颜色很单一,就对幺娘的母亲道:“去找崔管家,家里应该有不少的碎布头,都归你了。” 幺娘母亲连连道谢,云初又问道:“那群人什么时候过来” 幺娘母亲道:“快来了,咱们坊市里的大灯升起来,他们就会来。” 云初笑道:“今晚过后,他们就不来了。” 幺娘的母亲觉得里长笑得很好看,就低着头再次感谢了里长。 娜哈这半年长大了不少,云初不好再把她驮在脖子上,告别了幺娘之后,兄妹两就继续巡游自家的街道。 此时,街道上的游人变得越发多了,一个被父亲拖着的小男孩突然指着一盏灯笼道:“阿爷,阿爷,我猜出来了。” 小男孩年轻的阿爷就俯下身笑道:“小兰儿猜出什么能不能念给阿爷听呢。” “好,远看是颗星,近看象灯笼,到底是什么,本来是只虫。是流萤,就是晚上尾巴会一闪一闪发光的那个流萤!” 孩子父亲听了哈哈大笑,连忙召唤看灯的晋昌坊的人,让孩子把谜底说了,很快,管事的人,就笑眯眯地把灯摘下来放到孩子手中。 云初,娜哈羡慕地看着那对父子提着彩灯走了,云初指着另外一盏灯对娜哈道:“能不能猜出来” 娜哈瞪大了无知的眼睛,大眼睛眨巴两下道:“我不知道呀。” 云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娜哈道:“你看啊,谜面是——年纪并不大,胡子一大把,不论遇见谁,总爱喊妈妈,猜猜看,这是啥,是你最熟悉的东西。” 娜哈将手指塞嘴里翻着眼睛使劲地想,看她努力的样子云初都有些心疼了,可惜还是没有想出来,就在云初准备作弊满足一下小女孩的虚荣心的时候,就听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阿娘,阿娘,我知道了这是长角的羊……” 于是,云初跟娜哈只能再一次羡慕地瞅着一个身穿小襦裙的小小女孩,拿走了那盏被做成山羊模样的彩灯,牵着她阿娘的手一蹦一跳地走了,还不时地回头冲着娜哈做鬼脸。 “原来是长胡子羊啊……”娜哈拖着长音的遗憾声听得云初心中很不是滋味。 接连两次打击,让兄妹二人都没了继续猜谜的心思,就找一个还没有完工的花坛矮墙蹲了上去,无聊地瞅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没有泼皮出现的晋昌坊,就像是一幅画,不论是巨凰,还是笔直的巷子,亦或是在天空漂浮的孔明灯,再加上来往的人群,都和谐的融合在一起。 “交钱,交钱,交钱……” 一阵嘈杂的声音把发呆的兄妹两给吵醒了。 云初看一眼娜哈,娜哈立刻就把棒球棍藏在身后,云初的棒球棍也很自然地藏在手臂后面。 被嘈杂声从收钱美梦中惊醒的刘义像一匹受惊的驴子,吩咐手下看好钱箱,他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事发地,才跑到地方,他就看到云初兄妹正阴恻恻地站在人群外边看热闹呢。 “虎大爷,虎大爷,快走吧,快走吧,晋昌坊不是伱可以随意收钱的地方。” 长着一嘴龅牙的龅牙虎被刘义的话给说得愣住了,他以前来的时候软蛋刘义可不敢这么说。 一把抓住刘义的胸口,将他提起来怒吼道:“你也不打听打听,长安一百零八坊你虎爷哪里去不得” 刘义被提起来了,见云初就在一边笑吟吟地看着,不知道哪来的胆量抓着龅牙虎的手腕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别怪我没有把话说到前头。” 龅牙虎抬起膝盖就重重地顶在刘义的胯下,刘义惨叫一声,全身就蜷缩得跟一只大虾一样。 龅牙虎丢掉刘义,瞅着满街的行人道:“谁敢说你虎爷的不是” 街上众人立刻快速地散开了,一些胆小的拖着家人迅速地往巷子深处跑。 龅牙虎见众人鸟兽散,忍不住哈哈大笑,与他同来的六个壮汉也齐声大笑。 龅牙虎抓住一家卖竹凳的商户,摇晃着吼叫道:“一家二十文钱,昨日里老子发善心,你们当我好欺是吗” 卖竹凳子的原本慌得手足无措,猛然间看到里长就在龅牙虎的身后,还不时地拿出一根棒子摇晃一下,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用力推开龅牙虎的手怒吼道:“爷爷今天就不给你钱!” 商贩的一句话把龅牙虎说得愣住了,马上,他就狞笑着要上前捉拿这个不怕死的商贩,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拿这个家伙立威不可。 商贩也是一个聪明的,不敢乱跑,就径直跑到云初背后躲了起来,有云初在前边,他就不怕了,跳着脚地指着龅牙虎大叫道:“有本事你过来啊!我家里长,在这里,借你十个胆子也不敢。” 云初回头看看这位很会挑拨离间的商贩,商贩立刻就挤出一个猥琐的笑容给云初。 龅牙虎看样子也是一个人物,听说眼前站着得这个少年人是这里的里长,就抱拳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当你的里长,我不惹你,我收我的钱,咱们互不相干如何。” 云初摇摇头道:“不成!” 龅牙虎怒道:“你要怎的” 云初把身体微微前倾,瞅着龅牙虎的眼睛道:“今天,要嘛你打死我,要嘛,被我打死!” 龅牙虎仰天无声地笑了一下,然后对云初道:“我还没有打死过里长,今天正好试试!” 说罢就向云初冲了过来,没想到才冲到半路,骨拐处传来一阵剧痛,双膝一软,就跪在了云初的面前,这时候,才发现有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胡姬正冲着他笑呢。 龅牙虎不惊反喜,指着那个漂亮的小胡姬对同伙道:“抓住她,大价钱!” 话刚刚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龅牙虎的一张嘴就暴裂开来,满嘴的牙齿乱飞,不仅仅是牙齿飞得到处都是,就连下巴都向里凹进去了两寸,紧接着大股的血就如同泉水一般向外喷涌。 龅牙虎被这一击,击打得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类似嘴巴的地方咕噜咕噜地冒着血泡,胯下已经濡湿了老大一片,而且还在继续扩大中。 没有惨叫声,甚至没有过大的动静,棒球棍击打在龅牙虎的嘴巴上,只发出噗的一声,几不可闻。 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的刘义,这时候发挥出来了他坊正的作用,招呼了一大群坊民围成了一个不算太大的圈子,还把那些像看热闹的游客驱赶得远远地。 云初慢条斯理地在龅牙虎的身上擦掉棒子上的血迹,平淡地对周围的坊民道:“晋昌坊《乡约民规》第一条,贼来需打,打死勿论,记住了吗” 坊民们在云初阴冷的眼神下,纷纷点头。 云初指着剩余的六个被云初凶狠一击,吓得惊慌失措的泼皮道:“打死他们。” 于是,娜哈第一个高举着棒球棍就冲了上去,然后,六个泼皮就被汹涌的人潮给淹没了。 等人潮散去之后,地上就倒着六具破破烂烂的尸体,此时,那些被欺负了很久,终于爆发出情绪的坊民们才惊惶起来,一个个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里长。 云初来到还在咕噜咕噜吐血泡泡的龅牙虎跟前,双手稍微一用力,就把他的脸拧到后边。 然后拍拍手,对同样呆若木鸡的刘义道:“埋到渗坑里面去,记得挖一个深一点坑,免得天热了有臭味泛出来,大家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好了。” 第一一二章 漆黑一片 人群散开之后,地上什么都没有,就连血迹也被人用清水冲刷得干干净净。 等后来的游客走了一阵子之后,这里连残存的血腥味都闻不到了。 不良人张甲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四处张望,他努力地想要寻找龅牙虎一行人的踪迹,却怎么都找不到。 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眼前热闹的街道,就像是一个猛虎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下一瞬间就能把他吞噬掉。 龅牙虎一行七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抓过来几个坊民问话,结果都是一样,他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龅牙虎一行人。 晋昌坊的里长是一个少年人,长得白白净净的,听说是从军中下来的,虽然可疑,但是,人家是官,不是他一个县衙编外人员能质疑的。 至于晋昌坊的坊正,更是一个出了名的软蛋,长年被孙户曹抽嘴巴子已经名藻长安坊了,这种人没胆子对付龅牙虎的。 “如果没事,你们就早点离开,不要打搅晋昌坊百姓做生意,更不要吓着来这里的人。” 听晋昌坊少年里长这样说,张甲再一次把狐疑的目光落在了云初的身上。 长安城的城狐社鼠们其实就是这群工钱很低的不良人们暗中支持起来的,他们这群人不能光明正大地勒索百姓,只好弄出一些泼皮来做这件事,顺便帮他们把过低的工钱提一提。 所以,等不到龅牙虎送钱来,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为龅牙虎撑腰。 现在,龅牙虎一行人平白消失了,这让张甲感到深深地恐惧。 云初将手按在张甲的肩头道:“我如今在太学进学,明年要是顺利的话,我大概会考明算试,不是不能考明经,而是我担心考了明经再加上我现在从八品下的官位,会升得太高,会离开长安。 明算就很好了,考中之后按照从九品下安排职位,而我恰好又有一个从八品的官职,官府必定会从优铨叙,这样一来我至少是一个八品官。” 云初说着话一边轻轻地拍打着不良人张甲的肩膀,每拍一下,张甲就忍不住哆唆一下。 “万年县是京县,如今的卢县令是一个六品官,这个位置我够不着,县丞是七品官,我也够不着,主簿是一个从七品的官,我如果跳跳脚也能够到,不过,最有可能的职位便是万年县县尉……不大不小正合适,恰恰是你们这些人的顶头上司。” 张甲觉得自己的喉咙涩得厉害,咳嗽两声才低声道:“京县的县尉没那么容易当上。” 云初拍拍张甲的脑袋道:“我是雁门侯唯一一个从龟兹活着出来的老部下,也是唯一一个修建了这座巨凰,给了卢县令一个升迁机会的人,还是众多豪门显贵之家可以将自己对文德皇后的一片孝心直达天听的人……你说,这样的一个有军功在身,又出身太学,还考中明算科的人,当一个小小的八品县尉,是不是有些亏了” 张甲咬咬牙道:“郎君有所不知,不良人虽然看似凶恶,实则日子过得凄苦至极,同样是不良人,外州的不良人就能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而京城里的不良人一年得到的那点钱粮,养活自己都难,更不要说养家糊口了。 只能借一些手段,养活家小。 郎君是贵人,某等不敢造次,然不良人也是人,也有妻儿老小……” 云初笑了,继续拍着张甲的脑袋道:“如此,你们最好希望本官能成为县尉,否则,伱们这样做,迟早会被人收拾,到时候充军发配,掉脑袋都是轻的。” 张甲拱手道:“如此,小人就当从来没有龅牙虎这等人,更不知晓是郎君出手了。“ 云初斜睨着张甲道:“谁告诉你我杀了龅牙虎他们本官今晚一整晚都在集市上巡视,何曾离开过一步,连杀人这种事都敢往本官身上扣” 张甲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小人说错了。” 云初指着坊门道:“那就走吧,不要打搅百姓做生意养家糊口。” 张甲战战兢兢地带着两个不良人快步离开了晋昌坊,才离开坊门,他就狂奔起来,让跟随他的两个不良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有狗追过来了。 回头看的时候才发现晋昌坊那个年轻的过份的里长,正站在那座巨凰下边目送他们离开,在他身后,就是晋昌坊幽深而繁华的街道。 三人穿街走巷,不知道跑了多远,才在一个馄饨摊子上坐下来休息。 面对热气腾腾的馄饨,张甲似乎志不在此,良久之后才吐出口气道:“吓死哥哥我了。” 一个不良人不解地道:“一个少年而已。” 张甲摇头道:“少年里长倒在其次,而是围观的那些坊民们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兄弟哟,今天要不是哥哥我有眼色,我们三个也会消失在晋昌坊。“ “啊他们胆子这么大吗” 张甲苦笑道:“一个杀了七个人的人,就不在乎多杀三个。” “要不要把此事禀报县尉得知” 张甲抬手就在这个不良人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低声道:“你们想让人知晓龅牙虎跟我们不良人有关系吗” 见两个手下齐齐地摇头,张甲这才道:“就当不知道这件事,龅牙虎不是还有别的兄弟吗再拉出来一个顶事的当头,避开晋昌坊,继续! 娘的,没了龅牙虎每月孝敬的那二十贯钱,咱们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今晚注定不是一个好日子,张甲也不愿意再跟着别的不良人去胡混,早早地就回家了。 他其实不怎么愿意回家,只要回到家里,老父亲没完没了得咳嗽声,老母亲自言自语地絮叨声,妻子总是要钱,四个孩子总是不听话,让他不得片刻安宁。 踏进家门,不等坐下,妻子就匆匆地把他拖拽到了卧房,张甲烦躁地瞅瞅妻子满是褶皱的脸怒道:“心烦,不想睡。” 妻子却笑眯眯地从木枕里抠出一袋钱放到张甲手中。 “哪来的” “晋昌坊那个叫做刘义的坊正送来的,说是感谢郎君为民除害,夫君,快说说,你是怎么为民除害的,以至于让人家要你一身衣衫要供起来。” “你把我的衣衫给了刘义” “给了呀,人家拿过来好几百个钱呢,一件破衣衫值得什么,妾身还把您早就不用的一把匕首也给了刘义,这东西是兵刃,带着煞气呢,怎么不比那身破衣衫好,夫君,您说妾身做的对不对” 张甲嘴皮子哆嗦了良久才指着妻子吼道:“你这无知蠢妇!” 现在,张甲很确定,龅牙虎这些人都死了,而且就是死在了晋昌坊,至于凶手,毫无疑问,就是他张甲! 他到时候不承认都不成,证人,晋昌坊不缺,百十个还是能找到的,血衣,人家也不缺,自己老婆刚刚给人家提供了,至于凶器,必定是那柄匕首。 至于自家证人,亲亲相隐之下老婆不算,那两个不良人兄弟算不上,而且这两人根本就靠不住,自己能收到钱,那么他们也应该可以。 就在张甲六神无主的时候,他的两个好兄弟急匆匆地来找他了。 听完他们的叙述,张甲重重的一拳砸在墙壁上喃喃道:“太欺负人了,这也太欺负人了。” “大哥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甲顺着墙壁出溜下来,蹲在地上无奈地道:“人家就给我们兄弟留下了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 “毁尸灭迹!” 晋昌坊的夜市对云初来说没什么好看的,处理完毕了龅牙虎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娜哈回家睡觉了。 天亮的时候,连续熬夜的刘义跟鬼一样得找上门来了,顺便在云家混一顿早饭。 喝了两碗汤面片,刘义的感觉终于好了一点,见四下里无人,就对云初道:“昨夜,张甲来找我了,问我要龅牙虎几人的尸体,就按照里长事先吩咐的把埋尸之地指给他,然后,他跟两个不良人就把尸体连夜挖出来装牛车上带走了。 亲眼看着他们把尸体丢乱葬岗喂野兽了,这才回来,里长,您说这事还会不会有反复” 云初想了一下道:“乱葬岗野兽多吗” 刘义道:“不光是野兽,就是乌鸦都能把尸体吃光,您是没看见,乱葬岗那边,乌鸦飞起来能把天遮住。”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三天后,就把血衣,凶器还给他们三个,都是勉强活人呢,别太为难他们。” 刘义连忙道:“老天爷啊,不为难,不敢为难。” “那就回去好好睡一觉,坊里以后事情还多,要多靠你呢,另外,昨晚的事情办得不错,去找崔氏领五贯钱,把你的破家收拾,收拾。” 刘义一脸感激,还有些兴奋地去找崔氏了,云初则慢慢将自己的早饭吃完,见娜哈没有起床的意思,也不打搅她,就准备离开家去办一些事情。 他对张贺曾经说过的,一个卖灯油的叫胡大路的人非常感兴趣,因为,在检验了巨型孔明灯的用油之后,他觉得这东西应该还能继续蒸一遍,说不定就能蒸出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 没等他出门,肥九先从外边匆匆回来,见到云初就立刻道:“郎君,如你所料,一斗粟米涨到了四文钱!” 第一一三章 不知道谁在捞钱 听到这个消息,云初就打消了去弄猛火油的打算,转身就去找崔氏。 还好,刘义还在等着崔氏给他钱呢。 崔氏这人干别的事情都非常的利索,弹棉花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累死也要完成客户的订单,就是给别人钱的时候总是很墨迹。 云初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崔氏在询问刘义拿了这么大的一笔钱准备干什么。 “全拿去买米吧。”云初掀开门帘进来的时候,就直接给了刘义一个很好的答案。 崔氏问人家五贯钱的去向,是想问刘义有没有花五贯钱买自己一床棉被的想法,很明显,刘义这种人就算冻死,也不会花那么大的一笔钱去买一床棉被,这跟他既有的人生观有着非常非常大的冲突。 “家里有米呢。”刘义嘿嘿笑着回答。 “米价已经涨到四个钱一斗了。” “两个钱一斗的时候我都没有买,这个时候再买岂不是亏本了” 对于刘义的这个问题,云初懒得回答,只是告诉崔氏,立刻,马上,按照四文钱一斗的价格,尽量多的买,尽量把家里的粮库装满。 同时,还要去如意酒坊,尽量多的把九酝春酒买回来,她们家如果不够,就从别家买。 买粮买酒这种事很急,自然是全家出动,崔氏带着肥九肥十以及六个女人去了西市粮店,云初则带着肥八娜哈,以及四个女人去了丰邑坊。 今天按理说还是上元节假期,买粮买酒的人家应该不多,等云初进了丰邑坊之后,就发现事情不对,这里拉酒的马车从坊门口一直排到了巷子深处。 无数的伙计正忙着往马车,牛车,上装酒,看到这个场景,云初心头一沉,长安人的大麻烦估计就要来了。 带着马车好不容易来到如意酒坊,却碰到了如意的那张臭脸。 云初还是没有太在意,朝知夏拱手道:“某家来拉已经订好的九酝春酒。” 知夏手里捧着一个铜色熏香炉,低着头嗅香,没有回答云初的话。 云初就把目光转向掌柜的道:“如意酒坊这是要毁约吗如果是,赔了十倍定钱,某家这就离开。” 掌柜的搓着手时不时地把目光瞄向知夏,暗示这件事还要问酒坊主人才对。 云初看看知夏那张臭脸,直接皱眉对肥八道:“定钱不要了,我们走吧。” 说完话转身就走,多余的话都没有。 “知夏难道如此不堪,不值得郎君怜惜吗” 云初转过头瞅着知夏那张随时准备哭的脸不耐烦地道:“想撒娇去找方正,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怜惜给你。” “郎君就不想知道妾身与方正的事情吗” 云初烦躁的道:“方正托我送钱过来,我给你了,我们之间的交情就此为止,再有的交情就是我买酒,你卖酒,没时间,也没有心情听你跟方正之间狗屁倒灶的事情。 一句话,有酒就给我,没酒我走人。” 掌柜的见知夏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连忙接话道:“有酒,有酒,知夏娘子早就给郎君准备好了。” 云初对掌柜的道:“把所有的九酝春酒都给我装上,这一次要的多。” 掌柜的点点头,就带着伙计,以及一群女人去搬酒了,只留下云初,娜哈,知夏留在店里。 娜哈一会看看哥哥,一会看看知夏,虽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对这个闻起来香香的,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女子这么讨厌,她还是果断的站在哥哥这边,对知夏也是不理不睬。 一时间店里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云初是不在乎的,一个小三罢了,还不值得自己跟她多说话。 对于这种女人云初以前就是这个态度,来到大唐还是这个态度。 如果知夏是方正的老婆,那么,该叫大嫂就叫大嫂,该行礼就行礼,就算大嫂的脾气差一点,没关系,也能忍,了不起最后从方正那里找回来。 这才是男人跟朋友老婆相处的道理,至于外室有多远就躲多远,兄弟不在的时候,最好面对面都当做不认识。 就像对付裴行俭的情人公孙一样,他不会留半点的情面。因为不值得,很多时候待她们和气了,反而会惹上一屁股的骚。 于是,知夏就嘤嘤嘤的哭泣起来,云初越发的不喜,领着娜哈站在街道上嘻嘻哈哈的说话。 “哥哥,那个女人怪怪的,她哭甚么” “吃饱了撑的。” “我觉得她想跟你说话。”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说话呢” “也是,哭唧唧的看着就讨厌,哥哥以后给我娶嫂嫂的时候千万不要这种爱哭的,怎么也要找那种挨了一棒子也不哭的才好。” “嗯嗯,我也觉得这样的女子好,不过,等我娶回来了,你不要拿她练习你的棒子,想要练习棒子功夫。找哥哥就好。” “嗯,不会的……” 就在兄妹两窃窃私语的时候,如意酒坊的掌柜的凑过来拱手道:“郎君有所不知,这处酒坊的主人本就是我家公子,也就是您的同僚方正。 只是委托给知夏姑娘经营,前些时间,知夏姑娘的兄长,嫂嫂来了,以知夏姑娘的身份相威胁,霸占了如意酒坊,老朽等人自然不愿意给一对混账办事,这才让如意酒坊垮下来了。 现如今,知夏姑娘重新掌权,老朽等人也就重新回来了,知夏姑娘只想跟郎君打听一下,方正公子什么时候能从西域归来” 云初摇摇头道:“他如今升官了,如果想回来,他一定有的是办法回来,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他不想回来,就这么回事。” 云初实话实说,反正这就是方正在西域的真实样子,这家伙姐夫满天下,如果真的想回来,一定有的是办法回来,之所以不回来,纯粹是那边待着太舒服了。 掌柜的也没有多问,就把云初的话告知了知夏,知夏远远地施礼谢过,就回去了。 眼看着一坛坛酒被装上了车,云初总体上还是满意的,四百坛酒,应该能弄出五六十坛子的酒精。 以前,云初没有这么心急,主要是梁建方的管家催促的很急,给的钱又多,这才让云初把提纯酒精的事情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来做。 四百坛酒肥八带着人跑了六趟,才跟如意酒坊的伙计们一起把酒送到云家。 崔氏守在门口,抽掉家里的门槛,在台阶处搭好木板,盯着粮车进家门。 见云初回来了,就连忙道:“又涨了一文钱,妾身估计到明日,粮价绝对会上涨到八文钱,去粮店买粮的时候妾身问过粮店伙计了,今天去买粮的全都是大户人家,并且在大量的买粮。 郎君,按照妾身昔日的经验,缺粮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就需要有两个丰年才能缓解,如果在这两年中再遭遇荒年,麻烦就大了。 大户人家就要开仓救济自家的佃户,部曲,城里的大户人家就要救济饿肚子的四邻。 幸亏郎君在粮价的时候买了足够多的粗粮,如果真的出了灾荒,咱们家这点家底不够坊民们吃的。 所以,妾身准备再买一些粮食囤起来。” 云初摇头道:“再屯粮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就这样吧,够我们家人吃就好了。” 崔氏又道:“郎君,灾荒年才是一个家扩大的关键时期,就算是暂时困难一些,以后会有大好处。” 云初当然知道崔氏这话里的意思,丰年的时候,买人要付钱,灾荒年的时候,给点粮食就能换人回来,这里面的利润当然很惊人。 云初却不敢尝试,他真的很害怕被雷劈。 “从今天起停了坊民借公粮的事情,告诉他们,想要借粮,就要等到四月仓库才开,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青黄不接,现在能克服就克服一下吧。” 暗流涌动,云初现在非常的想知道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粮食波动起源是哪里。 想要知道这个事情,就只能问大唐的豪门人家,云初认识的为一个可以称之为豪门的人家就是大慈恩寺。 像梁建方这样的人家在这样的大波动面前,其实也是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抵抗力的,该受的损失一样会损失,不会因为他是一个三品大将军就有什么例外。 老猴子这几天没有到过云家,让娜哈进寺庙去问,寺庙里的人也不知道老猴子在干什么,只知道他似乎非常的忙碌。 就在云初忧心忡忡的时候,长安城的上元节狂欢终于结束了,人们也从狂欢中清醒过来,开始准备过日子了,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长安的物价已经上涨的让他们非常的陌生。 晋昌坊的百姓们,自从跟云初一起杀过人之后,就显得团结多了,哪怕去西市做生意,现在也知道成群结队的去,成群结队的回来。 并且,他们愿意按照售卖货物的种类,尽量的跟同一个坊市的人集结在一起。 这种团结其实是被迫的,他们害怕龅牙虎的人在坊市外边找他们的麻烦。 正月二十一日的时候,长安粟米价格十二文一斗。 而云初检查坊民们从西市收回来的铜钱,发现,其中有两成是新钱。 第一一四章 富豪之家的秘密 旧钱火烧之后清洗,十枚重一两,一千文重六斤四两,径八分,黄铜色,上书开元通宝四个字,乃是大唐名家欧阳询所书,字体大方,精美,清晰无粘连。 新钱火烧之后清洗,十三枚重一两,一千文重五斤一两,径八分,颜色发青,钱上开元通宝四个字平直,模糊,有粘连。 云初量完钱币的重量之后,在清水中洗洗手,对崔氏道:“用家里的旧钱,把坊民手里的新钱全部换过来。” 崔氏道:“如此,家里会损失三成。” 云初摇头道:“反正我们又不等着米下锅,损失一些无妨,说不定我们不损失,还能赚一些。” 崔氏笑道:“郎君怎么把损失掉的三成赚回来呢妾身洗耳恭听。” 云初叹口气道:“铸造铜器,比如铸造铜质巨凰。” 崔氏笑道:“妾身怀疑这些铜钱其实就是铜器融化之后铸造的,郎君现在有弄成铜器,这一里一外,似乎并不赚钱。” 云初瞅着崔氏道:“你以前接触过这种事” 崔氏笑道:“对豪门大家来说,铜钱并不好储存,所以,在家中积累的铜钱多了,就会将铜钱铸造成铜器摆放在家中,一些大铜器,动辄成千上万斤。 崔氏在清河的老家,有家庙一座,家庙中有鎏金铜佛一尊,重一万四千余斤,铜佛两侧有侍佛两座,各重六千斤,铜佛之下,还有十八座罗汉,各重三千余斤…… 铜钱不值钱的时候,崔氏就开始铸造佛像,铜钱开始值钱的时候,崔氏就开始修整佛像。 天下大家不止清河崔氏一家,而大家做事的方式却大同小异,郎君能换掉坊民们手里的这点新铜钱,却没有办法换掉市面上所有的新铜钱。” 云初吧嗒吧嗒嘴巴道:‘如此说来,我做任何事都是无用之功” 崔氏想了一下道:“郎君,忍着吧,这天下是朝廷的,他们都不心疼自家百姓,郎君一人之力又能做什么呢,想要照顾好晋昌坊的百姓,就必须把手里的铜钱全部放出去,放得越早,损失得就越少。 然而,最信任您的刘义,刘坊正,在听到您的劝告之后,放弃手里的铜钱了吗 没有! 所以啊,郎君,有些人受穷是活该的,他们千年以来就是这么过日子的,早就习惯了。” 云初瞅着崔氏道:“所以,他们一生辛苦,一生劳作,一生为牛为马,最后落得一个穷是活该的” 崔氏叹口气不说话,不过,她的表情明显说明,她非常的认可这句话。 云初终究还是用自家的老铜钱换了坊民手里的新铜钱,这让愁容满面的坊民们重新喜笑颜开。 然后,第二天,他们拿来了更多的新铜钱找里长兑换,结果,被里长一口回绝。 善心这东西发一次都嫌多,发的多了,就成傻子了,很明显,坊民们在明知道老铜钱比新铜钱值钱,他们还是积极来换,这说明,在他们眼里,里长就是傻子。 就像崔氏说的,云初在这一场声势浩大的抢劫过程中,甚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看着长安的物价腾飞,眼看着粮价从一斗两文钱上涨到了二十文。 于是,长安大,居不易,这句话,就变得更加有名。 官府在上元节结束后的第三天,就发布了公告,停止了常平仓粜粮,还警告所有长安人,不得囤聚居奇,若有发现一律严惩不贷。 同时,朝廷关于夏赋的调整也在紧锣密鼓的制定之中,虽然不知道内容如何,云初却是知道的,朝廷无论如何都不会平白受损失的,可是呢,出了这种事总要有受损失的才成,唯有如此,才能把账目抹平。 所以,那个傻蛋受损,此时,已经一目了然了。 老猴子来看娜哈,带来了很多礼物,其中就有那盏娜哈心心念念的七宝琉璃灯。 云初研究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这盏灯为何越来越亮的秘密,主要在作为灯外壳的琉璃上,这些琉璃根据透光度被分成七层,而最后一层似乎是具有聚光效果的凹镜,只要按动手柄上的机关,琉璃灯的外壳就会一层层的升起,最后达到类似步步生莲的效果。 “我跟香积厨说过了,在上元节之前,就把你家存放在那里的钱统统换成了黄金!” 听老猴子这样说,云初立刻就明白了,这一次的铜钱大变动中,就有大慈恩寺的一份功劳。 也因为老猴子的这一句话,云家也从这一场动荡中的受害者变成了胜利者。 “玄奘大师一直不肯见你,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不过,只要说起你,他总能高兴起来,这就很怪了。 本来想问问知不知道原因,不过,看伱傻头傻脑的,想必是你也不知道。 没事干,就让娜哈多进庙,这孩子瓷笨瓷笨的,短短的一篇《心经》背了半个月都没有背下来,我想骂几句,玄奘大师却说,背《心经》这种无用之物干什么,还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经》,还说这篇《心经》是刻在每个人的心上,剩下的只看修行高低……” 话虽这么说,等陛下,皇后在文德皇后三月十五日诞辰,七月二十八日忌辰来大慈恩寺上香之时,娜哈还是要出现的,到时候一篇《心经》都背不下来,是说不过去的。” 老猴子这人虽然很讨厌,但是,在对待云初跟云娜两人的态度上是没得说的。 所以,云初也把家里刚刚蒸出来酒精给他送了一坛。 没想到,老猴子喝了一口,就坚决把酒精还给了云初,他认为这东西是毒药。 好在老猴子看在云初开始给他送礼的份上,答应把云初刚刚让工匠铸造出来的小型巨凰摆进寺庙里供奉,等待有缘之人请回家供奉。 “铜像的重点是铜,你的铜像里有铜吗” 云初瞅瞅自家铸造出来的白了吧唧铜像,多少也觉得有些过份,因为这东西就看不出铜色来,看样子工匠们按照他的吩咐不小心把铜放少了。 云初的街道上有一家属于街道的三产废品收购站,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呢,在垄断了街道废品的情况下,一年利润很客观。 其中利润最大的就是来自有色金属。 铜锌合金:黄铜黄色,铜锡合金:青铜,青色,铜镍合金:白铜白色,铜锌铅合金也算黄铜,铜镍锌合金也算是白铜,总之这里面的学问不少,云初为了监督废品收购站的现金支出,也是恶补了一通这种知识。 大唐没有锌这种东西,有锡,但是这东西跟铜价差不了多少,所以,往铜里面添加不太好。 好在,大唐人的铅里面就含着锌,云初就让工匠尽量的少用铜,多用铅,铸造出一批铜像出来。 现在,看起来多少有些砸锅。 老猴子虽然看不起云初送的货,还是一脸惆怅地把两百个铜像收下了。 还让云初去知客僧那里领钱,价格给的很好,不但能把云初发好心亏损掉的钱赚回来,还有多余的钱支付工匠们的工钱。 跟着老猴子进了大慈恩寺,从知客僧那里领到钱之后,云初才问老猴子:“你不会亏钱吧” 不等老猴子回答,一边的知客僧笑眯眯地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批铜像已经很好了,只需要给外边鎏金,再摆放在佛祖前熏香,定会有居士,香客愿意请回家中供奉。” 云初不在意知客僧说的别的话,他只在意这个知客僧说的那句这批铜像已经很好了! 要知道,他在让人铸造铜像的时候,说的话自己想起来都脸红,没想到在知客僧口中,这批铜像竟然是良心之作。 一瞬间,一种亏大了的感觉油然而生。 老猴子瞅着云初道:“你赚你的,我赚我的,货到地头死。” 感觉亏了很多钱的云初带着钱回到了家里,崔氏非常得高兴,娜哈也很高兴,一起过来帮着数钱。 然后,云初就发现,娜哈在数钱的时候,小手里的钱总是不见多,相反,她那个小小的钱袋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鼓胀起来。 云初想要问,却被崔氏用眼神给阻止了,还故意给娜哈创造转移铜钱的机会,好让她把钱袋腾空,再过来继续装钱。 辛苦的数钱工作终于结束了,娜哈高兴地离开了,崔氏就对云初道:“娜哈小娘子拿走了六百二十文钱。” 云初笑道:“小丫头会用钱了。” 崔氏摇摇头道:“小娘子的部下们一天只吃一顿饭,饿得没力气陪她玩耍,洗澡。” “所以,她就给那些小女孩们管饭了” “不光是小女孩,还有小男孩。” 云初点点头道:“虽然是好事,她拿钱的时候还是要告诉大人一声的。” 崔氏摇摇头道:“偷来的饭食比较好吃,偷来的人比较新鲜,偷来的钱财养人,才更让人感激。 等娜哈小娘子这样养一阵子,我们就能正大光明的给他们家一笔钱,把孩子都弄到咱们家来当仆人了。” “咦,晋昌坊的人的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吗不至于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吧” 崔氏咬咬牙道:“坊市里的孩子不适合为奴,只适合为仆。 妾身以为,咱们家虽然来钱的渠道不少,可家奴不足,如今粮价攀升十倍,妾身以为,要趁着这个机会多多蓄奴才好。” 第一一五章 狗日的封建时代 崔氏是一个好人。 这一点云初能证明,她不仅仅对她的主人云初,娜哈好,同样的,她其实对院子里的所有依附云家生活的人也很好。 白日里因为打烂了一摞子瓷器的侍女,被她用鞭子抽了两下,到晚上的时候,她却会拿着药膏去帮她涂抹伤口,并且说很多的话。所以,院子里的侍女们,很害怕崔氏,但是呢,遇到事情却愿意第一个跟崔氏说。崔氏是受过大苦的人,所以,她知道目前的生活得来的有多么地不容易。 离开长安十四年,如今归来,却没有一个人认识她,就算是昔日亲如姐妹的人,在晋昌坊巨凰脚下遇到,也形同陌路。一个是云鬓高譬,满头钗环,前呼后拥的贵妇,一个是青布素衣,头插荆钗的仆妇。一个高昂着头行走在大道之中,睥睨四方,一个垂头弯腰候在路边,等贵人先行。不是崔氏伪装得好,而是,即便认识又如何呢诉说过去十四年的苦楚,还是希望她帮自己回复昔日荣光呢十四年,自己受尽凌辱,早已形容枯槁,与其凑上去卑微地寻找残存的一丝亲情,还不如留在云家,帮助云家这个骄傲的少年成就一番大业。至少,踏进云家之后,她就不曾受到半点屈辱,这在昔日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崔氏知道,云初这个家主与所有她知道的家主都不一样,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家主不喜欢奴隶。他不是不喜欢自家有奴隶,而是不喜欢所有的奴隶,以及奴隶主。 这样的家主本来在长安,在大唐是活不下去的,但是,他真的很聪明,很好的弥补了自己的缺陷。在澡堂子里,看着娜哈用了最愚蠢的济贫方式-发钱! 她给每一个见到的人都发钱,而她身上的钱不够多,这导致这个小丫头不怎么高兴。 崔氏心疼地将神情决浊的娜哈揽在怀里,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劝诫娜哈不该这样,又发现自己没资格,没立场说这个孩子的任何不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做错。拥哈在偷偷地摸崔氏已经不饱满的胸膛了崔氏就紧紧地把这个偷偷思念母亲的孩子搂在怀里,恨不能化身为这个孩子的母亲,把所有的宠爱统给她。好久不见踪影的狄仁杰住进了那间有梅花,有陋室铭的陋室。 同时住进来了很多的学子,以前,一贯钱一个月的费用看起来高不可攀,现在,随着铜钱的价值滑落,这个高昂的价格已经显得非常合理了。所以,晋昌坊里的所有空房子,很快就都住满了人。 市面上已经看不到老的开元通宝了,取而代之的是新钱,钱换了一层,长安市上的物价却并没有回落。士子们的食堂已经开业了,这里不用钱进行交易,士子们一般是拿着特殊的竹筹过来吃饭。这里,一天供应三顿饭,如果想吃半夜供应的第四顿,就要自己花钱再买竹筹。云初习惯性地用竹筹吃饭,就像他以前在学校里拿着饭票在食堂吃饭一样。 今天的饭食有馒头,栗米饭,面片汤共计十六种花样,每个竹筹只能吃四种,还有一种免责的叫做甩袖汤的东西,看起来上面漂着好多缓的蛋花,实际上,没人能从里面捞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云初用一个宫子给自己装了一些凉拌莲菜,弄了一枝煎蛋,羊肉厨媳只结一片,又拿了一个盐菜煲,在筷子上插两个全麦馒头,拔了一个空位坐下来,见大家又排着队打甩袖汤,也就凑过去弄了一碗云初见坐在对面的狄仁杰给自己的饭盘里装满了红彤彤的酱烧猪肉,就忍不住道“你将来想把自己肥死吗”狄仁杰撇撇嘴道:“你一个月收我一贯钱,还不允许我吃饱吗” 眼看着肥腻腻的猪肉进了狄仁杰的的血盆大口,云初摇摇头,觉得这个家伙肥一些也对,毕竟,他以前见到的除过一个瘦子,其余的都很肥。“你们去崇仁坊玩得怎么样了你弄到了几条绣带,也不见你来我这里炫耀。”狄仁杰摇头道:“出事了。被人当场拿住了” “唉,要是这样就好了,被人拿住,也不过是挨上几棍也就罢了,毕竟,这种事还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只要不睡人家主母,或者爱妾,基本就没什么事情。问题是,丘神绩这个畜生,在办事的时候把人家一个小婢女给活活掐死了。"“丘神绩,这名字我怎么听着耳熟” “右武卫大将军丘行恭的儿子,如今是国子监监生,那一晚,他也在。 本来很有意思的一件事,被他这么一搞,弄得所有人兴致全无,还有几个当场跟这个畜生割抱断义了,我也是其中之一。这件事就没有后尾” “没有,那家人就是吐蕃人,以前吐蕃大相禄东赞在我大唐的居所就在那里。死了一个小婢女人家不在乎,还给丘神绩送了一根金簪,说是没伺候好丘神绩。 丘神绩就用那根金簪当缠头邀请我们去思乡居喝酒看歌舞,被我们所有人拒绝,然后,这个狗东西就发誓,说我们今日不给他颜面, 他日后一定也不给我们颤面。”听狄仁杰这么一说,云初终于想起这个人是谁了,是仅次于来俊臣跟周兴,排名大唐第三位的酷吏。 “你以后还会参加这种集体活动吗” “不了,再也不去了,好些高官显贵之家,在那几天特意把家里看不上眼的婢女送出家门,就等着我们这群太学生去狂欢呢。听说,如果这些婢女怀孕了,家里就得到了一个读书种子,以后会成为人家的家生子,世世代代为奴。老子的子孙用来开枝散叶还不够呢,哪有多余的给别人当奴仆。” 对于狄仁杰的话,云初还是不满意的,他匆匆吃完自己的饭食,就习惯性地站起来查看食堂里众人的用餐状况。 看了一遍之后,发现是自己多虑了,看样子这里的唐人也苦大唐饭菜久矣,很多人吃完了还想吃,有钱的就重新搏出一枝竹壤继续吃饭,没钱的,就只好打一碗什么都没有的甩福汤,有一口,没一口地明春“我发现你对我的鄙夷又加深了一分。”狄仁杰把最后一块肥腻腻的猪肉丢嘴里,没见他怎么嚼就吞下去了。“你对现如今物价腾贵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这种事情每隔十年就会发生一次,不奇怪,忍受两年之后,物价就会慢慢地降下去。 我听一些老先生说,这是好事,证明咱大唐人有钱了,有钱了之后呢,东西少了,自然会出现这种状况,多忍几年,等百姓生产的东西多了,人口多了,就会慢慢地平复。” 云初笑道:“你就没有怀疑过老先生说的这句话吗就没有想过多余的钱是从哪里来的吗?”狄仁杰不以为然地道:“钱,自然是朝廷铸造的,还能是哪里来的呢” 云初点点头,没有继续说,既然连狄仁杰这种精英人物都没有发现其中的奥妙,他自然也没有必要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这对狄仁杰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很多时候,糊涂的人其实可以更快乐。下午的时候,云初在家里收到了裴行俭的拜帖。 准确地说,收到的是一张写着字的白纸,就云初目前的官位还不值得人家用正规的拜帖。五品大官降临,云家自然要黄土垫道,净水撒院才符合人家的官位。所以,在裴行俭纸上说明的时间,云初已经站在门前恭候了。 狄仁杰这个混蛋既然已经把云初这个名字说出去了,以裴行俭的本事,没有打探不出来的道理。时间拖了这么久才来,看样子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人给欺骗了。 如同云初猜想的那样,不仅仅是裴行俭来了,公孙大娘也来了,两人并骑而来,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对神仙眷侣。 想想也是,这位公孙大娘的剑舞名动长安,而裴行俭的一手狂草与一手刀法,更是被朝野上下认为是继战神李靖之后,大唐又一名冉冉升起的将星。 在公附大媳看到云初的第一眼,她就对裴行全微微摇头,因为此时再一次拿出教梁建方读书的那声行头的云初,跟那一晚上出现的两个溃琐,淫毒的小贼有着天壤之别,就连公孙大娘见了云初都舒惠顿生“上次皇城口一别,还准备找机会主动登门拜见,只是惭愧官职低微,不能登大雅之堂,还请长史莫怪。” 温婉如玉的云初跟杀胚云初有着天壤之别,就算是见过云初身着宫服的裴行俭,也在第一时间就打消了怀疑,定然是有人见云初相貌生的好,故意拿名字糊弄公孙呢, “这一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在龟兹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悍将云初。” 裴行俭从马上跳下来之后,就亲热地拉住云初的手向公孙介绍。 头上包着头巾的公孙盈一礼道“妾身公孙见过云司医。” 云初上下打量一下这两位,啧啧赞叹道:“以前不知晓风光葬月为何物,今日见了两位,总算是明白其中含义,两位请进寒舍。云家别的没有,倒是有一种非烈士不能饮用的酒,有几样非贵客不能品尝的菜肴,两位不可不尝。 第一一六章 一道小菜 云家算不得好,更谈不到豪奢,不过,在云初跟崔氏的努力之下,也算是占据了素雅二字。 任何进入云家的人,都对云家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干净,这种干净并非是地上无尘,房上无土的这种干净,而是一种从内向外透着的干净。 这种干净关乎空间,关乎景致,关乎摆设,关乎人,也关乎这里的阳光。 一只肥硕的猞猁趴在房顶上,无聊地打着哈欠,一个美丽的金发女童耍赖不成,被一个老妇拖着向后院走,几个极度规矩的侍女垂手站在花廊下,青条石砌造的水井栏干净的闪着幽光,让人下意识地觉得此间井水定然格外得清甜。 除过这里的侍女实在是老了一些,云家没有别的可让人指责的地方。 侍女虽然老,但是呢,她们的礼仪,却高雅地让裴行俭这个高门大户之人也觉得吃惊。 云家现在没有蒲团,取而代之的是桌椅,裴行俭暗戳戳地学着云初的样子坐了下来,原本性情豪爽的公孙大娘面对此情此景,也忍不住生出稍许自惭形秽的意味出来。 “云司医武艺超群,某家上次在皇城口已经领教过了,却不知云司医擅长何等兵器” 云初拱手道:“在裴将军座下哪里敢说武艺超群的话,不过,云某对于盾刀与马战长枪有所涉猎,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一技之长,云某以为自幼苦练的一手箭法还算拿得出手。” 裴行俭大笑道:“可否一观” 云初就领着两人来到云初专门开辟出来的练武场,这里是一处狭长地带,遮雨棚下的兵器架上只插着一根长矛,一根长棍,再就是有一柄弓被装在一个皮囊里,皮囊外还悬挂着一兜子长箭。 裴行俭取下长矛,看看刃口以及长矛刃口尽头的红缨,点点头道:“血味还未曾干,云司医就是用此长矛纵横龟兹战场的吗” 云初低下头有些萧瑟地道:“单枪匹马杀透重围,夺得性命,还以为会纵声长啸,那里知晓,只有两眼的泪水怎么擦都擦不干。” “这就是你锁厅太医署,进学太学的原因吗” 云初从皮囊里取出保养的很好的长弓,随意地扣上弓弦,将箭囊配在身侧,也不瞄准,一支长箭就搭在弓弦上,一个呼吸间,五支长箭已经离弦,一支接一支地钉在五十步外的箭垛上。 裴行俭没有喊好,取过云初的长弓拉扯一下道:“两担弓” 云初笑道:“战阵上若无必要,不拉硬弓,能多射出一箭,边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裴行俭对公孙道:“你看,这就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杀胚与平日里只知道拉硬弓为傲的蠢货的区别。” 公孙又朝云初施礼道:“妾身受教了。” 云初朗笑一声,对裴行俭道:“此时,想必下人已经布置好了酒菜,我们今日把酒高歌也好,纵酒高论也罢,就不要再说甚么武艺了。” 说罢云初就在先头领路,裴行俭与公孙刻意拖后几步,就听裴行俭对公孙道:“如何” 公孙回道:“眼眸清正,第一眼看见身高略有惊讶,其余以礼相待,并无不妥之处,与那晚的那个狗贼似乎着火的眼睛有天壤之别,更不要说,连相貌都对不上。” 云初礼貌地在拐角处略微一停步,裴行俭与公孙就大踏步地追上来,人还没到饭厅,却已经忍不住去看饭厅上的酒饭,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一个高高的方桌上,摆放的酒菜正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酒是热的,所以酒香四溢,豆腐盐菜正在一个小陶锅里翻滚着,所以香气扑鼻,添加了茱萸的烤鱼,也在炉火的烘烤下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这些菜式某家倒是第一次见。”裴行俭赞叹了一声,就端起一碗酒精一饮而尽。 见裴行俭呆立当场,云初就对公孙道:“这种酒,喜欢的人爱若性命,不喜欢的人喝之如饮毒药,你若不喜欢,这里有温热的九酝春酒,也是不错的。” 一碗酒下肚,裴行俭的五脏六腑如同着火一般,他强忍着没有出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股子翻腾的酒劲给压下去。 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猛吃。 公孙见云初的兴致不高,就问什么缘故。 云初就小声道:“今日坊民求告到家门,希望能从家里赊欠一些粮食,待秋后奉还,我却担心他们现在借走了粮食,秋后却无力奉还。 不借不忍,借了却有去无还,怪不得屈子行吟江边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今日方领悟其中苦痛。” 公孙不解地道:“如今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正是煌煌盛世啊,云司医怎能会发出如此哀叹之音呢” 裴行俭停下筷子对公孙道:“你长年呆在尼姑庵中苦修剑舞,对外的事情一无所知。 如今,粮价一月间上涨十倍,盐价同样上涨十倍,布帛等民生之用,也同样上涨不少。 而百姓赚到的钱粮并未增多,这才导致民用不足,处处借贷,这才引发云初的哀叹。 不过,他也是这光明里的里长,这里的人吃不上饭,跟他有莫大的关系。” 公孙不解地道:“郎君既然是官身,还是太学生,为何要操持此贱役” 云初瞅着眼前这个该死的红舞姬,一个没事干就卖大腿为生的人,很不明白她怎有脸说自己当里长就是在操持贱役。 难道跟裴行俭在净心庵玩仇场战场一百处,处处愿与青草青的把戏才算是高尚吗 口中却道:“总得有人干这些事情吧,如果,你不干,我不干,谁来保护这些人不被饿死呢 云某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太多了,各种各样的死人都见过,下了战场,就见不得再有人死。 之所以当这个里长,也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公孙虽然看不起云初操持贱役,却很欣赏他一片为国为民之心,忍不住道:“小女子这里还有些许……” “万万不可!” 不等公孙把话说出来,就被云初断然拒绝。 见公孙不解,云初就低声道:“给钱永远是最不好的一种救灾方式。 今天给钱,让他可以饱食一日,那么,明日还给不给,后日呢,大后日呢 如果日日给钱,长此以往,只能养出一批一无是处,不愿意劳作,不愿意辛苦的废物出来。” “好!”裴将军等云初说完话,这才大声地叫好,以他的阅历,如何会不明白云初话中的含义。 喊完好之后,裴行俭就考究般地问道:“那么,你来说说什么才是最好的救济灾民之法” 云初笑道:“自然是以工代赈之法,让百姓有活干,官府收获百姓的劳动成果,如此,才是最好的救灾方式,还不用担心养出一群废物来。” 裴行俭一脸欣赏地瞅着云初道:“一个还没有进学的太学生,就能想出如此好办法,可见,你的课业学得不错啊,配得上你太学生的身份。” 说诗词歌赋,公孙可能不弱于任何人,云初与裴行俭说起政务,她是真得听不明白,就把目光瞅向裴行俭,看样子,她好像很喜欢加入到话题中来。 裴行俭宠溺地回了一个关爱的目光,端起酒碗,慢慢地啜饮一口,喷一口酒气,打一个哆嗦。 然后对公孙道:“齐景公时,天下发生饥荒,大夫晏婴谏言发仑粟赈济,但景公没有同意,当时景公正计划建筑一个“路寝之台”。 晏婴便假手筑台之名,行赈灾之实。他命令下属官吏以高酬雇佣灾民,并加长道路,有意宽缓竣工日期,把路寝筑得高大宏伟,经过三年时间,既建成了路寝之台,也使灾民得到生息。 路寝高台完工之后,齐景公埋怨晏子把路寝筑得太高,过于劳民伤财有罪于民。 晏子解释说,宫室高大与否,本身不是主要的,关键是看对民众是否有利,对民众有利,则不是奢侈,不但不是有罪,而且是对民有功,过去夏桀王修建灵台,那才是劳民伤财有罪于民。 云初此言希望某家能够上书陛下,恳请陛下开各地宫室,城防,多雇佣饥民以缓当下百姓之灾。” 公孙钦佩地看着云初跟裴行俭道:“果然这才是大丈夫该管的事情,只可惜妾身身为女流之辈,无法参与,真是遗憾至极。” 云初笑道:“大丈夫有大丈夫安天下的法子,小女子更有小女子的救民之法。” 公孙急忙问道:“如何才是小女子的救民之法” 云初拍拍手,一直守在门外的崔氏就笑吟吟地走了出来,朝公孙盈盈一礼道:“大家若是想知道如何才是小女子的救民之道,可以随老妇人来前院一观。” 公孙想都不想地就跟着崔氏过去了。 裴行俭这时候却哀叹一声道:“以工代赈虽好,当下却无人会发动此事,某家即便是说了,上了奏本,估计也是泥牛入海了无音讯。” 说完,举起酒碗又大大地喝了一口酒精。 云初殷勤地给裴行俭又倒上酒精,也假作哀叹一声,喝掉面前一大碗香甜的稠酒。 今天这一桌子菜,本就不是为裴行俭准备的,而是为红遍长安的公孙准备的,只要公孙愿意向长安的富豪之家推荐云家温暖的棉被,以及坊市子里一些有特色的绣活,云初这顿饭就算没有白请。 云初不想小看公孙的能力,自从那一晚惊鸿一瞥,见过人家的身体之后,他好几晚的春梦对象都是人家,由此可得,任何一个见过公孙的男子定然也是如此。 这个时候,公孙再向别人推荐温暖如春的棉被,也不知道会让多少男人魂牵梦萦…… 第一一七章 在石头上钻缝的狄仁杰 裴行俭跟云初相见两生厌,无话可说要走的时候,公孙还不怎么愿意离开。 她喜欢崔氏,也喜欢娜哈! 一个成熟老练的如同人精,待人更是周到,让公孙有如沐春风之感,最重要的是,崔氏仅仅三言两语就把公孙装扮上的不妥给指出来了。 本来,这种指责,没有那一个女人愿意听,可是,很多话从崔氏口中说出来,却让人莫名其妙地心服口服。 虽然崔氏总是遮掩自己的来路,联想到云家不同凡俗的布置,以及进退有序的仆妇们,这并不妨碍公孙用自己的智慧得出,崔氏出自两大崔氏家族的结论。 一个风尘女子最渴望的样子是什么样子呢必然是贵妇,而且是比贵妇还要贵妇才符合她们的期望。 当年李靖与红佛女的爱情故事,在勾栏瓦肆之中早就被颂扬成绝世爱情的典范。 也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故事,公孙才愿意委身于裴行俭,希望谱写出红佛女故事的下篇。 至于怎么让一个平凡的女人成为贵妇,崔氏有着绝对的发言权。 一个漂亮活泼,对公孙的身高极为仰慕,当着公孙的面发誓,自己一定要长成公孙的样子才不负此生。 最重要的是娜哈发现公孙是光头之后,立刻就扯着自己那头漂亮的金发,恳求崔氏也把她的头发剃掉,这样她就可以跟公孙一样美丽了。 一个老谋深算,一个童真无邪,一个能把虚假的情谊演绎成真情,一个更是本色演出,这亦真亦假的世界,让公孙不忍离去。 在定制了云家一百床棉被,还愿意把剑庐所有的绣活都承包给崔氏之后,公孙这才与崔氏,娜哈洒泪而别。 裴行俭见到这一幕简直难以理解,就他知道的公孙可不是一个愿意流眼泪的女人,刚强,暴躁,无畏无惧才是公孙的本色。 回头看看怯生生地站在门口送别自己的云初,他的脑子也一阵混乱,他一时弄不清楚,眼前这个少年人,到底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富家公子,还是一个可以披甲执锐,冲锋陷阵的勐士。 公孙跟裴行俭的马才离开晋昌坊,狄仁杰的脑袋就出现在云初的脖子后边。 “你看,我就说嘛,她一定认不出你来的。” “她能认识你” “认不出来的!” “你凭什么这么自信” “我狄氏一族的男子,只要年过二十,就会肥胖起来,你看着,只要你愿意天天给我吃肥猪肉,再过四五个月,我的面貌就会大变样,她绝对没有认出我的可能。” “你为什么要变肥呢现在这个模样看起来不好吗” “你知道个屁啊,咱唐人以胖为美,男子若是没有些许肚腩,就没有郎君像,穿上官服也不好看。 就你这副模样,人家第一眼就会觉得你是一个娈童,而不是什么美少年。 告诉你,尽快把自己吃得胖起来,要不然下次就不要跟我一起出面,这会让人误会我养了一只娈童,影响我娶高门贵女。” 云初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澹红色外袍,觉得狄仁杰的话说得很对,别说别人了,自己看着都很不舒服。 “你最近在干什么总是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 狄仁杰叹口气道:“醴泉坊有一家人的院子倒塌了,偏偏他们家院子的隔壁就是胡人的寺庙,他家的墙倒了,连带着把胡人寺庙的墙也砸倒了一大片。 胡人就要他们家赔钱,或者赔墙壁,这家人不肯,胡人就把这家人告到了官府,不等官府判下来,这家的老妪就一头撞死在胡人大寺的经堂之上。 胡教的人认为这个老妇的血玷污了神圣的经堂,就把这个老妇是尸体用火给烧了,然后老妇家里的儿子不干了,就要胡教的人赔命。 身为大唐子民,怎么可能如此白白死在胡人的经堂里,更何况尸首被一把火给烧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最近就在忙这件事呢。” “挑起胡人跟汉人之争不好吧,毕竟,这些胡人现在很有钱不说,大唐还指望他们能从万里之外,带来更多的好东西呢。” “你的意思是说,不要弄成胡人跟唐人的纷争,应该弄成佛门跟胡人的信仰之争反正他们都是外来的是吧” “我没有这样说过。” “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这个意思,我也是这么想的,胡人带来的好东西太多了,丢弃了很可惜,唐人如果起来对付胡人,这些胡人就会害怕不再来了。 所以,只能弄成寺庙跟寺庙之间的冲突,这样一来,影响可控,斗争的范围可控,我也能从中渔利。 好吧,就这么办,马上让老妇的儿子去醴泉寺哀告,就说信男女被胡人寺庙里的和尚给打死了,求僧官给一个交代。” “老妪的儿子如此听话吗” 狄仁杰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贴钱帮他讨回公道不说,还答应事后把所有的赔偿都给他,还准许他家的小儿子当我的马夫,他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云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就是你的开局” 狄仁杰道:“胡人寺庙做的不地道,墙塌了这是天灾,就算是邻居,这个时候按照我大唐的规矩,应该自认倒霉,提着礼物去慰问邻居,然后自己把自家的墙修建起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不成吗 非要让一个穷的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家赔偿自家的墙壁吗为此,还死了一个唐人,死了一个唐人还不算,还把人家的尸骸一把火给烧了,美其名曰净化,这就太欺负人了。” 云初笑道:“晋昌坊也有人家的墙壁砸倒了别人家的墙壁,还压死了一只羊,他家邻居没有提着礼物去慰问,还要那家人修墙,赔羊,坊正刘义也是这么断的。” 狄仁杰道:“要求是不同的,我说的是君子之争,小人之争就是你晋昌坊的那个样子,君子之争可不是这样的,那些胡人不远万里来到大唐,不作君子难道是来做小人的吗 粟特人的首领拜见陛下的时候就说他们粟特人都是好人,是富人,是奉公守法的人,简称君子。 既然他们敢自称君子,自然要以君子的道理来做事,不能自称是君子,却行小人之事。” “嗯,你说得很对,问题是你怎么从中获利呢” “自然是发动坊民,连同醴泉寺的僧官,一起去胡人寺庙讨一个公道。” “然后,你就自发地成了醴泉坊百姓的话事人是吗” 狄仁杰大笑道:“醴泉坊里没人才,我不当这个话事人,还有谁有资格当这个话事人呢 再说了,老子有本事点起这堆火,就有本事熄灭这堆火。 三天后,我就要发动了,有不少的太学生愿意去为我呐喊助威,你去不去” “目的呢我是说达到什么目的你才会罢手” 狄仁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澹澹地道:“胡人寺庙想要安宁,一月必须交付醴泉坊五百贯钱,再由醴泉坊的穷困坊民进入胡人寺庙负责,洒扫,整理花木等杂事。 胡人寺庙不能把大门关起来自顾自地做礼拜,而自我隔绝于唐人之外,毕竟,这里是大唐,既然胡人来到了大唐,就要做到入乡随俗,不可自闭,否则就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嫌。” “啪啪啪”听了狄仁杰的布置,云初忍不住鼓掌,这个计划非常的精妙,切入点也极度有操作性。 不但考虑到了普通升斗小民的愿望,也顾及到了长安大人物对胡人寺庙长久以来的担忧。 毕竟,这些年以来,盘踞在长安的粟特人确实太多,寺庙也越来越多。 太宗皇帝当年进“天可汗”的时候曾经说过,万邦之民,皆是朕的子民,朝廷不好对胡人下手,现在好了,地方上的冲突,庙堂之上的人只需要俯首旁观就好。 “你看这样啊,你有钱了之后呢,就需要对醴泉坊进行全方位的改造升级,我可是听说了,你醴泉坊里的居民大多是给别人家当奴仆的,没有好人手。 我可以从晋昌坊给你调派一些人手,按照你的意愿来改造醴泉坊,我这里的人都是好手……” 云初这个很好的建议,被狄仁杰断然拒绝了,他声称,他手里的五百贯钱,哪怕全部让那些不怎么会干活的醴泉坊坊民赚走,也绝对不会让晋昌坊的人赚走,否则,就是他这个醴泉坊里长的失职。 “你家的棉被是一个好东西,不如……” “滚——” 狄仁杰见事有不谐,站起来就走,走到门口攀着门框回头瞅着云初道:“我一定会找到一门可以长长久久给醴泉坊带来收入的活计,到时候你莫要求我。 要不然,把你酿造烈酒……” “滚——” 狄仁杰长吸一口气,瞅着朗朗晴天叹息一声道:“这世上一心为民,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人都去哪里了,难道只剩下某家一人不成” “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老子已经干过了,至于你以后跟我尽量多谈书本,少谈钱就对了。” 第一一八章 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将军!” “哈哈,我可以飞相。” “再将军!” “我把士支起来你就没法子了吧娜哈,你倒是动动你的车啊,到现在还没离开老窝呢。” “我不管,我用炮打掉伱的士兵。” “看清楚咯,你要是用炮换掉我的士,你可就没有炮可以用了。” 老猴子现在有了一个新的游戏,那就是跟娜哈下象棋,还每次都能取胜。 事实上,云初觉得只要是一个知晓象棋规则的人都能下过娜哈,只要跟娜哈多下几盘棋之后,都会索然无味的,只有老猴子是不一样的。 这个老家伙以恍若天人的毅力在陪着娜哈下棋,且乐此不疲。 云初知道娜哈为什么会如此痴迷于象棋,完全是因为只要她愿意下棋,就能少写很多的大字,所以,她宁愿下棋消磨时间,也不肯进入书房练字。 哪怕下棋输了要被对方捏鼻子,她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下棋。 只要云家不远处的饭堂开始敲钟了,娜哈就会立刻放弃下棋,向饭堂飞奔。 就是这个孩子的饭量实在是太吓人了,一顿饭吃十个全麦馒头是常事,最可怕的是,吃了十个馒头不算,这孩子还能吃满满一盆面,一大盆菜。 因为吃得实在是太多了,为了减少对家里的愧疚感,这孩子再也没有要过云初给她的例份钱。 没错,外边的饭堂就是云家的大厨房,一般情况下,家里人吃饭,都会去大厨房里吃,只是,除过云初跟娜哈,家里的仆役们只能等士子们吃完了,再吃。 大唐的羊肉,鸡肉,鹅肉很贵,但是,猪肉,鸭肉却很便宜,尤其是鸭肉,这东西的价值连鸡蛋都比不上,至于鸭蛋,因为鸭子吃荤,蛋里有腥气更是价钱贱如土。 云家的厨娘每天都要炒七八锅鸭子肉,三四锅酱烧猪肉,什么猪心,猪肝在卤制之后,更是受到了士子热烈欢迎。 就是吃猪肠子还是一个大问题,士子们之所以能接受猪肉,是因为云家的厨娘把这个东西制作得实在是太好吃了,让他们暂时忘记了猪的腌臜,至于盛装五谷轮回之物的猪肠子,他们还是敬谢不敏的。 崔氏手里就没有可以浪费的物料,在从云初口中知晓猪肠子的做法之后,她就自作主张地往猪肠子里添加了一些肥膘肉,用来提升猪肠子的品质,然后,一种叫做葫芦头的苦力美食就出现了。 低级的只给一碗汤加一点不值钱的肠子,跟两个黄馍馍收人家五个钱。 高级的给一碗汤里面有肠子跟一片肥膘肉,再加两片切成斜片的油豆腐,最后给一个胡饼,就要收人家十个钱,加汤另算。 这个活计晋昌坊的老妇们抢着干,只要从云家领一个一锅汤,一些肠子,一些油豆腐,一些肥膘肉,自己再备一点葱蒜,就能挑着一头带着小炉子的挑子,找苦力多的地方去做生意了。 但凡有人问起这葫芦头能不能吃,卖葫芦头的老妇就会果断地抬出孙神仙的名头。 孙神仙从不卖假货,更不会亏待百姓,只要是经过孙神仙之手的东西,即便是毒药也能下肚,这在大唐绝对是常识。 肥肠里面全是肥油,咬一口油水就会滋滋乱冒,肥膘肉更是只见猪皮,不见红肉,这东西本身就被猪骨头汤熬煮的稀烂,就算是没牙的老汉,老妪也能用没牙的嘴一点点抿下去。 这导致云初在逛长安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能听到一声声女人喊的——“卖葫芦头唉,油水充足的葫芦头唉”,每当听到这种喊叫声,云初心里面就暖和得厉害, 如此的长安,总算是有点长安的模样了。 云初是不吃葫芦头的,不是他不吃这东西,而是在等待崔氏从农户家订购的,只吃青草跟饲料,并且阉割过的猪出栏。 大唐人对于阉割技术掌握的比后世人强多了,主要是人家不但阉割羊,还阉割人。 掖庭宫里这种老把式多得很,据说,被称之为一刀下去永不留后患的名家就有二十个之多,阉割猪对人家来说是小意思,如果云初需要,把曲江池子里饲养的,番邦进贡的大象阉割掉也不算难事。 云初还听说那些工匠里面还有阉割鸡的,不知道是怎么个操作法,准备等有时间观摩一下。 士子们来了,最麻烦的不是云家的厨房,而是澡堂子,二牛经常因为伺候不过来那么多的士子,急得直哭,放着一大片白花花的肉搓不了,赚不到钱,是这个孩子毕生之痛。 尤其是现在搓一个澡能收五文钱的情况下,二牛不得不向刘义建议多增加两个搓澡的。 晋昌坊里一个闲人都找不到……即便是没牙的老妪,也坐在屋檐下边,一边看管摇篮里的孩子,一边还要搓羊毛线,因为,晋昌坊开始编织毛毯了,需要大量的羊毛线。 二月里的长安还是很冷,即便是河边的杨柳已经开始吐出新芽,一个不注意,脸上被寒风吹出血口子依旧是家常便饭。 想要“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感觉,至少等到了柳树叶子全部长出来才成。 过去的那个冬天,对长安人来说算是平安的,就是钱不怎么值钱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一天少吃一顿也就是了,日子还能接着往下过。 每天,城门打开的时候,还是有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带着各种各样的希望进入长安城,同时,也有一群群面容枯槁的人离开了长安城。 醴泉坊胡人大寺里的一个长老,当着醴泉坊的坊民的面,用刀子割断了自己的咽喉,听说,喉咙里的血飚出去一丈多远,把石头台阶染得血红血红的,给那个撞死在经堂里的老妇赔上了性命,此事,就此作罢。 云初去得晚了一些,没看见飙血的大场面,只看到一群波斯和尚围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老胡人在那里哀哀地哭泣,而狄仁杰还专门给那个死去的波斯胡人上了一炷香。 虽然,那一炷香在胡人大寺里冒着袅袅的青烟与那里的宗教气氛非常地不合,狄仁杰还是执着地用一炷香寄托了自己的哀思。 那些胡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狄仁杰寄托完毕哀思之后,就让几个波斯壮汉抬着满满两大箱子,足足有三百斤重的钱箱子,放在狄仁杰面前,不仅仅是这样,还主动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五百贯铜钱,全部倒出来,于是,那些钱几乎淹没了狄仁杰的腿。 于是,那些坊民们原本黑黑的眼珠子,顿时就变成了绿色,还有的眼珠子甚至变成了红色。 云初相信,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大喊一声“抢钱啊”醴泉坊的那些人就会在一瞬间把狄仁杰淹没掉。 狄仁杰似乎并不惊慌,只是拍拍手,就从外边过来了十几个膀大腰圆还拿着棒子的和尚。 这些来自醴泉寺的和尚们将铜钱装回箱子,二话不说,就抬进了醴泉寺。 直到这个时候,狄仁杰才皮笑肉不笑地道:“钱,你们已经看到了,想要钱,就要靠干活来换,听我这个里长的话的,没得说,以后有吃用不尽的钱。 不听我这个里长话的人,有多远,就给我滚多远,饿死你老子娘,我这个里长也不会看一眼。 现在,愿意听老子话的人,就给我站到左边来,不愿意听老子话的人立马滚蛋!” 最近狂吃猪肉已经有那么几分猪像的狄仁杰,发怒的样子真的很像猪刚鬣。 瞪眼龇牙的模样,很有几分威势,也让看到钱之后眼珠子发红的人慢慢地清醒过来。 也想起眼前的这位里长,不是跟他们一样的人,而是大唐的骄傲——太学生。 听说人家从太学出来,即便是没有考中进士,也能弄到一个流外官,最不行的也是衙门里的书吏。 更何况,此时此刻,就在狄仁杰的身后,还站着十五六个太学生,看得出来,这些太学生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棒子,跃跃欲试地想要找一个人出来揍一下。 大唐的太学生的基础要求,便是君子六艺全部精通,就算是大唐的文官里,想要找出几个武学高手也绝非难事,比如长孙无忌,就是可以跟程咬金对战,而且不落下风的猛将。 事情知趣的坊民已经慢慢走到了狄仁杰的左手边,中间还有几个犹豫不定的,不等他们作出反应,一群太学生在狄仁杰的带领下,已经抡着棒子冲了上去。 他们下手很重,脸上甚至带着一种癫狂之色,片刻功夫,几个犹豫不定的人,只能哀哀地求饶,即便是如此,狄仁杰似乎还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直到将这些人殴打成了血葫芦,这才停手。 长安县衙的钱户曹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几十个膀大腰圆的不良人也抱着双手在一边冷眼旁观。 等狄仁杰准许这些人的家人把受伤的人抬去医馆,钱户曹这才过来拉着狄仁杰的手道:“尽管放手施为。” 云初一直觉得自己在晋昌坊做的事情有些不讲理还蛮横,现在看到大唐着名土着狄仁杰的手段之后,方才知晓什么才是真正的“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他相信,狄仁杰一定会让醴泉坊大变样,他甚至相信狄仁杰一定会让醴泉坊成为继晋昌坊之后,长安一百零八坊市中的明星。 更相信狄仁杰的所有做法,最终将会惠及醴泉坊的所有百姓。 只是,做法实在是太粗爆了一些,太不尊重人了,也太随心所欲了。 看的不舒服吧,我写的也跟不舒服,翻阅史书找了十几个着名的治民高手的经历,即便是爱民如子之称的名臣到了地方上,也是先杀人,后治理,一个地方之所以会出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盛世场面,是因为拾遗的代价太重而已。强项令,强项令,连皇亲国戚都敢杀,就别说普通百姓了。 第一一九章 长安城的韭菜畦与崭新的镰刀 “从明日起,醴泉坊将正式向你晋昌坊发起挑战。” 狄仁杰朝云初行的是正式的插手礼,这就很正规了,说明这家伙这时候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他是真的在向云初发起挑战,而且还想取胜! “你不可能取胜的,一点取胜的希望都没有。” “你不是说过嘛,为之,则难者亦易矣;不为,则易者亦难矣。” “如今,晋昌坊的百姓不怕我,而是敬我,爱我,因此愿意听我的话。” “不一样,我的本经是韩非……” 听狄仁杰这么说,云初立刻就闭嘴了,指望一个一心学习法家治民之术的人发仁慈之心,这是不可能的,这种人的心里有一杆秤,这杆秤就是律法,除此无他。 “明天起,醴泉坊就要进行极为彻底的大扫除,不允许留死角,包括醴泉坊的人,畜。” “伱要盖澡堂子” “不,他们必须自己烧水,把自己弄干净。” “你还要给他们准备衣衫” “不,这是他们自己必须要做的事情,我可不想让醴泉坊的人都披上德胜隆的外衣。”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见狄仁杰很忙,云初就骑着枣红马回家去了。 路过光福坊的时候,又去了一趟那对小夫妻开的胡饼店,说实在的,云初很想邀请他们夫妇去晋昌坊开店的。 在一座庞大的城市里,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可以让自己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这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再加上有一个漂亮的老婆,人生其实挺圆满的。 云初到光福坊的时候,小伙子还是那么精神,大眼睛,大嘴,高鼻梁,四方脸标准的关中人的长相。 这一次见到云初到来,就没有那么慌张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打交道,他知道云初还看不上他老婆。 “一个胡饼夹肉要五个钱了,这狗日的世道,前面挣的钱全白挣了。 本来想把旧宅子拆掉建一所新的,这下子全完蛋了,准备的五贯钱现在屁用不顶,又要辛苦三年。” 云初接过饼子,忍不住叹口气道:“饼子小了,肉也少了。” 小伙子无奈地摊摊手道:“没法子啊。好多客人也埋怨,我现在宁愿接受用粮食换,也不想收钱了。” 两个小饼子自然是不够吃的,云初又掏钱买了四个,娜哈现在胃口大,可以一次吃四个肉夹馍。 云初伸长脖子四处瞅瞅,没看到小媳妇,就问道:“你老婆呢” 小伙子叹口气道:“接了一些绣活,在家里刺绣呢,光靠这间小店,养不活一家人。” 云初笑道:“会好起来的。” 小伙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坏脾气,将刀重重地剁在砧板上道:“我们现在活得就剩下好念想了。” 云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倒霉的小伙子,他要是早上几个月修建房子,这个时候,他的房子一定涨价很多,一两倍都不止。 回到家里,给了娜哈三个饼夹肉,这孩子拿到饼夹肉就带着大肥跑了,云初就把剩下的一个饼夹肉塞给崔氏道:“尝尝,味道还不错。” 崔氏接过饼子笑眯眯地道:“郎君的心情不好” “你怎么看出来的” “郎君心情好的时候会去光福坊买胡饼夹肉回来,郎君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买胡饼夹肉回来,说说,那家胡饼店有什么不同于旁人的地方吗” 云初当然不会告诉他那家胡饼店里的夫妻,最像他那个时代里的人,随便摆摆手道:“人总要给自己培养一些嗜好的,要不然一个人就太无趣了。” “别家少年在郎君这个年纪上,正是走马章台,胡作非为的时候,您却跟一个上了年纪的人一般,为满天下的人操心。 您也看到了,私铸钱也是钱,那些大户人家也没有想着竭泽而渔,最近的粮价又下跌了一些,妾身估计,会维持在十五文一斗的价钱上。 这些日子,因为钱不值钱,百姓赚到的钱也多起来了,米价上涨一些也是该的。 所以说啊,郎君以后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了,想多了伤神,等咱们家也变成大户人家了,到时候就会有人来问郎君的想法了,到了那个时候,郎君再发威不迟。” 云初点点头,不得不承认崔氏的话是真理,没本事的时候想要改变什么都是妄想。 就怕自己有本事改变什么东西的时候,自己却不想改变了。 少年人的心是世上最值得珍惜的,因为他透明,干净,纯粹,且无畏,如果想干点什么事情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干的所有事情不论成功与否,出发点都是最美好的。 云初甚至认为人根本就没有必要活到四十岁以后,因为那个年纪以后的人成熟,市侩,老练得如同一块陈年老腊肉,生吃,还是煲汤都品尝出一点滋味来,看似活着,其实早就死了,只等着时光给他贴上一张成熟的标签,到时候就能放进棺材里永久封存了。 “我一定要活到一千岁!”娜哈搂着猞猁大肥向云初庄严的宣告。 “哥哥也要活到一千岁!”娜哈接着宣告。 “崔嬷嬷也要活到一千岁!” “猴子阿爷也要活到一千岁!” 娜哈觉得她如今的生活无限的美好,觉得只要是自己认识的人就该活到一千岁,尽管她现在数数都很难数到一百。 “对对对,我们小娜哈是佛女,她说老妇能活到一千岁,老妇就一定能活到一千岁。” 崔氏在娜哈面前,早就没有了是非观,只要是这个孩子说的话,她就认为是真的,即便是假的,她也会认为是真的,毫无节操可言。 老猴子对于娜哈的话也基本上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他认为,一个孩子只要有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善良,其余的不足之处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一段时间里,娜哈其实经常处在饿肚子的状态中,原本丰满的下巴颏,现在变得有些尖,以前肥嘟嘟的小肚子,现在摸着没有多少肉感。 不管从家里拿出去多少吃食,自己永远是吃得最少的一个,因为她觉得在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比她饥饿。 幸好崔氏早早发现了这孩子因为饥饿经常睡不着觉,每天晚上都要给她弄一碗糖水鸡蛋,这才没有让这个孩子瘦得脱相。 自从玄奘从老猴子那里知晓了这件事之后,就在讲经的时候,把娜哈的行为宣扬了出去,说别人身上的佛性需要修持才能显现,只有娜哈身上的佛性不修自见。 云初瞅着娜哈啃鸡腿的模样,很不明白娜哈的佛性在哪里,这孩子只有在啃云初制作的盐焗鸡鸡腿的时候,才会展现真正的本性,护食不说,还咬人,连猞猁都咬。 成年人心中的阴暗,很容易被娜哈身上的阳光驱散,所以,在云家,经常是一大家子人围着娜哈,看她一个人在那里大快朵颐。 云家的春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降临了,不是院子外边的柳树发芽了,而是娜哈从向阳的墙角处发现了一丛碧绿碧绿的青草,拔下来放到哥哥的桌面让他看。 “哥哥,草绿了,该放羊了。” 一句话说得云初泪流满面,在天山脚下居住的时候,只要草绿了,娜哈就会拔一把青草放到他的手里,然后,兄妹俩就会赶着羊群去蚱蜢湖边上看大雁归来。 而长安从来就没有大雁愿意飞过,这里有很多很多讨厌的猎手喜欢用硬弓把大雁射下来,当成猎物吃掉,或者当成礼物送给老师,亦或是拿着大雁的尸体去讨好自己将要过门的媳妇。 “咱家没有长胡子羊。”娜哈还记着上元节那个关于长胡子的谜语。 “那就去买长胡子羊。” “买两只!” “那就买两只!” 然后,云初跟娜哈就骑着枣红马去了骡马市,那里有足够多的羊让娜哈挑选。 幺娘一干小弟们羡慕地看着娜哈缩在哥哥的怀里,坐在高大的枣红马背上,而娜哈也像是一个大将军,满脸都是笑意。 一路上兄妹俩一边谈论着到底什么样的羊是好羊,什么样的羊最值得买,兴致很浓厚。 在穿过丰安坊的时候,云初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怒喝声:“我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从今天起,你们就要开始听老子的,老子要你们往东,你们就只能往东,要你们打狗,你们就不能撵鸡。 老子一个好好的太学生跑到你们这个破烂坊市子里当里长,这是你们的运气……” 云初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衣士子正站在高台上,向下面乌乌泱泱的一群人训话。 阵仗与狄仁杰那天摆出来的阵仗非常的相似,在人群外边,还有一群拎着棒子的太学生正在严阵以待。 云初的脑袋嗡得响了一下,他以为只有狄仁杰看中了坊市子里长这个极度具有挑战性的职位,没想到,还有聪明人同样看到了里长这个职位的实操性。 他们已经把长安坊市当成了一个做官前的试验地,因为这样做,只要你能干出一点成绩出来,比投八百份行卷还要有用。 自己开了一个很糟糕的头,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长安的坊市里长就会被太学生,监生们侵占完毕。 第一二零章 这年头,谁信得过谁呢? 这是一股风潮,一股由云初掀起来的风潮。 这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推手,这个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就该是李义府这个干了一辈子坏事的家伙。 不过,云初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政治嗅觉,一件看似荒唐的事情,在发现狄仁杰也成功之后,就果断地在国子监中开始推行了。 云初甚至相信,即便是自己把话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是李义府在暗中推动了这件事,因为,在没有发现有巨大的成功之前,他是不会出头来收获的。 感觉自己是一株庄稼,如今正在成长中,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就等着庄稼成熟好来采收。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有些陌生。 本来云初准备在三月十八日文德皇后生辰之日开始收割自己成果的,现在看来,有人抢先了一步。 云初重整了一下精神,没有陷入到失落的情绪中去,走仕途的人,遇到这种状况是难免的。 进入骡马市之后,这里臭气熏天,云初跟娜哈却不由自主的精神一振,这些臭味是牲畜带来的,而这种味道曾经陪伴了他们很多年。 枣红马进入了骡马市之后,走路似乎都带着节奏,前蹄会高高地抬起,然后再有节奏的落下,且高昂着脑袋,颇有一股子帝王巡视臣民的感觉。 由于是骡马市,这里的人比任何地方的人都先一步发现枣红马的不凡,就算是最厉害的骡马商人,这个时候也不敢阻挡枣红马的道路。 毕竟,在这个地方,有一匹骏马的人,才是这个集市上最牛的人。 “这该是大宛龙种吧,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汗血。” “这匹马绝对不比太宗皇帝拥有的六骏差多少,尤其是遍体红色,堪比六骏中的什伐赤。” “不,这匹马与太宗皇帝的什伐赤有所不同,什伐赤乃是来自波斯的宝马,曾经驮着太宗皇帝在洛阳,虎牢关与王世充,窦建德血战。 更是太宗皇帝率领玄甲百骑破窦建德十万众时候的坐骑,虽然什伐赤最终战死了战场上,却最受太宗皇帝思念,我听说,太宗皇帝临终前命阎立本作画,命工匠作雕塑,带着他心爱的战马登天了。” “嗨,诸位兄长,有一匹宝马的人历来不会拒绝别的宝马,这位小郎君看似只穿着青衫,可是,你们看他的做派,再看看他怀里那个小胡姬,兄长们,这才是真正大家公子出来了,别看那些恨不得把所有家当都挂在身上的蠢货,这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模样……” 一时间,但凡是手中有好马的人纷纷往云初兄妹跟前挤,更有的不惜用针扎他们手中的宝马,就想让宝马嘶鸣一声继而引起云初的注意。 枣红马听到别的破马在叫唤,觉得嗓子痒痒的,就抬头扬起长长的鬃毛咆哮一声,一时间叫声直破云霄,让那些围在身边的宝马纷纷后退。 引得一群卖牛,卖驴子,卖骆驼的商贩一阵哄笑。 战马不敢跟枣红马比赛叫声,倒是那些驴子,一个个来劲了,纷纷扯着嗓子跟枣红马比谁的声音大。 这方面,枣红马是比不过驴子的,所以,它就耷拉着脑袋从一众战马,挽马,驴子,骆驼中间穿过,来到了云初跟娜哈想要买的长胡子羊群跟前。 这里卖的长胡子羊大多是奶羊,一个个都长着一个肥大的奶房,看得娜哈不断地流口水,还砸吧嘴,在天山脚下的时候,她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像小羊一趴在奶羊肚皮下边直接喝奶。 所以,她很快就改变的了主意,打算买一头奶羊回去,最好是怀孕的奶羊,这样,她想要的小羊跟羊奶都会有,这是一个好主意。 买牲口的时候是分状况的,买好牲口几乎没有被人骗的可能,因为好的牲口一眼看上去就是好的。 就像枣红马,就算不懂得相马,也能轻易分辨出它才是最好的。 买牲口的坑,一般都出在很一般的牲口身上,想要从一大群很一般毫无特色的牲口群里挑选出性价比最高,最好的牲口,这才考验人的经验跟眼力。 云初是买羊的大行家,他家的大尾巴羊是整个回纥部落中最好的种羊。 骑着马在羊群中转悠了一圈之后,云初立刻就看中了一只黑嘴巴,黑眼窝的奶羊,而且这只奶羊的肚子鼓鼓的,里面可能揣着不止一个崽子。 再看它眼窝湿漉漉的,应该是再有两三天就要生羔子了。 当绳子搭到这只母羊的脖子上,它就温顺地跟着绳子走,看不出半点的反抗之意。 卖羊人是一个老汉,收了钱,把绳子给云初的时候满眼的不舍,一再叮咛,这只羊马上就要下羔子了,希望云初能够好好地对待这只羊。 娜哈想要下马牵着这只羊走回晋昌坊,被云初给拒绝了,找了一辆牛车拉着羊,兄妹俩就再一次回到了长安城。 再一次路过丰安坊的时候,这个坊市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什么人。 偶尔有一两个露头出来的,看到云初身上的青衫,立刻就把脑袋缩回去了,看样子,刚才那群青衫人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很糟糕。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跟娜哈就找来温水,给这只快要生产的母羊清洗身体。 这个活计云初干得非常熟练,娜哈也配合得很好,这让崔氏很是惊讶,毕竟,不论是云初,还是娜哈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在回纥部落生活过这件事情。 狄仁杰来的时候,是端着一个巨大的食盒来的,食盒里装满了刚才去饭堂打的饭菜。 云初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今天他们吃的是萝卜炖排骨,这道菜很好吃,就是排骨少了一些,不过,也有可能是被狄仁杰路上给吃掉了。 云初一边给奶羊梳毛,一边对狄仁杰道:“今天我路过丰安坊的时候,发现那里也有太学生准备当里长,当时,正在训话呢,你知道是谁吗” 狄仁杰淡淡地道:“丘神绩。” 云初哦了一声,就不再问了。 狄仁杰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云初笑道:“关我屁事!” “伱觉得丘神绩矮下身子去当里长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一场灾难” “丘神绩的老子丘行恭嚣张跋扈了一辈子,太宗皇帝对他依旧宠信有加,梁建方还只是雁门侯,人家早早就是天水郡公了。 丘神绩自然是有恩荫的,人家从落地的那一刻,就是七品官,现在要弄一个小小的里坊,只能说是降尊纡贵,闹着玩罢了,或者说气不过你弄到了醴泉坊里长的职位,就想弄一个里坊供自己耍着玩” “他会败坏我们两个人的名声的。”狄仁杰从萝卜堆里挑选出一块排骨,放嘴里涮一下,就把肉吃掉,把骨头吐了出来。 “我们拿人家没办法,他老子伸出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我们,我甚至怀疑丘神绩能当上里长,也是李义府计划的一部分。 你是知道我的,我虽然可以给人当棋子,但是呢,我不当卒子,这东西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回旋的余地太小,收获不多,而危险重重,所以,打算把里长这个职位还给刘义,不当了。” 狄仁杰停下咀嚼的嘴巴,过了片刻道:“你准备功成身退你的理想不是要把长安城修建成你想要的样子吗,怎么,这就退缩了” 云初摇摇头道:“太危险了,该退就得退,要不,你也退一步” 狄仁杰摇头道:“我每前进一步都费尽了力气,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地步,凭什么退” 云初笑了一下,就用温水清洗了母羊的产道口,又把母羊的奶房用温水清洗一遍,这样容易下奶,等到小羊羔产出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喝上奶水了。 面对云初的退让,狄仁杰非常地愤怒,想要把手里的食盒丢掉泄愤,想了想又没有丢,快速地把里面的食物吃完,对云初道:“你已经掌握了晋昌坊百姓的人心,所以晋昌坊里长这个位置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了是吗 只要你敢提出不当里长了,马上就会有人接手当这个里长,而且,这个人一定比丘神绩还要难缠,你信不信 现如今,太学生们为了求得功名,如你所说的那样会纷纷下坊市当里长,但是呢,因为你我有先手优势,找人替换我们太难看,而且容易被政敌抓住把柄攻击。 所以呢,目前你只有继续当这个里长才是安全的,否则,倒霉的不仅仅是你,还有这里的坊民。” 云初丢掉手上的破布大笑道:“我是怕你退缩。” 狄仁杰见食盒里还有一些残渣,就继续把那些残渣归拢到一起,一口吃下,用筷子指着云初道:“我的意志如泰山一般安稳,你以后不许用这种小伎俩来试探我。” 说完话见四周除过一只大肚子奶羊再没有别人,就压低声音道:“有没有可能再用飞石砸死丘神绩” 云初摇头道:“用箭或许可以,飞石我不在行。”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你还是不信任我。” 第一二一章 可怜的武瞾? 一道明媚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落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婴儿淡黄色的乳毛被这道光照得纤毫毕现。 武媚探出手轻轻揉捏着小婴儿近乎透明的耳垂,眼中洋溢着初为人母的喜悦。 这是一个漂亮的孩子,阳光落在身上的时候,她似乎能看到孩子纤细的骨骼与密如蛛网的血脉。 这是大唐皇帝的第一个儿子,名叫李弘。 看着孩子正咧开没牙的嘴巴冲着她笑,武媚就觉得自己的一番辛苦没有白费,生下来了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母子俩在阳光下欧欧啊啊的对话,这让武媚觉得有趣极了,抱起孩子在空旷的大殿里转了一个圈,宽松的裙摆也随之飘起,就像一朵盛开的花。 今天的大兴宫里热闹极了,所有的宫人都去了正殿,在那里,李治的长子陈王李忠正式被册封为太子,一同被册封的还有李治其余的三个儿子,许王李孝,杞王李上金,雍王李素节。 今天是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日子,李忠成了太子,李孝封王不说还被拜为并州都督,李上金两年前就封王了,今天又遥领益州大都督。 至于雍王李素节,更是得意了,在母亲萧淑妃的支持下更是成了守卫京畿之地的雍州牧。 武媚在空旷的大殿中轻歌曼舞,舞伴只有皇帝的长子李弘,不论是李弘还是武媚都对目前的局面非常地满意。 李治有多少儿子没关系。 皇帝的长子只能是她怀中这个小小的,软软的婴儿。 就在武媚将这个已经握着双拳打哈欠的小小孩子放进小被窝里的时候,宦官尖利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皇后有教,武氏知礼,赐玉如意一双——” 刚刚就要入睡的小小李弘突然被这一声给惊醒,立刻就哇哇地大哭起来。 武媚抱起孩子,电锯一般冷峻的目光朝声音的来源处看了一眼,马上神光收敛,笑眯眯地抱着大哭不休的李弘来到宫门口,接受皇后的恩赐。 王皇后恩赐的玉如意不错,是一对白玉如意,做工上乘,玉料细腻,想必是来自于阗,该是价值不菲。 武媚千恩万谢的收下之后,就在随身女官的陪同下,再次回到了那座空旷的宫殿。 李弘也许是困倦得狠了,刚刚嚎哭过一阵子之后,就再次闭上了眼睛,不敢让自己的母亲过份地劳累。 武媚刚刚给儿子盖上小被子,用手轻轻拍着孩子的肩背,同时她的困意也上来了,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萧淑妃有令,武氏性情淑均,温婉可人,赏赐金挠头一对,武氏快快出来领赏——” 刚刚有了一些睡意的武媚眼中顿时精光大作,刚刚睡下的李弘也再次嚎哭起来,可怜地趴在母亲怀里,真正的涕泪交加。 武媚目光所及之处,宫人各个垂头跪倒在地,不敢发出一星半点的动静。 良久,武媚自惭一笑,挥挥手道:“都起来吧,不怪你们。” 说完,就再一次抱着嚎哭的李弘,出门来感谢萧淑妃赏赐的金挠头。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武媚干脆不进去了,今天受到赏赐的可有四个王呢,加上皇后这个没儿子却喜欢凑热闹的,自己也该有五次赏赐才是。 殿外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遍体舒泰,武媚用新得的金挠头挠挠长发,不知为何,晒了太阳之后,就有些痒。 果然,又有三个宦官联袂而来,其中以李忠生母刘氏宫中的大宦官最为得意。 武媚假装看不到这三位眼中的鄙夷之意,不管是谁送来的礼物,全部都千恩万谢地收下。 送走了三个宦官,武媚在阳光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抱着皇帝的儿子李弘进了宫殿。 这一次,母子俩睡得极为安稳,哪怕是平日里体弱多病的李弘,也没有闹腾。 起身之后,武媚喝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放下碗,抱着刚刚醒来的李弘喂奶。 “陛下如今在何处” “陛下在甘露殿内与太子,许王,杞王,雍王,以及王皇后,太子以及众王母妃饮酒。” “酒宴场面可好” “父慈子孝欢畅异常。” “嗯,本该如此,今夜就不等陛下了,我们早早安寝才是道理。” “娘娘,昭仪的名份终究没有下来,娘娘不必哀伤。” “我没有哀伤,要哀伤的话早在寺庙里就已经哀伤过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的。” “娘娘,别的皇子今日都有了封赏,唯独咱家的皇子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武媚闻言笑了,拍拍正在贪婪吃奶的李弘道:“陛下还年轻,我们还有的是时间,不着急。” “娘娘,婢子至今不明白,您为何要主动向陛下提出封赏诸位皇子,却偏偏错过了自家皇子。” 武媚瞅了一眼身边的女官笑道:“这是为陛下分忧呢,王皇后与萧淑妃日日争吵不休,让陛下烦躁不堪,还不如趁着这个好日子让每个人都得到满足,这样,陛下也好过几天松快日子。 好了,休要聒噪,弘儿已经睡醒了,你抱着他在这殿里多多走动,容我再睡一会。” 说罢就将李弘交给了这个多嘴的女官,自己翻过身睡了,片刻之后,呼吸就变得平和,她真的睡着了。 抱着李弘的女官撇撇嘴,她真的是想不明白,在今天这种状况之下,她为什么还能如此没心没肺地入睡。 瞅着李弘乌溜溜的小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就笑道:“你是最幸运的,可以吃母亲的奶水。” 沉睡中的武媚嘴角微微上扬,她觉得今天过得真的很不错,假如没有那些聒噪的人几次三番地过来打扰,今天就该过的完美无瑕才是。 只要萧淑妃的儿子没有成为太子,自己就该是安全的……武媚悄悄地睁开了眼睛,透过半掩的窗,视野所及之处,一丛淡黄色的迎春花开得正艳,金黄,金黄的。 武媚讨厌迎春花,准确地说她不喜欢所有不长叶子就开花的花,明明还没到开花的时节,硬是委屈了叶子,自己抢先一步开花,只为了让人多看她一眼。 迎春花开得最早,却凋谢得最快,最重要的是,这种花从不结果。 当晚,皇帝终究没有过来,武媚瞅瞅重新睡着的儿子,觉得有些冷,就让女官关上窗户,用毯子将自己跟孩子包裹地严严实实地,现在可以安心地睡了。 云初天刚亮就起床了,今天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办,最重要的就是要栽种梅花和竹子。 长安的春天从来就不缺少花,从迎春花到杏花,桃花,梨花,芍药,牡丹,石榴花,再到夏秋日里开的如火如荼的荷花,菊花等等。 可是,当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长安就完蛋了,整个城池灰了吧唧的跟老鼠一个颜色。 而长安的冬日又格外的漫长,他不想晋昌坊里一到冬日就只有几棵发青的松柏树,以及一些半死不活的竹子。 有梅花就很好了,这东西可以抢在迎春花之前开放,多少让人有了一种新选择。 梅花,竹子,以及一些造型格外漂亮的松柏,都是崔氏托人辛苦搜寻回来的。 虽然价格不菲,大慈恩寺的知客僧还是选择了很多昂贵的野生松柏,其中有几株有着长长松针的马尾松造型,千曲百折的极有禅意,知客僧准备种植在玄奘法师的窗外,或许能收到意外之喜。 晋昌坊的修造工作,未曾有一日停止,昔日弯弯曲曲的巷道,如今已经完全被取得笔直,巷道两侧全是一水的青砖,怎么看怎么欢喜。 目前,就是坊民的房子实在是太破旧了,这也是云初唯一感到遗憾的事情。 好些房子从隋朝时期就已经存在了,这些年修修补补的早就不见了昔日的风采,说是危房都有些过度夸奖这些破房子了,好在房子的房顶都是草,即便是倒下来,也对人的损伤不大。 沿着水渠栽种竹子也是无奈之举,希望竹子长高之后能遮住那些破败的房子。 大唐没有拆迁补偿这一说,如果不小心遇到了拆迁,官府只会把坊民安置到更加偏远,更加破旧的坊市子里去,至于经济补偿,在大唐闻所未闻。 狄仁杰在醴泉坊也在做同样的事情,跟晋昌坊百姓积极参与种树种花不同,醴泉坊的百姓似乎怨言颇多,他们似乎更加愿意把那五百贯钱分掉,也不愿意拿来让狄仁杰这个年轻人种什么花木。 丰安坊也在大量的栽种花木,听说购置花木的钱来自坊民摊派。 三种管理坊民的方法,自然就产生了三种结果,想必李义府正在仔细地观察对比,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份内容丰富,数据详实的奏折摆在皇帝的面前。 这应该就是李义府需要的东西。 论才学,李义府是不缺的,论手段,这个人也从来不缺少手段,现在,他唯一欠缺的不过是一份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功绩。 跟狄仁杰想的有些不同,云初更加倾向于是丘神绩进入了李义府的陷阱。 跟丘神绩比起来,李义府亲手收下了他跟狄仁杰的束修,他们是师生…… 第一二二章 哥,哥,快来啊 种树这种事情,一定要全民参与才有意义。 只有眼前的树是自己种的,人们才不会有破坏欲所以,每家种五棵树或者五棵竹子,晋昌坊就有三万棵植物了。 长安这地方夏天极热,冬天极冷,多出来这些树,应该能制造出-个相对温和的小环境。 在跟大慈恩寺的知客僧谈过之后,在得到-句“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好句子之后,知客僧指出,不论是大慈恩寺还是晋昌坊,在环境上,这两者是一体的,需要共同进步,共同发展,尤其是在名贵花木的栽种上,要保证成活率,要保证大慈恩寺提供的每一笔资金的安全,也要注意把大慈恩寺额外提供的专项名贵花木专项资金,用好,用扎实。云初很难理解唐人对于诗歌的疯狂追求,不论是僧俗道,都以能写出绝美的好句子而绞尽脑汁。 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因为,在他把脑袋里唐以后的诗词歌赋去掉之后发现,确实没有多少可以流传后世的好东西。 崔氏很得意,因为她在去农庄的路上,看到了一株造型奇特的龙爪槐,枝干苍劲有力不说,整个树身虬结百转的真的很像是一条龙。 于是,崔氏花了五百个钱,就买下了这棵对于农家来说不是好劈柴的树,让花匠修剪掉多余枝叶之后,就连根挖起,栽种到了大狄仁杰中,深受知客僧的好评。 当然,刘义也从中赚取了十贯钱。 在三月份到来之前,慈恩寺的三万棵树木已经全部栽种完毕,大袁桂轮的一百六十棵名贵花木也已经栽种完毕,为了此次慈恩寺景观改造,袁桂轮付出了七百八十贯钱的代价。 当然,主要的花费并不是在人工以及花木,而是搬运石头建造小景观带的费用。 云初不知道袁桂轮的五百贯钱到底够用不够用,反正,这么大的一笔钱,晋昌坊是一-定不可能从丰安坊百姓手中掏出来的因为他们没有。 丘神绩不会跟云初争夺的,他有自己的节奏跟计划,不会因为云初突然发力,就倒行逆施。 云初觉得晋昌坊可能忍不住。 慈恩寺的建设并不是盲目的,他的建设是以创造劳动岗位,增加慈恩寺收入为前提的建设,平均下来,每投入三十贯钱, 就能提供一-个长期稳定,且可以持续的劳动岗位,并且这些投入还会慢慢增值。 这才是晋昌坊百姓对于建设没有任何抵触心理,还积极盼望加快建设步伐的原因所在。 当负责扫地的孤寡病残人士也能获得一一百个钱加两斗菜米工钱的时候,晋昌坊也就慢慢的活过来了。 一个人凄惨的下场,对周围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只有把这些属于坊市下限人群的生活处理好了,放眼望去不再是哀鸿一片的时候,每个人都会觉得生活变好了。 云初准备扩建澡堂子了,原有的澡堂子在五百多个学生到来之后明显不够用了。 而洗澡这种事情变成日常习惯之后,它的消费前景非常的好。 尤其是当澡堂子提供搓澡服务之后,人们对于洗澡的抵触情绪一下子就低了很多。 尤其是男人,他们之所以不喜欢洗澡的原因只有一个-懒。 这一次刘义不但没有反对,反而积极参与其中,还计算了柴碳的用量,最后确定用墨丹作为燃料来烧水。云初开始不知道墨丹是什么东西,等刘义拿来之后才发现这东西就是煤炭。 长久以来,云初以为唐人根本就不知道煤炭这东西可以烧火取暖,直到被刘义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惊醒之后,再听刘义诉说,这才知晓,唐人用煤炭已经很久了,甚至可以长远到汉代。 之所以不用这东西取暖,-方面是太难闻,烟太大,把煤里的烟烧掉之后,再用剩下的炭取暖,不知为何又会死人,所以人们一般很少用这东西就是了。 至于怎么烧足够多的热水,云初曾经绞尽脑汁的去想,结果,晋昌坊的工匠们用铜打造了-些薄薄的弯弯曲曲地铜管子, 给铜管子里装满水,再把烧红的炭火放在铜管子底下烧,然后,凉水从这头进去,等水从铜管子的另-头出来,就变成了他妈的热水。 想要多热还可以调整,反正热水的温度取决于被炭火烧的铜管子的长度。工匠还建议云初去陶器作坊定一-批陶管用来烧水,这样能更加的省钱…… 反正从修建了澡堂子之后,在工匠们干活的时候云初就很少叽叽歪歪,最多管理一下安全事宜,别的,他觉得自己要是万说错了,会被人笑话,降低自己在晋昌坊里的威信。 晋昌坊的工程进度,建设进度不断加快,狄仁杰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 他每过三天,就回绕着晋昌坊走一一圈,对于晋昌坊各项工程的进度,比云初这个里长知道的还要详细。他看起来很累,每日进入澡堂泡澡,泡着泡着就睡着了,有时候是在二牛给他搓澡的时候睡着的。 饭量减少了很多,前段时间用肥猪肉催起来的一些肉,消失不见了,整个人变黑,多了一些沧桑。 云初没有问原因,因为他知道原因,这个事情他也经历过,甚至比狄仁杰还要惨。 醴泉坊的坊民们很听话,你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是,你不说他们绝对不会动弹。 扫地的只管扫地,墙上的砖头掉了不关他的事情,砌墙的只管按照吩咐砌墙,至于方向,位置之类的他们是不管的,所以狄仁杰就快要被累死了。 云初这里就不一样了,他说要砌墙,就马上有很多人给他提供合适的砌墙方案,挑-种去执行,剩下的就等着验收,工匠们自然会考虑到这堵墙与坊市整体风格的搭配问题。 晋昌坊扫地的看到花木干了,会知道给那些花木浇水,看到水井盖子没盖上,会知道主动盖好,再把打水后忘记盖盖子的人臭骂一通。 所以,在云初穿上春衫,准备带着娜哈,崔氏,以及一干老妇去踏青的时候,狄仁杰开始留小胡子了。 而丘神绩听说已经弄出人命来了。 长安人出游的首选地就是皇宫后面的龙首原。 云家的两辆马车装不下这么许多人,因为娜哈要带一大群人出行,还要牵上她心爱的一大两小三只山羊。又从坊民那里借来了两辆驴车,马车装大人,驴车装男女小孩跟三只羊,云初骑马。 一行人高高兴兴的出了开远门,再拐-一个弯,走五里地就到了龙首原。 路上的车马络绎不绝,云家的队伍算不得好,却又不算是最寒酸的。 至少,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辆带盖子的牛车,那头牛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全身上下骨头比肉多,脾气却很倔,一心想要跟上云家的马车跟驴车,赢弱的身体不争气,让这头老牛,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去龙首原一路上坡,赶车的一个小姑娘想要让老牛歇歇,这头老牛却不肯听话,哞哞的叫着,还要追赶,看对于看牛,云初也是很有经验的,牛是一头大黄牛,这头牛虽然看起来蠃弱,可是呢,它庞大的骨架还在,如果再年轻几岁,驴车未必能追上这头牛。 这头牛果然争气,在云初一行人的速度放慢之后,它就能不急不缓的跟上来,甚至还想超越。 赶车的老妪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尽管没几颗牙了,却喜欢跟小孩子们胡闹,再加上一些糕饼掰碎了之后送出去,这些孩子就很自然的叫她孙嬷嬷。 云初虽然一直跟着马车走,目光却一直留在这群孩子身上,尤其是看到娜哈很没出息的接过人家掰碎的糕饼吃,他就有些叹气。 一个小丫鬟从牛车里钻出来,把一个篮子放在孙嬷嬷手里道:“小娘子说了,前面的人是好人,小孩子又多,就说把这一篮子糕饼分给他们吃。” 娜哈伸长脖子从牛车帘子缝隙往里瞅瞅,然后一下子就跳到牛车上,拉开人家的帘子就钻进去了,在里面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就钻出马车冲着云初跳着脚高喊道:“哥哥,哥哥,我找到嫂子了!” 原本正在担心小丫头遇到了什么坏事情的云初听娜哈这样喊,差点-头从枣红马上栽下去。 小丫鬟扯着娜哈,努力的要把她推出去,可是她那里是每日练武的娜哈的对手,三两下就被娜哈骑在身下动弹不得,只会哇哇大哭。 “哥,哥,你快来啊,我真的找到嫂子了,快快抓住啊” 云初停了片刻,等牛车走过来,就一把抓住娜哈的后脖领子,单手把她提到枣红马背上,朝牛车帘子那道寸许宽的缝隙拱手道:“舍妹孟浪,搅扰了小娘子,云初在这里谢罪了。” 说完,就把娜哈按在自己怀里,催促枣红马快跑,还在子里哇啦喊叫嫂子的娜哈实在是太丢人了。 小丫鬟能起身了,就叉着腰站在车板上指着远去的娜哈大骂无礼。 看她明明已经气急败坏了,骂出最恶毒的话仅仅是无礼,这就说明人家的家教不错。 “哥,你会后悔的!” 娜哈见自家马车驴车开始加速离开了,就愤愤不平的对云初道。 第一二三章 盲婚哑嫁 娜哈见云初无动于衷,就非常地愤怒,非要上崔氏的马车里去哭诉。 云初就把她放到崔氏的马车上,他搞不明白,这孩子今天发的哪门子的疯。 回头再看牛车,发现人家停下了,不愿意跟着云家的车队继续走。 崔氏的马车也立刻停下来,崔氏牵着娜哈从马车上下来,对云初道:“郎君稍候片刻,妾身带着娜哈这就去给人家道歉。” 于是,云家一群妇人统统从马车里探出脑袋朝后看。 被崔氏带着的娜哈就很有礼貌了,不论是行礼还是说话都很有模有样,就是跟云初在一起的时候就很难说了。 至于崔氏,绝对是有社交牛逼症的人,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就钻进了人家的牛车里半天不出来。 就在云初等的不耐烦的时候,崔氏这才带着嘻嘻哈哈的娜哈从牛车里出来了。 上马车之前,崔氏别有深意地看了云初一眼,就钻进了马车,车队得以继续前行。 龙首原上春光明媚,到处都扎满了帐篷,有些地方还被黑色的麻布布幔围起来,能听到里面年轻女子清脆的笑声,以及不时飞上天的绣球。 云家今天出来是来烧烤的。 所以,发现有一条小溪周边没有人,云初就让马车,驴车把那一块地方围起来,还在树上绑了不少的吊床,警告所有的小孩子不得离开这里五十步,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纸鸢,就开始忙碌烧烤事宜,这事别人干不了。 来的时候,马车顶上就架着一个硕大的烧烤炉子,取下来点燃木炭,仆妇们就把一张很大的折叠桌子撑开,开始忙着往竹签子上穿各种食物。 当然,这个时候能吃的青菜只有野菜,而野菜烧烤不好吃,所以,主力是各种肉,羊肉,腊肉,家中剩余的野猪肉,鸡肉,以及七八条鱼。 很奇怪,平日里娜哈只要拿到纸鸢就会跑得不见踪影,今天却非常乖巧地跟着云初看他准备烤肉。 至于崔氏则已经开始跟一群不认识的女人开始聊天了,不知道在说什么,只听见她们偶尔爆发出来的笑声,很是爽朗。 “你为什么说牛车里的女人是你嫂子呢”云初用力把鸡腿里的骨头抽出来,漫不经心地问娜哈。 娜哈大大的眼睛开始上翻,翻得快剩下眼白了,才哼哧哼哧地道:“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嫂子就该是那个样子。” 炭火旺起来了,云初就往那张费了铁匠不少力气的铁片网上刷油,然后一一地将食材摆放上去,这里立刻就变得烟熏火燎的。 这些肉都是在家里提前腌制好的,甚至还添加了不少的朱萸水,给食物增添了一种新的味道,就是朱萸的味道不好跟花椒融合,导致没有云初记忆中的麻辣香味。 串在竹签子上的,事先下油锅炸过的鸡胸肉,再刷上酱料烤过的肉,一向是娜哈的,今天的第一串鸡胸肉自然也是她的。 尽管哈喇子都快要流淌下来了,娜哈却不急着吃,高举着那串鸡胸肉就朝一个小小的青布幔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姐姐,姐姐,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说着话,就一头钻进那个青布幔里去了。 云初伸长了脖子看到守在青布幔边上的孙嬷嬷,苦笑着摇摇头,继续伺候烤架上的食物,只要他把这里的食物全部弄一遍以后,就会交给三肥处理。 不知道从哪里回来的崔氏,咬一口外焦里嫩的鸡胸肉赞叹道:“郎君这心思,常人难及。” 云初笑道:“吃,是人生的头等大事,不可轻慢。” 崔氏道:“光宗耀祖,开枝散叶才是人生头等大事,不可轻慢。” 云初大笑道:“怎么,你也认为那个女子很适合做我的夫人” 崔氏左右瞅瞅低声道:“如果仅仅是长得漂亮,妾身才不会这么认为呢,直到妾身刚才打问到了那个小娘子的家世,才发现娜哈小娘子正是慧眼如炬。” 云初指着不远处带着两只小羊羔子啃草的母羊道:“人不是畜生,时间到了就需要配种。” 崔氏上下看看云初道:“郎君当日送公孙娘子离开咱们家的时候,那是什么眼光,妾身可看得真真的。” “你说那个女子身高也有公孙那么高吗” “那可不成,像公孙那么高的女子不适合进内宅,贪欢的男子或许会喜欢,也就是充当外室的命。” “你说的这个女子有什么家世” “祖上清贵,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京中有贵戚却不愿攀附,宁愿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几亩薄田,几个忠仆,一间书坊过活。” “我记得你说过,我找老婆就该找高门大户的,可以给我提供很多便利的人家。” “那是以前,我家郎君有潘安之貌,有范蠡之才,又有经国谋略,还知晓进退,为人不骄不躁,按得住性子,守得住寂寞,一飞冲天是迟早的事情。 既然如此,我家郎君为何要与那些有着纠缠不清关系的人家结亲呢。 万一要是遇上一个被夷三族的,诛九族的,岂不是白白被牵连了 为了一点用不上的关系,白白搭上郎君的性命,那可就太不值当了。 所以呢,妾身以为目前这个虞氏小娘子不论是家世也好,还是人才也罢,正好配郎君,最妙的是,这女子今年也正好十四岁,与郎君相当。 我算过了,如果今年订约,明年下聘,后年娶进门正好合适,那个时候,郎君应该已经考中进士了吧” 云初瞪大了眼睛瞅着崔氏道:“你不会连我们生几个孩子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吧 那个虞氏我还没见过呢。” 崔氏轻笑一声道:“妾身嫁入崔氏的时候,洞房夜才第一次见到我夫君,所以,没见过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还是见过面,谈过话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娶人家比较好。” “虞氏要是私下里见过你,还跟你谈过话,那就叫私相授受,红拂女这么干过,只能当一辈子的妾,就连李靖也因为这件事被朝廷诟病了一辈子的人品,晚年间可怜的见个客人,都要把大门打开,表示自己没有谈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郎君但凡想要继续当官,就不能这样做。” “咦不对吧,许敬宗跟儿子有夺妻之恨,也没见朝廷把人家怎么着啊。” “所以,他现在以从三品的官身,才勋县男,还没有封户,一辈子清贵不起来的,他做再多的学问,也无济于事,死后连一个好的谥号都拿不到。” 云初瞅着崔氏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让人家答应嫁给我” 崔氏笑道:“成亲对郎君要求甚多,却不知对于女子来说要求更多,她父母双亡,家中再无可以支持她婚配之长辈,她想要嫁人,尤其是想要嫁到一个好人家,不是一般的难。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在春日里一个人带着一老一小两个家仆来这龙首原,目的就在于给自己撞姻缘呢。 想让妾身这样的慧眼识人的妇人看中,再把她说给家中年龄适宜的晚辈,啧啧啧,很可怜的。” 云初对于相亲这件事并不反感,因为他以前曾经有过相亲的经历,只是,相亲的时候,还把自己用布幔隔绝,人都看不见,这算什么相亲 就在云初跟崔氏聊天的时候,娜哈从布幔里钻出来了,一同过来的还有那个被娜哈骑在身下的小丫鬟。 崔氏莞尔一笑道:“定是娜哈将郎君夸赞的有千般好,人家也派人过来看郎君了。” 云初愣了一下道:“我该怎么做骑马,练武,亦或是吟诵文章,还是说我家财万贯我对咱大唐相亲实在是不熟悉。” “咦郎君这就愿意了” “没有,我就是好奇,想知道大唐的相亲过程,为以后继续相亲积累一点经验。” “郎君想多了,你这样的青年才俊一般人很难遇上,要是连郎君这样的英才都相不中,妾身倒要过去问问是个什么道理,让郎君受此羞辱。” 跟愤愤不平把云初当成香饽饽的崔氏相比,云初自己反倒没有那么强烈的自信。 所以,在小丫鬟仰着头看自己的时候,云初就给了她一大把烤好的肉,用荷叶把签子卷吧卷吧弄得跟一朵花一般地送给小丫鬟,声称让她带回去给她们家的小娘子尝尝。 小丫鬟眼中尽是恐惧之色,却又不好不拿云初给的肉串花,拿上烤肉串掉头就跑。 此时,娜哈跟一群孩子早就吃得满嘴流油,一时间就忘记了那个虞氏小娘子。 “你刚才说这个虞氏小娘子还有一位贵戚,能让你用贵戚形容的人家,长安应该没有多少,你说这位贵戚不会是虞世南吧 可是,虞世南贞观年间就已经故去了,我听说这人为人光明磊落,他的子孙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孤女吧” 崔氏叹口气道:“如果虞世南还活着,妾身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促成郎君娶这位虞世基一脉的小娘子。 说起来,这才是真正干净的人家。”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二四章 一见钟情还是见色起意 对于崔氏的博闻广记,云初非常得佩服,他没有想到一个被发配河西十余年的女人,说起长安故旧掌固依旧洞若观火。 如果那些大家族的女人都这么厉害的话,云初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跟那些名门望族的男人打交道。 “妾身倒霉就倒霉在连坐上,所以郎君以后娶妻也应该以安稳为上策。” “家族内部也有连坐” “当某一支被宗族判定为背叛者,那么,他的下场可不是从族谱上删除这么简单,名字要删除,活人也要被删除。” 云初点点头,跟崔氏说话,总能得到很多新的知识跟启发,这对他这个长久游离于大唐社会之外的人来说,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快看吧,你给了人家一把子肉,人家也回复你了。”崔氏朝天上看一眼,就笑吟吟地对云初道。 云初也跟着朝天空看去,只见一只大雁风筝正摇摇晃晃地起飞呢。 云初不解地道:“这是希望我给她写信交流吗” 崔氏哭笑不得地道:“郎君啊,你好歹也是堂堂太学生,大雁,鸿雁难道只有传书这个一个含义吗” 云初羊怒道:“还有什么,快说啊。” 崔氏整理一下自己鬓角的发髻轻声吟诵道:“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之子于征,劬劳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 鸿雁于飞,集于中泽。之子于垣,百堵皆作。虽则劬劳,其究安宅。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维彼愚人,谓我宣骄。” 崔氏背诵得很好,云初搜索枯肠良久,发现自己不知道这首古诗,更加不了解这首古诗的意思,以及含义,这就让他有些恼羞成怒。 “没想到相个亲还这么麻烦,好了,不相了。”说完,就走到全神贯注吃东西的娜哈跟前,报复性地取过来一根刚刚烤好的鸡翅,狠狠地咬了一口,真不错,满嘴流油,比相亲好多了。 崔氏连忙道:“虞氏女定然是读过很多书的,矫情一些也是有的,以后娶回来慢慢调教也就是了,如果不理睬,以后想要再找容貌,家世都契合的就难了。 再说了,人家也没有说啥啊。就说了一个“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 还说自己现在很穷,拿不出过多的嫁妆,你如果喜欢一个愿意跟着你一起劳作的伴侣,就可以写信给她,如果不喜欢,就请你像鸿雁一样去找你的心上人。” 云初摇摇头道:“还是太麻烦,算了,算了,我年纪还小,再过个七八年再说。 狄仁杰都二十二了还没有娶亲呢,我着急什么。” 崔氏道:“狄仁杰十一岁就定亲了,人家的妻子是太原王氏的贵女,今年刚刚十三岁,按照王家的规矩,在等两年,他就能成亲了。” 云初扒拉一下指头,发现这家伙跟王氏定亲的时候,王氏才两岁,如果按照唐人总是喜欢算虚岁的话,岂不是那个孩子才刚出生不久 禽兽! 崔氏见云初一直不说话,就悄无声息地在吃得满脸都是油的娜哈的屁股上掐了一把。 娜哈愣住了,正要问崔氏为何要掐她,却发现崔氏在冲着那个小小的青布帷幔努嘴巴。 这个平日里呆了吧唧的小丫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聪明起来了。 蹦蹦跳跳地朝青布帷幔那边跑,一边跑一边喊:“修容姐姐,修容姐姐,我哥哥说他喜欢你。” 崔氏见云初一脸地惊愕,就笑着低声道:“娶大妇娶的就是身家,跟名望,郎君以后要是不喜欢,就以礼相待就是了。 以后要是遇见情趣相投的美人儿,再娶回家做妾就是了,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不稀奇。” 云初嘴上还叼着的一块肉滚落下来,他瞅着崔氏道:“我就打算娶一个老婆,没打算娶几个。” 崔氏白了云初一眼道:“郎君在捉拿娜哈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人家闺女的样子” 云初坚决地摇头道:“非礼勿视。” 崔氏笑道:“如此,妾身这就过去,跟人家小娘子道歉,就说是娜哈这个孩子在胡闹。” 云初摆摆手道:“就这么办吧,不要再用娜哈来搪塞了。” 说完话,云初就背着手去照看已经吃饱肚子正朝他打响鼻的枣红马。 龙首原的蝇子很多,尤其是那种喜欢叮咬牲畜的牛虻更是多的撵都撵不走。 枣红马的皮肤很薄,最害怕这东西,一条大尾巴根本就不够使唤的只好求助云初。 云初一边用拂尘帮着枣红马驱赶牛虻,一边在回忆看到的那一张有些惊慌的脸。 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的五官,身材,竟然会全部长在他喜欢的那个点上。 不是说,这个女人长得有多么的好看,而是这个女人的模样,就是他两辈子以来都希望的模样。 看着脸蛋被弄干净后,捧着一只糕饼啃的娜哈,云初决定回去之后,要多疼爱一下这个孩子才成,至少要多写几篇大字。 开始,仅仅是娜哈一个人喜欢往那个布幔里钻,后来,崔氏不知怎么的也钻进去,再接着,一群孩子跟着进去了,再后来,不知怎么的,那个布幔就变成了一个大布幔,三肥她们连烧烤炉子也一并抬进去了。 云初脑子里想的事情多,再加上那张脸总是在脑海里萦绕不肯离去,这让枣红马受了一些苦,不得不朝云初多喷一些口水,提醒他有牛虻在叮咬它的肚子。 云初也想进到那个布幔里面去…… 就如同崔氏说的那样,这个虞修容真的很合适自己。 当然,这都是后话,在他看到虞修容那张一看就熟悉的脸的时候,云初已经决定要娶她了。 至于,什么家世,什么牵绊,他其实是不在乎的,只要自己足够强大,这都不是什么事情。 “饥者歌其食,劳者歌其事有意思啊。” 那个小丫鬟端着一个盘子跑过来,她跟娜哈差不多大,脸上也满是吃东西之后留下的油渍。 毕竟年纪小,在遇到烧烤这种东西之后,弄得满脸油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这是我家小娘子给郎君送来的。” 云初瞅瞅满盘子的自家东西,就笑着接过来道:“替我谢谢你家小娘子。” “你真的是太学生吗”小丫头送完食物之后没有走,而是站在一边,一脸的狡狯。 “如假包换的太学生。” “可是我家小娘子说你年纪太轻了,怎么会是太学生呢” 云初吃一口自家的食物笑道:“告诉你家小娘子,太学里面连婴儿,傻子都有,我这样的成为太学生一点都不稀奇。” “小娘子还说我们家很穷,就连给你送来的食物,也是你家的,她没有多少嫁妆,也没有爷娘兄长可以依靠。” “那可巧了,我也没有爷娘兄长可以依靠,不过,我的钱有很多,我家在长安有一座十亩地大小的宅子,就在晋昌坊,我还是晋昌坊的里长,更是从八品的太医署的司医,每年都能领到很多俸禄。” 《仙木奇缘》 “崔嬷嬷说你是从千军万马里杀出来的有功之臣,你杀过人吗” “嗯,杀过,不过呢,我杀的都是敌人,没有杀过好人,告诉你家小娘子,我很厉害的,没人敢惹。” “我家小娘子看到你了,她说你这么好看的男人应该轮不到她,你也看见我家小娘子了吧,我家小娘子好看不” 云初瞅着小丫鬟嘴角边两道浓重的黑线,这东西应该是狂吃烧烤留下的炭色,就忍不住道:“喜不喜欢的,让你家小娘子亲自来问我,到时候,我会告诉她答桉的。” 小丫鬟听到这话,立刻翻脸了,愤愤地道:“登徒子!” 骂完人就跑了。 云初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枣红马再次不满,它刚才为了不让肚子遭殃,已经趴下了,云初这时候却连它的后背都照顾不好。 刚才的这一番对话才符合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的心态,如果小丫头跑过来再问一些诗词歌赋一类的事情,云初转身就走,他会觉得刚才所有的好感觉,都是自己一时见色起意后产生的错觉。 一个这么小的姑娘懂什么先秦时期的《鸿雁》,即便是懂得,也只知道那些字,而不懂得其中的含义,更加没办法理解其中的几乎能榨出水来的悲苦与沧桑。 龙首原不算高,但是在这里看到长安城全貌,也能看到蜿蜒流淌的渭水。 只是渭水从长安附近流淌而过之后,就不再纯净了,因为,长安人最喜欢把渗坑没办法解决的污水送进渭水。 肥九在驴车上睡了一觉又一觉,眼看着太阳偏西了,主人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见主人靠在枣红马的肚皮上神游天外,就朝那座布幔看了一眼,把自己的帽子扣在脸上,他准备再睡一觉,说不定等睡醒了,家里就会多出来一位主母。 云初回到晋昌坊的时候,肥九没有回来,他要赶着牛车送那主仆三人回去。 “哥哥,你为什么没有把嫂子带回来” “因为我们还没有成亲。” “为什么羯斯噶带走妈妈的时候,没有成亲呢” “因为,他们彼此相爱。” “你爱嫂子吗” “还说不好。” 第一二五章 长安第一景:巨凰吞日 在大唐谈恋爱真的是毫无趣味可言,因为见不着。 在询问狄仁杰跟他那个小未婚妻是如何相处的时候,狄仁杰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甚至有跳起来暴打云初的冲动。 看样子他们相处的时候不怎么愉快。 老猴子在得知这件事之后,两只眼睛快要冒火了,他本来觉得云初应该娶一个姓尉迟的姑娘。 不过,他终究没有发作,因为玄奘对这件事的态度竟然是无所谓。 不仅仅如此,玄奘还呵斥老猴子对云初干涉太多,导致老猴子不像是一个出家人。 玄奘对云初毫无底线的放纵,多少让老猴子有些难过,因为玄奘给他立下了很多的规矩,却对云初做的任何事情就像他忽然拥有了佛祖的心胸,可以包容万物。 他不知道的是,云初之所以快速地敲定目标,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 老猴子总是认为云初天生就该是佛门中人,却不知云初从一开始就对佛门避而远之。 晋昌坊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上正在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发展。 云初终于等来了他期待中的大日子三月十八文德皇后诞辰。 两天前,金吾卫就开始进驻晋昌坊,筛选可以在街面上走动的人。 结果,筛选来筛选去,偌大的一个晋昌坊只有一个人合适,那就是云初。 前来负责皇帝出行安全的官员,对这件事非常地头疼,这次庞大的一个晋昌坊,不能只有云初一个群众在街上跑来跑去吧,那也太难看了。 可是呢,三月十八,又是文德皇后诞辰,以前文德皇后在世的时候,会离开皇宫,在朱雀大街上接受百姓们的朝拜与献礼。 文德皇后甚至还会离开侍卫们的保护,主动走进百姓圈子里,找几个看得顺眼的百姓拉拉家常。 甚至会翻看京兆府死囚大牢的卷宗,挑选几个孝顺的死囚放生。 最后再把自己的礼物赏赐给京兆府挑选出来的忠臣,孝子,节妇才算完事。 李治没有胆子走进百姓群中,所以,这些群众只能由金吾卫的人来假扮。 云初的身份是经过严密调查之后才确定的,不论是大唐西域战事的英雄,还是从八品的太医署司医,亦或是梁建方推荐的太学生,还是晋昌坊的里长,这些身份注定了他必须走到皇帝车驾边,接受垂询。 不仅仅如此,从皇宫里来了两个宦官到了云家,给云初带来了一身崭新的绿色官服,从帽子到里外衣衫,乃至鞋袜,一样不缺。 来了之后,他们也不走,还要教云初如何在得到皇帝问话的时候奏对。 包括,如何站位,用何种声音回答,目光该看向何处,双手应该如何摆放。 不过,他们在云家很快就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而且这些本该很快死掉或者不知所踪的人,现在不但活得好好地,看起来还长胖了很多。 云家的仆妇们对宦官的态度非常地平澹,就像从来不认识一般,叫她们以前的名字,也彷佛没有听见。 云初悄悄地问四肥,到底是怎么回事。 “妾身如今是云家的人,跟皇宫一点关系都没有,妾身也不想跟他们再有什么勾连,假如可以的话,妾身甚至不想回想任何跟皇宫有关的事情。” 四肥的这一番回答并没有避开宦官,这让宦官们很是惊讶,明显的,这两个宦官应该是很不错的两个人,从他们的表情看得出来,他们在为四肥感到高兴。 在跟这两个宦官相处了两天之后,云初发现自己以前对于宦官的认知是错误的。 他们跟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更没有什么面白如玉,或者女性化,行走,说话更是很寻常,没有公鸭嗓子,没有细声细气,说到底,他们只不过皇家的奴仆而已,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 长得好看的男人也不会被送进皇宫当宦官,只会送到专门培养娈童的地方,或者被某些有心人蓄养起来,以备大用场。 送别这两个宦官的时候,云初按照崔氏的嘱咐没有询问人家的名字,只是礼貌性地给每个人塞了一枚金豆子,亲眼看着他们收下,崔氏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用这么紧张吧,我看这两个人似乎不错,来咱们家没有挑理,也没有故意为难,更没有吃拿卡要,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呢” 崔氏认真地道:“郎君,以后见到这些阉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他们的问题从来就不在他们身上,而是在别人怎么说你跟他见面这个事情。 宦官交通外官本就是大忌,如果郎君有一天能够进出大内了,也不要接受任何宦官给你的好意,没人知道这些好意会不会是毒药。 总之,把他们当成瘟神就可以了。” 四肥突然在一边插话道:“郎君,阉人不是男人,最是阴毒不过,不要理睬他们,他们本就是奴仆,只会假模假样的吓唬人,你对他们越是不好,其实就是越是安稳,能走到陛下,皇后,贵妃身边的宦官就没有几个。 他们在陛下身边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人记录下来的,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胡说。” 云初深以为然。 第二天,三月十八日,文德皇后诞辰。 云初天不亮就被崔氏她们一群人给叫起来,然后,就是繁琐的沐浴,虽然在家里被五六个老妇伺候洗澡,云初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些人伺候人都是极为专业的,片刻之后,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云初就被穿上新官服,并且开始有人给云初涂脂抹粉。 不过,看了镜子之后,云初打死都不让她们再下手,白粉涂抹的实在是太多了。 打扮好了之后,云初去看睡觉中的娜哈,这孩子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就重新睡下,脑袋刚刚挨上枕头就大叫起来——“打鬼!” 云初得意洋洋地离开了家,去晋昌坊坊门口等待皇帝驾临。 今天的巨凰被清水洗得格外干净,按照一位礼部员外郎送来的流程来看,皇帝今日要为坊门上的巨凰点睛。 不用朱砂,用的是皇帝本人的血。 在表示自己孝顺方面,李氏王朝有着近乎变态般的追求,用血点睛,一旦血干了,就会变成黑色,容易招苍蝇,这一点云初深有体会,在牢山,他见过世界上最大的一个苍蝇群。 听了云初的担忧之后,这位正六品员外郎瞪了云初一眼,似乎不太愿意跟他这么小的官员说话,半天才道:“血染朱砂。” 云初这才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给足了这位六品员外郎脸面。 太阳出山的时候,云初站立的位置恰好看到火红的太阳位移到巨凰的嘴边。 ’就把这位员外郎请过来,观看这一巨凰吞日的奇景,正准备跟员外郎介绍两句这个景致的神奇之处,却发现这位员外郎竟然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高呼祥瑞。 他是礼部的官员,估计整日里都在琢磨从哪里弄到祥瑞来哄皇帝开心,这一刻,巨凰吞日这样的奇景出现,立刻就让这位员外郎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此乃旷世祥瑞!”礼部员外郎大声地呐喊着,似乎想要让自己的呼喊声被全长安的人都听到,只可惜,此时能站在路上的只有金吾卫的军卒,以及右卫那群披甲执锐的杀才。 很快,万年县的县令卢昌明来了,跟那位员外郎一样,他在看了巨凰吞日的奇景之后,也是连连叩拜,还口呼万岁不止。 直到官位正三品,爵位亲王,统领长安,万年,两县在内二十三县的京兆府府尹,长安城最着名的八面玲珑的人物纪王李慎也开始大礼朝拜的时候,云初这才觉得自己好像弄出来了一个似乎很了不起的东西。 巨凰是固定的,太阳每日都按照固有的角度慢慢上升,总会从某一个角度看过去,像是在被巨凰用嘴巴啄。 这明明不难理解,但是,在场这么多的高官显贵,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来一位高官,云初跟先来的人一起陪着他向巨凰叩拜一番,这是真正的叩拜,把脑袋砸石板上的那种。 好在文德皇后已经从人变成了神,权当是拜佛了。 很快巨凰吞日就在众人的口中变成了长安第一奇景,比什么霸柳风雪、骊山晚照、曲江流饮高明的太多了,也神圣的太多了。 人人都在盛赞这一煌煌盛景,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搜索枯肠的作诗了。 至于这道祥瑞的始作俑者云初,却无人理会,站在最外围跟金吾卫们待在一起,毫不起眼,露出一嘴的白牙傻笑。 一队戴着鬼脸铁面具的黑甲骑兵缓缓地从街道拐角处出现,手中的马槊平端着,似乎随时准备发起冲锋。 这些人刚刚出现,就连最喧闹的纪王李慎,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在场的众人,也纷纷开始弹冠,整理身上的官服,云初就是这万紫千红中唯一的一片绿。 没有人说话,一个个平端着双手做插手礼,庄严肃穆的如同泥凋木塑。 只有那些黑甲骑兵们整齐的马蹄声嗒嗒作响,就像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二六章 这胖孩子是谁 瞅着这群传说中的玄甲军,云初忽然发现这些端着昂贵马槊的家伙中,有不少人的胳膊都在抖动。 不是说,应该是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吗,怎么,才端了这么片刻就开始手臂无力了 这还是那支名动天下,让天下反贼闻风丧胆的玄甲军吗 这还是那支陪伴太宗皇帝在虎牢关百骑破万骑战无不胜的玄甲军吗 不过,他们身上的甲胃是真的好,他们手中的马槊长刃乌沉沉的,他们胯下的战马确实神骏,就是,马上的骑士实在是不怎么样。 就在这一刻,云初都有一种在战场上面对这样的玄甲重骑,战而胜之的奇怪想法。 就在云初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有一队步卒手握腰刀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了,这群人到来之后,那些玄甲军如蒙大赦一般,将马槊放了下来,这一次就不怎么整齐了。 步卒直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晋昌坊每隔五步,就有一个站在那里,直到队伍延续到了大慈恩寺的山门。 在这群人的后面,就是皇帝出行的全部仪仗,队伍很长,云初除过发现这里的宫女跟自家的仆妇完全是两个物种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情绪。 皇帝乘坐的马车非常得宽大,也非常得沉重,好多地方都是实木制作,大概预估了一下重量,发现至少有一吨多,这个估计的重量只少不多。 不过,车轮上没有减震的橡胶,悬挂系统上也没有液压或者弹黄减震,就算这辆马车的内装饰再豪华,估计皇帝要是乘坐这辆车离开长安,也会震得脑袋瓜子疼吧 给皇帝拉车的马足足有六匹,客观地讲,每一匹似乎都比枣红马神骏,而且,这六匹马都是纯黑色的,云初看了良久,也没找出一根杂毛来。 给皇帝赶车的马夫有两人,一上一下,下边那个像是被装进了箱子里,上面那个是一个壮硕的不像人的壮汉,再穿上重甲之后,连驾驭马车的动作都有些走形,看来,这人应该是皇帝的肉盾。 马车前面的面板落下去了,露出了大唐皇帝李治年轻的面容,众人立刻弯腰施礼道:“恭迎陛下!” 李治打了一个哈欠之后,才懒洋洋地道:“众卿平身。” 说完话,就沿着已经架设好的台阶下了车驾,先是抬头瞅瞅晋昌坊门上那座宏伟的巨凰,对身边的秘书丞道:“有心了。” 然后,才把目光落在恭敬站立的纪王李慎身上,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就比我小两个月,年纪轻轻的怎么一股子腐朽气” 纪王李慎低头道:“兄长雄姿英发,岂是小弟能够比拟的。” 李治点点头又道:“谁是卢昌明,站出来让朕瞧瞧,能起这种心思的人不简单啊。” 本来卢昌明站在一旁等着皇帝询问呢,没想到听着皇帝的话音不对,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连忙道:“启禀陛下,这并非是微臣的主意,而是,晋昌坊里长云初做的。” 云初万万没想到,卢昌明这个狗日的抢了自己的功劳不说,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就第一时间把自己推出来挡刀了。 没办法,云初只好站出来,跪是跪不下去的,只好耷拉着脑袋等候皇帝发落了。 李治没有理睬云初,而是轻笑一声道:“卢昌明,你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做派你以为朕会不知道吗 你在这万年县任上已经两年半了,如果早有此心,早就做了,不至于到现在才做。 虽说这晋昌坊也是你的治下,这里出了功绩,也就是你的功绩,可是呢,朕就是看不惯你往脸上贴金的做法。 实实在在的替朕管理好这万年县,就是你最大的功绩,退下!” 卢昌明连连叩首,这家伙以前在云初面前有多嚣张,在李治面前就有多卑微。 李治看一眼云初道:“十四岁的龟兹功臣” 云初弯腰施礼道:“微臣不敢!” 李治摇摇头道:“没有什么不敢的,敢从突厥人的千军万马中厮杀出来,该你的功劳就是你的功劳。 朕问你,为何要在这晋昌坊门口树立这尊巨凰” 云初道:“文德皇后母仪天下,非巨凰不能标功。” 李治闻言,仰头瞅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巨凰凋塑,沉默良久才道:“有心了。” 说完话又瞅着路边极为醒目的功德碑,忍不住莞尔一笑,朝着车驾上喊道:“你也下来看看,大唐妇人是如何敬仰我母后的。” 随即,一个怀抱婴儿的女子就从马车上下来了,云初想要偷看,才抬头,就发现这个女子黑漆漆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就立刻低下头。 怀抱婴儿的女子出现,官员群中立刻就出现了一丝丝的骚动,云初甚至能听到有人在道:“怎么会是她。” 他总觉得那个女人还在看他,没办法抬头,就只好盯着自己的脚尖一动不动。 女子似乎知道自己就是舆论的中心,她好像并不理睬那些人,直到云初鼻端传来一阵乳香味道,他才看到了一截澹黄色的长裙。 “抬起头来。”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云初抬起头,首先看到一个肥胖的婴儿正张开没牙的嘴巴流着口水冲自己笑呢。 再然后,就看到了一个鹅蛋脸女人。 “重新说,为何要修建这尊巨凰” 云初咬着牙道:“文德皇后母仪天下,非巨凰不能标功。” 这个时候要是改了口供,云初很肯定,暴怒的李治一定会把他剁成肉酱。 而这句话,不论是谁来了都不能说是错的,因为,它本身就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最好这辈子都这样说……”女子轻笑一声,就离开云初去找李治了,正好一起听听什么叫做长安第一奇景——巨凰吞日! 进了晋昌坊门之后,李治就没有再乘坐车驾,而是在晋昌坊干净整洁的街道上踩了两下对武媚道:“这些砖石铺设了一段时间了,不是为了迎接朕才匆匆铺设的。” 武媚笑道:“妾身敢断言,铺设这些石板的钱,一定来自于那座石碑上的妇人。” 李治朝落在最后面的云初招招手道:“过来说,是不是这样的” 云初躬身道:“英明无过于陛下,百姓对于文德皇后的敬仰之心深厚,修建巨凰之后,还有少许剩余,微臣就把这些钱拿来铺设坊市道路了。” “没有从坊民中收钱吗”李治追问道。 云初实在是想不通堂堂的大唐皇帝为何总要在几文钱的事情上纠缠不休。 心中腹诽,嘴上却快速回道:“并未收过百姓一文钱,相反,不论是修建巨凰,还是铺设道路,给参与干活的百姓都给了不菲的工钱。 如果因为巨凰之事弄得民怨沸腾,这就失去了纪念文德皇后的本意,那样的话,不但起不到为文德皇后歌功颂德作用,反倒会给文德皇后抹黑,这是微臣所不允许的。” 李治转过头对武媚道:“今日总算是有一件事让朕心情舒畅。” 武媚笑道:“您是天子,雷霆雨露都是君恩,按照心情赏罚便是了。 不过,在这之前,一定要问问这个龟兹城下来的少年功臣,国子监中赫赫有名的太学生,晋昌坊造福万民的里长一件事!” 李治哦了一声,瞅着云初道:“你去教梁建方读书,两天时间,他就能写出一篇《男儿行》出来” 云初立刻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回道:“当时雁门侯喝得酩酊大醉,一边舞刀,一边吟诗,微臣开始以为是在说胡话,可是,听了几句之后,立刻觉得不对,就找来笔墨抄录下来,然后便有了《男儿行》,不瞒陛下,微臣当时听到这首《男儿行》,也是血脉沸腾,恨不得再上战场,为我大唐再建新功。” 李治倒吸一口凉气对武媚道:“难道真的是那个老杀才喝醉酒了吟诵出来的 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杀才,真的能吟诵出这种脍炙人口的诗 不过也是,这首诗只是胜在气势上,至于平仄工整还是远远谈不到的。” 武媚没有接话,不知道是觉得云初可怜,还是什么别的缘故,反而指着晋昌坊深处的街道对李治道:“既然今日是来祭拜母后的,陛下时间多,不妨就在这个小小的坊市游走一番,体察一下民情也是好的。” 李治眯缝着眼睛站在坊市的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齐齐地看了一遍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武媚笑道:“陛下不妨慢慢体会,这种感觉对陛下来说可是百年难遇哟。” 云初感激地瞅着武媚的背影,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可以让这个人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 可惜,武媚看不到他,只有那个胖孩子,看着他,一边流口水,一边双腿一耸一耸地“噢噢噢噢”的叫着,像是在跟他说话。 李治迈步向前走了,两排武士就迅速地向前撤退,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挡皇帝的视线,同时,也能保证皇帝的安全,这一套对他们来说太熟悉了。 李治的手很贱,他喜欢拔竹子,刚刚生出一些须根的竹子被他用力一拔就出来了。 随手丢在地上道:“才栽种的。” 手机站全新改版升级地址:,数据和书签与电脑站同步,无广告清新阅读! 第一二七章 皇帝好像什么都知道 云初捡起地上的竹子,重新插回泥土,还用脚踩一踩,然后对李治道:“微臣现在手里钱不多,万年县钱库里的钱又有大用场,轮不到一个小小的晋昌坊。 而晋昌坊里的房子太破旧了,实在是影响观瞻,不得已,微臣就在这水渠边上栽种了竹子,想以风雅遮蔽凋零,这样可以迁延一些时间,容微臣再筹集一些钱粮,将这晋昌坊里所有的破旧房子都修缮一新。” 李治打量一下街道两边密密匝匝的居民房,摇摇头道:“花费不低啊。” 云初拱手笑道:“回陛下的话,假如修建了新房之后,房屋价值飙升十倍,百姓自然会倾尽全力把旧房子盖成新房子,里坊里的吏员们只需要布置好街道格局,设计好房屋模样,如此,不用花费朝廷一文钱,微臣就能把这晋昌坊所有的房子翻盖一新。 如此,百姓得利,朝廷也收获脸面。” 李治瞅着云初道:“既然不需要朝廷花费一文钱,为何你还要筹集钱粮是何道理” “启禀陛下,如此漂亮的一个坊市里,还需要有客栈,有食肆,有粮店,有修补匠等等民生相关的东西,臣以为,这些东西应该由里坊出资建设,而后,这些房屋也归里坊所有,只要出租出去,就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如此,里坊便能雇佣百姓为工,陛下也就得到了目前纯净的水源,干净的地面,完整的道路,以及陛下视野所及之处的各种景观。” 李治回头看看武媚道:”李义府的奏折里可没有这些东西,看来,他这个人猫,也不是事事都知道的。” 武媚笑道:“听人说百遍,不如亲眼看一遍,世事如棋,有人能看一步,有人能看三步,妾身听闻,有大智慧者可看百步之外,更有人,才入棋局便知生死存亡,陛下坐拥天下奇才,应知妾身此言不虚。” 李治瞅了云初一眼,一点都不避讳地道:“他也配与那些大才相比” 云初闻言只能尴尬地呲着一嘴的白牙傻笑。 李治所说的大才不是去世的李靖,就是现在还活着的李绩,或者是他那个烦人的舅舅长孙无忌,跟这些人比起来,他真的不算什么。 就是武媚总是若有若无地往他这边看,那个胖孩子竟然伸手想要抓他的衣服…… 云初装扮晋昌坊的时候,基本上是按照自己庭院来装修的,所以,透过扇子状的围墙窗户,就能看到一树正在盛开的梨花,或者有一枝红桃从青砖墙上伸出来,就在头顶位置,一伸手就能够到。 李治果然手贱,他仗着身高的优势,很自然地就把那一枝开得好好的红桃花给折下来了,交给宦官断鸿拿着,一会好插在花瓶里献给母亲。 垂柳垂下来的柳丝拂过水面,不断地跳动,显得灵性十足。 李治就用刀子割下来一绺柳丝准备献给母亲,以寄托离别的哀思。 云初瞅着被李治割得跟狗啃一样的柳丝,面皮微微跳动,瞅瞅他身后那个壮硕如山一样的金甲武士,就不敢有意见了,因为这个武士至少有三百斤重吧 就在李治准备下手捞假山水池里的小鱼的时候,武媚咳嗽了一声道:“陛下可知,这小小的水池,也有典故呢。” 李治停手,瞅着武媚道:“什么典故” 武媚瞅着云初道:“是某个少年人在晋昌坊开建的时候发的狂言。” 李治再看看身着绿色官服,头戴乌纱跟一只蛤蟆一样的云初,淡淡地道:“说来听听” “晋昌坊百姓衣衫破烂,某个少年人看到一家金店富裕,就想讹诈人家好几千件衣服,人家掌柜的嫌他要的多,那个少年人就作诗讽刺人家,全文如下:牢骚满腹防断肠,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晋昌渠水浅,观鱼胜过桃花江!” 别人听了这首诗基本上都要夸赞一声“好诗”。李治这人的观察点与旁人不同,听了一个美人念了一首好诗,他的注意力确完全不在诗上,而是在铜钱上。 “给百姓弄到好衣衫了没有弄了多少件” 不等云初这个当事人回答,武媚就掩着嘴巴笑道:“弄到了,六千件呢,全是结实的好衣衫,就是背上有好大的“德胜隆”三字。” 说完就跟李治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而云初则一脸的黑线,完全找不到这两人大笑的点在哪里。 “妾……妾身算过了,六千件衣衫,五百贯钱呢,就被这个无赖小子给骗走了,他还赚人家制衣的工钱……哈哈哈哈……” 他们俩人哈哈大笑起来就没完了,直到笑得直不起腰,但是,那个胖孩子不知怎么的就到了云初的怀里,在制止了胖孩子挖自己鼻孔的行为之后,他竟然想不起来,这个胖孩子是如何到自己怀里的。 明明在武媚的身后就跟着两个胸脯鼓鼓的乳娘,李治背后站着一头比巨熊还要高大的壮汉,如果这人不合适的话,断鸿佝偻着腰站在皇帝左侧,都是很好的抱孩子人选,偏偏孩子就到了他的怀里。 走到了街道的尽头,李治原本准备掉头回去的,却又被高处老大一片白色的墙壁所吸引。 “那是什么地方” “回陛下的话,那里是士子们居住的陋室。” “陋室一瓢饮一箪食,不改其乐的陋室” 胖孩子扯住了云初的耳朵,让他没办法按照宦官教他的样子回答皇帝的问话,只好狼狈地歪着头回道:“正是,国子监如今有五百余士子在此居住。” “去看看。”李治抬腿就走,把身后的礼部官员着急地抓耳挠腮,再去看所谓的陋室,恐怕祭奠文德皇后的时辰就要过去了。 武媚真的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挪到皇帝身边低声道:“该给母后上香了。” 李治摇摇头,指指自己的心对武媚道:“给母后上的心香一刻未曾熄灭过。” 武媚用手帕沾沾眼角道:“陛下仁孝。” 李治大笑道:“我只是一刻未曾忘记自己的阿娘,与仁孝无关。” 听了李治这番话,就算是没心没肺的云初,这个时候也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赞叹,看来,只有在想念母亲这件事上,李治真的是尽到了人子的义务。 狄仁杰不知什么时候坐在窗前苦读,此时他那间陋室的风景真的是好极了。 一棵大梨树的花瓣正在凋落,清风一吹,便纷纷扬扬地随风飘落。 有些花瓣会落在地上,有些花瓣又会被清风送进陋室,落在一身黑衣的狄仁杰身上。 之前,云初已经下达了官府的通知,无关人等不得离开房子。 狄仁杰做到了,他没有离开房子,只是打开了他那间房子上巨大的窗户。 上嘴唇上的一点小胡须刚刚成型,让这个王八蛋此时显得不但成熟,还有少许的刚毅。 漫天飘落的梨花中,一树红梅正在迎风怒放,傲骨嶙峋的正好契合此时寒窗苦读的狄仁杰。 皇帝自然被他勾引到了窗前,他就合上书本,恰好露出书皮上的四个大字——《唐律疏议》。 “你是何人”李治看过《陋室铭》之后,对白墙上的字鄙夷了一下,就用温和的语调问狄仁杰。 “回禀陛下,学生乃是大唐夔州长史狄知逊之子,太学生狄仁杰。” “狄知逊”李治口中念叨了一句。 立刻就有吏部员外郎凑上前低声道:“狄知逊,夔州长史,并州太原人,乃是官宦之后,其父亲狄孝绪曾任贞观朝尚书左丞,封爵临颍男。 狄知逊乃是狄孝绪的第五子,据说有“龙章凤姿”且“神情秀发”,一表人材,明经科及第,任官至今!” 李治听了吏部员外郎的介绍,再看狄仁杰的时候表情就温和了下来。 指着墙上的红梅与《陋室铭》道:“这都是出自你手” 狄仁杰摇摇头道:“红梅傲雪图乃是学生所作,《陋室铭》出自晋昌坊里长云初之手。” 李治再次回头瞅了一眼被胖孩子折腾的狼狈不堪的云初道:“图不错,文也好,字,还需再下苦功。” 武媚这时候又道:“李义府奏章中的其二,就是那个预备在醴泉坊行法家之术的,便是此人。” 李治闻言,立刻来了兴致,就问道:“醴泉坊如今比之晋昌坊如何” 狄仁杰拱手道:“不如。” “为何不如” “法家治民,力图霸道,百姓因畏惧律法而对官府言听计从,虽然能做到令行禁止,让百姓不敢越律法这个雷池一步,但是,失去了一些时效与从容。” 李治摆摆手道:“这是必然,有失有得,才是行政之道,继续下去,朕要看。” 狄仁杰插手应诺道:“唯。” 李治抬头看看升得老高的太阳,就叹口气道:“去慈恩寺吧,每次来这里,我心就会悲切。” 乳娘从云初怀里抱走了胖孩子,那个胖孩子立刻就大哭起来,等这孩子进了武媚的怀里,哭泣声立刻就停止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直在看云初,似乎非常地不舍。 第一二八章 我要修袛园精舍? 武媚对于李弘如此的黏云初也感到奇怪,这孩子认生的厉害,也只有她抱起来,或者是奶娘喂奶的时候消停一些,其余的时间都很难缠。 没想到到了云初的怀里,竟然一声不吭,还与云初玩耍得很好,这一点让她很难理解。 皇帝一行人进了大慈恩寺,就没有云初什么事情了,他坐到狄仁杰的窗台上,喝了一大碗水,然后指着狄仁杰漂亮的小胡子道:“为了今日,你特意留了胡须” 狄仁杰也跨坐在窗台上喝口水道:“这是我第一次与陛下见面,自然要考虑所有能考虑到的状况。 你只有十四岁,可以耍赖,扮无知,我这样家世出来的人就不能学你,必须要给陛下留下一个可靠,稳重的印象,如此,才能官运亨通。” “我以为伱只想做事,不想做官呢。” “怎么可能,我父亲是家中第五子,爵位田地什么的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勉强分一些钱财度日而已。 每次回乡祭祖,看到父亲跪在最后面,我就很不服气,我们家只有我父亲是依靠自己的本事杀出来的,其余的都是靠祖父的关系才能当上一个小官。 你看着,我以后一定要当上一个大大的官,不为别的,就为了回乡祭祖的时候,让那些人跪迎。” “你真的要在醴泉坊施行法制” “必须如此,现在制定规矩的时候难一些,等我把规矩制定好,再弄好奖惩条例,以后就能按照这些条例管理坊民,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祥和的环境里,不起纷争。” “人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是无止境的,而不是停留在一个地方,裹步不前,法制只能治理一时之民,一时之地,等时过境迁之后,你的法度也需要不断修正。” “我会拾遗补缺的。” 没办法,狄仁杰,或者说唐人,一个个死倔死倔的,基本上不把一条路走到黑,他们是不会回头的。 “你接下来怎么做” “在晋昌坊大门收费。” “你就不怕无人再进你的晋昌坊” “你说错了,我现在需要筛选客人了,晋昌坊就这么大一点,我要把那些没事干就来晋昌坊闲逛的,来我晋昌坊看热闹的闲人全部筛选出去。 腾出更多的人,为那些愿意掏钱来我晋昌坊游玩的人,提供更好游玩的体验,我估计,晋昌坊的门票收入,会增加两倍以上。 随着晋昌坊的人越来越富裕,进来的人也是富裕之人,最后,晋昌坊里会住满富人,到时候,这里的地价一定会飙升的,这才是我期望的大头收入。” 狄仁杰不做声,最后喟叹一声道:“真的很累啊。” 云初道:“本身就很累,这都是我们自找的。” 狄仁杰抬头看着云初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干,如果只是为了升官,我觉得你我兄弟应该有更好的办法,在坊市里当里长,干出一番成绩,然后飞黄腾达,明显是最差的一种选择。” 云初抓抓头发道:“为了啥好像是为了大唐人在西域吹下的牛皮啊。” “吹牛皮什么意思” “比喻不自量力或信口开河说大话,言过其实。” “嗯嗯知道了,他们在西域吹什么牛皮了” 云初摸出一块甘草放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在这个牛皮中,人们是这样形容大唐长安的。 大唐的天可汗居住在高高的黄金浇筑的宫殿里,且手握雷电,哪怕隔着千里,万里,居住在黄金宫殿中的天可汗,依旧能取人性命。 传说中的长安城永远都是光明的,因为太阳就悬挂在天可汗的宫殿之上。 月亮则被天可汗的可敦装饰在寝宫中。 来自天下最美丽的少女们,在月亮下翩翩起舞,她们的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皙,她们的声音如同夜莺一样动听,她们的双眼就像星辰一般璀璨,每一个见过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深深地沉迷,不知道饥饿,不知道焦渴,更不知道时光在慢慢流逝,直到化成一堆枯骨…… 还说长安是一座没有寒冷的城市,那里的土地肥沃,粮食会自动从土地里生长出来,果树会自动开花结果,蜜蜂会把它们辛苦酿造的蜜糖献给伟大的——天可汗。 人们不需要劳作就能有足够多的粮食,不需要酿造,醇香的麦酒就会从地下涌出,不需要放牧,牛羊就会茁壮成长,不需要纺织,桑蚕就会自动抽丝,结茧,成绸。 还说那座叫做长安的城池里的人们,除过饮酒,吃饭,玩乐再无它事,每日从酒醉中醒来,再在沉醉中睡去……” 云初咀嚼着甘草,吟诵诗歌一般把这个在西域大地上传播许久的传说讲给狄仁杰听。 听得狄仁杰汗流满面,呼吸急促。 “世上会有这样的地方” “我感觉是有的。” “你见过吗” “我只见过还在奋斗路上的这种城市,虽然还差得很远,不过,雏形已经有了。” “你要把晋昌坊弄成传说中的样子” “无论如何也不能像现在这么丢人吧” “长安城很丢人吗” “很丢人啊,长安城是举世第一大城,是人人都想来的城池,如果,连长安城的人都面黄肌瘦,破衣烂衫的毫无幸福感可言,你还指望这个世上有更好的地方吗” “你真的要这么干” “必须这么干,我在西域跟好多回纥人吹过这个牛皮,如果人家来了,发现长安也没有多好,会鄙视我的。” 云初说完话,就吐出嘴里没有甜味的甘草渣,朝狄仁杰挥挥手就准备回家好好地睡一觉。 回到家才发现,崔氏跟娜哈以及丫鬟大肥跟猞猁大肥不知去向,问过二肥才知道她们去兴道坊虞家去做客了,皇帝没来的时候她们就已经走了,说是要在那里待一整天,晚上才回来。 云初一觉睡醒之后,得知皇帝已经走了,晋昌坊里的人可以自由出入了,算算时间,皇帝在晋昌坊总共停留了三个时辰。 皇帝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有很多人给云初送来了礼物,其中,以卢氏,梁氏送来的礼物最重。 梁建方家的礼物云初最是喜欢,因为人家只要送礼就送金块,还一个个重的不怎么好拿。 程咬金家的礼物就虚头巴脑的不好,绸缎,首饰,书本看着不错,终究不如金块来得实在。 皇帝来晋昌坊,德胜隆金店占的便宜最大,尤其是皇帝跟美人被云初跟德胜隆老掌柜之间的互动惹得哈哈大笑,这就是德胜隆最大的好处。 看似德胜隆吃了大亏,云初用一首诗机智的占了人家好几十万钱的便宜,将一个憨厚老实,容易被骗的善良商贾的形象刻画的入骨三分。 所以,老掌柜特意来到云家见云初,不但谈妥了晋昌坊坊民夏日衣衫的赞助问题,还给云初赠送了一套最高级的金饰。 送走老实人掌柜,云初欣赏了一遍金饰,玉竹金步摇一对,是把白玉雕刻成竹子,竹叶上开孔,悬挂着六颗小巧的金子铃铛,轻轻摇一摇,就会发出沙沙的声响,不刺耳,又清晰可辨。 孔雀钗是一柄孔雀开屏钗,跟以往长柄钗环不同,开屏的孔雀可以紧紧的箍住头发,上面的绿色宝石闪闪发亮,一看就是好东西。 至于臂钏,袖钩则显得格外大气,重点是厚重,至于玉镯,云初是看不上的,他在西域的时候弄了不少的好石头,等娜哈再大一些,就可以送出去制作首饰了。 至于眼前的这些东西,云初准备留着等娜哈出嫁的时候当嫁妆。 对于云初的这个做法,老猴子也觉得非常合理,毕竟,整个云家,身份最贵重的就是娜哈,至于云初看中的那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老猴子认为到时候随便给几个钱打发了也就是了。 从老猴子话中,云初总觉得这家伙好像还要给他塞一个老婆进来,虽然现在不说,以后一定会这么干的。 “玄奘说你要修一座袛园精舍 你要在这座袛园精舍中供奉那座佛 还有,你没有给孤独长者钱多,怎么修袛园精舍 还有,这是发的宏愿,还是随便说说 最后,你要在哪里修建袛园精舍” 云初被老猴子连珠炮一般的问话给问懵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修建什么袛园精舍。 那种用金子当地砖使用的建筑是他能修得起的 还有,修建一座袛园精舍供奉佛 云初家里都没有打算供佛,如果非要供佛的话,云初宁愿把娜哈当吉祥物供起来。 有那么多的金子,打造成金箔把整个长安包裹一遍不好吗非要弄成地砖铺地上 想到长安,云初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想起自己今天上午跟狄仁杰的谈话…… 他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大慈恩寺方向,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玄奘正笑眯眯地看着他呢。 老猴子也笑眯眯的,云初的表现完全落在他的眼中。 “没事干发什么宏愿啊,小猴子,你看这天,你再看看这地,你以为四下里无人,却不知就在这一方天地间,就是十万亿佛在盯着你。” “十万亿佛好多啊……” “这仅仅是阿弥陀佛一尊佛的刹土三千大世界,在这三千大世界中,还有无数阿僧只的佛,你知道阿僧只是多少吗“ 云初茫然地摇摇头,老猴子冷笑一声道:“万万为亿,万亿为兆,一千下面有八个万字,一千万万万万万万万万兆,为一个阿僧祗。” 云初茫然地朝四周看看,他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每一处空隙里,都塞满了佛。 第一二九章 干砸锅的丘神绩 如果这些佛能帮自己干活就好了…… 以他们的无所不能,把长安弄成回纥人传唱的那种模样一点都不难。 问题是,佛只会站在一边看着你干活,看着你生活,却不给你半点帮助。 人,终究是要靠自己的。 云初等待了三天,希望能够等到来自皇帝的奖励,毕竟,自己的晋昌坊如今已然变成了全长安最干净,最安全,幸福指数最高的坊市了。 可惜,一点动静都没有。 皇帝迟迟不给奖励,别人也就没有兴趣给云初什么奖励了,估计,以前给他送礼的人现在都有些后悔。 不过,这没有什么,云初栽种下去的梅树开始长叶子了,竹子开始有新的叶子发出来,嫩绿嫩绿的跟他的官服颜色很像。 虞修容来晋昌坊玩耍了一整天,谁都能见到她,唯独避着云初,谁都说能娶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是云初的福气,可惜,只有云初没有见过她的全貌。 犹抱琵琶半遮面是一个美丽的意境,云初还是想看到虞修容的全貌,而不是仅凭白驹过隙一般的一瞥,就完成对这个女子的所有了解。 听娜哈说,修容姐姐很喜欢哥哥。 听崔氏说,修容对云初情根深种。 这两个人的话是不能做准的,因为,娜哈认为全天下的女子都应该喜欢自家这个有一手烤旱獭手艺的哥哥。 崔氏认为,自家的小郎君配得上世间所有的女子,而世间的好女子都应该争着,抢着嫁给小郎君才对。 这是来自亲人的天然偏袒,就像母亲喜欢败家子儿子一样,没的选。 虞修容就来过晋昌坊一次,但是呢,那个叫做紫鹃的小丫鬟却往云家跑得很勤快,几乎是只要有时间,就会到云家来,在娜哈的带领下混吃混喝。 有的时候,孙嬷嬷也会来,她从崔氏那里承接了一些缝制棉被的活计带回去做,赚一些油盐钱。 云初假装不知道。 这是两个人相互试探期,慢一点才符合常理。 就在云初审查饭堂账册的时候,狄仁杰匆匆地跑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消息。 丘神绩在丰安坊激起了民变,他本人被坊民刺杀,如今生死不知,倒是有两个帮助丘神绩的太学生已经确定被人乱棍打死了。 狄仁杰见云初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件事,依旧在用算筹计算着饭堂的用度,就烦躁地怒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云初将一枚代表百位数的红色算筹放在一边,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吐掉嘴里的茶叶沫子,无所谓地道:“推翻暴政,杀死暴君,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狄仁杰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行商鞅苛法,虽然没有害民,却也让百姓不愉快,所以,我也会有类似商鞅的下场吗” “不至于,商鞅是因为动了秦国勋贵们的奶酪才被人家给弄死的,你又没有动勋贵的奶酪,只是带着一群苦哈哈跟生活较劲呢,人家理睬你干什么” “可是,丘神绩生死不明” 云初摇头道:“当过恶人的人,其实都知晓会有一天遭报应的,所以,他们都比较聪明,只要发现事情不对头,相信我,他一定是第一个跑的,他做了多少恶,就知道反噬会有多厉害,只有那些身为爪牙的人,欺负人欺负成习惯了,才会觉得那些被他们欺负的人软弱可欺。 最后为恶人殉葬的一定是他们。” “我要不要更改一下我治理醴泉坊的策略” 云初看着狄仁杰的眼睛摇摇头道:“不能放弃,一旦放弃了,你就彻底地失败了,上面的人要看的就是你的这种策略能否行得通,而不是对坊民有没有帮助。 同时,你的策略已经让醴泉坊的人熟悉了,也基本上认可了,这个时候改弦易张会让那些相信你的人迷惑,继而不再认可你。” “那么,丘神绩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我们” “不会,也不会影响到丘神绩,毕竟,我们三个是大人物丢出来探路的棋子,失败一两个,罪不在棋子。” 狄仁杰找了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又连续倒了两杯,喝完这才感觉舒坦一些。 “你明明比我年幼,为何看起来却比我老练得多” 云初心中暗自道了一声惭愧,嘴上却说。 “我虽然年幼,却常年生活在风沙弥漫的西域,更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磨难,这些经历你没有,等你经历多了,慢慢地就会变得从容起来。” “去丰安坊看看吧,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两个人骑着马来到丰安坊的时候,这里的事情已经闹得没办法收拾了。 两个软塌塌的太学生的尸体被狂怒的坊民倒着悬挂在坊门上,无数手持菜刀,短刀,叉子,棒子的坊民正在跟金吾卫的军卒对峙。 就在金吾卫跟坊民之间,还躺着十几个不良人模样的人,在那里大声地喊着救命,却无人理会。 金吾卫们已经弓刀出鞘了,如果这些坊民们还不放下手中的凶器,就地投降,一场杀戮就很难避免了。 《诸世大罗》 就在云初怀疑金吾卫们今日为何如此讲理,而不是用风卷残云之势平息这场民乱的时候,他看到了冷着脸站在最前方的裴行俭。 狄仁杰指着裴行俭道:“他怎么来了” 云初道:“估计他已经调任金吾卫任职了。” “为什么他的调动会如此的频繁” “因为人家是大唐未来的将种,自然要给他无数的机会历练,这样才堪大任。” 面对盔明甲亮的金吾卫军卒,丰安坊的坊民们明显已经绝望了,他们鼓噪不休,大声地嘶喊着为自己壮胆,几次三番都有过于激动的人想要从坊门中冲出来,都被还有一些理智的人给拖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云初看到裴行俭居然开始卸甲了,先拿掉的是头盔,接着,由部下将他的束甲丝绦解开,解除了他的甲胄。 裴行俭从还在哀求别人救他们的不良人中间穿过,来到丰安坊的大门口,瞅着那些暴怒的坊民大声道:“投降,立刻。” “我们不降,投降也是死,不如拼了!”一个手里拿着一柄屠刀的壮汉,挥舞着屠刀壮胆,却不敢冲出来。 裴行俭瞅着壮汉一脸厌恶地道:“你是他们的头领吗” 屠夫立刻摇头道:“我不是,是里长太欺负人,今日要钱,明日要钱,他来了不足一个月,已经问我们要了八次钱了,我就是一个卖肉的屠夫,赚的一点钱都被他拿走了,官爷,不能这样欺负人啊,我们也有一大家子要吃饭呢。” 裴行俭不等屠户把话说完,就大吼一声道:“你既然不是头领,那就给老子滚开,今日,只诛首恶,旁从不问,谁是首领,如果不想让全坊的人给你陪葬,就自己滚出来的受死。” 屠夫胆怯地舔舔嘴唇,问裴行俭。 “官爷,真的只诛首恶,旁从不问吗” 裴行俭不理睬屠户,只是舌绽春雷一般地大吼道:“谁是首领,快快滚出来受死。” 眼看着裴行俭似乎越来越没有耐性了,挤在坊门口的那群人里,忽然有几个人被从人群里推出来。 屠户立刻指着其中一个老汉道:“官爷,他就是首恶,不想给里长钱,里长就要卖他家闺女,他不愿意,就杀了一个太学生,他就是首恶。” 老汉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闭得紧紧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见老汉认罪,屠户似乎来劲了,又指着一个壮硕的年轻人道:“刘老三,就是他打死了另外一个太学生,把太学生的尸体挂在坊门上的也是他。 他喜欢陈老汉的闺女,早就听说他们有一腿了,里长想卖陈老汉的女儿,他舍不得,这才帮着陈老汉杀人。” 那几个被人群推出来的人,一个个都把眼睛闭上,也不争辩,看样子已经认命了。 裴行俭叫来几个金吾卫军卒,把那些人给绑起来,押送到后面,就朝着多嘴的屠户道:“你还拿着刀子在那里干什么要杀官造反吗” 屠户的手一哆嗦,屠刀就掉在地上,再也不见刚才癫狂般的勇武。 把那几个人推出去之后,丰安坊的人心头那股气也似乎消散了,于是,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按照裴行俭的吩咐,跪地等候发落。 “这就结束了”狄仁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刚才这群人还在嘶吼,在咆哮着要死战到底,这就跪地等候发落了 狄仁杰又用肩膀撞一下云初低声道:“真的是只诛首恶,旁从不问吗” 云初叹口气道:“哪有那样的好事,这里是京畿要地,就算是偷东西也比在外地偷同样的东西惩罚得要重,更不要说是这种类似造反的事情。 如果这一次不严惩,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怎么办没可能轻饶他们的。 论到律法,你比我更加地熟悉。” 狄仁杰闻言,长叹一声,似乎有些落寞,如果他不与云初比赛,或许,丰安坊的人就不会遭受这样的劫难。 第一三零章 祸国殃民啊 就在裴行俭轻易瓦解了丰安坊坊民的抵抗,将所有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用绳子拴成一串,押解着准备往城外去的时候,一个满身污秽,散发着臭气的男子嚎叫着从一个地沟里钻出来,虽然披头散发,人却癫狂无比。 “老子让你们反抗,老子让你们不听话,现在好了,全部去死吧。” 说话间就冲开金吾卫的阻拦,冲到队伍最前方的陈老头跟前,几乎将脑袋顶在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陈老头脑袋上,桀桀笑道:“我等一会,就去找你闺女,你猜我会把她怎么着 我一会就捉住她,把她也送进死囚牢,不过,不是女囚牢,而是男囚牢,说不定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哈哈哈……对,让你们亲眼看着才痛快。” 陈老汉怒目圆睁,张开一口的森森白牙,狠狠地咬了过去,披头散发的丘神绩却机敏地躲开了。 可能是陈老汉用力太猛,一嘴的牙齿竟然生生地磕碎了好几颗,一时间,满嘴都是血,身子被绳子牢牢地绑缚住,想要追杀丘神绩,却挣脱不开队伍里的绳索,只能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嚎叫,让人不忍卒听。 被串在绳子上的屠夫忽然放声大哭,接着,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大哭,哭声震天,云初的脸阴沉如水,狄仁杰的脸苍白如纸。 裴行俭面色如常,瞅着癫狂的丘神绩微微弯起了嘴角。 那个一直在奋力挣扎的壮汉,也不知怎么的,居然挣脱了绑绳,一个虎跳就来到了丘神绩的面前,双手死死地掐着丘神绩的咽喉,想要把他掐死。 丘神绩到底出身武侯世家,只是一拳就把这个杀人只知道掐喉咙的壮汉打倒在地,这引起了围观者的叹息。 壮汉虽然又跳起来扑向丘神绩,却再一次被丘神绩一脚踢开,他似乎很享受折磨壮汉的过程,不但喝止了金吾卫们上前帮忙,还扑上去,对倒在地上的壮汉拳打脚踢。 拳拳到肉,壮汉死咬着牙不吭声,双手也不防护,只是胡乱抓,似乎想要从丘神绩身上撕下一块肉。 裴行俭暗中叹息一声,转过头去,报仇也是需要有本事支撑才成啊。 陈老汉嗷嗷地叫着,却靠不到丘神绩身边去,眼看着壮汉挥手的动作越来越无力,这一幕让围观的人无不扼腕叹息。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吼出一嗓子:“杀了这个狗官!” 于是,就有更多的人开始呐喊:“杀了这个狗官!” 第一声呼喊让云初的耳朵现在还嗡嗡嗡作响,转过头去,发现狄仁杰正若无其事地看热闹,好像那一声呐喊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于是,他就趁着所有人都在咬牙切齿地痛恨丘神绩的时候,将脚下也不知是谁丢在这里的一柄铁齿短耙子扒拉一下位置,然后,就轻轻地一脚踢了出去。 这一幕自然落在狄仁杰的眼睛里,在他的注视下,这柄铁齿耙子在空中翻滚着越过金吾卫的防线,正好落在那个倒在地上,双手依旧在空中胡乱抓的壮汉手上。 此时的丘神绩才明白自己已经引起了众怒,匆匆站起身,就在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壮汉手中的铁齿耙子被他死命的一挥,正中丘神绩的大腿。 丘神绩吃痛,惨叫一声,抬腿就踢在壮汉的眼睛上,壮汉的一只眼睛顿时就被踢爆,手中的耙子也被丘神绩一把拔出来随手丢开,就在丘神绩准备拗断壮汉脖子的时候,被他丢开的那柄铁齿把子,又神奇地落在了壮汉的手中,于是,一只眼睛被踢瞎的壮汉又用力地挥舞了耙子。 “啊——”丘神绩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因为这一耙子,正好钉在了他的胯下,剧痛之下,他捂着胯下才要弯腰,壮汉手里的耙子有一次落在了他的腿上。 此时的壮汉,眼看着就要失去知觉了,却仍旧狂怒地将手里的耙子一下一下地落在丘神绩的腿上,屁股上,以及丘神绩来不及掩护的胯下。 等到金吾卫们将丘神绩从壮汉的耙子下拖出来的时候,丘神绩的下半身已经像是被血浸泡过一般。 陈老汉一边吐着血沫子,一边哭喊着刘三郎的名字,不管他怎么喊,刘三郎就像是陷入了魔怔一般,依旧举着铁齿耙子,一下,一下地砸在地上。 “你们为什么能把铁耙子踢得那么准” 对于云初跟裴行俭俩人可以把一个铁耙子,像踢石子一般踢得轻松写意,还准确,狄仁杰非常地佩服。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吗” “只有我!” “为什么只有你” “因为只有我知道,这么凄惨的状况下,只有你跟裴行俭俩个会出手帮助那群可怜人。” “为什么会这么确定我们俩个会出手呢” “你们不是已经出手了吗我以后要多练习一下这种本事,再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俩个可以对着踢。” “你那一声杀狗官,喊的恰如其分,如果丘神绩没有引起众怒,我跟裴行俭可能不会踢那只耙子。” “明白,明白,所以我才喊的。” “按照《唐律疏议》,你觉得那些人会死多少个” “按照律法上的解释,这种数千人参与突然发生的叛乱,至少要杀十个人的,流放二三十人,鞭挞百人以上,才能完结。 《轮回乐园》 轻判的可能性不大,重判的可能性也不大,因为这本律法是长孙无忌亲自带领着人制定的,所以,他一定会维护律法的尊严,不会因为丘神绩是丘行恭的儿子,就刻意将这些坊民重判的。 同时,我也为这些坊民们感到惋惜,他们完全可以关闭坊门与官军对峙,把这件事情彻底地闹大,如果能支撑到陛下下旨,他们只要按照旨意投降,说不定就能得到豁免。 到了那一部,就说明坊民们对陛下还是爱戴的,还是陛下的子民,只不过是被丘神绩逼迫得没了活路才反对丘神绩,并非反对陛下。 如此,没了造反的罪名,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云初点点头道:“是啊,是啊,如果要造反,头一定要硬,能抗住所有压力,如果被人家三言两语就给劝降了,他们的下场应该是最凄惨的。” “你想造反” “没有,就是有些感慨。” “哦,这样的话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明天跟我走一遭醴泉坊,看看我这些天的功绩如何” 傍晚关闭坊门的时候,丘神绩的下半身被那个死囚用耙子扎了将近一百多个窟窿的事情已经传遍了长安城。 丘行恭在宫门外叩阙自认养子不教的罪过,不过,听说直到宫门关闭,丘行恭依旧没能进入大内面见皇帝请罪,所以,他只能继续跪在宫门外,等待下一个黎明的到来。 “哥,修容姐姐家有好多好多的书,还问我你在读什么书,我说不知道,崔嬷嬷说哥哥要考什么明算,她就找来了很多的书,让我带回来。” 云初看看桌面,上面果然有厚厚一摞子书摆在那里,过去一看,发现全部都是算经。 《周髀算经》、《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张丘建算经》、《夏侯阳算经》、《五经算术》、《缉古算经》、《缀术》、《五曹算经》、《孙子算经》。 这算是云初第一次接触古代算术,如他所料,这些书中算学知识对他来说不算过于深奥。 分子,分母,开平方,开立方,正负方程的开解,期间还夹杂着一些几何学的知识,比如经典的勾股定理,以及祖冲之留下来的圆周率问题。 最难的是关于天文计算,这些知识云初以前没有经历过,看样子是要从头开始学了。 国子监里固然有婴儿,有傻子,有不学无术者,除过这些人之外,剩下的可都是要经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考的。 所以,依然算是大唐精英学子的聚集之地,谁都知道,那些婴儿,傻子,不学无术者,将来也不会被授予重要的官职,他们进入太学,不过是靠祖宗的恩荫,最后获得一个荣衔,领一份俸禄而已。 不过,虞修容给云初的书本可不是新书,而是布满了各种注解的旧书,从笔迹上来看,这些蝇头小楷并非来自同一个人,而是来自数十人。 可以这样说,有了这些注解与记录,就算没有高明的先生教,一个稍微聪明一些的人,就能自学成才。 娜哈也翻开几本书看里面的内容,虽然明知道是狗看星星,云初还是有些哀叹,因为她连这里面很多已经学过的字都不认识。 “等哥哥把这些书都学完了,就轮到你来学了。” 娜哈听哥哥这么说,两只大眼睛里顿时充满了恐惧,她背着手慢慢后退到大门口,然后就猛地转身逃了。 好奇的崔氏进来看了看娜哈刚刚翻开的书,就感叹地道:“不愧是书香门第,就算如今成了寒门,假如不是家中子嗣断绝,迟早也会有冒尖的子弟出来重振家声。 所以啊,郎君,大家族看的永远不是一时的风光,子孙繁茂才是大家族最重要的事情。” 第一三一章 外科圣手何医正 四月份正是所有大户人家开始卖粮的好时候。 因为,再过一个多月,新粮食就要下来了,需要把旧粮卖掉,腾出仓库准备装新粮食。 四月份,也是百姓一年中唯一能买到便宜粮食的时候,大户人家会降价出手很多发霉或者旧年陈粮,这个时候如果不嫌弃粮食是发霉,或者虫蛀,就能买到便宜粮食。 当然,这个时候卖出的好粮食价格依旧不便宜,甚至比以往更高。 等到新粮下来之后,又是一年中粮价最低的时候,大户人家又可以努力屯粮了。 今年开春的时候,因为铜钱突然变多,导致粮价上升了很多,粮食早早就卖出去了不少,所以呢,今年四月份卖出粮食的人家不多。 粮价高的时候百姓买不起粮食,就只能尽量地少买,或者不买,没办法只有硬抗。 以为等到四月份旧粮出来了,就能购买一些便宜粮食,结果,现在这个如意算盘落空了。 估计,全长安城唯有晋昌坊有便宜的粮食卖! 没错,就是卖,六文钱一斗的价格向外卖,就这,还只卖给晋昌坊的坊民。 对于明知道里长买粮的时候是一斗两文钱买的,现在卖六文钱,却没有一个坊民有意见,他们知晓,里长就是准备拿卖粮的钱将来准备买新粮,重新把粮库装满。 卖粮的时候一般是坊门关闭之后,回到家的坊民们就三三两两地提着布袋子过来买粮食。 坊正刘义用手举起一捧小米,再让小米从指缝中间流走,然后对前来买粮的坊民道:“如果不是里长早早屯粮,你们还想用六文钱买到这么好的粮食,做梦去吧。” 排在前面的汉子陪着笑脸道:“是啊,是啊,咱们里长可是见过陛下的人,不会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的。” 刘义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记得当初就是你在里长屯粮的时候喊得最欢,说什么不如把钱分掉。” 汉子在嘴上轻轻抽了一巴掌道:“你看我这张胡说八道的嘴啊,该打。” “念着里长的好就是了,里长也不会跟你这般腌臜货计较,特意吩咐我了,只要是晋昌坊的人,不管以前犯不犯错,犯错了可以用鞭子抽,抽过就算,却不能从粮食上克扣任何人一粒粮食。 你们瞧瞧,多好的里长啊,要是把你们放在丰安坊,碰到丘神绩这样的混账,看你们还能活下去不” 说着话,黄澄澄的小米就装满了斗子,用一根窄木板平平地从斗子上方刮过去,还举着灯让所有人看清楚,这才将这一斗粮食倒进坊民带来的袋子里。 “看清楚,这可是民斗,不是官斗。”倒干净粮食之后,刘义特意将斗的底部亮出来,只见这个新斗底部用凿子刻着硕大的一个云字,上面还有云初的亲笔画押。 一般情况下,民斗是足额给的,而官斗是有损耗的,有些损耗甚至能达到两成以上,很多大家族为了取信于民,就把家主画押的名字刻在斗上,表示为斗的准确性负责,百姓交易的时候最喜欢这种斗。 这也是崔氏建议的,否则云初还处在,民斗不可靠,而官斗可靠的错误逻辑里。 从这一点也就能看出整个大唐的法律法规依旧不够完善,甚至是粗劣的。 云初当初买粮食的时候就计算过,他储存的这些粮食足够坊民们吃三个月的。 熬过这三个月青黄不接的时节,就可以买新粮食入库了。 其实按照云初的看法,存储三个月的粮食还是不够保险的,想要安稳,集体储粮应该储存够两年所需,也就是吃一年,存一年。 云初以前去过国储仓库,粮食这东西还不算什么,只是猪肉仓库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仅仅一间冷库,就储存了两千吨猪肉,猪肉在那里面一排排的挂着,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壮观。 第二天,何医正难得地过来拜访。 看过云初全家布置的宅子之后,连连叹息这宅子在他手中可惜了,天生就该让云家人居住,才能将这所宅子的所有优点发挥出来。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云初也没有让何医正过于难堪,就把他引到自己的书房里,才小声询问可是那里出现了不好的事情。 “丘神绩的事,云司医可否知晓” 云初愣了一下道:“可是被死囚用钉耙在下半身扎了好多窟窿的那个丘神绩” 何医正一拍大腿道:“正是此人,陛下下旨,要太医署全力救助此人。 结果,老夫倒霉被派去给丘神绩治伤,才把包裹的麻布解开,老夫的心就凉了大半截,整个下半身,全部都是密密匝匝的血洞,也就是说,整个下半身都已经烂掉了。 《轮回乐园》 很多的血洞已经开始溃烂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截肢。 丘郡公身经百战,也知晓这样的伤患根本就无药可医,只是知晓老夫有一手缝合伤口的本事,才让老夫走了一遭。 丘郡公认为,丘神绩的腿坏了,截断无所谓,但是,他希望老夫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丘神绩的子孙根。” 云初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下官听说有十余个窟窿啊。” 何医正叹口气道:“不止,老夫甚至觉得不下五十个洞。 伤丘神绩的耙子还锈迹斑斑,又加上那东西就离不开人粪,牲畜粪便,早就污染得不成样子,就像攻城军士所受的伤患中,金汁烫伤最难医治。 我听说云司医最近弄出来了一种叫做酒精的东西可以杀死金汁,锈迹带来的恶毒,不知对丘神绩这样的伤患可会有效” 云初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酒精这东西可以医治破伤风,更不曾听说酒精这东西可以杀死体内的病毒繁衍。 但是,他又觉得像丘神绩这种人必须用酒精救治啊,否则,就太对不起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了。 “医正,我听您刚才说丘神绩的子孙根也受了重创可有医治的可能” 何医正摇摇头道:“医治什么呀,子孙根上有两个黄豆大小的血洞前后贯穿,子孙袋被铁耙给生生地撕碎了,虽然东西都在,作用嘛,老夫以为可以割掉了。” 云初遗憾地拍着掌心道:“若只是外伤,酒精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可是,铁耙啊,入肉寸半有余,就算表面的洞口愈合了,肉里面的伤患依旧存在,没办法的。” 何医正听云初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低声道:“医者父母心,不管有没有用,我们也算是全力医治了不是 如果能让他表面的伤患长好,那么,老夫这个惯爱治疗外伤的郎中的事情就已经办完了。 至于内伤,那就非老夫所长了。” 听了何医正的解说,云初深以为然,没错啊,何医正本就是治疗外伤的圣手,只要用酒精仔细擦拭伤口,有可能会保证伤口位置不会发炎,继而皮肉生长合拢。 至于肉里面的病毒那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病毒在体内繁衍生息,化脓……不过,那是内科医生的事情,与何医正这种外科圣手一点关系都没有。 命崔氏抱来一坛子酒精,亲手交给何医正道:“此物极为霸道,一旦沾染伤口,会让伤者痛不欲生,用与不用,全在医正。” 何医正正色道:“只要能活命,区区一点伤痛算什么,好了,有此物帮助,老夫回去就能给那丘神绩缝合伤口了,至于能不能活,那就全看天意了。” 对于云初的鼎力相助,且不藏私的行为,何医正极为欣慰,也是第一次发现云初的作用不仅仅是一个伤口缝合术那么简单,就如同怀里抱着的这一坛子可以杀毒的酒精,也是好东西。 虽然这样的好东西不可能再花钱买回来,跟这个聪慧的少年亲近一些,绝对不是坏事。 至少,在缝合术一场交易上,这个少年真正的是做到了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送走了何医正,云初忍不住为即将全身溃烂的丘神绩默哀片刻,他的这种溃烂,还不是由外而内的溃烂,他与旁人不同,应该是从内而外的溃烂,真正做到了言行一致。 送走了何医正之后,云初的心情非常好,就决定去城外的庄子上走一遭。 听崔氏说,云家庄子上栽种的一万四千棵芍药即将开花,该是筹备售卖芍药花的时候了。 至于要装盆卖,还是只卖鲜切花,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 这是一笔关系到几十万钱的生意,崔氏不仅仅拉上云初,还邀请了公孙,以及虞氏小娘子。 看样子,崔氏不仅仅邀请云初去看花,还有邀请他去看美人的意思。 “只是,为何还要邀请公孙呢”云初觉得公孙在场,很影响他看美人。 崔氏眯缝着眼睛笑道:“也让郎君有个比较,什么是野花,什么是只能在房间里绽放的幽兰。” “你的意思是说人家公孙是野花,而虞修容是兰花就算公孙是野花,人家也是一棵正在盛放的野花,虞修容还是花骨朵呢,没有可比性。” 崔氏拍手笑道:“奴婢可是记住郎君的这句话了。” 第一三二章 公狮子遇见了母老虎 云初对于大唐农村的观感不好。 从西域到长安这一路上,他看到的农民生活状况实在是算不得好。 陇右道乃是大唐最富裕的地区,尚且如此,他很难想象那些不富裕的地方会是一个怎样的状态。 永徽二年,户县一个中县,实物秋赋加上钱赋,共计三千七百三十三贯又一百二十七文,已经是户县历年以来租庸调收获之冠。 县令名叫第五清明,被户部清吏司举为干吏,升官发财就在眼前。 而户县共有三万六千四百五十一户。 这三万六千四百五十一户,大约十万以上的人口,给大唐缴纳的税赋总额,赶不上云初大半年杂七杂八弄回来的钱多。 这些钱,甚至不如娜哈的身家丰厚,尤其是娜哈前两年用羊骨节从回纥小朋友手中换来的白石头,被老猴子鉴定为羊脂白玉之后,这孩子的身价就暴涨,就目前而言,云家最有钱的人不是云初,而是娜哈。 因为她弄到的白石头实在是太多了,装了满满两皮口袋,每只皮口袋都有一百多斤重。 在天山脚下的时候,只有用白石头买通娜哈的人,才有资格让云初给他们家烧旱獭吃…… 所以,当娜哈给公孙和虞修容一人发了一块白石头玩耍的时候,公孙就对娜哈的来路充满了怀疑。 她不相信娜哈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西域小姑娘,因为,她工作的地方就有很多参与跳舞的西域小姑娘,没有一个人可以拿出这种白石头随便送人的,她们一般只会把自己送给别人。 这是一块鸡蛋大小的白石头,上面还有一片黄褐色的皮,如果找到高手工匠,就能很好的把这片黄色的皮利用起来,雕刻成风景,或者人物,都是极好的。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不管这块石头价值几何,仅仅是雕刻这块石头需要花费的工钱,就绝对不会少于十贯钱! 公孙斜睨着虞修容谢过娜哈,就把那块温润细腻的石头握在手里把玩,随后忍不住提醒道:“虞娘子,这是一块很好的白玉。” 虞修容扬起那张精致的小脸道:“我知道啊,这是娜哈送我的礼物,我会好好保存的。” 骑在驴背上的娜哈大方地挥挥手道:“没关系,丢了再问我要,我有很多这种白石头。” 公孙转转眼珠子道:“你在西域的时候,那里的人对你好吗?” 娜哈咧嘴笑道:“没人敢对我不好,年纪大的对我不好,羯斯噶会用鞭子抽他,年纪小的对我不好,我哥哥会用鞭子抽他,总之,凡是对我不好的人,都会挨揍。 还有几个想要把我弄走送到可汗帐篷里的人,不知怎么的就不见了,可能被狼吃了吧。” 听着娜哈嘻嘻哈哈地跟她们说起往事,公孙只觉得心惊肉跳,什么人才能在野蛮,凶狠的回纥部落里这么肆无忌惮地打人,乃至杀人。 没去过西域的她,很自然地就把娜哈受到的这些保护跟权力联系到一起,而不是野蛮而血腥的武力。 娜哈是羯斯噶的亲生女儿,在别人欺负他闺女的时候,就等于在欺负他,如果他不反抗,下一个被欺负的人就是他自己。 至于云初……云初在西域的时候就是一个严重的心理疾病患者,娜哈是他能看到的唯一的一点光明,谁要是敢欺负娜哈,他就弄死谁!而他已经弄死好几个了。 虞修容的注意点不在娜哈身上,也不在手里的白石头上,她关注的焦点是骑着一匹特别漂亮的红马背上的云初,看红马鬃毛飞扬,云初也英气勃勃的模样,虞修容总觉得脸很烫。 就在这个时候,虞修容第一次期望自家的老黄,可以变得更加羸弱一些,好让跟在后面的云初不知不觉地撵上来,不说话,好好看看也是好的。 她在看云初,而她的小丫鬟紫鹃却在看她手里的那块白石头,这样的白石头自家小娘子也有一块,不过是主母临死前留下来的,说是要给小娘子当嫁妆,还说,有了这块玉,小娘子嫁过去也不算寒酸。 现在,小娘子手里握着一块比主母留下来的白石头更大,更好看,也不知道值多少钱…… “不要总盯着人家看,我们离得远,看不清楚的。” 马车里的崔氏揶揄地笑道。 “她故意坐在牛车边上,还把脸转过来了,就是希望我看呢,女为悦己者容,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你可以像一个登徒子一样凑过去看啊。” “我既然已经装了许久的君子,就要持之以恒,不能半途而废。” “郎君通晓兵法,可以用兵法想想办法,找出一个可以合情合理去见小娘子的机会。” “你这话听起来像是王婆说的。” “谁是王婆?晋昌坊那个多嘴多舌的王婆?” “不是,不过,这是小问题不用太明白。” “公孙为什么要骑马?女子骑马叉开腿不好看。” “娜哈骑驴子你就觉得很舒坦是吧?” “是啊,娜哈骑得那头白嘴巴小毛驴性情温顺,大小也跟娜哈很配。” “我看到娜哈把她的白石头送人了。” 崔氏捂着胸口半天才回过气来,叹息一声道:“这孩子还是这么大方……” 云家的庄子很快就到了,云初才看了一眼就立刻喜欢上了。 农家也就这个时候好,大自然把大地装扮的姹紫嫣红的,即便是破旧的农家房子,在有了这些植物的装扮之后,也会显露出几分魅力来。 云家的庄子,其实就是一个封闭的大院子,屋子看起来不高,却很扁,庄子的大门也很破旧,就是几块大木头板子随便钉成的,还能从木板毫无修饰的外形看得出树木原来的样子。 二十几个衣衫破烂的人,蹲在云家庄子的墙下,像是在等人,不过,被崔氏看到之后,她的脸立刻就变得愤怒起来,从马车里钻出来,就对赶车的肥九道:“把他们统统撵走,当时低声下气的求他们,让他们继续留在庄子上干活,还减少了一成的租子。 是他们说宁可给雁门侯当狗,也不在小户人家当人的,当时把话说得那么绝,现在还有脸回来。” 很明显,这些人当初说这句话的时候,肥九也在,他把缰绳交给崔氏,自己跳下马车就去驱赶那些没名堂的人去了。 云初对这事没意见,觉得崔氏说的对,如果当初这些人留在庄子上,自己当然要管他们的生死。 既然人家不肯留,那就没有什么义务了,死活都跟云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哪怕云家需要重新雇佣人手,也不会要这些人的。 从雁门侯府得不到的东西,在云家同样得不到。 肥九是用马鞭驱赶这些人的,且不理睬他们的哀求跟哭嚎。 眼看着这群人离开了云家庄子的范围,云初一行人才进了庄子。 庄子破破烂烂的,没有一间好房子可以住人,幸好院子里有一棵粗大的柿子树,能遮住太阳。 云家的仆妇们就把折叠桌子摆在树荫下,听着鸟鸣一起喝茶。 云家的茶从不放任何调料,苦涩的茶沫子喝一口沫子就沾在嘴上,一群妇人都不喜欢。 云初喝茶沫子其实是把这东西当维生素来喝的,长安冬日里见不到多少绿菜,跟西域差不多,也就是多了一些盐菜,酸菜,豆腐之类的东西。 妇人们歇息了片刻就去了花田,云初这才开始规划自家的农庄。 这里所有矮小如猪圈的土坯房子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云初准备在这里起几座高大的砖瓦房,留作夏日度假以及给娜哈养羊用。 不得不说,梁建方家的地是真的好,距离曲江池子不到五百米,偏偏这块地的地势高,曲江池子即便是涨水,也涨不到这里。 也不知道梁建方冲动之下把这块送出来,会不会被老婆骂。 芍药田里的花已经星星点点开了一些,虞修容抱着一束花从田地里回来了。 看到云初一个人在,她犹豫一下,就径直走了过来,看着云初道:“为什么要娶我这个孤女?” 云初道:“看到你第一眼,发现很合适,就想娶。” “就因为合适?” “总共就看了你两眼,能觉得合适,我已经很佩服自己的勇气了。 你要是觉得我也合适当你的良人,就早点答应,免得我的勇气消失。” “你好生无礼啊。” “公狮子跟母老虎说话没必要客套,公狮子跟绵羊说话的时候反倒会彬彬有礼。” “为何?” “离开公狮子,母老虎一样是兽中王者,狮子之所以跟绵羊客气,完全是因为狮子想吃绵羊,即便是死囚,临死前也有一块肉吃,几句好话算得了什么?” “凭什么觉得我是一头母老虎?” “有虞世南家这么好的亲戚都不愿投靠,只愿意自食其力,这种行为在兽类中不常见,似乎只有母老虎符合这个要求。 正好,你是一头求偶的母老虎,我是一头求偶的公狮子,既然有幸遇见了,不妨试着相处看看。” “我听闻,别人求偶花前月下,甜言蜜语你侬我侬的,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成了野兽求偶?” “因为见不着,没办法花前月下,也没办法说甜言蜜语,更没办法你侬我侬。 所以,你好不容易创造出来了一个见面的机会,自然要长话短说,废话说多了,会影响你的闺誉。” “你很在乎我的闺誉吗?” “当然在乎,虽然我也非常欣赏公孙这样抛头露面的女子,钦佩她高超的剑术,赞叹她刚劲婀娜的舞姿。 谈到娶亲,我还是愿意娶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为此,我不惜花费重金,投入时间,用世间最隆重的礼遇,迎娶你过门。” 第一三三章 城市的繁荣必须有农村支持 “也是,不论是公狮子还是母老虎都求偶不易,我也愿意相处着试试,毕竟,你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虞修容说完这句话,就抱着一大丛芍药花离开了。 云初发现,芍药花虽好,却不及虞修容面貌万一。 相亲看样子是成功了。 虞修容比云初想象的要勇敢一些,不是唧唧歪歪的普通唐人女子。 一个庞大而强壮的帝国,它的子民本身就该拥有与帝国同样的气质,没有这样的强大气场,不足以说强大。 明知会死,依旧压制着心头的惶恐,单枪匹马杀向敌营的何远山有这样的气质。 不知为何而战,却知道这一刻必须面对死亡的刘雄也是这种人,因为他没有逃避,而是选择光荣战死。 哪怕是陈竹这种腌臜货,虽然会把云初拉到前边替自己挡石头,但是,云初相信,这个杂碎哪怕到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也没有生出半点投降敌人的想法,只会想——啊,老子被云初这个狗怂给算计了…… 至于听闻别人家有好东西就欢喜的丁大有,更是唐人中的佼佼者,他从不问别人家放东西的地方有多危险,只问东西在哪里…… 就是这些人给了云初一个极大的错觉——大唐是所向无敌的,是可以杀死一切魑魅魍魉的,是可以,也有条件让大唐子民过上好日子的一个辉煌帝国。 现在看来,一半对一半,杀死一切魑魅魍魉的能力有,但是,照顾好自家百姓这一点,没有做好。 这一点,与云初世界里轰然倒塌的,那个拥有钢铁洪流的帝国极为相似。 他之所以会把思绪拉得这么长,弄得这么乱,完全是因为不想让虞修容蛊惑他的心神。 上一次见虞修容的时候,她蜷缩在牛车上只露出了一张脸,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这一次,他真的看清楚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身高就有一米六五左右,长成之后最少也有一米七以上的身高。 之所以说人家是母老虎,因为人家的身材真的就像动画片里面的母老虎一般修长,有力。 敢带着几个老仆自立门户的女人,怎么可能不会武功?就这一点,也完全符合娜哈打一棒子都不哭的嫂子要求。 这一点太完美了,在这个世界里,丈夫出事之后,能带着全家逃跑的女人才是最好的女人。 所以,云初准备送给她一匹马,一匹好马,老猴子从西域带回来的好马应该还有。 没人发现虞修容偷偷跟云初见面了,大家在芍药花田里玩耍得不亦乐乎。 或者说,大家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做声。 戴着头巾怀抱着一大捧芍药花的公孙很像是油画里面的农妇,身材饱满而充满希望。 说真的,花田真的跟女子很相配。 只有娜哈不喜欢花田,她骑着白嘴小毛炉,尽情地在乡间土路上来回奔驰,一遍又一遍地不知疲倦。 等贩卖鲜花的贩子们把切下来的芍药装车带走之后,崔氏看看卖花得来的钱,就对满院子的芍药非常地不满意,她觉得在大田里种花不值得。 在给花匠们付过工钱之后,所剩无几…… “这里的里长说了,咱们家要交水费。” 听崔氏这么说,云初瞅瞅不远处的曲江池子,再看看大路边上哗哗流淌着清水的水渠,就不解地道:“以前,雁门侯他们家交过水费吗?” “没有,里长说雁门侯家是老功勋,不用交水费,咱们家不是,需要交,如果不交,就不许我们家用水渠里面的水。” “交多少?” “今年先交五贯钱。” “为什么会交这么多?” “里长说我们家要把雁门侯家以前没有交过的水费都给补上。” 云初挠挠头发道:“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刘义赶走那二十七户不愿意听郎君话的人家的时候,用的也是类似的借口。” 云初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开打了。” “咦,郎君这里还是归万年县管辖,你只需要跟孙户曹说一声,这事就能解决了吧?” “那是仗势欺人,后果更加严重。” “难道开打之后事情就不严重了吗?” “不严重!而且效果很好,长安周边的村子可不是一个姓的村子,能在这里当上里长的,基本上可以把他们称之为土豪劣绅,他们的地位就是生生打出来的。 以前,他们没有见过我这个主人,现在发现我只是一个少年,如果像咱们家这种主人是少年,家里还有钱的人不欺负,他还欺负谁呢?” “那就打?” “必须打,他们人多吗?” “不算多,看着有十几个泼皮模样的人,郎君,不如打过之后,你来当这里的里长吧,这样一来,对咱们家的好处多多,就算没有农田,以后,也绝对不会缺少粮食,更不会缺少在农庄干活的人。 现如今,晋昌坊就缺少一个稳定的粮食来源地,补上这一块,晋昌坊就什么都不缺了。 妾身看那个里长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应该没有什么本事,”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去去就回。” “哎呀,郎君,我已经让肥九准备了。” 云初没有理会崔氏,他此刻正有无穷的精力,需要找地方发泄,这个恶霸里长来的正是时候。 如同崔氏说的那样,晋昌坊里的城市人,最麻烦的就是粮食跟柴碳问题,如果能拿下这个距离长安城如此近的曲江里,确实非常地省事。 云初骑着马,提着棒球棍朝开始烧烤吃饭的女子们挥挥手就出了门,娜哈看到哥哥提着棒子出门了,立刻就找到自己的棒子,骑着白嘴毛驴急匆匆地跟上。 公孙咬一口鸡胸肉瞅着远去的云初兄妹俩忍不住问崔氏:“他们兄妹俩干啥去了?” 崔氏将三肥刚刚烤好的肉串放在虞修容的盘子里道:“没事,家里出了一点小事,不妨碍的,郎君马上就会处理好的。” 小丫鬟紫鹃咬着肉串含糊了地道:“去打架吗?我家小娘子也会。” 虞修容瞪了小丫鬟一眼。 公孙闻言大笑,匆匆把鸡胸肉塞嘴里,用手帕擦拭一下嘴角,就对虞修容道:“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心上人是如何大杀四方的?” 虞修容摇摇头道:“他没有让我跟过去,大概是不想让别人伤了这里的妇孺。” 公孙愣了一下道:“你还真的精通武技?” 虞修容笑道:“粗通武技罢了,我一个弱女子带着几个老仆,要是不会一点技击之术,在坊市里都没有办法立足。” “看你的身量,腿长手长的正是练剑的好苗子,要不要跟我学剑?” 虞修容摇摇头道:“我更喜欢弓箭之术。” 小丫鬟紫鹃又道:“我家小娘子能用弹弓打鸟。” “软弓啊……” “能防身就是好的。” 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站在云家庄子的地界之外,在他身后歪七扭八地站着十来个闲汉,看他们赤手空拳的样子,云初决定今天不用出人命。 才要抱拳施礼,就听为首的里长干脆利落地道:“是这,把今年五贯钱的水钱交了,我也不为难你,水渠里的水就能继续用。 不交的话,你家的房子会着火,没有水灭火,就难场咧。” 云初笑吟吟地道:“就没个商量吗?五十文钱的水费,我们家交。” 说完这句话,云初就没有看这个站没站相的里长,而是把目光投注在里长身边的一个壮汉身上,因为,接下来,就该这个家伙出场了。 《仙木奇缘》 还以为这个家伙会上来吓唬他们兄妹俩,没想到这个人很有礼貌的道:“听说你是太学生?” 云初笑道:“是啊,国子监太学生。” 壮汉又道:“原来是读书的相公,可知晓这曲江里的耆老张翁?” 云初摇摇头道:“不曾听闻这位长者名姓。” “那么,你既然买了这里的宅子跟地,本地乡佐李翁想必是一定知晓的吧?” 云初想了一下,雁门侯把房子跟地给他的时候,拿来的是现成的地契,房契,所以没有跟本地的吏员们打过交道,就摇摇头道:“不曾听说。” 壮汉闻言笑了,对里长道:“是个没跟脚的念书人,里长,这块地跟这些宅子价值应该超过了七百贯,咱们,问他要五百贯不算多吧?” 里长点点头,又指着娜哈道:“这个小胡姬也要。” 这一次,云初没有动弹,而是回头瞅瞅自家的农庄,跟一起来的肥九低声道:“问问修容小娘子,遇到这种事情该怎么办?” 听了云初的话,肥九就惊愕地朝农庄跑去了。 云初拉住早就不耐烦的娜哈,不让她冲动,又朝里长拱手道:“这座庄子可是雁门侯卖给我家的,你们就不思量,思量?” 曲江坊的里长哈哈大笑,指着还在远处徘徊的原庄子佃户们道:“他们说,你跟雁门侯家没有任何关系,为了这个庄子,雁门侯夫人还跟雁门侯争吵了一顿。 就这,拿五百贯钱来,我保你今后再无坏事登门,当然,如果你把这个小胡姬给我的话,钱可以少收一半。”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就挨了一棒子。 里长用手捂着嘴巴,惊愕地瞅着刚才抡了他一棒子的娜哈,手摊开的时候,上面有两颗断牙。 里长吐出一口血,指着娜哈道:“你打我?” 云初再回头看看,发现自家的庄子似乎有烟冒起来,就转过头对满嘴流血的里长道:“你竟然烧了我家的庄子?” 第一三四章 琴瑟和鸣 即便是里长的嘴巴很痛,这一刻看到云家庄子上升腾起来的浓烟,也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着,着,着火了。”里长的狗腿子茫然地指着着火的云家庄子,不知道该干啥,就在这一刻,他们真的认为是里长派人把云家庄子给烧了。 里长想要解释,脸上又挨了一棒子,这一次是云初抡的棒子,目的在于破坏这家伙说话的能力。 里长嘴里剩下的牙齿,终究还是被云初这很有克制的一棒子,全部给打掉了,而且,还完美地破坏了他下巴与上颚的勾连,从今往后,他如果想要吃饭,估计只能喝稀粥了。 至于说话,如果不能制造一个人工勾连下巴的环节,这辈子是别想了。 瞅着自家里长在哪里“呜呜”叫唤,这些乡野间的泼皮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这些人过来只是想勒索一些钱财,没想把事情弄得这么大。 现在,人家的庄子被烧了,浓烟滚滚的,即便是在长安城头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该如何是好? 前边问云初话的泼皮,似乎还有一些急智,转身就跑,娜哈骑着驴子就在后面追,一边跑,一边用棒子砸那个泼皮的脑袋。 泼皮被砸得头昏眼花,转身就朝近在咫尺的娜哈扑过来,却被飞过来的一块石头正中眉心,一颗鸡蛋大小的青包转瞬间就鼓起来了,娜哈趁机用力一棒,这个身体结实的泼皮顿时就倒在了地上。 原本还一直观察娜哈这边战况的云初,见虞修容的弹弓似乎打得真的很不错,就催动枣红马,满世界地追杀那些泼皮,一棒子一个,全部打倒在地。 此时,云家的庄子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周围正在田地里忙碌的乡民们纷纷叫唤着,提着各种各样的装水工具,前来救火。 崔氏,二肥,三肥她们扯乱头发,坐在地上上拍着地大哭,与一般家里着火的乡间民妇一般无二。 即便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公孙,也看得眼眶发红,觉得人间惨事莫过于此。 虞修容见肥九已经把那些被打倒在地的泼皮们给绑起来了,而且,城里面负责救火的武侯们也叮咚当当地赶着水车来了。 就邀请公孙上了马车一起回城。 公孙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觉得自己今日是受邀来采摘芍药花的,顺便跟崔氏讨论一下,棉被两贯五的价钱是不是定得有些低了。 没想到事情还没有谈论呢,云家在城外的农庄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最过分的是,她看得很清楚,这把火,就是崔氏带着一众仆妇们亲自放的。 而烧房子的建议,就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给出来的。 现在,她多少有些担心留在原地的云初跟娜哈她们了。 “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烧掉呢?”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公孙就有些后悔,这话,应该问裴行俭的。 小姑娘扬起一张笑脸瞅着公孙道:“那些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云郎君已经准备拆掉重建。 与其被拆掉,不如一把火烧掉,这样一来,可能会有人赔房子钱,这样呢,云郎君就有钱盖新的,好看的房子了。” “云初不缺钱。” “能省一些是一些吧,反正那些钱不要的话,也白白便宜了官府。” “你们自己烧的房子跟官府,或者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泼皮说了,云家如果不缴纳五贯钱的水费,到时候房子要是着火了,就没有水救火,所以,房子一定是那些泼皮们烧掉的。 按照大唐律法规定:对于故意纵火的犯人,根据损失大小,决定处罚轻重。 对于情节十分恶劣的罪犯,所烧屋舍不限多少,请决杖一顿处死。 我想云郎君一定会格外开恩,放过那些从犯,只针对那个可恶的里长。” 公孙虽然不想问,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呢?为什么只针对里长?” “因为云郎君看上了这个水利便利,土地平整,乡野富饶的曲江里。” 公孙迷惑地打开马车帘子四处瞅瞅。 “这里哪里好了?” “曲江里的土地破碎,居住在这里的百姓多为自耕农,多以种菜,种粮为生,云郎君一心想要晋昌坊变成长安城的第一大坊,如果拿下曲江里,就能利用曲江里菜蔬,粮食,牲畜的产出,补足晋昌坊粮食,菜蔬不足的问题,继而让晋昌坊再无缺憾。” “所以,即便是这些泼皮今日不来找云初的麻烦,云初也会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是吗?” “是这样的,如果曲江里的里长是一位处事公平的长者,为曲江里的百姓所拥戴,那么,云郎君对于曲江里的那些想法,只能偃旗息鼓,什么都做不了。 幸好这里的里长,是一个平日里恶行累累的无赖,这就给了云郎君上下其手的机会。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遇到了,正好把正事一起给办了。” 公孙把身子往车厢外边挪一下,瞅着虞修容晶莹的双眼道:“你们真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虞修容叹口气道:“小女子父母双亡,无亲无故,想要在长安城有一间遮风避雨的地方,其中经历的磨难,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云郎君就是知晓了我曾经用过放火烧屋的事情,这才让肥九过来让我拿主意。 如果有人遮风避雨,谁家的小女子愿意干这些阴私勾当,破坏自己的闺誉呢。” “你以前烧过自己家?”公孙的声音忍不住变高。 “嗯,无耻歹徒想要霸占我家的屋子,就是被我用这样的法子击退的,让他们从此不敢染指我家。” 公孙娘子握住虞修容冰凉的小手道:“你们以后一定会琴瑟和鸣,白头到老的。” 虞修容洁白的面庞染上一层红晕,羞涩地低下了头。 等武侯铺的人赶着水车,扛着唧筒,麻撘赶到云家庄子的时候,云家庄子上的火势已成燎原之势,就连早早赶来的乡民们,也纷纷停止了救火的行为,跟云初一起站在水渠边眼看着原本有数十间房屋的云家庄子被烧成白地。 娜哈洁白的脸蛋上满是烟灰,崔氏等一众妇人也被烟火燎烤的狼狈不堪。 整个云家庄子,除过活物被抢运出来,其余的物件全部焚之一炬,就连靠近庄子边生长的极为茂盛的许多芍药,也被大火烤焦。 这一次,云家损失惨重。 等万年县不良帅张甲看到失魂落魄的,站在水渠边的苦主云初,整颗脑袋嗡得响了一声。 勉强收拾心神,来到云初面前道:“张甲见过郎君。” 云初叹口气指着还在燃烧的云家庄子道:“你也看到了,我家被烧了,纵火的恶人已经被我捉到,虽然痛殴了一顿,却也性命无忧。 此人竟然是曲江里的里长,向我强收五贯钱的水费不成,竟然丧心病狂得烧了我的家。 如此恶贼不严惩难以服众,不良帅可以问问在场的乡民,这里长本就是一匹饿狼,这些年来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乡亲。 希望不良帅能为我等小民做主。” 张甲还以为这里发生的事情依旧是云初在作恶,等他询问过一圈乡民之后,他发现,这一次,云初可能真的非常无辜。 就是这个里长姜虎,平日里最爱在乡民间作威作福,巧立名目的压榨乡民。 提起云初说的水费,被勒索的人家不仅仅只有云初一人,最早被勒索的人甚至是两年前的事情。 这些事情做不得假,一问便知。 再问那些被捆绑得,结结实实的泼皮们,他们竟然异口同声的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到了里长姜虎身上。 是里长姜虎威逼他们过来勒索云家庄子,眼见勒索不成,就把云家庄子一把火给点了。 众人言之凿凿,围在这里的将近两百乡民,竟然找不出一个替姜虎说话的人。 而姜虎本人,因为面部受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拖着掉下来的下巴,呜哩哇啦地用喉咙吼叫。 张甲希望姜虎能把作案的过程写下来,却从众泼皮口中得知,此人大字不识一个。 “待我禀报法曹之后,就立刻处理此事,云家庄子遭受的损失,无论如何,也要从这姜虎身上追出来,现在,就派人查抄姜虎家。” lingdian. 云初叹口气指着一些悲愤莫名的乡民道:“事情总有一个先来后到,他们遭受姜虎恶贼的勒索比我早,自然是先要赔偿他们,若有剩余,就赔偿某家一些,若是没有,就算了。 这里有一百个钱,辛劳诸位跑一遭。” 张甲接过钱袋笑道:“必然如此,据我所知,这恶贼姜虎在曲江里尚有永业田一百六十亩……” 云初点点头道:“如此,某家就吃些亏,只要良田,给诸位该有的礼遇,云初不敢怠慢。” 虽然不清楚以往极为凶恶的云初,为何对这些良善百姓如此宽待,既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张甲等人又有云初承诺的偌大好处,自然会尽心办事。 姜虎被抓走了,一众泼皮,被不良人按在地上,扒掉裤子,一顿棍棒揍得哭爹喊娘,然后,就被家人搀扶着匆匆离开。 云初谢过一众前来救火的高邻,见云家庄子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觉得有些累了,就带着家人回城。 崔氏在马车里整理好妆容之后,轻声对云初道:“这个修容小娘子如何?” 第一三五章 见神仙 人生中,很难遇见那种越是了解,就越是不断给你惊喜的人。 一般情况下都是越了解,越平淡。 相识的时候越是惊艳,一般情况下,落幕的时候就越是失意与悲凉。 虞修容今天的决断非常符合云初的心意,她出身寒门,面对一把火烧掉这么大的一个庄子的时候,却没有半分的犹豫,该是一个杀伐果断的女人。 而云初今日也向虞修容表现出来了自己身为一个男子,该有的进取心以及足够的谋略与手段。 任何地方想要打开局面,都需要雷霆手段,等雷霆手段打开局面之后,才是春风化雨滋润万物的时候。 晋昌坊现在就处在春风化雨的好时候。 从第一天开始有平价粮供应,人们蜂拥而至,到现在,人们只有在家中缺粮的时候,才来粮食仓库买粮,这中间多了一分从容,也多了一份对坊市的信任。 云初计算了一下,目前,依靠晋昌坊派发工作为生的人,已经超过了五百人。 其中负责晋昌坊卫生的人就超过了一百人,这一百人堪称是晋昌坊内最贫穷的一群人。 收入最多的自然是三个大匠领导的施工队,有了大慈恩寺跟巨凰这两个锦上添花的例子摆在这里,他们三个人统领的施工队的规模还在持续扩大中。 春天对于长安来说是最好的时候,天街小雨润如酥的诗歌,很好的把这一幕描述出来了。 春日长安的雨都不怎么暴烈,绵绵细雨浸润了长安城大量使用的青砖,让这座古老的城池焕发出了一丝青春色。 云初举着伞从万年县的县衙走了出来,他今天跑了四个部门,才把姜虎名下的田产过户到自己的名下。 跟张甲说的不一样,姜虎远比张甲想的会捞钱,虽然他名下的永业田只有一百六十二亩,可是呢,这个混账名下的口分田,居然有六百七十余亩之多。 不仅仅有这么多的田地,他还有一院很不错的房子,是戴着砖帽的六间大瓦房。 张甲去姜虎家抄家的时候,那个院子里已经空荡荡的,一个人都看不见,问过人才知道,姜虎没有老婆,却有三个妾,在听闻姜虎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收拾细软跑路了。 给云初的赔偿就是一百六十二亩永业田,其余的一个子都没有。 孙户曹给云初办理田产手续的时候红光满面的,一个劲地恭喜云初有钱盖新房子了。 至于云初提出兼任曲江里里长的事情,孙户曹说要考虑一下,迟一些给他答复。 看来,上面的这些人对如何瓜分姜虎产业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妥当。 云初向孙户曹反映了曲江里对晋昌坊的意义所在,并告诉他,这是自己在尝试城市居民与农村加强联系之后,能否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实现自给自足。 要知道,在大唐社会中,一个地方如果能达成自给自足,就是对当地官员的最高褒奖。 一个自给自足的,繁荣的农业社会,也是历代君王梦寐以求的功业。 反正皇帝已经肯定了晋昌坊的发展模式,云初这个时候就可以向官府提出一些超规格的要求。 也就是在孙户曹那里,云初才得知,曲江里的庄子,对于雁门侯来说已经是一种负担了。 不少的新锐大臣们,早就不满那些贞观年间的勋贵们,在长安附近拥有大批田产的事情。 这段时间以来,一些胆怯的勋贵们,已经把靠近长安的田产给处理掉了。 他们很担心,因为自家在长安附近的这些超规格田产,会影响到自家爵位的继承。 至于,是不是真的全部处理掉了,还是找人代持,那就不知道了。 长安,已经没有多余的田产来继续支持盛极一时的租佣调,以及府兵制度了,这是肉眼可见的事情。 那些占据了大量田地的明白人,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一切跟云初关系不大,据他所知,距离府兵制溃败还有一段时间,至少,在他的有生之年中,不会彻底地爆发出来,这么大的一个帝国,会有应对办法的。 所以,云家还是要多积累一些田产,好应对即将到来的战争,与灾难。 狄仁杰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来晋昌坊居住了,云初有些怀念,却不愿意去醴泉坊找他,他很担心这样做会损伤狄仁杰的自尊心。 云初撑着伞,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光福坊,发现那一对小夫妻都在店里,小小的胡饼铺子看起来很是欢乐。 对于云初的到来,小伙子热情非凡,而那个小女子也比以前坦然了很多,大大方方地出来跟云初见礼。 在那一场钱灾中损失了一套房子,差点一无所有的小伙子,重新变得意气风发。 这一切的变化,都来自于他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一个小生命正在孕育,成长。> 【唐人的餐桌】【】 至于,我们在修造那座佛国的过程中遭受的苦难,死亡,则不能用佛法来化解,一种事物的 一体两面,就看怎么说了。 明经堂外的梵唱声从背前传来,那是觉明小师我们的诵经时间,等我们念过八遍经卷之前,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3这外,还没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右手捻着一串菩提珠,左手背在身前,见娜哈跟红黄从我面后匆匆经过,就叹息一声道:“坐如钟,立如松..” 话音刚落,就立刻板着脸学法华小师的模样道:“坐如钟,立如松,行如风,卧如弓..”寺庙的总体颜色是卓玛两色,红是赭红,黄是土黄,那两种颜料都是取自卓玛两种石头,砸碎之前跟米浆泥土混合之前修造成围墙,以及寺庙的得墙壁。 温柔点头道:“他说的很没道理,如此小的佛国,如此低的造像,肯定是能泽被苍生,让亿万人膜拜,确实白白瞎了猴爷的一片苦心。温柔笑道:“你佛慈悲,肯定他肯放修建那佛国的两万名奴隶,成为良人,你得道,他的佛国就算是能香火鼎盛,至多也会香火是绝。”红黄很想笑,却又是敢笑,你总是认为诸天神佛就在天空看着你们两个呢。 法华小师原本要恪守过午是食的规矩,只是被娜哈轻微赞许之前,破例让佛国外的人保持长安人的吃饭节奏,一日八食。 “给孤独园长者,用金砖铺地,才请来佛祖弘法,继而让我的给孤独园成为佛门圣地,慢想想办法,你那外的寺庙还没修建坏了,佛祖造像马下就要立起来了,到时候,肯定有没少多人参拜,岂是是精彩?” 随即也去厨房拿来一条炸坏的鱼,跟娜哈,红黄并排坐上一起吃鱼。 根据法华小师的说法那座天台的低度至多要达到四丈四低,天台下还会修建一须弥座,外面要供奉释迦摩尼,以及我的肋侍佛。娜哈的佛国就修建在一座急坡下,最低处是 一座低小的天台,至今为止,那座由岩石与片岩混合而成的天台刚刚完成。 塞来玛退是到寺庙外面,在门口徘徊片刻,就耷拉着脑袋去了山脚上的这个大镇子。 一个人肯定被压榨到有法压榨的地步,这么反弹不是必然的事情,一个群体也是如此,压榨的越是厉害,将来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小。 吐蕃人本来是吃鱼席子吃过一次之前,就爱下了那个东西,在鱼肉最少的地方咬了一口之前,就幸福的闭下了眼睛。 等释迦牟尼造像站立起来之前,背前便是青天雪山与湛蓝的湖泊。 你是需要愚笨,更是需要能干,只要你没一颗凶恶的心就足够了。 温柔瞅着娜哈手下的金牌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过,此地偏僻,人口又多,还需快快经营,只没等山脚上的城镇变得繁华起来,成为西域的通都小邑之前,才能让他的佛国香火鼎盛。”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人的餐桌】【】 娜哈有坏气的用沾满油渍的手在红黄的脑袋下拍一上道:“坏坏地人是当,非要去当一面鼓,再说,就打死他埋了。” 佛门最重要的品质有我,有非是仁慈罢了,只要能用一颗慈悲心去度量人间。 而这座低小的释迦摩尼佛像再没十天就要立起来了,足足没八丈低。 娜哈骄傲的道:“猴爷的东西得道你的东西,玄奘小师说,只要是经过你深思熟虑的想法都不能施行,老神仙说你天性纯良,是会干出什么罪逆深重的事情,皇前说,肯定你在西域事没是协,尽可诛之而前慢。 娜哈笑道:“你是仅仅会解除我们奴隶的身份,还会给分土地,牛羊给我们,还会从小唐招来农学博士教会我们如何在那外种植青稞。”红黄瞪着小眼睛依旧惋惜的道:到时候皮就是坏看了。” 娜哈撇撇嘴都:“你是佛的男儿,佛是会怪罪你的,再说了,只没吃饱了,才没力气拜佛。” 或许是今天厨子炸的鱼格里坏吃,红黄就感激的对娜哈道:“娜哈,等你长小,他就把你的皮剥上来吧。” 肖玉华坐在阳光上纺着羊毛,阿凡提坐在肖玉华的脚上一边帮着肖玉华续羊毛,一点高声的 向肖玉华提出治理塞族人的建议。 娜哈是想面对那两个自封为塞人族长跟小臣的人,拖着红黄从右边的回廊偷偷地溜去了前院。 娜哈抬起头,嘴巴油光光的,席子立刻掏出手帕帮娜哈擦嘴,擦手。 听了娜哈刚才说的这句话之前,我突然发现,娜哈其实是一个很得道的孩子。1当然还没那东西,也是知道没有没用处!”娜哈立刻快上脚步,将头颅低低地抬起,一双漂亮的眼睛瞅着天空,脚上迈着碎步,因为没裙摆遮住了脚面,那样走起来就像是在水面下漂,非常的坏看。 变成了另一种更加低级的佛国。3红黄缩缩脖子幽怨的道:“你的皮很坏看的,做一面鼓一定能让他法力小增的。 吃完了鱼,温柔用手帕擦擦嘴,擦擦手对娜哈道:“你也有想到猴爷竟然会在那穷山僻壤之地给价留上那么小的一片家业。” 一小一大两个大男子匆匆穿过长长的碎石铺设的甬道,跳过一尺低的门槛,就钻退了那片宏伟的建筑群外去了。 娜哈带着席子在佛像的手掌下玩耍一会之前,就回到了低台上的寺庙。 埋掉,太可惜了。” 一个地方肯定没过少地奴隶存在,对一个地方的发展有没半分坏处。 残酷的剥削不能化为虔诚的信仰,悲惨的死亡不能化作英勇的献身,那对佛门来说一点都是难。 法华小师站在山门外面,背前是一方低小的书写着一个巨小佛字的影壁。 娜哈懒洋洋的道:“你知道啊,转过墙角我就看是见了,整天板着一张脸,像是欠了我四百贯钱似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唐人的餐桌】【】 温柔想要解放那些奴隶,并是是出于解放奴隶的本性,而是从地方发展的角度考虑的。□肯定将视线继续向上延伸,就能看到在寺庙上方的山谷外,已然出现了一座寂静的城镇。刚才娜哈的一番话说的温柔整个人都是太坏了,我以后总是认为娜哈不是佛门推出来的一个傀儡,一个样子货,你也是知道该如何经营坏一个佛国。 娜哈有奈的啾着红黄道:“这坏,等他老死了,你再剥他的皮,还用他的骨头做鼓槌。”娜哈将鱼头塞退红黄的嘴巴,将你的嘴巴塞的小小的,然前咆哮道:“就让他的皮坏坏长在他身下吧,谁要是敢剥他的皮,你就剥掉我的 皮。” 99mk.info99mk.info 第三十九章 娜哈的战争 “咕冬——” 温柔被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吓了一跳。 于是,就再次瞅瞅娜哈手中的那一枚金牌。 首先,这枚金牌用的是百炼赤金,金牌中央有一头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金龙。 金龙身下便是三个篆字,太子教。 温柔知晓这枚金牌的来历,是李弘立太子当日,皇帝赏赐给太子的信物,这东西是将作监奉皇帝旨意铸造的一枚专属于太子的令牌。 将作监在铸造好这枚金牌之后,就把备选金牌,以及泥范毁掉,所以,这样的金牌,普天之下仅此一只。 是太子李弘个人身份的象征。 如今,这枚金牌被哪哈随随便便从袖子里拿出来了…… 就在温柔在心中喟叹太子李弘胡闹的时候,娜哈伸出一根手指在金龙的凸出来的长嘴上按了一下,只听喀察一声,金牌竟然从中间裂开,娜哈将金牌折起来,淘气的将金牌底在卓玛唯一没有图画的掌心按一下,然后,温柔就在卓玛的掌心看到了东宫主人的拓印。 看到这个东西,温柔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裂开了,嘴唇都开始颤抖了。 如果说见金牌如见太子亲临,这还算好理解的话,那么,这个东宫主人印鉴出现,则表示,娜哈可以把这东西印在纸上,再写上一些话,就是一张正规的太子教! 尽管太子目前还在潜邸,还没有参与国事管理,教令一般不出东宫。 可是,一旦这东西出现在外边,只要是大唐官员,谁敢无视,谁又敢不从呢? 娜哈从温柔快要凸出来眼睛看出来了这东西的重要性,就对温柔道:“李弘给的,他说遇到危险,就赶紧把这东西拿出来找大唐军队救命。 这东西真的很有用吗?” 温柔整理一下情绪笑道:“还好,还好,你下一次见到裴行俭之后,把这东西拿出来,让他给你扮老虎玩。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尽快通过百骑司的渠道把这东西交还给太子殿下。 我们拿着这东西不好。” 娜哈撇撇嘴道:“还给他,就还给他,不过啊,我走的时候这家伙快哭出来了,还给他之后,会不会伤他的心,那个小屁孩骄傲的紧。” 温柔诡异的瞅着娜哈看了一会道:“可惜了。” 娜哈道:“可惜什么了?不可惜,牌子回长安就还给他,就说这东西帮了我老大的忙,他可以少还我一些钱。” 温柔没心思知晓娜哈跟太子之间奇奇怪怪的事情,就站直了身子道:“我去找法华大师,商量一下解除两万奴隶身份的事情,此事宜早不宜迟。” 娜哈皱眉道:“那就告诉西域所有的寺庙,但凡是我法相唯识宗门下,不许蓄奴,不属于我法相唯识宗的寺庙,尽快改换门庭,要不然我就派少林寺的大和尚带人拆了他们的寺庙。 寺庙这样的地方也敢蓄奴,也不怕给佛祖蒙羞,真是该死!” 温柔诧异的瞅着娜哈道:“你知道发出这样的一场佛谕意味着什么吗?” 娜哈不解的瞅着温柔道:“不许寺庙蓄奴有什么过错,或者不对的地方吗?” 温柔灿烂的笑道:“再正确不过了,就怕他们不肯。” 娜哈道:“既然是正确的,为什么不做呢?还有,我学坏的时候,经常被我哥打,被嫂嫂打,被猴爷打,他们做错了事情,我找少林寺的大和尚带人打他,有什么不对吗?” 温柔笑的更加灿烂了,点点头道:“确实该打。” 娜哈笑道:“如果打过了,他们改正了,就不要再打了,好好拜佛就是了。” 温柔再夸赞了一遍娜哈,他知道,这孩子最喜欢被人夸奖了。 准备走的时候,就听娜哈又咬牙切齿的道:“吐蕃来的和尚全部弄死。” 温柔停下脚步,回头看看满身绘制了花花绿绿图桉的卓玛,就大踏步的走了。 既然哪哈佛女要在西域掀起宗教大战,温柔以为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佛国马上就要修建完成,等九丈九高的佛祖造像被立起来的时候,总是需要立威的。 或许娜哈仅仅是讨厌寺庙蓄奴,讨厌吐蕃的和尚们在人皮上绘画,再剥人皮才发动的这场宗教战争。 不过,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娜哈只是坚持做最正确的事情,至于立佛需要立威,需要阻断吐蕃佛教下西域,这不过是俗人们的俗心思,跟娜哈无关,她只是想着多干一些好事罢了。 温柔觉得佛国本身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了。 老猴子留下来了十二支对娜哈唯命是从的彪悍的西域马贼团。 云初留下了两千五百名彪悍的大唐府兵。 塞来玛带来了八千塞族人,这里面有三千骑兵。 如果再加上解放的两万已经干完活的奴隶,以及那些不远千里追随娜哈来到佛国的信徒。 在西域掀起一场宗教战争,温柔以为正是时候。 当温柔将佛女的想法告知了法华大师之后,这个一向沉默的老和尚,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古井无波的模样。 将手上的佛珠递给温柔道:“排兵布阵非老衲所长,拜托温县令了。” 温柔接过那串圆澜的佛珠笑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正是某家所长。” 法华大师双手合十,面带笑容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三日后,三万参与修建佛国,如今仅存两万余的奴隶们,被宣召到了佛国前的广场。 他们脚上的锁链已经被去除,他们麻木的站在广场上,尽管有寒冷的风吹在他们破败的身上,却没有一个人乱动,也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有笑容。 一队队高贵的佛爷们身披袈裟,从佛国大门鱼贯而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慈悲的笑容。 一双暖和的靴子,一条洁白的新羊皮,一块麻布,被这些高高在上的佛爷们亲手送到每一个人的怀里。 “我们赎清了罪孽?” 开始仅仅有几个奴隶这样自己问自己。 “我们要有自己的土地跟牛羊了吗?” 马上就有更多的奴隶开始问自己。 “我们不是奴隶了吗?” “娜哈佛女说,我们不是奴隶,以后佛国也不会有奴隶。” “我们之前算什么?那些死掉的人又算什么?” “佛爷们说,那是在为他们上一生犯下的罪孽赎罪,罪孽太重,只好拿命去填,好在这里的巨佛就要立起来,到时候会有佛祖保佑,保佑他们干干净净的转世为人,佛爷们还要为他们开盛大的法会,超度亡灵。” “我母亲死了,我父亲死了……” “他们都是替你扛下了罪孽,所以你活着,他们死了……另外,你可以多分两张羊皮,一张你母亲的,一张你父亲的,现在都是你的……” “他们杀了我的族人……” “别吵吵,佛国答应出材料给我们修建房子,分地,分牛羊……” “我妹妹死了,她还那么小……我要杀了这些和尚。” “闭嘴,你杀了和尚,谁给我们建房子,分土地跟牛羊呢?” “我不想跟这些恶心的和尚们在一起。” “那就走吧,佛爷们打开了你的镣铐,没人锁住你的腿,你现在就可以走了,等一会我会替你领属于你的那一份羊皮,跟牛羊……” 不论温柔布置的有多么合理,和尚们做的有多么的温柔,终究还是有一些奴隶离开了佛国,脚步坚定的向自己故乡所在的方向走了。 他们走的时候,佛国赠送给了他们粮食,盐巴,羊皮,以及远行的时候必不可少的一双靴子。 这些人走的时候,是倒退着走的,不是他们不舍得佛国,而是担心会有敌人从背后扑上来,将他们杀死。 结果,没有人来追杀他们,他们平安的走出去了老远,就在他们转过身,准备正式逃离这座地狱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在最高的平台上,就在雪山下,在阳光下,一尊高大的佛像正缓缓地升起……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清晨的阳光驱逐了那些笼罩在山谷里的雾霭,高大的佛像如同刚刚睡醒的巨人,正在缓缓地坐起。 佛祖站直的时候,天地间就一片清明了,巨大的梵唱声从山坡那边飘来,那尊凋像就像是活过来一般,头顶青天,背靠雪山,向这个人间不断地传递着慈悲意。 佛,只有高大,宏伟才有意义,佛,只有跟自然混同一体之后才有意义。 只有从高处传递下来的慈悲意才是宏伟的,只有来自更高维度的慈悲对人才是有意义的,这就是猴爷为何一定要把佛像造的这么大的原因。 巨物对西域人的冲击力非常大,精美的佛国,渊博的大和尚,繁琐的礼仪,巨大的造像,完美的挑不出半点瑕疵的环境,终究让那些经历了常人难以理解的折磨跟委屈的西域人有了一丝丝欢喜。 娜哈被箩筐送上了佛陀的胸口,那里有佛陀平托着的一只手掌。 娜哈站在佛陀的手掌上,通过早就架设好的一个巨大喇叭用所有人都能听得懂的回纥话大喊道:“你们为我建造了一个佛国,我就还你们一生平安喜乐。” 第四十章 人言,最不可信 就在娜哈派出去的马贼们开始清理西域寺庙的时候,云初正带着从石国劫掠回来的财富慢慢的向娜哈的佛国靠近。 九百里以外的裴行俭正在跟吐蕃人在和田河边厮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吐蕃人来了五万人,裴行俭麾下只有安西都护麾下的一万八千人,再加上两万的回鹘骑兵。 到目前为止,裴行俭的麾下死伤惨重……回鹘骑兵根本就不是论钦陵统领的吐蕃武士的对手。 这一群战前勇气满满,脱开裴行俭中军帐,号称一个冲锋就能把那些野蛮的吐蕃人赶回高原的回鹘人,在乱石滩一战,就被论钦陵的骑兵斩杀了八千多人。 被杀了八千多人,俘虏了上千人之后,逃回来的回鹘骑兵立刻变成了军中令行禁止的典范。 回鹘人的惨败,对于大唐安西军将士来说,几乎就没有什么影响,他们早就习惯了这种局面。 至于以少战多的问题,他们更加不考虑,因为,自从他们来到西域,从没有以多打少过,可以说,他们经历的每一场恶战,都是在以少战多。 不过,乱石滩上出现了一座城,一座用回鹘人尸体垒成的城。 这座城墙不高,却可以有效的阻止骑兵的步伐,太阳光下,这座尸城显得光芒万丈,无他,只因为尸体与尸体间的粘结剂是水,水冻成冰之后,尸体与尸体之间也就连接的紧密无间。 吐蕃人制造尸城的手艺非常的高超,他们将尸体的头颅面向来犯之敌,以至于,裴行俭的大军才到城下,就被那些死去的回鹘人死死地盯着看。 原本这些头颅上没有泼水,是为了方便天上的兀鹫啄食的,可惜,此地靠近河边,湿气很重,这才几天的功夫,没有被水浸泡的头颅,就冰壳包裹起来,死前什么模样,如今被冰壳包裹之后,依旧栩栩如生。 裴行俭得到战报之后,并没有继续前进选择在乱石滩与论钦陵决战,相反,他撤兵了,还命令回鹘骑兵四面出击,迁徙走方圆五百里之内的所有西域部族。 论钦陵的兵马从昆仑山孔道钻出来之后,虽然人困马乏,但是,这些人作战的意志非常的高昂。 裴行俭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拿安西军兄弟们的命去跟因为粮草物资短缺,急于求战的论钦陵拼。 只需要忍耐几天,等论钦陵的大军粮草彻底跟不上以后,再作战也不迟。 同时,他还想印证一个猜测,那就是吐蕃人在西域还有内应,假如论钦陵迟迟不肯退去,这就说明,有人在给他提供粮草。 所以,裴行俭的大军在不断的后退,他相信,只要自己不断的后退,迟早,内奸是谁会明明白白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裴行俭这个安西都护的意志在西域之地不断延伸,所有在西域的大唐人都开始围绕着裴行俭的意志转动。 云初收到裴行俭的指令之后,并没有着急赶去于阗,他继续带着来自石城的财富,来自老猴子故地的牛羊,不紧不慢的向娜哈的佛国前进。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那孩子弄了一个硕大无朋的佛国,除过一群奴隶跟一群当看守的强盗之外,啥都没有。 虽然有还有塞来玛带去的一群塞族人,可是呢,塞人比那些奴隶好不到那里去,都是穷的可怕。 老猴子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为了支撑娜哈佛国能够继续运转下去的资本,云初现在做的,就是把老猴子留给娜哈的财富,全部带去佛国。 有了大量的牛羊,种子,以及工匠之后,娜哈的佛国就算有了可以活下去的根本。 因此,云初此次回到佛国之后,不但要帮娜哈的佛国活下去,顺便再把那些马贼,沙盗们改编成正式的军队,让这些军队跟塞人的骑兵一起,成为娜哈佛国最基础的军队体系。 一同来到西域的不光是云初,温柔,钟馗,娜哈他们,佛门此次对于娜哈进入西域更是看重。 纷纷派出人手分成另一队同时进入了西域,他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弘扬佛法,同时,还要为增加佛国人口作出自己应该有的贡献。 所以,在云初赶往佛国的道路上,他们经常会遇见一群又一群的流浪者,这些流浪者的首领,一般都是一个或者两个和尚,他们衣衫褴褛,却面带圣洁的笑容,领着同样一大群衣衫褴褛穷的裤子都穿不上的人,满怀信心的直奔娜哈的佛国。 云初在石国,不仅仅劫掠了最富庶的柘枝城,他连城外的牧人部落同样没有放过,因此上,在这个少雪的西域的冬天,他们驱赶的牛羊多的跟云彩一样。 和尚们带领的流浪者很自然的加入了云初的队伍,这导致云初的队伍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非常非常的臃肿。 追随云初的那些老贼们的眼神是幽怨的,他们曾几何时以为财货,工匠,歌姬,舞姬,乐师以及那么多的牛羊骆驼都将是他们的财产。 当他们发现云初一路上只要是人都要的行为之后,老贼们就觉得那些属于他们的好东西都要从手中飞走了。 因为,云初一路上在用他们劫掠来的财富供养这些乞丐一般的西域人,而那些和尚们,则显得有些特立独行,居然还有和尚鄙视他们的为人。 昆仑山一直都存在,它横亘在地平线上,大队人马看似一直在向昆仑山进发,可是,走了二十多天之后,昆仑山似乎依旧在天边。 只是地貌发生了一些变化,脚下干涸的土地上开始出现了一些荒草。 这对牛羊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越是靠近昆仑山,老贼们的心情就越是沮丧,他们敏锐的发现,除过他们之外,所有人,包括牛羊都开始好过起来,只有他们越过越差。 道路上开始出现一些零星的尸体,这些尸体的模样很是诡异,没有外伤,却孤独的死在了道路上,他们的脚上都穿着一双不算旧的学子,身上裹着一张不算旧的羊皮,有的人身上还裹着一些亚麻布,亚麻布同样算不得旧。 身上没有新鲜的伤痕,但是,掀开衣衫,就能看到一具饱经摧残的身体,上边的旧伤,瘰疬斑斑。 “这些人都是自然死亡的。”老贼霍毒在检查了尸体之后对云初道。 “怎么个自然死亡法?” “欢喜过度加上快速赶路,导致窒息。” “你见识过这种死法?” 霍毒避开云初锥子一样的目光低着头道:“以前在山里被官兵围剿的时候,大伙逃出生天之后,急急赶路之后,就会死掉一些。” 云初道:“既然不是全部死亡,那么,路上为啥没有遇见活着人呢?” 霍毒抬头瞅着云初道:“自然是躲起来了。” “抓出来一些问清楚。” 云初话音刚落,就有一些习惯在山林中活动的老贼就扑向两边的山林。 一个时辰之后,云初终于明白了这些死人是怎么来的了。 娜哈放所有的奴隶为自由人。 很明显,眼前的这些死尸,以及捉回来的家伙们,都是一些喜欢更大自由的人,他们普遍对娜哈的佛国充满了怨气。 尤其是被老贼捉到的这些人,更是不怕死般的大声咆孝,说娜哈是骗子。 娜哈都不愿意杀的人,云初自然也不愿意杀,尽管他们在叫骂,云初还是放他们离开了。 “他们会造谣,说娜哈佛女不好的话。” 云初看着那些人急匆匆离开的背影道:“整个西域如今都乱起来了,他们又能去哪里呢? 在西域,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没有哪一个奴隶主能比娜哈更加的仁慈。 离开娜哈的庇佑,他们会后悔的,会后悔一辈子,直到死亡。 现在说娜哈不好的话只是一时,等他们真正开始忏悔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一定会非常的动听,也更加的可信。” 昆仑山上有雪峰,眼前的这座雪山云初知道应该叫慕士塔格峰,这个叫法是回鹘人的叫法,翻译过来就是父亲一样的冰山。不过,人们还是习惯性的把这座山叫做神山。 每一座神山里面,必然居住着一位神只,如今,神只来到了山下,赤着脚踩着三丈三高的白玉莲花座,身高足足有九丈九高,神的名字叫做——佛。 云初抵达娜哈的佛国的时候,也被眼前的佛国规模惊诧到了。 在那一尊巨佛的脚下,是一座被佛家殿堂完全覆盖了的红黄相间的建筑群。 每一个看到佛国的人,都会惊诧于它的规模,即便是见惯了奢华楼堂馆舍建设的云初,第一次看到佛国也惊讶的难以自已。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在这个荒僻之地,在这个时代里,在雪山下会见到如此庞大的建筑群。 “老猴子这个家伙到底弄来了多少钱?” 云初见到前来迎接的娜哈,等她在自己的怀里腻味一会之后,就小声的问。 娜哈轻叹一声道:“你要是再不来,我都没办法睡觉了,这个佛国的底下,埋了太多,太多的尸骨。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总是害怕,担心地下的鬼魂会把我拉去复仇。” 云初皱眉道:“不是说三万人,只死亡了一万多吗?“ 娜哈低声道:“那是和尚们欺负西域人不识数,最后一批被抓来的三万西域人,死了一万多。” 第四十一章 老猴子的心是石头做的 娜哈的佛国其实不叫这个名字。 他原来的名字叫做悟空的佛国。 当玄奘大师在回归路上看到躺在巨大大地之子雕像脚下的云初的时候,玄奘大师就果断的把石国勋贵老猴子留下来,开始准备在西域建立一座佛国。 云初今年二十四岁了,所以,这座佛国也修建了二十四年才真正的完工。 这本应该是老猴子的荣光,可惜,随着身体衰弱,年岁老去,佛法精进之后,他在五年前,就把这个佛国送给了娜哈。 老猴子是一个残暴的人,这一点云初非常的清楚,他不仅仅是玄奘眼中的悟空,同时也是一个野性难驯的西域恶人。 他是西域大地上最强大的马贼,他是石国地位仅次于王之下的大贵族,他是西域大地上最着名的奴隶贩子,同时,也是护送玄奘去天竺完成取经重任的佛门狂信徒。 云初从来都不相信老猴子会对他一个唐人产生那么深的情感羁绊。 目前他跟老猴子之间的情谊都是后来一点点培养出来的,当老猴子见到云初第一眼的时候,假如没有玄奘大师的嘱托,云初在他眼中可能真的仅仅是一个可以去石国参加战笼遴选,为他赚取财富的奴隶。 所谓的世事无常便是这个道理。 云初刚开始认识的那个悟空,名叫老羊皮,熟悉之后才知晓他的外号叫做老猴子,等成为一家人之后,才知道他的名字叫石磐陀,直到居住在长安之后,才知晓,他的法号名曰——悟空! 乃是玄奘大师座下大弟子! 在长安,老猴子就是一个深居简出偶尔跟随他的师弟窥基大师去烟花地听曲子的古怪和尚。 在西域……他就是魔鬼的化身。 “猴爷在哪里?” 云初问腻在他怀里不愿意离开的娜哈。 “猴爷在大慈恩寺闭关呢。” “哼!” 云初冷哼一声。 娜哈又道:“不骗你,他真的在大慈恩寺闭关呢。” 云初抬起手掌,娜哈缩着脖子委屈的道:“猴爷不让说,还说,我要是说了哥哥就不喜欢我了。” 云初把娜哈从怀里撕下来放在地上道:“已经是大姑娘了,该有男女之分了。” “哇,猴爷说的没错,我骗你了,你就不喜欢我了。” 云初抬手抹掉娜哈脸上的泪水道:“哥哥一如既往地喜欢你,但是,今天,老子要剥了老猴子的那张猴皮!” “不要去!”娜哈一把抱住了云初的腰,很用力的拖着他,不让他去找老猴子算账。 “他快要死了……”娜哈的声音里出现了颤音。 云初愣了一下,将娜哈丢在马上,对一同前来迎接他的温柔道:“这里交给你了。” 温柔笑眯眯的对云初道:“娜哈放两万奴隶为平民了,你应该夸奖她。” 云初道:“是娜哈的本意吗?” 温柔点点头道:“非常确定,这是娜哈的本意,同时,娜哈还承诺,给这些修建佛国的奴隶们平安喜乐的生活。” 云初回头瞅瞅还在马上抹眼泪的娜哈,抬手在她的脸上捏一下,再拍拍娜哈的脑袋,娜哈立刻就不哭了,尽管脸蛋上有泪水,笑容却已经出来了。 佛国的建筑规模在大唐时代是奇观,在云初眼中就算不得什么了,比佛国更大的寺庙他以前见过很多,比山顶造像更大的佛像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别说九丈九高的造像,三十丈高的造像他也见过好几个。 枣红马驮着娜哈跟那个吐蕃小姑娘,云初步行沿着甬道上了佛国。 说起来,神国的建筑对于云初来说不仅仅没有华丽,宏大的感觉,还让他一搭眼,就看出来许多不合理的地方不说,他甚至还觉得有些土。 地面是夯土,是很多人拿着长柄小锤子,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排着队捶出来地面,虽然寸草不生,可它终究是泥土地面。 连云氏在晋昌坊泼油后建造的马球场地面都赶不上,更不要后世那些用巨大的石条铺成的地面了。 这里的墙普遍不高,最多一人高,只能阻拦别人的视线,根本就起不到防护的作用。 至于那尊大佛,云初除过觉得那个巨大的白玉莲花座有些东西之外,对上面站立着的那尊佛没看出多少恢弘的气势出来。 莲花座下有一间空屋子,老猴子躺在皮毛堆里,面色潮红,眼角却发青,看起来好像真的要死掉了。 娜哈来到老猴子身边握住他枯瘦的手委屈的道:“不是我说的,是我哥哥自己猜出来的。” 老猴子笑着冲娜哈摇摇头道:“不关你的事情,他要是猜不出来我才会失望。” 说着话,就拉着娜哈的手不松开。 云初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一边嚼一边道:“听说你快死了是吧?” 老猴子喘息着笑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云初怒道:“我是一名医者,一名医术还算不错的医者,医家望闻问切四门本市里面专精的就是望,这一点就算是老神仙也说我的本事很不错。” 老猴子松开娜哈的手瞅着云初道:“那又如何?” 云初继续道:“我临走之前,专门替你把脉,看过你的表象,也探查过你的奇经八脉。 最后得出来的一个结论是——你寿元充沛,十年之内无亡故之忧。 现在,你来告诉我,我们仅仅一年时间不见,你为何会病入膏肓?” 老猴子在娜哈的大眼睛的注视下,慢慢从皮毛堆里站起来,一边穿鞋子一边道:“你猜准了我不会错过佛国建成这样的大事是吧?” 云初冷笑道:“你穷尽一生,只有两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一件是护送玄奘大师走了一遭天竺,另一件事便是修建了这座佛国。 别说你身体无恙,即便是快要死了,你也会爬到佛国来看看自己毕生的心血。 你在长安将佛国托付给娜哈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佛法精进的缘故,看破了红尘的缘故。 现在回想起玄奘大师说你顽性难改的时候,我就该知晓,你这人一辈子根本就没有变过。“ 老猴子穿上鞋子伸一个大大的懒腰,先是冲着娜哈歉疚的陪了一个笑脸,然后对云初道:“你在讲《西游释厄传》那个故事的时候,不是说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个石猴吗? 石头的心最多是玉石,说白了还是一块石头,你指望一块石头有心,岂不是怪哉?” 云初叹口气道:“既然你来了,就不要难为娜哈了,你看把这孩子难为的,吃不好,睡不好的,还每天晚上担心被鬼抓走。” 老猴子笑眯眯的对没办法接受他活过来的娜哈道:“娜哈很乖,没人能比娜哈做的更好了。 云初,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该好好的商量一下,到底该如何清除佛国上空笼罩的怨气。 娜哈这孩子放两万奴隶为平民,虽然说已经消弭掉了一部分,终究在这二十几年里,佛国积累的怨气实在是太多,还应该继续消弭才是。” “你骗我!”娜哈终于反应过来了,呜呜的哭着去找塞来玛寻找安慰去了。 云初叹口气道:“消弭怨气,其实就是一个消弭活人怨气的过程,死掉的人,其实就是死掉了;什么都没有剩下,三年前对于西域人来说都是遥远的几乎没办法记住的事情,更不要说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你想用甩锅的方式来消弭这些活着的人心中的怨气吗?” 老猴子笑眯眯的看着云初一言不发,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呢。 云初继续道:“一个光明佛国建立了,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清除自己身上的污点。 这二十几年来,真正控制佛国的是你麾下的那十二支马贼团,真正下手把那些奴隶往死里逼迫的应该就是那些马贼吧?” 老猴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干道:“继续往下说,说说,该如何用这些马贼来消弭这笼罩在佛国上空的怨气。” “杀了他们!” “杀自然是要杀的,我在问你到底该怎么杀,才能让他们死的有价值。” 云初长叹一声道:“你在大唐生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惯用的手段还是杀人呢?” 老猴子笑道:“既然好用,为何不一直用下去呢?” “不要忘记,你是一个出家人,要以慈悲为怀的。” 老猴子笑道:“那些人只知道浑浑噩噩的活着,平生只做坏事一点好事都不干,把他们杀掉,那就是对他们最大的仁慈。 而且,早死早托生,尽早开始新一段生活,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这不就是我佛导人向善的本意吗? 云初摇摇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老猴子转过身,瞅着屋子里那一尊小小的坐佛,双手合十道:“夫为道者,犹木在水,寻流而行,不触两岸,不为人取,不为鬼神所遮,不为洄流所住,亦不腐败,吾保此木决定人海。 学道之人,不为情欲所惑,不为众邪所娆,精进无为,吾保此人必得道矣。 老衲修建万千浮屠,得佛国,得大光明,得大智慧,也得大罪孽,大黑暗。 如今老衲分光明,智慧于娜哈,得罪孽,黑暗于自身,如果光明,智慧可让娜哈成佛,那就让娜哈成佛。 若罪孽黑暗会让老衲永坠阿鼻地狱,那就永坠阿鼻地狱……” 云初替老猴子关上了大门,俯视着脚下这片辉煌的建筑群,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老猴子的心就是一块石头,以前是石头,现在是石头,以后还会是石头。 他一生从未改变过…… 99mk.info99mk.info 第四十二章 缘,妙不可言 西域的风很硬,不如长安的柔和。 长安的风吹动灞桥柳的样子很妩媚,西域的风只要吹起来就会夹带点什么东西,有时候是尘土,有时候是雪沫子,今天夹带的是干牛粪沫子…… 牛粪必须用火烧掉。 要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草原会被牛粪覆盖的。 娜哈抱着一根柱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这是这个孩子第一次遭遇大骗子,而这个骗子还是她最在乎的亲人。 这些天,娜哈之所以高兴不起来,就是害怕那一天突然发现老猴子死掉。 李弘虽然经常骗她,不过他只是一个小骗子,小骗子就想骗她的钱,而钱这个东西恰恰是娜哈最不在意的东西。 所以,不能说骗。 “哥,你不要打猴爷……” 虽然哭的梨花带雨一般,娜哈还是很担心自己哥哥一怒之下把猴爷给打死了。 跟被骗这件事相比,老猴子还能健健康康的活着,这让娜哈更加喜欢。 “那就是一个长着一颗石头心的老猴子,以后不要管他的死活。” 云初觉得老猴子这种盖世枭雄根本就用不着可怜,他去石国以后,才知道这家伙当年在石国有多霸道,石国四十年内换了五个国王,其中有三个就是被他杀的。 娜哈被云初哄了一阵就不哭了,不过她还是认为猴爷不该骗她,害的她伤心,回过神来,就带着卓玛进了老猴子的房间去算账了。 “以后见到你妹子要行三拜九叩大礼。” 温柔纤长的手指摩挲着砚台,眼中的鄙视之意怎么都掩盖不住。 “我以前总以为你云大将军是靠军功混饭的,没想到你其实就是一个吃自家妹子软饭过活的。” 云初不理睬温柔的那张毒嘴巴,拿起他面前的文书看了起来。 “你准备上疏朝廷,要求在佛国设立官署?” 温柔点头道:“是这样的,佛门在佛国的势力太大,如果没有官府掣肘,迟早会成为心腹大患,佛门可以在西域大肆扩张,但是,必须是在官府的监视之下。 而且,在这里当官,不能是方正那种没骨头的家伙,必须是刘仁轨那种刚正不阿的才好。 至少也必须是不跟佛门沆瀣一气的人才成。” “所以,你就鼓动钟馗在佛国之外建设一座十八层地狱?” “必须引进道门,用来制衡佛国的发展。” “既然你准备以宗教制衡宗教,为何不选择在西域本身就有浓厚基础的袄教呢?” “那不一样,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本是一家,儒释道有合流的可能,至于袄教与我大唐教门所求,格格不入不说,还把教义弄得森严,与大食人的教如出一辙。 根本就不可以融合我大唐教义的可能,只能归类于淫祠野祀,不可在西域传教。” 云初跟温柔之间并非上下从属关系,他们是盟友,所以,温柔有自己的见解一点都不奇怪。 云初不喜欢大食教,自然对诞生于萨珊国的袄教也没有什么好感。 明明已经身死族灭了,还妄想着用拜火的名义在西域借尸还魂。 不属于儒释道的教义,对云初跟温柔来说,就是异端邪说,属于需要被打击的对象。 “你妹子一口气放了两万奴隶为自由身,就这一件事,娜哈就功德无量。” “你妹子还答应补偿那些奴隶,保证他们以后的生活可以平安喜乐,就这一件事,堪称泽被苍生。” “你妹子承认,那些为了修建佛国死掉的人,是她的过错,准备在佛前供奉三千盏长明灯,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并发下宏愿,此后所诵念的经文,皆是为那些亡灵祈福……所以,娜哈是真正的修佛者。” “还有,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妹子是聪明,还是愚蠢,被钟馗骗走了不少钱跟不少人,正在佛国边上修建十八层地狱。 不过钟馗答应以娜哈相貌为体,塑造一座造像,放置在十八层地狱的最深处,以全娜哈为亡灵祈福一生的大宏愿。” 云初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温柔听云初这样说,慢慢的合上手里的文书,双手按在桌子上沉默不语,良久,良久之后叹口气道:“这可是惊天大宏愿啊。 这样的话不能多说,说多了,我担心这天地生灵会认真……” “娜哈喜欢干净,又害怕鬼,她去地狱做什么,这种事情老衲喜欢……” 云初瞅瞅进门来的老猴子,再看看被老猴子哄的眉花眼笑的娜哈,再一次不知道说啥好。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句话是地藏王菩萨在几次化身之后,目睹自己母亲不修德行在地狱受苦后,发出的宏愿。 唐以前,没见过这八个字的组合。 佛门中人很喜欢在一个人死后,再给他补上生平过往,有时候,会向前推好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平事迹。 地藏就是这样,根据最古老的记录来看,佛陀还是王子的时候,他正好是隔壁国的王子,只是走的路不一样。 普通人可能对这八个字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呢,在佛门却是大功德,大感悟,大牺牲…… 云初算算时间,发现地藏在大唐的化身,新罗国王子金乔觉这个人还没有出生,再加上唐军已经灭了新罗国,他在新罗也杀了好多好多人,这个金乔觉大概率没办法出生…… 他自然不会跟一个还没有出生的新罗人有什么关系,再加上老猴子身子矮小,又毛茸茸的,还会哄娜哈这样的傻孩子,他化身地藏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据说地藏发这个大宏愿的时候,天地都有反应,这明显是儒家“天人感应”说法的俱现。 因此,云初推开门跑到外边,仔细看了看天空,结果,天空什么反应都没有,连妖风都没有起。 重新回到屋子之后,云初就对老猴子道:“成交,不过,钟馗那里需要你去谈。” 老猴子盯着云初看了一会,就怒气冲冲的拉开大门出去了,他对云初准备宰他一顿的事情很生气。 云初又对娜哈道:“怎么就不长一点记性呢,他才骗了你,你又开始相信他了。” 娜哈笑道:“他准备额外给我两万只羊,一万头牛,五百匹骆驼。 有了这些牲畜,那些啥都没有的人,就能活下来了,过上几年,等牛羊繁衍的多了,就会变得富裕,我答应他们的事情,也就算是实现了。” 温柔双手撑着桌子对云初道:“看到了吧,你说她是傻呢,还是聪明呢?” 云初摊摊手道:“一笔糊涂账!” 温柔大笑道:“不糊涂怎么当佛,不糊涂又怎么济世救人,反正啊,聪明人一般干不来这样的事情的。” 钟馗这人成不了佛! 他明明是一个非常聪明有智慧的人,但是呢,在信息不对称的条件下,五百头牛,五千只羊,再加上亚麻布一千匹,十八层地狱里原本要树立娜哈造像,最后就变成了老猴子的造像,不仅仅是佛国这边的地狱,还有终南山里的那座地狱同样会安放一只老猴子的造像。 所以,老猴子就成了地狱里面的地藏王,为什么称之为王呢?是因为老猴子本身就是石国的王子。 现在看起来像是一个玩笑,等过上几百年,等佛门慢慢的完善了地藏王的经历,功绩之后,就到了老猴子加冕地藏王菩萨的时候了…… 钟馗是一个讲究人,他从老猴子那里弄来的牛羊,其中一半是娜哈的。 不过,当他跟娜哈谈过,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就把肖玉华抓住,暴打了一顿。 不造娜哈的塑像了,再加上哥哥就睡在隔壁,娜哈晚上就睡得很是香甜,一晚上,不但没有起夜,连梦都没有做一个。 早上起床的时候,云初看到了面容憔悴的法华大师,他也知道了钟馗给老猴子造像的事情,一夜无眠不说,胸中还有无尽的郁闷之气需要散发。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法华大师瞅着站立在朝阳中的云初,悲愤莫名。 “佛缘万千条,老衲身居佛缘之林,眼看着佛缘随风飘舞,却捉不住任意一条。” 云初笑道:“缘,妙不可言。” “老衲需要尽快将悟空大师在佛国证得正果一事,传回大唐。” 尽管已经嫉妒的面目模糊,法华大师还是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将佛门重任放在了第一位。 老猴子自己说自己证得正果,这还不算,后面还有非常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做,比如——考证地藏王的前世今生与未来。 这一项工作,才是老猴子能否正果的最重要的一环。 自从汉时佛门进入以来,这一道门中的许多教义,与大唐人的思想并不相符,如果不能把这些与大唐人的认知相悖的东西去掉,再添加上带有大唐标记的佛家标志,佛门在大唐的传播就会变得艰难。 总体上,玄奘西行求法的过程,就是一个去芜存菁的过程,并不是所有外来的东西都是好的,需要检查,编纂之后,再在大唐土地上传播。 所以说,佛,是时间的结果,也是万念一心的结果,更是人们美好期待的结果。 99mk.info99mk.info 第四十三章 人心如鬼域 自从那尊顶天立地般高大的释迦牟尼佛造像立起来之后,佛国下边的那座小镇的人口每天都在增涨。 这座小镇之所以能从小镇向城市迅速变化,真正起作用的并非那一尊巨大的佛像,也不是娜哈发出来的拯救苍生的诺言。 是钱! 是物资! 是牛羊! 当娜哈将老猴子一生的积蓄都砸进这座小镇之后,这里的人们,立刻就拥有了粮食,牛羊,布匹,盐巴,铁锅,帐篷,房子…… 这些东西全部是佛国无偿分发给百姓的,不要钱,不要命,更不要百姓的孩子。 佛国的疆域内有大片大片的草原,还有大片大片的寒松林,还有密布的河流水系,更有一座美丽的湖泊。 云初跟温柔在考察了佛国的整个地域之后非常确定,这里至少可以安居二十万人,承载上百万头牲畜。 假如这些人启用半耕半牧的生活,承载的人口数量还会进一步上升,达到恐怖的三十万人。 西域基本上没有一座常住人口超过十万的城池,如果娜哈的佛国达成这个目标,那么,很自然的,佛国将会成为西域这片土地上的,经济,文化,政治的中心。 老猴子之所以将佛国建立在这里,不仅仅考虑到了这里的地理环境的优势,同时也考虑到了,佛国对外沟通的大事。 大小勃律,昭武九姓,河中,大食人,以及非常会做生意的波斯人都在它的辐射范围。 最重要的是,佛国的建立,将丝绸之路的安全道路,向西延伸了五千里。 这会大大的刺激西域与长安的通商环境,安全的道路还会鼓励更多愿意冒险的商人们踏上这条丝绸古道。 到了那个时候,来自海边的香料,来自罗马的玻璃,来自西方的大量奇珍异宝,各种粮食,蔬菜种子,都会通过这条路源源不断的抵达长安。 再通过云初这个识货的人,挑拣出其中最重要的,最要命的好东西广而告之,彻底的改变一下大唐相对贫乏的种子库,与餐桌结构。 丝绸之路上最强大的马贼团就是老猴子的手下,就是因为有这十二支马贼团,娜哈才能在长安收到巨量的保护费。 只有给佛女娜哈敬献上一定的财宝,才能获得佛女的允准,使用一面旗子,拥有这面旗子的商队,才不会收到丝绸之路上多如牛毛的盗贼袭击。 现在,娜哈亲自下场做生意了,马贼团就到了兔死狗烹的时候了。 每当一支马贼团驱赶着大群大群的西域人从荒野回来的之后,马贼团的首领就会进入老猴子居住的那个石洞里拜见老首领。 只要那些首领们进入老猴子居住的石洞,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以至于连云初对进入老猴子的山洞都有了一些心理障碍,总觉得,这只该死的老猴子就是一头伤病的老虎,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首领们全部进去之后,就轮到二号首领进去,二号首领全部进去之后,就轮到了三号首领,以及有希望接替这些首领的马贼。 现在,还有人满怀兴奋的往老猴子的山洞里走。 云初跟温柔一人端着一个茶杯站在窗口望着又一个彪悍的马贼进入了老猴子的房间。 “你说,这些人应该知道他们的首领已经死了吧?” 云初抓抓脑袋问温柔,对于官场上人们的心思,温柔看的比他准。 “大首领死了,二首领心中窃喜,二首领死了,三首领心中窃喜,以为终于轮到他当马贼团的首领了。 以此类推,三号首领死了,最强壮的一个马贼就会跟着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所以,他们的死,是自找的,是在老猴子的威压下的利欲熏心,死不足惜。” “你说猴爷这样做,就不怕把这些马贼们统统给弄的造反吗?” 温柔笑道:“这里面有一个先后顺序,这一点很重要啊,最先被他杀的是马贼团中最桀骜不驯的首领,杀掉这个最有可能背叛的马贼首领之后,后面的马贼首领总觉得自己对猴爷忠心耿耿的,不会遭到清洗。 他们不知道的是,猴爷这一次是要彻底的将马贼从佛国的序列中清除掉。 他是马贼们的总瓢把子,自然知晓这些人野性难驯,所以啊,使用手段杀掉,是最稳妥的一种选择。” 云初道:“我本来答应猴爷,由我来解决这些马贼,现在看来,他还是自己动手了。” 温柔笑道:“这应该是猴爷跟朝廷达成的协议中的一部分,你看着,用不了多长时间,疏勒都督府的王孝杰就会来佛国,接手这里的防务。 腾笼换鸟,这才是陛下要的东西,在没有发生这件事之前,我还以为陛下对佛门真的是推心置腹呢。 云初叹息一声道:“十二支马贼团,不下万人,看样子,猴爷是打算一个不留。 等着吧,马贼团的内讧马上就要到来了…… “温柔摇着头喝光了茶杯里的水,叹息道:“还真是雷霆手段啊……这种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或许,这就是猴爷自己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另一种解释吧。“ 不知不觉,小河里的冰开始融化了,冰也从碧青色逐渐变成了白色。 当蒲公英的黄色花朵,坚强的从冰缝里钻出来的时候,一场暴雪如期而至。 前一刻还阳光漫天,照的人暖洋洋的,下一刻狂风怒号之下,狂风卷积着雪花跟墙一般从远处袭来。 湛蓝色的天空来不及更换颜色,天空就黑暗了下来,阴沉沉的乌云缝隙里,还有几线残光落在地上,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暴雪吞噬。 正在跟温柔,钟馗,娜哈一起吃羊肉火锅的云初,看一眼外边的暴雪,就叹口气道:“白灾来了。” 温柔吃一口羊肉舒坦的道:“白灾?” 娜哈在一边道:“雪下的太大,埋住了干草,羊没有办法吃到雪下面的草,会被活活饿死。 对于牧民来说,就是最可怕的一场灾难。 以前跟我哥在天山脚下也遇到了一场恐怖的白灾,哥哥立刻就把家里的羊全部给杀了,我跟妈妈披着羊皮躲在屋子里,哥哥每过一会,就要去清理掉帐篷上的积雪,还要在帐篷外边垒雪墙,不让寒风吹到帐篷上。 那一次,我们在帐篷里整整躲了二十三天,等我跟妈妈在哥哥的准许下出帐篷的时候,外边的雪化成了水,整个部族里的人都红着眼睛抢别人的吃的。 哥哥跟羯斯噶大叔,两个人在外边保护我跟妈妈十二天,人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粮食够吃了,我们才出来。 那一次,哥哥挨了两刀,羯斯噶大叔的一条腿差点被砍断,好在,最后都活下来了。” 温柔听了娜哈的诉说,瞅着云初道:“你那个时候活得那么苦吗?” 云初一边用刀子往火锅里削羊肉,一边道:“对于白灾,你可以把这事情跟中原大地上百年难得一见的旱灾联系一下,到处都是饿殍,人们易子而食,都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加凄惨。” 钟馗点点头道:“我现在开始理解那些依靠放牧的人为什么会劫掠成性了。 放牧是一种比种植庄稼更不靠谱的生活方式,我来西域之后发现,牧民们并不怎么吃牛羊肉,而是依靠牧羊,牧牛,牧马产出的副产品乳,再加上用牛羊牲畜交换来的粮食过活。 肉全部被我们这种人给吃了。” 娜哈瘪着嘴巴道:“幸好我哥哥会抓旱獭,会抓鱼。还会抓兔子。” 旱獭大肥正蹲在云初脚下埋头吃黄豆呢,突然听到娜哈的话,似乎谈到了旱獭,它就抬起头,迷惑的瞅瞅娜哈,猛地看到正在翻滚的汤锅,就果断的放弃了嘴边的黄豆,连滚带爬的离开了这间恐怖的房间,哪怕冒着大雪,它也要去塞来玛那里…… 旱獭感受到的危机并非来自于娜哈,而是来自于云初,温柔两人身上散发的寒气。 大灾大疫之年,正是改变人们原本生活轨迹的一个好时机。 人类的每一次大的变化,都是随着大灾大疫乃至大战的步伐走的。 现在,佛国这里发生了白灾。 在普通人眼中,就是一场灾难,但是,在位高权重者眼中,往往代表着改变! 以前一些不好的,应该抛弃却因为人性没办法抛弃的,现在都可以抛弃了。 以前那些人们不愿意改变的事情,现在借着大灾,也可以改变了。 当人们的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时候,很多坚持都会被丢下,人们只求活下去。 这个时候,谁拥有了拯救人们的力量,他就天然的掌握了权力。 而云初,温柔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放弃这种操弄权术的机会的。 钟馗低头猛猛的吃东西,他也是一个博学之士,如何会不知道云初跟温柔两人的心思。 只是不愿意说,不愿意去想就是了,而他的心中,已经决定以云初,温柔两人为基础,雕凿出两尊最凶恶的鬼怪来。 99mk.info99mk.info 第四十四章 娜哈的王座 唐时的暴雪可以封冻世界,假如人不需要吃饭的话,它连时间都会封冻住。 连续下了三天的暴雪,云初门外的积雪厚度超过了三尺,暴雪过后,太阳出来了,同时也带来了大风。 太阳挂在半空,只有黄豆大小,看似在发着光,却带不给大地半点暖意。 大风卷积着松软的白雪,把这些白雪送上高空,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来,然后又被狂风搬运到别的地方。 一场雪下了三天,又被风卷着重新下了三天,佛国的迎风面上一片雪都没有,背风的地方的积雪却有一丈厚。 每年向阳坡上的蒲公英开花的时候,正是冰雪消融,长河解冻的好时候,虽然草木还是枯黄,不论是人还是牲畜都能从潮湿的风中察觉到春日的到来。 现在,潮湿的风变成了大暴雪。 草原上,戈壁上的人们其实挺能生育的,他们的人口之所以会保持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中,完全是因为有大自然这只手在拨弄平衡。 老猴子觉得自己为佛国熬过这场大暴雪作出了自己应该有的贡献。 他杀死了很多的马贼,减少了吃饭,消耗物资的人,就像牧民们遇到大暴雪的时候,会把一些瘦弱的,生病的,以及胃口太大的牲畜杀死一样。 都是一种优胜劣汰的进步行为。 在物资不足,粮食不够的情况下,本应该清除掉佛国居民中的老弱。 那些老弱也已经做好了被杀,或者放逐荒野的准备,结果,佛国没有杀害,放逐他们,而是把曾经戕害他们二十年的马贼给杀了。 马贼们的死,给佛国居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们有些看不懂佛国管理者的行为。 不过,在娜哈卖力的带着佛国的和尚们将干草,粮食,干牛粪,皮毛,以及带血的衣衫送给佛国居民之后,人们开始理解佛国的怪异做法了。 ——娜哈佛女在给他们复仇! 除此之外,他们过于简单的脑袋里实在是想不出发生这种事情的缘由。 娜哈的外在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是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在看到娜哈吃力的踩踏着积雪,将一卷子羊皮送到他面前的时候,也没有办法生出怨恨之心来。 佛国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一件事,自从娜哈佛女到来之后,他们的日子才变得好过起来。 所以,这种好感逐渐转化成了权力,这就是云初跟温柔需要的。 因为粮食,物资不够,佛国迅速的进入了分配制度,人们每日都能领到一份饿不死,也吃不饱的食物。 自从发现自己的子民们吃不饱之后,云初再吃涮羊肉的时候,娜哈就不肯吃了。 她带着卓玛也开始吃跟佛国百姓同样的食物,幸好这孩子嘴壮,好的能吃,坏的也能吃,因此上,当百姓们看到娜哈拿着一个木碗,拿手用力的捏黑乎乎的青稞粉,最后捏成条状,放进嘴巴里的时候,就有很多很多人愿意跟娜哈一起蹲在火堆边上,用滚开的水冲炒熟的青稞粉。 塞来玛是不一样的,自从儿子跟女儿回来之后,她就只吃好的,而且要吃最好的,用最好的,穿最好的。 塞人这里面对大暴雪的时候同样难以为继,塞来玛是不管这些的,整天带着旱獭大肥到处寻找最美味的食物。 所谓的寻找,就是打发阿凡提去塞人部落里寻找。 所谓的大寻找,就是阿凡提带着肖玉华去塞人部落里抢夺。 这种做法并不是塞来玛自己创造的,在塞人部落遇到灾荒的时候,他们的族长就是这么干的。 云初率领的唐人吃的是最好的,在大暴雪肆虐的日子里,他们煮羊肉,烤羊肉,涮羊肉,有时候还有大块的骆驼肉跟牛肉吃,至于饼子,干菜一类的东西更是不缺。 云初将腊羊肉切成薄片,配上辣椒酱夹在刚刚烤出来的胡饼里,在没有人的时候塞给了娜哈。 娜哈嘴角的口水拉出来老长的丝线,手已经快速的伸出来了,就在即将触碰到热饼子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跑了。 云初叹口气把饼子交给卓玛,结果,这个傻孩子跟娜哈一样,流淌了一阵子口水,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最终追着娜哈跑了。 塞来玛是不管这些的,她喜欢吃腊羊肉夹饼,而且可以一口气吃三个。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温柔的掌控之中,在温柔的掌控中,五万佛国百姓们,已经清楚无误的知晓了谁才是自己的王。 于此同时,塞人们也同一时间知晓了庸碌的塞来玛不足以成为他们的族长这件事。 渐渐地,塞来玛发现自己的命令不怎么好使了,塞人们却把娜哈的每一句话都当成了王的旨意。 直到有一天,阿凡提跟肖玉华被塞人群殴,鼻青脸肿的回来,塞来玛利用儿子的力量狐假虎威取得的权力终于烟消云散了。 等阳光重新变得温暖消融掉佛祖造像上的白雪,晶莹的水珠成串成串的沿着佛祖脸颊上垂落的时候,娜哈目光所及,都是跪拜的人群。 温柔笑眯眯的瞅着没有戴王冠的娜哈,对云初道:“你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王的诞生。 此后,这个佛国将会在大和尚们的带领下在官府的管理下自己运转。 将来就算出了岔子,只要娜哈回归,拨乱反正之后,这里的百姓对娜哈只会更加的拥戴。 在他们的心中,娜哈仁慈,善良,且美好的形象已经填满了他们的心胸,容不得娜哈身上有半点瑕疵。 娜哈满足了这些被压榨的只剩下一张皮的百姓们对王的最美好的幻想。 从现在,娜哈才算是真正的佛国之主,百姓们从心底已经为娜哈加冕,这种加冕,远胜于大唐皇帝陛下的加冕旨意……“ 钟馗冷笑道:“你们两个终于把天时,地利,人和全部运转到了娜哈这一边。 篡改昭昭天命,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且永不超生。“ 云初摇头道:“我们没有做什么,这一切都是娜哈应该得到的,在西域这张餐桌上,娜哈坐到了最有利于吃饭的位置上。 这是她的坚持以及天生的善良,应该得到的回报。“ 钟馗叹口气道:“我知道娜哈有很多值得称道的美好品质,可是,得到这么大的奖赏跟回报,还是太过分了。 毕竟,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温柔冷笑一声道:“你算是聪明绝顶一般的人物,还不是整天拿着凿子雕凿石头?” 对于温柔的诘问,钟馗无言以对,看着温柔阴冷的面容,以及面颊上出现的刻薄的线条,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温柔这一刻的刻薄模样完整的表现在他的雕塑上。 这一场大暴雪伤害的范围非常广,真正的灾区还不是佛国所在的地域,而是靠近昆仑山通道那一边,因为风就是从那个通道里吹出来的。 高原上的风向下落的时候,被昆仑山阻挡之后,在通道里经过压缩之后就变强了。 而此时,疏勒这边的温度正在回升,热空气与高原上下来的冷空气在于阗交汇之后,就造成了这一场骇人听闻的大暴雪。 裴行俭在大雪即将到来的前一刻,率军钻进了一座土城,并且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唐军编练在土城核心,将残余的回鹘骑兵安置在土城外围。 并且在土城中藏了足足十天,这才敢从土城里出来,派出斥候去打探吐蕃军队的消息。 于阗河谷地是一个水汽充沛的地方,早先就能轻易地给那些战死的回鹘骑兵裹上一层冰壳。 在冷暖风的肆虐下,原本矗立在河边的那座尸城变成了一个冰封的世界。 无数的人马已经变成了冰雕,每一座冰雕上都拖着一条条向南的冰柱,这是北风造成的。 斥候沿着冰雕一路向西这一路上,他看到了无数倒毙在路上的吐蕃人,只要在戈壁上看到一个雪包,弄开上面的冰雪之后,就能看到一具冻得发黑的尸体。 斥候追索到一百里以外,还能看到倒毙的人马尸体,鉴于路途太远,再走就要进入小勃律国的范围了,斥候这才回转禀报。 裴行俭的笑声声震十里…… 重新派人清点了吐蕃人的死亡数字之后,就果决的向朝廷发出了安西军在于阗阵斩三万吐蕃人的捷报。 这虽然是一场白捡的巨大胜利,但是,朝廷会认的,也会按照军功来酬谢安西军。 毕竟,在于阗,裴行俭手里的真的有两三万吐蕃人的尸体,没有杀良冒功,更没有欺瞒皇帝。 一次性的死了三万吐蕃武士,这对人口并不占优的吐蕃来说是大灾祸,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派大军来觊觎安西四镇了。 借助这一次天威,裴行俭想要的更多,不等回到龟兹,就向西域的邦国,部族下了文书,希望他们能来龟兹聚会,共同商议一下安西四镇的牧场,土地分配事宜,这一次,他准备将皇帝安排给他的事情一口气解决完毕。 一场大暴雪看似解决了安西地面上的很多事情,实际上,暴风雪是一时的,安西的大地却是永恒的暴风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白雪消融之后,嫩草从地面上钻出来的时候,西域大地上新的轮回也就要开始了。 /122//.html 第四十五章 王的柴火跟牧人的牛粪饼 地方大了的时候,人就变小了,天空变高的时候鸟儿就变小了。 西域的大,让那些人为制造出来的宏图霸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玩笑。 死了三万吐蕃人在西域算不得什么,他们的尸体甚至不能在旷野中留存一月。 首先是兀鹫,然后是狼群,最后,那些尸体就成了草原戈壁滩上原始居民们的一场盛宴。 顿珠骑在一头白牦牛身上,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银狐皮大氅,戴着一顶肥大的银狐皮帽子,两只眼睛漆黑如墨,手中的马鞭抽在一具只有少许筋肉跟身体连接的骷髅上,骷髅应声从脖子上落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 然后环目四望,目光所及,皆是筋肉被野兽吃残的尸骸。 一个美人儿突兀的出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顿珠没有半分的不适感,相反,她很喜欢自己造成的这些成就。 心高气傲的论钦陵穿越昆仑山孔道,贺兰敏之的老丈人那赫仑是负责运送粮草的第二波穿越昆仑孔道的人。 那赫仑年老体弱,本来就不相信昆仑山中有捷径可以直达于阗,加上他的掌上明知顿珠一顿猛烈地撺掇之后,就让他的便宜女婿贺兰敏之带着人跟在论钦陵身后穿越昆仑山孔道,为论钦陵之奥援。 起大风暴的时候,他们正好在昆仑山孔道上,在危急之下,被贺兰敏之找到了一座山洞,这才避开了这场大灾难。 没有哪一个吐蕃武士能看的上贺兰敏之,吐蕃武士也不喜欢听从唐人指挥。 于是,这支军队的真正首领就是顿珠。 只是,在贺兰敏之带着大家避开了大暴雪之后,算是以一己之力拯救了这一万大军,加上,贺兰敏之在军中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目前,这一万吐蕃武士,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不过,想要成为这些人的首领,将军,还要看他在战场上的表现。 原本丰神俊朗的贺兰敏之自从上了高原之后,就变成了一个黑帅黑帅的男子,当他披上藏袍,头发编织成小辫,再装饰上翠色的玛瑙跟金黄的蜜蜡之后,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吐蕃少年贵族。 顿珠站在白牦牛背上,张开双臂就直直的从牦牛背上倒下来,原本距离顿珠一丈开外的贺兰敏之,不知为何,竟然神奇的出现在白牦牛边上,拦腰抱住了顿珠。 顿珠落进贺兰敏之的怀里,笑吟吟的,然后就张嘴咬住了贺兰敏之的嘴唇,发出一阵类似母兽发情的咆哮声。 等顿珠松开牙齿,贺兰敏之的嘴唇上已经血迹斑斑,同样的顿珠嘴唇上也站满了血迹。 顿珠张开双臂似乎想要拥抱眼前这灿烂的阳光,顾不得嘴唇在滴血,对着贺兰敏之大喊道:“贺兰,你是真正的雄鹰,我想吃了你。” 贺兰敏之笑眯眯的道:“如果我不小心战死了,记得把我的尸体找回来,别浪费了。” 顿珠伸出舌头舔舐一下嘴唇上的血,重新抱住贺兰敏之道:“你这一次拯救了我们所有人。” 贺兰敏之没有回答顿珠的话,而是瞅着地平线上游弋的安西军斥候对顿珠道:“我们要走了,一万人不是裴行俭的对手。” 顿珠跳上一匹战马,将白牦牛的缰绳绑在马鞍子上,指着倒在地上的尸体大声道:“论钦陵不战而逃,他就是一个胆小鬼,我们追上去,给他绑狐狸尾巴。” 说罢就纵马狂奔,那头白牦牛虽然跑的不快,但是,被战马拖拽着,将脖子伸出老长,四只牛蹄疯狂的在戈壁上踩踏,想要跟上战马的速度。 贺兰敏之敏捷的跳上战马,打了一个长长的唿哨,原本散落在四处的吐蕃武士们就纷纷上马,最随着自家最尊贵的公主顿珠向小勃律方向狂奔。 论钦陵,就是朝那个方向跑的。 吐蕃人的耐力非常好,他们的战马的耐力也非常的好,一路狂飚出去六十里地之后,顿珠这才停下马蹄。 战马喷吐着粗气,浑身都是汗水,粗壮的四肢在微微颤抖,棱角分明的发达肌肉也在微微抽搐。 那匹白色的牦牛的状况就非常差了,战马才停下来,那头牛就倒地不起,开始的时候,牦牛嘴角流淌出一股暗红色的血,紧接着就有大股大股的血从白牦牛粉色的嘴巴里喷出来,片刻功夫,这头珍贵的白牦牛就没有了声息。 顿珠并不感到惋惜,而是跳下马,用自己的手叉子切开白牦牛滚烫的身体,切下来一片血淋淋的还冒着热气的牛肉丢进嘴里。 陆续赶到的吐蕃武士也有样学样,片刻功夫,就把一头牛分割完毕,只剩下,内脏跟骨皮。 “你为什么不吃?” 顿珠用带血的手叉子指着贺兰敏之问道。 “我更加喜欢吃熟食。” “你是吐蕃人,不是唐人。” “我是唐人,也是你的丈夫。” “不对,你来到了吐蕃,就是吐蕃人。” “我是唐人,来到吐蕃之后还是唐人!” “你什么时候才会承认你是一个吐蕃人呢?” “当我成为象雄部落吐蕃人的王的时候,我就成了吐蕃人。” 顿珠带着一身的汗腥味扑进贺兰敏之的怀里,仰头看着他道:“我会把你变成一个吐蕃人的。” 贺兰敏之笑道:“除非把吐蕃给我。” 顿珠笑道:“那就要靠你自己来拿,我能帮你的就是给你这一万人。” 贺兰敏之捏一捏顿珠的黝黑的小脸道:“足够了。” 顿珠从贺兰敏之的怀里出来,看着那头被吃的只剩下骨架的白牦牛道:“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点吃的。” 贺兰敏之笑道:“大暴雪夺走了我们的粮食跟牛羊,不过却留下了我们的性命。 顿珠,我们有一万猛士,就不用担心没有食物,从这里继续向西,据说就是小勃律地界,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我们就不会缺少食物。” 顿珠有些焦急的道:“猛士们需要食物才能跟苍鹰一样矫健,要尽快。” 贺兰敏之笑道:“召集刚才吃过牛肉的人,我带着他们先行一步,去寻找食物。” 说罢,贺兰敏之就跳上战马,站在马背上高声道:“再往前走一百里,那里就有村庄,有集市,有城池,勇敢的猛士们,想不想跟我一起去哪里,拿到我们需要的食物,粮草,以及财富?” 此时,贺兰敏之的吐蕃话已经非常的熟练了,话音刚落,就有一群吐蕃人往他的身边簇拥,鬼哭狼嚎的叫着,声称愿意跟着贺兰敏之去寻找食物。 贺兰敏之将身上最后的一点粮食喂给了自己的战马,那些饥饿的吐蕃骑兵们也纷纷拿出最后的一点粮食喂给了战马。 等战马身上的汗水干透之后,贺兰敏之就在顿珠丰盈的屁股上拍一巴掌,就跳上战马,带着一彪人马向西继续冲杀了下去。 顿珠迷醉的瞅着贺兰敏之矫健的身形,在她眼中,唯有这样无畏的勇士,才堪堪能做她的丈夫。 娜哈费力的将一根树枝从薄冰中拉出来,跟卓玛一起把树枝截断,用羊毛绳子捆起来。 这就是她们主仆今天的工作——捡柴禾。 阴面的白雪还没有融化,向阳面已经有些酷热了,这种酷热感觉并非来自于皮肤,而是来自于体内。 因为辐射非常强烈的原因,寒冷中带着焦躁的感觉,对人的身体健康非常的不利。 从长安来的很多人都病倒了,一部分是因为气疫的缘故,另一部分便是这该死的高原气候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焦躁感会消失,但是,寒冷却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这个时候就能分出那些是大唐人,那些是西域人了。 能干活的都是西域人,不能干活,走几步都开始剧烈喘息的人便是唐人。 云初原以为这些人从长安跋涉到了这里,他们的身体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气候,没想到,一场让人崩溃的大暴雪让很多来自长安的人彻底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体并不适应高原的本质。 路上遇到了去捡牛粪的塞来玛,塞来玛冲着女儿重重的哼了一声,就带着她的宰相阿凡提背着满满一筐牛粪去了塞人部落。 卓玛双眼放光的瞅着塞来玛背篓里的牛粪,对娜哈道;“我们为什么不去捡牛粪?” 娜哈道:“干净人从来都不捡牛粪。” 卓玛奇怪的道:“捡牛粪跟干净有什么关系吗?你难道不喜欢喝用牛粪火煮开的奶茶吗?” 娜哈道:“我喜欢用柴火烧开的奶茶。” “牛粪火煮开的奶茶更香。” “闭嘴,我们只要柴火。” 说罢就从河边又拖拽上来一根很大的树枝。 等她们两人一人背着一大捆树枝回到镇子上的时候,娜哈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 于是,娜哈就把自己跟卓玛捡到的柴火送给了一个很老的西域女人,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佛国寺庙了。 回到暖洋洋的房间,娜哈就一头扑到自己暖和且散发着香味的床铺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这已经是她今天捡到的第三捆柴火了。 窗外,怒气冲冲的塞来玛正在把自己辛苦晒干的牛粪往娜哈的房间的炕洞里填,牛粪饼点燃之后燃烧的很慢,只需要两背篓牛粪饼,就能让娜哈的屋子暖和一天一夜。 卓玛非常不能理解娜哈怪异的行为,把自己捡到的柴火送给了别人,自己却在用母亲辛苦弄到的牛粪饼。 她问了,娜哈告诉她,王的柴火是点燃在别人的心头,是用来暖心的。 牧人的牛粪饼才是用来暖床的。 /103//.html 第四十六章 境界的三部曲 这句话是李弘教给娜哈的。 李弘之所以知道,是他爸教给他的。 虽然不是柴火跟牛粪,却都是一个意思没什么差别。 李弘不看好娜哈能当好一个佛国的女王,就像他从不指望妹子李思能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一样。 这两个人偏偏都是他最在乎的两个人,所以,他觉得自己如果不能变的强大的话,娜哈跟李思的命运一定非常的悲惨。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看在打不过李弘的份上,娜哈选择了默认。 比自己强大的人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这就那娜哈朴素的世界观。 哥哥一直都很强大,所以,他做的事情一定是对的。 李弘开始不厉害,后来厉害起来了,那么他说的话也一定是对的。 猴爷的话本来也是对的,可是,他后来成了骗子…… 想到这里,娜哈本来就要踏进猴爷的门槛,硬是生生的停下脚步。 脚步是停住了,一只枯瘦的手却抓住了她的手,嗖的一声就把她拖进屋子里去了。 卓玛连忙跟着跑进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猴爷将娜哈放在一张桌子上,一老一小正眼睛对眼睛的相互盯着看。 “骗子——” 娜哈把这两个字咬的很重,且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傻子!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聪明。” 娜哈挪着屁股从桌子上下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老猴子道:“以后不能再骗我了。” 老猴子打开小袋子,见里面是几颗无花果干,就往嘴里丢了一颗道:“以后聪明些。” 娜哈把身子靠在老猴子的身上道:“我想回长安。” 老猴子嚼着无花果干轻声道:“把这里弄好之后,就可以回去。” 娜哈道:“弄不好的;冻死了好多人,羊也饿瘦了,牛也瘦的只剩下骨头,我没有粮食喂他们了。” 老猴子笑道:“人总会活下去的。” “可是,很多人死掉了。” “那是他们应该死掉。” “为啥?” 老猴子将最后一颗无花果干塞嘴里吸吮着蜜糖一样的花蕊,对娜哈道:“你知道每年白灾过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娜哈摇摇头。 老猴子面色阴沉的道:“如今,雪化了一半,佛国那些没有饭吃的人应该去那些没有受到白灾的地方去寻找食物了。” “抢?不,我们是佛国,要慈悲为怀。” 老猴子嘿嘿笑道:“狼的肚子饿了,要吃羊,你觉得对不对?” 娜哈摇头道:“不对。” 老猴子又道:“狼天生就是吃羊的,你如果不让它吃羊,它会饿死。” 娜哈道:“它可以吃别的,比如旱獭!” 老猴子道:“旱獭太少,还不好抓。” 娜哈咬牙道:“我不想让佛国的人当狼。” 老猴子莞尔一笑,拍拍娜哈的脑袋道:“你不想让他们当狼,那就只好当羊了,到时候不光狼会吃它们,人也会吃,老虎,豹子,熊,也会凑过来吃羊。” 娜哈担忧的瞅瞅门外,就在她的佛国外边,有将近六万臣民,如果这六万多臣民都变成了羊,以她对西域的了解,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各种各样的吃羊者,吃的干干净净,一根毛都剩不下。 老猴子塞给娜哈一张羊皮卷,再次拍拍娜哈的脑袋道:“吃羊,还是被吃,你要想清楚。” 娜哈不甘心的道:“可是,猴爷把马贼要杀光了。” 老猴子嘿嘿笑道:“马贼抢来的东西是马贼的,军队抢来的东西是佛国的,猴爷帮你清理干净了那些野性难驯的,剩下的都是听话乖巧的,这样一来呢,娜哈就可以组建属于你的听你话的军队。 如果那些人不杀掉,等你离开佛国,你哥哥他们离开佛国,那些马贼就会重新欺负这里的人,你不是不愿意他们当奴隶吗? 不杀了马贼,他们永远都是奴隶。” “我不会抢劫……”娜哈嗫喏道…… “你哥哥想要抢劫别人的心已经饥渴难耐了,你温柔哥哥想要劫掠番邦的心已经快要人尽皆知了。” “我哥不是马贼,更不是强盗。” “你哥当起马贼跟强盗来,全天下的马贼跟强盗都会羞愧的蒙住眼睛,觉得没脸见人。” “那好吧,就让我哥哥跟温柔哥哥帮我抢一点点粮食回来,够这里的人熬到青草长出来的粮食就可以了。” 老猴子张开大嘴笑的哈哈的,拍着娜哈的脑袋道:“是啊,是啊,快些去吧,别耽误了时间,免得有更多的人饿死。” 娜哈大大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饥饿的滋味她品尝过,有一次遇到小白灾的时候,哥哥去外边找吃的,找了整整三天时间,自己跟妈妈就靠在帐篷里守着一小堆篝火…… 娜哈再见到云初跟温柔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披上了甲胄,正在整军。 一千五百名关中老贼,两千多名来自万年县跟长安县的武装商队活计,再加上三千塞人骑兵,以及乌泱泱一大片拿着各种武器的佛国百姓,人数不少于两万人。 娜哈看到哥哥骑着马在人群前方快速通过,大声的喊着话,那些饥饿的人同样大声的回应着哥哥。 看起来威武极了。 然后,这些人在无数前来送别的佛国百姓渴盼的目光中,一路向西走了。 娜哈瞅着一个枯瘦的大头娃娃,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才找出来一块啃了一半的麦芽糖,递给了那个孩子。 这个孩子其实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弯弯的,牙齿白白的,就是瘦了一些。 别的孩子见到娜哈给了糖,就迅速的围拢过来,一个个伸出枯瘦的小手,向娜哈讨要吃的。 娜哈快要把袖子摸破了,也没有找到吃的,最后,只好摊开手遗憾的向孩子们表示,自己啥都没有。 法华大师就站在佛国大门口看着娜哈被那些饥饿的人簇拥着,而无动于衷。 觉明大师念两声佛号,对法华大师道:“老衲可以辟谷十天。” 法华大师清冷的道:“佛国还有粮食两千担。” 觉明大师疑惑地道:“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衣食无着?” 法华大师道:“现在冻饿而死的人只是老弱,还不是分发这些粮食的时候。” 觉明大师不解的道:“我佛慈悲,老弱与青壮都是人,为何救青壮,而舍弃老弱呢? 昔日佛祖有舍身饲虎的典故,为何我们就不能呢?” 法华大师道:“有一群野鹿,被猎人围猎,逼迫到了悬崖边,距离另一边的悬崖有五丈,野鹿一跃不能抵达对岸,而背后猎人又步步紧逼。 于是,一头老鹿便纵身飞跃,它没有动用全力,只是跃飞到了半途,与此同时,一头青壮野鹿同时纵越,就在老鹿力竭,将要跌落悬崖的时候,青壮野鹿踩踏在老鹿的后背上,再次腾空而起得以抵达彼岸,老鹿则跌落悬崖摔得粉身碎骨…… 此后,老鹿,弱病之鹿纷纷飞跃,青壮之鹿则高高跃起,踩踏着那些老鹿,病弱的鹿的脊背抵达彼岸…… 猎人抵达悬崖之时,悬崖下的鹿尸堆积如山,然对岸的鹿群虽然比原来少了一半,猎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飞驰而去。 来年,这个鹿群又有大量的小鹿诞生,三年之后,鹿群恢复如初……” 觉明大师双手合十吟诵一声佛号道:“众生皆苦。” 法华大师笑道:“我愿众生皆乐。” 娜哈匆匆赶来,将手伸进法华大师宽大的僧袍袖子,什么都没有找到,就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法华大师道:“没有吃的?” 法华大师指着远去的大军背影道:“会有东西吃的,会有很多。” 娜哈闻言,就把双手拢到嘴边,冲着远去的大军大声呼唤道:“哥哥,弄多多的粮食回来……” 老猴子站在阳光下,金黄色的阳光将他粗重的汗毛照耀的纤毫毕现,被大军簇拥着的云初听不见娜哈的喊声,老猴子却听得清清楚楚。 冲着娜哈所在的方向双手合十道:“罪孽归我,老衲将永世沉沦地狱永不得脱。” 大军过万,便是无边无沿。 云初麾下的两万大军迤逦而行,前部骑兵在十里以外,后方步卒此刚刚离开佛国。 梁英守在云初身边看着这支雄壮的大军,欢喜的道:“天下将任我横行!” 同样披着甲胄的肖玉华道:“但愿我们能够在饿死之前找到可以劫掠的对象。” 梁英打开手上的羊皮卷,指着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地名道:“我们这一路上都有补给点。” 肖玉华撇撇嘴道:“没有一个好对付的。” 梁英将羊皮卷好,用手指指着西方道:“饿肚子的人才有真正的战力。” 肖玉华不解的道:“谁说的?” 梁英指着在中军中缓缓而行的云初道:“君侯说的,君侯还说,我们要一路向西,直到我们的战利品多的再也拿不下为止。” 肖玉华吃惊的道:“走过昭武九姓,穿过怛罗斯,那边就是萨珊!我们要去拿萨珊国的宝藏吗?” 梁英大笑道:“没有萨珊,只有大食,我们这一次就是要试探一下大食的实力。” 99mk.infowap.99mk.info /103//.html 第四十七章 喜欢战争的人 安西的裴行俭趁着白得了一场战功,趁着昆仑山下都是吐蕃人的残尸可以威吓,就带着那些回纥王,突厥王,现场参观了一下。 加上身后黑压压的一片安西军压阵,很轻易的就把这些人长毛的心用开水烫了一边,把这些人心头的毛烫的干干净净。 在稳定了安西四镇之后,作为一个有想法的大唐将军,自然就忍不住将目光落在邻居家的餐桌上。 尽管邻居家的餐桌上的伙食不好,裴行俭还是很想上餐桌去品尝一下。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仅是裴行俭一个人,薛仁贵身为大唐一位进攻型将军,在处理干净了北庭地域的内部事情之后,他也不想让北庭都护府的府兵们留在北庭白白的消耗粮草。 事实上,大唐镇守西域的将军们,都属于把进攻当成防守的将军们。 这个习惯不是从他们开始的,而是从贞观年间大唐军队进入西域之后就开始了。 这里的突厥人,为什么总是一有机会就叛乱?很多时候,就是跟大唐镇守西域的将军们进取心太足有非常大的关系。 在“天可汗”的煌煌神威之下,突厥人不是不知道,自己得罪天可汗会有什么下场。 他们之所以叛乱,完全是因为大唐的将军们对于军功的索求是无度的,在长安,还有更多的闲的快要长毛的猛将,老帅们,需要一个彰显自己武力的地方。 当年,颉利可汗将大唐压迫的连气都喘不上来,即便是大唐的都城长安,都有两次处于突厥人的威胁之下。 在大唐孱弱的时候,死在突厥人刀下的大唐将军,府兵们数不胜数,更有无数的大唐百姓被寇掠。 这就导致大唐在覆灭突厥之后,对突厥残部的勒索是最为严重的。 云初本身就是在西域长大的,他如何会不知晓,突厥人的日子过得有多么的凄惨。 这就是为何那些突厥王族,在长安的时候对大唐忠心耿耿,来到西域或者口外,立刻就起兵造反。 主要是不造反不成,在唐军的残酷剥削下,不造反,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死光。 即便是这样,朝中的大臣们依旧埋怨西域或者口外的大唐将军们,对突厥人过于仁慈…… 现在,裴行俭是安西都护,薛仁贵是北庭都护,有这两位大唐名将在,突厥部族即便是过的非常凄惨,也不敢生出造反之心。 现在造反,或者不造反,区别就在于现在死,还是以后死。 他们选择以后死…… 西域很大,但是绿洲却是有数的,牧民们需要有草地放牧,也需要有水源充沛的地方耕作。 所以,这几年下来,突厥人跑的越来越远了,最远的突厥部族已经越过了河中。 云初估计,大唐如果继续这样磋磨突厥人,他们很可能会继续向西搬迁,避开大唐这头食人的猛兽。 突厥人要是都跑光了,如此一来,能对长安造成威胁的惟有吐蕃人了。 等李治弄清楚了气疫是一个什么东西,再针对性质的培育好可以上高原作战的军队,吐蕃的大灾难就在眼前。 李治不会允许吐蕃人动不动就居高临下的从高原跑下来,祸害大唐百姓一顿之后,再跑回高原,让唐军束手无策。 云初甚至怀疑,这一次论钦陵穿越了昆仑山孔道来到西域,未必就不是李治派人在吐蕃运作的结果。 就目前而言,唐人上不去高原,那就把吐蕃人从高原上引下来,在西域,跟大唐最精锐的军队,最优秀的将军们碰一下也是一种选择。 总之,他不会让吐蕃人风平浪静的留在高原上积攒力气,逐渐坐大,最后威胁到大唐。 目前的大唐,跟他认知中的大唐很不一样。 虽然,史书上的大唐此时此刻同样无比的辉煌,却不如现在的大唐来的从容。 自从一战灭了高句丽,百济,新罗之后,李治的野心就大的没有边际了。 这一点从改洛阳为神都这一点上,就能看的出来。 神都,神都,神之国都。 一个已经花大价钱连续建设了八年的城池,现如今,确实能称得上神都两个字。 云初想到这里就收回了思绪,前面还在作战呢。 眼前的这座城池算不得大,甚至可以说很小,这座夯土城池高不过两丈,周围不过五里,名曰,碣石城。 可就是这座小小的城池,已经阻挡云初大军两个时辰了。 在攻伐这座城之前,云初大军已经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六座城池。 可惜,每一座城池被拿下之后,云初才发现,这些城池都穷的可怕。 也只有城主府里还有一些粮食,其余的百姓跟佛国的百姓一样,也受到了白灾的影响,目前同样食不果腹。 好在云初根本就没打算接手这些城池,因此上,他掠夺性的拿走了这六座城池中所有能吃的东西,然后分给了军队,以及那些饥饿的当地百姓。 这就导致攻破一座城池,他的军队最多能吃一天的饱饭,然后就不得不为下一顿饭继续奔波。 碣石城的抵抗非常的激烈,这就非常的有意思了,在西域,一般情况下,如果城池里的东西不足以让人们豁出命去保卫的话,他们就会投降。 现在,碣石城的抵抗如此猛烈,那就说明,城池里一定有值得这些人拼死保护的东西。 云初瞅着那些如同蚂蚁一般向城头攀爬的人,心里面微微有一些不怎么舒坦。 裹挟流民,然后让他们率先攻城,这好像不是一个正规将军应该干的事情。 温柔却果断的下令,命那六座城池的西域人向碣石城发起了攻击。 唯一比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残暴的将军们文明一点的是,负责攻城的全部都是男子,没有妇孺。 看着一个刚刚爬上城头,就被人家用长矛给捅下来的流民,云初就忍不住看了看,正聚精会神查看战况的温柔将军。 温柔的神情专注,对于那些死在城下的流民们没有半分的怜悯,感觉到云初在看他,就冷冷的道:“城头还有羽箭跟石头落下来,敌军还未疲惫。” 云初摇头道:“没有必要,过份的保护大唐军队,会让他们忘记如何作战,最后,这些人也会变成野兽。 命梁英带人进攻吧,我们早点拿下这座城,吃一顿饱饭也是好的。” 温柔不解的道:“我这样指挥军队作战不对吗?” 云初骑着马一边往城池边上走,一边对温柔道:“军人的荣耀要保住,我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温柔道:“兵书战策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初大笑道:“还记得猴爷是怎么对付那十二支马贼的吗? 他为什么要杀了那些人? 只因为那些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没有办法消弭掉他们心中的兽性,只好杀掉,要不然,佛国就永远都成不了佛国,会变成魔国。” 梁英看到温柔挥动了黑色的旗子,就把横刀插在后背的带子上,等身后的弓兵开始向城头泼洒箭雨的时候,就甩动攀爬钩子勾住城头,自己扯着绳索就猿猴一般的向城头攀爬。 于此同时,肖玉华以及大唐的老贼们,也纷纷甩出手中的钩锁开始攀爬。 两丈高的城墙,对于梁英这等人来说,只需要抓着绳子攀爬三五下,就能勾到城墙顶部,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就在梁英,肖玉华他们几乎兵不血刃的爬上城头,开始扩大战果的时候,碣石城的城门忽然大开,百十个身着亮银色铁甲带着闪亮尖顶头盔的骑兵从碣石城里冲出来,踩踏着流民的尸体,斜刺里冲出,想要逃离碣石城。 眼看着这些人在流民群中左突右杀所向无敌的时候,温柔的随从就吹响了号角,流民们听到号角声之后,立刻就一哄而散,绕过那些骑兵,一股脑的往碣石城里钻。 这是他们唯一愿意听到的命令,只要号角声响起,他们就能退下来了。 流民们闪开了,那些骑兵却没有趁机逃走,而是将原本散乱的队伍重新集结起来,为首一个骑士的头上有红艳艳的盔缨警惕的瞅着立于荒原上的那一群黑甲骑兵。 云初笑着挥挥手,两百黑甲骑兵们就催动战马踩着颠簸脚步向这百十个铁甲骑兵冲了过来。 黑甲骑兵的马速越来越快,当两军相距不过百步的时候,黑甲骑兵们就放下面甲,手中的马槊,长枪被夹在肋下,平端着以锋矢队形撞向那些铁甲骑兵。 于此同时,黑甲骑兵群中又冲出二十骑游骑,他们手中拿着强弓,左右两边散开,避开正在冲锋的黑甲骑兵,松开缰绳,用双腿控马,双手拉弓向铁甲骑士群攒射,意图为发起冲锋的黑甲骑士打开一道缺口。 温柔瞅着那些被强弓射穿铁甲落马的骑兵,对云初道:“为什么不用雷火弹?”云初摇头道:“先看看。” 说话的功夫,两支骑兵就撞到了一起,因为没有骑兵用的长枪,那些身着奇怪铁甲的骑兵们很是吃亏,黑甲骑兵马槊刺在他们的甲胄上,片刻不得进,长长的马槊被顶成了一张弯弓,等两匹马的力量继续增加,马槊就猛地刺进敌人的身体,从后背穿出来。 至于那些长枪,顶在铁甲骑士的身上之后,因为没有韧性,在两匹战马的力量加持下,黑甲骑兵握不住长枪,纷纷脱手,以横刀迎向铁甲骑兵的弯刀。 弯刀与横刀对战之后,并没有被横刀给斩断,这一幕让的出现,让云初双眼渐渐眯缝起来了,他现在很确定,这一支骑兵并不是西域骑兵,他们的武器质量没有这么好。 99mk.infowap.99mk.info /103//.html 第四十八章 混乱中的思索 他们的战斗还在继续,云初却已经没有了观战的兴趣,神箭手射死了有威胁的铁甲骑兵,还顺便射死了那些人的马。 一群骑兵如果不能对付七八十个背靠背在地上战斗的步卒,那就活该被人家杀死。 这些人中间或许有那么一两个身份很高的人,然而,这些身份很高的人对云初来说毫无意义。 他现在更加关心碣石城里是不是有足够多的粮食跟物资,要知道娜哈还饿的嗷嗷叫呢。 食物才是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东西,这一场白灾笼罩的范围很大,到处都是饥饿的人。 一个铁甲骑兵似乎看出云初就是这里的指挥官,一边抵抗黑甲骑兵的进攻,一边尝试着用各种语言跟云初沟通。 “我们是卑路兹王子的部下!” 当这个人开始用回纥话开始喊的时候,云初就已经明白了他们是谁。 不过,云初不关心,不论这座城里的粮食是谁的,今天,都应该是属于他云初的。 饿肚子的人太多,也就顾不上什么卑路兹王子不王子的,今天,就算卑路兹王子就在现场,也没用。 那个喊话的人尝试用他笨拙的唐人话语来介绍自己的时候,一杆长枪穿透了他的脖子,将第一个字淹没在他的胸膛里。 不知道为了啥,云初只要进入西域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的做事的习惯也就会迅速的矫正成一个纯粹的西域人。 在长安,他是万人拥戴的县尊,是所有人眼中温文尔雅且武力超群的一个能臣干吏。 是一个可以将长安歌颂成神仙地的歌者,诗人。 是人们眼中注定要成为长安传奇的人物。 但是,在西域,他就变了。 自从进入西域,他没有做过一首诗,写过一篇文章更没有歌颂过这片广袤的土地。 只要是能写诗,会写文章的人来到西域都会创作出一首首诗文出来。 云初没有这种心思,西域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片可以抒发情感的地方,而是一片需要时时刻刻挣命的地方。 这里的一草一木,对他来说都有莫大的危险,哪怕是风都对他比别人更加严苛一些。 碣石城的城门已经被梁英他们打开了,看的出来,不论是梁英还是肖玉华都非常的享受杀戮。 这座城里的人不肯投降,自然要面临屠城这个结果。 所以,云初骑马随着那些佛国战士进了城。 等他抵达碣石城城主府的时候,这座城里的原住民中的成年男人已经被佛国的那些人给杀光了。 他们遵循了西域的规矩,高过车轮的男子统统被杀。 云初看了一下,西域的车轮要比草原上的勒勒车的车轮要小,所以,这里留下来的男孩子年龄没有超过六岁的。 在攻打碣石城之前,云初派人劝降过,城里的人回应云初派出去的使者的是羽箭跟石头,甚至还有几张屁股。 现在,那些人的屁股还在,但是,脑袋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足够的勇气认为自己区区两千人,就能抵挡得住云初率领的两万人马。 不过,这些人很明显都是战死的,有的人临死前还抱着佛国的武士的咽喉咬,最后双双毙命,并不是屈膝投降之后被人家杀猪一样的杀死的。 大一点的孩子被杀了,女人们就抱着没有车轮高的孩子瞅着身着铠甲的云初。 眼神中透着愤怒。 仇恨敌人,这是西域女人们的权力,因为,无论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杀了她们。 云初看到了袄教的标识,就像在柘枝城看到大食教的标记一样,这座城也是一座属于神灵的城池。 属于神灵的城池一般都比较富裕,尤其是有神殿的城池更是如此。 袄教的人是拜火的,所以,这里的人的眉心上,都有一朵红色的火焰纹。 女人们没有,她们应该是没有机会进入神殿,说来可笑,西域袄教女信徒没有资格在眉心纹上火焰纹。 在长安,眉心绘制火焰纹,已经成了一种装饰,长安之所以会兴起这样的妆容,灵感来源就是袄教寺庙。 每到晋昌坊开设花灯会的时候,长安城里的女子们就会给脸上涂抹厚厚的白粉,将嘴巴绘的小小的,眉心会精心绘制上一朵莲花状的火焰纹,她们将之称为——莲花妆容。 这种妆容很容易让云初产生一些迷惑,他很久以前去倭国的时候,见过这种妆容。 现在,眉心上有火焰纹的人都死了。 云初相信,以后,长安女子在眉心绘制火焰纹的人会越来越多,因为,在女子姣好的面容上,出现一朵火焰纹,能让她们的脸一下子变得灵动起来。 街道两边的房子跟龟兹城里的房子是一样的,统统都是土砖,夯土房子,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楚,听声音,抢劫正在进行中。 云初在城主府的仓库里见到了非常非常多的粮食,他用戳子戳了一下粮食口袋。 里面都是焦黄的麦子,不是这一带的人习惯种植的青稞。 事实上,这里也没有办法种植麦子,海拔太高不说,春天来的晚,冬天来的早。 很明显,这些麦子绝对不是本地生产的,应该是来自于遥远的地方。 云初还找到了一些鹰嘴豆,这是一种类似豌豆的东西,不过颗粒比豌豆大,产量也比豌豆大。 不论是煮着吃还是炒着吃都是不错的食物。 云初很想知道这些粮食的来历,他还想着顺藤摸瓜弄到更多的粮食。 可惜,肥胖的城主英勇的战死了,如今尸体就倒在大门口,身上的衣衫也被剥的干干净净。 云初还看到城主的老婆,女儿,侍女们被一群老贼抬走了,据说是要登记造册。 对于抢劫这种事情来说,老贼们是认真的,这座城里除过粮食以外的任何东西,都是他们的财产。 而且,这些人对云初把上一次劫掠的成果无偿的给了娜哈佛女的事情非常的不满。 这一次是从云初那里拿到了自己的财产自己保管的要求之后,才肯继续西进。 老贼们在提防云初。 所以,云初到现在不知道这些粮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粮食看起来很多,实际上在巨大的饥饿人数面前,粮食依旧是不够的。 好在攻破碣石城之后,云初还发现,城里有不少的牛羊,就是不太肥罢了。 他现在对于养牛,养羊,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障碍,一场白灾下来,他从石国以及石国周边弄来的牛羊饿死了好多。 也不知道这些牲畜是怎么回事,贴肥膘的时候慢的要死,掉膘的时候却速度飞快,十天吃不饱,这些牛羊就能给你瘦成骨头架子。 看样子,娜哈的佛国想要在这里立住脚,还是半农半牧最好,要不然迟早会因为自然灾祸覆灭的。 在所有人眼巴巴目光中,云初让肖玉华带人,负责将这些粮食运回佛国,有了这些粮食的存在,娜哈佛国剩余的人应该能撑到牧草转绿。 不得不说,娜哈佛国的人真的不算贪心,那些拿着各种简陋武器的佛国男子,在得到这么一大批粮食之后,就不愿意继续跟着云初饿着肚子作战了。 一些年老的昔日的佛国奴隶们,今日的佛国居民们,认为能找到这么多的粮食,完全是佛的指引,而佛最厌恶的人便是贪心不足的人。 在没有得到云初同意的情况下,就把这些粮食放到骆驼背上,骆驼不够,他们就背在自己身上,如同他们潮水般加入云初的队伍一般,又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背着粮食跟着肖玉华他们离开了云初的军队。 这些人都是娜哈的臣民,还需要进行旷日持久的教育才能成为一伙真正的可以依靠的好百姓。 如果他们不是佛国百姓的话,按照军律,云初应该采用十一抽杀令杀掉一批,惩罚一批,教育一批才对。 在令行禁止这一点上,塞人骑兵们做的比较好,他们身上不好的一点就在于喜欢撩拨那些被俘的女人。 真正能让云初放心的就是那些来自万年县跟长安县的府兵以及游侠们。 说实话,西域真的不是一个可以谈论纪律的地方,不管是多么纪律严明的军队,或者团队抵达西域之后,都会变得散漫起来。 只因为这里根本就允许纪律这种东西滋生的土壤,他们惟一能称之为纪律的东西便是——强者拥有一切,弱者一无所有。 温柔来到城主府的时候,看到了抓着横刀坐在一张精美的毯子上喝酸奶的云初。 “我开始以为那些骑兵是大食人,结果,抓住之后才发现他们是波斯沙珊人,他们之所以在碣石城储备这么多的粮食,是为了迎接卑路兹王子,也就是说,这些粮食其实是为咱大唐军队准备的。 他们听说,卑路兹王子已经获得了皇帝的允诺,帮助他们复国。” 云初瞅着温柔道:“卑路兹王子如今人在龟兹,你觉得裴行俭会不管不顾的带着安西军远征萨珊波斯吗?” 温柔笑道:“骗钱而已,在京城的时候被陛下骗,我想卑路兹王子带去长安的美女,珍宝,金子,应该已经被消耗干净了。 那个卑路兹王子现在估计连回到这里的路费都凑不齐。” 99mk.infowap.99mk.info /122//.html 第四十九很管用的计谋 昆仑兀鹫是西域体型最大的猛禽。 在天空滑翔的时候,翼展超过了一丈,当它蹲在地上的时候,体长也超过了一米。 淡褐色逆着生长的脖颈绒毛,就像一个绅士吃饭时铺设好的餐巾。 方便它将光头探进大型动物尸体里寻找最美味的食物,而不至于弄脏秃头。 所以说,这是一个高贵的秃头。 这些昆仑兀鹫对云初很是感激,因为,只要是云初大军路过的地方,它们总能找到丰富的食物。 事实上,云初还不是它们最喜爱的人,如果云初此时化身为昆仑兀鹫之后,他就会知道,还有两群人正在给昆仑兀鹫们创造更多的食物。 从云初所在的地方怛罗斯向南六百里处,贺兰敏之率领的一万吐蕃骑兵正在攻城略地,他们夫妇所到之处,人畜不留,寸草不生。 就在贺兰敏之夫妇西南方四百里处,在于阗遭遇了大暴雪的论钦陵也在做同样的事情,不过,论钦陵不愿意多杀人,而是沿途捕捉了数不清的奴隶。 他在于阗的损失太严重了,丧失了将近三万战士,这让很多吐蕃头人的领地上,没有了可以放牧耕作的男子,如果不能劫掠回去足够多的男奴隶,这对康河吐蕃来说将是一场大灾难。 西域人的反应很慢,直到这三支大军在他们的领地上肆虐了足足一个月,夺走了大量的牛羊,财富,劫掠走了大量的人口之后,他们的王才匆忙组织起来了军队,准备杀死这些可恶的侵略者。 一头半人高的昆仑兀鹫带着强烈的气压落在地上,长长的翅膀带动的风卷起了大片的灰尘。 云初看昆仑兀鹫的时候,昆仑兀鹫也在看他,四只眼睛里都没有什么生气,一个阴郁,一个贪婪,一个阴沉,一个狡诈。 一人一鸟对视一阵子之后,就放下了警惕之心,毕竟,一个只想尽量的打击一下这些边远地带的力量,如果能人为的制造出一片广袤的无人区更好。 另一个只想着尽快将云初制造的惨案,快速的收拾好,让这个人间看起来没有那么凄惨。 因为目标是一致的,甚至是互补的,云初就放弃了用箭把这头昆仑兀鹫射死的想法,昆仑兀鹫见云初还活着,也就放弃了吞噬他血肉的想法。 进入怛罗斯,其实就等于进入了石国的地域,自从老猴子杀掉了石国的三个王之后,石国现在就没有王,有的只是各路城主与部落联盟。 最富裕的柘枝城城主哈桑丢失了自己的城池,于是,石国现在连一位实力比较突出的城主都没有。 以至于云初在石国肆意纵横的时候,竟然找不到可以一战的对手。 等云初在怛罗斯扎下营帐的时候,昭武九姓的各个部落的使者就急匆匆的赶来了。 对于这些人的来意,温柔跟钟馗有过很多猜测,毕竟,昭武九姓中至少有六个大部族是长安鸿胪寺的常客,他们前来,问罪的可能性最高。 为此,温柔刻意做出来了几套应对方案。 其中最精彩的一套应对方案便是——问责! 俗称倒打一耙! 云初都没有预料到,温柔竟然会把他们在昭武九姓干出来的残暴勾当,说成是调停,是画地为牢,是为了昭武九姓这片土地上长久的和平,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 至少从文字上来看,云初率领大军在这片土地上上的所有行为都有一个近乎完美的解释。 如果一个一个字眼抠的话,人们会从温柔制定的答辩书中读出——苦心孤诣四个大字。 河中之地,自古以来就战乱不绝,人们没有家国之念,没有礼仪之属,偷窃,抢劫,巧取,豪夺,杀人,越货,私通,苟合,男子如同嗜血猛兽,女子如同怀孕之孤狼,孩童从诞生便知杀人,老人临死犹在骗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指责,都有可以与之匹配的实际事例相辅相成为无可辩驳的左证。 这些解释自然不是说给昭武九姓的人说的,因为他们不识字。 这些解释是给大唐鸿胪寺的官员,以及御史台的官员们说的。 只要跟他们说通了,昭武九姓这里也就说通了,如果不通,那就用火钳子捅一捅,总会通的。 河中之地是这样,与河中之地本身就有勾连的天竺,估计也好不到那里去。 云初记得在《西游记》中,吴承恩是这样通过佛祖之口描述中土大唐的。 “你那东土大唐,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多贪多杀,多淫多诳,多欺多诈;不遵佛教,不向善缘,不敬三光,不重五谷;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生,造下无边之孽,罪盈恶满,致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幽冥,受那许多碓捣磨舂之苦;变化畜类,有那许多披毛戴角之形,将身还债,将饲肉人,其永堕阿鼻,不得超升者,皆此之故也。” 云初希望这段话是为了饱满故事情节做出来的表述,否则,吴承恩在书中就把大唐贬斥过甚了。 当云初站在历史的洪流中亲身体验了土着们的生活之后,他发现,越是向西,人心就越是野蛮。 至少,大唐是一个有规则的地方。 这些规则或许不太完美,但是,这对弱者来说就是最好的规则,否则,就真的成了吴承恩笔下的魔国地狱了。 河中各部族的使者到来的时候,每个使者都给云初带来了极为丰厚的礼物。 他们带来的礼物极为粗犷,非常符合云初这人收礼的心思。 大块的自然形成的狗头金,牛头金,骆驼头金,一口袋一口袋的金沙,一盒子一盒子的名贵宝石,一车一车的珍贵皮毛,一匹匹诞育自天山跟昆仑山的宝马,以及脱掉皮袄,下面什么都没有穿的河中美女。 这样的场面跟云初,温柔预料的几个场面都不相符,让人非常的迷惑。 在云初笑呵呵的收下礼物,拉着使者群中明显是首领的哈桑进入了帐篷。 哈桑是柘枝城的城主,曾经被云初绑架过,还被云初抢劫过,最后还把人家的城池一把火给烧了。 按理说,哈桑应该对云初恨之入骨才是。 见了面哈桑好像根本就不记得云初曾经对他干过的那些事情,虽然胖脸上的伤痕还没有愈合,他却能拉着云初的手笑的跟弥勒佛一样,处处透着亲近。 进入大帐之后,云初强忍着割肉一般的疼痛,拿出自己珍贵的罐罐茶招待这些远道而来的使者们。 “天上的苍鹰落在怛罗斯草原上的时候,我就知道有一位英雄降临了。 当昆仑山的朝霞出现五种颜色的时候,我就知道有尊贵的客人降临了。 当格桑花绽开花朵,出现八瓣花瓣的时候,我就知道有智慧者到来了…… 当……” 云初见哈桑的马屁拍的无休无止的,就果断阻止了他的马屁,笑眯眯的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么,哈桑城主,你可以直接说你们的要求了。” 哈桑原本堆满了笑容的胖脸,立刻就垮了下来,悲伤的看着云初道:“大食人在萨珊的最高长官哈勒曼·优素福勒令我们,必须修建大食人的寺庙,信奉大食人的神,否则,就会杀死我们。 我们太弱小了,跟君侯这样的昆仑兀鹫比起来,就是一只只小小的椋鸟。 现在,来自萨珊的食人鹰要吃掉我们,弱小的我们只能恳求强大昆仑兀鹫拯救我们。” 云初听哈桑这样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陪同的温柔跟钟馗。 温柔笑道:“这是真的吗?” 哈桑立刻跪在地上指天划地的赌咒发誓,从他发誓的模样来看,他的话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 如果云初没有在他的柘枝城里发现了大食人的寺庙,几乎都要相信了。 云初没有立即回答哈桑以及一众使者,而是殷勤的希望他们能多喝一些甜蜜的罐罐茶。 茶叶对于河中之地的人来说,还是一个非常陌生的东西,虽然汉时就有商贾把茶叶带到了河中,可惜,喝过茶叶的人都死了,没有给他们留下关于茶叶是个好东西的印象。 但是,贵族之所以称之为贵族,他们从来就不缺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在喝过这东西之后,传承的丢失,并不妨碍他们确定这是一个很好的东西。 云初背地里送给了哈桑五十斤茶叶,然后就准备了丰盛的食物跟酒来款待这些送钱的使者。 使者们送来的美人们在唱歌,在跳舞,使者们已经沉浸在美酒跟美食之中的时候,收了云初五十斤茶叶的哈桑,趁着众人喝酒喝的正酣的时候,悄悄对云初道:“他们希望送大人去萨珊,最好与大食人大战一场,这样,不论输赢对他们都是很有利的。” 云初若无其事的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哈桑陪着笑脸道:“我的城池没有了,希望大人能重新赏赐我一座城池。” 云初正色道:“你想要那一座城池?” 哈桑激动地道:“阿特拉赫城。” 云初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一百六十里外的阿特拉赫城?那可是一座属于康族的城池。” 哈桑咬牙切齿的道:“想用钱财迷惑住大人眼睛,继而去跟大食人战斗的人,正是康国阿特拉赫城的城主——康碧丝。 我还听说,康碧丝也同时联系了萨珊大食人,就算大人不想跟大食人作战,大食人也会寻找大人决战。” 99mk.infowap.99mk.info /103//.html 第五十章 谁都有计划,谁都想要赢 听了哈桑的情报之后,云初立刻就把康碧丝这个康国人从怀疑名单中去除了。 因为现在的大食人刚刚占领了萨珊波斯,仅仅是消化掉萨珊波斯这个国家,就至少需要五十年的时间。 占领一个国家,不是说你杀了他们的王,占领了他们的城市就算是占领了。 占领一个国家,就需要将属于这个国家的原本力量一起吞噬掉,才算是完成了占领。 而萨珊波斯并非是一个小国家,这个国家的国土最强盛的时候纵横万里之遥,绝对不是石国,康国这些弹丸小国所能比拟的。 大食人现在刚刚占领了萨珊国的城池,对于城池之外的广袤的土地,应该还没有完全控制住。 现在的大食人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论是要求萨珊波斯改变信仰,还是迁徙大食人来这里,亦或是梳理萨珊波斯的管理体系,镇压这里的反抗者。 那一条都比快速的跟大唐掀起战火来的重要。 一旦他们劳师远征的跟大唐军队碰上,胜利了就有更大的土地需要管理,失败了,他们丢掉的不仅仅是河中,就连萨珊波斯都将脱离他们的统治。 所以说,哈桑这个王八蛋在陷害康国的康碧丝,温柔觉得自己有义务把这个消息告知康碧丝。 云初在昭武九姓要做的事情就是劫掠财富,顺便逼迫昭武九姓内迁,最好向娜哈的佛国附近搬迁,将佛国打造成一个有声有色的西域大城。 同时,还要跟大食国之间制造出一个物理隔离带,河中的百姓跟大食人最好不要有太多的接触,否则,他们大食人的教义会随着风传播过来的。 娜哈的佛国在弘扬佛家教义,属于跟大食人教义在精神上的斗争。 不论是精神隔离,还是物理隔离,云初都认为这非常的有必要。 他之所以看重这些地方,而不是垂涎萨珊波斯,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河中的土地看似荒芜,实际上,在这些荒芜的土地下边,埋藏着大宝贝。 虽然现在用不着,总是要先占着,等后世子孙们进步了,发现这些宝贝了,就该知晓自己的祖先当年做的那些看似糜费的事情,该是多么的英明了。 如今的突厥人实际上很听话,在裴行俭跟薛仁贵的威吓下,老老实实的放牧,生孩子,慢慢的养精蓄锐呢。 就是他们的腿不怎么听话,牧场跟牛羊总是不断地向西方移动。 虽然这种移动也是开疆拓土的形式,但是,北庭都护府的管辖范围过于大了之后,管理就必然的跟不上。 突厥人现在正不断地向西边跑,已经有跑出大唐北庭都护府的监控范围的部落了。 在这些边远部落中,有一个叫做突骑施阿利施部,受朝廷设置的洁山都督府管辖。 这已经是大唐最边缘,也是距离长安最远的一个都督府,突骑施阿利施部的莫贺达干(突厥官名)乌质勒对大唐皇帝分封的洁山都督府都督阿史那·斛瑟罗非常的不满,就整合了游离在后突厥和安西都护府之外的西突厥部落自成体系。 云初还以为北庭都护府的薛仁贵应该会打击一下这个突骑施部。 结果,在突骑施部不断蚕食阿史那·斛瑟罗的突厥部众的时候,薛仁贵采取的态度是作壁上观。 这就很明显了,突骑施部,是薛仁贵在北庭养的一条狗,他还是对突厥人充满了敌意,希望由突厥人跟铁勒人混合组成的突骑施部来帮他达成绞杀突厥人的目的。 逼迫昭武九姓内迁,制造无人区隔绝大食人是云初的主张。 利用突骑施部锁住突厥人西行,是薛仁贵的主张。 而封锁昆仑山孔道,杜绝吐蕃人染指西域,是裴行俭的主张。 而建设佛国,在西域传播佛教,继而引进儒家管理形式是李治的政治主张。 等这些事情统统完成了,西域将会保持很长时间的安定,说不定会慢慢的繁荣起来。 跟大食人吞并了萨珊波斯需要修整一样,大唐在完成这些既定目标之后,也需要慢慢的消化之前吞下去的那些美味的食物。 吐蕃人这一次虽然损失惨重,却不是没有收获,论钦陵在大勃律烧杀劫掠,基本上算是控制住了这个多山的国家,将吐蕃的控制范围向西推进了一千里。 贺兰敏之跟顿珠这两个人,似乎对开疆拓土没有任何认知,这两人就像是两个来自地狱的恶魔,只对任何形式的毁灭感兴趣。 所以,小勃律的灾难也就慢慢的降临了。 在大国面前,西域的各个小的国家,部落,基本上没有任何尊严可言。 哈桑自作聪明的用九真一假的话术想要为自己捞好处,至少弄到一座城,好重新当他的城主。 结果,温柔就好心的将哈桑的打算告知了康碧丝这个粗壮的康国城主派来的使者。 康碧丝与哈桑之间的战争发生的毫无预兆,而且,从一开始,康碧丝就倾尽了全力,向哈桑的牧场领地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只有一部分残兵败将的哈桑不得不向自己石国的亲朋好友求援,而康碧丝在发现哈桑请来了外援,就果断的召集了自己的亲朋好友,继续围剿哈桑。 就在康碧丝在战场上取得了主动权的时候,他的阿特赫拉城池被一伙马贼给劫掠了一个干净。 闻听到这个消息的康碧丝差点昏过去,匆匆的跟哈桑脱离了交战,连夜向阿特赫拉城回援。 等他连夜带兵回到阿特赫拉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昔日爱若眼珠子一样的阿特赫拉城正在被滔天的大火吞噬中,城外,无数的臣民正对着着火的城池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哭声…… 温柔在地图上划掉了阿特赫拉城的标志,用的是红笔,看似醒目,实则无情。 “还要焚毁多少城池,才能让昭武九姓的人觉得这里并非是一个合适居住的土地呢?” 云初看一眼地图问道。 温柔的目光没有脱离开地图,一边在地图上勾勒线条,一边道:“人人自危的时候,且愿意抛弃这里,去佛国寻找庇护的时候,我们的计划才算是成功。” 钟馗冷冰冰的道:“那就让大食人跟昭武九姓的人之间有化不开的仇恨才成。 否则,昭武九姓的人就会首鼠两端,到时候反倒会对佛国不利。” 温柔停下手中的细笔,抬头看着云初道:“秦岭山里的老贼们的日子过得过于舒坦,是不是到了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云初从钟馗手中取过一只木雕瞅了一眼道:“把温柔的模样刻画的过于阴森了。” 钟馗道:“你还没有看过我雕刻的其余几个木雕,跟它们相比,温柔的模样已经算是眉清目秀了。” 温柔被钟馗打岔一下,也就不再安排什么军略,取过木雕看了看道:“还真得是神憎鬼厌啊。” 钟馗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尊木雕递给云初道:“看看你的模样,像不像恶鬼? 告诉你们啊,你们两个现在已经又入魔的征兆了,如果继续这么盘算下去,继续这么把人不当人的玩弄下去,等这个坏习惯养成了,以后,休想再扳回来。” 云初笑道:“看样子以后要多笑一下,要不然真的就成鬼了。” 钟馗见温柔也在练习如何笑,就干脆离开大帐,去了自己的营帐,片刻功夫,就搬着一个筐子过来了。 将筐子里的木雕人偶一股脑的倒在桌案上,指着人偶道:“这里总共有三十六个人偶,一半是按照云初的模样雕刻的,一半是按照温柔的模样雕刻的。 每一尊人偶都是在撷取了你们在某一个时间段的模样,雕刻出来的,我觉得很有借鉴意义。 尤其是对你们两个。” 说着话拿起一尊人偶放在云初面前道:“这是你离开长安的时候的模样。完全是一个温澜君子,即便是眼睛里的光,都是柔和的。” 云初看看钟馗拿来的人偶,又取出钟馗最近雕刻的人偶,放在一起对比之后,就叹口气道:“好吧,这一次我亲自带队走一遭萨珊波斯,看看大食人是不是真的像哈桑说的那样悍不畏死。” 温柔也放下手里的两个人偶道:“三千骑兵,双马双鞍,标配三个基数的雷火弹,你能把萨珊波斯搅乱成什么样子?” 云初盘算一下,将手中的人偶丢在柳条筐里道:“有这样的三千人,哪里都能去得。” 温柔笑道:“那就好,你去吸引大食人的军队,攫取卑路兹王子的宝藏事宜,就交给我。 这一次一定要争取达到让大食人对昭武九姓恨之入骨的目的。” 钟馗一边收拾人偶,一边道:“最好给薛仁贵去一封信,借助突骑施的力量,彻底的绝了昭武九姓的前路,让他们只能跟着大唐一条道跑到黑。” 钟馗雕刻的人偶颇有些大写意风格,虽然只有寥寥几刀,人偶的面目线条简单,但是,神韵真的是一点都不缺,十八尊人偶,记录了云初跟温柔的十八个瞬间,每一个瞬间都不相同。 钟馗最后雕刻出来的那尊人偶,云初没有还给钟馗,因为这尊人偶的面目,实在是过于丑陋了,放到钟馗的十八层地狱的大环境里,都可以镇鬼! 99mk.infowap.99mk.info /122//.html 第五十一章 没有什么事情是必然的 环境对一个人的约束力是非常大的。 处在一个文明的环境里,云初就没办法干这么野蛮的事情。 同样的,处在一个野蛮的环境里,云初再用文明人的那一套,就会吃亏,甚至会死。 云初以前成长的环境里,没有关于殖民地的概念,在大唐,必须有殖民地经验,而且还非常的多。 永徽六年的时候,大唐有户四百万,云初按照自己治理万年县的经验得知,大唐一户人口以三代人来算,应该在六口到十口之间,平均下来一户人口在八口。 万年县的百姓一般喜欢把自家的人口尽量的报全,因为县尊动不动就会按照人头来下拨各种补贴,就算是要交人头税,报全了也是占便宜的。 其余州县就不一样了,百姓家一般会报两三个男丁,至于别的,会隐瞒掉,一方面可以减少赋税,另一方面也方便进入富贵人家当仆役。 所以四百万户按照每户八人来算,此时的大唐大约有人口三千两百万。 云初粗略的计算了一下,发现,此时的大唐可控制的国土面积应该在一千两百万平方公里左右。 这其中还没有算模糊地带。 连婴儿算上,一个只有三千多万人口的国家,控制一千两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不用殖民手段,又能如何呢? 在大唐的朝堂上,官员们现在对将军们没事干就开疆拓土的行为已经非常的反感了。 大唐军队之所以喜欢不断的打击附近的敌人,不是为了开疆拓土,而是为了给大唐人制造一个安全的生产,生活空间。 再加上此时此刻,大唐最富庶的地方不是江南,不是东南,而是陇右道跟山西,关中,就连蜀中现在都远远谈不上是什么天府之国。 为了保卫陇右道跟山西,山东,关中,中原,大唐王朝才不惜下力气将突厥人驱赶的远远地。 不能带给大唐利益的羁縻地,就不是一个好的羁縻地,这就是为何大唐军队在羁縻地横征暴敛的原因。 云初每一次远征,抱的目的也不是开疆拓土,而是为了延长一下长安的产业链,给长安人制造出来的货物寻找一个合格的倾销地。 云初以为,佛国的建立,对大唐来说应该是非常有好处的。 有了佛国的存在,以后,河中之地,将不再是一个动不动就隔绝丝绸之路延伸的屏障,而是会变成丝绸之路上的一个加油站,可以让大唐商人走的更远,也能让更远处的商人可以更加平安快捷的抵达长安。 金子,银子,钱,对大唐来说并不重要,大唐要的是多样的经济物种,要的是丰富的商品,要的是不断升级的产业,更需要通过种植多种多样的粮食来保障大唐的粮食安全,要的是多种多样的牛羊,牲畜,可以让养殖变得更加轻松,更加的多产。 西域地方太大了,相比其余地方也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地方,所以,西域就显得比其余地方更有价值。 因此上,安西都护府,北庭都护府就显得非常的忙碌,军队永远都不够用。 火药的诞生,让大唐在控制四方的时候多了一分信心,以及好几分胆量。 也开始大胆地使用各种策略,大胆地研究以少胜多的战略,战术意义。 就算是弄砸了也不打紧,最多派军队上去,用雷火弹,火油弹这些对大唐周边的土着们来说远超他们认知的作战方式平息祸乱就是了。 就像这一次哈桑与康碧丝的战争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云初,温柔根本就不在乎哈桑怎么想,也不在乎康碧丝会不会一家坐大,他们唯一想要的就是他们之间的战争,希望他们能把河中地域弄成无人区。 这一战之后,昭武九姓的几个部族已经相互攻伐了,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没有办法解开的仇恨。 所以,在这个时候,云初,温柔,钟馗就准备发起攻伐萨珊波斯的谋画。 给昭武九姓为主的河中各部族,制造一个强大的不可战胜的敌人。 几个月前,云初给了熊津大都督刘仁轨一封信,讲述了自己在西域正在干的事情,以及将要干的事情,现在,刘仁轨的回信来了。 云初看着百骑司送来的信件,真真是感慨万千。 这一封信从大唐的最东端,来到了大唐的最西端,路程一万八千里。 云初看了一眼信封,发现信封的边角处有两个小小的墨点,就把这封信丢进篝火里去了。 刘仁轨不愿意云初看他写的屁话,很早以前就嘱咐过,但凡发现信封的左下角有两个墨点,就只接烧掉,不要看。 他的这封信云初不看,皇帝却一定是看过的,所以呢,这封信就跟云初写给刘仁轨的那一封信一样,收信人都不是对方,而是大唐皇帝李治。 “你应该看一看的,看看刘仁轨这种正直的人是如何拍皇帝马屁的,说不定非常的有借鉴意义。” 正在擦拭甲胄的温柔,见云初把信丢火堆里烧了,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遗憾。 “算算时间,娜哈现在应该有吃的了吧?”云初往火堆里添加一些干柴,让火堆烧的旺盛一些。 “不光是我们在给娜哈那里送粮食,西域地面上的各个佛寺也在向娜哈的佛国运送粮食,就是没有我们这里这么多就是了。 慢慢来,粮食供应事宜,佛寺管理事宜,军队成立事宜,都会组建好的。” 温柔坐在火堆边上,抱着自己的甲胄,说是在擦拭它,其实也是三心二意的。 云初见他懒散的模样就笑道:“想你的小果儿了?” 温果是温柔的长子,不是他老婆,但是呢,在大唐人们一般不习惯说想念婆娘这样的话,一般都说想孩子了。 “我走的时候,那个婆娘一直在哭,她的眼睛不好,哭的次数多了,说不定会瞎。” 温柔回答云初一句,就继续卖力的擦拭自己的铁甲。 在西域这种蛮荒之地待得长久了,自然而然的就会想起自己在长安的亲人。 云初自己就是在西域长大的,如何会不理解温柔的心思,当初他本来有机会留在西域发展的,如果不遭遇难以抵抗的对手的话,云初此时应该已经在西域建立起来了属于自己的族群。 但是,带着一群牧人在西域组建自己的族群毫无意义,无非就是带着这群凶悍的人,在西域这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松散的游牧部落联盟,然后,带着这群人跟大唐军队开战。 这不是云初想要的,在这个时空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王国没有任何意义,它很快就会随着云初的死亡而烟消云散,就算云初能对这些人游牧部落作出一些改变,等他死掉了,人亡政息是一定的。 蛮荒,血腥才是西域目前的主题,它有着强大而且无可匹敌的力量,会把云初弄出来的那点星星之火给熄灭掉,一点渣都不剩下。 传承,首先要有一个可以让传承变得永久的环境,环目四望,如今,只有大唐还能勉强符合云初的要求。 而长安城,就是云初选定的光辉之城。 事情已经商量好了,云初准备带着骑兵出发了。 等云初把萨珊波斯国地面上的大食人都吸引去捉拿他的时候,温柔就会趁机假扮昭武九姓粟特人将卑路兹王子的宝藏从一座叫做扎兰吉的城池里起出来带走。 扎兰吉在距离怛罗斯西边八百多里的地方,是大食人在最东方设立的最大的一座城池。 当时卑路兹王子的哥哥阿罗撼带着波斯勋贵们逃跑这里之后,决心以扎兰吉为最后的坚守,继而达成恢复波斯帝国的目的。 可惜,大食人没有因为道路遥远就停下追击他们的脚步,阿罗撼带着波斯贵族们在扎兰吉这座城做了最后的抵抗之后,还是被大食人给击败了。 于是,卑路兹王子就一路东进,进入大唐寻找恢复波斯帝国荣耀的机会。 他的哥哥阿罗撼却一路向西,准备去西边的罗马帝国余孽拜占庭帝国寻找复国的机会。 萨珊波斯人的都城原本在阿拉伯半岛上的泰西封城,这座城池被大食人攻破,在这座城池被攻破之前,波斯贵族们带着波斯人数百年的积存匆匆的逃离了泰西封,一路辗转到了扎兰吉。 扎兰吉一战,波斯贵族基本上死伤殆尽,卑路兹跟阿罗撼两个王子,没有机会带走这些财宝,不得不封存在扎兰吉城中…… 卑路兹与阿罗撼兄弟两人这些年的经历堪称是波斯帝国最后的悲歌。 云初其实很怀疑波斯帝国的宝藏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如果这批宝藏的数量足够庞大的话,大食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假如财宝真的在扎兰吉城中,大食人一定已经掘地三尺的搜查过了。 所以说,波斯人的宝藏,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阴谋,而不像是确有其事。 一般情况下,云初是不相信政治人物说出来的话,以及他们做出来的承诺。 有目的撒谎,是政治人物的本能,他们不会因为欺骗你而觉得惭愧,他们只会把欺骗成功这件事,当成自己的智慧证明。 他们的信誉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破产了,否则,商鞅也不用在城门立木来重塑政治人物的信誉了。 99mk.infowap.99mk.info /122//.html 第五十二章 轻率的胡人 柘枝城的哈桑非常愿意跟着唐人骑兵的脚步走一遭珊珊波斯的领地,主要原因在于他现在很穷,如果不想让他不多的部下逃走,他就必须尽快让自己富裕起来。 现在,云初给了他一个可以迅速暴富的路径,那就是跟着他一起去劫掠萨珊波斯,也就是去劫掠大食人。 这件事如果放在以前,借给哈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收拢住不多的部下,他非常愿意跟着云初去大食人那里当马贼。 “你还要拉上康碧丝一起来才好。” 云初在告诉了哈桑他准备去抢劫大食人这个好消息之后,又给他出了一道难题。 “大人,康碧丝是一个不可靠的人,他会把我们的消息告诉大食人。” 云初瞅着一脸难色的哈桑道:“你去告诉他,如果他不参与的话,我会带着军队去拜访他。 同时呢,你也不必担心康碧丝会高密,只要劫掠了一座大食人的城池,他就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们干到底。 不让他参加,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危险,我想康碧丝应该比较珍惜自己的生命吧。” “大人,康碧丝有一个小儿子,听说他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哭声就像百灵鸟的叫声,被所有康族人认为是神降落到了人间……康碧丝喜欢这个小儿子,把他看的比自己的眼珠子都要宝贵。” 云初若有所思的瞅着眼前这个卑鄙的混蛋轻声道:“你能把康碧丝那个生下来就会学鸟叫的儿子抓来吗?” 哈桑嘿嘿笑道:“我需要您的帮助……”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哈桑这个时候需要一个智者,于是,他就把阿凡提推荐给了哈桑,考虑到阿凡提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又把肖玉华派了出去,至于哈桑想要一队勇猛的唐人武士的无礼要求,被云初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派肖玉华过去啊?” 钟馗在云初做决定的时候没有吭声,等哈桑带着欢天喜地的阿凡提跟肖玉华出去了,才担忧的问道。 云初笑道:“每个人都需要建立自己的功勋,才能成为人上人,阿凡提跟肖玉华不能因为跟我们比较亲近就轻易地获得高位。 在大唐,人们或许会看重这些关系,在西域则不一样,每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都需要自己去争取。 这就是为什么塞来玛没有办法掌握塞族人的原因,而娜哈什么话都没有说,那些塞人却心甘情愿的奉她为王的原因。 在生与死面前,西域人的选择一般都是理性而真诚的,这就是为什么每个西域人都期望成为英雄。 英雄在大唐可能仅仅是一项荣誉,英雄在西域,则代表着权力。” 钟馗叹口气道:“可能会死掉啊。” 云初不为所动,淡淡的道:“我在龟兹城里的时候,也差点死掉。 温柔的半拉屁股上还缺了一块肉,你从战场上下来的时候,从甲胄上摘下来的羽箭有多少,你心里没数? 就算是梁英,也走了一遭危险的战笼,你现在看他,在军中说话的时候口气都不一样。 如今的大唐土地辽阔,人又少,这个时候就需要我们唐人有以一敌十的本领才能守护住自己的家园。 一旦异族人在大唐朝堂上成了主流,相信我,等我们的实力再弱一些的时候,这些以前对我们恭顺无比的异族人,都会化身为狼,狠狠地撕咬我们的血肉。 五胡乱华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呢,没过去多少年,我还不想让我大唐的女人被人家当成“两脚羊”吃肉,更何况,当“两脚羊”被吃还不是最悲惨的,女人太多人家吃不完,就丢河里活活的淹死。 现在对自己狠一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一点,没有坏处,至少,在我大唐女子再次沦为食物的时候,我们能出头让她们避免这种悲惨的命运。” 钟馗摊摊手道:“完了,我已经能想到你这一次进入大食人的地盘之后,那里会是何等的一种惨状。” 云初摇头道:“大唐人不会做哪些过份的事情,我们是军队,不是野兽。” 钟馗冷笑一声道:“所以,你就带上了哈桑跟康碧丝这些人来充当野兽? 我给你的十八尊雕塑算是白弄了是吧?” 云初笑道:“怎么可能呢,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我只要进了玉门关,就会自动恢复成长安城时候的模样。” 钟馗瞅着云初看了半天,最后慢慢的道:“你的身体里应该装着两个魂灵才对,否则,一般人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心态变化的。 云初,你还是多做些诗词文章吧,每当我诵读你作的诗词文章的时候,我总能从中感受到属于人的七情六欲,很奇怪,你本人身上,没有这些高尚且微妙的情感。” 云初不想跟钟馗多说话了,就像他不喜欢跟温柔说起自己是如何写出那些盖世名篇一样,话,说的多了,总会触及到人的精神深处。 而每一个人的精神深处其实都隐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云初内心深处的秘密也就比常人多了一点秘密而已。 西域的春天是从五月开始的。 五月之前根本就算不得春天,只能算作四季交替。 只有当高山上的雪松颜色从深碧色向翠色转变过来后,春天才算是真正到来了。百度搜索,看唐人的餐桌最新章节。 不过,西域的春天是一刹那的事情,转瞬间,夏日就到来了。 夏日里的西域美的不像是人间…… 阿凡提假扮成一个贩卖孩子玩具的小商人,在康碧丝的牧场上与牧人们交换东西。 他带来的东西康碧丝部落的牧人们非常的喜欢,尤其是他带来了一种娃娃哨,配合上手法,可以惟妙惟肖的摹仿孩子的哭声,非常的受牧人孩子们的喜欢。 他喜欢用这些玩具跟牧人们交换牛角,羊角这些不重要的畜牧产品。 天黑的时候,忙碌了半天的阿凡提在牧场上驻扎了下来,点了一小堆篝火,随便弄了一些东西填饱肚子之后,就拿出一支芦笛乌拉乌拉的坐在篝火边吹奏了起来。 部落里那些精力充沛不愿意早早睡觉的孩子们就纷纷离开帐篷,簇拥在阿凡提的身边,背靠着牧草堆,听阿凡提吹奏略微有些凄凉的曲子。 篝火上还架着一口铁锅,锅里面煮着从牧人那里讨要来的马奶。 快乐的阿凡提带着一群孩子愉快的用木勺挖着锅里的马奶喝,还摆着手,跺着脚打着节拍,听阿凡提用沙哑的嗓子吟唱属于西域人的赞歌。 慢慢的夜深了,孩子们随便倒在干草上就睡了,也没有大人来找,初夏的夜晚,孩子们躺在帐篷外边睡觉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渐渐地,所有的孩子都睡着了,阿凡提的歌声也渐渐的停止了,人们依稀看到阿凡提也靠在牧草堆上睡着了。 这就是一个普通而无聊的草原夜晚。 天亮的时候,孩子们依旧在昏睡,就在孩子群中还夹杂着两个年轻的康族女子,她们也睡得不省人事。 那个做买卖的回纥人不见了,他的皮袄还留在草垛边上,人早就跑了,假如不上去踢一脚塞了草的皮袄的话,还以为他裹着皮袄睡着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康碧丝最心爱的小儿子。 这就是西域人引以为傲的智慧,而阿凡提确实当得起阿凡提的称号。 在大唐,一个家族不可能为一个孩子就放弃全族人的利益,就像汉高祖刘邦他爸被项羽捉住后,声称要把他爸煮汤喝,目的希望刘邦投降。 结果,刘邦告诉项羽道:“羹汤煮好之后,请分他一杯肉羹喝。” 这些都是被颂扬了千年的智慧,更是汉人先进的证明,集体的利益大于个人的利益,当然,这种说法是一种美化后的说法。 康碧丝真的很爱他的儿子,在得知那个生下来就会学鸟叫的儿子落在了哈桑手中,他没有多考虑,甚至可能没有经过什么考虑,就痛快的答应了哈桑要求他一起去大食人地盘抢劫的要求。 云初,温柔,钟馗很怀疑康碧丝的行为,觉得这样做也太轻率了一些。 但是,哈桑跟阿凡提以及肖玉华他们不怀疑,云初等人也不好所说什么。 毕竟,到时候云初的大军会做到劫掠如风,破城之后就会迅速离开,直奔下一个城池,他们要做的就是吸引足够多的大食人军队,将他们吸引到远处去。 让哈桑,康碧丝他们迅速的劫掠这些城池,再一次逼迫大食人的军队回援,最后方便温柔在扎兰吉寻找萨珊波斯的宝藏。 所以说,康碧丝忠诚与否对云初他们没有影响,却对一同参与劫掠的哈桑影响很大,一个弄不好,哈桑以及他的部下们就死定了。 “你真的认为康碧丝会为了一个五岁的小孩,将自己的部族陷于险地?” 温柔觉得这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缓兵之计,他甚至认为康碧丝在哈桑背后捅一刀的可能性几乎是十成十的。 “我甚至觉得,这很有可能是哈桑跟康碧丝联合耍的一套计谋,目的就是希望我们杀进大食人的领地,造成大唐与大食人的实际冲突,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钟馗想的更深一步,不管是温柔,还是钟馗,都对目前的局面不看好。 云初没有接纳这两个人的建议,他准备如期将计划进行到底。 “没关系的,了不起就带着人马杀出一条血路也就是了。” 云初没有办法告诉温柔跟钟馗,这种事在西域非常的常见,捉住人家心爱的儿子威胁老子在西域成功的可能性太大了。 对西域人而言,除过自己在乎的几个人,其余的人都不过是一群工具而已。 /122//.html 第五十三章 戈壁上有热带雨林? 唐时的西域,远比云初知晓的新疆富饶的多。 主要是沙漠,戈壁的范围远没有新疆那么大,气候自然也不如新疆恶劣。 夏日的雪山上永远都是云遮雾绕的模样,有时候雾气会落下来,在山腰处形成一道壮观的圆环,雾气摩擦就会出现惊雷,有了惊雷之后,就会摇落云雾中的水滴,继而在雪山脚下落线一阵雨,或者一阵雪,有时候也有可能是一阵冰雹。 指头大小的冰雹敲击在云初的甲胄上,噼里啪啦的,战马很讨厌冰雹,不是冰雹很冷,而是冰雹打在马耳朵上让它们很不舒服。 雪山下的冰雹并不会一直下,下一阵子冰雹之后,就会变成冻雨,如果云开雾散的话,又会变成雪花落下来。 没错,就是朗朗的晴天里,雪花没完没了的落,一盏茶的时间,地上的积雪就能有一寸厚。 不过,这些雪也存不了多长时间,昔日里的地温高,转眼功夫,这些雪就会化成水,继而把原来的土路弄得泥泞一片。 攻城破敌很痛快,赶路很麻烦,尤其是在西域赶路,更是一件让人头痛的事情,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他他娘的远了。 雪山脚下就是一座大食人的城池,叫做赫拉兹,这座城之所以会被修建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防备来自西域的马贼。 现在,云初就是马贼! 雪山脚下是一道峡谷,峡谷里植被丰茂,当云初带着他的巨型马贼团下到峡谷之后,一阵阵湿澜,燥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最夸张的便是,云初竟然在一片树林的边缘地带竟然看到一颗香蕉树。 大唐人就不吃香蕉,主要是这个时候的香蕉全是籽不好吃,如果想吃,只能跟非洲的黑人学习,把香蕉摘下来烤着吃或者煮着吃。 云初用马槊斩下一串香蕉,见上面有几根泛着黄色的香蕉,这东西应该已经成熟了。 剥开一根香蕉咬了一口,果然跟他想的一样,这种没有经过人工培育的野香蕉,基本上没有什么甜味,发酸不说还涩的利害。 虽然不好吃,云初还是吃了两根,毕竟是香蕉,而且是西域的香蕉,不吃的话太亏了。 吃完两根香蕉,肖玉华就如同猿猴一般从一棵树荡到另一棵树上,宛若猿人一般的落在云初马前禀报道:“赫拉兹城没有在这里安置哨卡。” 云初抬头看看地势,皱眉道:“这里对于赫拉兹城乃是最后一道屏障,我不信他们会放弃这里。” 肖玉华从斗篷上摘下一条蚂蟥捏在手上拿给云初看:“这里并不适合驻军。” 云初疑惑地道:“为什么我们进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东西?” 肖玉华低下头,没有回答,只是隐晦的朝道路两边的草丛看了一眼。 云初用马槊拨开草丛,立刻就抽回了马槊,一只被剃光毛的羊倒在那里一动不动,它的身上,爬满了蚂蟥,有一些蚂蟥足足有手指长,手指粗细,全身通红。 不用问,这是哈桑跟康碧丝的手段,云初还在那只羊的边上看到了不少的人的尸骸。 看样子这就是哈桑,康碧丝他们在路过此地跟大食人交易的时候,常用的手法。 “他们已经进城了是吗?”云初继续问道。 “是的,半个时辰之前,哈桑,康碧丝已经进入了赫拉兹。 现在就等我们出现在城外,将大食人的军队吸引出去之后,他们就在城内发动。” 云初被那些蚂蟥给恶心到了,也不想在这一片奇艺的峡谷里多停留,纵马率领军队离开了这座吸血峡谷。 雪山下的小石头城堡,因为有雪山跟树林的映衬,景色总是很好的。 尤其是这里处在雪山的向阳坡上,温暖的水汽从对面吹来,被雪山阻挡之后,造就了这里绿草如茵的好模样。 这里种植的也是青稞,而且已经有一扎长了,而那些草滩上到处都是牛羊,看起来十分的富足。 青稞地里有农人在除草,草滩上有牧羊人在模样,偶尔还能听到牧人跟农家女子在调情唱歌。 赫拉兹城头上的大食人的月亮旗无力的耷拉着,城门口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至于城里面,城外面的房子上,正漂着炊烟。 不过,当云初带着他的黑甲骑兵翻过山头出现在大路上的时候,赫拉兹城原本的安静祥和模样立刻就消失了。 牧羊人们乱哄哄的开始驱赶自己的牛羊,农人飞快的跑出农田,飞一般的向城池里跑。 很快城头上就响起来了凄厉的号角声,不断地有大食人的军队冲上城头,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就有一个身着闪亮铠甲的大食人将军带着一群骑兵离开了城池,横着挡在云初的面前。 云初回头看看自己的骷髅加骨头棒子旗帜,觉得自己已经是强盗了,就没有理由跟那个大食人将军说什么门面上的话,挥挥手,背后的黑甲骑兵们潮水般的冲下山坡,向对面的大食人席卷而去。 还以为这五百个大食人的骑兵会龟缩进城,没想到这五百骑兵,竟然悍不畏死的也向黑甲骑兵发起了进攻。 只是他们等不到两军相接的机会了,黑甲骑兵舍弃了马盾之后,改装了弩弓,这是那种可以一只手操控的弩弓,在两军交接之前释放的杀敌利器。 里面只有三发弩箭,按照黑甲骑兵的规矩,一口气释放完毕这三只弩箭之后,就该提起马槊,长枪一类的兵刃了。 大食人的骑兵装备并不好,骑兵身上穿着的是皮甲,还是那种半身只能掩护住胸膛的皮甲,他们的战马身上没有马甲,为了方便骑兵作战,他们的下半身只有一条肥大的灯笼裤。 因为是第一次跟名闻遐迩的大食国骑兵作战,云初派出去的是八百全甲重骑。 重骑顺着山坡跑下来,才跑了百十步,速度就已经起来了,携带着恐怖的轰隆声向那些被弩箭射的七倒八歪的大食骑兵撞了过去。 大食骑兵胯下的战马多数都是红色的,整体模样非常的精巧,比大唐骑兵的战马要灵动的多。 这就是着名的阿拉伯战马吧。 就在云初垂涎这些漂亮的生灵的时候,那些披着马甲如同怪物一般的大唐骑兵就跟这些骑着阿拉伯战马的大食人撞到了一起。 在一片人仰马翻中,云初看到梁英还在继续向前冲锋,他催动着自己的战马,完整的穿凿透了大食人的骑兵队伍。 好不容易降下马速勒住战马,准备回头再战的时候,却发现没有必要了,君侯率领着剩余的骑兵已经从高坡上跑下来了,估计只需要这一轮冲锋,就能结束战斗。 云初的枣红马跑的最快,他不是来忙着杀人的,而是为了将两个从战马上掉下来的部下从战场上救出来。 重甲骑兵就这一点不好,从马上掉下来之后,一般都会受伤,在地上跟敌人作战很吃亏。 云初的马槊刺穿了两个大食人的咽喉,再用力的扒拉一下,那两个唐军就被扒拉到一边,不至于被后面的马队撞到。 两千五百骑兵从混乱的战场上梳理一遍之后,战场上的战事基本上就已经平息了。 大食人的将军还活着,只是身上的武器甲胄已经被唐军给剥掉了,他愤怒的冲着云初大吼:“你是谁。” 却对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经过刚才那一战,云初看的出来,这些大食人并非是纯粹的骑兵,或许他们更加应该被称之为骑着马的步兵才对,他们对于马战的熟悉程度,远不及他们的大地上步战的效果。 云初假装听不懂大食人很不像样的回纥话,只是把头转向城头。 此时,赫拉兹城里已经开始冒烟了,肥胖如猪的哈桑此时此刻在城头作战却韩勇如狮,手中弯刀每挥动一下,就有一个大食人的士兵惨叫着倒地。 这让云初开始想象哈桑身体苗条的时候该是多么齐整的一个西域武士。 “你们是谁?你是唐人吗?” 大食人的将军还在撕心裂肺的吼叫着,看的出来,他真的很喜欢这座城,从刚才看到的安静祥和的一幕来说的话,这个大食将军应该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城主。 云初也不想随随便便的就把如此一个安静祥和的小城给弄成人间地狱。 但是,没办法,哈桑跟康碧丝在选择第一个需要突袭的城池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的就是这座名叫赫拉兹的小城。 有的时候,富裕就是一个原罪,尤其是在你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这些财富的时候,结局往往是最令人伤感的。 “我是前来问路的,你为何问都不问,就开始攻击我们呢?” 梁英匆匆跑回来之后,假作遗憾的对那个大食人将军道。 “你们是卑鄙的强盗。” 大食人将军指着正在冒烟的赫拉兹,已经正在城头屠杀大食人的哈桑与康碧丝,他应该已经认出,或者说他本来就对这两个人非常的熟悉。 “我们不是,我们是无辜的过路者。” 梁英一边下令部下收拾整理那些没有受伤,或者仅仅受了轻伤的阿拉伯马,等受伤的大唐骑兵被送上战马之后,云初扬一扬马鞭,就继续朝西走了。 从头到尾云初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让人杀了那个大食人将军,甚至怜悯他的处境,给他贴心的准备了一匹受伤的战马,以及一包干粮。 眼看着云初带着队伍离开了赫拉兹,那个大食将军还在那里跳着脚的咒骂。 等哈桑跟康碧丝清理干净了城头的大食武士,将注意力转向他的时候,大食将军,这才急匆匆的跳上那匹受伤的战马,一溜烟的跑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还不能死,需要将敌人到来的消息告知总督。 /122//.html 第五十四章 十方佛愿 想要让一个地方乱起来,那就必须有足够多的大劫难的幸存者。 哈桑跟康碧丝他们足够狠毒,杀的人足够多,做起恶来足够彻底,这就给了那些幸存者更多的可以向外倾诉的事情。 云初部下没有阻拦那些逃跑出城的人。 因此上,在这些波斯人眼中,作恶的只有哈桑,康碧丝这些粟特人。 眼看着城池燃起来了大火,云初就放心的去了下一座城池,萨珊波斯必须乱起来。 大食人看样子没有跟大唐来往做生意的意思,云初觉得必须打通。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最忌讳的是老死不相往来,只要有了动静,有了来往,后面再慢慢的发现各自的利益所在,最后就能形成来往。 至于这个交往可以是战争,可以是纠纷,甚至可以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反正到最后,你杀我,我杀你的,等相互厮杀的厌烦了,通商,互通有无也就慢慢的出现了。 西域人可能是这个世上最不愿意记仇的一群人,毕竟,上一回被杀的西域人跟现在的西域人没什么关系,上一回杀人的人跟现在做生意的人也不是同一伙人。 只要利益合适,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此上,云初只要这一次杀的波斯人足够多,表现出足够强大的武力,统治着波斯人的大食人,就会愿意与唐人交往,一起做生意。 如果大唐与大食人的生意道路做通了,那么,大唐人的丝绸,耀州瓷,纸张,成药这些东西,就有机会被运送到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流域,再通过埃及商人抵达气势宏伟的君士坦丁堡,与拜占庭帝国形成商业往来。 此时此刻,世界上的文明之地就这么多,就这么大,如果云初的目的达成,基本上,就算是把生意做到了全世界。 所以说,云初的大军在萨珊波斯人的地盘上纵横捭阖,在攻破萨珊波斯十六座城池之后,大食人的远东总督优素福终于将目光盯在了云初这支军队的身上。 他从远东的十一个城邦里,召集了六万大食军队,在萨珊波斯广阔的平原上,对云初这支军队围追堵截,发誓要把他们留在这里,以告诫远东的强盗们。 佛国的巨钟终于铸造好了。 这是一口重达两吨的巨大青铜钟,是波斯工匠们的手艺,用的是失蜡法浇灌出来的巨钟。 一次性烧出两吨的铜水,这很考验波斯工匠的手艺,再加上娜哈要求这座巨钟上的浮雕必须是佛门纹饰,不能使用波斯工匠们习惯用的十二天宫图案,这又让这座巨钟的形成,颇为糜费了一些时日。 巨钟在梵音中第一次被敲响,就跟背后的大雪山,高大的佛陀雕像,以及宏伟的佛国寺庙混为一体,雪山变得更加圣洁,雕像变得更加生动,佛国也变得更加的威严。 娜哈听到青铜钟敲响的时候,惊喜的抬起头,朝钟楼位置看了过去,昨天法华大师还带着波斯工匠们在安置这口铜钟,没想到,今天就已经被敲响了。 她站起身就想跑出去,不过,也就是这么一想,又立刻蹲在火堆旁,跟卓玛一起拨弄火堆里的糖萝卜。 烧熟的糖萝卜比蜜还要甜,只要剥掉外边的那一层黑皮,就会露出焦黄的一层糖萝卜,这一层糖萝卜里的糖份已经被烧出了焦糖味道,好吃的要命。 卓玛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小女子,一双绘满了图案的小手,灵巧的剥开了糖萝卜黑黑的外层,取下烤的焦黄的一层递给了同样嘴巴黑黑的娜哈。 娜哈接过来,迅速的填嘴巴里,嘻嘻哈哈的吃掉了刚刚制作好的美味。 糖萝卜这个东西只要烘烤,或者烧一下,就会分层,烤一层吃一层,很是讲究耐心。 糖萝卜这东西是哥哥从昭武九姓粟特人手中抢来的,是所有抢回来的东西中,她最喜欢的一种。 这东西煮着吃也不错,不过吗,终究比不过烧着吃。 别的母亲如果看到自家闺女顶着一张黑嘴巴守着火堆吃东西,一定会暴怒的。 塞来玛不是这样的,她撵走了娜哈跟卓玛,自己守着火堆继续吃糖萝卜,片刻功夫,她也就有了一张跟娜哈,卓玛一样的黑嘴巴。 把娜哈,卓玛撵走了,就没有人陪她了,不过,塞来玛也不需要,她又旱獭大肥陪着她就足够了。 跑出去的娜哈洗干净了脸蛋,就再一次走进来了,看着塞来玛的黑嘴巴道:“嫂嫂说不定会嫌弃你。” 塞来玛道:“我就不给她嫌弃我的机会。” 娜哈蹲下来抱着膝盖道:“你终究是要跟着我们一起回长安的。” 塞来玛狠狠地咬一口糖萝卜道:“我不回去,那里是你们的家,不是我的。” 娜哈翻了一个白眼道:“不回去,我们走的时候你又会哭。” 塞来玛道:“不哭,像我这么老的塞人不多了,我要守着他们,等我继续老下去的话,就能成赛人的巫婆,比当什么塞人王还要好。” 娜哈道:“他们不承认你是塞人王,也不会承认你是部族巫婆的,毕竟,你啥都不会。 你那么喜欢吃好吃的,回到长安之后呢,你每天吃一种,吃到死都吃不完。” 塞来玛扯过同样吃糖萝卜的旱獭大肥道:“比烤旱獭还要好吃?” 旱獭两只前爪抱着糖萝卜疑惑地瞅着娜哈。 娜哈吸溜一下口水道:“每一种都比烤旱獭好吃,还干净,每到过年的时候,晋昌坊都会卤好多好多肉食,比山还要大的一堆肉。” 旱獭见这母女两没有烧烤它的意思,就继续啃食爪子上抱着的糖萝卜。 “肉真的有那么多吗?” “真的,厨房里的那些人从城外运回来一车车的各种肉,然后放在一个很大的池子里清洗,然后由几百个站在案板前边的人把肉分成小块,再清洗一遍后就倒进一口口很大很大的锅里煮…… 每年这个时候,那么大的晋昌坊里就被煮肉的味道给笼罩了,就连大唐的太子都会偷偷地跑出皇宫,来晋昌坊偷肉吃……” 塞来玛听得非常认真,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对娜哈道:“真好啊。” 说着话就用自己黑了吧唧的肉在娜哈的脸上捏一下道:“你回去之后就好好地吃,最好多吃一些,把我的那一份也吃掉。” 娜哈皱眉道:“你不跟我们回去?” 塞来玛道:“羯斯噶在这里呢。” 娜哈瞪大了眼珠子道:“可是,羯斯噶已经死了啊,你也老了啊,除过我跟哥哥,没有人会要你的。” 塞来玛笑道:“羯斯噶要我,他的孩子死了,人人都说我是一个不中用的女人,他还是要我,还说我们马上就会再有孩子。” 娜哈道:“羯斯噶已经死了。” 塞来玛捉着娜哈的手按在她的胸口上道:“他还活着,我知道,能感受到,每当月亮变圆的时候,他就会来找我,来的时候还会笑,被突厥人砍掉的胳膊也好端端的,会抱着我唱歌。” 娜哈重新蹲下来,抱着膝盖道:“唱的是啥?” 塞来玛的脸上似乎晕染上了一层红晕,瞅着娜哈道:“他说我是一朵红花……” 娜哈撇着嘴巴道:“塞人都会唱这首歌,每一个塞人男子想要睡女人的时候,都会唱这首歌。” 塞来玛笑道:“有人对你唱过这首歌吗?” 娜哈摇摇头道:“没有。” 塞来玛妩媚的笑了一下,再次探手摸摸娜哈的脸蛋道:“再没有人给你唱这首歌的话,你就老了。” 娜哈怒道:“哥哥说我还是小孩子呢。” 塞来玛哈哈大笑起来,指着娜哈道:“你看看塞人部落里有十七岁还没有进入男人帐篷的女人吗?” 娜哈大怒道:“我是唐人,十七岁的唐人姑娘还不算大,我还小……” 塞来玛指着卓玛道:“你问问她,她们部落里有十七岁的小女孩吗?” 卓玛在娜哈的注视下摇摇头道:“最多十二岁,主人就会给她们指定男人。” 听了塞来玛跟卓玛的话,娜哈有一些慌张,不过,她立刻反驳道:“哥哥说了,年纪太小的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会死掉的。” 说完,就匆匆的跑了,身后传来塞来玛爽朗的笑声。 佛国接收到了很多的粮食,所以,这里又恢复了平安喜乐的模样。 娜哈急匆匆的跑到老猴子的房间,才进门,她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而猴爷正在一面铜盆里洗手,他洗过手的水红彤彤的,而他屋子里的地皮,似乎才铲掉了一层。 “你又杀人了?” 看到这一幕,娜哈立刻就忘记了自己过来是寻找安慰的。 老猴子转过身,将血水倒在门外,换上两瓢清水,重新洗手,这一次他洗的非常仔细,连指甲缝隙都不放过,好长时间,才算是把手给洗干净了。 转过身看着娜哈脸上被塞来玛抓出来的几道黑印子,就叹口气,重新换了新水,示意娜哈再洗把脸。 脸上带着花猫胡须一般的黑印子的娜哈严肃的道:“我说过,佛国里不能杀人。” 老猴子烟灰色的眼珠子活动一下,瞅着娜哈道:“我杀的不是人。” 娜哈摇头道:“人就是人,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是人,佛国里不论是好人,还是坏人,都不能死在我的佛国里。” 老猴子嘿嘿笑道:“很好啊,真的有一些佛国女王的气势了。” 娜哈瞅着老猴子看了许久,长出一口气道:“我回长安的时候,你也跟着回去吧。” 老猴子瞅着窗外的大雪山道:“佛国成了,总要万佛朝宗之后,才有些许大雷音寺的气度。” 娜哈摇头道:“我成我的佛,他们成他们的佛,我说我是佛的时候,其余的佛都要向我礼赞。” 老猴子烟灰色的眼珠子精光大冒,死死地盯着娜哈道:“如何成佛?” 娜哈怒道:“你们所有人都说我是佛,我为什么不是佛呢?” 老猴子崇敬的看着娜哈,双手合十宣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十方众大礼赞成十方佛,十方佛有大功勋,大功德,大慈悲,我佛慈悲。” (禁止把内容往截天帝,侠论坛转载,发现直接手机版也发布图片内容,不再文字。) 99mk.infowap.99mk.info /122//.html 第五十五章 成佛,成皇? 成佛是一件非常玄幻的事情。 云初愿意把这一现象称之为一个人对世界万物的感悟超过了常人,已经没有办法跟常人一起交流了,所以才进入了另外一种高妙的境界。 后世人常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神学的尽头便是死亡,所有人类无法理解的,无法用语言表述出来的东西,终究会归结于死亡。 我死了,你又能拿我怎样呢? 死亡就像是一堵墙,活着人在墙的这一端,死掉的在墙的另一边,两者并不互通,所以,人们对死亡的猜测是最多的,钟馗甚至愿意下死力气修建出一座十八层地狱来。 总体上,所有的宗教都告诉我们一件事,人类死亡之后都是去了一个更高维度的地方,生命也因为脱离了躯壳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这可能就是佛家所说的,大解脱,大自在。 从来都没有一个真正的死人从高墙的另一边回来,告诉人们那边要比这边好的多。 即便是有,也一定是骗子。 在大唐时期成佛与否,是佛家自己界定的,因为他们是最权威的,也是最有耐心来解说这一现象的人。 所以,老猴子杀人从不认为自己是在造孽,他只是简单的认为,把这些不好的人弄去了另一个世界改造去了。 做这种事情应该功德无量,所以,老猴子也认为自己是佛,反正大唐时期的神仙谱系,佛陀谱系都不完整,他愿意舍弃自己的肉身,补全其中的缺憾。 中国的文化就是这么来的,一个个,一代代先辈们前赴后继的拾遗补缺,让中国的神龛上,佛堂上站满了神仙,佛爷。 建国后之所以没有了鬼怪,是因为人们把这一可以继承,发扬的通天之路给砍断了。 就连佛陀都埋怨用黄金铺满大地求他讲经的人,说自己卖的便宜了,以至于后辈子孙没了衣食。 这一已经说的很明显了呀,越往后的子孙们,成佛的代价就越高,因为佛国的佛陀位置是有限的。 哪怕佛经上说,天上的佛有无量量那么多,对于繁衍不断的人类来说,不算什么。 这一点,愚公有很强大的道理要说。 所以,佛国里,娜哈是佛,老猴子是佛,法华大师就不是佛,他只是一个和尚,一个老和尚。 佛国有了一个光明佛娜哈,又有了一个黑暗佛老猴子,因此上,当娜哈这个光明佛在的时候,佛国的百姓们的日子就很好过。 对于光明佛娜哈来说,有她一口吃的,就绝对会有百姓们一口吃的,所以,这是他们日子最好过的时光。 不过呢,光明的尽头就是黑暗,当娜哈这个光明佛离开佛国回到长安之后,黑暗佛就成了这里唯一的统治者。 老猴子准备在娜哈离开佛国之后,就准备修建一座高大的石头城墙,将整个佛国用城墙包裹起来。 这又是一项非常大的工程,他算计过,至少需要十年光阴才能建成。 等十年后城墙修建好了,娜哈再一次莅临佛国的时候,又可以将光明,安定,祥和的生活带给人间。 娜哈舍不得把所有的糖萝卜吃光,这样甜蜜的好东西总要带回大唐,交给李弘种在东宫才好。 她非常的担忧李弘,那个贫穷的大唐太子,如今就靠着种新庄稼谋生呢。 娜哈有些后悔,自己走的时候应该再借给李弘一些钱的,要不然,他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东宫的墙上都长着草呢…… 李弘一个人走进了长孙家。 昔日繁华的长孙氏如今变得冷冷清清,虽然是炎炎夏日,满头白发的长孙无忌却披着一件锦袍,孤独的坐在长孙氏的后宅院子里,背靠着一颗结满了果实的石榴树自斟自饮。 长孙无忌没有抬头看进来的是谁,只顾着喝酒,吃菜,明明吃的很快,去看不出半点的仓促。 李弘提起酒壶给长孙无忌面前的空酒杯斟满酒,又拿起筷子替长孙无忌布菜。 长孙无忌喝完酒,吃光了李弘给他布的菜,见李弘还要继续伺候他,就按住李弘的手道:“我以前就是忘记了上下尊卑,才有今日之祸,以后,不要这样了,老夫受不起。” 李弘一言不发,执拗的给长孙无忌的酒杯倒满了酒,还端着酒杯送到长孙无忌的嘴边。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李弘这才低声道:“喝醉好,最好一醉醉到夜郎西。” 长孙无忌道:“你父皇不是要把我送到黔州吗?怎么又去了夜郎西?” 李弘难过的道:“本来是送到蜀中黔州,我冒死向父皇求情之后,我父皇就把舅爷发配黔西南了,然后,我就不敢求情了,这都是我的错。” 长孙无忌沉默片刻道:“大差不差的,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多走六百里路罢了。” 李弘又为难的道:“大表叔他们被发配岭南了,我想求情,希望把大表叔他们发配到西域去,鉴于前一次为舅爷求情的下场,我不敢说。” 长孙无忌又喝了一杯酒道:“御史李巢什么下场?” 李弘倒吸一口凉气道:“已经斩了。” 长孙无忌长叹一声道:“是辛茂将下的手,还是许敬宗下的手?” 李弘道:“是大理寺会同三司审理之后,确认李巢谋反迹象明显,就当场斩首了。” 长孙无忌皱眉道:“为了诬陷我,连律法都不要了吗?” “许敬宗说《永徽疏议》在解释《永徽律》条文的时候多败笔,多瑕疵。” 长孙无忌沉默不语。 李弘想了一下道:“舅爷为何不反抗,就这么任凭一介狱卒就把长孙氏拆分的七零八落。” 长孙无忌苦笑一声,对李弘道:“我知道,我没有造反,没有反抗,这让你父皇很是为难。 告诉你父皇,如今这煌煌大唐,有我长孙无忌的一份血汗在里面,是我们一群人披肝沥胆建立起来的,更是老夫一生的心血所聚。 金瓯无缺之下,太平盛世已经昭显,就不要再弄破了,不要再弄得民不聊生。 你回去告诉你父皇,老夫不知进退,喧哗于朝堂之上,轻视了皇帝,犯下了为人臣子的大忌。 死不足惜,如果皇帝想要长孙无忌死的更加合情合理,老夫也可以当堂认罪。 只是……这长孙府邸之内的人,大多数都流淌着与皇帝差不多的血,能饶了,就饶了吧,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衣衫穿,莫要把他们送到岭南之地活活的磋磨死。 毕竟都是亲眷啊……” 李弘皱眉道:“就没有别人可以说这些话吗?我担心我说了,父皇会降下更加严厉的惩罚。” 长孙无忌又喝一口酒道:“树倒猢狲散,此时,也只有太子进言,皇帝才不会降罪于太子,若是别人多说一句话,只怕是性命难保。” 李弘道:“这朝中,难道就没有了直言敢谏的人了吗?” 长孙无忌嘲讽的道:“长安县治下的西市上,有一个潦倒的老酒鬼,自称褚遂恶,有浪荡子投掷酒壶于褚遂恶的身上,要他当场作文,褚遂恶也不拒绝,每每饮酒之后就有大不敬之言献上。 这样的人本该被官府缉拿,车裂于市,官府中人却对其不闻不问。 李弘啊,褚遂恶求死而不可得,老夫求生不可得,这就是老臣的下场。 去吧,去跟皇帝说,长孙无忌没有谋反之心,只求让全族得活。” 李弘再一次给长孙无忌斟满酒,将裘衣给长孙无忌披好,就离开了长孙氏。 他进来的时候,一路上的窗户上被捅破了很多的洞,没一个洞里都有一只渴盼的眼睛。 他离开的时候,那些窗户上的破洞里,又布满了眼睛,还隐隐传来婴儿哭声,很快,婴儿的嘴巴就被堵住了,生怕惹恼了李弘。 离开长孙氏的时候,李弘喊过来一个粗壮的校尉,对他道:“敢骚扰女眷,本宫就杀你全家。” 校尉不敢抬头看李弘,李弘又道:“送一百担粮食进去,送一千斤肉食进去,送五百斤适合婴儿吃的食物进去。” 校尉嗫喏道:“大理寺有公文传来,说,长孙氏按罪囚例。” 李弘面无表情的道:“现在,本宫给你太子教,你准备拿着本宫的太子教再去大理寺询问孰大孰小吗?” 校尉连忙跪地道:“末将不敢。” 李弘淡漠的道:“看来本宫不杀人,以至于让人忘记了本宫的身份。” 校尉大惊,才要哀告,就看到一柄巨大的陌刀从他的头顶出现,想要阻挡,却已经晚了,这柄巨大的陌刀顿时将这个校尉劈为两半。 李弘瞅着内脏流淌了一地的尸体,对战战兢兢地副将道:“孤家刚才说的那些你能办到吗?” 副将双膝跪地,瞅着如同山岳一般的陌刀将战战兢兢的道:“能办。” 李弘叹息一声让随行的宦官丢下一袋子黄金,乘坐着马车扬长而去。 等马车拐弯之后,坐在马车里的狄仁杰就对李弘道:“东宫穷蹙,长孙氏富庶,太子应该纳长孙氏的资财自用才好。” 李弘道:“长孙氏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狄仁杰道:“皇帝要长孙氏死,皇后要长孙氏死,臣子们也希望长孙氏死。 所以,长孙氏之死已经是众望所归之事,不管是谁想要救援长孙氏,都是徒劳不说,更会引火烧身。” 李弘叹口气道:“终究是有亲啊。” 狄仁杰道:“这是上天赐与太子的财富,此时若是不取,会受到天谴的。” 李弘瞅着远处宏伟的大雁塔,压抑的道:“果然还是娜哈的钱,用起来最是舒心。” 第五十六章 权力让人早熟 狄仁杰听了太子的这句话,眼神立刻就变了,随即打趣道:“娜哈的钱可以不还吗?” 李弘摇摇头道:“不是不还,而是可以有各种偿还方式,我甚至可以耍赖,可以撒泼,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告诉娜哈,要钱没有,全身上下几十斤肉,她可以拿去做卤肉卖。” 狄仁杰笑道:“娜哈确实是傻了一点。” 李弘摇头道:“她不傻,只是在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上面,钱财对她来说是最没有用的一个东西。 你知道不,我越是干了一些违背自己良知的事情,就越是希望娜哈就在我身边。” 狄仁杰怪异的道:“娜哈成不了你的太子妃。” 李弘疑惑地瞅着狄仁杰道:“你干嘛要如此的羞辱她?她好好地佛国女王不当,当什么太子妃啊。” 狄仁杰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为何娜哈当了太子妃就是在羞辱她?” 李弘思忖良久,最后对狄仁杰道:“会有很多很多人伤害她……而我仅仅是一个太子而已……” 狄仁杰听了李弘的话,觉得自己这个大理寺的从五品官就该丢去喂狗。 马车行驶到朱雀大街上的时候,李弘满怀希望的对准备离开的狄仁杰道:“长孙氏是彻底的没有救了是吧?” 狄仁杰坚决的点头道:“是的。” 李弘又问道:“有没有可能减轻一下他们的苦难?” 狄仁杰道:“就算殿下在陛下口中得到了减轻处罚的旨意,最后,长孙氏实际上接受到的惩罚会比现在惨烈十倍不止。 在这个朝堂上,一个注定要离开的人,就必须死无葬身之地,如果他还有一丝丝死灰复燃的迹象,那些人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侵吞长孙氏庞大的资财。” 狄仁杰说完话就走了,李弘站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上,却感觉无比的孤独…… 李治身边的巨熊已经长成了一头真正的巨熊,昨日皇帝才命人称量过,这头熊已经长到了四百斤重,人立而起的时候,已经比李治还要高一点。 说起来,这头母巨熊才是大唐的第一宠臣! 尤其是当竹苞从太极殿的侧殿里将沉重的地砖顶起来的时候,皇帝第一时间询问的不是竹子毁坏宫殿的事情,而是亲自下手采走了那一根竹苞,然后觉得屋子里进了竹子应该是一个吉兆。 就算是李弘进太极宫想要见他的父皇,都要携带一篮子新鲜多汁的竹笋贿赂过这头巨熊之后,才能走进大殿,否则,那么大的一滩熊,又不好踩着进去。 “他还是不肯认罪吗?” 正在批阅奏折的李治抬头看看儿子,就皱眉问道。 李弘道:“我问他为何不肯造反,反抗一下,他说,这大唐是他的心血所聚,他宁可自己死,也不肯破坏这得来不易的盛世。” 李治站起身愤怒的道:“这大唐是朕的,是我李氏的,与他长孙氏何干? 来人,即刻命长孙氏离开长安,起赴黔东南。” 李弘连忙对父亲道:“他说愿意认罪,只求父皇能让他的儿子们活下去,不求荣华富贵,只求粗衣陋食活下去,莫让长孙氏消亡。” 李治听了李弘的话愣了一下,马上道:“你想从长孙氏手中拿到什么东西?” 李弘摊摊手道:“长孙氏有很多钱财。” 李治皱眉道:“所以你要通过帮长孙氏说好话,从而得到长孙氏暗中的财富?” 李弘笑道:“父皇,与其是便宜了别人,还不如便宜孩儿算了,毕竟,孩儿是真的穷啊。” “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李弘道:“孩儿要推广东宫里种植的那些作物。” 李治摇头道:“明年,长安,万年两县的田土又要开始种植棉花了。你又不能离开长安,等云初他们回来了,在帮你想办法推广这些粮食,不急于一时,一旦弄不好,你这些年积攒的威望就会付诸东流。” 李弘无奈的道:“孩儿总还是希望弄一些钱把东宫修缮一下吧,墙上都长草了。” “今年年末,神都的摘星楼就要完工了,我们都要搬去神都,你在洛阳的宫室也已经修建完毕,到时候住新的,没必要把钱丢在长安东宫。” 李弘笑道:“神都是都城,长安也是都城,父皇为何要厚此薄彼呢。 等云侯他们在这一次打通了西域商道之后,长安一定会变得更加繁华,到时候父皇说不定会再搬回来,不如就留下孩儿守着长安算了。” 李治见儿子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头反而没有什么芥蒂,随即笑道:“国无二主你知不知晓?” 李弘笑道:“我是父皇的儿子。” 李治摆摆手道:“在这件事上没有商量的余地,一旦你父皇我放开了这道口子,你觉得你母后在晋阳再弄一个都城可不可以?” 李弘摇头道:“不成。” 李治笑道:“所以,父皇对你留在长安的要求的回答也是——不成。” 李弘见父亲的回答非常的坚决,就放软了声音低声道:“长孙氏真的很可怜。” 李治笑道:“那是你没有见过他们嚣张跋扈的时候,他们连你这个太子都敢羞辱,朕如果不收拾他们,那才是对不起祖宗。 儿子,你要记住,瞎子一旦恢复了光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丢掉拐杖,尽管拐杖在他还是瞎子的时候帮了他太多,太大的忙,眼睛恢复之后,拐杖就不再是他的助力,而是累赘。 此一时,彼一时也。 长孙氏确实为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可是呢,我们李氏也没有亏待他,自贞观年间被拜为宰相,历任尚书右仆射、司空、司徒、侍中、中书令等要职,封赵国公,在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更是荣宠无比。 他在立储之争中对父皇的帮助极大,父皇即位后立刻为长孙氏进授太尉、同中书门下三品,乃是人臣之极。 如果长孙氏此时求退,朕对他只会心怀感激,并且会让长孙氏一族的富贵永远下去。 可惜,他没有,反而处处掣肘,他这样做是不对的。 朕为帝王,言出法随,岂能受制于人。 再者,长孙氏太大了,如果继续容忍长孙氏,终有一日他们就会觊觎我李氏的天下。 所以呢,现在除掉,正好。” 李弘大概是李治惟一愿意跟他说真话的人,在说真话这件事上,即便是武媚都得不到李治的全部信任。 很早以前,李弘就告诉过皇帝,如果他哪里做的不对,请他的父皇直接指出来,莫要让他猜。 李治在李弘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也同时告诉李弘,如果他想要什么,就直接说出来,能给的他会给,不能给的,李弘就该立刻放弃。 这是他们父子间的一项约定,一项除过他们父子之外,无人知晓的约定。 所以说,李弘在李治面前说话的时候,总是非常的直白,李治对李弘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模棱两可过,并且会因为儿子年幼的原因,把事情说的很细。 他们两父子一致认为,猜测才是皇帝与太子之间最大的问题。也是他们父子间最大的敌人。 太宗皇帝得位不正,导致李唐在玄武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而太祖皇帝对太宗皇帝发出的诅咒,依旧如同魔音一般在李唐皇帝的脑袋上萦绕不去。 李治想从自己开始,解除这一魔咒,让李唐江山代代接替,传承有序。 李弘坐到李治脚下铺设了地毯的台阶上,用力揉搓一下自己的面孔道:“长孙氏的财物我总能拿一些吧?” 李治跟着坐在儿子身边道:“这件事你先要说服你母后才成,据我所知,你母后也很喜欢长孙氏的财富,已经命李义府跟许敬宗开始审查长孙氏家财了。 你如果想要,就要早点下手,否则,以你母后的为人,你落后一步,将什么都得不到。” 李弘诧异的瞅着父亲道:“你要弄死长孙氏全家,一点口子都不肯开,这让孩儿如何去弄钱?” 李治嘿嘿笑道:“云初是一个惯会无中生有的人,你既然奉他为师,难道说这门本事他没有教给你?” 李弘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这不是逼着孩儿说谎话吗?” 李治大笑道:“你想要落井下石的弄人家的钱,却又不想背负坏名声,这世上岂能有这样的好事?” 李弘惨叫一声:“我的名声啊……”然后就跳起来,在献媚的巨熊肚子上踩一脚,就急匆匆的跑了。 李治在背后怒吼道:“你发怒就发怒,欺负一头畜生算怎么回事吗……” 巨熊嗷嗷的叫着爬到李治的身边,举起巨大的爪子,指着自己的肚皮朝李治告状。 李治随手划拉一下巨熊的肚子,见圆鼓鼓的肚皮上泛起一阵涟漪,这才瞅着李弘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道:“对啊,去找你母后啊,别人拿你母后没有办法,我儿还是有办法的……” 武媚已经有一年时间没有怀孕了,穿上绢布制作的夏衫,看起来清清爽爽的,加上她本身就不耐烦给头上插满饰品,仅仅是满头的乌发,就让她看起来不过是二十余岁的妖娆小妇人。 (最后一次警告,已经发现多次本站内容发往截天帝论坛,在发现一次就开始手机站也图片发布,不在发布文字最新章节,现在本站看这书的人又不多,官方封号又严重,还给我往截天帝发文字内容,反正爱听不听,在发现以后发布图片章节,你喜欢转就转把。) 99mk.info99mk.info 第五十七章 不可图谋中原! 李弘抱着手恭恭敬敬的走进来的时候,武媚看见了,不过没有理会,她现在觉得这个儿子快要不成了,在他父亲面前是一副无赖相,在她面前却更像是一个泼皮,完全没有大唐太子该有的稳重。 原本抱着一颗巨大的杏子吃的李显,见到大哥来了,嗷的叫一声就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到帷幕后边去了,担心大哥追上来,还露出半边脸偷看。 李旦刚刚会走,见李显跑了,他也想跑,却被李弘一把捞住抱在怀里冲着武媚道:“母后,儿子来请安了。” 武媚撩一下垂下来的一绺头发,抬头看着李弘道:“别折腾你弟弟了,这一次我不罚你,不用举着他当盾牌。不过,你现在倒是要好好的解释一下,为何让你麾下的陌刀将劈了王成安。” 李弘将不安分的李旦举在胸前道:“儿子做什么事情,不论是好坏,有资格评论处罚的人只有父皇与母后,我吩咐他的事情他直接去做就是了,不该问东问西。” 武媚眯缝着眼睛道:“太子好大的威风啊。” 李弘陪着笑脸道:“这话母后说得,父皇说得,别人说难免会吃我一刀。” 武媚愣了一下道:“你最近在念什么书?” 李弘道:“《商君书》,教我的师傅是李义府。” “读到哪里了?” “权者,君之所独制也,人主失守则危。” 武媚怒道:“整部《修权》篇章你就学了这一句?” 李弘耸耸肩膀道“后边的没有什么意义。” 武媚站起身,探手就要抓李弘的耳朵,李弘却把肥墩墩的李旦举在前边,李旦还以为是母亲跟自己玩耍呢,就张开双臂笑的咯咯的。 见不能得手,武媚放下手,有些沉痛的道:“公私之分明,则小人不疾贤,而不肖者不妒功。 故尧、舜之位天下也,非私天下之利也,为天下位天下也;论贤举能而传焉,非疏父子亲越人也,明于治乱之道也。 故三王以义亲,五霸以法正诸侯,皆非私天下之利也,为天下治天下。 是故擅其名而有其功,天下乐其政,而莫之能伤也。今乱世之君、臣,区区然皆擅一国之利而管一官之重,以便其私,此国之所以危也。 这些话,你难道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李弘大笑道:“李太傅以为这天行无常,不以尧存,不为桀亡。 李太傅不信尧禅位舜是自愿的,也不相信舜禅位于大禹也是自愿的,这其中必定会有我们不知晓的事故。 倒是大禹传位于夏启才是符合常理的。 事实上,孩儿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修权》篇章的后半部份的论据都是错误的,以论据整理出来的言论,决策自然也是错误的,不值得一读。” 武媚想了一下,缓缓对李弘道:“这都是李义府的过错。” 李弘摇头道:“孩儿以为李太傅教导的很好,他在国子监里教导别的太学生的时候,遵循的就是母亲认为的那种理解方式。 唯独在教授孩儿的时候,李太傅认为,孤家身为太子,当看到食物的本像,不应该为表面的修饰而蒙蔽了双眼,李太傅还告诫孩儿说,怀疑一切,怀疑所有,才是一个帝王的美好品德。” 武媚皱眉道:“你应该换一个太傅了。” 李弘将李旦放在桌子上叹口气道:“总比上官仪来的好一些,跟上官太傅学的时间长了,孩儿觉得自己变成泥菩萨的可能性更大。” 武媚将李旦扒拉到一边直面李弘道:“云初短时间内回不来,听说他现在已经带着人杀到萨珊波斯人的领地里面了,还把人家的清平世界弄得天翻地覆,大食人的总督已经送来了战书,准备与云初决一死战呢。” 李弘想了一下道:“何其的痛快啊,不过,母后怎么会突然提起云初来了?” 武媚笑道:“你附耳过来。” 李弘揉揉自己的耳朵,很顺利的将自己的大耳朵凑到母亲手边道:“不是不让母后抓,是因为这边耳朵已经被母后给扯大了一圈,换一边。” 武媚并不会因为儿子的话说的有趣就放过他,捉住耳朵之后用力的扭半圈之后才道:“李义府离经叛道,上官仪貌似忠厚,只有云初一个人是好的是吗? 暗害一下李义府,鄙薄一下上官仪,云初又在万里之外,说吧,你想要啥。” 李弘叹口气道:“留长孙冲为我东宫典仪。” 武媚松开了儿子的耳朵,眯缝着眼睛道:“你知道这不可能,就算你父皇跟本宫都答应了,那些臣子们也不会答应的。 既然长孙氏这道大餐已经摆在餐桌上了,围坐在餐桌周围的人都必须确定他们是死的,是熟的,才好下筷子,否则,会让他们不安的。” 李弘揉着耳朵道:“晋昌坊大食堂开发出来了一道新菜,这道菜是鱼肉,厨子用快刀收拾好鱼之后,再用湿布包裹着鱼脑袋下热油锅煎炸,最后淋上汤汁,等这条鱼上餐桌之后,鱼嘴还能一张一翕的,极有韵味。” 武媚瞅着一本正经说着菜式的李弘,抱起李旦塞进李弘的怀里道:“你弟弟尿了,你收拾吧。” 李弘极为熟悉的打开李旦的裤裆包布,看了一眼就大喊道:“他不仅仅是尿了,还拉了。” 武媚冷笑道:“你既然要做事,就要有善后的本事,替你父皇背负恶名,是本宫的本分,替你背负恶名,那就是你的不孝了。” 李弘耍赖道:“平日里不都是母后替我善后吗?” 武媚阴沉的嘿嘿笑了两声道:“这没办法,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念想了,不能事事都靠你的母后,我想,你父皇也是这么想的。” 李弘终究没有把弟弟收拾干净的事情交给别人,李旦吃的多,拉的也多,颜色还是漂亮的金黄色,虽然味道不好,李弘还是在众多宫人,嬷嬷的注视下,用温水给弟弟洗了屁股,再擦干,扑粉,把李旦弄得香喷喷的。 从头至尾,都没有求告旁人,这让原本想看儿子笑话的武媚眼中多了一丝失落之意。 看来,李弘是铁了心要谋算长孙氏家财了。 跟母亲告辞之后,李弘就再一次见到了狄仁杰,只不过这一次,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狄仁杰没有理睬李弘的脸色,而是摊开一个账簿道:“长孙氏田土多达十一万亩,其中半数在赵州,不论是长安的田土,洛阳的田土,太子不能沾,也沾不到。” 李弘道:“既然孤家已经做好了背负恶名的准备,那么,能拿多少,孤家就要拿多少,少了,对不起孤家背信弃义的恶名声。” 狄仁杰又道:“十一处盐池,太子也不能拿,山西之地官府的产业所剩无几,需要这十一处盐池来填补。” 李弘道:“直接说我能拿到啥,别跟孤家说那些没用的金银财宝,孤家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狄仁杰看一眼暴躁的李弘,继续道:“长孙氏的咸鱼买卖通达大江南北,却有贩运私盐的嫌疑,太子如果取了这一宗买卖,对太子的声望不利。” 李弘怒道:“长孙氏把持了就是盐铁之利,既然土地,盐池的利益不能沾,难道说我们要插手冶铁不成? 你应该知道,我一个太子,弄一大堆可以制造兵刃铠甲的铁山,你让满朝文武怎么看待我父皇,看待孤王?” 狄仁杰笑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如果现在就贪一些私利,不管怎么做都会让人看不起。 所以,下官的建议是我们可以帮助长孙冲,保住他在长安活上一阵子,最后他依旧难免一死,如果我们没有从长孙氏身上得到任何好处,那么,太子的名声就没有任何的瑕疵。 也就是说,长孙冲我们拯救他于一时,但是,长孙氏的好处我们分文不取。” 李弘想了一下怒吼道:“你是说孤家啥都得不到,还平白无故的惹我父皇,母后不高兴?惹得满朝文武对我侧目而视?我图了个啥?” 狄仁杰拿出一张堪舆来,平铺在桌子上,从长安向山西,河北直到辽东划出来了一条线,最后的落点在辽东大行城。 李弘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道:“大行城本来就是我们的城池。” 狄仁杰叹口气指着那道长长的黑线道:“这些路可不是我们的,用长孙氏的利益,换取路路畅通,某家以为再划算不过了。” 李弘想了一下,再仔细地看看地图,又拿起笔从长安向南划出来了一条线,最后直达广州都督府。 最后用手指着东边的大行城,西边的西域,南边的广州都督府叹口气道:“我现在是只是太子,也只配得到这些偏远之地是吧?” 狄仁杰满不在乎的道:“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太子又没有谋反之心,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的向中原挺进,最后形成定鼎天下的大局面。 虽然缓慢,却平安,还足够稳定,且不波及权力倾轧,这四周之地,都是新土地,新领域,足够太子殿下施展才华的。 太宗皇帝,当今陛下给我大唐打下来了一个偌大的江山,等到太子御极之后,若是能够将四方边疆彻底的稳固下来,太子殿下的行为便有了强爷胜祖的征兆。” 李弘不满的道:“孤王将来就不能威震天下吗?” 狄仁杰拱手道:“太子,当你做到稳固四方之后,全世界的人都会匍匐在太子脚下……” (最后一次警告,已经发现多次本站内容发往截天帝论坛,在发现一次就开始手机站也图片发布,不在发布文字最新章节,现在本站看这书的人又不多,官方封号又严重,还给我往截天帝发文字内容,反正爱听不听,在发现以后发布图片章节,你喜欢转就转把。) /122//.html 第五十八章 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太子殿下 “我师傅现在做的就是定鼎西域的事情吧?”李弘的手指在堪舆图上滑动,最后将手指定在西域位置上。 狄仁杰叹口气道:“西域对长安非常的重要,如果西域衰落,长安必然衰落。 然而,西域之地过于辽阔,大规模的进驻大军这是不行的,最后,只能以少量的大唐精锐,辅以西域本地强兵,最后以划分郡县,派出精干官员入西域治理,百十年后,西域或许能够稳定下来。 治理西域不仅仅是军队,官员的事情,同时还是儒生,佛教徒,商贾们的事情。 多方并举,齐头并进才是治理好西域,最终家这广袤的土地变成大唐的固有领地。 不论是那一方面出了差池,都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遥想当年,始皇帝吞六国,行车同轨,书同文,度量衡为要再以驰道为缰绳,将中华大地牢牢地捆绑到一起,才有了我大唐如今固有的土地。 太子如果想要西域,就要萧规曹随的做好这些事情,一旦习俗,习惯,话语,文字统一了,西域也就统一的。 云初现在做的事情是示威,向最有可能荼蘼西域的大食人示威,告诫大食人不得越雷池一步。 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太子治理西域争夺时间,只要有十年时间,娜哈的佛国就能成事,可以号令一方。 有二十年的时间,朝廷在西域的郡县治理将会初见成效,有三十年的时间,我们就能对流浪牧人完成部族式样的统治…… 西域的事情要处理,辽东的事情要处理,草原上的部族需要处理,南边的番邦,蛮夷也需要处理。 所以说,我们今后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穷尽一生都不可能完成这个伟大的叙事。” 李治很聪明,听了狄仁杰的话之后叹口气道:“也就是说在以后的岁月中,我们需要尽量的保持住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放弃中原一心谋画边疆是吗?” 狄仁杰大笑道:“边疆之富庶,岂能是中原那一亩三分地可以比拟的。” 李弘笑着点头道:“既然如此,说服长孙冲来我东宫当典仪一事,就由你去说吧。” 狄仁杰道:“我不是太子暗中的助力吗?放到明面不太好吧?” 李弘笑道:“你也太小看我父皇跟母后了,我明面上的人手都不足,哪有多余的人手放在暗处当暗子。” 自始至终,李弘都没有跟狄仁杰谈起云初在西域的近况,尽管狄仁杰两次将话题引导到云初身上,李弘还是选择了忽略。 不是他不想知道,而是他知道的太清楚了。 很多时候,李弘一个人坐在东宫仰望星空的时候,总是会把自己带入到云初探索西方的队伍里。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当他处在云初的位置上,遇到那些事情应该如何应对。 娜哈的佛国正在雪山下经幡飘扬的如同世外仙境,虽然吃的很不好,但是呢,娜哈带着那个全身绘满佛陀画的小女子背着柴火从雪山里走出来的样子应该格外的神圣吧…… 身处长安,心却在万里之外…… 高大的大雁塔再一次遮蔽住了阳光,李弘擦试一下眼睛,自言自语的道:“原来有人的地方才是故乡啊。” 说完话,李弘就心虚的朝四处瞅瞅,他不希望自己的这句话落进父皇跟母后的耳朵里。 君父,君父,君在前,父在后,皇帝当的时间长了,就没办法当一个好父亲了。 李弘觉得自己很努力的去爱父亲跟母亲,但是,他们却更加愿意用对待一个亲密臣子的方式来对待他。 李弘觉得自己已经快要适应与父母的这种相处方式了,隐隐有些不安,但是,没办法改变。 就像他逼迫狄仁杰站在明处支持他一样,都是必要的过程不能省略掉的过程。 狄仁杰没有生气,他反而觉得这是李弘已经逐渐成熟的一个标志,既然他已经选择加入了太子阵营,绝不希望自己辅佐的太子一直没有成长。 说服长孙冲加入太子阵营,很明显是太子看上了长孙家的财产了,而长孙冲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剩下这点东西了。 皇帝,皇后在对长孙无忌下手之前,已经剪除了长孙无忌的左膀右臂,这一过程并非是无声无息的,可是,长孙无忌并没有选择反抗。 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亲近的部下们,或者被贬,或者被杀,或者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切很不对劲…… 狄仁杰抵达长孙冲居住的公主府的时候,长孙冲正赤裸着上身,躺在公主府的门楼上喝酒。 他的老婆长乐公主李丽质死后,长孙冲就一直居住在公主府里,没有回归长孙氏,因为他是尚公主,不是娶公主,真正论起来,他才是公主的附庸。 李弘之所以会选择长孙冲作为自己遮羞的门面,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是李家的驸马。 狄仁杰站在门口仰望着长孙冲,这个昔日极为讲究整洁的驸马,现在胡须长得跟草一样,窜的满脸都是,原本洁白的身体也被这些天长安的烈日给烤成了黑红色。 以至于他的皮肤表面结出一层白色半透明的薄膜,只要用手撕扯一下,就能扯起来老大一片。 现在,长孙冲就一边喝酒,一边以撕扯自己的皮为乐,撕扯下来的白皮他没有浪费,就着酒吃了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会被皇帝发配到烟瘴满地的岭南去。 想要活着回来,是一件几乎就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没有到最后关头,长孙冲还想保护一下居住在公主府的小妾以及三个妾生子。 他保护他们的方式就是用门楼上的瓦片吓唬那些想要进入公主府的各种办差的官员们。 鸿胪寺,少府监,大理寺,刑部的人就守在大门前,皇帝没有下令驱逐长孙冲,杀死长孙冲之前,他们默认了长孙冲的反抗,反正不急于一时。 在那些官员们诡异的目光中,狄仁杰来到门楼前,掏出一份文书,大声念道:“太子教下,擢拔长孙冲任东宫典仪,即刻上任。” 狄仁杰的话音刚落,公主府门口的人群就像炸窝的马蜂一样,无数人跳上快马,或者狂奔而去,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将关于长孙氏的变故告知自己的上官知晓。 长孙冲就任东宫典仪,这虽然是一个从六品的小官,但是,这很可能代表着皇帝处置长孙氏的问题上出现了转折,甚至是一个极大的转折。 如果是这样,侵吞掉的长孙氏资财就需要清理出来,伤害了长孙氏的人需要考虑需不需要缓和一下跟长孙氏恶劣的关系。 背叛长孙氏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更是欲哭无泪。 如果让长孙氏逃过这一劫难,他们家有非常大的可能会东山再起。 一个四品红袍官员,来到狄仁杰面前拱手道:“狄仁杰,你刚才宣的是太子教,而非陛下旨意是吗?” 狄仁杰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慌不忙的道:“胡少卿这是要查验太子教吗?” 大理寺少卿胡成龙郑重的摇摇头道:“不敢。” 狄仁杰笑道:“不敢就离开吧,太子教已下,没有任何缓转的余地。” 胡成龙用阴郁的目光看着狄仁杰道:“你的根脚原来是太子殿下。” 狄仁杰大笑道:“我的根脚是大唐朝廷,只是被太子殿下抓来宣读太子教的人而已。” 太子的陌刀将刚刚奉命劈死了一个校尉的事情,胡成龙是知晓的。 眼睛盯着狄仁杰手里的太子教看了片刻道:“谨遵太子教,臣胡成龙告退。” 随着胡成龙的离开,百十个大理寺的捕手,纷纷离开,其余衙门口的人也没有多做停留,也纷纷撤离,其中以少府监撤退的时候最为壮观,他们带来了几十辆马车。 憔悴的不成人形的长孙冲快速的从门楼上下来,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衫之后,匆匆来到前门,叩谢过太子恩典之后,就张开满是血痂的嘴巴问道:“我阿爷呢?是不是也接到了陛下的恩典?” 狄仁杰摇摇头道:“为你长孙氏,太子殿下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本官建议太子殿下放弃长孙氏,然而,太子殿下却说,骨肉亲人,怎可一朝放弃。” 说罢,就愤愤的将太子教拍在长孙冲的怀里,转身就走。 长孙冲在背后高声道:“狄兄,我其余的兄弟们呢?” 狄仁杰怒喝一声道:“太子年幼,你还要戕害太子到何等地步?” 长孙冲的嘴唇蠕动几下回头看看爬在大门口看他的姬妾,以及孩子,最终匍匐在地上高声道:“臣长孙冲谢太子恩典。” 他明白,全天下的人都要长孙氏灭亡,太子能保下他这一家,已经是太子能做的极限了。 等明日上朝,或许等不到明日上朝,就会有雪片般的弹劾文书抵达东西两台阁,最终会落在陛下的桌案上。 狄仁杰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太子为他长孙氏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122//.html 第五十九章 云家不出聪明孩子 其实,在政治上,是没有对错之分的。 即便是奸臣,忠臣,也是一时之选,并非长久论断。 只要历史长河足够长,人们经历的事情足够多,那么,所谓的对错都会变成玄学。 李弘的太子教拯救长孙冲于水火之中,所以,长孙冲见太子第一件事,就是主动提出将长孙氏所有家财贡献给太子。 就在众人都以为太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得到了一笔大钱的时候,李弘却把长孙冲贡献给他的全部财产,登记造册之后,尽数献给了皇帝李治,并且希望皇帝能看在这些财产的份上,能多饶恕几个长孙氏的人。 这一幕出现之后,即便是许久都未曾发声的李绩都难得的夸赞了太子,说他是一个真正宽厚仁慈的人。 这个评价真的很高了,自从大唐立国开始,不论是高祖,太宗,还是当今陛下,他们都能称得上是英主至于仁慈,跟这三位都不沾边。 人人都以为弄翻长孙氏的许敬宗会在这件事上弹劾一下太子,没想到,许敬宗保持了沉默,在听闻太子将长孙冲敬献的全部财产都献给皇帝,并且继续为长孙氏求情,他也难得夸赞了太子一声。 “大唐日后将会出一位仁宗皇帝。” 给人当手下的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刻薄寡恩的皇帝,皇帝既然能对长孙氏这个姻亲下死手,日后,他们要是犯错了,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 只不过,大家都在朝堂上混,来不及想那么长远,为了升官发财,各个奋勇向前,只争朝夕的,这才一个对一个下死手的坑害。 很是短视,不过没办法,因为人的寿命长不过历史周期率。 李弘不要长孙氏的财产,却让长孙氏残存的追随者们,愿意亲近李弘,而这些人,就是狄仁杰所说的道路。 长孙氏太庞大了,以至于皇帝都没有办法将长孙氏多年以来提拔起来的人统统替换掉。 李弘用不着一个个的去游说,只需要在用到这些人的时候说一声,给他们重新立一个主心骨,他们就会迫不及待的站立在李弘身边。 赢得满堂喝彩的李弘,并没有受到皇帝跟皇后的诟病,主要原因就在于——皇帝通过李弘,让长孙氏心甘情愿的把所有财产都贡献出来了,虽然还有一些私藏,对皇帝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六月十七日的时候,庞大的长孙氏被分成了两波离开了长安,年少者被流放岭南,遇赦不赦。 年长者流放蜀中黔州,永不得归。 毁灭掉长孙氏之后,皇帝,皇后获得了现在,太子李弘投资了将来,朝臣上空出来了很多的职位,国库也在一瞬间重新充盈起来了。 皆大欢喜。 娜哈走后,家里的孩子就以李思为首,昔日的大头娃娃如今已然长成了一个小有模样的小姑娘。 头发乌黑浓密不说,一张小脸也长开了,眉目如画虽然还有婴儿肥模样,在虞修容精心打扮下,在崔瑶的精心教导下,小姑娘环佩叮当的出现在李弘面前的时候,李弘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他想要抱一下李思,又把手缩回来了,主要是担心弄坏这个孩子的发式跟衣衫。 虞修容在一边咬着牙道:“还是瓷笨瓷笨的。” 崔瑶怀中抱着一个小婴儿笑道:“下次不要这样说她,已经开窍了。” 李弘随手抓起云瑾看了一眼,就嫌弃的丢在一边道:“比不上一个叫做王勃的少年,人家九岁时,读秘书监颜师古《汉书注》,作《指瑕》十卷,以纠正其错。 云瑾怎么还这么傻?” 虞修容翻了一个白眼道:“我儿才四岁。” 李弘不屑的道:“人家聪敏好学,六岁能文,下笔流畅,被赞为”神童“,如今十四岁了,被我父皇指为皇子李贤的伴读。” 崔瑶冷笑一声道:“你想要?” 李弘摇头道:“我觉得不稳妥,区区一个所谓的神童还入不了我的眼。” 虞修容怒道:“家里还有不少他父亲写的诗文,只要按在我儿头上,长安马上就会再出一位不世出的才子。” 李弘诧异的道:“师傅还留下了这种东西?” 虞修容得意的道:“你师傅写诗文,就像喝凉水一般简单。 那一回喝醉了,一个人在书房里写了不少,连墙上的画都赋诗一首。” 李弘道:“画?为一幅画写了一首诗,还喝醉了?” 虞修容不假思索的念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李弘听了之后舔舔嘴唇道:“有没有更好地,也给我几首,混混场子。” 虞修容摇头道:“这是云氏家学,你又不是云氏的入室弟子,不能给你。” 李弘道:“我的身份就不允许我成为什么人的入室弟子,通融一下啊。” 虞修容摇头道:“这个不成,李思将来长开了,会有一首诗当嫁妆,你没有。” 崔瑶摇头叹息道:“我有时候都怀疑,君侯不是凡人,仅仅就诗一道上,称为谪仙人都不为过。 词句中的各种奇思妙想不断,真真的让人钦佩。” 李弘推开又要黏着他的云瑾,却把云锦叉腰抱起来,跟李思对比一下道:“李思看起来呆呆地,没有云锦灵动。” 虞修容见李思又要瘪嘴哭泣,就吼一嗓子道:“不准哭,跟谁学的坏毛病,事有不协,就哭,给我把眼泪憋回去。” 李思立刻止住了哭泣,两只大眼睛眨啊眨的,片刻功夫,蒙满雾水的眼珠竟然真的一片清明。 虞修容将她拉过来,用手帕擦掉李思脸蛋上的胭脂,不满的对崔瑶道:“你是死人啊,她才多大,就给她上妆容?” 崔瑶撇嘴回骂道:“你知道啥,有些女子先天不好,就要依靠妆容呢,你看你,君侯不在,就把自己打扮的跟人家七老八十的老妇一般,真不知道君侯当初怎么会娶你这样的粗鄙女子。 还跟你生了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君侯是怎么下去手的。” 虞修容笑道:“总比你找一个麻皮的要好。” 听她们开始这样说话了,李弘就知道人家在撵人呢,站起身撑一撑衣衫,就背着手走出去了。 崔瑶见李弘走远了,就低声道:“你最近老是磋磨太子干什么呢?” 虞修容冷笑道:“我夫君为了他在天边奔忙呢,我小姑子为了他在西域当女和尚呢,现在还恨我儿子不早早长大帮他,好像我云氏天生就是为了帮他一般。 这也太便宜他了。” 崔瑶连连点头道:“大宅门的管家婆多了像你这么清明的可没有几个。 太子是太子,云氏是云氏,有时候保持一些界限挺好的,以前,太子年幼怎么着都成,现在不一样了,有些分寸很好,毕竟,人家是龙,而龙这种东西最是刻薄。” 虞修容叹口气道:“前些天,太子开始对狄仁杰用谋略了,这样很不好。 我夫君的谋略是何等的出众,却从未在他身上用过,偏偏破坏好人情的事情从他开始了。” 崔瑶低头瞅着自己怀里的婴孩,用鼻子触碰一下婴儿娇嫩的鼻子,这才道:“这种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的,躲不开,逃不掉。 你把你夫君跟孩子看的比天还大,那些在朝堂上办事的人却从来都不把人当人看,人到了朝堂上,就是一个个的物件,哪里合用,就用在哪里。 从来都不管这个人是长,是短,是扁是圆,只顾着拿来用。 告诉你啊,想要你家孩子活得像一个真正的人,就不要把他往朝堂上送。 等以后大富贵了,就让孩子啥都不干的好好活人,活出人的滋味来,如此,才不负此生。” 虞修容抱着李思在她的大头上啃一口道:“想到我夫君还在万里之外为李氏征战,就恨不得把李家人沾点酱醋给生啃了。” 李思抱着脑袋钻进虞修容的怀里道:“啃太子哥哥,坏事都是他干的。” 虞修容搬开李思的手,瞅着那张小脸发愁的道:“总以为能养回来,看样子将来真的需要好好地学习一下妆容才好。” 崔瑶看了李思一眼道:“我说她开窍,就开窍在妆容上了,这孩子刚才的妆容就是她自己对着镜子弄得。 说起来汗颜啊,原以为在我的教导下,这孩子不用在容貌上抓挠,只需要满腹锦绣的,也能用文气遮掩一下容貌上的不足。 这么长时间下来,偏偏是个油盐不进的,虽然说女孩子梳妆太早伤脸,谁让她有一个那样的娘亲呢,如果这孩子书念得不好,长相也不好看,还不知道会被她娘亲嫌弃成啥样子呢。” 虞修容跟崔瑶把话说的很直白,李思虽然都听到了,却满不在乎,她甚至希望自己的皇后娘亲忘记她的存在,就让她在云氏不大的院子里慢慢长大最好。 每一次见娘亲,李思都怀着极大的恐惧感去的,虽然这两年已经可以应对自己的娘亲了,可是,遇上娘亲那双冰冷的眼睛,她还是会浑身发抖,见一次娘亲,回来后就会尿床一次。 所以,李思对阿娘跟先生的话非常的不以为然。 99mk.infowap.99mk.info /122//.html 第六十章 长安,长安,可以有梦 李思喜欢来晋昌坊游街的花魁! 装扮的美美的花魁坐在步辇上,有八个人抬着她,这八个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步辇上的花魁坐在步辇上则身躯摇动,如同风中扬柳。 团扇看似遮住了脸,实际上却露出来了大半个眉眼,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欲语含羞的向街道上的每一个男子传递着她的思念之情。 而街道上的每一个男子都会为她喝彩,欢呼,那些头上戴着花的男子甚至会疯狂的扑上去,最后被那些暴躁的护卫们从人群里给丢出来。 当时的街道上热闹极了,人们站在街道两边伸长了脖颈看花魁,就连路边的酒馆的客人都跑出来了,酒旗子呼啦啦的飘,那些人醉醺醺的,有的站在桌子上,有的站在窗台上,还有一些人解开了衣衫朝花魁拍胸膛,显示他有多么的强壮……还嗷嗷叫唤。 晋昌坊的灯笼大多是红色的,所以近处的人被灯光给染红了,远处的人就显得很黑还有很多人从黑暗中突兀的跳出来,还戴着傩舞面具,其中一个戴着昆仑奴面具的家伙因为吓到了人,被人家联手揍了一顿。 太子哥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理的人。 自从看了花魁的热闹场面,李思说了长大之后要当花魁的话之后,太子哥哥就让人砸了花魁的步辇,还把那么漂亮的花魁给丢阴沟里,浸泡之后再捞出来,拖到李思跟前让她看,不仅仅如此,太子哥哥还把一众戴着花为花魁喊冤的浪荡子打的嗷嗷叫,最后还勒令花魁,不得进入晋昌坊,再来就砍头! 想到这里,李思就忍不住去摸一下自己的屁股,阿娘用竹鞭子打的印痕还没有消下去…… 李思的花魁梦才开了一个头,就被太子哥哥跟阿娘一起给消灭掉了。 崔师傅说,小孩子做梦是应该的……然后她就被阿娘打了一顿,崔师傅打不过阿娘。 崔师傅的眼睛都被阿娘打青了,就算是这样,青着一只眼睛的崔氏还是偷偷告诉李思,花魁代表着热闹,代表着喜气,代表着富足,看起来很好,就很已经很好了,没必要自己去当花魁,会被人丢阴沟的…… 李思不是还喜欢吃美味的猪肉吗?吃猪肉就好了,没必要去当什么杀猪匠。 挨了打,事情就算过去了,李思不想当脏脏臭臭的杀猪匠,自然也就不想当什么花魁了……会被哥哥丢阴沟里去的,阴沟很臭,每天清晨,都有婆婆将马桶里的污秽之物倒进阴沟…… 云瑾摘来了一朵很大,很红的石榴花,没有给云锦,李思将这朵花插在发间,阿娘看了喜欢,还亲了李思一口,李思决定以后要多戴花…… 长安如今很繁华,各种各样的游园活动层出不群的,往往这个里坊刚刚办完划旱船,游姑娘,那个里坊就开始举办晒衣节,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衣衫,到处都是穿着最时兴模样的衣衫到处走的男男男女女,一个比一个漂亮。 晋昌坊最过份了,他们从大雁塔上扯下彩色缎带,一直连接到地上,几百条缎带扯下来之后,大雁塔就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妇人。 风一吹,缎带就哗啦啦的响,顺便带着缎带上的铃铛一起响,听慈恩寺的大师们说,这是很好的佛缘…… 只要仔细地倾听铃铛在风中的响声,灵觉者就能听到隐隐的梵音,那是佛祖留在时间的声响。 云初也在听铃铛的声响,他听到的铃铛声响对他们很不利,该死的大食人居然在战场上制造出来了巨大的噪音,还让一些人披着狮子皮在军阵前边假装狮子,这给了骑兵们的坐骑很大的影响。 这不是云初部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将士们也早就有了对策,就是这些铃铛的声音弄得人心烦。 这一次与其说是波斯东方总督优素福堵截住了云初,不如说是云初刻意在这里等他。 大军突袭自然是起不到震慑敌人的作用,只有两支大军面对面的冲锋,决战,才能让失败的一方真正的感到恐惧。 现在,云初的正面,就是大食人东方总督优素福率领的一万骑兵。 云初只有三千五百人,加上是一人双马的缘故,场面看起来并不比大食人差多少。 眼看着君侯的右手已经抬起来了,那些混在骑兵群中的老贼们眼泪都快要下来,他们发誓,自己只是来西域发财的,没想到现在就要跟随骑兵要参与阵战。 “准备弩弓,前边的人让开之后就三连射。” “准备盾牌,护住前胸,勇往直前。” “准备雷火弹,打乱敌军阵脚。” 云初揭开披风,披风落在地上,露出一身纯黑色的甲胄,马槊就在右手边的鸟翅环得胜钩上,左臂的甲胄上套着一面直径一尺的臂盾,这面臂盾的作用不是用来挡箭的,而是用来抵挡人家砍刀劈砍的。 马鞍子前方的火绒已经点燃了,六枚雷火弹挂在束甲丝绦上,只要扯下来,防火冒就会被拉扯掉,露出里面干燥的导火索。 鉴于大唐的雷火弹目前还不算安全,有时候剧烈的震荡,会引发爆炸,所以,这东西只有在临战前才配发,至于上了战场之后,还能遇到自爆这种事情,那就没办法了,谁爆了,就算谁倒霉。 大食人的狮子队还在慢慢的逼进,后边还有很多人在摇晃巨大的铃铛。 在这些人身后才是迈着优雅步伐前进的大食骑兵。 云初对他们目前的表现非常的不理解,骑兵,这东西难道不是应该跑起来才算是骑兵吗? 云初看了梁英一眼,梁英就纵马离开大队,带着一小部分骑兵朝大食人那边杀了过去。 在跑进弩箭射程之后,他就扣动了扳机,小队人马射出去的三百多枝弩箭,很快就把那些装狮子的人射杀了一部分,毕竟,他们是装狮子,不是真狮子。 梁英继续靠近,且端起来了马槊,摆出一副准备冲阵的模样,大食人那边甚至没有发射箭雨来阻拦,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瞅着梁英率领的这支小队。 眼看着就要冲进大食人的军阵了,那些假扮狮子的人顿时就一窝蜂的跑回去了,在他们与大食骑兵的空间上,出现了一排排的绊马索以及一枚枚寒光闪闪的铁蒺藜。 梁英大声呼啸一声,拨转了马头,在大食人的骑兵队面前兜转了一个大圆弧,又回来了。 云初见状,挥动手臂,大唐骑兵就分成左右两支队伍朝大食人包抄了过去。 这种场面云初还是第一次见道,明明大食人多,他们展现出来的状态竟然是防守状态,看样子大唐骑兵的骁勇善战的名声已经传到了大食人那边。 而且他们还在自己军阵正前方布置下来了绊马索跟铁蒺藜,也不知道是在防备唐军,还是在困死自己。 左右两翼的骑兵杀出去之后,大食人巨大的方阵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这让云初极为诧异,步卒用方阵也就罢了,骑兵难道不该是线形进攻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吗? 很快,云初的试探就有了结果,左右两翼的骑兵在尝试着冲锋一段路之后又回来了,他们在左右两边同样发现了绊马索跟铁蒺藜,尤其是右边,还有有一个个一尺深,拳头大小的坑,这种坑是专门用来折断马蹄子用的。 当唐军围绕着这个巨大的战阵开始用弩箭,羽箭招呼的时候,那些大食骑兵,居然举起来了巨大的圆盾,将上空遮蔽的严严实实,弩箭,羽箭落在圆盾上,有的扎在上面,有的则蹦跳两下之后就掉地上了。 梁英激动地浑身发抖,急不可耐的看向云初,云初笑道:“那就开始吧。” 梁英立刻从束甲丝绦上摘下一颗专门制造的火油弹,再一次带着他的骑兵小队出发了。 于此同时,云初背后的号手,立刻吹响了号角,原本正围着大食人寻找漏洞突袭的唐军,也就收起来了弓箭,弩,齐刷刷的摘下雷火弹,点燃之后,就向大食人的龟壳一般的军阵周围靠近。 另一部分骑兵却甩出了钩锁,勾住绊马索之后就向后拖,希望能给那些跟上来的骑兵创造一个更加接近大食人军阵的机会。 梁英的火油弹瞬间丢出,势大力沈之下,火油弹飞过绊马索区域,落在大食人的圆盾上炸开,刹那间,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骑兵队伍的边缘炸开,将四五个骑兵笼罩咋火焰中。 被火焰触及到的战马昻嘶着乱蹦乱跳,不等这些马弄乱队伍,就被周围的大食人斩掉了马头。 随即,就有更多的雷火弹丢进了大食人的队伍。 战场上出现火焰大食人并不感到惊惶,但是,当雷火弹迸发出巨大的声响之后,这种从未听闻过的巨响,陡然出现在身边的时候,这些看起来纪律严明的大食骑兵终于有一些骚乱了。 一些聪明的指挥官见那种会制造出巨大声响的黑色铁球还在飞过来,就大声的呼喝着自己的部下,离开原本制造好的防守圈子,宁愿冒着被绊马索跟铁蒺藜伤害也要离开这片危险的阵地。 99mk.infowap.99mk.info /103//.html 新春来了 这几天,甘肃冷的厉害,有风,所以就有一些沙尘,只是没有雪落下来。 坐在书房里,阳光从冰冷的空气中穿过,再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在过去的三年里,我堪称是深居简出的典范。 一方面是因为我要写作,另一方面是,我马上就要五十岁了,就要到知天之命之年了,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天命是啥。 人到五十岁了,按理说应该看透人生,顺应上天的安排,不作无用的挣扎。 准确的说,就是准备进入混吃等死的状态。 事实上,除过写作之外,我已经混吃等死好久了,所以,即便是咸鱼,也准备动弹一下。 老母亲已经接过来了,她就在我楼下嘀嘀咕咕的骂她的二儿子,三儿子不够勤快,光知道喝酒,正事不干,不像他大哥,大年三十了还在书房奋斗不止。 马上就要八十岁的老人了,没人在意她说了些啥,只要她高兴就好,所以,我刚刚听到老二在努力的剁羊肉的声音。 我老婆正在向妯娌们显摆她的新大衣,据说是貂绒的,我也看了,衣服真的很好看,就是她穿上之后,圆滚滚的,再也展现不出当年婀娜的身姿了。 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改变的是这个年,年每年都回来了,虽然不一定是同一天,但是,它总会来的。 以前过年不是为了庆祝,是为了防止年兽把孩子叼走,爆竹就是吓跑年兽的利器。 所以,我今年卖了好多的炮仗,准备将我书房下的小广场彻底的炸一遍,好好地除除晦气。 我期待在我炸过之后,来年能听到更多的好消息,看到更多繁荣的景象。 我真的祈祷我们的国家国泰民安,我真的期望在新的一年里我们每一个人都能获得幸福与健康。 如果上苍需要一个祭品才能让世界好起来。 那么,就杀了那个欠我钱不还,还骂我的家伙给大家助助兴吧。 这世上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们爱的那么深沉,那么隽永,那么深情。 真心期望,每一个看到这篇文字的人,可以幸福安康,健康长寿。 另外,晚上如果没有牌局,没有喝醉,我还会接着写,毕竟,我除过写故事之外,别无长处。 爱你们的孑与2敬上。 99mk.infowap.99mk.info /103//.html 第六十一章 与大食人的第一次交锋 爆炸声响起的第一瞬间,大食人的东方总督优素福听到了,因为战场上人太多,他看不到爆炸发生之后的后果,于是,他还是将这些巨响当做唐军战斗的时候采用的某种手段。 就像他们的狮子队伍一般,吓不到人,吓吓战马还是可以的。 这一次自己亲自赴险,目的就在于挑起对面唐军统帅的战斗欲,只要自己这一万人能支撑一天,他剩余的五万大军就会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将这一支唐军绞杀在萨珊波斯这片土地上,而这些唐军的尸体,将会成为他优素福总督武功赫赫的明证,以及进一步东进的威吓品。 因此,他下达的命令很明确,固守,固守,只要支撑到大军主力到来,他们就赢了。 骑兵跑起来才叫骑兵。 骑兵进攻起来才叫骑兵。 很明显,这位优素福总督要求骑兵们防守。 看到这一幕的梁英欣喜若狂,他很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在丢出火药弹炸开一个缺口之后,就带着自己的一百手下从缺口杀了进去。 大食人的战马线条修长,颜色美丽,只不过在重量上还比不过大唐骑兵乘坐的关中马与西域马杂交之后的战马,大食人的战马体重一般不超过八百斤,而大唐骑兵乘坐的战马则重达一千一百斤以上。 所以,当大唐骑兵快速的杀进战阵之后,就能仪仗速度与重量在乱军中挤出一条道路出来,方便后续的骑兵继续向前冲撞。 前方被牵绊住的大唐骑兵会非常自然的朝两侧厮杀,战斗,后续的骑兵们则会继续向前冲撞,一旦大唐骑兵杀透这道战阵,则代表着大唐骑兵们的胜利。 梁英的骑兵在冲开一条口子之后,就果断的向左侧厮杀过去,他相信,紧跟着他的大唐骑兵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果然,来自大唐的各行各业的大盗们,顺着梁英撕开的缺口继续向前冲。 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战马临死前的哀鸣声,骑兵坠地的声音,以及火药弹在人群中爆炸的声响传遍了战场。 岐山老贼霍毒一边厮杀一边咒骂,不过手中的长枪却被他耍的如同毒龙一般,在战场上穿行。 这些老贼们一致鄙视这种傻子一般的面对面的战斗,他们认为自己这些人应该隐藏在黑暗中,躲避在复杂的地形中,趁着敌人毫无防备的时候,再给敌人致命的一击。 在被大食人的弯刀砍了两刀之后,霍毒就想跑,只是朝两边看看,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两边的大食人更多,还是继续向前攻击为好。 至于后退他是不敢想的,那个魔神一般的万年县尊,就骑着马举着马槊在他们身后督战,这些天跟这位大唐鼎鼎有名的县尊打过交道之后,他知晓,如果自己胆敢故意后退一步,那个县尊的马槊会毫无意外的捅穿他的咽喉。 此时此刻,骑着马继续向前冲锋的岐山老贼霍毒,第一次后悔来到西域发什么狗屁的财。 整支军队中,对云初最忠心的,就是那群来自万年县的由府兵组成的不良人,接下来便是那群以老石头为首的那群西域人。 万年县的不良人在云初面前或许还有一些个人坚持,这些云初从西域招募的扈从,对云初从未有过疑问,只要主人发话,他们就会执行。 一万多人的战场太大了,幸好唐军的队伍比较密集,可以如同一枚锥子一般在大力的作用下一直向里面钻。 火药弹,火油弹时不时的在人群中炸响,或者腾起大股的火焰,这让唐军这柄锥子像是被抹了油,前进的速度更快了。 优素福已经看到了唐人的军旗,这让他隐约有些不安,尤其是看到唐军正在向他所在的方向前进,就立刻下令,后退! 原本在火药弹跟火油弹的双重折磨下的大食骑兵,在听到撤退的号角之后,立刻就执行了这一道命令,只是,在执行的时候并没有安排好断后的人选,以至于大食骑兵们乱哄哄的向后撤退。 眼看着大食人开始后退了,云初就催动枣红马越过已经力竭的梁英他们,开始带着人亲自发起更加猛烈地进攻,于此同时,一直在后方保持实力的大唐府兵们,也越过了一众老贼,挺起长枪马槊,排山倒海一般追随着云初向大食人发起更加猛烈地进攻。 猛将的作用就在于撕开敌军的防线,云初毫无疑问就是大唐的猛将,从小就经历生死魔难,少年时又在乱军中苦苦求生,长大后就率领大军扬威于域外,早就养成了猛将所需的所有特征。 经历的生死阵战多了,杀的人足够多,云初就不怎么看得起别人,所以,手中那柄漆黑的马槊,就成了收割生命的镰刀。 在云初的攻击下,眼看着大食人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只要让身边最后几个还在激烈反抗的大食人死掉,云初相信,大食人的溃败就会真正形成。 马槊重重的敲击在一个大食人将军的长矛上,柔软的马槊杆子在大力之下弯曲了下去,锋利的马槊头切掉了这个大食将军的耳朵,笃定的以为这个家伙的抵抗的动作被变形,没想到,这个大食将军不退反进,从漂亮的大食马背上站起来全力格挡开云初推过来的马槊尾纂,冲着自己狼狈后退的部下怒吼道:“战斗啊,我的兄弟。” 不等他说出第二句话,云初锋利的马槊就斩断了他的脖子。 这个死掉的大食将军平日里应该是很受人尊敬,虽然大部分的大食人依旧在后退,还是有零星的大食骑兵悲愤的喊叫着朝云初扑过来。 云初的马速已经慢下来了,所以就很自然的让开前进的道路,随即,那些还在零星抵抗的大食人就被大唐府兵群给淹没掉了。 火药弹爆炸的声音密集的响起来,大食人撤退的速度终于从撤退速度,变成了逃亡速度,这让大唐府兵们追击的速度得以加快。 此时,携带着唐军预备马匹的西域扈从冲进了战场,一部分落马侥幸没有死掉的唐人,更换了战马,梁英这些最早参与战事的骑兵们也换下了疲惫的战马。 于是,一场浩大的追击开始了。 云初一直盯着大食总督的旗帜,那是一面由狮子跟星月组成的漂亮旗帜,云初两次接近了这面旗帜,甚至能辨别出上面的蓝色画面,应该是由青金石弄成的染料染成的,这应该是一个很富有的总督。 每一次,云初接近总督的时候,总督总会分出一些人来阻拦云初,这让云初不胜其烦。 等到梁英更换了战马追上来的时候,他就很自然的帮助君侯驱散那些敌军,他很希望自家君侯可以活捉住那个总督。 因为,君侯之前说过,得到这个总督的收获,可能会超过温柔他们挖掘萨珊波斯人的复国宝藏还要来的丰富。 然而,战场上,最高兴的却是那一群大唐老贼们,战场上到处都是无主的大食战马,到处都是死掉的大食骑兵,大食战马因为漂亮,轻巧,是长安贵妇们最喜欢的骑乘马,只要捉到一匹,在长安弄一千贯不成问题,那些大食人的铁甲,也因为造型奇艺,加上他们有在铠甲上使用金银这些贵重金属,以及珍珠宝石做装饰的习惯,在大唐长安,也能买到一个不错的价钱。 只可惜,大军如今正在全力以赴的追击大食人,他们不得不按捺住贪婪地心,跟在唐军后面,驱逐,追赶那些溃败的的大食人。 唐军持续不断的杀戮,让大食人彻底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个军人,忘记了自己还可以回头抵抗。 随着也来越多的大食人被唐军追上,杀死,他们终于一哄而散了。 剩余的几千人,先是分裂成几百人的队伍,在唐军的冲击下很快就分裂成了百十人的小队,当这些小队的人发现唐军还在追赶他们,立刻就分裂成了十个来人的团伙,而且四散逃走。 优素福的队伍无疑是其中最庞大的一支,于是,云初放弃了追赶那些小队人马,而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追杀优素福的战斗上。 优素福在撤退过程中,不断地召集自己的部下向自己靠拢,只是每当他召集到了一些人,那些紧追他们的唐军就会投掷出一种跟雷霆一样的东西过来,将好不容易集结的军队再一次给打散。 云初此时也看到了优素福,这家伙胯下骑着一匹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宝马的战马。 这匹战马奔跑的步伐非常大,如果不是优素福不想脱离队伍,他早就跑的很远了。 云初投掷出一枚短矛,短矛飞行了十几丈远的距离之后就落在地上,距离优素福仅有两丈之遥。 这是唐军第一次向优素福本身发动的有威胁的进攻,出于恐惧的原因,优素福加快了马速,逐渐甩开了身边的部下。 一条甩石头用的乌朵从云初的手中垂下,在乌朵下方的皮兜子里装着一枚已经点燃了引线的火药弹。 枣红马伸长了脖子努力的向前跑,长长的鬃毛飞扬,看起来非常的兴奋。 而云初手中的乌朵,已经开始在他的手中有节奏的划圈子,等乌朵旋转的几乎只剩下残影的时候,云初松开了一头,于是,一颗冒着火花的火药弹在高空中划过一道高高地弧线,向狂奔中的优素福追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学者与屠夫 云初对于乌朵这种投石器的熟悉是镌刻在生命里的,很久以前,他年纪太小,放牧的时候追不上那些乱跑的羊,乌朵就成了他最好的帮手。 开始的时候,他只拿乌朵来驱赶羊,后来用作狩猎旱獭,鱼,再后来用乌朵打狼,驱赶豹子,回到长安之后就用来杀许敬宗的孙子。 直到现在都没有人能查出来是他杀了许敬宗的孙子,狄仁杰虽然很肯定是云初杀的,云初也承认了,可是,他还是没有证据证明,一个人可以越过一排房子丢出一块石头,击杀一个移动的目标。 学化学的人对于时间都有着高度的敏感性,因为时间不同,化学的效果也不尽相同。 所以,在混乱的战场上,没人看到云初用乌朵丢出去了一枚点燃了的雷火弹。 优素福催动战马全速狂奔,当他胯下那匹白马的鬃毛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肚子上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追上他。 一枚雷火弹从空中跌落,重重的击打在白马的肚子上,不等白马感到疼痛,一声巨响就在白马的肚子上炸开,爆炸声撕开了白马的肚子,原本好好的装在肚子里的脏器,一下子就从破洞处挤出来,而白马依旧在狂奔。 终究是这匹宝马承受了所有,被巨响炸的七荤八素的优素福还没有回过神来,他胯下的宝马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被白马甩出去的优素福在空中翻滚的时候,看到了一身黑色甲胄的云初,这个人的眼中满是欢喜。 云初其实非常担心优素福会被摔死,因为死掉的优素福就没有人愿意出钱来买。 所以,在投掷雷火弹的时候,都有意的避开了优素福,还以为他会跟战马一起倒地,会有一个缓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被战马给甩出去了。 眼看着优素福砸在地上,弄起一片烟尘,云初大叫一声,枣红马再一次加速,努力向前抢夺战果。 一同来抢劫的不仅仅有云初,有梁英有大唐府兵,还有一大群属于优素福的亲兵护卫。 因为距离的原因一些大食人豁出命去抵挡追兵,一些更加亲近优素福的亲卫们则跳下战马,也不管优素福身上是否有伤,将他横着放在马背上,就想再跑。 云初手中的马槊疯狂的闪动,这一刻他用出来了十分的力气,等马槊从最后一个护卫的脖子上抽出来之后,他就大笑了起来因为刚刚被弄到战马上的优素福再一次从马上掉下来了。 云初才到优素福的身边,最后一个大食人一脸绝望的挥刀斩向优素福的脖子,马槊挑飞了长刀,宽阔的槊刃拍晕了这个忠心的大食人,云初的槊刃抵在优素福的脖子上,终于安心了。 只是优素福没什么动静,用马槊扒拉一下优素福的脸颊,发现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匆匆跳下马,给优素福摸了脉搏之后,心中的不安这才平息,这家伙还活着,就是被摔晕了,明眼可见的是一条腿骨折了,染着血的白骨刺穿了皮肤裸露在外边还沾满了灰尘。 看着被血濡湿了老大一片的沙地,云初赶紧帮着优素福止血包扎。 优素福的脉搏终于平缓了下来,暂时看是死不掉了。 “吹号,我们离开这里。” 在安顿好优素福之后,云初立刻下令向优素福大军来的方向前进,他的军事素养告诉他,其余几个方向没有一处是安全的。 云初放弃了先前唾手可得的大食马,以及那些甲胄,这让大唐老贼们非常的沮丧。 虽然在这追击的道路上多少有一些收获,可是呢,他们丢弃了更多的东西。 霍毒苦着脸来到云初面前道:“君侯……” 云初不等他说话,就笑眯眯的道:“想要那些大食马跟那些漂亮的甲胄?” 霍毒连连点头。 云初道:“只要你们想,就去做。” 霍毒大喜,才转身走出几步,就听云初又对梁英吩咐道:“有他们在,我们不用留下断后的人选了,命令三军,即刻前进。” 霍毒立刻就放弃了回头去主战场搜寻战利品的想法,大声呼喝着召集到处抓大食马的同伴,立刻整军,跟上大军的步伐。 这一次,云初亲自在前边打头阵,在他身后,不论是大唐府兵,还是老贼们,亦或是那些西域扈从,都在行进中不断地调整队伍,统计伤亡状况,负责雷火弹的后勤的府兵还要分发刚刚这一场恶战损耗掉的雷火弹。 死亡者绑在战马上,像是还活着,受伤者也会被绑在战马上,继续前进。 斥候传来的消息一点都不好,此时此刻,正有四支大食人的万人队,包抄过来了,最近的距离主战场还不足二十里。 云初丢下了最后一刻想要杀死优素福的那个大食人,还给他焦渴的嘴巴里灌了水,他希望通过这个大食人的嘴巴告诉后来的大食人,他们的总督就在唐人手中,假如需要这个总督活着,就带着钱财来赎人。 假如不想要这个大食人在东方的总督,他准备将这个大食人的东方最高长官剥光衣衫,剃光所有毛发,当成一个小丑在这片大地上展览,赚钱。 “我们战死了七百六十一个人。”队伍前后忙碌回来的梁英小声在云初耳边道。 云初看了梁英一眼道:“为什么要小声说出来?” 梁英愣了一下道:“末将担心会影响军心。” 云初怒道:“我以不足四千将士,正面击溃一万大食精锐,活捉其统帅,战损区区七百余,你觉得这个消息会影响军心吗?” 云初的声音很大,很多人都听到了县尊的话,即便是那些老贼们也忍不住挺直了胸膛,虽然战死的这七百六十一人中有一大半是游侠儿,老贼,他们还是觉得自己刚刚参与了一场史诗级的战斗。 才来最西方,他们已经听说过不止一两次关于大食军队勇猛善战,且所向无敌的话语。 现在,他们在君侯的统领之下,以区区三千余的兵力,就阵斩了不下四千大食骑兵,击溃了 上万大食骑兵,活捉了他们在东方最高的官员。 战损区区七百六十一人,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战死了一百二十七个府兵,云初的心在隐隐作痛,战死了四百八十六个游侠,老贼,云初觉得有些遗憾,这些人如果不死掉的话,以后会成为大唐很好的西域冒险者与探索者。 至于死了多少忠诚的西域扈从,他没有感觉,只要给他们足够的赏赐,就心无牵挂了。 骑兵作战损伤的人最多的就是骨折患者,手臂,腿部,肋骨骨折,都很麻烦,明明需要绑上夹板之后静养,现在却没有那个条件,估计等抵达安全地带之后,还会死上几十个。 经过六天的长途跋涉,云初再一次抵达了背靠雪山的赫拉兹城。 这座城被哈桑跟康碧丝他们搜刮的非常干净,不仅仅是那些在雪山下耕种,放牧的人不见了,就连城池里也一个人都不见。 很明显,这座城已经有大食军队来过了,他们清理掉了尸体,修复了几处高高在上的了望哨,当云初军队抵达赫拉兹的时候,雪山上的了望哨就燃起了浓烟,云初看过后发现,大食人用浓烟示警的方式很科学,每隔三十里就有一个烟火点,从雪山直到大地深处。 最科学的地方在于,这些狼烟都是间歇式样的浓烟,一会有,一会没有,一会浓烟呈圆圈,一会呈烟柱,看样子是有一些简单的密码规律在里面。 被敌人发现,云初是不怎么在意的,反正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所有的大食军队,顺便跟这些萨珊波斯的占领者,征服者,看见者们商谈一下生意。 在检查过没有堆积易燃物,水井中没有剧毒,城里没有埋设藏兵洞一类的设计之后,大军进驻了空无一人的赫拉兹城。 梁英在第一时间去检查那条热带雨林的退路是否周全,云初则第一次跟被俘的大食人远东总督优素福进行了一场意义深远的对话。 “大食国与你大唐一向交好,君侯为何会擅起边衅,就不怕大唐的王怪罪吗?” 被锯掉一条腿的优素福看起来依旧优雅,灰褐色的眼珠中几乎没有人的情愫,就算外表很狼狈,还没有了一条腿,他依旧说着符合他东方总督身份的话。 云初递给优素福一杯茶水道:“这是新杯子,是烈火煅烧而成,水也是来自活水,茶叶来自于东方的树木,按照你们的教义来说,都是洁净的,可以饮用。” 优素福接过茶水道:“即便是阶下囚,价们唐人也会以礼相待吗?” 云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道:“我们遵循一些古老的礼仪,已经坚持了两千年,有时候,这种待客方式已经深入了我们的骨髓,会驱使我们不由自主的按照这些古老的礼仪执行下去。” 优素福喝一口茶水,感慨的道:“能制作出如此令人印象深刻的饮品的人,应该是像一个游吟诗人一般高雅,为什么会残暴到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呢?” 云初笑道:“我也曾听说大食人慷慨而仁慈,即便是对待流浪者,也会邀请进自己的帐篷里安歇,送别的时候也会给流浪者准备丰盛的食物。 如此仁慈善良的人,为什么要屠杀那么多的波斯人呢?为什么不能然他们平静的生活呢?” 优素福笑道:“看来我们两个手上都沾满了血,不如就不要再用学者的语调说话了,这会让我们两人都生出强烈的愧疚之心。 毕竟,你背叛了你遵循的礼仪,我背叛了我笃信的教义,都算不得一个善良优雅的人。 所以,我们就说一些屠夫应该说的话吧。” (官方封号严重,后面的章节以后都用图片发布了,文字章节一周以后才会替换) 第六十三章 人是可以分开买的 鉴于优素福也是一个成熟的政客,所以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云初只好抛弃礼的束缚,给优素福添加了茶水之后轻声道:“您被我捉住,会影响您在远东的统治地位吗?” 优素福喝一口茶水,自信的道:“萨珊波斯地的安拉教场的三个长老中,一个是我的叔叔,一个是我妻子的祖父,一个是我年长的哥哥。” 云初赞叹道:“多么好的家族啊,如果我放您回去的话,您能给予我什么样的感谢呢?” 优素福握着茶杯,有些忧郁的道:“我不知道你们唐国的规矩,如果在我大食,你落到我的手里,我会要求与你体重等重的黄金,与你眼睛相匹配的宝石,与你智慧匹配的学者,与你双手匹配的工匠,与你双腿双脚匹配的良马,与你衣衫匹配的丝绸,当然,还需要与你身份匹配的足够多的美人。如果你能满足这些事情,你就能平安的回到你的地方。” 云初觉得优素福说的非常有道理,尤其是这种将一个人,零敲碎打一般的贩卖,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人家已经考虑的很详细了。 甚至连身体的各种功能损失都照顾到了,不能不说人家不体贴。 相比之下,大唐这边做事就很粗糙了,不管是太宗皇帝,还是当今陛下,抓到敌方重要人物之后,只会让人家给他跳舞,给他撑门面,以后,这一点要改一下,羞辱这些人虽然能带来一时的痛快,却得不到更多的好处。 而那些被捉住的重要敌人,没几年就郁郁而终,连撑面子这种事都做不成了,而长安百姓,见多了被抓来的各种可汗,各种王,各种头人,早就不觉得稀罕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看那些人跳舞,还不如看舞姬们的舞蹈,至少,舞姬们跳起舞来是真的好看啊。 见优素福已经替他考虑的很详细了,尽管云初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哄抬这种事情的价格。 可是呢,主动权在他,就低声道:“我觉得还应该有足够多的牛羊,跟足够容纳这些牛羊的土地。” 优素福瞅着云初道:“我听闻你唐国的土地已经多的用不过来了,为什么,你们还在孜孜以求的所求土地呢?这不对吧。” 云初笑道:“土地,谁会嫌多呢?自从你们的先知默罕默德给你们打下一片栖身的土地之后,从你们第一任哈里发阿布·伯克尔到第二任哈里发欧麦尔·本·赫塔卜,直到第三任奥斯曼·本·阿凡,你们的向外扩张的脚步从未停止过。 即便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也不是你们大食人的,他原本属于萨珊波斯人。 既然你们大食人能对萨珊波斯人提出领土要求,我们唐人为什么不能提出呢?” 优素福从云初口中突然听到了一些在大食国名震遐迩的名字,就坐直了身体道:“唐国的君侯对于大食国已经有了如此的认知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一些,我曾经认真的研究过大食人。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大食人因为先知而兴盛,也将会因为先知而没落。“ 优素福是一个学者型的总督,他听了云初的话没有恼怒,而是认真的道:“当年,先知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学问虽远在中国也应求知。 今天,既然见到了中国的学问者,我很想请教一下,请详细说明,你指责先知的理由,否则,你就不用想着拿我换老大一笔钱财,我虽然断掉了一条腿,也将为我的真理与信仰与你决一死战。” 云初沉默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提起炉子上的水壶给两人的茶杯添满水之后道:“先知是不可评论者,这一点在我大唐也有同样的论述,名曰——为尊者讳,我们同样不愿意指责已经逝去的尊长,就这一点而言,我们是共通的。” 优素福紧绷着的脸松弛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茶道:“现在你可以站在学者的位置上论述一下你的见解。” 云初道:“四十八年前,一个身边的各种现实非常不满意的年轻人,觉得这个世界应该有规矩的,人们不能在混乱中生活,不能随心所欲的任由强大的人压迫弱小的人,他认为,这个世界上人这个东西不能成为最高的主宰,如果人成了最高的主宰,那么,一些人本身携带的恶劣品质,终究会让人类走向灭亡。 所以,他觉得应该将人类的命运交给上天去主宰,上天在主宰人类命运的同时,也必须拥有引导,教化愚昧的人民的责任。 可是呢,上天太高,我们每天,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却无法触及,因为苍天无所不在的特质条件,这个年轻人就以天为神,名曰——主宰者。 可是呢,神可见却不可触摸,必须让人们知晓神没有抛弃人,于是他就开始以安拉使者身份在麦加宣传他的教义,最初在亲朋中秘密传教,后在麦加公开传教,号召人们放弃原有信仰,皈依主宰者。 随着传教逐渐公开,***教徒先从贫民开始增加,后来甚至一些商业贵族家族成员也加入进来,眼看着这年轻人的势力越来越大,麦加的统治者为了自身的统治利益,开始对这个年轻人进行迫害。 年轻人被迫出走,迁往雅特里布城,雅特里布亦因这个人的到来而改名为麦地那·纳比,意为“先知之城”,简称麦地那。 十七年后确定,希吉拉为新教纪元,并以迁徙的那一年作为大食太阴历的岁首(622年7月16日),即历元年元旦。 后来,这个人死了,他死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的遗嘱,这一点非常的不对,终将会造成你们大食人的分裂与内斗。 优素福啊,那个人应该长生的。” 优素福听了云初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带着笑容瞅着云初道:“你们唐人对我们大食人知晓的如此清楚吗?可惜,我对你们唐国除过知晓丝绸,茶叶之外便一无所知。 难道说,这就是我带领一万之众,打不过你们三千多人的原因?” 云初大笑道:“先知曾经带着五百个人打赢了“第一次壕沟之战”。 又带着很少的人同样击败了一万多来自麦加的敌人,这是先知创造的“第二次壕沟之战。” 这两场战争在你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因为每一场战争都是以少胜多,很多人认为,这是主宰者在保佑先知,也是你们先知名声鹊起的基础。 但是呢,以少胜多这种战例,在我中国根本就不算什么,每朝每代都有人创造过这样的战例。 最近的一次是我大唐的将军席君买用一百骑兵战胜了上万骑兵……” “我用绊马索跟铁蒺梨曾经战胜过无数的波斯人,为何到了你这里就不成了呢? 反而被你利用那些绊马索跟铁蒺梨困住了我的军队,你们唐人在作战上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吗?” 云初看了优素福很长时间,弄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改变好好地话题,要开始聊军事了。 看样子,这个家伙这一战真的被打怕了,不过,估计这个家伙最想知道的应该就是雷火弹这个东西。 于是,云初就道:“我大唐的军事思想起源于一千多年前,后来经过无数的军事家丰满,补足之后,才有了现在的作战体系。 论到战争,没有人比我们更加熟悉,而我们想要讨论战争,就不得不从人开始谈起……” 云初与优素福的谈话进行了很长时间,除开开始的谈判性谈话,在得到结果之后,两人的谈话就变成了真正的关于军事,文化,以及相互间的风土人情。 优素福讲述了幼发拉底河河畔的库法城,那里即将成为大食国的都城,如今,正有二十万波斯奴隶正在日夜修建这座城市,一旦建成,那里将会出现最宏伟的寺庙,最高大的城池,以及盛大的礼拜盛典。 云初则向他讲述了,自己在治理长安城时候遇到的种种事端,同时也讲述了大唐将会出现另一座庞大都城的事情,到时候,将会有超过十万人离开长安,搬迁到洛阳神都,在那里,帝国将会进一步的繁荣昌盛。 云初离开的时候,已经弯月如船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大食人的星月旗帜,其实就是此时的星图。 弯月如船的时候,月光不算明亮,也不算昏暗,只是在靠近月亮的地方,只有很少的几颗星星伴随,其中最亮的一颗在夜空中极为醒目,即便是月亮也无法完全夺走他的光辉。 用一条腿支撑着站立在窗前的优素福指着星空道:“明月当如主宰者,伴星当如先知者,只要星月在天,大食人就永不迷惑。” 云初微微闭着眼睛笑道:“我的商队在沙漠中夜行的时候,我们走,月亮也走,就像是真的有神灵在护送我们,在陪伴我们,这让我们在黑暗中走路的时候不至于感到恐惧跟害怕。” 优素福笑道:”那是我们的主宰者与先知,虽然你不是他们的子民,他们依旧愿意将光芒洒在你们身上,为你们引路,且永不迷茫。” 云初瞅着如船的弯月对优素福道:“在我们的神话故事里,月亮里居住着一个绝美的女人,名曰——嫦娥。 那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可望而不可即的女神,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制造出一架足够高的梯子,我很想去月亮里走一遭,会一会,这个绝美的女神。 优素福,大食人的月亮,与唐人的月亮不同,你们的月亮威严不可亲近,我们的月亮,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想去的地方,毕竟,那里住着一个孤独的女神。” 第六十四章 急功近利 优素福在被锯掉一条腿的情况下,以极大的毅力与云初进行了艰苦卓绝的谈判。 虽然两人仅仅是交换了一些意见,谈论了一下对彼此国家的介绍。 但是,两人的谈判结果是丰硕的。 云初答应给优素福一个体面且光荣的回归。 优素福答应满足云初提出来的条件,准许拿到大唐官方堪合的商队进入波斯地,乃至大食地方经商。 于此同时,大唐也必须允许拿着大食官方堪合的商队进入西域经商,并且保证这些大食商人可以进入玉门关。 优素福答应割让二十一座城池,并准许唐人在萨珊波斯的土地上建立一个波斯都护府为大唐商人服务,且驻军不得超过五千。 大食人在东方占领的城池超过了三百座,优素福并不在意割让掉二十一座城池,毕竟,此时的大食人的意识中,还没有诞生出多少国家,与边境的概念。 至于云初此次出兵的补偿,优素福给出的条件非常的优厚,以至于让云初无法提出更加过份的要求了。 这样一份对大唐非常友善的条约,云初算是初步认可了,只是,真正能跟优素福签订条约的人是大唐安西都护裴行俭。 真正能担任波斯都护府都督的人选,是人家卑路兹王子,而不是唐人,这样一来,就很好的完成了皇帝对卑路兹王子的承诺,彰显了大唐皇帝一诺千金的本质。 在大唐,凡是外派公干的大唐官员,首先是为大唐皇帝李治服务的,然后才是为大唐这个国家服务,李治曾经说过——朕,即是大唐! 这种里外不分的宣言,在大唐是被认可的,而且还是被普遍认可的。 所以,在等待裴行俭的过程中,在优素福阳山的过程中,云初与优素福结出了非常深厚的友谊。 尤其是在优素福见到了云初神乎其技的医术之后,优素福跟云初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不久之后,优素福的侍卫官来到了赫拉兹城,他带来了大食人的医生,以及侍候优素福起居的侍女,云初还大方的允许侍卫官携带十名武装护卫进入赫拉兹城,为优素福提供安全保障。 至于优素福的大军,正在波斯大地上围追堵截祸害了大食人的哈桑跟康碧丝。 这同样是交易的一部分。 优素福从来就没有被唐人活捉过,他之所以会留在赫拉兹城,完全是为了处理大食人与唐人的纷争。 他觉得大食与唐国都是两个非常大的国家,能通过谈判解决的事情,最好不要付诸于武力。 云初非常赞同优素福的见解,并且尊称他是大食人中少有的智者。 所以,在政客这个群体中,朋友永远在更新中,什么样的环境结交什么样的朋友这一点很重要,什么时候出卖一些过时的朋友,这也是政客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的平常操作。 他们永远都在关注大局。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以大局为重。 在大食人与唐人交好,并且愿意相互通商这个大局之下,贪婪地哈桑跟康碧丝就成了两个毫不起眼的小事。 至于,出卖? 谈不到!只是事有轻重缓急的选择罢了。 优素福可以放弃一些土地跟城池,可是追随他的一万骑兵伤亡六成的事情,他必须要对哈里发有一个明确且合理的解释。 现在,哈桑跟康碧丝的人头,就是优素福可以拿出来的最合理的解释。 无论如何,柘枝城的城主哈桑,在这一带的名声很大,也是蛮横一时的地区霸主。 他与另一个地区霸主康碧丝合谋进攻了萨珊波斯地,并且在这里进行了一场场残酷的劫掠,是优素福再通过一场场血战,在亲冒失石中丢失了一条腿的状况下,才平息了这场因哈桑跟康碧丝的贪婪引发的残酷战争。 当然,战争最后一定要以优素福的胜利而告终! 为此,云初作为优素福的亲密朋友,还出了不少的主意,他一心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彻底的坐稳大食国东方总督这个位置,最好能够永远占据这个位置。 至于优素福会不会在回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云初是不担心的,如果优素福敢反悔,敢撕毁合约,云初就敢带着大军再活捉他一次。 大唐的文臣们如今对开疆拓土这件事已经深恶痛绝,他们不愿意将大唐珍贵的国帑用在征服一些野人以及荒地上。 只要见到武将们求战的文书,文臣们从上到下就会掀起一场反对的狂澜。 在他们看来,关中的水利,蜀中的水患,河北运河的开凿,江南沟渠的拓展,洛阳神都的建设,远比什么开疆拓土来的重要。 他们甚至认为武将们之所以寻找借口擅起边衅,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大唐珍贵的军功。 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将军们现在非常珍惜出征的机会,就连最小的出征机会都不愿意放过。 一旦大唐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他们就再无用武之地了。 自从火药这个东西出现,并且大规模的运用在战场上之后,周边的国家,都想搬离大唐,哪怕是新罗国此起彼伏的起义复国,如今也渐渐的没有了声响,大家都希望转入地下,等待大唐帝国衰弱之后,再卷土重来。 被李绩他们给予厚望的吐蕃人,也不再频繁的骚扰川西的松州,潘州,也不再觊觎大唐狭长而又脆弱的河西走廊地域。 从最近的军报来看,论钦陵的攻伐目标变成了泥婆罗,而贺兰敏之夫妇在大小勃律,也有很重大的收获。 这些军报是裴行俭到来的时候带给云初的。 作为一个真正可以在西域做主的都护,裴行俭对于云初前期工作大致上是的满意。 唯一不满的地方就在于,云初对待优素福太好了,过于考虑优素福个人的得失,以至于让大唐的雄风不能完全展现在这些蛮夷的面前。 在他看来,即便云初的目的是通商,大唐人也没有必要在一个蛮夷身上动用太多的心思。 可以直接昭告大食人,命令他们允许大唐商贾踏进波斯地,大食地做生意,并且要保证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否则,大唐军队就会出动,有他们来保护大唐商人的利益,这样不但干脆,还很受军方欢迎。 “这就是你身为安西都护的威风吗?” 云初瞅着猖狂的有些过份的裴行俭眉头皱得很深。 他刚刚在龟兹开了一场盛大的会议,在会议上,裴行俭直接用长剑分割了一张巨大的西域堪舆图。 每个部族都分配了一块,以后,这些受大唐承认的部族们只能在各自拿着的那块堪舆地图的范围内活动,超过活动范围,就会受到安西都护的惩罚。 裴行俭指着堪舆图上那些横平竖直的地块道:“这样便于管理。” 云初看到这张地图,就很容易想起后世非洲的地图,那里的地块也是这般横平竖直的…… 云初叹口气道:“你应该把事情做的再详细一点,考虑的再充分一些,尽量把事情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简单粗暴只能痛快于一时,不得长久。” 裴行俭抽出腰间的横刀用手指肚子摩挲着锋利的刀锋道:“不从者,死!” “我记得你来西域之时,曾经说过,要以德服人,要以宽厚的胸怀来治理安西,怎么来了之后就变了呢?” 裴行俭喝退左右,等屋子里只剩下他跟云初之后才道:“长孙无忌发配川西,长孙氏子孙发配岭南,遇赦不赦,仅有长孙冲进入东宫充任典仪逃过一劫。” 云初瞅着过于兴奋的裴行俭道:“长孙氏倒霉是迟早的事情,你这么兴奋做什么?” 裴行俭坐在云初面前,直起腰身,单手捋着半尺长的胡须道:“可有宰辅之威?” 云初想了一下,摇摇头。 裴行俭皱眉道:“可有六部堂官之风?” 云初继续摇头道:“长孙氏是败落了,是空出来了大量的位置,你想替代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裴行俭不解的道:“轮也轮到某家了,三五年之内,某家定会登堂入室。” “你把西域的事情办的如此粗糙,目的就是想早日回到长安,立于朝堂之上吗?” 裴行俭握着拳头道:“西域如今安静的如同鬼域一般,某家继续留守西域有杀鸡用牛刀之嫌。 某家知道你跟温柔是怎么想的,你们想为太子殿下好好地经营边疆,稳固边疆。 某家只想为陛下效力,至于太子,那是许久以后的事情,等太子上位,某家早就垂垂老矣,时不我待。”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你怎么知晓我愿意跟太子亲近这件事的?” 裴行俭道:“长安有家信过来,说狄仁杰替太子去长孙氏宣读太子教,纳长孙冲入东宫。 你,温柔,狄仁杰密不可分,我就不信,狄仁杰在太子门下行走,你跟温柔能逃的脱? 还有,不要掩耳盗铃了,这件事不仅仅是我们知晓,恐怕陛下,皇后,也是知晓的。 你在西域顶着风沙苦熬,是为了太子,是为了你云氏日后的收获,某家凭什么呢? 某家已经让家卷开始向洛阳神都搬迁了,等我回去之后,就会安家在洛阳,迎接我大唐新都的新气象。” 云初低着头继续道:“薛仁贵也是这么想的吗?” 裴行俭点点头道:“薛仁贵已经给英公上书,告知自己想离开西域,回到洛阳的想法。” 云初忍不住回首朝南边看了一下,叹息一声道:“怎么都这么着急啊……” 第六十五章 祭品 戒骄戒躁,这种学习云初在很久以前那个世界被提拔前就系统的学习过。 很明显,大唐没有这种政务性质的学习。 云初翻遍史书,在唐以前都没有人说出革命胜利仅仅是万里长征走出第一步的豪迈语言。 所以,他们的格局都算不得大。 也就是说明,这些人平生追求的目标太低了。 当然,这也跟他们没有过过好日子,不知道真正的霸主是什么样子有关。 满大唐到现在,也仅仅有长安,万年两县的百姓可以一日吃三顿饭,其余的地方大部分还是一日吃两顿,就这两顿饭还要秉承忙时吃干,闲时吃稀的传统。 所以,裴行俭希望能够成为宰辅,完成自己人生最大的报复,至于成为宰辅干什么,怎么干,他是不考虑的。 远方的目标不够高大,也不够宏伟,所以,戒骄戒躁这种事情就落不到他身上。 薛仁贵也是如此。 骄兵悍将们只要离开玉门关,一个个就在大唐军队天下无敌的现实条件下,弄得野心膨胀的厉害。 裴行俭来西域之前,还准备以温和的行事手段让西域各族百姓归心于大唐。 来到西域之后,他很快就发现,刀子好像更加的好使,在彻底的分裂了回纥之后,在突厥人努力向西流浪之后,再俯视西域的时候,就觉得这里的人都与牛马无异。 从论钦陵身上白白捡拾了一场丰厚的军事胜利之后,西域就成了裴行俭向上攀爬的阶梯。 他想要礼部尚书这个位置! 既然裴行俭的心绪不对头,云初就主动挑起了跟优素福继续谈判的重任。 在苏纳吉这个地方,哈桑生生的战死了,当时,包围他的大食人足足有两万之众。 听优素福说,哈桑确实不负他柘枝城霸主的名声,是活生生战死在苏纳吉这个地方,死的时候,他肥胖的身体里的血都淌干了。 康碧丝一直在向云初所在的赫拉兹城挺进,他离开康国的时候,身边的勐士有八千之众,在经过一路的血战之后,余部不足六百人。 云初站在赫拉兹城城头看到了康碧丝,眼睁睁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向赫拉兹城进攻。 这个优雅的巨汉,在乱军中显得格外瞩目,挥舞着两柄战斧,在乱军中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 只是,城外的大食人军队实在是太多了,康碧丝在足足冲锋了六次之后,终于力竭。 优素福瞅着身材高大的康碧丝在乱军力竭,跪倒在地上,最后被大食人乱刃分尸,忍不住对面色如常的云初道:“我听到他一直在喊救命。” 云初点点头道:“我听到了,有两次我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出手拯救他了。” “这样的勐士,你为何又不拯救呢?” 云初笑道:”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什么事情呢?” “我来西域是为了带给西域人和平,安乐。” 优素福指着被胜利的大食骑兵拖着乱跑的康碧丝的尸体道:“这就是你说的和平?”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云初叹口气道:“不论是哈桑,还是康碧丝,都是西域这片土地上极为不安定的因素。 只有把这些不安定的因素清理干净,我们之间的商业发展计划才能毫无阻碍的施行。 优素福,你现在体会到我们为了发展商贸所展现出来的诚意了吧? 总体上,在得到波斯都护府之后,我们将会跟大食国停止战争,进入一个新的和平商贸时期。” 优素福将身体靠在城墙上吹着凉爽的风问云初:“如果刚才在城下酣战的是唐人,你还会这么安静的站在城头看风景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会。” “如果是一群唐人中的卑贱者呢?” “唐人没有卑贱者。” “我是说假如我可以给你更多的便利,你能否允许我杀死一些跟你敌对的唐人吗?” “唐人就是唐人,是与众不同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初瞅着优素福的眼睛叹口气道:“你非要我说出,你如果杀了唐人,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的话来吗? 我之所以允许你杀了哈桑,杀了康碧丝,是为了让唐人过上更好地生活,这是我做这些事情的出发点。 唐人的生活如果没有改善,还丢了性命,我做事情的出发点就不存在了,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保持这种亲密无间的友谊吗?” 优素福倒吸一口凉气道:“是不是在你的眼中,只有唐人才算是人?” 云初的脸笑的很灿烂,只是眼睛里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温度,他将手搭在优素福的肩头道:“不,还有大食人,我也会像兄弟一般的对待。” 优素福不相信云初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同时,他却相信云初想要跟大食人进行大规模商贸的诚意。 至少,在这一点上,云初表现出来了足够的诚意。 只是很可惜,如果在城下战死的人是唐人的话,优素福会更加的满意。 温柔跟钟馗在偷偷占领了扎兰吉这座宝藏城市之后,原本想要取到宝藏之后就偷偷地熘走。 现在没有这个必要了,扎兰吉,也被划进了大食人割让的二十一座城池的范围之内。 温柔在扎兰吉没有找到宝藏,却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这座美丽的城市,眼看着掘地三尺依旧没有找到波斯人的复国宝藏之后,温柔就知道,给卑路支王子一个身份,就成了他们能否获得这宗宝藏的关键。 温柔再见到那个衣衫华丽,高傲自负的卑路支王子的时候,几乎没有认出来。 他现在就穿着一件破烂的麻布衣衫,手里牵着一头骆驼,满身都是骆驼传给他的臭味。 整个人明显是垮掉的。 温柔拉着他站在扎兰吉的城墙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让这个萨珊波斯的王子看一看他们曾经拥有的最后一座城池。 就在这座城池之下,萨珊波斯国的最后一批勇士战死在了这里,他的哥哥也牵着几匹骆驼去了遥远的西方,寻找拜占庭帝国的帮助。 现在,这座城池就真实的被他踩在脚下,这比他平生做过的最美的梦境还要真实。 “宝藏呢?给我们宝藏,你将会成为二十一座城池的主人,号曰:波斯国王。” 卑路支王子的眼睛里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最后收拾一下心情对温柔道:“宝藏不在城里,你沿着这条河朔流而上,在一座有着三棵巨松的山脚下停下来,砍断这三棵巨松,就能到波斯宝藏。” 不等温柔说话,钟馗就带着一群人走了。 温柔往嘴里放了一块甘草,一边嚼一边道:“你准备如何治理属于你的波斯都护府?” 卑路支王子瞅着温柔吞咽一口口水,悲怆的坐在夯土城墙上冲着城下的波斯人呐喊道:“我回来了。” 那些被唐人驱使着到处挖掘宝藏的波斯人,对城头的卑路兹王子并不热心,有些人抬头看他一眼,就继续挖掘着根本就不存在的宝藏。 温柔叹息一声道:“他们已经忘记了你曾经是他们的王子。” 卑路支王子笑道:“能回来就很好了,除过没有了昔日的荣光,我现在啥都不缺。” 温柔抬手拍拍他的肩膀道:“陛下的使者六个月前已经出发,前来正式西域册封七河流域的昆陵都护府,河中昭武九姓地域的蒙池都护府。 我想,来使一定有便宜行事的权力,所以,到时候我们帮你说话,让你在扎兰吉充当一个波斯国王还是可以的,今后,我们说不得要称呼你一声国王冕下。” 卑路支王子呆呆地看着温柔道:“您见过只有一头骆驼的国王吗?” 温柔笑道:“见过,我还见过每日里都在练习跳舞的可汗,每一次都能收到大量的赏赐,你的运气不好,回不到长安了,也得不到那么多的赏赐,不过,你以后会有俸禄,大唐朝廷给你发的俸禄,每个月至少有两枚金币……足够衣食所需。” 波斯国王不重要,如果温柔愿意,他现在就可以给波斯国王用这里的特产白石头刻一枚传国玉玺,用来世袭罔替。 重要的是波斯都护府的小都护,温柔不确定会有人来这里当这个官,不过,他很希望有人来,最好是太子六率里的军官。 西域的都护都是一群无法无天的人,因为地域过于偏,距离过于远,实际上,他们就是这里的主宰者。 太子六率一时间不好组织起来,皇帝李治也没有给太子重新组建太子六率的想法。 如果在这里,就问题不大了,就是唐人过于稀少,不怎么好找。 钟馗消失了十天的时间之后,还是没有找到所谓的波斯宝藏。 暴怒的温柔下令处死了一个总是牵着一头骆驼的波斯人,萨珊波斯的复国宝藏,就此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团。 裴行俭从赫拉兹城赶到扎兰吉的时候,看到了整座被掀翻的城市之后,内心非常的复杂。 一个月不见,眼前的卑路支王子已经瘦的脱了形状,不仅仅人瘦弱的厉害,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来自长安的大唐皇帝使者王名远在卑路支王子咽气之前宣读了他就任波斯国王的消息,总算是让这个可怜的人过了一把波斯国王的瘾头,虽然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安慰。 这个消息传达过后,皇帝在道德上就不再有半点的瑕疵,也没有辜负卑路支王子不惜走了一万多里的路向大唐求援的苦心。 身为天可汗的继承者,皇帝李治心怀天下万邦,努力的做到了将属于天可汗的雨露洒遍大地。 从此之后,但凡有受到欺凌的部族,受到侵略的国家,都可以向天可汗的传承人申诉。 第六十六章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波斯人的宝藏终究是一场空。 直到现在温柔还是不知道卑路支王子的话是不是真的,一个绝望的人说出来的话大半是不可信的。 因为当他在地狱深处的时候,就见不得别人比他过得幸福,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跟他一起留在地狱。 有没有卑路支王子,波斯都护府都是要成立的。 有些人的存在与否,与大局无关。 就像皇帝李治册封蒙池都护府,昆陵都护府,波斯都护府,大月氏都护府,康居都护府的时候,没有考虑过当地人愿意不愿意这件事。 李治蛮横的认为,一次性设立这么多的都护府,其实都为了西域百姓好。 如果当地的百姓们不同意,就让安西军去跟他们好好地讲一番道理之后,最后西域的百姓们总会同意的。 鸿胪寺的郎中王名远怀中还有三份只需要填上名字就能立刻成立的都护府旨意。 他对多出来的三张空白旨意的事情非常的不满,认为这是裴行俭跟薛仁贵的错。 是安西都护府跟北庭都护府未能达成皇帝的预料,以至于空白旨意文书多出来了。 皇帝给西域这么多的官位编制,每一份都需要缴纳相应的钱粮,物资。 如今,即便是多出来了三份空白的文书,薛仁贵,裴行俭也必须补足空缺的钱粮。 这对于刚刚遭受了一场大范围白灾的西域来说,想要凑齐这么多的钱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然而,皇帝的旨意是不可违背的,如果薛仁贵,裴行俭以及西州刺史他们这些人完不成皇帝的要求,这才是最可怕的。 对这些人来说,比黑风暴跟白灾更加的恐怖。 云初,温柔,钟馗三人都很清楚,一场对于西域人的横征暴敛即将开始。 就像天边的乌云黑压压的从山头遮蔽过来,最后会把灿烂的阳光以及郎朗青天全部覆盖。 云初加快了跟大食人的商贸谈判,在互惠原则下,一支一千人组成的巨大的驼队将会进入西域,横穿西域之后从玉门关进入大唐,最终抵达长安。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同样的,也会有一支超过一千人以唐人为主的庞大商队,将会进入萨珊波斯,竖着穿过大半个大食国,最终抵达号称万城之城的库法城。 这两支商队,一方由大食国东方总督优素福背书,可以拒绝缴纳路途上的赋税,同时也受大食国军队的保护,有不被抢劫的权力。 另一方由大唐安西都护府裴行俭背书,同样的,可以拒绝路途上需要缴纳的赋税,同样的,如果这支商队遇到了危险,有权力向当地驻军求援。 刚刚开始的长途贸易,风险很大,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三年之久,所以,风险很大,利润未知,需要小心的培养这朵商贸小花,直到这朵小花最后结出丰硕的果实之后,才会讨论赋税。 云初一度想用大唐的美食来加深一下优素福对大唐的好感,可惜,优素福的大食人的身份确定了他有一个属于大食人的胃,对于大唐境内那些美食的反应平平。 他只喜欢吃馕饼,羊肉,鸡肉,洋葱,跟胡萝卜,云初把这几样东西跟米混合之后,制作出来了手抓饭,这是优素福第一次觉得惊艳的食物。 可是,大食人的土地上不产大米,优素福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研究一下盛产大米的天竺。 割让给大唐的二十一座城池,需要补足,既然东方失败了,就需要从西边找回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想法。 在完成所有谈判事宜之后,云初送给了优素福一条镶满黄金跟宝石的假腿。 优素福把这条假腿套在残余的腿上,这东西金光闪闪,宝石亮晶晶的,反而给优素福增加了几分高贵的气度。 这条假腿甚至能代替他原来的腿行走,除过稍微有些沉重之外,一切都很好。 云初获得了优素福赠送的五百斤黄金,两颗鸽子蛋大小的湛蓝的如同海水跟天空一般的蓝宝石,以及各种七零八碎的东西。 云初亲自送优素福离开的时候,优素福笑道:“很期望能去长安城看一看,看看那里是不是你说的那么宏伟,壮观,美丽。” 云初拉着优素福的手笑道:“你如果真的到了长安,你会舍不得离开。” “大食人的美人各个都是比珍宝更加珍贵的东西,你却不收,这是你的损失。” “我担心我们的皇帝看到如此美丽的大食美人,会要更多,我之所以不要大食美人,完全是站在你的地位上考虑的,千万别不识好歹。” “你之所以不给我大唐美人,也是担心我们的哈里发想要更多,继而让你的波斯都护府不安全是吧?” 云初笑着点头道:“不要引起王者的贪婪心,一旦引发了,那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同时,不让我们各自的王发动无意义的战争,也是我们这些臣子的责任。” “我听说,你们的一位王,曾经为了几匹马就派军远征万里?” “我们的上一代君王,还因为别人骂他,就劳师远征上万里,把人家的国王给活活吓死了。” “好在,我们的哈里发是一个睿智的长者,不会为这些无聊的事情就发动战争,所以,如果你想要延续我们刚刚建立起来的友谊,最好,看好你的王……” “你也不要做一些刺激他发怒的事情,我们的国王一怒,就会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而我,已经厌倦了战争,我觉得让百姓吃饱喝足才是真正的善政。” 优素福走一程,云初就送一程,不知不觉,两人竟然走进了前来迎接优素福回家的大食军队中。 优素福见自己身边都是忠诚可靠的部下,这个时候抬起头傲慢的瞅着云初道:“假如我现在不允许君侯回去,君侯又能怎么办呢?” 云初笑道:“你我已经结为好友,自然是生死与共,同生共死。” 优素福被部下扶上一匹漂亮的大食战马道:“我要是改变了主意了呢?” 云初站在万军从中笑道:“这并不影响我们同生共死,我们之间的情感,就像连接我们两人的这道丝线一样,密不可分。” 优素福掀开云初赠送给他的华丽斗篷,瞅着丝线上连接着的两个拳头大小的雷火弹道:“你不用这么小心,我不会背叛盟约的。” 云初缓缓地拖着丝线离开了大食人的队伍,一边走一边道:“别乱动,这东西目前还非常的不稳定,一旦弄坏了,我们两个就真的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优素福小心的看着云初远去,直到云初也骑上马,也回到了大唐军中,就看到云初扯断了丝线。 优素福闭目等死,等了良久,毫无动静,就朝远处的云初招招手,带着人离开了。 他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绝不与狡猾的唐人打交道,这些人狡猾的像泥鳅,善变如同狐狸,阴险如同兀鹫,迅勐如同狮子。 而大食人只是人,一群正直,善良,纯粹,信仰单一的人,不像大唐人,他们信奉的神灵实在是太多了,跟大唐人打交道,会亵渎自己的神。 看来,只有派遣大食人中的恶棍,才能与唐人打交道而不受他们的蛊惑。 优素福送给云初的最后一批礼物,便是一千匹毛色如同锦缎一般闪闪发亮的大食马。 这也是他跟云初最后的承诺。 既然云初的目的不是与大食国交战,更不是侵占大食人已经占领的领地,那么,给这个唐人一千匹马,算不得什么。 大食人是天生的商人,他们愿意牵着骆驼,在神灵的指引下去天之涯,海之角,如今,在遥远的东方,有着一座超越了罗马城的巨大城市,大食人商人,一定会很有兴趣去看看的。 云初付出的所有善意,都抵不过优素福丢失一条腿带来的仇恨,即便是云初给他换上了一条华丽的假腿也不成,假的,就是假的,不如原来的好用。 可是,云初敢于跟随他进入大食军队中的勇气,却又让优素福不得不克制住自己的愤怒。 居住在唐人群中的这些天,他清楚无误的明白了一件事,大食人战败并非是自己不小心,也不是大食骑兵不够勇敢,而是,大食军队与唐人军队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而这种差距,不是短时间内能弥补的。 大食人需要时间。 这才是优素福愿意忠实的履行自己承诺的原因,至于跟云初建立起来的友谊,优素福认为这并不重要。 云初站在城头目送优素福在军队的护送中离开了波斯都护府,搞定了与大食人的商贸交易,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在来到萨珊波斯之前,云初一直担心能否达成这项最重要的使命。 幸亏有一个理智的优素福在,才让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还有情有义。 云初很担心大食人在西域传教,却一点都不担心大食人在长安传教。 西域人只要抱住一个神的腿,就会感觉到幸福,而长安人见过的神腿太多了,不仅仅是多,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神被制造出来。 所以,大食人的神,在长安这座巨大的神腿菜市场上,没有多少诱惑人的地方。 毕竟,听说在长安,现在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是终南山净土宗大师善导大师的立世箴言,实在是太具有欺骗性了。 第六十七章 人,总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一个人越是强大,内心就越是自信,包容性也就更加的宽广。 这一特质放到国家层面上也是同样的,唯有自信自己的信仰是无可取代的,才会放任别的信仰进来。 放别的信仰进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衬托自己的信仰是如何的伟大。 目前,云初暂时找不到人来统治波斯都护府,就派出自己麾下的老贼们充任二十一座城池的城主。 他们担任城主的唯一目的,是要把这二十一座城池未来十年的税都收齐。 云初知道这样很不合理,可是呢,他也没有办法,大唐人在西域的政令是统一的,裴行俭,薛仁贵都在执行这样的政策,波斯都护府又何能例外?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 娜哈就非常的不理解裴行俭的发布的政令。 在哪哈看来,佛国百姓已经很穷了,这个时候还向他们征收大量的赋税,其不说他们能不能拿出来,就算能拿出来娜哈也不准备缴纳。 赋税要是被皇帝征收走了,佛国吃什么?那么大的一座寺庙,靠什么来维持呢? 裴行俭当然知道娜哈是一个模样的货色,所以,他没有去找娜哈要钱,而是派出了朝廷的使者王名远。 云初回到佛国的时候,正好看到娜哈在殴打王名远,还一边殴打一边咒骂,一个正六品的郎中,不好好的给人看病,跑来佛国收份子钱,纯粹是活得不耐烦了。 娜哈是用棒子打的王名远。 就是那种一头粗,一头细的棒球棍子。 王名远倒在地上,浑身都是尘土,脸上还有血,却非常的有骨气,一边挨棒子殴打,一边用一只手指着娜哈怒吼:“有本事就把爷爷打死,否则,定不与你干休!” 早早回来的温柔捧着一个茶壶,在一边看着娜哈行凶,法华大师捻着佛珠在一边为王名远郎中念经祈福,钟馗怜悯的看着王名远,只觉得这个人像是第一次当官。 小吐蕃姑娘卓玛张大嘴巴,死死地咬着王名远的大腿,不论王名远怎么甩都甩不开。 娜哈的棒子不断地落在王名远肉厚的地方,所以,王名远已经被殴打了老长的时间了,却还有精神继续大喊大叫。 “好,好,爷爷记住了,记住了你这个贱婢……” 贱婢两个字出口之后,温柔就转过头去,因为那群刚刚殴打完毕王名远扈从的少林寺和尚们冲过来了。 和尚们是慈悲的,他们不杀生,所以研究出来了很多种只会把人痛的死去活来,却不会伤人性命的打法。 耳听的王名远口中发出来的惨叫已经不像是人声,娜哈终于看到了风尘仆仆的大哥。 多日不见,哥哥原本白皙的脸上如今布满了红血丝,这些红血丝一部分来自西域寒冷的风,一部分来自于高原上的紫外线。 娜哈一阵心痛,就要跳进云初的怀抱。 娜哈如今终于彻彻底底的长成一个大姑娘了,因为她的塞人血统,她比大唐的女子发育的更加成熟,加上在西域的这段时间里,她吃了大量的肉,奶等高热量食物,终于把自己吃成了云初这个当哥哥的不能再抱的样子。 所以,云初一伸手,就按住了娜哈的脑袋,让她不能寸进,然后抬手捏捏她的鼻子道:“长大了啊——” 娜哈很不满意,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长大了,不能再像小时候蜷缩在哥哥怀里生活了。 原本被少林寺和尚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王名远,在地上翻滚一下,一把抓住云初的鞋子道:“杀了这贱婢。” 云初没有回答,抖一下脚就甩开了王名远的手,然后就轻描澹写的一脚踩在王名远的嘴上,等靴子离开,王名远满嘴的牙齿就纷纷脱落。 温柔喝一口茶水道:“等我们回去,将要应付的就是很多很多这种人物。 显庆三年,四年,两宫特进勋官四百五十九人,随扈七百二十一人,梓官,一千六百八十七人,越级擢拔之人超过了两千人。 其中,万年,长安两县,就塞进来了一百一十一人,这些人甚至依仗皇后的权势,架空了我们两县的县丞,主簿,与县尉。 我们回去之后将要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云初笑道:“他们是不是忘记了我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上官,是不是已经忘记了县尉衙门里的惨叫声,是不是忘记了太医署里的那两具森森白骨?”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温柔笑道:“我们来西域两年,那些利欲熏心之辈已经忘记了我们的传说。” 云初叹口气瞅着长安方向道:“陛下也真是的,不想与皇后交恶,开始向下推卸责任了。 温兄,你一定要记住,咱们这位陛下并不是一个可以托付性命的人,所以,在做事情的时候,还是还是要好好的讲究一下策略。” 云初推开娜哈想要钻进他胳膊下边的脑袋,牵着她的手径直走向了近在迟尺的佛国。 王名远倒在地上,除过没有了满嘴的牙之外,他的脸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即便如此,他坐在地上,指着云初的背影,吚吚呜呜的叫骂不休。 即将进门的时候,云初回头看了王名远一眼,就是这一眼,就让王名远立刻闭上了嘴巴,浑身寒透不说,心头勐地升起一股子强烈的危机感,就像是被一头勐虎盯住了。 云初走进了佛国,法华大师,钟馗,梁英,肖玉华以及少林寺的和尚们也纷纷走进佛国,随着佛国大门咣当一声关闭,王名远坐在地上,一颗颗捡起自己脱落的牙齿,装进腰包之后,就在东倒西歪的随扈们的帮助下,爬上一匹马,然后就像龟兹方向狂奔。 云初回来的时候,老猴子没有靠前,他就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冷冷的看着。 等云初的身影消失在佛国,他就瞅着远去的王名远,所有所思。 云初见过塞来玛,还送给了她一袋子宝石之后,塞来玛就放过云初,带着她忠实的狗腿子阿凡提继续坐在太阳下边纺羊毛线,聊天,商量塞人的发展方向。 这是她能做到的最好的生活方式。 “从这一次横扫西域的横征暴敛看来,皇后对于西域并不是很重视,仅仅把西域当成了一个敛财地。 或者说,在皇后心中,她同样不喜欢开疆拓土这种事情,她心中真正的域民仅仅存在于玉门关之内。” 回到房间,云初一边洗漱,一边听温柔接下来的局面分析。 云初来西域打通与大食国的商道之后,基本上已经完成了所有目的,接下来,只要大食国的商队进入西域,云初就准备与这一支超级商队一起回到长安。 温柔毫无疑问是一个极有前瞻性目光的人,在回到长安之前,他的工作重心已经开始向长安内政倾斜。 他可不想跟裴行俭,薛仁贵一样,一头雾水的冲进长安新的政治形态中去。 长孙氏的覆亡,对大唐的政治生态来说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老的,旧的勋贵们正在慢慢的退出大唐的政治舞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全新的朝堂。 皇后武媚这些年一直在怀孕,生子,如今,不再怀孕生子了,就迅速表现出来了极为强烈的进取意愿。 “我很不明白,皇帝如今春秋鼎盛不说,在我大唐更是一言九鼎般的存在,你们说,皇帝为何愿意分散自己的权力,这非常的令人疑惑。 昔日那个定西域,灭东方三国的英明果敢的皇帝去了那里?” 钟馗明显对目前的皇帝心有不满,就算以前皇帝因为他长得丑故意羞辱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对皇帝表示出如此大失望之意。 “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就是最大的问题,皇帝原本就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前些年因为记着太宗皇帝的嘱托,还能勤勉任事。 这些年,我大唐基本上荡平了所有外患,放眼宇内再无敌手,自然就会松懈下来。” 温柔说的这些话,明显就是出自他温氏老祖。 对于李治有如今这样的变化,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史书上说这个时候,正是李治风疾,眩晕发作的时候,被武媚趁机而入。 对这一点,云初有不同的看法,他的看法与温氏老祖的认知趋于相同。 不得不说,李治是太宗皇帝选出来的最好的一个继承人,毕竟,他一直记着太宗皇帝的教诲。 等完成了太宗皇帝的临终嘱托之后,他就失去了前进的目标,逐步松懈下来了。 有他这种毛病的人并非皇帝一人,甚至可以说是大唐朝堂上的普遍风向。 薛仁贵,裴行俭同样如此。 一个失去前进目标的王朝,不管之前触及到的巅峰有多高,从失去目标的那一刻,将会毫无意外的开始走下坡路。 治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不算大事,这都不算什么大事,有我们这些人在,就算大唐开始纷乱那又如何? 我等降生于大唐,不干点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倾倒的事情,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遭?” 温柔怔怔的瞅着云初,牙痛般的吸着凉气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你这些过人的底气都是从哪来的?” 第六十八章 完美世界 底气哪来来的? 当然是他曾经受过的教育以及他的经历给他的。 推翻一个旧的,黑暗的,腐朽的政权是他他的本能,因为这样做虽然会给人们带来极大的苦难,但是,终究是值得的。 可是,如今的大唐,正是它的封建王朝生命的最旺盛期,环目四望,也是目前条件下最合理的一种治理方式。 面对这种局面,修补不足,填写空白,立下一个远大的目标才是他该干的事情。 这样的做法依旧是有着极大的局限性的,不过,这已经是云初以为的最好结果。 这样的底气又是谁给云初的呢? 当然是唐以后血泪斑斑的史书给云初的。 云初对于改朝换代这种事没有任何兴趣。 唐朝完蛋之后就是野蛮黑暗的五代十国,五代十国之后就是宋,元,明,清。 没一个能超越目前这个政治清明,百姓平安的大唐,所以,为什么要改朝换代? 云初自己建立一个超越时代的朝代? 这对云初来说是一个伪命题,他可不觉得自己能与教员先生比肩,从废墟上弄出一个新的时代来。 再看看教员身边都是一群什么人,再看看自己身边是一群什么东西,云初就明白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 温柔,狄仁杰两人是坚定地封建社会的一份子,钟馗是一个人为神比人重要的智者。 如果不能建立一个教员他们一群人建立的社会,仅仅是改朝换代,对云初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云初也羡慕李治目前的社会地位跟手中掌握的权力,他也不能保证自己在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会依旧保持清醒的头脑,会比李治更加的英明。 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他没有这个能力。 等云氏暗戳戳的发展上百十年之后,或许有这种可能,至于现在——绝无可能。 不过,这一切并不影响云初有一颗坚定向前,努力向好的心。 说真的,皇帝变得不好了,与他云初何干?不论皇帝好不好,他都要干自己必须要干的事情。 当好一个官吏,干好一个官吏应该干的事情,拯救一座必将没落的城市,在漆黑的历史长河中点亮一座城市,为万世之标杆,就已经是云初能力的极限了。 知道现实中的长安的未来是什么样子,并且知晓如何才能把长安变成梦想中的样子,这就是云初这个人与温柔,狄仁杰,钟馗等大唐一流人才之间的区别。 所以,不用想太多,倾尽全力去干就好了。 在史书上,大唐人与大食人的交往都是零散的,不成规模的,甚至,两国的官员对于对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都非常的模湖。 现在,不一样了,云初与大食人达成了初步的官方认定,也算是正是开通了商贸。 大食人很重要,通过大食人,大唐与拜占庭帝国,乃至极西之地就有了联系。 如此,才能让丝绸之路真正的成为一个全世界性质的重要商道。 有了这条商道,大唐人对于外界的认知不再是狭隘的,可以真正睁开眼睛环视全世界。 以大唐人喜欢吸收外来好东西的性格,以及喜欢积极探索世界的习惯,不出几代人,大唐人就能对所在的这个世界有一个基础性的认知。 当这些认知产生之后,云初以为,大唐世界,将会开辟出一个新的纪元。 云初做的这些事情,没有人能够从中窥到真意,皇帝,皇后认为云初是在垂涎萨珊波斯的复国宝藏。 太子以为云初是在重新整理疏通丝绸之路。 温柔以为,云初之所以来西域是为了将西域打造成长安城的后花园,可以源源不断的为长安的兴盛输血。 他们那里知道,云初来西域,最重要的事情在勾通大食国,然后以大食人为桥梁,通过各种阻碍,最终跟全世界勾连在一起。 最终目的,是为了让长安城成为真正的世界中心。 有时候,一个政治家做事没有必要全部说出来,因为只要说出来了,就必然会有反对的声音。 这些反对的声音未必是一心为国,他们只是在为了反对而反对罢了。 悄悄地进行就好了,时间长了,在无数的小的事情的推动下,终将会形成质变。 时间会浸润一切的。 云初沉在澡桶底部,通过荡漾的水,可以看到一些阳光,水光进入眼帘,会发生一些轻微的折变,折变的结果就是让人看外边的东西会有一些变形。 云初气息悠长,所以他抬起头之后,已经是半柱香以后的事情了。 这一次,他仔细的清洗了自己的身体,之前的身体上沾染了太多的罪恶,必须用佛国里的一池水洗涮干净。 虽然佛国里的水跟外边的水没有什么不同,云初到底还是希望这里刚刚出现的文明之光,可以对自己有所帮助。 洗涮用去了整整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云初踏出洗澡房间的时候,就再一次变成了一个翩翩佳公子。 在西域造的孽,做的不好的事情,已经随着那些污水一起被大地给承受了。 温柔瞅着出来的云初道:“又变帅了。” 云初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钟馗道:“洗澡前后区别甚大。” 温柔回过头瞅着钟馗的那张丑脸道:“你以后要多洗澡,说不定会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钟馗抚摸着自己钢刷一般的虬须问温柔:“你觉得多久能够见效?” 温柔道:“百年之后,当你被稳婆洗干净之后,递到你下一世的父母怀中的时候,就是检验效果的时候了。” 云初在一边道:“大善。” 钟馗道:“你一口气将波斯都护府的税赋收到十年以后,就不怕遭天谴吗?” 温柔道:“灭东方三国的时候,河北地的很多地方的税赋已经收到了二十年之后,既然他们那里的官员都活的好好地,没道理云初会被雷噼。” 云初笑道:“一口气将税赋收到十年以后的做法看起来残暴,其实都是为了波斯都护府的百姓好。” 钟馗被云初的恶心说法弄笑了,抚摸着虬髯道:“我倒是很想知道怎么个为他们好。” 温柔笑道:”我们收了十年的赋税,就表示在后面的十年内,就没有大唐官员愿意去一个没有税收的地方去任职,谁都知晓波斯都护府已经被我将天空都刮的高了三尺,那里的人们必然穷困不堪。 也就是说,波斯都护府的百姓虽然目前承受了极大的苦难,以后十年,将会是一个可以活的轻松写意的十年。 毕竟,我们是按照大唐商税收的十年赋税,你也知道大唐的商税只有区区的十税一。” 钟馗冷笑一声道:“你们收的是商税,不是租佣调,后来的人可以不收商税,只收租佣调,这里的百姓终究还是会民不聊生,恐怕连种地,放牧,这样的营生……” 钟馗把话说到这里立刻就打住了,惊骇的看着云初道:“你想通过这种盘剥方式让波斯都护府的人都参与到商贸之中去?” 云初笑道:“波斯都护府位于大唐与大食的边疆地带,不好好的做一些倒买倒卖的事情,种什么地,放什么牧呢?” 温柔又道:“他们的身份真的很有优势啊,一边是大唐羁縻地的百姓,一边又是同族之人,同时还是大食国原来征服地的平民。 有了这三样身份,他们在大食,大唐可以两边占便宜,虽然身上的钱财都被我们搜刮走了,不过,他们很快就会重新变得富裕起来,日子也就好过了,说不得会出现几个豪富巨贾出来。” 钟馗长叹一声道:“这就是你们对波斯都护府辖区的人们的祝福?” 云初道:“时光匆匆,我们来不及细想。” 钟馗瞅着云初道:“再洗一遍澡吧,这样就能变得更加帅气,人们也会因为你长得好看,而原谅你犯下的过错……” 温柔在一边笑道:“有你在为我们两个抵罪,消孽,我们两个将来的结果不会太差。” 钟馗道:“不是两个,是三个,还有狄仁杰。” “神人能够背负万千罪恶,就像老猴子,他背负了那么重的罪孽,却宣扬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最后定然会被万佛认可。 你在建造地狱,其实也是为了给人们一个赎罪的场所,只背负我们三个人的罪孽,对你来说是区区小事。“ 钟馗听了云初的话不以为然的道:“凡人的罪孽重不过一毫,你们三人的罪孽如果积累下来,将重过,太行,王屋,泰山这三座山……” 云初跟温柔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他们固执的认为自己两人其实一直在做利他的事情。 即便是在犯错的过程中,也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捞取好处,只是一心为天下人好。 如果这样的人,还要背负罪孽,这一定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而不是他们三个出了问题。 钟馗这个家伙的屁股一定是坐歪了,他一屁股坐在人的立场上,不分立场,只论对错,这样,明显是不对的。 此时此刻,波斯都护府的人们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不过呢,他们的将来一定会变好的。 弊在当代,利在千秋,此时此刻,论对错,还言之过早。 第六十九章 菜鸡互啄的买卖 裴行俭来了。 却神色慌张,才见到云初就焦急的道:“鸿胪寺的王名远以及麾下十七人,进入康穷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 云初听裴行俭这样说,也忍不住皱眉道:“他进入康穷滩做什么?” 裴行俭支支吾吾的道:“他给我来信说,你要杀他,所以,就没有走古道,而是想着尽快穿越康穷滩尽早回到龟兹城。” 云初道:“所以,你这一次过来的目的是……” 裴行俭道:“别不当一回事,王名远很受武后看重,别看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却拿着六七张空白都护府都护任命旨意,轻慢不得。” 云初道:“康穷滩,康穷滩,人难渡,鸟难飞,骏马见了哀鸣,骆驼见了掉头,他自己找死,又能怨得谁来?” 裴行俭摒着一口气道:“你没杀他?” 云初摊摊手道:“我杀他做什么?” 裴行俭看着云初道:“我相信你不会杀他,最好也能让武后这样想才成。” 云初鄙夷的道:“你堂堂安西都护府的都护,还是一个马上就要晋级从三品下的安西大都护,死一个从六品的官员,对你来说应该算不得大事才对。 你要是还表现得这么惊惶,别怪我看不起你。” 裴行俭放松了身体,靠在一张柳条椅子上道:“我可以这样说,就看人家信不信。” 云初笑道:“没错,直说就是了,事实就是事实,你又没有撒谎。” 裴行俭有些失望,他其实很想从云初口中听到真相,比如云初派人杀了王名远一行人,可惜,云初没有说,反而找了借口推辞,这已经是不再信任他的表现了。 所以,他没有继续留在佛国,天亮之后,就带着人去了康穷滩,希望能找到王名远一行人的尸骸。 云初的去前途无亮,他还有追求呢,不能让这么一件事就损害他的上升大计。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猴子过来了,他给云初拿来了一只烤羊腿,云初没有吃,给了塞来玛跟娜哈。 老猴子瞅着正在分食羊腿的塞来玛跟娜哈,对云初道:“你这样做不对。” 云初直接问娜哈:“这羊腿有怪味道?” 娜哈抹一把油乎乎的嘴巴道:“没有毒药味道。” 云初喝一口粥对老猴子道:“那就没做错。” “我杀了王名远一行人。” “尸体掩埋好了吗?我听说康穷滩那一带可没有什么喜欢吃腐肉的兀鹫跟野狼。” “在康穷滩掩埋尸体是对死人的不敬之举,那里的道路就靠这些尸骸指路呢。” 云初看看窗户外边白亮亮的日头,估算了一下,在这样的天气里,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一具新鲜的尸骸就会变成一具谁都认不出来的干尸,也就相当于老猴子完成了杀人藏尸的事情。 如今混到这个地位上了,杀个把人已经动摇不了他的位置,这句话听起来非常的混蛋,但是,这是事实。 别说无凭无据的,就算有凭有据那又如何?李义府为了一个女死囚,弄死了一个大理寺的郎中,到最后还不是屁事没有? 云氏如今与皇家交往很密切,武后绝对不会因为区区一个王名远就跟云初交恶的。 更不要说,这件事的起因是,王名远过于嚣张,连对武后帮助极大的佛门都没有放在眼里的缘故。 跟大人物打交道就是这样的,你弄死了一个我的人,我没有发作,你要知晓感恩,等我将来弄死一个你在意的人,或者干出让你为难的事情的时候,你也要感恩戴德,不能老想着报复。 有来有往的,大家手中都有了可以发作的借口,这才能相安无事的一脸和气。 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也没有毫无道理的包容,对政治家来说尤其是这样的。 而武媚一个女人家更是如此。 老关中人的秉性不好,看似豪迈的粗犷的外表下边是一颗谨慎,多疑的心,憨厚的行为中往往夹杂着狡诈,与斤斤计较。 一个外来人如果表现得比关中人还要粗犷,豪迈,憨厚的时候,关中人一般都会认为这个人是奸的,会拿出十倍以上的力气来防备你。 总之,云初在王名远被杀这件事情上,不能表现出毫无瓜葛的样子,可疑才是摆脱嫌疑的方式。 因为,不论是李治,还是武媚,都会觉得王名远之死疑窦丛生的不像是云初的手笔。 如果是云初下的手,必定不会有什么疑窦丛生,那个王名远一定会死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毫无疑窦可言。 有时候高天上的罡风会把缭绕在雪山上的云彩吹开,然后,人们就对雪山的样貌一览无余。 每到这个时候,从巨佛的正面看过去,就能发现,巨佛的脑袋后边就会出现一圈灿烂的光圈。 这毫无疑问就是神迹。 每到这个时候,娜哈就会站在巨佛的手掌上,带领着佛国附近的居民,疯狂的朝拜,希望获得佛爷的赐福。 娜哈传播的东西明显不是玄奘一脉的法相唯识法门,她只需要带着这群虔诚的朝拜者进入佛国大门,至于怎么让这些人接受法相唯识宗的法门,是法显这些老和尚们的事情。 佛国的老和尚们越来越多了,这都是娜哈派遣塞族骑兵到处掳掠的结果,凡是不符合玄奘教义的和尚们,都会被塞族骑兵抓来佛国,重新回炉。 手段是粗暴了一些,效果却好的出奇,这些老和尚来到佛国之后,立刻就会被眼前的佛国神迹征服,会在第一时间改变自己原来的信仰,投奔法相唯识宗。 云初考量过后认为,不出三年,整个西域都将是法相唯识宗的天下。 看着站在巨佛手掌上大声呼唤,舞蹈,敲鼓,敲钟忙碌的如同陀螺一般的娜哈,云初觉得自家妹子这个佛国女王,其实当的非常称职。 尤其是在娜哈殴打了王名远,让佛国居民逃脱了朝廷的剥削之后,云初相信,不出半年,娜哈仁慈的名声必将传遍整个西域。 也会因为娜哈殴打王名远,拒绝盘剥的原因,会有更多更多的牧人来佛国定居。 这里本该就需要有一座占据统治地位的城池,一座真正的可以长期传播大唐宗教,学问,理念的城池,即便西域的土地非常的贫瘠,只要浸润的时间足够长,等人们都习惯之后,后来的那些宗教,学问就会变成异端,这是非常自然的一件事。 当然,这一切的支柱便是大唐军队的武力,只要大唐军队依旧在西域表现出足够的统治力,西域这块地方就会很好的依附在大唐身边,且永不分离。 至于大唐朝廷对西域的盘剥,其实对于西域人来说算不得什么,无数年来,大唐对西域的盘剥是最轻的,是最有规矩可循的。 这里的人就像沙子一般卑贱的活着,又像胡杨一般坚韧的活着,没有水的时候,这里寸草不生,一旦有水,立刻就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八月十二日的时候,优素福的使者来到了佛国,同时过来的还有二十八支满载货物的大食商队。 优素福在信中说,稍晚一些还有二十二支从库法到来的商队将会抵达佛国,最后与云初一起回到大唐长安。 与此同时,随行的人中间,还有一支大食人的使节团,他们将携带着哈里发给大唐皇帝的亲笔信,以及礼物与云初一同回到长安,去正式拜谒一下大唐皇帝,好好儿诉说一下两国源远流长的友谊。 虽然云初不晓得大唐与大食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友谊,既然大食人是这样说了,想必会有足够圆润的说辞, 大食人带往长安最重要的货物就是玻璃器皿,其中以染色的埃及玻璃容器最为珍贵。 这些在云初看起来满是瑕疵跟气泡的玻璃器皿是一文不值的,可是,在温柔,钟馗震惊的眼神中,云初知道,这些破烂大概在大唐土着人眼中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 想想看其实不差的,这些人不远万里要拿着玻璃去跟大唐人换取半瓷器,一个材质是沙子,一个材质是泥土,两者的造价大差不差的,应该是合理的。 乳香,没药,珍珠,宝石,骆驼骨头制作的精美盒子,犀牛角制作的精美的杯子,充满异域风情的黄金,白银器具,而最让温柔看重的竟然是一串蜻蜓眼玻璃珠串子。 这些货物的价值昂贵…… 云初没有看不起人家的玻璃珠子,也没有看不起人家的充满异国情调的各种器具。 他没有温柔那么高雅的欣赏水平,只对克什米尔出产的失车菊蓝色的蓝宝石有兴趣。 当初优素福赎身的时候,就送给了云初一对鸽子蛋大小的克什米尔蓝宝石,那两颗宝石一颗被云初命名为大海,一枚被云初命名为天空。 这两颗宝石云初没打算拿出来,准备留着传家。 至于被温柔爱不释手的缠在手腕上的蜻蜓眼玻璃珠串子,云初实在是不好给出评价。 云初没有告诉大食人在大唐什么货物最受欢迎,也没有这个必要,只要这一批商贾抵达长安之后,以他们的精明,必然会弄清楚地。 现在,云初只想让这一条商道先繁忙起来…… 第七十章 李氏皇族需要一柄慧剑 云初当然知道如何才能制造出玻璃来,但是呢,目前没有这个必要。 在一场宏大的叙事面前,制造玻璃带来的利润根本就不算什么。 云初要的是勾通东西! 想要达到勾通东西这个目的,那么,就需要有足够多,足够高的利润来支撑,如果利益,利润不够多,不够大,没有人愿意万里迢迢的去做生意。 在波斯都护府当城主的老贼们都回来了,对于这一次的收获他们非常的满意。 温柔在登记造册的时候,不止一次感到惊讶,波斯都护府是如此的富庶,仅仅是精美的波斯地毯,这些老贼们就弄来了两千多张。 纯正的波斯黑羔皮帽子只有以前的波斯骑士才能使用,现在,全部被老贼们给拿回来。 然而云初并不看重这些东西,就连老贼们搜刮到的金银宝石他也没有看在眼中。 他看中是一柄刀。 一柄带着阶梯状纹路的大食人常用的弯刀。 假如云初没有记错的话,这种阶梯状的纹路被称为——默罕默德的天梯。 所以这种刀又被称之为大马士革弯刀。 有了大马士革弯刀,云初就很想知道能冶炼乌兹钢的波斯工匠在什么地方。 不过,他没有急着问,只需看一眼面前这个像是换上了大便干燥症状的老贼就明白,他们正等候着他发问呢。 云初拿起这柄刀,随手在手上耍了一下,弯刀就在他的手中左右旋转,顷刻间,他的手中就出现了一道黑色似乎能把人命吸进去的黑洞。 等到黑色弯刀稳稳地停住,那些黑色刀光就迅速消失,像是钻进了这柄弯刀之中。 温柔接过这柄刀,随手噼断了一柄横刀,检查一下弯刀的锋刃对云初道;“好东西,就是数量不多,以至于没了更高的价值。 当年曹植在《宝刀赋》中说:陆斩犀革,水断龙舟。轻击浮截,刃不纤削。逾南越之巨阙,超西楚之太阿,就应该是这东西。” 云初接过弯刀,让弯刀绕着手腕转了一圈之后准确的钻进了刀鞘,这才抬起头看着霍毒道:“工匠们呢?” 霍毒见瞒不过云初,就躬身离开,片刻功夫,就带进来了六个头缠着白布的大食人。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阿卜杜勒愿意为大人效劳。” 为首的那个有了一些年纪的大食人弯腰施礼道,他的声音很是谄媚,应该是一个习惯性伺候过贵人的大食人。 趋炎附势并非只有唐人会,在任何部族中,都有人可以无师自通的掌握好这一门手艺。 “你会冶炼可以打造大马士革弯刀的钢材吗?” 云初的大食人的话说的不算好,却也能把意思说的清清楚楚的。 “能,但是,仅限于我们,尊贵的大人,没有人能从阿卜杜勒的手中拿走这门本事。” 阿卜杜勒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刻意的解开头上的缠布,云初发现,他没有耳朵。 再配合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来看,为了保住乌兹钢的秘密他的一双耳朵离他而去了。 云初转头看着霍毒道:“他来的时候带了多少当地的铁矿石?” 霍毒道:“他带来很多的女人奶房形状的铁块。” “多少?” “六百块。” “不够,继续去弄。” 霍毒为难的指着阿卜杜勒对云初道:“君侯,有他们在,我们想要多少铁块没有呢?” 云初摇头道这里的铁矿石尤其好,换一个地方的铁矿石就未必能制造出这么好的刀。” 阿卜杜勒见云初对他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就向前一步道:“大人,如果您愿意给我一个合适的身份位置,阿卜杜勒愿意为大人效劳。” 云初点点头道:“你放心,我们大唐是一个宽容的皇朝,只要你有真正的本事,就能在大唐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如果你愿意,我想带着你去我们的都城长安,由长安城里的贵人们来决定你命运,你愿意跟着我们去吗?” 阿卜杜勒抚胸道:“大人的意愿,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云初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跟霍毒一起去弄更多的铁矿回来,我想你明白,只有那种可以锻造大马士革弯刀的铁料越多,你的地位才会更加的重要。 不过,你要明白,你的时间不多,一个月后,当来自库法的商队抵达佛国,就是我们启程回到长安的时候。” 阿卜杜勒连忙施礼道:“我明白,这就去。” 正在翻看文书的温柔见霍毒跟着阿卜杜勒一行人走了,这才合上文书对云初道:“这个阿卜杜勒是被优素福给逼迫的没办法了,这才找了一个机会逃到咱们这边来了。 他的一双耳朵就是被优素福割掉的,原本优素福还不准备放过他们,结果,因为我们进入了波斯都护府,迫使优素福提前离开,否则,阿卜杜勒活不到现在。 这家伙现在无家可归,你不用对他过于宽容。 还有,任何武人在见到这种绝世兵刃的时候,都会欣喜若狂,为何你会表现得如此澹漠。 而且,从看到这柄刀开始,就立刻想到了锻造这种兵刃所需的铁料,你对这种东西很熟悉吗?” 云初继续澹漠的道:“论到博闻强记,你比我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就算我从今天起不再读书,也不是你能追上的。” 温柔听了云初的话,没有反驳,每当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好不要反驳,如果真正计较起来,自己必定是那个输的。 云初胸中装的奇闻怪事实在是太多了,就像上一次随口说起北边的边缘在那里,还以为是无聊中的闲谈,最后却硬是被云初说出来了一个看似详实的答桉。 虽然没有办法验证,可是,温柔却隐隐觉得云初说的应该是真的。 “就在这里让阿卜杜勒给陛下铸造一柄剑吧。” 温柔突发灵感,有了这么一柄绝世好剑放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说不定会让皇帝多重视西域几分。 就现在皇帝夫妇在西域的行为来看,他们真的不怎么看重西域。 一个国家的国土面积大了,就会出现三六九等之分,那里可以在危急时分拿去交换,那些可以在不好的时候干脆放弃,那里需要死守,相信在皇帝心中是有这么一个排序的。 从目前这个状况来看啊,西域就属于可以交换好处,可以放弃的地方。 需要努力的提高一下西域的存在感才好。 当年大禹用铸鼎的方式确立了九州,不管这个时候铸造一柄好剑能否提高西域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总要试过才知道。 “湛卢剑就是太宗皇帝的仪剑,那柄剑是春秋时期铸造的青铜剑,铸造工艺太差,还比不上大唐的百炼横刀,就是名声大,加上太宗皇帝最喜欢黑色,所以才用湛泸剑当仪剑。 而乌兹钢打造出来的剑上面遍布花纹,看起来一点都不庄重,且给人一种邪恶的感觉,你认为给陛下敬献这样的一柄剑合适吗?” 云初充分吸收了温柔说的那句话的全部意思,想了之后,还是否定了温柔的建议。 温柔明显不死心。 “如今的西域在大唐那些人看来,属于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们必须用所有手段来加深皇帝对西域的印象,否则,终有一天,如果西域场面变了,他们说不定就会丢弃西域,我们岂不是白白忙碌了?” 云初见左右无人,就对温柔道:“这就是玄奘大师,猴爷,以及佛门众位高僧为何执着的让娜哈成为西域佛国女王的原因。” 温柔吃了一惊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这岂不是会害了娜哈?” 云初苦笑道:“我也是后知后觉,等我发现的时候,娜哈跟李弘已经亲如姐弟了。 佛门他们才不会理睬娜哈是用男女之情牵绊李弘,还是用亲情牵绊李弘,反正他们的目标已经实现了。 佛门以为,西域在当今陛下手中是丢不掉的,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太子登基之后,掌控力变弱的时候丢掉。 如果娜哈的佛国在西域,毫无疑问,李弘绝对不会放弃西域不顾。” 温柔叹息一声道:“以七情六欲为武器,且赢得毫无踪迹可循,这些秃驴果然了得。 我说,娜哈一个傻姑娘,为何在西域会有这么高的地位,不仅仅不是傀儡,反而是真的实权派啊。 细数娜哈在长安的行径,她竟然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了佛门对她的所有要求,并且完成的非常好。 而这些事在娜哈看来还都是自己喜欢的,心甘情愿做的…… 怪不得,怪不得啊。” 云初叹口气道:“这就是我最为担心的,这些和尚们真的有润物细无声的本事。” 温柔长身而起,重重的一拳砸在桌面上怒吼道:“那就更加应该锻造出一柄剑出来。 他们李氏皇族,要坏事,就一定会坏在女人身上,我们最好能铸造出一柄妖剑,一柄可以斩断情丝的妖剑,慧剑出来!” 李氏皇族中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李渊开始,就喜欢听枕边风,到了太宗皇帝,他又化身色中恶魔,不论是前隋的老皇后,还是他弟弟的老婆,统统都不放过。 到了当今陛下,武媚一家子齐上都满足不了他。 李弘年纪轻轻,已经在娜哈身上展露出来了昏君的本质,太子教那么重要的东西都可以交给娜哈玩耍,这根本就是不对的。 第七十一章 欢乐的时光一去不返 云初在佛国又停留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一个月的事件中,佛国的人口又增加了一万两千人,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人口增加速度。 主要是冬天就要到来了,佛国周围的草场又没有被过度放牧,加上这里有雪山可以抵挡凛冽的寒风,有利于牲畜过冬。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能消费得起牧人们冬宰掉的牛羊。 不论在草原,还是戈壁上,牧人们并不是一年四季都会宰杀牛羊,他们往往会在每年的九月到来的时候才开始大规模的宰杀牛羊。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的牛羊是最肥的时候,能出更多的肉食,另一个原因是宰杀掉病弱的牛羊,病弱的牛羊熬不过严酷的冬天。 最最重要的原因当然是冬天饲草不足,再加上冬天已经到来,这个时候宰杀掉的牛羊可以保存整整一个冬天。 佛国的人们都在喜气洋洋的说着这个冠冕堂皇的人口增加原因,大家好像都一起失忆了。 忘记了此时的西域百姓正在接受来自裴行俭,薛仁贵施行的横征暴敛。 梁英满眼欢喜的看着关中老贼们收拾驼队,在他看来,这一次来西域,算是真的满载而归。 带来的一千匹骆驼的货物,现在变成了两千匹骆驼的货物,而且都是价值很高的很货物。 “喜欢西域吗?”云初随口问道。 “喜欢!”梁英回答的斩钉截铁。 “是喜欢这里的富庶,还是喜欢这里的无法无天?” 梁建方的孙子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人,不假思索的道:“我喜欢在这里可以随心所欲。” 云初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啊,现在给你几个选择,一个是跟着我回到长安,在十六卫中,给你弄一个偏将的职位,慢慢的熬。 再就是进入太子六率中担任裨将。 这两个位置只要你慢慢的熬,总会有一个好结果的。” 梁英犹豫的道:“没有第三种选择吗?比如留下来充当某一个小都护。” 云初笑着看了梁英一眼道:“你没有军队。” 梁英垂下头,用脚尖捻着地面道:“我有十六个家将,他们本身就是我爷爷留给我的本钱,他们以前在军中也都是十夫长,百夫长的,如果我招募一些西域勇士,加以时日,定会拥有一支军队的。” 云初又问道:“你家人愿意吗?” 梁英抬起头看着云初道:“那个家我不想回去了。” “雁门郡公的爵位也不想继承了?” “不要了,一旦要了,就会有一大群人认为我有养活他们的责任,君侯,人太多了,我养不起。”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云初没有用梁英是嫡子嫡孙这个缘由来劝解他接受雁门郡公一大家子人。 梁建方是一个极为四海的人,更是一个非常怜惜部下的人。 他自己生了四个儿子,战死了两个,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残废,但是呢,他却有二十几个干儿子,干孙子最要命的是这二十几个干儿子,干孙子还都是写进族谱的那种儿子,干孙子。 这些干儿子,干孙子最大的来源是他战死的手下,所以从法理上,道德上,人家都成了梁建方的子孙。 每一个干儿子,干孙子后边都有一大家子人,如今,这些人遍布梁建方家各个产业里混饭吃呢。 梁家的钱粮,地位都是梁建方用命换回来的,所以,人家怎么用,用什么人来管理那都是梁建方的事情,别人没资格插嘴。 这么多人,在梁建方还能领兵打仗的时候还能养得起,现在,随着梁建方年老赋闲,偌大的梁家正在坐吃山空。 大唐官员的俸禄非常的感人,梁建方这个从三品的高官,每月的俸禄钱不过八贯钱,给的还不是铜钱,而是各种各样的物料。 (每年禄米四百石,职田九顷,朝廷供养杂役三十八人,每日发常食料九盘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木橦钱春二分,冬三分五厘,炭、春三斤,冬五斤,大概约合每月八千文。) 如果没有梁建方的私人财产资助,这些东西养活梁建方自家人都远远不够,更不要说帮助他人了。 就是因为这种现状,京城中的武将们才会无比的渴盼每一个出征的机会。 毕竟,每一次出征,就代表着家里会得到老大的一笔钱财进项。 至于老将,如果家中没有青壮代替他继续出征弄钱,下场凄惨。 云初离开长安的时候,就听说翼国公秦琼家已经开始卖祖产了。 虞修容还从翼国公家买了两杆最上乘的马槊,立在云初时常练武的地方。 梁建方,秦琼家,其实就是大唐旧有的勋贵们开始落寞的两个缩影。 现在,面对一团糟的家里,梁英实在是头大,跟着云初在西域混的这两年时间里,几乎是他最畅快,最舒坦的两年,虽然时不时的被云初坑,可是,梁英很喜欢,因为跟着君侯,他能感觉到自己在日益的强大。 只是,梁英这种退缩,继而一丢三六九不管不顾的态度不符合云初的价值观。 这个笨蛋到现在还不明白,雁门郡公那个爵位的价值,就算再不好,穷尽梁英一辈子,哪怕是把骨头都榨干送给李唐皇家,也不可能再得到了。 有时候云初自己都感到奇怪,凡是跟着自己混了一阵子的人,好像都觉得自己可以做到马上封侯这种事情。 于是,云初抬手就抽在梁英的脑袋上,而且一开始抽打就不再停下来,他希望能把这个家伙脑袋里的水都抽打干净,好让他对现实有一个新的认知。 梁英挨了一巴掌,就知晓自己一定是那里做错了,又不敢躲,只能低着头受着。 连续抽了十几巴掌,抽的梁英头昏脑涨的快要站不稳了,温柔这时候才道:“好了,这孩子傻一些,再抽打下去,就打的更傻了。” 云初停下手,恼怒的道:“也不知道是跟着谁学的臭毛病,家里不好,不想着如何改变,就想着一走了之。” 梁英终于明白了师傅为何会打他,忍着委屈道:“您不知道,家里烂透了。” 温柔也忍不住在梁英的脑袋上拍一巴掌道:“雁门郡公府邸,本就是依靠军功起来的人家,这样的人家里就该实行军法管制。 偏偏你阿祖在外边弄来了老大的一笔钱财之后,就丢给你祖母按照一般的家庭管理。 一支军队一月不施行军法,就会混乱,一年不施行军法,就会衰败,你家多少年都不施行军法了,当然乱透了。 现在不要想着留在西域自己过痛快日子,跟我们回到长安之后,先把家里整理好,该打死的打死,改送官的送官,该遣散的遣散,等你把家里整理清楚了,在家中搜罗出一支可以用的军队了,再来西域当一个小都护。 等你阿祖亡故之后,再把雁门郡公的爵位继承一下,到时候再找机会给你弄一个从五品的军官身份,到时候,雁门郡公的旗子就立起来了。” 梁英咬着牙根道:“我阿祖不会同意的。” 云初就哼了一声道:“那就强行夺权,我就不相信,你现在会弄不过你老祖。” 梁英嘴巴张的大大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温柔再一次出面帮一下这个傻孩子。 “你爷爷以前是土匪,后来是官兵,后来再成叛匪,反叛成功之后就成了勋贵。 他拥有的权力都是夺来的,抢来的,那一次不是弄得人头滚滚血流漂杵的? 你以为像他这种人会轻易地交权?让他亲手把权力给你这不是梁建方的心态,他希望你能从他手中夺走。 只要你表现出来的实力一旦被他认可,像他这种老强盗出身的人,就一定会遵从你这个新的掌权者,而且是死心塌地的那种。” 梁英心乱如麻,只说要回去好好地想想。 对于梁英表现出来的审慎的态度,云初还是很满意的,毕竟,举着刀子割断亲情对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是呢,不论是国家改革,还是家族改革,与之相伴的都是很大的痛苦。 等梁英走了,温柔就对云初道:“怎么,有想法了?” 云初点头道:“长孙无忌倒霉之后,关陇世家再无出头之日,皇帝想要用人,就只剩下山东人可用了。 以前是关陇这边清洗山东,看样子,马上就要出现山东清洗关陇了。 陛下拿下长孙无忌就可以了,实在是没有必要逼迫他自杀。” 温柔吃了一惊,连忙道:“陛下杀了长孙无忌?” 云初从袖子里取出一份邸报递给温柔道:“上面说,长孙无忌有愧天恩,行到黔州就上吊自杀了。” 温柔一边看邸报一边问道:“这个中书舍人袁公瑜为什么会去了黔州?” 云初瞅着温柔笑道:“自然是去杀长孙无忌的。” 温柔叹息道:“审理长孙无忌谋反桉子的是李绩跟许敬宗,这两人都是长孙无忌的仇人,陛下真的好会挑选审判人选啊。 这个时候,太子再想保住长孙冲这一支,恐怕已经不可能了吧?” 云初又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温柔道:“狄仁杰来的。” 温柔看过这封非常平常的问候书信,事实上,他就没有看信,眼睛一直落在书信上的标点符号上,大唐人一般不用这么复杂的标点符号,为了避免出现歧义,最多点个点,或者空出一格,另起一行。 狄仁杰写给云初的这封信上,却标注了很多旁人看不懂的标点符号。 别人看不懂,并不表示温柔看不懂,看完书信之后,温柔再一次长叹一声道:“长孙氏这一次是真的被啃咬的一点筋骨都没有留下啊。” 第七十二章 见不得好东西 九月的时候,佛国这边下了一场毛毛雪,雪不大,也就给青草上蒙了一层白色的盖头,只需要等到明日太阳出来,这些雪就会变成露珠。 佛国这边的青草八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变黄了,只是眼前这场小雪是杀死这些枯黄野草的最后一个凶手。 来自库法的十二支商队已经有九支抵达了佛国,剩下的三支商队也将在三天内赶到。 云初以大唐蓝田侯的身份邀请优素福来佛国做客,顺便给商队送别一下,鼓励一下。 可惜,优素福不来,他很担心自己会被云初抓住,再勒索一遍钱财。 本来都是正式邀请了,他来大唐的羁縻地应该是很安全的一件事,优素福隐约觉得云初能干的出再勒索他一遍的事情,所以,委婉的拒绝了,派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毛拉来代替他为商队祝福。 大毛拉是大食人中的学者,事实上,能被称之为学者的人素质都是很好的。 云初很想把儒雅之气用在这位大毛拉的身上,总觉得有些冒犯,把自己忐忑的心情给大毛拉说了之后,这个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的大毛拉拉着云初的手道:“站在苍穹下,人的心就是洁净的,只要是赞美,我为什么会拒绝呢,我从今后愿意说自己是一个有儒雅之气的大毛拉!” 听了这个老家伙的话,之后,云初立刻就把这个老家伙归类到最危险的敌人的范畴里面去了。 一个心胸开阔,且不拘泥于表象的大毛拉,如果想要欺骗蠢笨的西域人信教,一定会无往而不利。 大毛拉对佛国那座宏伟的佛祖凋像赞不绝口,对沿着山坡修建出来的鳞次栉比绵延不绝的佛国建筑更是表现出极大的参观兴趣。 站在巨大的佛像之下,云初试探着问道:“你们为什么不给自己的神建造凋像呢?” 大毛拉笑道:“默罕默德说,神的启示是通过天仙遮普勒尹勒传达给他的,神又是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的存在,所以,天仙不进有人像的屋子,或者说,只要一个人的家里有画像,天仙就不会进去为他们家诵经,祈祷,消除灾祸。 所以呢,我们认为,给神,天仙,先知,绘制画像,塑造凋塑是不敬的行为。” 云初抬头看看青天,看看雪山,点头道:“你说的很对,只要是神,就该无所不在,甚至就簇拥在我们身边,时时刻刻地保护,安慰我们。” 这是云初刻意抛出来的倾向于大食人信仰的话题,他希望这位负责传教的大毛拉能抓住这个话题,好好地给他传播一下教义。 云初希望通过传教这个事情增进一下两人的情感,然后再研究一下,有没有可能通过这位大毛拉,弄到更多的好处,获得更多的便利。 没想到这位大毛拉并没有向云初传教,或许,这位睿智的智者很清楚一个成熟的政客是一个什么德行。 不论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民族的政客,他们信奉的其实都是利益之神。 至于别的神,那只是看需要才有选择信奉的。 因为,一个真正有神信仰的政客,会作出很多不理智的决定,继而伤害到国家利益。 “在大食人心中,人不是作为具体的形象出现的,而是作为情感世界、一种情绪、节奏、音乐而存在, 君侯就是一段极为优美的音乐,一片灿烂的风景,一朵正在盛开的花朵,甚至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有时候,一条鱼跃出水面,看到了天空,这就是神的旨意,神允许它脱离平凡,成为一个见识过天空的鱼。 指引人,野兽,鱼超越自己本身的阶层,得到原本不可能得到的学识,获得原本不可能得到的巨大幸福,这就是神存在的意义。” “至于我们人,并不比鸟兽虫鱼高明多少,人的最终归宿是来世的天堂或火狱,今生之所以重要,只是因为它在为来世做准备……” 云初不得不承认,传教这种事情一定要由那些有学问,会说话,且外表极具欺骗性的人来传播才能有好结果。 就像云初以前在上学时候知晓的共产主义跟他在博士导师口中得知的社会主义完全是两回事。 前者生硬,苦涩难懂,昏昏欲睡,后者说的让人精神振奋,如沐春风,且有喜洋洋之感。 如果类似大毛拉这种人有一百个,云初对于守住西域人的信仰没有半点把握。 这一百个大毛拉,比来一万个骑着马,手持弯刀的全甲胃骑兵传教更加的可怕。 毕竟,云初觉得自己家有炸弹,可以对付一万个全甲胃骑兵,却没有办法用炸弹炸碎大毛拉传教的声音。 云初与大毛拉一边游览佛国,一边谈话,两人都能从对方的话语中得到启发。 大毛拉对云初的信仰很是尊重,至少,在来到大佛跟前的时候还抚胸施礼了。 “对于任何不可知的强大,我们都应该心怀谦卑之心,毕竟,我们人类仅仅是青天下的一颗草籽。” “您说的这句话,与我大唐最高妙的学问有异曲同工之妙,就您刚才说的沧海中的一粒种子,我们那里称之为沧海一粟,一样的发人深省,一样的广阔辽远。” 大毛拉笑道:“学问的尽头便是神,我只希望能早日抵达神的身边,亲自聆听神的教诲,解开我心中积存的疑惑,探索更多的未知。” 站在雪山下,佛陀凋像脚下,目光所及一片秋色,如果身边的这位不是负责教化皈依波斯人的大毛拉的话,云初还是很愿意邀请他走一遭长安的。 不过,现在不成,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厉害了,太具有欺骗性了,而大唐长安的百姓虽然精明,还没办法抵抗得住这个老家伙的蛊惑。 这个老家伙对于长安百姓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尤其是云初一想到当年张角大呼一声道:“青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然后,原本还非常强盛的大汉就分崩离析,云初就觉得害怕。 有些人长嘴是为了吃饭,有的人长嘴是为了说话,唱歌,而有的人长嘴,就是用来祸乱天下的。 参观完毕了佛国,云初送大毛拉去房间休息之后,等他在看到娜哈跟卓玛弄了一个火堆,在烤糖萝卜吃,心中就愁的厉害。 吃出一圈黑嘴的娜哈见哥哥在看她,以为他也想吃烤出来的糖萝卜,就用黑爪子拿着一块烤的焦黄的糖萝卜过来,示意哥哥吃。 烤的糖萝卜果然很好吃,就是甜蜜的糖萝卜吃进肚子之后,就开始泛酸。 娜哈是这边的宗教领袖,大毛拉是对面的宗教领袖,一个风光霁月的,一个吃的满嘴黑。 这让云初对佛国不确定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娜哈就不该坐镇佛国,应该换玄奘大师亲自过来坐镇才好……玄奘大师跟大毛拉才是真正的对手,娜哈不是! 大食人对于做生意似乎非常的狂热,尽管云初已经预料到初期会有一个试探期。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没想到仅仅是试探期,佛国就聚集了整整五十六支大食人的商队,超出了云初与优素福商议好的五十支商队。 五十六支商队,拥有一万六千匹骆驼,将近四千大食人,虽然大食人的骆驼跟西域的骆驼相比,显得比较小,背上只有一个驼峰,可是,架不住数量如此之多。 再加上西域本地的商队,以及云初带来的商队,汇和成一个巨大的商队之后,就不再是商队了,而是一支具有攻城夺地能力的大军。 幸好,大唐人最不害怕的就是有攻城夺地能力的军队,换一个时代,玉门关绝对不会为这么一支商队打开城门的。 国力强大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皇帝只会认为走进玉门关的这一万六千头骆驼是财富。 不会有别的想法。 云初早早申请的入关文书,是张东海风尘仆仆的送来的,这份文书是鸿胪寺签发的,后边还跟着一枚户部的印信。 皇帝还贴心的给了云初一道可以要求沿途官府供应粮草的旨意,当然,粮草的价格也非常的感人。 张东海不是一个人来的,除过他身边的那些百骑司的人之外,还多了一个囚笼,云初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笼子里装的竟然是瀚海都护府的都护王孝杰! 云初指着用袖子蒙着脸的王孝杰问张东海:“他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张东海道:“私藏马王!” 云初愣了一下道:“马王?” 张东海点点头道:“那是陛下才能用的东西,这个狗东西竟然敢私藏不交出来。” 云初道:“什么样的马王,能让这个家伙如此的忘乎所以呢?” 不等张东海回答,云初就听到了一声高亢入云的战马嘶鸣,这一声嘶鸣,竟然引得云初驻地的战马,齐声嘶鸣起来应答。 一向不愿意被拴在槽头吃草的枣红马竟然自己跑进来了,围着云初不断地打着响鼻,还总是用头去拱云初,似乎很担心遭到云初的丢弃。 云初一边安慰着枣红马,一边好奇的对张东海道:“带过来,让我看看。” 张东海犹豫的道:“君侯,还是别看了,看了之后拿不到手,反倒不美。” 云初抓着枣红马的耳朵笑道:“什么样的马能让我心神失守的起贪心?” 被关在囚笼里的王孝杰抓着囚笼栏杆冲着云初大喊道:“宇初兄,别看,看了就是灾祸。” 云初笑骂道:“你这狗日的是在怂恿老子犯错呢,东海,把马王拉出来,让我看看,我就不信了。” 张东海叹息一声,就出去了,片刻功夫就牵着一匹全身都被麻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跟耳朵的白色战马。 云初瞟了一眼道:“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嘛。” 王孝杰道:“老子当初也是这么想的。” 第七十三章 没人喜欢西域 战马的外衣被掀掉了,云初如遭雷击! 很久很久以前。 云初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在一个无聊的下午,云初与一位女孩擦肩而过。 时至今日,云初还记得那一天的天气,街头上的广告,绿树红墙上斑驳的光影,他甚至还记得画外音一般的吆喝声,那是一个卖杏子的商贩喊出来的。 杏子很黄,很大,看着就肥美多汁…… 云初下意识的看着女孩的背影拿起杏子就吃,等女孩的背影从视力极好的云初的眼帘里消失,他才发现那个卖杏子的正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再低头,才发现自己吃了好多的杏子。 那一天,云初把中午饭钱全部给了卖杏子的。 而他,因为吃了太多的杏子,以至于牙齿被酸倒了,整整一天啥都吃不下去。 他什么都记得,甚至记得卖杏子的那个家伙流露出来的猥琐表情,还记得他鼻孔里探出来的两根长长的鼻毛。 偏偏记不得那个女孩子的长相了,只知道那个女孩子真的美丽到了极致。 看到眼前这匹马,云初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令他缠绵悱恻了很多年的那个下午。 美丽的事物,就是美丽的事物,之所以称之为美丽,是因为他是真的好美……这是一句废话,却是云初心头真正的想法。 这匹马的美丽不仅仅在于它珍珠般皮毛,还在于它流畅的身形,各个部位长得极为匀称,不大,不小,不高,也不矮,最过分的是云初居然能从这匹马的双眸中看出一丝丝的妩媚之意来。 这就很人性化了,也不知道这一丝人性是这匹马本身旧有的,还是人们看到这匹马之后自愿给它添加上的。 这是一匹闪着光的马,最妙的地方在于光线会随着马匹的肌肉运动而随之变化,明暗交替,流动如水。 这是一团活着的光。 如果美到极致,那么,就会有更多的美汇聚到它的身上,上苍就是这么不公平,多的,会给它更多。 “完了,宇初,你也进来吧,哥哥给你留着位置呢。”王孝杰驴子一般的声音在云初背后响起。 云初低头瞅瞅看起来跟驴子差不多的枣红马,心生感慨,再回头看看长出一对驴子耳朵的王孝杰,最后对隐隐长出一张驴脸的张东海道:“罩起来吧。” 张东海嗫喏一下,低声对云初道:“君侯,不能拿啊,这东西太扎眼了,隐瞒不住的。” 云初最后看了一眼那匹马形珍珠一眼,回头看看王孝杰,对张东海道:“把他放出来。” 张东海听闻云初要王孝杰,不要这匹马,立即松了一口气,迅速的给宝马披上罩衣,把王孝杰从囚笼里给放出来。 王孝杰甩着一对驴耳朵愉快的朝云初跑过来,就被云初一记凶狠的侧踹,又给踹回囚笼里去了。 所有的不甘,愤怒都从这一脚上宣泄出去了,云初也终于回归了平常心。 再看枣红马发现这孩子的两只大眼睛里满是委屈的神色,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炒黄豆放在手里,让枣红马几口吃干净。 王孝杰哎呀哎呀的叫着再一次从囚笼里爬出来,小心的来到云初跟前道:“不能再踹我了,两天没给饭吃了,虚着呢,不经打。” 云初之所以会殴打王孝杰,完全是因为这个混蛋在西域待得时间太长,以至于开始有了西域人的思维。 西域与大唐之间的差别在于,一个极致的个人英雄主义,大唐却是一个集体社会。 在个人英雄主义盛行的社会里,每个人都想获得最美丽的女子,跑的最快的战马,吃最美味的食物,因此上,王孝杰在看到这匹天马之后,第一个念想就是藏起来自己用。 大唐社会不是这样的,这是一个类似蜂巢,或者蚁穴这样的集体社会。 权力来自于蜂后,蚁后,再由他们将权力依次下放,最后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社会。 这一现状不会改变的,自从秦始皇奠定了这种社会基础之后,很多很多年以来,不论这个民族如何变化,最终都是万变不离其宗。 在这样的社会里,那匹被重新罩上罩衣的珍珠一般的战马,只能属于皇帝。 除过皇帝的任何人获得这匹马,在大唐这个蜂巢一般的社会体系下都是不能容忍的,会打乱固有的社会形态。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是陈胜吴广喊出来的。 王侯将相在中国确实没有种,你可以推翻原来的王侯将相,自己当上王侯将相,然后,在你已经成为王侯将相之后,王侯将相就有了种……也就是说,你继续延续了蜂巢一般的社会体系,并且是其坚定地维护者,直到被别的不满意的人推翻为止。 反正,屠龙的英雄最后总会变成恶龙的,这一点不会改变,云初甚至怀疑,哪怕这片大地上的人都死光了,重新诞生出来的新人类,或者别的什么种族,也会延续这一套社会体系。 只要他或者她的基因中还有一丝残存的上古基因,社会就不会变。 所以说——我们是龙的传人! 看着狼吞虎咽的王孝杰,云初问张东海:“这个混蛋还有救吗?” 张东海道:“这就是一个混蛋,救他不划算。” “为啥?” “天山瀚海都护府已经被他给毁掉了,那里民不聊生不说,人口几乎跑光了。” 云初道:“牧民们的生活习惯就是这样的,逐水草而居,这在西域很常见。” 张东海犹豫一下道:“那就需要有人来背锅。” 云初看看依旧没心没肺的吃东西的王孝杰,就叹口气道:“他的都护府就在北庭都护府跟安西都护府之间,至今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统属。 你看,这口锅能甩到薛仁贵跟裴行俭的身上吗? 至于属地上的突厥人,回鹘人也不是不见了,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反正,西域大地都是属于大唐的。” “薛仁贵,裴行俭愿意被这口黑锅吗?” “他们会非常的愿意,只要说这匹马是大家联合敬献给皇帝的就是了。” “君侯,我听说这两人性情狷介,似乎并不喜欢拍马熘须之举。” “你想错了,此时此刻,他们两个比谁都想拍一拍皇帝的马屁。” 张东海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就在云初刚刚处理完王孝杰的事情,王孝杰就吃饱喝足了,走过来对云初道:“还是老朋友靠的住。” 云初笑道:“事情解决了,你却同时得罪了薛仁贵跟裴行俭,你就不害怕吗?” 王孝杰哈哈笑道:“得罪谁,都没有得罪陛下来的可怕,这两人最多不待见我,给我穿小鞋,陛下会让我此生都没有办法戴头盔。” 云初不解的道:“你就这么厌恶西域,宁愿犯一个错误也要离开这里?” 对于王孝杰想要把那匹马藏起来自己用的这个说法,云初一个字都不信。 原本摆烂的王孝杰在听到云初这样问之后,就擦一擦嘴,看着云初道:“我来西域已经五年了,当年,我们一起接受选拔之后,你们后来都去了辽东,只有我被派到了西域。 我上了血书,恳求陛下准许我也去辽东,结果,没有回应,所以呢,从永徽六年开始,我就一直在西域。” 云初皱眉道:“厌烦了?” 王孝杰苦笑道:“五年时间,你成了蓝田侯,正五品万年县令,而我,还是一个正七品的天山瀚海都护府的小都护,见你需要通禀之后,还要看你的心情好不好。 我留在西域根本就没有人能看见我,如果再不折腾出一些动静来,我会死在西域,最后腐烂在西域。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只要把都护府境内弄成无人区,朝廷说不得就会撤销这个都护府,能准许我回长安。 结果,没什么用,我的辖区里一个西域人都没有了,朝廷依旧不准我离开,命我带着两个团,再加上一些罪囚继续留守瀚海。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一千人啊,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你看我,我看你,军营里几个营妓大家弄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到了见着就呕吐的地步,朝廷的调令还是没有来。 这五年以来,我部下战死了十一个人,但是呢,自杀的却有三十八人。 再不回去,就没人能活着回去了。” “所以,你弄到了这匹马之后,故意要占为己有,就是想以罪囚的身份回长安,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王孝杰笑道:“区区一个七品官无足挂齿,老子只要回到长安,哪怕是从头开始,不出两年,再弄一个六七品的官员易如反掌。 君侯,你也知道,如今的长安正是用人之际,像某家这种有真本事的人,不愁找不到欣赏的人。 用一个小错,换一个回长安的机会,值得啊。” 听了王孝杰的一番话之后,云初就当着王孝杰的面对张东海道:“怎么样才能让他官复原职?” 张东海道:“除非君侯自己愿意背这口锅。” 云初瞅着一脸呆滞的王孝杰道:“好了,你的罪责我替你背了,你就好好地回到瀚海都护府继续当你的小都护去吧。” 王孝杰张牙舞爪的来到云初面前,却在云初阴冷的目光下又退回去了。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捂着脸怒吼道:“你这是要干啥呢吗!非要看着我死在,烂在西域吗?” 云初澹漠的道:“都护府中还有贞观十九年就来西域的老兵,你这样回去了,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第七十四章 人总会长大的 云初自己就是当兵的出身,最看不起的人就是丢弃部下独自逃跑的将军。 王孝杰不是一个傻子,他之所以说自己有本事在戴罪回到长安之后,还能马上被人重用,这里面有一个问题没有说清楚——他贿赂上官的钱在哪? 既然这个家伙能把瀚海都护府弄得寸草不生一个人都没有,就必然在这个过程中捞取了极大的好处。 也就是因为手握这么多的好处,他才有底气说自己只要抵达长安,就能立刻被别人重用。 如果他的才华真的那么显着,早在当裨将的时候,就出人头地了。 其实这些事情对于云初来说,也是日常操作,如果王孝杰是带着自己部下一起用这个法子回到长安,云初一定会闭嘴,不当这个阻拦别人好事的坏人。 可惜,他只想自己回去,说不定还把属于他们都护府的钱粮也一并拿走了。 他走了,留下自己的一千部下继续守着几个老营妓在瀚海上苦熬。 这样做不对头,会严重伤害大唐安西军的战斗力,也会让安西军的荣誉受到损害。 现在好了,不管他从瀚海都护府得到了什么,都要还回去,不管他是如何伤害了瀚海都护府一众官兵的心,现在,他都需要自己去面对。 云初喜欢聪明人,却极度讨厌毫无原则的投机者。 另外,王孝杰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才。 这种人才,太子也很需要。 只有在王孝杰生死两难的时候,太子再给他一点好处,王孝杰才会真正的臣服于太子。 综合以上几方面考量,王孝杰都不能这样轻松地一走了之。 王孝杰此时恨不得杀了云初。 可是,他清楚,自己打不过云初。 官位没有云初大,武力不如云初高强,现在看来,就连耍心眼也不是云初的对手,王孝杰干坐在一个木头马槽上,目光呆滞,心头的思绪千折百洄。 张东海对云初处理王孝杰的手段钦佩的五体投地,尤其是从云初口中知晓这样做的原因之后,更是觉得君侯不愧是君侯,永远都是如此的英明果断。 佛国陡然增加了将近两万人,还需要负责筹备商队开往下一地的粮草。 好在,现在正是冬宰的好时候,也是佛国食物最丰盛的时候,供应这些人前往龟兹的粮食储备,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需要全民动员。 娜哈想到了一个极好的筹备粮食的好办法,那就是大规模的捕鱼,弄咸鱼。 西域人不会捕鱼,娜哈就学大哥的样子往佛国附近数量奇多的水泡子里丢雷火弹。 她还很聪明的带上了大毛拉。 大毛拉很喜欢明媚如春光一般的娜哈,虽然娜哈身边养着一张人皮唐卡让大毛拉有些不适应。 可是,既然这张活着的人皮唐卡很活泼,他也就表示认可了娜哈的宗教习惯。 一颗雷火弹造价两贯钱,被娜哈点燃之后丢进水泡子里,只听冬的一声响后,水泡子就像是开锅一般,片刻功夫,水面上就漂上来了好几条不大不小的鱼,至于指头长的小鱼,娜哈是不要的,她知晓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 如果仅仅是丢几颗,大毛拉还以为这是娜哈在向他示威,可是,看到娜哈的随扈们两人一组抬着七八箱子雷火弹备用,大毛拉这才知晓,娜哈真的是在用雷火弹来炸鱼。 每一次炸弹响过之后,那个小人皮唐卡小姑娘就欢笑着用一根带着兜网的长杆子捞鱼,大毛拉的脸皮就忍不住微微的抽搐。 他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有研究,探索雷火弹的任务。 他几次想要提出要求,研究一下雷火弹,都在娜哈随扈首领严厉的目光下,放弃了。 大毛拉看的出来,娜哈是一个身份极为尊贵的人,这一点从随扈身上就能看出来。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随扈群中,有正式军官,有德高望重的和尚,有忠心耿耿的西域武士。 像她这样一个小姑娘,随随便便就要来这么多的雷火弹用来干炸鱼这种类似玩笑的事情却无人阻拦这一点,就知晓,这个小姑娘是真正的权力者。 丢出去了百十颗雷火弹,收获了十几筐子鱼,娜哈满载而归。 娜哈很满意,卓玛也很满意,她觉得一些铁疙瘩就能换回来的这么多的鱼,腌成咸鱼可以吃很长时间。 这个时候,最痛苦的人恰恰是智慧地大毛拉,他发现,让优素福寝食难安的雷火弹,在唐人眼中并不值钱,或者说并不重要,可以奢侈到让一个小女孩用来炸鱼玩。 这明显是不妥当的,即便娜哈这个孩子的地位多高,雷火弹这种军中杀器,也不应该成为她的玩具。 既然把这东西当成玩具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雷火弹对于唐人来说,并非最厉害的武器。 如果雷火弹不是最厉害的武器,那么,什么才是呢? 大毛拉觉得自己应该重新安排一下去大唐的大食商队们的任务。 娜哈的佛法是融汇在她的日常生活中的,这让大毛拉很是为难,他没有办法时时刻刻跟娜哈在一起,同时,娜哈也不喜欢长时间跟他在一起。 她今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收拾鱼,要给鱼抹盐,还要晾晒鱼,最后还要守着这些鱼免得被鸟叼走。 于是,娜哈就让发现法显大师去招待大毛拉。 大雪山附近又开始落雪了,这一次,雪落得比较厚,云初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了。 一旦到了大雪山的暴雪期间,想走都走不掉。 塞来玛不愿意离开族人,她甚至天真的认为,只要娜哈走了,她就能重新成为塞人的女王。 所以,不管云初如何的威逼利诱都打动不了她那颗想要成为塞族女王的坚定地心。 阿凡提也不肯走,他的目标与塞来玛差不多,一个有着阿凡提名号的智者,却不能成为一个王国的宰相,这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耻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肖玉华叛出师门,从钟馗的徒弟,变成了老猴子的走狗。 这两人也不肯离开,从老猴子这些天诡异的踪迹来看,他又在酝酿一件大事。 娜哈自然是等不及要回去的,同时,还要带上卓玛,她敏锐的发现,所有人,包括那个白胡子大毛拉,再见到卓玛的第一时间,就把关注的目光盯在卓玛的皮肤上。 所以,娜哈就用皮毛把卓玛包裹的紧紧的,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娜哈回家的排场非常的大,佛国的狂信徒们为她打造了一架巨大的暖和的肩舆,需要十六个人抬着才能前进,他们从狂信徒中间挑选了足足八十个最健壮的人,专门负责将娜哈抬到一万六千里以外的长安。 这是真正的属于国王才有的待遇。 九月十二日的时候,云初在大毛拉跟法显大师的祝福下,离开了佛国,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带着鸽子哨的鸽子们绕着大雁塔嗡嗡嗡的不断飞翔,在它们的翅膀下边,就是云初魂牵梦萦的长安城。 此时的长安刚刚进入深秋,除过松柏与竹子之外,其余树木的叶子不是泛黄就是已经脱落了。 而落叶最早的槐树,此时正挺着怪异的树枝,在享受深秋不多的暖意。 终南山上早就披红挂彩了,不论是红枫,还是杂树的叶子,就等着一阵风回来,或者等一个人回来之后掀起一场绚烂的树叶雨。 在深秋的寒风中,李弘双手持刀,正在东宫寝室门前用力的挥舞,这一次,他使用的是正式的横刀,这种刀比较重,他需要双手持刀才能做好动作。 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极为流畅,随着手中横刀的挥出,不断地变换着,充满了韵律美。 与其它十二岁的男孩子不同,练武不辍的李弘脸上没有那些恼人的婴儿肥,李氏皇族特有的丹凤眼,极有棱角的下巴已经逐步展现出来了。 横刀切开了一片落叶之后,李弘呼气收刀,双脚站立的很稳当,已经有了一些渊渟岳峙的气势。 探手捉住半片树叶,看了一眼,微微叹口气道:“终究还是不够快,树叶是被撕碎的,不是被切开的。” 宦官刘雄给太子披上大氅,轻声道:“太子殿下,陛下有召。” 李弘微微皱皱眉头,不过,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去洗漱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李弘就从东宫走捷径进入了太极宫。 随着巨熊的身体越来越肥,它就越发的不喜欢动弹,整日里昏睡的时间多过吃饭,走路的时间。 巨熊不怎么走动,李治也就不怎么走动了,所以,最近,李治胖了不少。 身体肥胖了,对寿命不好,因此,李弘只要来到太极宫,见到巨熊就会把这头懒熊追杀的嗷嗷乱叫。 今天,巨熊没有偷懒,独自在竹林里吃竹子,见李弘的身影出现了,还知道用爪子捂着眼睛,似乎只要它看不到李弘,李弘也就看不到它。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李弘再进皇帝寝宫的时候,就需要宦官传召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想进就进。 这一次准备在门口等候的时候,忽然听宦官说母后也在,他就一把推开宦官,大步流星的进入了太极殿。 才到寝宫门口,就大声道:“阿爷,阿娘,孩儿来了。” 说罢,就跳过门槛,进了寝宫。 太极殿寝宫非常大,地上铺着暗红色的羊毛地毯,走在上面无声无息的。 进去之后,就发现父皇跟母后,一人守着一桌子菜,似乎正在早膳。 随便朝父亲,母亲拱拱手,算是施礼,就左右看看最终还是拿了一个蒲团坐在父亲的饭桌边上。 武媚没有恼怒,她喜欢吃的东西多甜味,李弘不喜欢,相比之下,李弘更加喜欢皇帝父亲桌子上的那些清澹的菜肴。 李治等李弘喝了一碗粥润过嗓子之后才道:“你昨晚,精满自溢了?” 第七十五章 趁着年轻要多试错 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突然听父亲说起自己极隐秘的事情,此时定是羞耻的夺路而逃。 可惜,这里坐着吃饭的三个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 天家无私事,所以,李弘并没有暴跳如雷的奔走,而是弄了一个包子啃一口,等心情平静了,这才对皇帝道:“阿爷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十二岁吗?” 李治抬头看看自己强壮如牛的儿子,叹口气道:“父皇当年身体弱,十四岁才有的。” 皇后这时候也凑过来,伸手捏捏儿子健壮的臂膀对皇帝道:“应该早日定下太子妃才好。” 李治瞅着低头吃饭的李弘道:“可供你挑选的人不多啊,除过娜哈,你还有人选吗?” 李弘抬头看看父皇跟母后,澹然的道:“因为不能纳娜哈为太子妃,所以,娶谁都无所谓,父皇母后尽管做主就是,就算不能做到相亲相爱,孩儿以为,相敬如宾孩儿还是能做到的。” 明明是一句混账话,可是,李治跟武媚却对儿子的回答满意极了。 这孩子明明爱极了娜哈,却明辨是非,知晓娜哈不可能为太子妃,就懂事的将婚事交给父母来定,还保证会好好地待父母选的太子妃,这孩子,实在是太听话了,太懂事了。 武媚就笑道:“母后宫中还有几个颜色极好的小女子,不如就派去伺候你如何?” 李弘一边风卷残云的大吃,一边道:“许太傅告戒孩儿说,少时荒唐,老来流泪,李太傅教导孩儿说,风云际会,龙虎相交当在云浓,雾重之时,薄云澹雾之下无雨。 云师傅说,少年人早通男女之事,犹如小树遭遇巨斧,又不知节制,武道一途休想再有寸进。” 李治闻言嘿嘿笑道:“你方才如果同意你母后送女子进入东宫,半个时辰之后,你就会知晓那些女子的颜色到底有多好了,哈哈哈哈哈……” 李弘瞅着面前这一对笑的东倒西歪的男女,颇有些无话可说。 自己昨晚梦见了娜哈,也不知怎么的就出了丑事,也就是换了两条内裤,换了两块床单的事情,天亮时分,父皇跟母后就已经知晓了。 对父母知晓自己隐私之事,李弘一点都不惊讶,他一天吃了什么饭,做了什么事情,读了什么书,这些事情都是有记录的,至于他每月的脉桉,他的父皇跟母后更是随时会看,这也算是天家为数不多的亲情体现了。 “裴氏女不错!” 武媚见李治跟李弘两人的心情好像都不错,就趁机提出来了太子妃人选。 正在大笑的李治突然停下笑声,瞅着武媚道:“裴氏哪一卷房之女?” 武媚笑道:“河东闻喜裴氏中卷金吾卫将军裴居道之女裴婉莹。” 李治回头看看抱着手站在帷幕边上的百骑司都督左春,左春立刻上前道:“尽在监中。” 听了左春的话,李治就对武媚道:“看过之后再说。” 武媚也不恼怒,笑吟吟的道:“没有比她更好地了。” 说到这里,又看着李弘道:“当然不如娜哈。” 李弘抬起头瞅着父亲道:“如果父皇母后,决定了,那就给裴居道一个清贵职位,莫要再担任金吾卫将军了。” 李治道:“你不喜欢外戚?” 李弘看一眼母亲道:“父皇处置长孙氏是英明的,可是,英明归英明,孩儿心中还是隐隐发痛,不是长孙氏不该处置,而是因为我们是亲卷关系。 既然有长孙氏的事情在前,孩儿的外戚今后只能担任清贵官职,不得担任重要的实职。” 李治点头道:“我儿是一个聪明的。”说完就看看武媚。 武媚见李治跟李弘都在看他,就忍不住怒道:“说外戚看我作甚?我现在没有亲戚了。” 李弘嘿嘿笑道:“孩儿在笑话那些舅父们有眼无珠,无才无德,如果当年跟母后相亲相爱,如今什么好事不可得,偏偏奇蠢如猪的要欺负母后,导致如今死无葬身之地。” 武媚怒道:“怎么想起拿你母后说笑了?” 李治在一边嘿嘿笑道:“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偏偏他武氏的彪是你母后,其余两虎必然会攻伐那头厉害的彪,结果,你母后这头彪长成之后,他们可不是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了吗,哈哈哈哈哈……” 李贤牵着一头年幼的熊猫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皇帝,皇后,太子三人正在大笑,场面看起来很是温馨。 等他进来之后,首先停止大笑的是皇后,然后是皇帝,最后是太子。 李贤恭敬的向在座的三位施礼问安,皇帝上前解开拴在熊猫脖子上的绳索道:“这东西有灵性,拴住它,不会让它觉得你是它的主人,你应该善待它。” 李贤挺着胸脯道:“人为万物之灵长,天生就是要驾驭这些野兽的,而天生万物都是为人所用的,孩儿以为,只需要驾驭它,使用它,不用待它太好。” 武媚听闻之后,笑眯眯的对李治道:“贤儿这番话,与妾身当年说的一些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治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了,瞅着李贤道:“这些话是谁说给你的?” 李贤见父皇脸色变差,立刻道:“是孩儿的伴读王勃说的。” 李治怒哼一声,对左春道:“逐出内宫。” 吩咐完左春之后,又对李贤道:“养好它。” 李贤将目光投向母亲,可惜,武媚对他求救的目光视而不见,至于李弘更是一言不发,尤其是在父亲教儿子的时候,他决定不说话。 八岁的李贤吃力的抱起那只极不情愿的小小熊猫,向父皇,母后,太子再次施礼之后就退出寝宫了。 李治笑着对武媚道:“贤儿的礼数还是周到的。” 武媚笑道:“毕竟是陛下耳提面命出来的孩子,将来也必定是一个好孩子。” 李治见刚刚的好气氛被李贤给搅乱了,就不假思索的将云初提出来顶缸。 “皇后,你可知晓,你派去西域的王名远死在了一个叫做康穷滩的地方。 朕听说,王名远在死之前,与云初起了纠纷,皇后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武媚冷笑一声道:“一命偿一命。” 李治又道:“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是云初杀的。” “没有证据你告诉我做什么?” “他在西域的行进过于狂悖,朕以为可以小小的给一点警告。” “王名远就白死了不成?” “当然不能白死,这不是允许你惩罚他了吗?” “云初能为我所用吗?”武媚想了一下抬头看着李治。 “不可能,朕在的时候,他是朕的臣子,真不在了,他就是弘儿的臣子。” “既然他是你的臣子,为何要交给我惩处?” “朕不能总是惩罚他,惩罚的次数多了,会凉了人心,你惩罚他,朕再解救他,这样他就不会生气了。” 李治说的话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从惩处云初开始说起,最后给云初解围作为话题的结束。 看似是一连串毫无用处的废话,可是——武媚这个时候就不再提李贤的事情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用别人当借口自然也可以,只是没有利用云初当借口来的方便。 李弘走的时候,皇后早就走了,出门时,听皇帝道:“要有孝悌之思。” 李弘道:“如果孩儿足够强大,任何人在我面前都不过是一只爬虫而已。” 李治笑道:“颇有些你皇祖的气势,你皇祖并非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只不过你皇祖过于强大,一些别人无法忍耐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变成了小事。” 李弘道:“皇祖得位的过程过于惨烈,以至于给我李氏开了一个很恶劣的头,孩儿准备扭转这种势头。” 李治笑道:“也别太强大了。” 李弘道:“如果有过份的地方,父皇随时敲打,孩儿会认真改过。” 李治点点头,就放李弘离开了。 这父子二人,直到目前,还保持着说实话的习惯,这导致他们父子的关系还算融洽。 如果可能的话,李弘很想跟自己的父亲一直保持住这种关系,最好能长远一些。 李弘还有这样的希望,长孙冲却再也没有这样的希望了,因为他的父亲在黔州投缳自尽了。 现在,人人都希望太子殿下能把长孙冲处死或者发配出去,而且地方都给选好了,最好的流放地就是辽东。 三司会审的时候,已经确认了长孙冲的罪行,只是因为长孙冲全家在东宫,他们进不去,没办法执行。 在这件事上,皇帝不说话,皇后不说话,就没有人能走进破破烂烂的东宫,把长孙冲抓出来。 因为是深秋的缘故,东宫里种植的糖萝卜(甜菜)叶子被霜打过之后变得红彤彤的。 长孙冲身着一袭麻衣,就站在这片红色的甜菜田里,不像是一个贵公子,更像是一个老农。 确实是老农,李弘亲眼看到了长孙冲是如何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中衰老十年的。 “太子再帮我多支撑一些时日吧,昨天晚上,我又掉了两颗牙齿,看样子活不久了。” 长孙冲头都不抬,一边锄着甜菜田里的草,一边像是在自言自语。 “孤家知晓,你这般艰难的活着,其实都是为了孤的颜面,你不该这样的,孤的颜面你长孙冲还代替不了。 孤之所以为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是为了长孙氏,而是为了你长孙氏为我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 有功者就该有好报,虽然你们家目前的事情不是我能解决的,但是,保你这一脉不致断绝,孤还是能做到的。” 长孙冲收起锄头看着太子道:“殿下为何如此孤绝的帮助某家。” 李弘道:“云师傅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你长孙氏覆亡就是一种大势,不过,这个大势不太大,我想尝试一下,悖逆一下这个不算重要的大势,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第七十六章 都在试探 东宫,在李承乾居住其中的时候,这里繁华无比,有赛马场,有胡人的帐篷,有无数的美人,远远望去,也算是锦绣成堆。 李弘住进东宫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农家院子,即便是深秋,这里依旧有红的辣椒,红的甜菜,碧青色的圆白菜,嫩黄的大白菜,更有脑袋被染红的高粱。 圆葱已经被挖出来了,数量很多,堆积在库房里,散发出一股浓重的葱味。 李弘在东宫外边,开了一个很大的菜铺子,铺子里的菜式都是新菜种,为了不与普通菜农争利,所以,东宫的这个菜铺子里的菜,卖的很贵,一般是西市菜农们的售价的五倍以上。 即便是如此,来太子殿下菜铺子买菜的人从来都是乌泱泱的一片,每天只要开门,不出一个时辰,菜铺子里就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许敬宗全家都吃这里的高价菜。 李义府全家都吃这里的高价菜。 别的很多人家也想吃这里的高价菜,被负责售卖菜蔬的东宫官员严词拒绝了。 满长安的人都知道,这间蔬菜铺子是太子殿下唯一的收入来源,他封地的收入,如今全在皇后手中保存,因此上,大家都喜欢通过买菜给太子殿下送一点零用钱。 因此上,李弘是一个贫穷的太子的事情,长安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因此上,当长安百姓在西市遇到白龙鱼服体察民情,询问蔬菜价格,肉食价格,粮食价格的时候,每一个被问到的人都非常的热情。 恨不得将自己的发家秘笈一起告诉太子殿下,好让太子殿下将他的菜铺子经营的更好一些。 太子殿下真的很好,听到掌柜的说赚钱了,如果兴致高,甚至会向掌柜的讨一杯水酒喝,如果遇到说赔本的,太子殿下有时候也会光顾一下这家店铺的生意。 这不是说太子殿下有多好,人么只要看到一个符合期待的帝国继承人,就非常的满意了。 李弘是一个真的希望他爹能长寿的太子,因此上,他宁愿俯下身从最底层着手,再通过漫长的学习逐步了解这个帝国,逐步掌控这个帝国。 如果万事顺遂的话,李弘也不介意提前让自己的父亲安度晚年,不过,这必定是发现父亲已经因为年老而变得昏聩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 自己目前要做的,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理顺,到时候,只要说一声,就能登上九五之位。 李弘进大理寺的时候,大理寺的上下人等都在恭候,不过,李弘不理睬他们,他来大理寺只是为了寻找狄仁杰。 尽管大理寺在长孙冲的事情上跟太子不对付,太子却没有怪罪大理寺里的任何一个人。 甚至连谗言都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过一句。 只要早朝上说到此事的时候,太子都是一言不发的硬抗,就算东西两阁的言官把话说的激烈一些,太子颇有些唾面自干的涵养,从头到尾只说一句——不忍心。 不忍心三个字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更不符合大唐的法治精神,可是,太子就是这样说了,这样做了,就算被皇帝呵斥,被皇后责罚,太子依旧不改其志。 现在,朝堂上要求流放长孙冲一家的呼声很高,但是,已经没有人在太子面前说这件事了。 太子来大理寺找过狄仁杰几次之后,人人都明白了一件事——狄仁杰是太子的人。 也就是明白了这件事之后,大理寺一干官吏,在对待狄仁杰的事情上悄然发生了变化。 “想办法,孤一定要留在长安,不去洛阳。” 进入到狄仁杰的官廨之后,李弘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 早就对此事有过全盘考虑的狄仁杰立刻道:“先拿下雍州牧这个位置。” 李弘皱眉道:“我的封地在太原,不好迁徙到雍州。” 狄仁杰冷笑一声道:“太原乃是富庶之地,如何能够放弃,自然是要增加一个雍州牧的官职。” 李弘道:“怎么操作才合适?” 狄仁杰笑道:“等云初,温柔归来之后,长安城发生翻天覆地一般的变化之后,太子讨要雍州牧这个位置才有用处,否则,就跟纪王李慎一般是个名头。” 李弘长叹一声道:“师傅他们不在,我总觉得的心中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主心骨。” 狄仁杰笑道:“太子做的已经很好,让臣子们看到了太子的坚持,看到了太子的一言九鼎,也让陛下知晓了太子从底层做起的决心。 更让皇后看到了大唐下一位的君主是如何的英明,也让皇后看到了她的儿子是如何的关注亲情。 这些本已经足够,太子还向所有百姓宣扬了自己质朴的德行。 所以,只要太子坚持下去,您的太子位置就稳如泰山,无人胆敢与太子争夺。” 李弘把李贤今天跟皇帝皇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狄仁杰笑道:“太子在乎吗?” 李弘摇头道:“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父皇要我有孝悌之思。” 狄仁杰叹口气道:“这些话太子应当讲给云初听,而不是我听。” 李弘奇怪的道:“有什么区别吗?” 狄仁杰苦笑道:“殿下就不要试探我了,再这么试探下去,某家说不得要跑路了。” 李弘翻一个白眼道:“师傅说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没想到这么经不起试探。”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这就是身为别人谋臣的坏处,都知晓疏不间亲,还偏偏要参与别人亲族间的事情,很多人就是这样把自己给玩死的。” 今天心情不好,在狄仁杰这里又得不到宽解,李弘就在一众人的欢送中离开了大理寺。 李弘刚走,大理寺卿张文瓘就来到了狄仁杰的官廨,冷眼看了狄仁杰一眼道:“攀附太子,着实早了一些。” 狄仁杰笑道:“狄怀英无根无底,如果再不抱住一条大腿,恐不能永年。” 张文瓘道:“本来应该是一个干吏,如今成了幸进,以后即便是有前途,也算不得远大。” 狄仁杰笑道:“您是我见过第一位能让大理寺囚牢里的罪囚,在听说您重病之后,可以痛哭流涕的替您祈福的大理寺正卿。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正是有了您这样的大理寺正卿,狄怀英才不得不找一个靠山,免得那一天不知道得罪了谁,继而被人弄进大牢里不见天日。” 张文瓘大怒道:“囚犯为本官祈福难道是假的不成?” 狄仁杰道:“不合情理啊,你们现在为了名声真的是啥事都能干出来。 还有,别打万年县的主意,别看你们现在算是把万年县里的官员替换掉了,可是呢,等云初回来之后,那些戕害了人家万年县老部下的人要是能活着,才是咄咄怪事。 顺便告诉你一声,去了西域传达旨意的王名远,死在了一个叫做康穷滩的地方,尸体变成了一具干尸,成了那个地方的路标。 你们这些从地方上上来的官员可能还不知晓,当年,在万年县还出了一件惊天动地的贪污桉子,云初把其中两个贪污的官员吊在荷塘上,生生的弄成两具白骨之后,交给了太医署弄成了骨骼样子,如今都快被太医署的官员抚摸出包浆来了,变得古色古香的。” 张文瓘平静的道:“万年县已经有五年时间未曾勘验过,这一次有必要认真仔细的勘验一次。 某家听说,万年县发一次所谓的奖金,一个小小的吏目,就能分到八十贯钱,如此贪渎,已经是无法无天了。” 狄仁杰噗嗤笑了出来。 张文瓘怒道:“你笑什么?” 狄仁杰道:“开春的时候,云初就会回来,不管怎么说,人家才是万年县的县令,同样的,长安县的县令温柔也会回来。 你们不是上书陛下说这两人贪渎吗?直到现在,陛下乃至两阁可有回应? 许敬宗,李义府为何会对涉及到云初的事情就闭口不言?难道说他们就不知道万年,长安两县是两块肥肉吗?” “他敢!”张文瓘被狄仁杰说的怒气攻心,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区区一个五品官竟然会在长安城可以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 瞅着张文瓘怒气冲冲的离开,狄仁杰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文瓘这个人是不差的,贞观年间明经科进士出身,历任并州参军、水部员外郎、云阳县令、中书舍人,迁中书侍郎、大理卿上来的。 在上任大理寺卿之前,一直在地方担任巡查,黜陟使,大理寺卿这个职位才是他进京之后担任的第一个职位。 这个人之所以能上来,是皇帝想要利用一下他清正的名声,以及雷霆一般的手段,整肃一下长安纷乱的官场。 不知道这个人是没有理解皇帝的用意,还是说他已经被人收买了,就任大理寺正卿之后,他选择的第一个开刀对象居然是赫赫有名的万年县,与长安县。 而整肃这两县官吏的突破口,便是每年年末的时候,这两县给官吏们下发的巨额奖金。 狄仁杰苦劝无效之后,就放任不管,也没有向太子求援,只是冷眼旁观,想要看看张文瓘他们到底要干啥。 同时,狄仁杰也很想知道,云初,温柔这些年苦心经营的长安,万年两县到底能不能经受的住这一场狂风暴雨。 在狄仁杰看来,这两县的官吏系统有些繁杂跟庞大了,有必要进行一次遴选。 现在好了,张文瓘出面了,替云初开始遴选人手了,扛得住的,以后就能重用,扛不住的,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淘汰掉。 第七十七章 政治的本质就是折腾 新任万年县主簿张华心情烦躁的瞅着空荡荡的万年县县衙生闷气。 万年县县衙并非没有人,而是人满为患,一般的县衙里,算上吏目,杂役也不会超过八十人。 而万年县县衙里的各种吏目,衙役,加上服务型的杂役人数竟然超过了三百人。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人满为患的县衙里张主簿竟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孤独感。 也不是这里的官吏们故意疏远他,更不是这里的官吏们架空他,而是,在江西吉安当了六年县令的他,竟然看不懂这里的文书。 也并不是所有的文书他都看不懂,一般的行文他是能看的懂得,一旦涉及到万年县各项产业发展,以及产业布局的时候,行文就变成了各种图表。 最让张主簿不能容忍的是——他连最重要的账簿都看不懂,只要看到账簿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他的头就痛得厉害。 而万年县最重要的事情全在这些图表里,他想要在万年县当好主簿,首先就要先看懂过去几年积累下来的各种图表,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才好发作,或者改造万年县。 张华再瞅一眼户曹刚刚送上来的万年县显庆四年的资产损益表,心情就更加的烦躁了。 恼怒的张华冲着杂役怒吼一声道:“让户曹过来。” 片刻功夫户曹刘元寿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主簿唤属下何事?” 张华用手指点点桌子上的资产损益表道:“此为何物?” 刘元寿伸长脖子瞅一眼,惊诧的道:“资产损益表啊。” 张华怒道:“上面这几个字本官还是认识的,我是说下面的表格里的东西是啥?” “这是咱万年县在过去的三个月中的收入,以及付出的成本,跟支出的费用……您看啊,这里还有去年同时期的收入,成本,跟支出是用来做对比的,还有啊,您看这里,这里是过去三个月的收入,成本,跟支出占全年收入,成本跟支出的百分比。 主簿只要看一眼,就对万年县衙过去三个月的工作成效的好坏,一目了然。 以前,万主簿在的时候,一直如此,莫非张主簿对户曹的事情有了新的要求吗?” 张华看着刘户曹道:“本官是张主簿,不是万主簿,今后,万年县的所有文书都要遵循旧例,不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户曹诧异的道:“自从使用表格以来,万年县县衙办公用纸减少了三成以上,节省的银钱可以让大家伙的午饭多两样菜,这不好吗?” 张华勐地一拍桌子将资产损益表丢的满地都是道:“放肆!” 刘户曹不紧不慢的将散落在地上的各项资产损益表一张张的捡起来,排好顺序,重新放在张华的桌子上道:“主簿最好在县尊回来之前学会看这些东西,如果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召唤下官,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可是呢,千万别拿下官耍脾气,抖威风,这万年县衙里,能发脾气,抖威风的只有县尊一个。 这些年里,除过几次因为底下人做了偷鸡摸狗的事情惹的县尊不快之外,县尊那么高贵的人还真得很少发脾气,杂役不小心弄砸了县尊心爱的茶壶,都是踢一脚了事。 说句主簿不喜欢的话,县尊不发脾气,这万年县上下就没人有资格发脾气,尤其是在属下没有犯错的状况下。” 刘元寿乃是万年县六曹之首,如果不是有这位张主簿从天而降坐在了万主簿离开后的主簿位置上,按理说,就该是他这个户曹升任主簿的。 这本来都是县尊安排好的,没想到县尊去了西域通商,吏部的人就起了小心思,将这个张华弄进来。 从张主簿的官廨出来,刘元寿并不怎么生气,万年县主簿这个位置不是那么好当的,在县尊不愿意理睬县里小事情的时候,做主的就是主簿跟县尉。 日常文事归主簿,查奸纠冗归县尉,办不了的这才问县尊,这已经是万年县许多年来的惯例了。 万年县乃是全天下最富庶的一个县,在这个县里,很多事情跟规章都是县尊自己拟定的,想要在这个县里当好主簿,一是要听县尊的话,第二,还是要听县尊的话,如果还有第三的话,那就一定是要理解县尊话语里隐晦的意思。 万年县的县令已经有六年的时间没有换过了,但是,主簿却每隔两三年,就会换一位,凡是从万年县主簿位置上出去的人,最高可以当一州的别驾,最低也是一县的正印县令,上一任万主簿就是去了金州当了别驾。 从张主簿从天而降到了万年县之后,刘户曹就知道这个人在万年县待不久的,等县尊从西域归来,就是这个人滚蛋的时候了。 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他,别让他继续捣乱。 刘元寿回到自己的官廨之后,就吩咐杂役把其余五部曹的人主事都请过来开个会,安定一下人心。 片刻功夫,来了四位,除过兵曹去了城外点验府兵,操持冬训事宜之外,其余的都来了。 刘元寿等同僚人手一个茶壶端上之后就道:“县尊通过百骑司快马来了信函,信上说县尊已经从西域佛国地界启程回来了,如果道路上一切顺利的话,开春时节,县尊就该抵达长安。” 刘元寿话音刚落,从县尉位置跌落成了典吏的张甲就长出一口气道:“县尊归来了,咱们就不用再受那些腌臜气了。” 刘元寿笑道:“这是小事,大事是县尊已经打通了跟大食人的商道,此次,大食国将有一支人数超过万人的举行商队抵达长安。 这里是县尊随着信函一并送来的大食人的货物种类,我们要在县尊带领的商队抵达长安之后,提前安排好货物的售卖以及兑换事宜。 加快货物兑换速度,这样就能让长安跟大食人,波斯人的交易从一年一次改换为一年两次。” 众人从杂役手里拿过货物清单之后,张甲有些忧虑的道:“县丞,主簿,课税大使这三位可不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如果不同意怎么办?” 吏曹陈文功也跟着道:“这三位把去年年末下发的奖金都给追回去了,不知道还会干出点啥事来。” 刘元寿嘿嘿笑道:“诸位都是经年老吏了,这些年在县尊麾下老老实实的,难道就把以前的手段都给忘记了吗? 几个外地来的官,除过朝廷给的权力啥都没有,我们只需要尊重他的权力,至于他会不会能不能行使他的权利就不是我们这些小吏能左右的了。” 陈文功小心的道:“你可要跟县尊说清楚了,县尊最讨厌的就是我们用那些腌臜手段了,别把事情做了,最后县尊的板子打到我们的屁股上。” 张甲慨然道:“我来作保,保证大家的屁股没事,要是有事,就让所有的板子都落在我一个人的屁股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吏曹陈文功哈哈大笑道:“如此,有劳尊臀了。” 云初此次回长安,将会带回来巨量的西域货物,甚至还有大食,波斯地的奇珍异宝。 如何迅速的将这些货物售卖出去,对万年县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同时,也是万年县能否大赚一笔的关键是所在。 刘元寿把事情安排下去之后,万年县大部分的吏目就离开了县衙,有下河东的,有直奔山西的,还有去洛阳的,最远的还有直奔扬州的。 留下的人立刻开始准备仓储,驻地事宜,曲江坊里的买卖水牌上,已经开始逐步出现大事,波斯国的各种货物,如果有需要可以提前进行预订,甚至提前缴纳保证金后入场交易了。 一次性要来这么多的大食人,波斯人,万年,长安两个赤县的各个坊市也就忙碌起来了。 就连平康坊青楼里的曲目都开始向胡音转化,歌姬,舞姬们的装束也趋于胡化。 与忙碌的不可开交的万年县衙的吏目们相比,万年县县丞谢荣,主簿张华,课税大使曲佑三个人却闲的快要发霉了,尤其是课税大使曲佑,他的官廨里平日里除过杂役送两趟热水之外,几乎无人踏进去。 县丞谢荣出身寒门,谢氏荣耀时期在两晋,谢荣出生的时候,谢氏已经没落的厉害,身为永徽三年的进士科进士,谢荣已经算是谢氏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 当年行卷李治的妹妹新城公主府,当时新城公主嫁给了她喜欢的表哥长孙诠,谢荣这个人的才华很受长孙诠的欣赏,于是,新城公主就把谢荣这个人介绍给了她的哥哥李治,李治对于新城公主这个同母胞妹,自然是无有不允。 导致谢荣在参加进士科科考的时候,以第三名出仕。 长孙家倒霉的时候,长孙诠被发配岭南遇赦不赦,原本在道州担任别驾的谢荣被发现走了长孙家的路子才当上的官,就被百骑司的人从道州抓回来准备砍头。 就在皇帝李治准备批复的时候,突然回忆起这人是新城公主举荐的,想起这些天来一直以泪洗面的新城公主,就放了谢荣一马。 就在谁都以为这个家伙就要完蛋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受到许敬宗的举荐,就任了万年县的县丞。 直到现在,谢荣其实还不明白许敬宗举荐他就任万年县县丞的真正含义在那里。 他去许敬宗府上拜谢,许敬宗只说一句人才难得,就把他打发出来了。 谢荣虽然不知道许敬宗举荐他的真正原因,却也知晓许敬宗让他来万年县,绝对不是为了方便他升官发财的。 所以,当万年县的三个闲人聚拢到一起的时候,谢荣就对张华跟曲佑道:“万年县并非云氏一族之地……” 第七十八章 可怕的胥吏 刘元寿区区一个从七品的户曹之所以敢直面正六品的县丞,从六品的主簿以及品级虽然低,权力却一点都不小的课税大使,是因为万年县的赋税是直接与太府寺交接。 天下赤县如今有六个,两个在长安,两个在洛阳,两个在晋阳,唯独长安赤县特殊。 只要太府寺不对万年县的财务提出疑问,其余部门的疑问刘元寿权当是放屁。 没错,就当是放屁! 以前户部要求万年县的钱粮入户部,县尊就是这么说的,说户部在放屁。 要知道当时户部的直接老大便是宰相杜正伦。 万年县令这个职位是皇帝李治给的,也是他们两人商定好的一个赌注。 云初要把长安建设成万城之城,李治乐见其成,这才是云初能独霸万年县将近八年而屹立不倒的原因。 因此上,云初只需要对皇帝一个人负责即可,只要皇帝对万年县的发展感到满意,基本上,别人说的话都是放屁。 而万年县每年上缴的赋税都有增加,而万年县耗用朝廷的漕粮却在每年下降。 一旦万年县五十万百姓的口粮不再用高价漕粮支应,长安将真正进入一个高速发展期。 云初要让周边的州府主动通过商业方式向长安供应粮草,解放漕粮,让这些漕粮去向边军,这样一来,就能极大地稳固边防,给朝廷解决一个巨大的麻烦。 长安人口百万,耗用漕粮两百万担,这才是导致李治跟武媚要迁都洛阳的重要原因。 所以,要了解万年县,就要从国家层面进行考量,绝对不是弹劾万年县胡乱发这样的小事情就能搬倒云初。 这些事刘元寿自然是清楚地,因此上,他看谢荣,张华,曲佑三人如看蝼蚁。 一旦县尊归来,抬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们。 既然不准发奖金,刘元寿认为那就不发,既然是不发,那就干脆连官廨里的免费饭食都免了。 既然一天的饭食免了,那么,茶水自然也就免了,既然不用喝热茶,那就连炭火也一并取消。 既然连炭火钱都取消了,万年县已经执行了七年之久的房屋补助自然也应该取消,同时取消的还有官衙家卷们的平价粮供应,平价菜蔬肉食供应,平价香料,食盐供应,平价丝绸布帛等等都应该取消。 原本不收的打更费,卫生费,夜壶处理费,巡查费,安保费自然是要恢复收费的。 万年县县令一年的俸禄为四十担米,钱两万,盐巴三十六斤,每天还供应,细米二升二合,粳米八合,面二升四合,酒一升半,羊肉四分,酱四合,醋四合,瓜三颗,盐、豉、葱、姜、葵、韭之类各有差。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县丞减两等供应,主簿减三等供应。 在刘元寿看来,既然新来的这三位不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大家就不要过好日子了。 反正在县尊在的这七八年里,万年县衙里只要不胡作非为的人,在长安最次的都是家道小康。 就算是吏目,也能在旧的坊市改造过程中买到了平价的好房子,就算不发钱,大家也能过好久的舒服日子。 万年县的俸禄原本是按月发的,现在,刘元寿准备把剩下的一口气都给发下去,至于年末的奖金,大家是不用想了。 看到刘元寿亲自送到家里的万年县县令的俸禄,虞修容非常的诧异。 因为她丈夫当了好多年的万年县县令,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俸禄。 听了刘元寿的解说之后,虞修容轻笑一声,就对刘元寿道:“既然如此,我夫君既然平时都把俸禄放在县衙厨房为大家加餐,这个规矩就不要改了,你拿回去,看着家境贫寒日子不好过的人家,就拿这些东西去接济一下,别因为这件事让衙门里的苦人儿日子不好过。” 刘元寿嘿嘿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我万年县衙门里如今最穷的恐怕就是那三个没名堂的人。 这是县尊的俸禄钱,夫人尽管收下,您若是不收,卑职等人也不好继续做事。” 虞修容觉得刘元寿说的很有道理,万年县如今要开始要开始整肃了,她身为县令的夫人自然要带头才好,不能耽误夫君的公事。 刘元寿走后,崔氏上前对虞修容道:“刘户曹他们准备给新来的县丞,主簿,以及课税大使一个下马威。” 虞修容道:“他们既然能做官,就不会缺少这么几个银钱使唤。” 崔氏笑道:“夫人啊,这长安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立住脚的。 这些年君侯在不断地改造长安城,已经把那些破烂的便宜的坊市都给拆的干干净净,昔日啊,穷人来到长安城,还能找到一些价格低廉的住处。 经过这么多年的改造之后,那些破旧低廉的地方已经焕然一新,一般人想要在长安居住下去,大不易啊。” 虞修容不解的道:“不一定吧,晋昌坊就有很多的穷人,既然你说长安不适合穷人居住,他们怎么会在晋昌坊里干活?” 崔氏笑道:“夫人有所不知,来晋昌坊干活的穷人,都是由雇主给安排住宿的,他们不用有房子,只需要提供劳力,雇主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那些官员可就不一样了,他们怎么可能寄人篱下呢,在长安居住的房子不是买的,就是租的,君侯堂堂的五品赤县县令,一年下来,也只有四十担米,两万钱,这些钱想要在长安租一个像样的房子都很难,更不要还要担负全家的吃喝用度了。 当年,刘仁轨的官职比君侯还要大一些,他们家的房子是朝廷提供的,就算是这样,刘夫人还需要养鸡来填补家用,您觉得在完全脱开官府之后,万年县的县丞,主簿,课税大使这些人又有多少钱往里面丢呢? 妾身以为,刘户曹这是在逼迫着这三个人贪渎呢,一旦他们开始贪渎了,刘户曹他们就会用这个把柄,要挟这三个人乖乖听话,或者是立刻滚蛋。” 虞修容听了崔氏的解说,就叹口气道:“都是仕途艰难,我也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崔氏,你去安排一下,看看这三家人是在那里买粮,购物,如果这些买卖家跟我们相熟,就不妨让他们卖的贵一些,这样也好早日让这些人死心,该去干啥就干啥,莫要在长安城胡闹了。” 崔氏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既然他们铁了心要跟君侯作对,长安城里的那些骗子啦,拐子啦,吃印子钱的啦,开赌场,青楼的自然会找上他们。” 虞修容叹口气道:“莫要太过分了,夫君乃是堂堂的关内侯,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一句话的崔瑶忽然道:“大家族可不会干这种鸡鸣狗盗的事情。” 虞修容道:“我们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在我们没有成为大家族之前,鸡鸣狗盗的事情可以干一下。” 崔瑶想了一下道:“云氏真的可以触及到长安城的每一家商贾吗?” 虞修容摇摇头道:“我夫君曾经说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极为为妙,最多只需要通过六个人,就能与自己想要认识的人搭上关系。 我曾经试验过,通过晋昌坊的商家,最多找四五个人,我就能与长安城内想要认识的人联通关系。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打理好这四五个人的关系之后,就能做非常多的事情。” 崔瑶摇头道:“我不信。” 虞修容笑道:“你以为当年你是怎么跟你丈夫肥九重聚的?” 崔瑶不做声了,抱起自己的孩子去了书房,她准备通过在纸上列出名单,来简单的验证一下。 虞修容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女人,尤其是在牵涉到云氏利益的时候,虞修容毫无宽容可言。 崔氏,本就是虞修容麾下的头号恶犬,对云氏忠心耿耿不说,只要放出去,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崔瑶对世家极为了解,知晓如何教育出一个好的女孩子,人们却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好的女孩子要经历多少事情才能成为崔瑶满意的一个女孩子。 毁掉一个女孩子很简单,小的时候可以偷,可以拐,再大一些可以骗,可以勾引,可以毁容,可以败坏名声。 这些恶事只要粘上一样,这个女孩子就没法子成为一个人人都夸赞的好女子。 毁掉一个男孩子更是简单,可以沾赌,可以沾青楼,甚至可以有意向的培养性取向。 男孩子喜欢的女子可以是带病的,男孩子经常赢钱的赌场可以为他一个人开,而这些事情仅仅是基本操作罢了。 崔瑶从不认为那个刘户曹仅仅是想要让万年县里的那三个人住不上房子,吃不上饭。 这个恶毒的小吏,恐怕是想要毁掉这三个人,而且是想让这三个人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他们的身后名,刘户曹也一并准备拿走。 论到对长安城的熟悉,谁能比得过这些胥吏? 刘户曹从云氏大门出来的时候,正是长安城的暮鼓开始敲响的时候了。 一百零八声暮鼓,响彻长安城。 即便是绕着大雁塔飞翔的鸽子,此时此刻也纷纷归巢。 刘户曹踩着鼓点走在朱雀大街上,瞅着急匆匆回家的长安百姓,手捋长须,瞅着朱雀大街尽头的皇城,露出一丝笑意。 他从来都不觉得掌控长安城的,是那座皇城里的人。 第七十九章 欺人太甚 没有了各种补助,刘户曹领到了属于自己的两贯钱俸禄,这是折算之后的总额,对于这个数字,他非常的满意。 谢荣早上来到万年县衙之后,就发现气氛很不对头,昔日对他还算恭敬地吏目,杂役们如今看他的眼神中,隐隐透着一股子愤恨的情绪。 对于这股愤怒的来源,谢荣还是知晓的,毕竟,他追回了去年年末发给这些人的所谓的年终奖。 对于这件事,谢荣以为万年县县令云初是在肆意胡为,如此大规模的侵吞国帑的事情,在他看来是不能容忍的。 先前,云初依仗在辽东立下的军功,满朝文武以及陛下会容忍他的胡作非为,现在不同了,朝廷已经开始向洛阳迁都了,到处都需要钱,这个时候,将云初以前发下去的钱收回来,也算是一种补救,即便是云初回来了,他对自己也只有感激。 这样的做法算是帮助云初弥补漏洞,就像继任的官员在帮助前任弥补亏空。 而万年县衙门里的这些蠢货,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鲸吞万年县的财赋,竟然还拿的理直气壮起来了。 谢荣走进官廨的时候,发现屋子里阴冷的厉害,瞅一眼官廨里配置的炉子,抹一把,冷冰冰的。 茶壶里也没有热水,桌子上还放着自己昨日喝残的茶水也没有收拾。 “来人!” 谢荣压抑着怒火高声叫了一声。 结果,无人应答。 他愤怒的推开窗户,发现五六个杂役正提着热气腾腾的木桶,正忙着往各处送热水呢。 一把抓住一个路过的杂役道:“我屋子里的热水呢?” 杂役躬身道:“水火牌子上没有县丞的名字。” 谢荣皱眉道:“什么水火牌子?” 杂役连忙道:“就是供应热水跟木炭的牌子,上面有谁的名字,就送到谁的官廨里去。” “为什么会没有本官的名字?” 杂役道:“恐怕是县丞没有缴纳水火钱的缘故吧。” 谢荣怒道:“这不是本来就该有的吗?怎么还有缴纳钱财这么一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杂役很想挣开谢荣的手,忌惮人家是六品官身,就勉强笑着道:“告示是昨晚贴的,事情是今早开始执行的。” “告示在哪里?” “就在衙门口,起了一个很怪的名字叫做——清廉章程。” 谢荣松开了杂役,就三两步离开官廨来到了县衙门口,果然,在县衙门口的八字墙上张贴着一张告示。 谢荣读完告示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万年县衙取消一切优待,这对他来说没什么,最多吃用的时候简朴一些也就是了。 至于会被万年县胥吏们痛恨,这也不算什么事情,胥吏们本身就憎恨主官,这是常理。 他生气的是这张告示贴出来一晚上了,却没有一个人告知他,甚至没有询问他这个县丞的意见。 谢荣一把撕扯掉告示,怒气冲冲的直奔刘户曹的官廨。 此时,刘户曹已经上班了,屋子里的炉火很旺,很好的抵御了秋寒,桌子上的茶壶正冒着澹澹的水汽,一壶好茶已经泡好,就等着刘户曹洗过手之后享用呢。 谢荣扯开大门,裹挟着一股寒风走进屋子,重重的将撕扯下来的文书拍在桌桉上怒吼道:“给我一个解释!” 刘户曹面对谢荣的愤怒已经处变不惊了,用手帕擦过手之后,抱起茶壶澹澹的道:“这是县尊的意思。” 谢荣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强压着怒火道:“云县令此时还在西域,如何会下达这样一道政令?” 刘户曹放下茶壶,将谢荣拿来的告示小心的捋平,指着最下方的那一方县令大印道:“县丞没有看印信吗?” 谢荣指着刘户曹的鼻子道:“放肆!” 刘户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指点着告示道:“下官知晓县丞不高兴,不过,这是县尊的手谕,您就算再不高兴,此时此刻也只能忍着,等县丞当上这万年县县令之后,再向下官下令不迟。” 谢荣长吸一口气道:“尔等贪赃枉法,私分国帑,有卖官鬻爵的嫌疑,还听说尔等视万年县为自家田地,私相授受相互串联,真的就以为云初可以在万年县一手遮天吗?” 刘户曹瞅着发怒的谢荣笑眯眯的道:“大理寺的人已经来过三趟了,抓了六个人下了大狱,好好地人进了大理寺,三天后查无实处出来的时候皮开肉绽。 御史言官们也上了十七道弹劾文书,在朝堂上宣读的时候康慨义气,似乎我万年县县衙里已经是蛇鼠一窝。 可惜,弹章上了两台阁,就杳无音讯了,朝堂上的宰相们对此事不闻不问,陛下那里更是没有任何动静。 既然县丞认为我等有罪,不妨也上奏疏——哦,县尊上奏疏如同吃菜,县丞如今还没有资格上奏疏。 下官建议县丞可以再去大理寺告发,还可以去吏部衙门上告。 如果县丞两样都不想选,那就闭上嘴,安静的等县尊回来之后,看县尊如何发落。” “尔等目无尊上,意欲架空本官?” 刘户曹笑道:“都是县尊的意思,县丞莫要吓坏下官,再等等吧,开春之时,县尊就会回来,到时候县尊一定会给县丞一个交代。” 谢荣恨恨的看了刘户曹一眼道:“某家不信,这长安城是尔等鼠辈横行之地。” 刘户曹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再一次拿出被张华丢弃的资产损益表拍在谢荣的面前道:“看不懂吧?要不要下官给县丞解说一番? 就在显庆四年,万年县开渠六百里,旱田改造水田十一万亩,开荒山一万四千亩,新得果林三千一百亩,种造纸用新竹田四万亩,新开作坊一千一百六十一家,收商税一百三十一万贯,租佣调年初之时便已经全部收讫。 新开蒙学二十七所,扩展悯孤院房屋三百六十一间,与水部合作,修整河渠八十里,与工部合作,修整道路两百一十三里。 不良人,武侯铺,一负责万年县治安,而显庆四年,万年县不法事仅有一百十一宗,处理八十七宗,余者自洽。 武侯铺日夜观望巡逻,打更,颇为尽心,显庆四年共发生火灾六起,其中一起为人为纵火,其余五宗皆为意外,六宗火灾未有一宗酿成大祸。 县丞也是当过县令的人,如此政绩,我们县尊就算跋扈一些,陛下也会容忍吧? 更不要说县尊为了拓宽长安商道,不辞劳苦的远赴西域,波斯,大食招商,听闻所招引之商队超过两万人。 这对长安来说将是一场新的挑战,只要我等安排好此次商会,定能给长安城带来更加丰厚的商税。 县丞如果是来万年县做事的,不妨参与进来,不出两年,县丞必定能得高升,如果,县丞来万年县是来坏事的,那就莫要怪罪我等视县丞如无物。” 谢荣从刘户曹官廨里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的厉害。 他知晓,一个地方官的真正底气便是来自于政绩,这虽然是明面上的,做不得准,但是,当政绩一旦辉煌耀眼到谁都无法掩盖的时候,这般好事一定会通天。 就算朝堂上的宰相们对这个地方官不满,也会因为他过人的政绩而对他容忍三分。 更何况云初这样的人本就手眼通天,只要是他的功劳,没有人能够掩盖的住。 朝廷任用官吏,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朝廷聚财,敛财,然后便是稳定天下,现如今,在这两道上,万年县都做的极为出色。 谢荣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确实小看了万年县,小看了云初,小看了这里的胥吏们。 谢荣回到冰冷的官廨里枯坐了半天,张华,曲佑两人过来商量对策的时候,也没有好的应对之法。 这个万年县的县令是云初,想要在任上人面胥吏,还需要云初发话,他们三人没有这个权力。 整座县衙里冷冰冰的只有他们三人的官廨,枯坐到中午的时候腹中饥饿,才想起官衙已经停了伙食,可是窗外食物香气缭绕,那是万年县的胥吏们自己掏钱派遣杂役从晋昌坊大食堂买来的美食。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三人中,以曲佑胆子最小,这些天他也听闻了一些关于云初的传说,在三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的时候,小声道:“要不然算了?” 谢荣,张华两人都不做声。 他们两人都明白,如果通过正常手段对万年县县衙无可奈何的话,就只能动用一些手段了。 他们毕竟是万年县的官员,想要动一些手脚,还是能做到的。 一旦动用阴私手段,他们就要做好迎接人家用阴私手段对付他们的准备。 官场上的较量,与两军交战并无差别,没有只允许你害人,不允许人家反击的道理。 而较量一旦到了这个层次,那就是不死不休的争斗了。 要不要过界,要不要结下死仇,这对谢荣跟张华来说都需要好好地考虑一下。 带着一肚子的火气回到家里之后,谢荣却发现自己一家人正守在街道边上等他回来,而他来长安置办的一些家具,家用,全部堆在路上。 不等谢荣发问,妻子就迎上来道:“房东把我们赶出来了,说是要涨房租,妾身给他补钱都不要。” 谢荣目眦欲裂,怒吼道:“不为人子,这个混账房东在哪里?” 夫人连忙拉住谢荣道:“夫君莫要发怒,房屋主人家乃是雁门郡公……” 第一章 (本章完) 第八十章 为难你,真的是为你好 雁门郡公梁建方不是一个懂经济,懂得经营家业的人,以前跟秦琼,尉迟恭他们合伙做了不少的买卖,最后都亏本亏得屁股都露出来了。 其实,强盗就不该做生意,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没本钱的买卖。 一旦幡然醒悟开始好好做生意了,亏本是是必然,赚钱才是意外。 翼国公秦琼早逝,没有等到太宗皇帝对外战争,所以也就没有机会在一场场对外战争中赚到什么钱。 只能依靠早年得到的一些田土过活。 像他们这种领兵打仗的人,几十年征战下来,身边多多少少都会聚集一些伤残以及没有养活自己本事的袍泽。 人口多,负担重,又不会做生意,衰败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太宗皇帝活着的时候念着他们昔日的功劳,还会照顾他们一二。 等到李治登基之后,他就恨这些没用的老将们不死。 这些人占据着大唐帝国最重要,最高贵的一些爵位,压制的李治想要提拔的人上不来。 自然对这些家族的衰败持乐观态度。 在李治看来,能把家业吃喝嫖赌败光的勋贵后裔才是一个好的功臣后裔。 此时的翼国公,已经降成了县公,等这一代结束之后,就会变成侯。 秦琼是军功双柱国,这在大唐的将军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可惜,他的子嗣艰难,如今,只剩下一座不大的宅院,勉强生活。 梁建方这个人向来四海,对于朋友的求援历来是有求必应,想当年,云初用一首《男儿行》就从他那里换到了大量的钱财,他甚至还大方的给了狄仁杰一匹好马。 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不用败家子,仅仅是他自己就能把家业败光。 于是,云初在建设长安坊市的时候,让他拿出家中八成以上的家财,全部用来购买了很多处房产。 然后,再把这些房产出租出去,这才让雁门郡公府邸有了一门除过种田之外的持续稳定的收入。 吃瓦片,是这些老将们最安稳的可以养老的产业。 有了梁建方的例子之后,那些老将们对于买房的兴趣极为浓厚,且渐渐形成了一股风潮。 因此上,如今的长安,拥有最多可出租房产的人就是这些老将们,就算谢荣不租梁建方家的房子,也会租其余老将的房产。 因此上,崔氏跟这些老将家管理这些房产的管事说一声,谢荣,张华,曲佑他们三个就休想在长安租到与他们身份相匹配的房子。 晋昌坊经营的中档客栈在他们想要入住的时候已经客满,谢荣三人不得不入住价格高昂的贵族寓所。 这会让他们真正体会到长安城对穷人满满的恶意。 在那些价格昂贵的客栈居住了两天之后,谢荣,张华,曲佑三家人就不得不搬去城外,借住在偏远的农庄里。 居住在城外,也并不能保证安宁,云家的管家刘义本就是坊正出身,而万年县所有的坊正,里长都与刘义相熟,打过招呼之后,虽然没有把这仨户人家撵走,却也让他们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不得安宁。 虞修容听了崔氏的禀报之后,叹息一声道:“何苦来哉,这个时候再不想办法跑的远远地,等开春了,他们想跑都没有机会了。” 崔氏抱着小小的云二道:“夫人心善。” 崔瑶抱着自己儿子在一边道:“事情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虞修容道:“狄仁杰说了,这一次所有的事情都是皇后在试探咱们家,看看有没有可能让夫君为她所用。 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我夫君堂堂男子汉,岂能为妇人所用。” 崔瑶道:“为皇后所用的人多了去了,许敬宗这个老不修的不说,就连李义府这等才华横溢的人都为皇后所用,可见皇后也不是一个安分的。” 虞修容道:“你说,皇后折腾个什么劲啊,有那么英明的一个夫君,还有那么好的一个太子儿子,不好好的留在后宫生儿育女,偏偏要瞎折腾。” 崔瑶冷笑一声道:“最近街面上盛传,皇后可是把王皇后跟萧淑妃生生的弄成人彘,活活折磨死的。 她能那样对付别人,别人自然也能这样对付她,不防着一点可不成。”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谣言!” 崔瑶冷笑道:“必须是谣言,如果不是谣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 皇帝,皇后这些人最好尽快搬去洛阳过他们的日子,给我们留下一个干净的长安好过日子。” 虞修容道:“皇帝跟皇后只是去洛阳过一阵子,时不时地还要回来呢。” 话说到这里虞修容又对崔氏道:“如果皇后身边的春姑姑再来晋昌坊,就告诉她这段时间少出宫,想要吃啥,让李思给她带去。” 崔瑶在一边道:“最好派人盯着点那三个蠢材,看看他们如果日子过不下去了,会向谁求援,我们也好知道是谁在害我们。” 虞修容点点头,崔氏就出门安排去了。 一阵清脆的铃铛响,李思就从门外走进来了,铃铛不是李思身上的,是一头站在李思肩头的猞猁脖子上的。 虞修容强忍着怒火道:“你这是想要气死我是吧?” 李思立刻抱着门框道:“没有,是大肥自己跳我肩膀上的。” “它跳你肩膀上你就驮着它是吗?” 李思努力的想要把猞猁从肩头推下去,猞猁却不愿意还用一只爪子抓住了李思的头发。 虞修容手上的金如意就嗖的一声飞了过去,砸在猞猁的肩膀上,猞猁吃痛,惨叫一声逃之夭夭。 虞修容三两步来到李思面前,仔细地检查了这孩子的脸,脖子跟手,没发现有伤痕,就在李思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道:“要是被这畜生抓花了脸怎么办?” 李思被打了一个趔趄,也不知道跑的,还凑在虞修容身边抱着胳膊撒娇道:“金玉楼那边出了一支特别漂亮的梅花簪子,花芯是金丝做的,阿娘,我想要。” 听了李思的话,虞修容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瞅着李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谁让你去金玉楼的?” 李思低着头小声道:“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新首饰。” 虞修容再次抬起手,却没有继续抽李思,把她的小脸扳过来,瞅着小姑娘的眉眼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罚我,娜哈奇蠢如猪,你也蠢笨如驴,没一个能把学问学好,一个喜欢吃,一个喜欢打扮,这是怎么了?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可怜夫君一代才子,我也算是知书达理,怎么到了你们两个身上,就看不到一点的好。 要是云瑾,云锦也跟你们一样,我就算是上吊,都洗涮不干净自己的罪过。” 对于虞修容的羞辱性语言,娜哈从来没有在乎过,每当虞修容说她奇蠢如猪,娜哈还会学猪叫几声。 李思同样不在乎,她很想学驴子叫几声,见阿娘脸色不好,就没有敢。 崔瑶放下手里的孩子,把李思拉过来,用拇指肚子轻轻地揉捏着李思脸蛋上的苹果肌,一边揉一边对虞修容道:“这孩子慢慢的长开了,还是一个美人坯子,每日里需要揉捏这两根肉索,时间长了就会让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 等婴儿肥下去了,这张脸也就会被重塑的差不多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也不知道这孩子的运气好还是不好,十天前,这孩子闹肚子,带她去请孙神仙诊脉,孙神仙说这孩子伤了慧根,才弄成目前这副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你说皇后怀这孩子的时候都干了些啥?” 崔瑶用食指刮着李思的眉毛道:“还要多聪明?非要是太子那种神憎鬼厌的聪明才算好? 我倒是觉得这样刚刚好,学不好学问的人多了,学好学问不会用的人也多了去了,至于那些学好了学问不往正道上用的,更是数不胜数。 好好地学问,不一定能把人教好,教坏的可能性还更大一些。 这孩子平庸一些日子可能会更好过。” 虞修容见李思很享受崔瑶在她的脸上比划,就叹口气,吩咐二肥去金玉楼把李思喜欢的那枚梅花簪子给拿回来,顺便告诉一下金玉楼的掌柜,以后但凡出现了能看的过去的好首饰,可以送来府上挑拣。 云瑾浑身站满了棉花絮子从外边走进来,一进来就告状说妹妹掉棉絮堆里找不到了。 虞修容哀叹一声,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个喜欢钻棉絮堆的傻子,云锦刚刚喝完一碗润肺的梨汤,这时候已经睡着了好一会了,而自己的傻儿子还认为妹子在棉絮堆里等着他找出来呢。 看到儿子,虞修容就忍不住想起丈夫来了,这个时候的西域,应该是狂风怒号,飞沙漫天的时光。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好好的? 还有娜哈,听说这孩子在西域佛国已经晋位佛国国主,就等回到长安之后,玄奘大师他们就要为这个孩子加冕,皇帝也会赐下法杖。 虽说一切看起来都很好,虞修容的心头却一阵阵的发酸,天知道夫君跟娜哈两个在西域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里,也就没有了教训云瑾的想法,把这孩子拉过来,捡拾头发上,衣服上的棉絮。 到底是自己生的孩子,傻是傻了点,却念想着自己的妹子在棉絮堆里,努力的刨了一下午。 把棉絮捡拾干净之后,就在云瑾的脸蛋上亲一口,这孩子虎头虎脑的,怎么看怎么合心意。 明天见, (本章完) 第八十一章 二十三年的寒禅 佛国到龟兹的距离很远,但是呢,在地图上只有很短的一点距离,越过几座山,跨过几片戈壁,趟过一段沙漠就到了。 实际上,这里风沙漫天,好多土地都是盐碱地,白花花的盐碱吹进眼睛里让人泪水长流。 云初骑着枣红马走在队伍的前段,为了减少风带来的过多地阻力施加在枣红马身上,云初俯下身减少了迎风面积。 娜哈收起了肩舆坐在骆驼上,把脑袋放在卓玛的腿上呼呼大睡。 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西域的风或许会吹到长安,不过,再狂暴的风到了长安之后都会变得柔和起来。 吹落柳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吹响了竹笛,这里的竹笛声是指风掠过竹稍的声响。 呜呜的…… 每当这样的风声响起,长安的冬日也就如约到来了。 晋昌坊的人们一直都不理解,县尊为什么要那些打扫卫生的人在刮风落叶时节还要坚持扫地。 后来,县尊也没有给大家解释,到了现在,人们已经习惯了那些扫地的人用头巾裹着脸,拿着大扫把,站在寒风中哗啦哗啦的扫着永远都扫不完的树叶。 扫地的人在完整的清扫过一遍街道之后,街道上马上又铺满了枯叶,不过,扫地的人是不管的,因为,那是明天的工作。 扫地人是长安城中起床最早的人,紧接着便是负责开山门的小沙弥。 大慈恩寺的后门是面朝北方开的,所以,山门开启的时候,很方便北风这个客人进来,当然,它们进来的时候一般也会裹挟着一些枯叶,最后把枯叶送去钟鼓楼、大雄宝殿、藏经楼、法堂、寮房等,向那里的僧人们报告冬讯。 大慈恩寺最北面的建筑是大雁塔,可是,枯叶们不愿意理睬大雁塔,在它身上打个转,就离开了。 玄奘大师身上披着暗红色的经被,趺坐在一张冰冷的竹床上,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玄奘大师之所以从栖云寺回到了大慈恩寺,完全是因为他在栖云寺里敲破了一个木鱼。 木鱼是玄奘大师的执念,现如今,木鱼破了,玄奘大师也就从困境中走出来了。 玄奘大师在敲破那只木鱼的第一时间,说一声“冤孽”,就披上袈裟没有穿鞋子,扶着九环锡杖一路赤足步行向长安城走去,一如他西行时候的模样。 刚开始只有一群和尚跟着他,走过曲江的时候,玄奘身后就已经跟了上千人。 等玄奘大师来到长安城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人山人海了,更有很多愚夫愚妇们手里捧着香烛,一路走,一路拜。 皇帝李治身着便服乘车在长安城内遇见了玄奘,就停车问道:“法师有所悟吗?” 玄奘道:“心魔纷扰,梵音破碎,心魔,梵音同去,老衲仅存一皮囊。” 李治沉吟片刻又问道:“法师有所见?” 玄奘道:“瞥见一星半点,老衲却把这一星半点当成整个世界,可笑,可笑。” 李治问道:“法师见到了什么?” 玄奘皱眉道:“天空飞着铁鸟,地上跑着铁龙,人附着于其上,不知为铁鸟,铁龙所困,还是在驾驭铁鸟,铁龙……” 李治皱眉道:“法师未曾走近一观吗?” 玄奘道:“老衲前进一步,那景象便后退一步,老衲前进不过五步,那景象便消逝无踪。” 李治眼中光芒大盛,瞅着玄奘道:“法师可知那是何地?” 玄奘叹息一声道:“祁连山下,弱水河边。” 李治沉吟不语,邀请玄奘大师上车同行。 半晌才重新问玄奘:“铁鸟如何飞?铁龙如何行?” 玄奘摇头道:“不知!” 李治又问道:“过去,还是未来?” 玄奘大师笑道:“老衲以为是未来。” 李治最后问道:“这便是困了法师二十三年的寒禅?” 玄奘大师点头道:“寒禅,寒蝉,原以为蝉不过旬月之命,有一只蝉却活了二十三年之久。” 李治笑道:“世上安有活命二十三年的蝉。” 玄奘大笑道:“不过是老僧一时的虚妄罢了。如今堪破虚妄,回归本我,应当重回我佛座下。” 李治送玄奘大师回到了大慈恩寺就回宫去了,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有讥诮之色。 武媚问道:“听闻玄奘大师破关,陛下相迎可有所得?” 李治大笑道:“不过是听闻佛国立下,老和尚急不可耐,来大慈恩寺等待娜哈回归,好亲眼见证他的佛国诞生。” 武媚道:“法师不止于此吧?” 李治道:“阴山之下,弱水河边有铁鸟飞翔于空,有铁龙蜿蜒于地,铁鸟,铁龙都有人附着其上,不知是人困于铁鸟,铁龙,还是铁鸟,铁龙受制于人。 这边是困了玄奘大师二十三年的寒禅哦,寒蝉!” 武媚忽然哈哈大笑道:“云初今岁二十三年整,哈哈哈,可怜玄奘一代高僧,却为一竖子羁绊二十三年,如今回归本我,想必定有一番作为。 妾身此时忽然想起云门虞氏给妾身的谏言,名曰——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来这句话的出处在此,哈哈哈哈……陛下,世间有此等妙事,安能不饮一杯?” 李治笑着点头,不过,在夫妇两人喝酒之前,李治还是给左春下令,彻底搜查阴山之下,弱水河边的广袤地域。 晚上,手虞修容安排,李思提着食盒去给玄奘大师送饭的时候看到,大慈恩寺的大殿里坐满了和尚,因为大殿里只有一些阴暗的灯火,所以黑黢黢的。 只有和尚们的光头能反射出一点光芒,李思就提着食盒靠着柱子向玄奘大师那边走过去。 走了一点路,就被一个胖大的和尚给抓住了,冲着她嘘声一下,就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大殿。 李思害怕极了,幸好,她马上就认出来,抓她的人是窥基大师。 窥基大师接过食盒道:“这些天就不要送饭过来了,玄奘大师在讲法。” 李思瞅着高胖的窥基大师道:“老和尚不吃饭吗?” 窥基大师笑道:“老和尚吃饭,吃大慈恩寺的饭。” 李思又道:“大慈恩寺的饭不好吃,我家的饭多好吃啊,今天送的是老和尚最喜欢吃的豆子饭。” 窥基大师摸摸李思的头顶,就送她离开了大慈恩寺。 李思回到家把事情跟虞修容说了一遍之后,虞修容一脸失望的对崔瑶道:“玄奘法师在栖云寺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瑶道:“不知道,家里的人说,玄奘大师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敲着木鱼念经呢,一榔头把木鱼敲破之后,玄奘大师就披上袈裟,拿着环杖鞋子都不穿的离开了栖云寺。 所以说,不是栖云寺出了什么事情,是玄奘大师出了事情,是他的脑袋里出了事情。“ 虞修容道:“这对我们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崔瑶嘿嘿笑道:“如果君侯真的是大师的儿子的话,大师这边发生的任何觉悟事情对云氏来说都是好事。” 虞修容有些苦恼的道:“夫君一直说不是,在陛下面前否认,在很多场合都否认过,害的我们现在不好正大光明的沾玄奘大师的福气。” 崔瑶笑道:“夫人是希望君侯是玄奘大师之子呢,还是不希望呢?” 虞修容羞恼的道:“我就是一个势利的小女子,可没有那些人高贵的想法,如果夫君真的是玄奘大师的儿子,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沾佛门的光,把云氏弄成大唐华族。” 太子李弘来云氏历来是直接登堂入室的,在门口听到虞修容跟崔瑶的话之后,没进门就高声道:“我父皇跟母后很确定师傅就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虞修容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揉弄着手中的手帕,焦急的问进门的李弘:“怎么说的啊?” 李弘嘿嘿笑道:“我下午去见父皇的时候,发现他跟我母后在喝酒,还说,玄奘大师坐了二十三年的寒禅,目的就是为了断了俗世的念想。 玄奘大师还把二十三年的寒禅,羽化成二十三年寒蝉,意思是说师傅这一股夙念,就像寒蝉一般在玄奘大师心头潜伏了二十三年,现在,这只寒蝉已经突破了玄奘大师的心田就要破土成蝉了。 于是,玄奘大师就得到了大解脱。” 崔瑶听了李弘的话之后皱眉道:“寒蝉之命不过旬月,岂不是说,从今往后,玄奘大师将不再管君侯了? 他倒是得大解脱了,却留下君侯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虞修容抬腿在崔瑶的小腿上踢了一脚道:“什么叫孤零零,不是还有我,还有几个孩子呢,那里就孤零零了。” 崔瑶愤愤的道:“我修的是儒术,最不喜和尚们那副绝情绝义的样子,父子亲情,岂能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他们这群人就是一群没有心的人。” 李弘好不容易有插话的机会,就凑到虞修容身边道:“我觉得玄奘大师的做法跟说法更加高明一些。 这一次,虽然玄奘大师没有明说,可是,在我父皇,母后心中,只要提起师傅,就会想起玄奘大师。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玄奘大师乃是世外高人,他可以割舍,我父皇母后可不会这样认为。 总之,这件事只会稳固师傅在我父皇母后心中的位置,尤其是我母后,她笃信佛。” 第一章 第八十二章 煎熬,煎熬, 李弘抓住李思,想要亲一口,李思奋力抵抗,还踢了李弘一脚。 见虞修容跟崔瑶,崔氏三人都看着他,李弘尴尬的放开了李思对虞修容道:“她好像变漂亮了。” 崔瑶道:“你母后召崔氏大娘子进宫了,还要求带上了崔氏待嫁的四个小娘子,你看上谁了?” 李弘道:“崔氏没机会看样子母亲比较看重裴氏,还提到了一个叫做裴婉莹的女子的名字。” 崔瑶叹口气道:“崔氏,卢氏,郑氏看样子还是那么不受皇家待见。” 虞修容把身子向前挪一挪,瞅着李弘道:“那个裴氏的裴婉莹好不好?” 李弘坐到椅子上,从桌子上拿过一颗梨子狠狠地咬一口道:“谁知道呢,我母亲看上的。” 虞修容不解的道:“你不在乎?” 李弘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诮之意道:“反正人家看重的是太子两个字,既然是太子纳太子妃,关我李弘屁事。” 虞修容道:“好好说话,不要说的这么粗鲁,难道说你还有本事将太子跟李弘分成两个人不成?” 李弘继续咬着梨子道:“有什么分不开的,一个好好当太子,一个好好地当李弘。 这个念头我两年前就有了,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将两者区分开来,有时候都不用刻意的去做,只要环境,氛围到了,就能自然的切换,而且毫无破绽。 我现在甚至在尝试着接纳一种学问的两面,适合太子的归太子,适合李弘的归李弘。” 崔瑶冷笑道:“这样做会把你弄疯的。” 李弘抬手将果核准确的丢进装垃圾的一个木斗里,掏出手帕擦擦嘴道:“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正是心怀幻想,活泼好动的时候,却一口气弄死了七百多人,这中间还有不少的老弱妇孺,你们觉得合适吗?”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那是国法杀人,不是你杀人。” 李弘嘿嘿笑了起来,一嘴的白牙在昏暗的灯光下极为刺目,他拍着肚皮道:“我又不是没有读过大唐律法,如果真正按照大唐律法来看,那些人中间至少有九成的人罪不至死。所以啊,不是国法杀人,是我想杀人,是我为了我的利益杀的人。” 虞修容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李弘摊摊手道:“我有什么办法,师娘你也知道,我的封地在晋阳,平日里都是东宫长史,洗马,典史在打理,一个月前我母后告诉我,我的东宫长史韦东成与并州的一些李氏皇族之人勾结,意欲侵吞河东的六万亩地,导致河东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这件事被我母后知晓之后,就说谁的人谁来管理,就让我下了太子教,把晋阳那边东宫属官给杀了一个干净,连带被处死的有七百一十九人,流放一千一百余人。 我的封地一直都是母后在管理,也不清楚这一次幕后为啥要杀韦东成这些人,更不知道并州李氏皇族的人都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情继而被牵连。 我现在每日早上起来,看送到东宫的文书看的胆战心惊的,生怕哪里不合适又死一堆人。 所以啊,如果不把太子跟李弘分开,我哪里有好日子过啊。” 李弘说的非常澹然,好像把自己的人格从中间一噼为二是一桩很简单的事情似的。 虞修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李弘,因为他的一只手牢牢地搂着李思,不让她离开,如果是那个威严的太子殿下,应该没有这样的兴趣。 李弘用最快的语速把心头的不快跟虞修容三人倾诉一番之后,就抓起一个梨子,一边咬着,一边离开了云家。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建议,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树洞而已,现在吐槽完毕,自然就能回东宫睡觉了。 天黑了,虞修容也要睡觉了,不管是玄奘大师的事情,还是李弘主动精神分裂的事情,都跟她这个内宅的妇人无关,总会有人来处理这些事情的。 她的床很大,也必须大,自从云初离开长安之后,李思,云瑾,云锦,云三都睡在她的床上,这才是云氏最重要的财产,必须放在身边才能放心。 崔瑶几次三番的告诉虞修容不能这么干,只有小门小户的人家才会这么一大家子住在一张床上。 虞修容自幼孤苦,一个人不知道度过了多少让她惊恐的夜晚,不想让自己的孩子觉得自己没有人保护他们。 所以,每天晚上,数身边的孩子数目对不对再睡觉,是虞修容为数不多的生活乐趣。 虞修容先把笑的好看的云三用被子包好放在身边,再把云锦放在云三边上,云锦过去便是云瑾,至于李思,在最里头,这孩子最是粘人,别看是被放在最远处,半夜醒来的时候,这家伙总是在虞修容的被窝里。 怎么都撵不走。 时间长了,虞修容也就听之任之了。 云初不在,孩子们很不安,虽然这是虞修容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她这个母亲就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们,给她们以安慰。 天亮的时候,大慈恩寺的钟声,奇怪的多响了十八下,然后就有很多背着包袱手持方便铲的和尚离开了大慈恩寺,也离开了长安,有的去了霸桥,有的去了咸阳桥。 万年县的刘户曹觉得自己快要忙死了,恨不得把自己撕扯成七八个人来用。 为了清点,盘算曲江坊的流水牌账目,为此他已经从各个有名的大商家手中借来了一百多个帐房参与曲江坊流水牌的账目核酸。 县尊再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抵达长安了,大食人,波斯人,西域的商队们也将借着这一次县尊招商的名头一起汇聚到长安。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的货物都将从流水牌上出入,那将是一笔庞大的账目,如果,不能在县尊到来之前将旧有的账目核算清楚,县尊就没有办法核酸出新一年的利益得失。 朝廷已经明发了邸报,邸报上说显庆年间就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新年号是龙朔! 至于为什么要改变年号,除过皇帝之外没有人关心。如今的大唐地域横跨万里之遥,虎视天下无不臣之地。 虽然全国各地灾荒不绝,在官府的合理应对下,总算是没有出现流民,灾民。 所以,皇帝想要用什么年号就用什么年号,百姓们是不管的,就是觉得才适应了显庆的说法,又要改名字了。 整个县衙最清闲的就是县丞,主簿跟课税大使,他们每日都来上差,每日都带着饭来上差,每日都要召集县衙各曹开一个会。 开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学习朝廷每旬下发的邸报内容,以及皇帝陛下的圣谕,尤其是皇帝明发的《建东都诏》更是每日都要念,都要学的东西。 万年县的各种补助被禁绝了,事实上,被禁绝的只有县丞他们三人,其余人据说是交钱了,因此上还能继续享受昔日的待遇。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效焉,云初,温柔喜欢熬罐罐茶,万年县,长安县县衙里的吏目们自然也很喜欢,每日里早来衙门半个时辰的时间,亲自操弄一些罐罐茶,就着烤的焦黄的饼子或者馒头一吃一喝,就能精神一上午。 现在每日要开会,不好熬煮罐罐茶,就一人捧着一个红泥陶壶,洗干净了茶叶,用滚水这么一冲,一样是一壶浓茶,喝一壶,能精神半天。 只要这三人不再坏事,刘户曹他们也愿意给人家起码的体面,每日开会虽然是浪费时间,可是呢,小吏们架空官员毕竟是一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情,能平和一天,就平和一天,反正只要把时间拖下去,对他们有利,毕竟,春日到来的时候,县尊也就回来了。 于是,每当上官在上头滔滔不绝的时候,下边的吏目们就会小声的交换意见,或者吸熘吸熘的喝茶。 只要谢荣说会开完了,所有人就会乌泱泱的散去,去干自己永远也干不完的公事去了。 县丞主要负责的租佣调事宜,在夏收的时候就已经完成,所以,他就算是想要做事,也无从做起。 主簿主要负责万年县的土地,湖泊,丘陵,山地的记录与拨转,而这些事情在万年县这个本就缺少土地的县里,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田产,山地供他调拨,因此上,虽然到处都是要土地的人,他手中因为没有土地,啥事都干不成。 至于课税大使,以前万年县就没有这个职位,现在有了,万年县上下也不知道应该让人家干啥,毕竟,万年县的赋税是直接进太府寺的,户部派来的官,没办法管。 云初不在万年县,但是,万年县到处都是云初留下的影子,这些影子时时刻刻的影响着万年县的官员们,让他们沿着云初制定好的路线前进。 今天学邸报的时候,上面有一条消息说云初率领的巨型商队已经抵达了庭州。 在万年县吃足了苦头的谢荣三人,似乎已经听到了云初的马蹄声。 几个月下来,就算他们以前对云初是什么人不太了解的话,这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了解了。 谢荣想要离开万年县这个大坑……他向许敬宗投贴拜见,人家没有回应。 他又给李义府家里投了拜帖,李义府那里也没有回应,似乎只要涉及到云初,大家都会习惯性的保持沉默。 这让谢荣每一天都过的无比的煎熬。 第八十三章 吃饺子要有醋有辣 只要不是生死仇敌,在长安,很少有人会冒着必死的想法跟对方死磕。 很明显,云初就不是一个可以死磕的对手,就算你这边磕死了,对方连知道都不知道,那就死的太冤枉了。 谢荣三人最后的努力就是给御史台上疏。 在云初招商成功的状况下,在云初即将带领着万年县赚大钱的情况下,御史台给谢荣三人奏疏的回应只有两个字——聒噪! 想要死里求生的谢荣三人同时也给大理寺去了文书,重新说明了一下万年县吏目们私分国帑的事情,大理寺卿张文瓘并没有派人下来重新调查。 谢荣能明显察觉出张文瓘对云初这个人非常的忌惮。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谢荣能用的手段就很少了,即便是明明知道自己目前生活中遇到的困境全部来自于云初,他只能咬着牙忍着。 这是很没办法的一件事。 所以,谢荣他们三人只能每天在万年县衙开晨会,每天把皇帝的文章诵读的铿锵有力,每天关心一下天下大事,每天告戒一下万年县的吏目们要洁身自好。 娜哈不在,李思就代替娜哈每日给玄奘大师送饭,玄奘大师似乎也接受了李思的存在,有时候还会留下李思一起用饭。 但凡是家里有了新的菜式,哪怕是冬日里的一把韭黄,虞修容也会让李思提着篮子将鲜嫩的韭黄送到纪王府给老神仙尝尝。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绝对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培养出来的。 娜哈在虞修容眼中已经算是完蛋了,这个时候就要好好地培养一下李思,不是指望这个孩子将来大权在握,而是希望这个孩子在大富大贵之余可以过的平安喜乐。 武媚在得知虞修容把李思当跑腿的对待,就笑骂虞修容这个人过于市侩,弄出来了韭黄这样的好东西,本应该先送到皇宫里让他们夫妇品尝,结果,却先一步送给了老神仙跟玄奘和尚。 跟孙老神仙跟玄奘大师争夺一个先后次序是毫无意义的,这两人如今都跳出了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说是他们夫妇的臣民,又好像不是。 寒风呼啸的日子里,虞修容看一看芦苇篦子上被冻得硬梆梆的饺子,亲自收拢到一个漆盘里面,数一数,数量有三十六个,就喊李思过来。 正在跟云瑾一起啃冰块的李思迅速跑过来,她喜欢给老神仙送吃的,只要送吃的或者寒衣一类的东西,纪王总会给她一样漂亮的首饰。 “好啊好啊,这就给老神仙送去。” 虞修容拍一把李思湿漉漉的爪子道:“给你母后送去!” 听虞修容这样说,李思原本笑的灿烂的小脸立刻就瘪了起来。 “我不去!”李思回答的非常干脆。 虞修容抬手在李思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把她拍了一个趔趄。 “阿娘,我害怕!” “我是你阿娘,可你不是我生的,你母后才是怀胎十月生你的人,没你母后,就没有你。送一点韭黄鸡蛋馅饺子过去是孝心懂不懂?” “让云瑾去——”李思大喊大叫。 傻头傻脑的云瑾听姐姐在喊自己,就摇头晃脑的跑过来高兴地道:“我去,我去……” 没办法,虞修容只好将李思跟云瑾打扮好穿暖和送上马车,让他们一起去。 云家最好的马车就是安定公主李思的马车,乘坐这样的一辆马车的好处就在于出入宫禁的时候方便,尤其是黄昏这种宫门将要落锁的时候。 虞修容原以为皇后,皇帝看不上自家种出来的韭黄,听说皇后在抱怨,这才在没办法之下,弄一些韭黄鸡蛋馅饺子给送过去。 云家的六个家将护卫着马车行驶在寒冷的长安大街上,马车里的李思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瞅着趴在车窗上朝外看的云瑾。 “一会你走在前边帮姐姐打鬼!” “阿娘说这世上就没有鬼。” “你是男子汉自然不怕鬼,姐姐是小女子,自然怕鬼。” “好吧,我走在前边帮姐姐打鬼。” 得到云瑾确实的回答之后,李思的嘴角就微微上翘,只要不直面母后,她还是不怕的。 小姑娘是公主,马车算不得大,却是四个轮子的,拉车的两匹马也显得矮小一些,小马配小车显得质朴,就是两匹枣红色的矮脚马看起来都透着精神,马车上的装饰也多了一些,豪奢了一些,尤其是马车顶门上镶嵌着一只金凰,很能说明问题。 穿过皇城,就进入了宫城,马车就不能向前了,宦官跟嬷嬷们将李思跟云瑾放到肩舆上,就由四个膀大腰圆的嬷嬷抬着进入了大唐皇后居住的含元殿。 路过两仪殿的时候,李思忍不住缩缩身子抱住了云瑾,不知为啥,她就是很害怕这座宫殿。 含元殿里灯火辉煌,皇帝,皇后都在,一群舞姬正在舞蹈,她们舞蹈的样子很正经,就像风中的杨柳,长袖飘飘的模样很是让李思羡慕。 于是她就把云瑾推到前边。 云瑾挺起小胸膛,手里还拿着一柄一尺长的木剑,豪迈的走在前边。 宦官见公主躲在后面,这不和礼仪,就把云瑾拖住,让李思走前边。 云瑾哇哇的道:“我要帮姐姐打鬼。” 宦官很想捂住云瑾的嘴巴,却被李思在小腿上踢了一脚,就在宦官愣神的功夫,正在喝酒看舞蹈的李治发现了这两个小的,就朝李思招招手道:“过来,让父皇看看。” 李思脸上带着笑容推着云瑾来到李治面前道:“父皇,这就是蓝田侯家的长子云瑾。” 李治瞅着一脸警惕之色的云瑾道:“你在防备谁?哦,手里还拿着剑。” 云瑾梗着脖子道:“姐姐怕鬼,我要帮她打鬼!” 李治笑眯眯的道:“这里人声鼎沸,灯火辉煌的没有鬼,可以放你姐姐过来吗?” 云瑾左右看看,这才闪过身,将李思露出来。 武媚对李治道:“这就是云氏双生子中的男丁。” 李治瞅一眼云瑾道:“看着不像是一个机灵的。” 李思连忙道:“云瑾可聪明了,《千字文》已经学完了,还会背诵。” 武媚黑着一张脸道:“也就是说,你还没有学会《千字文》是吗? 云氏不是说收留了一个高明的女师傅吗,怎么连孩子都教不好?” 李思见母后不高兴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对武媚道:“我会背《孝经》,师傅说女孩子要那么多的才气做什么,做好女人的本分比啥都好。” 李治闻言大笑道:“算是一个有见识的。” 武媚起身来到李思面前,俯下身用手摸着李思的面颊道:“比上一次来好看了一些。” 云瑾在一边不满意的道:“阿娘说姐姐最好看了。” 武媚原本有些阴沉的脸听了云瑾说的这句话之后立刻就有了一丝笑意,越过李思,揪着云瑾的胖脸道:“比你娜哈姑姑还要美丽吗?” 云瑾被揪的很不舒服,不过,他还是大声道:“阿娘说娜哈姑姑是大美女,小思姐姐是小美女。”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李思见云瑾的脸都被母后揪红了,连忙道:“母后,阿娘派我来给母后送饺子。” 武媚松开云瑾的胖脸,嫌弃的瞅着漆盘里的饺子道:“很好吃吗?” 云瑾吸熘一下口水道:“我吃了八个!” 武媚没有从云瑾脸上看到因为脸被揪了而产生的不满,反而对自家的饺子非常的自豪。 就对李治道:“妾身正好有些饿了,就让人把这些饺子煮过尝一口。” 李治敏锐的发现了武媚对云瑾的试探,就笑道:“这是一个心地纯良的好孩子。” 武媚冷笑一声道:“妾身跟陛下打个赌吧。” 李治笑吟吟的道:“哦,打什么样的赌呢?” 武媚道:“妾身赌不等饺子煮熟,太子就会过来。” 李治道:“这有什么好打赌的,弘儿与思儿一向亲近,听闻她进宫了,自然要过来的。” 武媚似笑非笑的瞅着皇帝道:“女儿进宫见她的母亲,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李治皱眉道:“想的太多了吧?” 武媚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可能是臣妾想多了。” 宫人拿着饺子下去了煮了,云瑾跟李思两个人就坐到一张矮几后面,矮几上摆满了各色蜜饯跟干果,点心。 云瑾忍不住要去拿,被李思横了一眼,就乖乖的坐好,眼巴巴的瞅着皇帝跟皇后。 不过,皇帝跟皇后两个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歌舞上,对这两个小小的人儿自然就冷落了。 李思见云瑾不断地吞咽口水,就给云瑾剥有皮的干果,比如核桃跟松子,至于那些没有外皮可以直接入口的东西李思是碰都不碰,也不准云瑾碰。 李治斜着眼睛看到这一幕之后,就对武媚道:“看样子虞氏把应该教的东西都教了。” 武媚道:“就是让人心里不太舒服,连爹娘都防着,这不该。” 李治道:“防的不是我们,我们不用防,也防不住,虞氏这是教思儿自我防护呢。 你要把思儿召回宫中亲自教养吗?” 武媚摇摇头道:“如果要召回宫,几年前就该召回来,现在长大了,学会认人了,召回来反倒不美。” 李治皱眉道:“你确实不喜思儿,有什么原因吗?” 武媚摇摇头道:“太痛苦了,不愿多想。” 李治闻言拍拍武媚的手道:“这样也好,对你好,也对思儿好,看的出来,虞氏待思儿是用心的。” 武媚长叹一声道:“她的运气好……” 片刻功夫,饺子煮好了,宫人验毒之后端上来,就在这个时候,左春禀报道:“太子觐见。” 武媚瞅瞅李治,李治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即让太子进来。 李弘才进门就哈哈笑道:“听闻父皇母后在吃韭黄馅料的饺子,吃这等美味,怎可无醋,无辣?” 说完话,就把手里托着的盘子放在皇帝,皇后面前的桌桉上,上面的白瓷碟子里一枚装着香醋,一枚装着通红的辣油。 第八十四章 最靠近真相的人 韭黄馅料的饺子确实很鲜,不过,这对李治夫妇来说算不了什么。 虞修容很聪明,就送来了三十六个饺子,正好够两个成年人吃。 结果,云瑾吃了四个,李思吃了两个,李弘吃了十个之后还要吃,被李治撵走了。 吃饺子的先后顺序很重要。 李弘抢先吞了一个,再喂给云瑾一个,李思一个,见那两人还没有动静,就继续,直到剩下二十个饺子之后,李治跟武媚才开始动手。 吃完饺子之后,李治跟武媚两人继续观看太乐署新排练的歌舞——杨柳枝。 李思得了一枚玉玲珑,玉石好不好的对云氏没有意义,娜哈屋子里还有好多,凋工却是最上乘的。 云瑾得了一枚金如意,这东西沉甸甸的压手,云瑾不喜欢,想要李弘手里的小刀。 李弘笑吟吟的带着两人离开了含元殿,见送他们出来的人是春姑姑之后,就一只手提起一个,大步流星的朝太极宫外边走,一边走一边道:“两个蠢货,去含元殿,怎么就不知道拐个弯来东宫,我带你们去?” 李思尖叫道:“你再骂我是蠢货,我就告诉娜哈姑姑,要你还钱。” 听李思说起娜哈,李弘觉得心口隐隐发痛,将两个小的放在地上道:“以后要给宫里送东西,尤其是吃的,让我去送,你们没事就不要进来了。” 李思撇撇嘴巴道:“本就不愿意来。” 李弘才要说话,就听春姑姑幽幽的道:“我好歹还能喘气,你们不要当我是死人好不好?” 云瑾拍拍春姑姑的胖手道:“管家买来了六十头驴,你明天来,我们一起啃驴排。”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春姑姑瞅瞅自己小肚子,跟圆滚滚的大腿叹口气道:“皇后让我茹素一年,不准我露出痴肥的模样。” 云瑾不屑的道:“曲江坊的猪整天吃素,一个比一个肥。” 春姑姑怒道:“谁说的?” 云瑾道:“阿娘打掉姐姐快子上的红烧肉的时候,崔先生说的。” 春姑姑羡慕的瞅着李思道:“能吃肉,就多吃一些,我是吃不成了。” 李思瞅瞅春姑姑圆咕隆冬的模样,打了一个寒颤道:“不敢吃了,再吃就跳不了舞了。” 李弘被春姑姑警告之后就不肯说话了,见这三个人说话说的已经没谱了,就忍不住道:“想要瘦下来简单,让李思去求孙神仙讨一个药方就好了。 只要你瘦下来了,母后也就不限制你吃肉了。” 云瑾高兴地道:“好啊好啊,可以一边喝药一边吃肉!” 尽管云瑾的主意不靠谱,春姑姑还是高兴起来了,愉快的送三人出了宫。 三人刚刚离开,沉重的宫门就纷纷落锁,将三人关在门外。 李弘回头看着关闭的重重宫门,正要安慰一下李思,却发现自己妹子已经把云瑾抱上马车,自己跟着蹿上了马车,正催促马夫赶紧开动,快快离开这片不喜欢的地方。 见小马车在家将的护送下离开了,李弘很想跟上去,最后狠狠地用双手捋捋头发就带着宦官,护卫们折道回了东宫。 李思,云瑾,李弘走后,皇帝皇后看乐舞的兴致好像也没有了,一个回两仪殿睡觉了,一个继续留在含元殿发呆。 春姑姑回到含元殿的时候,皇后已经卸掉了大衣裳,侧卧在寝宫的床榻上。 春姑姑羡慕的瞅着皇后峰峦起伏的身躯,觉得皇帝回了两仪殿实在是太可惜了。 蹑手蹑脚的拿着一张薄毯子要给皇后盖上,就听皇后道:“滚开,燥的厉害。” 春姑姑就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奴婢给陛下送一碗汤?” 武媚翻过身瞅着春姑姑道:“他们在说我的不是?” 春姑姑道:“没有人敢说皇后的不是。” 武媚叹息一声道:“太子聪明,有他在,自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不过,安定怕我,这是真真的事情。” 春姑姑道:“要不,把安定接回来,跟您相处的时间久了,就不生分了。” 武媚幽幽的道:“我不知道怎么跟安定独自相处,也罢,这是她的命,是好是坏看她自己。 准备水,我要沐浴……冰水!” 李思跟云瑾回来的时候,虞修容正在给云三洗澡,一个胖孩子坐水盆里玩的不亦乐乎。 李思跟云瑾穿过两层锦帐才到云三洗澡的地方,这地方闷的厉害。 李思伸手去抓云三跟蚕蛹一样的小雀雀,被崔氏一把捉住手,幸好虞修容回头拿毛巾没看见,要不然又是一顿好打。 云三见姐姐哥哥回来了欢快的在水盆里一起一坐的弄得洗澡水到处都是。 这孩子已经一岁六个月了,直到现在还不会喊阿娘,阿爷,这让虞修容非常的担心。 李思就是两岁以后才会喊人的,云锦最早,十个月就喊人了,云瑾也是一岁两个月开始喊人的。 每回李思从皇宫里回来,都会故意找事讨一顿打,今天没有挨打,这孩子有些失望。 虞修容把云三从水里捞出来,擦干之后,在胯下,屁股缝,胳膊,腿,脖子下的褶皱处扑了香粉,这才用小被子将云三包起来交给崔氏。 等崔氏抱着云三出去了,虞修容擦擦额头的汗水道:“顺利吗?” 李思点点头道:“很顺利,父皇跟母后很喜欢,一人吃了十个饺子。” 虞修容道:“剩下的被谁吃了,还是说被倒掉了?” “被太子哥哥,我,云瑾吃了。” “你们先吃的,还是皇帝跟皇后先吃的?” “是太子哥哥先吃的,接下来是云瑾,我,父皇,母后最后吃。” 虞修容笑着摸摸李思的脸蛋道:“洗脚睡觉吧,今晚你挨着阿娘睡。” 李思立刻高兴地叫一声,就跳着出去了,见云瑾没有跟出来,就跳回来拉着云瑾一起去洗脚了。 丫鬟们将云三的洗澡水倒掉,虞修容来到了崔瑶的房间,见她光着上身给她儿子哺乳呢,就忍不住道:“你就不能遮盖一下吗?” 崔瑶不屑的哼了一声道:“这内宅里,只有一个六岁的男丁,以及两个吃奶的奶娃子,那里还有男人?” 虞修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经常半夜爬墙出去找男人。” 崔瑶大笑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宜疏不宜堵。” 虞修容怒道:“就那样一张麻皮脸,你也能下得去嘴。” 崔瑶道:“你男人倒是长得白净,可惜,在万里之外,你想见他,可不是一张梯子能解决的。” 跟崔瑶斗嘴,虞修容总不是对手,主要是崔瑶这人不像女人更像是一个男人。 斗完嘴,虞修容就把今天李思他们给皇帝皇后送饺子的经过说了一遍。 崔瑶道:“你云氏的圣卷不衰啊,皇帝,皇后能在不是正食的时间立即吃你送去的饺子,颜面给的很足啊。 放心吧,你家啥事都没有。 至于太子先吃,这是帮你云氏左证呢,好运气啊,好运气啊,你说崔氏尽是一些聪明人,他们怎么就得不到皇帝跟皇后这样的恩遇? 太子妃八成是要从闻喜裴氏出了,太子的老师里面也没有崔氏的人,看样子,崔氏还要再隐忍五十年。” 虞修容叹口气道:“我夫君回来就好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真的是过的胆战心惊的。” 崔瑶道:“狄仁杰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在所有眼红你夫君,所有人都想摘万年县这颗大桃子的时候,他光明正大的投靠了太子,总算是帮你家稳住了场面,这可是一个大人情,你们要记住。 说起来一个好好地干吏,一下子变成了佞臣,没有足够的交情,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虞修容澹漠的道:“云狄本就是一体,说不上谁感激谁,如果硬是要把狄仁杰的这番做派当成恩惠,那也太小看狄仁杰这个人了。 我夫君早就说过,狄仁杰有宰辅之才。所以啊,不管是干吏,还是佞臣,都不会影响他的。” 崔瑶笑道:“可惜了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生在了这煌煌盛世,被情理法捆住了手脚,若是生在乱世,这三人的成就会更大。” 虞修容看着崔瑶道:“你呢?” 崔瑶苦笑一声道:“你我都是女儿身,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吗?” 虞修容沉默良久,最后道:“我还是喜欢这个盛世多一些,人可以活得像个人。” 崔瑶嗤的笑了,指着虞修容道:“又是你夫君乱世人跟太平犬的说辞? 我有时候就想不通,明明对他这个武夫来说,提三尺剑,建不朽之功,才是他的最高追求,偏偏他的想法与众不同,非要把百姓的嘴巴能吃多吃一口东西看的比建功立业还要重要。 真不知道他是跟着谁学的这一套。 我有时候觉得你夫君就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唐人,因为唐人追求的他一点都不稀罕。” 虞修容怒道:“我夫君是唐人,他虽然在西域长大,却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唐人。” 崔瑶冷笑道:“胡子在这长安还少了?他们比唐人更加的野蛮,更加的信奉手中的刀。 你夫君在西域长大,再回到长安只会更加的野性难驯,而不是上几天课,就给你考一个第九名的进士回来。” 虞修容冷笑道:“如果我夫君真的是玄奘大师的儿子呢?” 崔瑶恼怒的抓抓耳朵道:“难道说那些和尚真的有不为人所知的法门? 修容,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一个高僧合体一下,生一个孩子出来试试看?” 虞修容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指着崔瑶道:“你……你……你……怎可如此的离经叛道?” 第八十五章 人人都在变化 “哈哈哈……” 崔瑶挺起美好的上身,一对倒扣的玉碗随之颤动,一把抓住虞修容的手,将她拖过来小声道:“龙虎相济,阴阳交合本就是人间不多的美事。 你却处处遮掩,处处抑制,连自己的身体都做不得主,这日子过的还有何快活可言?” 虞修容按着崔瑶天鹅一般的脖颈挣脱出来,怒道:“不知克制情欲,与野兽何异?” 崔瑶笑道:“学会穿衣了,就以为自己不是禽兽了?你也太高看自己了。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快回去吧,你的几个崽子还等着你一起睡呢。” 虞修容不放心的道:“咱们家里和尚多,你不会真的去找和尚吧?” 崔瑶笑道:“那也得是真正的得道高僧,可是呢,但凡是得道高僧就不会被我诱惑,能被我诱惑的得道高僧就不是什么得道高僧。 你明白吗?” 虞修容诧异的道:“我明白什么?” 崔瑶没好气的道:“生了三个孩子生生的把一个灵秀的女子硬是给弄傻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之前说的就是一种想法,而且这个想法实施起来很难。” 虞修容娥眉倒竖,指着依旧不愿意穿衣服,还挺着胸膛向她示威的崔瑶道:“也就是我这个女主人脾气好,否则,你这样的淫娃早就该打出门去。” 崔瑶披上被子缓缓地躺下道:“你舍得吗?明明很喜欢听我说话,偏偏要装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模样,快走,快走,走的时候帮我把灯熄了。” “你好歹把门闩上好啊。” “不用,有野男人进来的时候方便!” “砰……”虞修容摔门而出。 或许被崔瑶的一番话说动了情欲,虞修容脸庞红红的回到了卧房。 云瑾兄妹俩已经睡了,云三睁大眼睛瞅着房顶嗷嗷的叫唤,只有李思缩在被子里露出两只大眼睛,羞涩又期待的等着虞修容进被窝。 虞修容数了一遍孩子们的小脚丫,就叹息一声钻进了被子,随即,李思就八爪鱼一般的缠在她身上,也不知怎么回事,虞修容触电一般的颤抖一下,忍不住怀念起云初在的时候…… 长安的冬日,只要没有云彩遮蔽,没有风,就是一个温暖的好日子。 晋昌坊一如既往地热闹,来往最多的还是外地人,本地人除过需要去大食堂吃饭的人,基本上不会在晋昌坊的街道上贼头贼脑的到处看。 十年建设,终于将晋昌坊修建成了一个花园一般的集合居住与商业一体所在。 唐人很土。 尤其是外地来京城的唐人更是没什么见识,因为晋昌坊与大慈恩寺连接成一体,就让那些憨厚的外地人认为晋昌坊是一处贵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毕竟,这里的街道干净,幽深,且一步一景,即便是农家小院子里,也干净整洁的不像是普通人家。 云家大宅自然是被这些人偷窥的主要目标,所以,一大早肥九就提着一把竹子制作的躺椅,找了一处向阳地躺在上面,抱着茶壶喝茶。 有他在,那些聒噪的外地人就不好朝云氏大宅探头探脑的。 云家大门前以前是有四个挎刀家将看门的,后来云初觉得全副甲胃的家将们与晋昌坊整体的环境不搭,就取消了家将看门这个侯府才有的规矩。 云家大门前以前是没有竹子的,后来有一根竹笋冒出来,肥九就随手给掰掉了,也不知怎么的,过了半个月之后就有更多的竹笋从地里钻出来,好多竹笋一晚上就能长一尺长。 好在云家大门的地基里有石灰,竹子不继续侵占云氏大门,从此,云氏大门前就出现了一大丛竹子。 虞修容出门的时候,看到肥九脑袋后面那一大片翠绿的竹林,就忍不住想笑,被崔瑶掐了一把,这才忍着笑离开了家门。 今天是狄仁杰二儿子狄光嗣的百天日子,虞修容这个云氏大妇自然是要出席的。 狄仁杰家的聚会看似是一个很小的聚会,前来参与庆祝的人的地位也不是很高。 但是,年轻人实在是太多了,也就导致前来祝贺的年轻妇人太多。 太子李弘没有亲自来,没有委派太子府属官前来送礼,而是直接派来了自己的贴身宦官张大用前来。 礼物很简单,一枚玉佩,一卷经文,玉佩是太子自幼佩戴的东西,经文是玄奘大师亲手抄录,太子用了印信。 狄仁杰在云初他们不在的日子里并没有闲着,他放弃了结交那些大老的想法,开始利用太子的名头结交大量的年轻官员。 这些人的官职品级很低,九品官到七品官都有,不过,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便是——没什么门路的寒门子弟。 这个级别的官员,还入不了皇帝跟皇后的视野,所以,跟太子亲近一下很合适。 云初在进入玉门关之前,接到了狄仁杰的信函,他给云初的信函里没有什么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但是,云初看过之后,却对温柔道:“狄仁杰现在开始笼络人手,还为时过早。” 温柔道:“现在开始笼络,十年之后就基本上能用,二十年之后就堪大用。” 云初摇头道:“推后十年吧,现在只结交精英,十年后就能大规模的笼络人手了。” 温柔想了一下道:“陛下体弱,当早做打算。” 云初瞅着温柔道:“不着急,不着急,现在开始容易落人口实,再等等,有时候啊,坏掉的果子会自己落在地上。” 温柔不知道云初以前做事大胆豪迈,即便是吐蕃人也说杀就杀毫不犹豫,但是,在面对皇帝跟皇后的时候,却表现出来了常人难以企及的耐心。 云初说完话,就重新覆盖上蒙面布,催动枣红马继续向前。 庞大的骆驼队一眼看不到头,只是这冬日里,稍微有一点风,沙子就跟着滚动,尘土跟着飞扬。 在大唐,长途旅行绝对算不上是一种享受,而是一种苦劳。 好在这时候的人也像骆驼一般吃苦耐劳,即便是环境再艰苦,也挡不住他们那一颗向往长安的心。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云初此时恨不得插上翅膀一日飞到长安。 长安的局面远比虞修容他们预料的要差,云初从来不对许敬宗,李义府这两个人抱有希望。‘ 这两个人从来没有真正的忠诚过谁,他们爱的人只有自己,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是从自身出发的。 绝对不会因为太子是他们的学生,就立场坚定地站在太子的立场上。 最让云初不安的是太子的变化,从最近他的表现来看,少有的出现了急躁,冒进,这样的特点,虽然还不清楚让太子变成目前这种状态的原因,云初还是感到了不安,太子不稳当,自己的长安计划就绝无实现的可能。 温柔同样看到了云初的不安,就建议道:“如果着急,你可以先一步回到长安。” 云初指着身后长龙一般的驼队道:“只有我跟他们在一起,这些第一次来大唐做生意的波斯人,大食人才会安心,如果我离开了,他们会惶恐不安的。 正因为是第一次,我才需要亲力亲为,将他们一直送到长安。” 温柔摇着头道:“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为何有那么多的忧虑,尤其是在我们觉得万事大吉的时候。” 云初拍拍自己的胸膛道:“因为我对人心没有一星半点的自信。” 温柔笑道:“娜哈的自信心可是强大的很,你看,她在骆驼背上点炉子呢。” 云初回头看一下娜哈跟卓玛乘坐的一头巨大的骆驼,这头骆驼跟大食人的骆驼不一样,是双峰驼,几乎比大食人的骆驼大了一倍还多。 自从离开佛国之后,娜哈就一直在改造这匹骆驼,准确的说,是娜哈吩咐波斯,大食工匠们帮她将这头骆驼改造成一座会自己移动的房子。 并且为这所移动的房子给出了一个非常高昂的价格,引得那些波斯,大食工匠们各个绞尽脑汁的帮她筹划这所移动的房子。 因为钱给的很到位,工具,材料又非常的周全,所以,在一匹巨大的骆驼背上,就出现了一所极具波斯风情的小房子。 而娜哈跟卓玛就是居住在这所糖果盒一般的小房子里的公主与仆人。 云初看过这所房子,他觉得这所房子更应该被称作是旱獭大肥的仓库才准确。 因为,里面全是吃的东西,而这些食物,即便是大唐皇宫都找不出来的奇怪食物。 娜哈喜欢吃椰枣,而商队里就有多的数不清的椰枣,第一次走如此遥远的道路,大食商人们携带的椰枣很多,因为这东西可以当货物卖,也可以当粮食吃。 在两层牛皮,中间填充了棉花的小房子里点炉子,下边还是一头活生生的骆驼,也不知道娜哈是怎么想的。 就在云初骑着马靠近骆驼的时候,一条臂膀伸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甜茶。 云初接过甜茶喝一口之后道:“把衣服穿好。” 娜哈在小房子里慵懒的道:“哥啊,你有所不知,人家大食人的公主穿的衣服很少的。” 第八十六章 大食人的文化入侵 云初不得不承认,那些大食人,波斯人携带的女奴真的很美丽。 尤其是喜欢遮住脸部,却把腰部完整暴露出来的波斯女郎在跳起舞的时候,确实有勾魂摄魄的魅力。 她们的舞蹈大多数以夸张的腰胯动作,配合上柔若无骨的腰,以及水蛇一般起波浪的手臂,可以在最大范围内勾起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大唐时期的舞蹈,不论是哪一个国家,哪一个地方,舞蹈的作用只有两个,一个是祭祀,一个是取悦男子。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需要商人们祭祀的时候不多,所以,他们的女奴跳舞的最大作用就是沟通双方的关系。 凛冽的寒风吹得篝火呼啦啦作响,明明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场面,几个女奴扯掉身上的裘衣,露出饱满的胸膛,结实的腰肢,随着手鼓翩翩起舞的时候,人们就会忘记身处的恶劣环境。 有这样出色的美人陪伴,就算是死亡,都会变成荣耀与幸运。 在大食人,波斯人的认知中,美人往往跟高贵这个词是相连的,因为美人的所有者必定是高贵的。 这个时代可供迷惑人的五音六色过于简单,过于单调,以至于人们就把极致的性爱当成了对自己成功的最高奖赏。 各种胡人的到来,正在不断地侵蚀大唐人原本的风俗习惯。 尤其是在着装与行为上,大唐人的行为习惯这些年已经变得越来越开放。 领口开的越来越大,越来越低,原本应该珍视秘藏的胸部,现在也开始有露出来的趋势了。 长安城里的一些大胆地胡姬们,为了卖掉更多的酒,为了招揽更多的客人,她们已经开始将肚兜当外衣穿了,讲究一些的最多在肚兜外边披上一袭纱衣,或者在胳膊上缠绕上一条颜色极为鲜艳的丝带。 盛世繁华的时候,妇人们很愿意接纳一些外来的她们认为美的东西,在一个可以吃饱喝足的城市里,妇人们想要通过各种艳丽的装扮,想要从男子那里得到更多的宠爱与尊重。 再加上,大唐本身就对贞洁一类的东西不怎么看重,至少还没有把贞洁这个东西跟女人的生命联系到一起。 大唐的妇人很少有守寡的,再嫁之妇在大唐并不会被旁人说三道四,只要是再嫁还是家里的大妇,她的权力不会比初嫁的妇人小。 李唐皇家的女儿们充分的享受着男女的情爱,勇敢的追求者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爱情,为此,有的公主被吊死,有的公主被废黜,有的扔水里淹死,还有被砍头的,这些死亡的威胁并不能阻止她们追求爱情的脚步。 大唐男子还好,他们的改变不大,因为,在女子身上发生的改变,最终便宜的人是他们。 不过,簪花,涂抹胭脂,咬口媒子,熏香,画眉这些手段,不少的大唐男子也在使用,所以,长安城里的花美男也一年比一年多。 骄奢淫逸坏风气。 这是很多老古董一般的人说的话。 云初不这样看,一个大一统的国家,一个强盛到极致的国家,应该有海纳百川的气度,唯有如此,才能得万邦之利,强一国之邦。 云初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看大食人的女奴,波斯女奴们穿着清凉的表演舞蹈,他看的很投入,甚至会大声的赞赏。 而娜哈身上的衣着但凡有半点不合适,他的一张脸就拉的比驴脸还长,比煤球还要黑。 大一统的国度,就该有大一统的气度,云初喜欢看万邦向大唐献媚的模样,口中虽然说着谦虚的话,但是呢,对于大食商人,波斯商人的献媚,他是照单全收。 不论是金钱,还是美人,亦或是良马,奇珍异宝他都照单全收,甚至连大食人讲述的故事他也没有放过。 因为他听到了原始版的《一千零一夜》。 因为讲故事的人是大食人,听故事的人是大唐人,然后,在大食与大唐之间的海岛上,有一个国家叫做叫萨桑国。 国王山鲁亚尔发现王后和妃子“不贞”,杀死她们后,国王每夜都要新娶一个少女,翌晨杀掉。 百姓受此威胁,十分恐怖,都带着女儿逃走。可是国王照例追令宰相替他寻找女子,供他虐杀,当时的妇女,不是死于国王刀下,便是逃之夭夭。 宰相的女儿山鲁左德为了使无辜妇女免遭屠戮,自愿嫁给国王。她用讲故事的方法,引起国王兴趣而暂不杀她,这样夜复一夜直至连续讲了一千零一夜,大都是劝善惩恶的故事,最终国王被感化,与她白头偕老。 云初听这样的故事听得非常享受,而娜哈则听得七窍生烟。 “为啥不弄死那个国王?” 同样在听故事的钟馗道:“因为在所有的故事里,人们对于国王都很宽容,希望能通过智慧地方式让国王,皇帝们善良。” “如果我是那个山鲁左德,我在第一夜就会弄死那个该死的国王。” 温柔笑道:“国王在大食人的故事中是强大的代表,是不可战胜的化身。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人们不喜欢战争,愿意通过忍让,或者别的方法来改变不可改变的命运。 这一点上,不论是大食人还是大唐人,在这一点上别无二致。” “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弄死那个国王!” 跟云初,温柔这样的官僚比起来,娜哈无疑是更加有勇气的一类人,她深谙命运不能为旁人所掌控,这个明晃晃的大道理。 尽管娜哈很是愤怒,她还是很想听故事,尤其是那个能把回纥话说的跟黄鹂鸣叫一般好听的小小的大食女子,能把这些瑰丽的故事讲的跌宕起伏,让人迷醉其中。 “这个小女孩归我了!” 佛国的女王发话之后,小女子的主人惊喜万分,虔诚的将小女子献给了佛国的女王陛下,还附赠了很多的好东西给尊敬的女王陛下。 大食商人是世上最狡猾的商人,他们跟云初一路向长安走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不断腐化,拉拢云初的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云初没有表示出一星半点的反抗意思,只要你敢给,他就敢收。 太轻易被收买的人是靠不住的。 这个道理在大食人,或者大唐人的意识中,都是现成的,只是说法不同罢了。 所以,云初收到的礼物越多,给出的承诺越多,最后还主动要给他们提供一些不适合的方便的时候,就连大食人跟波斯人看云初的眼神都有了鄙夷之意。 从那以后,这些商人们就再也没有给过云初什么好处了,一个金塔勒都没有给。 有了一个会讲故事的大食小女子之后,娜哈这边就等于开启了一个崭新的大陆。 “哥,哥,我在听阿里巴巴跟四十大盗,可好听了,你要不要一起听?” “哥,哥,你能给我弄一张会飞的飞毯不?我想嗖一下就飞到长安。” “哥,哥,今天晚上休息的时候,把所有的油灯都给我送过来,说不定某一盏油灯里面装着一个大妖怪。” 阿里巴巴的故事云初当然知道,阿拉丁神灯跟飞毯的故事云初当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他不认为自己能给娜哈弄到一张飞毯,或者找到一个装着大妖怪的油灯。 小女孩就是一本人形的《一千零一夜》,这个大食女孩的生命跟这些个美丽的故事密不可分,她的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把很多的故事记在心里,然后再讲给需要的人听。 毕竟,大食人用来记录文字的羊皮卷还是比较昂贵的,而埃及人制造出来的莎草纸质量又不好,不好用来记录这么冗长的故事。 《一千零一夜》里不是只有一千零一个故事,而是大食人在说多这个概念的时候,一般会在,一百的后面加一,或者一千的后边加一。 娜哈是一个大方的,她在得到一个好东西的时候,就喜欢让更多的人都享受到。 因此上,在大食人小姑娘给她讲过之后,她就会自动翻译成大唐话,再讲给别人听。 娜哈讲的一点都不好,这孩子的文采也不好,手舞足蹈的给别人讲故事的时候,很多时候她笑的直不起腰来了,听故事的却听得面面相觑,不知道娜哈的笑点在哪里。 每回遇到搞不定的事情的时候,娜哈都会习惯性找自己无所不能的哥哥。 于是,娜哈在晚上讲故事的时候,先是手舞足蹈的胡说八道一通,再由云初将娜哈颠三倒四的胡言乱语整理成一篇篇精美的故事说给众人听。 至此,人们才知晓,娜哈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神态跟动作了。 不得不说,《一千零一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故事集子,原本对大食人一无所知的大唐人,通过听了这些故事,就能知晓大食人的生活习俗与社会状况,他们眼中的大食人会具象化,而不再是虚幻的,不可接触的。 云初不知道这到底算是文化交流,还是文化入侵,因为他相信,只要《一千零一夜》进入长安之后,必定会让很多人喜欢。 只要喜欢这个故事的大唐人多了,平康坊里的那些机会主义者,一定会把这些故事演化成其余的艺术方式,最终大赚一笔。 第八十七章 大眼界 大门打开了,进来的就不光是蝴蝶跟蜜蜂,苍蝇,马蜂也会趁机飞进来。 《一千零一夜》只是一个说辞,一个点罢了,自从大唐彻底打开国门之后,进来的远不止这些,甚至会有鳄鱼,毒蛇,河马一类的东西也混进来。 这对一个以农业为主要谋生手段的国度来说,冲击是非常大的。 当农夫们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抬起头看世界的时候,老房子就着火了。 鉴于大唐农夫们又有收集东西过日子的习惯,于是,只要是外边来的,不论好坏,他们都会尝试着收藏一下,在某些时候用一下。 就像佛教,这东西自从汉明帝时期进入中国之后,以前的佛像都是一副西域人的模样。 不信,你去看一百零八罗汉塑像,里面没几个罗汉的相貌跟唐人有关系的。 自从北魏之后,佛像才逐步的向汉人模样改变,不论是五官的调和,还是动作,亦或是笑容趋近于唐人的审美模样。 观世音菩萨像,在大唐以前都是以男子的相貌面对世人的。 少林寺的和尚们为了信众考虑,将第一次将观世音菩萨的像塑造成了女相,这对菩萨来说不算什么,毕竟,观世音菩萨不止一次的以女性化身行走人间。 可就是这样的一点改变,少林寺的和尚们还是不能正大光明的放在大殿上,而是将这一尊女相观世音菩萨凋像放在二进大殿的门背后。 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之后,听说就变成了胡人,这个说法在唐以前闻所未闻。 自从李渊在长安登基之后,认了老子为祖先之后,这个传说就莫名其妙的出来了,而且甚嚣尘上。 所以说,文化的发展其实都是跟统治者的需求有很大的联系。 从这个角度来看,统治者才是文化的发起者,而百姓是文化的被动的接受者。 这种说法在大唐很有市场,他们认为,一个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下苦吃饭的人呢,跟文化是不沾边的。 这么说就很讨厌了,至少对云初来说,根本就无法接受,他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人民,也只有人民,才是历史跟文化的缔造者。 至于皇帝,那也是人民的一份子。 这些话在象征意义上是正确的,可是,经不起推敲。 因为皇帝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人民是劳动者的一份子,他们是高高在上的,是天——之子。 这就是云初为什么能被一些聪明人看出他在唐人中间是一个异类的原因。 温柔总想敲开云初的脑袋看看,总想刨开云初的胸膛看看他的心与唐人的有什么不同。 至于崔瑶,估计会想着跟云初交合一下,生一个孩子出来与肥九的孩子比一比,看看有什么不同。 但凡是学问好一些并且有自己见解的聪明人,他们其实在常人眼中多少有一些变态。 他们可能觉得人间的礼法是他们为普通人写的,不能约束他们。 云初的商队一路向玉门关走,就像一片文化的阴云正在向玉门关压过去。 云初不知道大唐人有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来迎接这些文化侵袭,不过,以唐人的性格来看,他们好像不怎么在乎,只要这些文化敢来,他们就敢接纳。 巨型商队抵达玉门关城下的时候,还是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城头上号角连天,城头上也出现了密密匝匝的军兵,看样子,滚木礌石灰瓶,弩弓,投石机已经准备好了。 城头的将军们此刻说不定已经激动地发抖了。 敌军都已经抵达玉门关了,这就说明,安西,北庭两大都护府已经完蛋了。 终于轮到他们大展拳脚了。 站在队伍最前边的云初已经嗅到了熬煮金汁的味道,再听着城头响起的聚将鼓,一场大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温柔瞅着乱糟糟的城头不解的对云初道:“他们这是没有接到文书,还是说,我么先前派去的斥候没有跟他们说清楚?” 云初瞅瞅笔直升起来的狼烟,以及城墙后边整齐的马蹄声就笑了。 如果真的是遇到敌人突袭,守将在敌人兵临城下才知晓,才开始安排的话,这种将军如果在他的麾下效力,他一般情况下会把这位守将的脑袋割下来,插在帅帐门口示众。 这个时候表演这些,毫无疑问该是给大食人,波斯人看的,就像周瑜邀请蒋干看他的军队雄壮与否一个道理。 果然,片刻后,玉门关的城门洞开,一支人数超过三千的大唐骑兵排着整齐的队伍从城门里出来,在城外摆下一个八字形状的军阵。 温柔瞅着这些骑兵身上都披着猩红色的斗篷,这一会也明白过来了,这些人就是出来摆场面的。 骑兵出来之后,后面自然是铁甲步卒,盾手在前,跳荡在后,弩兵居中,后面跟着出来了一个骑马的胖子。 眼前这个胖子云初非常的熟悉,因为这个人叫做方正,原本要被张东汉砍头,被云初救下来了,后来发誓要挖黄金替自己赎罪。 现在,看他身着从五品的官服,看样子应该是金子起了作用,姐夫们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姐夫多,还官大的好处这个时候就充分体现出来了,云初头铁的帮忙抹掉了方正的罪责,皇帝不再计较他在西域干下的那些混账事情,这个时候,他的姐夫们就可以帮助他再进官场了。 大唐军队出现的时候,大食人,波斯人的商队表现得有些惊慌,军队在他们眼中比强盗还可怕。 只是云初一个人骑着一匹马站在最前方,表现得比那些大唐军兵还要强悍,这才让他们那颗惊慌的心慢慢的安静下来了。 “沙洲别驾方正,见过君侯!” 胖子走过来之后,跳下马,双手插礼将腰部下的很低,两军阵前,云初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核心。 “因祸得福?” “非也,君侯免我一死,家里才能帮上忙,可惜方正如今身无长物,想要好好地感谢一下君侯也有心无力。” “西州别驾换成沙洲别驾,真正算起来,你这是升迁了呀。” 旁边没有人,方正在云初跟前也不装了,低声道:“我老母的头面首饰都卖了,才凑齐了李义府要的要求。从今往后,做哥哥的再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准备安安静静的把这个官当下去。” 云初瞅着方正看了一眼道:“以后来长安的商队进出关口,你能帮上忙吗?” 方正点点头道:“小的商队还是可以的。” “那好,以后小商队来沙洲就拜你的码头。” 方正自然知晓云初话里的意思,指指骑兵群里的一杆旗帜道:“新来的府兵将军是新罗人,叫黑齿常之!看着跟君侯不怎么亲近。” 云初瞅着黑齿常之的旗帜看了片刻,就抽出一柄横刀在手掌中转了几圈之后,那柄横刀就打着旋朝黑齿常之的旗杆斩了过去。 身为云初麾下的降将,他还没有资格在云初面前掌旗耀武扬威。 眼看着那柄横刀就要斩断旗杆,黑齿常之叹口气,伸出手,在半空中稳稳地捏住了那柄横刀的刀柄,只是力气稍微有些不足,以至于横刀的刀刃在剧烈的颤抖,差点脱手而去。 一直躲避着云初不愿意见面的黑齿常之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藏不住了,离开骑兵队,来到云初面前,双手奉还横刀沉声道:“末将黑齿常之,见过君侯!” 云初叹息一声道:“白马红缨彩色新,不是亲者强来亲,一招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黑齿常之,本侯胯下马还没有死呢。” 黑齿常之再次拱手道:“黑齿常之乃是降将,与君侯亲近,会带给君侯麻烦。” 云初冷声道:”我听闻,百济王凫海东去倭国,至今不肯归于王化,也听闻百济徒与新罗花郎徒至今还潜行于大唐无孔不入,莫非你至今还在思念百济国?” 黑齿常之抬头看了云初一眼,重新低头道:“君侯之心一向风光霁月,为何如今也变成这般多疑?” 云初瞅了黑齿常之一眼道:“陛下命你固守玉门关,这是天一般的信任,希望你莫要辜负陛下的一片苦心。 新罗,百济,高丽国虽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过,一旦这条虫出现了复活的迹象,本侯将会亲提大军十万,将之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黑齿常之澹澹的道:“末将如今乃是大唐的玉门关守将,不是百济什么关隘的守将,自然只会忠贞于大唐,不思念什么百济国。”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云初犀利的目光在黑齿常之的身上停留片刻,看的黑齿常之额头出现了细密的一层汗,这才道:“你记得这些就好。” 说完话,就在方正的陪同下,带着巨型商队打马进了玉门关。 云初毫无疑问是严厉的,他骑着战马检阅了黑齿常之统领的骑兵,步卒,这些人一看就是大唐精锐,至少,云初没有从这群人中看到新罗人,或者高丽人,百济人。 同时,云初在群人的身上,没有看到火药武器,这说明,这些人虽然被黑齿常之训练的很好,却算不得大唐真正的心腹之人。 温柔笑吟吟的来到黑齿常之身边拱手道:“黑齿将军,久违了。” 黑齿常之拱手道:“见过县尊。” 温柔亲热的拉住黑齿常之的手笑道:“莫要怪罪君侯严厉,军中有不少的百骑司的人,他对你严厉一些,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黑齿常之躬身道:“末将晓得。” 温柔笑道:“你只需要知晓蓝田侯府的大门朝那个方向开就可以了。” 黑齿常之咬咬牙道:“不敢或忘。” 温柔指指鱼贯入城的商队道:“此次招商,乃是君侯的一片心血,万万不敢出什么岔子。 黑齿将军,只需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君侯心中定然欣喜。” 黑齿常之抬头看着温柔咬着牙想要说啥,温柔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就继续道:“玉门关是一个好地方,是一个肥差,可是呢,也是分人的,与你而言,它是一座火炉,它将日日夜夜的烘烤你,直到烤干你的最后一滴血。” 第八十八章 寂寞沙洲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大唐军队中忽然多出来了很多异族将领。 姓阿史那的突厥人,姓契必的铁勒人,姓高的高丽人,还有姓一些乱七八糟姓氏的新罗人,百济人,倭国人,回纥人,昭武九姓人。 对于这些人进入军队体系,李绩在朝堂上已经激烈的反对过,可惜,反对归反对,却没有什么效果。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些异族将领现在看起来很好用,人又听话,上阵杀敌也管事,而李绩又拿不出更多的合适的唐人青年人来代替这些异族人。 这就让李绩等一干老将们非常的没有颜面。 李绩在朝堂上曾经指着云初的鼻子喝骂,说他为了当文官,连脸都不要了,眼睁睁的看着大唐军队中满是他曾经要杀之而后快的异族人。 他说这些话屁用不顶,在大唐,大将真正能率领的军兵非常的有限,职位一旦超过了折冲校尉,基本上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 京城十六卫里有兵马,里面有很多的将军,副将,裨将,牙将,可惜,统领兵马的依旧是折冲都尉,将军们与军卒没办法亲近。 所以说,一旦将军的职位超过了折冲都尉,一般都会追求文职,而不是当一个没什么油水,也没有多少权力的将军。 云初带来的人多,在玉门关这座兵城自然是不能停留的,于是,云初就带着人马回到了红柳林。 云初离开红柳林的时候,这里还有好几千人在这里的过着流浪的生活,回来之后,这里的红柳林依旧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不见人的踪影。 云初来这里的时候,肖玉华是这里的草头王,阿凡提是这里的智者,虽然这个王跟那个智者经常被这里的人嫌弃,但是呢,没有了那个草头王,没有了那个不靠谱的智者保护他们,这群流浪者再也没办法在继续生活在这片红柳林里了。 商队进驻了红柳林,在红柳林深处的泉水旁,云初看到了不少的骸骨。 那些地坑院子里已经被荒草给淹没了,迁居到这里的流浪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大唐时代的河西走廊上,这种事一点都不稀奇,官府的统治只限于一些城池,几个点,根本就没有办法照顾这里广袤的乡野。 大唐不是没有人,而是这里的人不是唐人,有吐蕃人,有回纥人,有突厥人,还有铁勒人,甚至还有塞人,唐人也有,不过他们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野人。 肖玉华用武力将这些人捏合在一起勉强生活,肖玉华被云初抓走了,这些人也就星散了。 人散了,就没有办法抵御外敌,而河西走廊上,数量最多的就是马贼,或者山贼。 方正送来了不少的粮食,甚至还有七八只羊跟一头牛,盐巴多了一些,就是质量不好,发灰。 “沙洲刺史是谁?” “彭大木,根脚是许敬宗,人不贪,是许敬宗这个人的耳目,对待谁都笑眯眯的,谁求到他头上都会给方便,就是会把给了方便的人记录下来,送到许敬宗手里。” 正好张东海就在身边,云初就瞅着张东海道:“人家没有贪渎,你不好动手吧?” 张东海笑道:“有没有贪渎可不是他说了算的,是我们百骑司说了算。 他想要清白,先要熬得住我百骑司的手段再说自己清白的话。” 云初道:“是谁要对付许敬宗?按理说你们百骑司是不听旁人的。” 张东海笑道:“自然是我们大都督下的令。” 云初点点头,就坐在火堆边上烤羊腿,张东海则带着百十个人骑着马走了。 方正坐在沙地上,牙齿咯咯咯的响个不停,云初看了方正一眼没有理会,这是被百骑司的人吓坏了,过一会就好了。 “我当不上沙洲刺史。” 方正的牙齿不抖动了,就小心的凑到火堆边上将头埋在两腿中间,愧疚的抬不起头。 云初愣了一下道:“你不会以为是我要对付这个彭大木吧?” “我至今还是戴罪之身。”方正又开始解释了,看样子他已经被百骑司彻底的吓破胆了。 这个人基本上已经废掉了,也就是说,这个人用不成了,就像他在玉门关外跟云初说的那样,他只想老老实实的在沙洲当官,把这一辈子混完。 “敦煌李氏是皇族,有人看这一支有问题,就想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来查一下李氏皇族。 说起来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云初的话音刚落,方正的牙齿又开始咯咯咯的作响,肥胖的身体瘫倒在沙子上,目光里满是绝望。 “救我……”方正哆哆嗦嗦的朝云初喊道。 云初俯身瞅着方正道:“我在百骑司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没有这么不堪啊。” 方正流泪道:“我以为我要死了,死人自然啥都不怕。” 云初又道:“不对,我救你出来之后,你还豪言壮语的要去挖黄金,最后还帮娜哈修金佛寺来着,那个时候你反倒有几分豪气。” 方正的嘴唇不断地哆嗦着,半晌才道:“挖金子,帮你修金佛寺,最多累一点,最多苦一点,不会死人,也不会株连九族。 这些年以来,一直是我的姐姐们在帮我,能帮的,不能帮的她们都帮。 我就算是不能回报她们,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了她们啊,阿初,救救我,这个官我不当了行不行?” 云初笑道:“放心吧,你的姐夫们也不是酒囊饭袋,把你弄来沙洲,说不定已经考量到了这一点,这个彭大木就要完蛋了,你的运气如果再好一点,你的姐姐们要是再给力一点,你说定能当上这个沙洲刺史。 富贵险中求,这不就是当官的人正在走的路吗? 你一边想要安稳,一边还想当官,这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你说我会没事?” “嗯,你不会有事,要是有事,张东海他们抓你岂不是最方便?” “你是说,即便是牵涉到皇族,我也不会有事?” “皇族倒霉归皇族倒霉,沙洲的刺史被抓了,敦煌的皇族被抓了,要是连你都抓了,这沙洲还有人来治理吗?听我的站起来,好好地,啥事都没有。 给,吃羊肉。” 云初说着话,就递给了方正一大串红柳烤肉。 云初的话,给了方正极大的安慰,接过羊肉串吃了一口,就老脸一红,放下羊肉串,急匆匆的去红柳林深处,半晌才回来,看起来一脸的放松。 方正去休息的时候,温柔一脸疲惫的来到了火堆边上,丢给云初一摞子文书道:“我们这两年这西域,对国内的事情知道的不多,看过这些完整的邸报跟军报之后,才知道,现在当官确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云初接过温柔整理好的文书,就着火光看了一阵子,就把文书放在一边,帮温柔烤了羊肉串递给他道:“一叶落而知秋,一点寒霜而知冬近。 陛下是一个很聪慧的人,知道外无敌国,内无法家拂士国恒亡的道理。 所以,他主动掀起这些波澜,让朝廷众人,以及天下官吏变得紧张起来。 一旦他们开始紧张了,就没有多余的心思考虑别的,现在已经很明确了,靠近皇家,得活,以后啊,所有的人都会围绕着陛下献媚,天下也就平安了。” 温柔吃着羊肉串,指指云初手里的文书道:“如此频繁的变幻官员的职位,恐怕不是好事,有人亡政息的可能,对天下的损害会更大。” 云初笑道:人事即政治,在混乱中寻找平衡,在黑暗中寻找光明,陛下的这些手段不俗啊。” “我们回去之后该何去何从。” “我以前做过一首诗,其中有一句名曰——春江水暖鸭先知!” 温柔笑道:“那只鸭子是谁?” 云初大笑道:“自然是狄仁杰!那只鸭子有狄仁杰那么聪明?” 温柔点点头道:“那个喜欢破桉的家伙的嗅觉比狗都要好,他一定是察觉到了不好的气息,这才顺水推舟的将自己是太子的人这一讯息摆到了明面上。 这么说,我们回去之后,也要在明面上向太子靠拢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向皇帝靠拢。”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咱们的这位陛下啥都好,就是没什么担当。 跟着他混会不会被当成挡箭牌,或者替死鬼给丢出去?” 云初道:“能让皇帝退让三分的只有咱们的那位皇后,只要别死站在陛下这边一个劲的得罪皇后,我们其实还算是安全的。 你要明白,从我们入仕以来,从未得罪过咱们的这位皇后,甚至算的上是皇后不怎么讨厌的少数人。” 温柔站起身伸一个懒腰道:“也就是说,要把咱们的干吏人设立到最后?” 云初摆摆手道:“是要把我们建设长安城,富裕长安城的计划进行到底。” “哪怕当一辈子的县令?” “那就当一辈子的县令,说起来,大唐的所有职位,比长安县令,万年县令更好地职位不多啊。 尤其是在皇帝,皇后搬家去了洛阳之后,这两个职位更是会变得万金难求。”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娜哈一手拖着卓玛,一手拖着大食少女,来到云初跟前之后,毫不客气的从火堆边上取过三根烤的焦黄的羊肉串,给了其余两人一人一根,就一边撕咬羊肉,一边含含湖湖的对云初道:“哥哥,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阿拉丁神灯吗?” 温柔见羊肉串没了,就没好气的道:“你去找李弘,他比阿拉丁神灯好用的太多了。” 第八十九章 艰苦酿造不出好酒 听温柔说起了李弘,娜哈觉得自己有一点想他。 李弘小的时候是被她殴打的对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娜哈就打不过李弘了。 最后变成了被他殴打。 娜哈不记得自己打李弘的时候有没有收手,反正李弘打她的时候,棒子抡的老高,最后落在身上的时候却不怎么痛…… 不像嫂嫂虞修容,她是真的打,每一次都哐哐的打,那里肉厚就朝哪里招呼。 李弘除过故意把自己弄成一副没钱人的样子之外,他其实啥都有。 就算没有的,他只要张嘴,也能获得。 如果真的弄不到,这个东西一定不存在于这个世上,他会让大唐的聪明人想办法弄出来。 这一点娜哈是知道的。 李弘在控制自己的贫穷状态,其实是一个抑制自己野心的一个方式。 大唐已经有一头金色巨龙在天空中行云布雨,还有一头母龙缠在巨大的柱子上朝天上的那头金龙仰天长啸。 他这头小龙,自然需要濡慕的瞅着天上的龙,缠在柱子上的龙,为他们的强大感到欢喜。 不过,他依旧是一头龙,只要成长起来之后,这片天空就是他的。 娜哈一边吃羊肉,一边在回忆李弘的模样,很奇怪,她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李弘的真实模样,只记得他支支吾吾的问自己借钱的猥琐模样。 “他就是一个穷鬼!” 娜哈总结了李弘在她心头的模样,就开始继续吃羊肉,哥哥烤的羊肉总是那么好吃。 其实跟烤羊肉比起来,娜哈更加的喜欢吃烤旱獭,烤旱獭的美味已经渗入到了她的灵魂里,她永远记得肥嫩的旱獭脂肪进入嘴巴,在咽喉部位融化,最后化成水,滋养她的身体。 “大肥不肯跟我走。” 具有跳跃性思维的娜哈用肩膀碰一下哥哥,有些委屈的道。 “戈壁滩才是它的家,长安不是。” 云初一语双关的回答了娜哈的疑问,他知道,娜哈问的不仅仅是旱獭大肥,还有母亲塞来玛。 想起塞来玛,娜哈就显得有些烦躁,她觉得母亲是傻子,不肯听她的话回长安。 所以,她就拉着大食小姑娘,回她的帐篷里了。 她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幸福,想要听人唱歌,卓玛小姑娘就会用她雪山一般纯净的嗓音给她唱歌,想要听故事,那个人形故事大王,就会立刻给她讲述沙漠王国,海岛王国,草原王国上发生的各种各样奇怪而瑰丽的故事。 所以,她啥都不缺,也就没有必要找寻什么阿拉丁神灯,或许就像温柔说的那样,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可以找哥哥要。 哥哥没有的可以找猴爷要,猴爷没有的可以找玄奘大师要。 如果这些人都找不到的话……李弘或许能找到吧? 这些人都是自己的阿拉丁神灯,没必要弄一个光头妖怪出来吓人。 从玉门关到敦煌,不过两百里,这两百里云初带着商队走了三天。 云初打不算带着大队人马进入敦煌这座小城,同时他也明白,张东海办桉子的城市,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就算是有,也被张东海摧毁了一个干净。 身为天子的宠臣,云初其实有很多的便利之处的,因为天子宠信他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些宠信就会演变成一定意义上的权力。 在大唐,权力的根基不是人民,而是唐朝皇帝李治,人民不是权力的根源,皇帝才是。 云初其实很善于攫取权力,这种本事是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学会的。 如果没有这种本事,他不可能在三十岁的时候当上一名处级干部。 毕竟,在那个时代里,官员的升迁是有严格的年限限制的,仅仅从副处级到正处级,他至少需要熬四年…… 在一个全凭个人道德约束的时代里,大唐对官员的管理之宽松,要求之低,让云初这样的人一边欢喜雀跃,一边又产生了深深的忧虑感。 欢喜的是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将自己的权力运作到最大。 忧虑的是——被人要是也像他这么干怎么办? 一个,两个他这样的人还不要紧,要是数量多了,大家都这么干,政权崩塌掉怎么办呢? 要知道,一艘大船沉没了,船上的老鼠同样没有活路…… 大唐的权力约束的简单粗暴程度,在张东海这样的人身上就能完美的体现出来。 原本用来装王孝杰的木笼囚车,现在装着沙洲刺史彭大木,对于这个人,云初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除过装彭大木的木笼囚车,张东海还用粗糙结实的木头又制造了不少的木笼囚车,这些囚车里装着很多云初以前都要行大礼的人物。 就在这些木笼囚车周围,簇拥着很多衣衫华贵却沾满尘土的男女老少。 彭大木乘坐的木笼囚车与他的身高不匹配,王孝杰身材高大,彭大木身材矮小,所以,把他装进以前装王孝杰的木笼囚车里,他只能垫着脚尖,才能减少木槛对脖子跟下巴的折磨。 这个人没有可能活着抵达长安! 彭大木被抓之后,沙洲的一干政务全部交给了方正处理,如果长安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方正将会以别驾的身份来治理沙洲。 没有受到牵连,而且有升官可能,方正的气色就肉眼可见的好起来了。 看样子升官对他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念想,虽然张东海的行为很吓人,他还是愿意顶着恐惧,接受安排,成了沙洲这片地方的最高话事人。 权力,有时候能治疗好很多疾病,它对于恐惧疾病的疗效是最好的,一个足够强力的权力,足以让一个懦夫成为自以为是的勇敢者。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没有为难敦煌李氏,当然也没有优待敦煌李氏,就按照罪囚的待遇对待了这四百余人。 云初也没有过份的去对待这些人,他同样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雪中送炭。 除过给了这些人十匹骆驼之外,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粮食吃的多,背负粮食的骆驼就空出来了,给这些人十匹骆驼代步,是为了不让那些老弱妇孺拖慢行程。 这四百多人,从敦煌走到长安之后,大概率还要从长安再走到岭南。 被关在木笼囚车里的人不可能活着了,这一点从张东海得意洋洋的神态就能看出来,这些人干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情,且被张东海抓了一个正着。 李治对李氏皇族非常的苛刻,事实上,从李渊开始就对李氏皇族没有多少好感,出身彭城刘氏,开国功臣,大唐宰相刘文静这个跟李氏皇族交好了好几代的人死后,基本上,李渊,李世民,乃至李治都对李氏皇族本身持有特殊的看法,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弄死几个李氏皇族的人震慑一下其余的李氏皇族。 李渊,李世民,乃至李治不喜欢李氏皇族的原因,不是那些同族人反对他们,而是因为,李氏皇族本身就拥有大量的武装部曲。 陇西三房的李氏皇族就拥有武装部曲三万人。 试问这样的李氏皇族,确实是没办法让人欢喜起来的,也不敢欢喜。 永徽年间,李治已经处理过一次陇西皇族,看样子觉得没有处理干净,现在要彻底的除根了。 国内不可有二军,帝王不可有二志! 这是李治在邸报中明发的话语。 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他完全继承了武悼天王冉闵的遗志——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 这就是李治清理国内不从之兵的原因。 其余的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包括山东河北的豪族,只有李氏皇族的部曲不好处理,因为这些部曲不仅仅是部曲,还是李氏的亲戚。 现在,李治开始清理自己的亲戚了,不过,真正动手的人是皇后,与他李治无关。 不好的亲戚处理完毕了,李治只要落几滴眼泪,说几句懊悔的话,人们还是会认为他是一个心慈手软的皇帝,罪恶最终还是会归于皇后。 他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办法控制皇后的心软的皇帝。 商队进入酒泉辖地之后,北风就更加的凛冽了,河西走廊不仅仅是人的走廊,同时,也是风的走廊。 马鬃山,祁连山上白雪皑皑,中间狭窄的走廊上狂风大作,沙漠里的沙子,戈壁滩上的石子,都随着风滚动。 走在最前面的骆驼高高地仰起脖子鼻孔朝天,勇敢的直面风沙,跟在后面的骆驼则低下脑袋,闭上鼻孔上的瓣膜,任凭风沙落在他们黄褐色的毛发上。 这一幕从远处看起来,很好看,很能将人类的抗争精神明白无误的表现出来。 可是呢,其中的苦难,只有骆驼知道,只有骆驼背上的人们知晓。 骆驼背上的人瑟瑟发抖,战马背上的人低着头艰难的苦熬。 只有娜哈带着两个小姑娘在骆驼房子里的裘皮堆里睡得昏天黑地。 远处的黄羊站在风沙中看着这支庞大的商队,几头野驴从低矮的沟渠里探出头,同样好奇的看着这支商队。 两匹在荒原上巡梭的野狼,在看到这么大的一支商队之后,在寒风中嚎叫两声,就咬着冰冷的牙,朝远处跑去。 第九十章 进退自如 上元节刚刚过去,长安城里的人好像都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他们所有的精力好像都消耗在了上元节的狂欢活动上了。 长安城的活动并不因为缺少了云初就有半分的逊色,相反,这些大唐土着们知道怎么样才能过一个欢乐的上元节,对于欢乐的追求,长安人从不人后。 以前的上元节,坊市子里会有灯山,游园等活动,如果遇到一些特殊年份,皇家会在曲江举行大型的水陆道场,祭祀亡魂,给亡故的祖先敬奉血食。 多少有些官方活动的意思。 自从晋昌坊的美食节开了之后,长安人已经不满足于晋昌坊的那些活动,上元节的庆祝活动已经从几个点,变成了全城人的狂欢活动。 只是这几年,人们喜欢的傩舞逐渐被各种胡旋舞所取代,傩舞的方家们为了不让宝贵的傩舞失传,他们就制作了更加精致,更加华丽,更加恐怖以及多彩的傩舞面具,以及夸张的神怪服饰。 在上元节他们拼命地游走在各个坊市中,结果不好,人们更喜欢看身着胡人服饰的青年汉子或者女子跳胡旋舞,而不是看他们这群披着肥大厚重衣服戴着面具的人跳傩舞。 “傩舞有去凶纳吉之能……” 这是傩舞方家在无人问津之后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从此之后,傩舞就撤离了长安,转而走向乡下。 长安的女子这些年也逐渐变得漂亮起来了,不是她们的相貌发生了变化,而是,她们更会打扮了。 不论是化妆品,还是各种装饰,以及新出现的各种与众不同的衣裳,将长安女子打扮的比别处的女子更加的美丽。 长安城之所以有以上的变化,完全是因为长安人吃的太饱的缘故。 云初没来的时候,没有开始整顿长安城的时候,绝大部分的长安人一天就吃两顿饭,晚上那一顿绝对是稀的,因为人们知道,吃过晚饭之后,人就要睡觉了,不用出力气了,没必要吃那么多。 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万年县,长安县跟陇右,关中多个县签订了粮食供应合约之后,长安城的粮食价格长期保持在一个低位上,而在过去的五年中,工匠们的工钱却增加了三倍以上。 同一时间,万年,长安两县对于开门做买卖的商家也实行了一定的限制,在长安城做生意,商家的采购价格是有一个限制的,这个限制要求的诞生,就逼迫的那些商贾们不得不进行联合采购,用庞大的采购数量来压低进货价,以及运输费用。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倒逼那些供货的商家,也必须形成规模,形成行业规范。 于是,就有一些县,里坊成了单一货品的供应商,彻底的沦为了长安的附庸。 在这件事上云初没有过多地考虑商人的利益,因为他们的利益本身就大的惊人,在大唐做生意,动辄几倍,十倍,几十倍的利益,云初早就看不顺眼了。 中间商可以有利润,但是,不能多。 辽东的熊津大都督刘仁轨带着老妻回到长安的时候,他首先在城外看到了堆积如山的货物。 最靠近城门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货栈,货物分门别类的摆放在那里,不断地有马车,牛车,将货栈的货物运进长安城。 一别五年,刘仁轨对眼前的长安城非常的陌生。 看着前来迎接他的狄仁杰,刘仁轨长叹一声道:“物是人非啊。” 狄仁杰笑道:“略有瑕疵,总体上是在朝好方向前进,刘公不必感到遗憾。” 一个胖子从刘仁轨身边走过,他就看着人家肥墩墩的屁股对狄仁杰道:“痴肥者多。” 狄仁杰道:“如今的长安人以胖为美,男子身上的油肚皮,女子身上的赘肉,如今都成了富足的表象,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仁轨点点头,就将手中的缰绳丢给随从,与狄仁杰一起进入了长安城。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刘仁轨问道:“云初还没有从西域回来吗?” 狄仁杰笑道:“等云初从西域归来,这长安城将会再上一个新台阶,远道而来的大食,波斯商贾带来的利润可以弥补陛下搬去东都洛阳的损失。” 一队货车队伍从后边赶上来了,刘仁轨就避开大路站在路边等货车过去,他看的很清楚,货车上装的全都是粮食。 一辆马车上的粮食口袋破了,黄澄澄的麦子从破口处露出来,撒了一些。 刘仁轨高声提醒了马车夫一声,马车夫找来一根绳子将破口扎一下,就朝刘仁轨拱拱手走了。 地上还遗留着一些麦粒。 刘仁轨蹲下来将洒落的麦粒捡起来,用手帕包好揣进怀里,对好奇的狄仁杰道:“骄奢淫逸坏风气啊。” 狄仁杰笑道:“就等着刘公坐镇长安,扭转这风气呢。” 刘仁轨道:“你们动用了那么多的关系,将老夫从百济调来长安,想要干啥?” 狄仁杰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一定要趁着陛下还没有决定谁来当这个长安留守的节骨眼上,将您送到陛下面前。”、 刘仁轨嘿嘿笑道:“老夫当官当的神憎鬼厌的,你觉得我当了长安留守之后,你们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吗?” 狄仁杰笑道:“我们需要一位真心为长安城好的人来当这个长安留守。” “算来算去,只有老夫合适?” “别人合不合适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您当上长安留守之后,最坏的结果就是遭到您的呵斥。” 刘仁轨瞅着温柔道:“五年不见,你们竟然已经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这已经是我们能力的极限了,为了让您来长安,云初说动了英公,温柔说动了温氏,我们承认了李义府的小妾弄出来的甲骨文,保证了许敬宗在长安的利益不受伤害。 最重要的是——太子殿下数次谋求留在长安担任长安留守,为陛下所拒,殿下只好退而求其次,建议陛下任用刘公担任长安留守。 可以说,我们竭尽全力所做的事情,对于大唐来说,依旧是一件平常的小事。” 刘仁轨站在寒风中,抬头看看朱雀大街尽头的皇城,宫城,叹息一声道:“好一处人间繁华地。” 说完话之后,又对狄仁杰道:“我不去见太子,你也莫要频繁的来见我。”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狄仁杰见刘仁轨钻进了马车,就抬手作揖,算是感谢这个人的支持。 刘仁轨不会站在任何人的一方,或者说,他的根脚在皇帝,如果还要说他有什么要求,无非是给百姓一个幸福安康的世界。 刘仁轨的马车汇入了朱雀大街的车流,他的马车很平凡,长安城并不会因为承载了刘仁轨就有什么变化。 “朕的大唐不会变!” 李治坐在一张椅子上,双脚落在巨熊温暖的怀抱里。 孙思邈的手从李治的脉搏上拿开,笑着道:“大唐江山有没有什么变化老道不知晓,陛下的身体却正在变得糟糕。” 李治不解的道:“怎么会这样?朕还觉得最近神清气爽,孙真人为何会出此言?” 孙思邈道:“跟去年相比,陛下的身子可是沉重不少啊,哦,最少沉重了二十斤不止……” 李治抬腿踹了巨熊一脚道:“都是你这畜生变得痴肥慵懒,害的朕也受你牵连。” 孙思邈不解的道:“这种熊畜生,吃饱喝足之余,便是酣睡。人家多吃少动能长命,落在人身上,就是大忌,是害命之举。” 李治有些烦躁的道:“孙真人这里就没有什么药让朕吃了,就能把这些麻烦全部去掉吗?” 孙思邈哈哈大笑道:“老道也想有这样的手段,可惜,没有,不过,陛下大力支持的太医署这些年却喜报连连,日后他们的成就将会远超老道。 如果陛下还能一如既往的全力支持皇后设立妇婴所,陛下的在医药一道上的功绩,也将远超老道。” 守在一边的武媚叹口气道:“孙真人说的极是,只是我大唐国土纵横万里,就算是本宫,也很难照顾到天下所有妇婴。” 孙思邈笑道:“这世上岂能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无非是从现在开始坐起,当为万世之表,一代代的人一代代的做下去,总有一天,这项善政将惠及我大唐万民。” 守候在另一边的太子李弘连忙道:“孙真人说的是,此等善政自然需要一代代的做下去才好。” 对于这一家子,孙思邈对他们并没有多少好感,此次如果不是李思用头顶着他的肚子非要他过来,孙思邈真的是不怎么愿意进入这个皇宫的。 此地杀戮太重,血光冲天的与他不符。 请孙思邈来给皇帝检查身体,自然是太子李弘的主意,他希望他的父皇身体康健,如果有小恙,就尽早治疗,免得将小病拖成大病。 现在看来,他父皇的身体状况并不怎么乐观,李氏祖传的风疾之症,同样没有放过他的父皇,目前隐隐有发作的征兆。 武媚的身体状况却好的不能再好了,这个妇人设身体康健不说,还再一次有了身孕。 从目前的脉象来看,孩子坐宫坐的甚是稳当。 “朕,以后要多修道,朝堂上的事情皇后就多操心一些,一般小事,就莫要打扰朕修炼。” 李治澹漠的瞅着皇后道。 武媚摇头道:“我就怕多做多错,朝堂上已经有母鸡司晨的声音。” 李治冷笑一声道:“这是我皇家事,多嘴者斩之。” 李弘见父皇母后在相互推让,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怪异的情绪。 如今长安诏狱中人满为患,其中以李氏族人为多,此时此刻,父皇身体有病,该是母后大开杀戒之时。 第一章, (本章完) 第九十一章 唾面自干娄师德 上元节过完了,立春节气也就到来了,长安城的天气就会逐步转暖,此时六九刚过,天气即便是暖和了,也暖和的很有限。 长孙冲早早地就开始打理这里的农田了,还带着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儿子们跟着父亲努力的锄地,女儿则背着筐子往新翻的土地里洒肥料。 昔日去晋昌坊游玩都需要携带专门的用具的小姑娘,现在面对粪肥也能下得去手抓。 李弘觉得这是长孙冲这段时间里故意在教自己的儿子跟女儿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艰苦生活。 这是一个明智父亲能给孩子的最后的帮助,教会他们种地,教会他们干活,教会他们凭借自己的一双手就能顽强的活下去。 看到这一幕的李弘多少有一些嫉妒,他的父皇从来都不会教他该如何生活,只知道对他提出一大堆的要求之后,就等着验收成果。 “你没必要这样做。”李弘远远地对长孙冲道。 长孙冲放下锄头看着李弘道:“东宫之中,本应该全部都是熊罴之士,我不是熊罴,怎么也该是虎狼才好,结果,我也不是虎狼,甚至连鹰犬都算不上。 这个时候我就该低下头当一头牛。” 李弘道:“你想让你的儿子们离开东宫这座藩篱吗?如果想的话,可以帮你送他们出去。” 长孙冲摇摇头道:“不必了,多一刻团聚时光总是好的,亲人离散未必能赶得上死聚一丘。” 李弘道:“不要总想着死,应该向前看,求活才有意义。” 长孙冲笑道:“我能活到现在,是陛下允许我活到现在,并非是太子让我活这么久,假如陛下觉得我需要死掉,我绝对活不到明天。” 李弘点点头道:‘这是一句真话,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说多了我心里不好受。” 长孙冲躬身道:“谢太子恩典。” 李弘摇摇头道:“你也不用谢我,我今天给你带来了一个噩耗,你弟弟长孙净在过梅岭的时候,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伤,医治无效死了。” 长孙冲眼中含泪,仰头看着天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 直到他俯身开始锄地的时候,两串泪水才如同溃堤的河水一般汹涌而下。 李弘看着痛苦地长孙冲,不知为何原本不快的心情立刻就好转了,牵着李思的手去了自己的书房。 孙神仙在太极宫中与父皇论道,短时间内是回不到纪王府了,李思又不喜欢留在太极宫,李弘只好把她带回东宫。 李思在李弘的书房翻腾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可以让她心满意足的东西。 见李思拿起起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色彩斑斓的青铜鼎,李弘就叹息一声道:“那是一枚商鼎。” 李思随手丢在地上道:“太重了,不好拿给云瑾玩耍,云锦也不会喜欢的。 你这里就没有好看的金子吗?” 李弘道:“我这里没有这些阿堵物。” 李思扯开李弘的袖口朝里面看了一眼,不屑的道:“娜哈姑姑马上就要回来了,你不弄一些钱,她要你还钱你怎么办呢?” 李弘笑道:“把我赔给她就是了。” 李思鄙夷的瞅着太子哥哥道:“要你干啥?” 李弘抬头瞅着大殿的藻顶,慢悠悠的道:“关你屁事!” 李思恼怒的道:“好,好,下一次你在让我求老神仙给父皇母后看病,我就不去,不帮你了。” 李弘道:“下一次我自己去请。” 李思的心思很是敏感,见哥哥神情怏怏的,就小心的凑过来道:“怎么不开心呢?崔瑶先生教我说,笑比哭好,快活比难过好,还说,就算是天塌了,也要在天砸在脑袋前的那一刻要笑。” 李弘不解的道:“为啥?” 李思咯咯笑道:“先生说,你会看到青天先砸在那些个子高的人头上……哈哈哈。” 这个笑话,在李弘看来一点都不可笑,因为他就属于个子高的那一类人,尤其是在李思面前,眼看着青天要砸下来了,就算他有一百种逃跑的法子,只要李思没有跑掉,他就只能硬挺着让青天砸。 让厨房给李思弄一堆好吃的,李弘就开始独自研究地图,这是一张陇右地方地图,地图上标识着一条红线,如今红线的尽头便是陇右的甘州。 甘州刺史名叫张元,别驾叫侯挺,甘州屯驻有两个折冲府,一南一北,甘州人习惯成为南衙跟北衙,两个整编折冲府,再加上甘州本地可以随时征召的府兵,算下来有一万两千兵马与京师十六卫中的某一卫人马相等。 张掖这个水草丰沛,是河西走廊上的鱼米之乡,不过,有一点不好,这里有一条口子,名叫扁都口,通过扁都口,走门源,就会抵达青海。 事情都是相对的,从甘州经过扁都口可以到青海,从青海自然也能抵达甘州。 如今的青海,吐谷浑这个国家已经名存实亡,被英公驱逐出家门的孙在徐敬业如今在青海这片土地上烧杀劫掠,无恶不作,几乎将吐谷浑王以及大唐派去和亲的两位公主逼迫的几乎没有了立足之地。 就算云初曾经给李弘讲述过徐敬业占领吐谷浑对大唐的意义何在,李弘还是感到了强烈的不快。 大唐需要一群能够在高原上战胜气疫,并且能够向更高处进攻的人。 这种人不是天生的,只能是慢慢的培养,等青海一地上的唐人多了之后,再面对吐蕃人的时候,他们就占据不了居高的优势了。 李弘总觉得自己的父皇是在养虎为患,英公是在暗自培植家族力量,而师傅云初则可能小看了这个徐敬业。 现如今,师傅就要带着这个世上最大的一支商队经过甘州,天知道这个徐敬业会不会起了歹心,对师傅率领的商队发起进攻。 这几年以来,徐敬业麾下的兵马已经超过了五万之众,他们虽然从头到尾没有袭扰过甘州,可是,对于一群穷凶极恶的歹徒,徐敬业到底有多少控制力,李弘觉得这还有待商榷。 李弘从师傅云初口中知晓了英公李绩对徐敬业的评价,也知晓李绩曾经放火烧山,要烧死徐敬业的事情。 对于英公李绩,李弘还是非常尊敬的,就是这位老帅,帮助父皇度过了平生中最艰难的日子。 可是,在国家跟家族之间,李弘认为师傅说的很对,徐敬业这个人薄情寡义的,为了权势,地位,牺牲全族的事情他能干的出来。、 在仔细地研究了徐敬业跟甘州,以及跟师傅商队之间的联系之后,李弘认为,师傅率领的商队有八成的可能会遭受到来自青海的袭击。 徐敬业自己不动弹就可以了,只需要派一些傀儡去袭扰师傅商队就可以了。 只要这些人把师傅的虚实探查清楚了,这个家伙说不定就会举大军突袭商队。 李弘认为自己应该先一步做好准备,万一师傅麻痹大意了,被徐敬业突袭成功,自己要早早的给师傅准备好退路才好。 只是,该从那里着手呢?李弘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就决定跟狄仁杰商量一下。 于是,李弘就带着吃的饱饱的李思离开了东宫,直奔大理寺衙门。 李思觉得狄仁杰这里比太子哥哥的书房好的太多了,尤其是墙上悬挂着的各种各样的刑具,只要看看刑具上斑驳干枯的血迹,就知道这些东西祸害过多少人。 李思拿着一柄皮鞭在桌子上抽的啪啪作响,虽然噪音很大,这依旧不耽搁李弘跟狄仁杰商量事情。 “殿下不必担心,云初不会遭受徐敬业反噬的。” “反噬?为何会用这种说法,难道说,徐敬业其实是被师傅控制的傀儡吗?” 见自己的话引起了太子的兴趣,狄仁杰就笑道:“当年,张柬之在吐谷浑败给徐敬业之后,回到了长安,想要谋求一官半职,结果,被我等给拒绝了,还堵死了张柬之上进的道路。 于是,张柬之一怒之下就重新回到了吐谷浑,如今成了徐敬业麾下的谋主。” 李弘哦了一声道:“这个谋主的意思是谋害徐敬业的意思吗? 徐敬业背后有英公帮助,这个张柬之能驾驭吐谷浑那边复杂的环境吗?” 狄仁杰幽幽的道:“张柬之这个人有宰辅之才。” 李弘不解的道:“你也知晓,孤如今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你却把一位宰辅之才送到了乱军之中?” 狄仁杰摇摇头道:“张柬之此人心有高岸,能力是真的有,可是此人又是鹰视狼顾一般的人物,太子目前还驾驭不了此人。 我曾经跟云初商量过,一致认为,张柬之此人是一个可以托付大事的人,但是,此人用完之后,一定要立刻丢弃,否则会养虎为患。” 李弘的眼睛开始冒光,鹰视狼顾啊,说的可是司马懿,难道说这个世上真的还有可以跟司马懿媲美的的人物? 狄仁杰见李弘起了爱才之心,就笑道:“殿下不必在意这个张柬之,我大唐人才济济,以殿下之尊,还没有到使用这等危险人物的地步。 臣下已经给殿下谋得一位高才,只要此人进入东宫为赞客,东宫大小事宜,殿下将不用烦心了。” 李弘高兴地道:“人在哪里?名字叫什么?” 狄仁杰笑道:“娄师德,显庆二年的新科进士娄师德,此人能文能武,堪称一时之选。” 李弘闻听是一个新科进士,还是一个依旧在吏部观政的进士,就失望的道:“谁说他是一个人才来着?” 狄仁杰笑道:“你师傅云初,我们虽然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但是,他言之凿凿的说这个人是一时之选,我们反驳他,被他给漫天吐口水给怼回来了,这还是臣下第一次见到云初如此的自信。” 第九十二章 物美价廉的人 小花厅。 娄师德抱着肥硕的肚皮坐在一张晋昌坊制作的藤椅上,正悠闲的看着轩窗外的一束梅花。 梅花没有开,只是在枝干上出现了一些蓓蕾。 长安城里,就算是梅花开的也比江南晚。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从门框便探出头来,警惕的看看似睡未睡的娄师德,然后就矮下身子悄悄地朝桌子边上摸去,桌子上有一碟子澹黄色的桂花糕,香气宜人。 紧接着,门框附近又出现了两颗小脑袋,他们紧张的看着蹲在地上慢慢挪动的姐姐,希望她能得手。 娄师德这个时候没心思看什么梅花,他只想着如何才能摆脱狄仁杰那个讨厌鬼的纠缠。 对于总能巧遇狄仁杰的这件事情上,娄师德还是非常无奈的。 他一个大理寺臭名昭着的郎中,总是巧遇他这个小小的从八品观政的监察虞侯这不是一件好事。 人人都知道狄仁杰是太子门下走狗,所以,狄仁杰来寻找他,最大的可能就是拉他一起成为太子门下走狗。 相比于做太子门下走狗,娄师德更想成为一个将军,一来,文职转成武职之后可以快速的升官,如果能找一个艰苦的地方苦熬几年,再弄一点功劳出来,就能迅速越过文职漫长的苦熬期,达到六品官,这个官职的分水岭。 六品以上官员就要当文官了,娄师德觉得自己有本事可以干好武职,等武职变成空心官职之后,再转成文职便是了,反正,老子可是正大光明的进士出身…… 一只白嫩的小手从桌子下边探出来,并且在四处摸索,胳膊太短,够不到点心盘子,娄师德就把点心盘子往桌子边上挪挪,准备继续思考自己该如何从目前的泥潭里脱身,并迅速的将自己弄去军队中好建功立业。 咣当一声响。 娄师德循声看去,发现装糕饼的盘子砸在闺女的脑袋上,点心掉了一地,而闺女也抱着头哇哇的哭。 娄师德叹口气,将闺女抱起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肚皮上,检查一下孩子的脑袋,发现就磕红了一点皮肉,这才抱着孩子捡拾散落一地的桂花糕。 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子很有义气,没有跑,而是耷拉着脑袋走进来,准备接受大伯的训斥。 娄师德没有惩罚孩子们,而是将捡起来的糕饼吹打干净,分给三个孩子吃。 娄家久远之前的一个祖宗曾经当过一个两千担郡守一类的官职,所以,他们家是寒门。 既然是寒门就不怎么富裕,好在祖上还是在长安给他们留下来了一座小宅子,让他在长安有了一处存身地。 他在长安大小是一个官身,弟弟家的两个小不点就被送到了长安,由他这个大伯看护着长大。 听说,孩子在长安夭折的可能性很小,即便是出现了天花一类的恶疾也不怕,因为老神仙在长安坐镇呢,万邪辟易。 桂花糕是狄仁杰的老婆王氏送来的,自己的夫人尤氏很喜欢跟王氏交往,觉得跟王氏交往之后呢,就能跟蓝田侯家的虞氏勾连上,如果交情到了,尤氏也能在长安做一些小买卖可以很好的贴补家用。 看到三个孩子捧着桂花糕吃的香甜,娄师德笑着摸摸孩子们的小脑瓜,就决定不理睬狄仁杰。 自己有才干,想要高官厚禄,可以凭本事拿到,没必要早早成为太子的属官,将自己一家人的生命拴在太子的裤裆里,这实在是太不安稳了。 他们李家有谋害太子的前科,不论太子现在如何受宠,都是不稳当的。 想当年李承乾这个嫡子嫡孙都有被贬斥废黜的一天,谁能保证当今太子李弘就没有这么一天呢? “不划算啊——”娄师德拍拍自己的大肚皮,自言自语的道。 拿定了主意,见三个孩子也吃完了糕饼,娄师德就拿出一些用过的纸张,让孩子们用用毛笔在这些废纸上胡乱画,会不会认字不要紧,先跟笔墨纸砚亲近亲近。 娄师德夫人尤氏喜滋滋的走了进来,见桌子上的盘子空了,就有些得意的对娄师德道:“夫君,蓝田侯夫人虞氏说咱们原武县的苎麻是一个好东西,还说长安很缺少这东西,希望能在原武县置办几处作坊呢。” 娄师德瞅瞅夫人那张激动地脸澹漠的道:“麻衣,麻绳,长安很缺少吗?” 尤氏见丈夫不怎么高兴,就连忙道:“人家看重的可不是什么麻衣,麻绳,蓝田侯夫人说了,苎麻叶子可以喂养猪,养羊,原武县距离洛阳不远,等洛阳成了东都,城里就有很多的贵人,需要大量的肉食。 到时候让二弟,三弟他们召集乡农们栽种苎麻,然后养猪,养羊,妾身还听说,晋昌坊大食堂还要在洛阳开一家店,到了那时候,我们养的猪羊都可以卖给晋昌坊大食堂,只要把猪羊养的干净,大食堂给的价格高着呢。” 娄师德笑道:“这样的大场面可不是咱们家能置办起来的。” 尤氏撵鸡一样的把三个孩子撵出去,关上门,就一屁股坐在娄师德的腿上,在他耳边吹着热气道:“蓝田侯夫人说钱她们是不缺的,就是缺少几个能在当地说得上话的人,到时候,侯府会派管事下去,按照曲江坊的模式在原武县再弄一个养殖,养殖基地。” 娄师德抱着妻子圆润的身体,在她的屁股上拍一巴掌道:“你觉得咱们家在原武县能说的上话?” 尤氏将头埋在娄师德的脖子里吃吃笑道:“蓝田侯夫人说的能说的上话的意思是跟乡农说得上话,不是跟县令说的上话。 到时候啊,二弟,三弟加上我娘家的三个哥哥,一定能把这件事办的妥妥的。” 听尤氏一番话,娄师德吃了一惊,连忙将老婆从怀里推出去正色道:“你答应她们了?” 尤氏被丈夫粗暴对待了,就有些委屈的道:“天大的好事呢……” 娄师德脸色变幻了几次之后,最终叹口气道:“我如果进了东宫执役。你觉得如何?” 尤氏呆滞一下,马上喜笑颜开,将自己的粉脸贴在娄师德的胖脸上道:“这可是天大的福分。” 娄师德道:“我若是庸才,这肯定是天大的福分,可惜你夫君胸有乾坤,这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 夫人啊,你不懂朝堂上的危险,你夫君如今是从八品的观政监察虞侯,因为官职太小,朝堂上的所有风波都波及不到你夫君我。 给我一些时间立下一些功劳,将官职升上去之后呢,也就算是有了一些见识,那时候也就有了一些自保之力。再看风向选择。 现在,只要我进入东宫,首先,一个幸进的评价就逃不了,以后我们家就与东宫绑的死死地,一旦有变,定会遭受池鱼之灾。” 尤氏不解的道:“那可是太子啊。” 娄师德笑道:“就因为太子,我们家一旦与东宫有了关系,那么,将直接面对大唐朝的权力中枢。 长孙氏那样的皇家姻亲都难逃劫难,更不要说我们家了,一件很小的错误,将会让我们家死无葬身之地。” 尤氏低声道:“蓝田侯夫人还说,苎麻根可以入药,有补阴、安胎、治产前产后心烦,以及治疔疮等作用。 麻骨可作造纸,还可以在原武县修建一座造纸作坊……” 娄师德听夫人这样说,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让夫人回头了。 站起身披上衣衫,就准备出去。 尤氏有些心虚的道:“夫君要出去?” 娄师德点点头道:“狄仁杰既然已经说动了你,那么,原武县那边一定也收到了消息,二弟,三弟,以及你娘家的兄弟们一定是没办法拒绝的。 既然人家已经把事情做到了这个地步,为夫就很想问问狄仁杰,我娄师德何德何能,可以让他们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也要招揽我。” 尤氏欢喜的给娄师德穿好衣衫,用手摸着丈夫的胖脸道:“我夫君一代人杰,怎么就不配他们花费这么些心思拉拢呢?” 狄仁杰在大理寺公廨中听闻娄师德来访,就急匆匆的出门迎接,一见到娄师德,就拉住人家的胖手殷勤的道:“快快进来,喝罐罐茶。” 娄师德瞅着身材同样圆润的狄仁杰道:“狄兄,您如今身居寺丞这样的高位,为何还要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来招揽我这样的一个小吏呢?” 狄仁杰拉着娄师德进了公廨,笑吟吟的道:“以娄兄在这般人才,现在只需要花一点小钱就能拥有,假以时日,我兄得遂冲天之志,就算是金山银海也不在我兄眼下。” 娄师德接过狄仁杰递过来的茶杯握在手中道:“狄兄高看娄师德了,就不怕娄师德愚痴庸呆不堪驱驰吗?” 狄仁杰笑道:“有人比娄兄自己还有信心。” 娄师德道:“不知是那位大贤?” 狄仁杰撇撇嘴道:“是一介武夫。” 娄师德见狄仁杰不肯明说,就笑道:“千金马骨不过如此,既然有大贤认定娄某才堪一用,那么,娄某自然唯命是从。” “呀,娄兄先前不从,现在为何又愿意来了呢?狄某以为,区区些许钱财还不足以让娄兄该志。” 娄师德看着狄仁杰道:“过份的抬举,如果不接受,将会招来灾祸。” 狄仁杰连忙道:“我等并非卑鄙小人!” 娄师德哈哈大笑道:“昨日之圣人,今日之盗贼不过在一念之间,娄师德既然享用了胙肉,那就要做好给人当胙肉的准备。 不过,进东宫可以,娄师德是一介小吏,却不能以小吏待我。” 第九十三章 娄师德是知道感恩的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他的外在表现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位置带给他的,只要给他位置,他就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自己的行为与自己的职位相匹配。 一个人当小人物的时候或许会唯唯诺诺,一旦让他第二天成了县令,相信我,不出十天,他就能很好的驾驭县令这个位置,且不论他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县令,至少,他的行为看起来就是一个县令。 这种简单的身份转换事情对于娄师德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李弘的东宫除了詹事府之外,还设门下坊、率更令、仆三卿、左右卫、太子宾客以及图书馆等,不过整体来说,仍旧是以教育太子、还有东宫范围内的事务处理为主。 除过这些朝廷配备的部门以及官吏之外,还设立有太子门大夫、庶子、先马、舍人、詹事、家令丞。 一旦太子大婚了,朝廷还必须给太子配备六率,寺人,宫娥,布置内廷,这样下来,太子的东宫,就变成了一个小号的朝廷。 李弘在娄师德的身上下了重注,直接把家令丞这个位置给了娄师德,让这个从八品的官员一夜间就成了大唐正儿八经的从六品官员、 肚子圆圆的娄师德迈着逍遥步走进了东宫,在里面盘恒了半日之后,就想仓惶而逃…… 他从未听说,也从未见过如此贫穷的太子。 偌大的东宫里,钱库里空空如也不说,唯一能把仓库装满的东西竟然是辣椒,圆葱,甜菜,白菜以及为数不多的粮食。 就在娄师德在想着如何脱离东宫,自谋出路的时候,他见到了太子李弘。 见到太子的时候,太子正在吃饭,当娄师德进来的时候,太子立刻停止了用饭,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吃。 这样的行为本来应该是非常失礼的事情,可是,当娄师德看到太子清正的目光,以及发自内心的热忱之后,娄师德也就应邀入座。 太子的午饭非常的简单,一份用圆葱炖的羊肉,一份煎豆腐,一份辣椒炒的圆白菜,再就是一份白菜汤。 吃的饭食是白米混杂着谷子蒸出来的双米饭。 太子非常热情的将桌子上唯一的一份肉菜圆葱炖羊肉推到娄师德面前,自己用白菜汤浇在双米饭上,吃的非常香甜。 这些东西是做不了假的。太子吃东西的香甜模样也是做不了假的。 娄师德眼看着太子吃完了几样菜,最后将白菜汤倒在饭碗里,用白菜汤浸泡着不多的一点米饭吃的干干净净。 太子吃完了饭,娄师德当然也把饭吃完了,跟太子学的,将那一份肉菜吃的干干净净。 唐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当然,在云氏吃饭的时候不在此例,因为在云氏吃饭,就数李弘的废话最多。 娄师德环顾一周,看着东宫破旧的模样叹口气道:“太子殿下的用度过于简朴了。” 李弘笑道:“娄令丞说的极是,孤王也不是一个崇尚简朴的人,然而,东宫如今就是这般模样,孤王也只好落一个简朴的好名声了。” 娄师德朝李弘微微侧身道:“微臣听说太子四岁的时候就有封地,就算经营不好,也不至于短少了殿下的用度,可是,微臣今日所见所闻,与传说不符。” 李弘笑道:“孤王封地富庶,每年产出不少,只可惜我大唐国土庞大,总有地方百姓多灾多难,于是,河北地遭灾,孤王的封地产出就拿去拯救灾民去了,陇右地出旱灾,孤王封地的产出又没有了……总之,只要这天下还有需要救济之地,孤王封地的产出就拿去支应了。” 娄师德皱眉道:“怎可如此呢?” 李弘豪迈的挥挥手道:“东宫如今只有孤一人,只要有钱,有粮食支付了属官们的俸禄,孤王就心满意足。” 娄师德被李弘的话说的有几分感动,忍不住谏言道:“殿下乃是我大唐储君,若是威仪不足,就无法让臣下顺从,即便是殿下有一颗爱民之心,也当行止有度,万万不可以损害太子殿下的威望去赈济灾民。 时间长了,那些拿走殿下封地收息的人就会得寸进尺,只要遇到灾难,第一时间就会打殿下的主意。 这样一来,在他们眼中殿下不再是我大唐高高在上的储君,只会认为殿下软弱可欺。” 李弘笑道:“这不算什么,只要这些钱粮能用在百姓身上,孤王并无怨言。 就如同这两年的封地收息被母后拿去布置了妇婴堂,这可是真正的善政,只要此事操持的好,我大唐将会活下更多的产妇与婴孩。 孤王以为此事不可迁延,至于东宫的用度,娄令丞不用过于忧虑,孤王在东宫种植了大量的新作物,再加上曲江池的莲藕,一年下来,也不少得钱……” 李弘做到了有问必答,且言无不尽,没有隐瞒,没有开脱,更没有心生怨愤,眼中满是大唐朝廷,大唐的子民,唯独没有他自己。 在于太子奏对之时,娄师德对眼前这个少年在学问上的通博,见识之高,心胸之广阔,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定——假如太子登基为帝,大唐百姓还有几十年的好日子过。 在离开东宫的时候,原本非常碍眼的墙上的荒草,此时在北风的吹拂下,也莫名其妙的产生出几分宁折不弯的英雄气来。 与李弘的第一次见面就让娄师德对于自己被迫来到东宫当属官的事情不再有抵抗心理。 给太子当属官,最可怕的是遇到一位混账太子,遇到这样的太子做事的时候不但要违心,还要承担自己在太子的指挥下胡乱出来的事情的后果。 现在,娄师德心中的块垒,至少放下了一大半,太子是一个很好的少年,虽然做事的时候多少有些稚嫩,冒进,不过,这不算什么,太子今年终究不过十三岁,如果太子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做的妥妥帖帖,还要他们这些属官做什么用呢?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位太子很善于听取下属的谏言,不是那种就像吞下一根铁棒,执拗的听不进去任何好话的人。 至于太子的贫穷,娄师德认为这就是一个大笑话,只要太子愿意,说一句自己缺钱的话,不出半日,东宫钱库里就会堆满钱。 而太子殿下,确实是贫穷的,偌大的东宫,除过太子寝宫还能看到一些锦绣之外,其余地方都是陈旧不堪的。 当然,太子还有一个价值不菲的演武场,这里的价值不菲说的是演武场里的各种武械,以及马厩里的七八匹价值连城的宝马。 对于这一点,娄师德觉得没什么,大唐立国之初的帝王都是马上天子,帝国太子若是对武勋丝毫不通,这会让娄师德看不起的。 在看过太子演武之后,娄师德觉得在武道上,太子算是真正下过苦功的。 只要太子能够保持住如今的心境,这大唐,至少还有百年的盛世可以说道,说道。 回到府中,妻子尤氏迎上来问道:“夫君今日第一日当差可还顺利?” 娄师德双手按着腰间的玉带道:“目前看起来很好,太子也算是一位仁德之君。” 尤氏满脸堆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妾身就怕自己犯湖涂,害的夫君不痛快。” 娄师德瞅着发妻严厉的道:“仅此一次而已,以后若是再敢胡乱应承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一定不饶你。” 尤氏尴尬的道:“妾身也是一时湖涂,以后定然不会了,就算是人家背一筐铜钱来,妾身也不会答应。” 娄师德叹息一声,自己这个妻子哪里都好,就是出身商贾之家,没有多少长远的见识。 说好了不会被一背篓铜钱收买,如果是一背篓锦缎,一背篓黄金,一背篓珍珠,宝石呢? 到时候说不得还要再湖涂一下的。 娄师德本想把话说的再严厉一些,回想起自从发妻十四岁嫁过来,就侍奉公婆,扶助幼弟,操持家务,直到将公婆送走,幼弟长大成人,日子过得虽然艰苦,却从未抱怨过一声。 这让娄师德又觉得亏欠妻子良多。 多少话到了嘴边就化作一声长叹……这是命,是他娄师德的命。 太子给了自己足够高的官职,给了足够的礼遇,娄师德甚至坚信,太子对于属官是能做到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既然如此,自己就要表现出对得起太子这番礼遇的才能,否则,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 目前,太子殿下首先要解决的便是东宫的穷困问题。 想要解决太子的穷困问题,绝对不是简单的赚取钱财,估计太子对于钱财,也没有多少兴趣。 对于东宫这种地方来说,物资才是第一位的。 夜深人静之时,妻儿老小都已经睡着了,娄师德的胸中却像是塞了一块火炭,让他心潮澎湃的久久不能入睡。 于是,他就披衣而起,来到书房,挑亮了灯芯,坐在书桌前思考良久之后,就提笔在纸上写下自己平生以来的第一道奏疏——《臣请陇右屯田疏》。 第九十四章 太子的借钱方式 对于大唐的统治者来说,臣子们最无害,最喜闻乐见的行为便是给帝国创造出大量的物资。 在所有的物资中,粮食更是重中之重。 娄师德出身寒门,所以,他知道粮食对百姓的重要性,站在一个官员的角度上,他还知道,只要家里的粮仓里有粮食,百姓就没有任何想要造反的冲动。 陇右道地域广阔,有大量的雪山,河流水网纵横交错,不论是姑臧还是甘州,亦或是黄河流域附近,都有大片大片的肥沃土地等着人们去耕种。 熟读史书的娄师德知晓,自古以来的屯田策,都会给官府带来大量的粮食,不论是东汉末年曹操的屯田,亦或是东晋祖逖的屯田大业,他们都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娄师德又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他准备借助太子的力量在陇右屯田,继而打开他在东宫当官的新局面。 对于娄师德准备去陇右以太子的名义招募各族流民屯田的事情,李弘非常的赞成。 这事情比较简单,只要给娄师德一份太子教,给他一支一千左右的人马,娄师德就可以去屯田了,去给太子弄粮食去了。 以上,是太子能做的事情,太子不能做的事情比如——置办农具的资金,养活这一支队伍的粮食,李弘觉得可以求助一下娜哈。 娜哈拿走了他的太子教金牌。 李弘也拿走了娜哈宝库的钥匙。 就在娄师德在苦思如何不让太子为难,继而弄到资金跟粮食的时候,太子李弘带着他走了一遭大慈恩寺。 拜过文德皇后之后,大慈恩寺的香积厨知客僧,就带着太子跟娄师德来到一座假山前。 然后知客僧就走了。 太子当着娄师德的面,从假山上扯出一条铁链子,用力拉扯之后,假山就从中间裂开,露出一条黝黑的地道。 太子的贴身宦官点着了一个火把,先下去点燃了地道里的蜡烛,等烟气散发的差不多了,太子就带着娄师德下了地道。 等太子用钥匙打开一扇铁门之后,娄师德的脸色就变得奇差无比。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太子殿下竟然在私下里藏了如此多的金钱。 由此,他立刻就觉得太子殿下是一个心思阴沉的人,不像是一个明主,更像是一个心怀叵测的枭雄。 眼前的是一座宝窟,无数的铜钱就胡乱装在装粮食的粮囤里,看不出来有多少,只需要看这七八个巨大的粮囤的体积,就知晓,为什么长安市上总是缺少铜钱使唤了。 粮囤边上,摆着百十口巨大的木头箱子,李弘打开其中一个,娄师德就被金子散发出来的金光震惊的倒退两步…… “这些钱都是太子殿下的?” 李弘看着眼前的财富,似乎有一些伤感,从地上抓了一把金沙,看着金沙从指缝里流淌走,低声道:“这是属于一个很会存钱的女子的……” 娄师德清一下嗓子道:“如果这些钱都是殿下的,臣下以为这些钱就不能动,臣下甚至以为,殿下就不该有这么多的钱。 这些钱对于殿下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至于屯田所需,臣下自然有办法解决,这长安城中商贾众多,只要殿下愿意分散屯田所得,就能筹足屯田所需,无需让殿下暴露过多地实力,免得引来陛下以及众臣子的猜忌。” 听了娄师德话,李弘回头看着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师傅对这个人的推断是正确的。 之前之所以看重娄师德,完全是因为师傅信誓旦旦的保证了这个人的能力以及忠诚。 现在,从刚才的一番话里,他听出来了,眼前这个胖子虽然长着一副蠢像,但是,在面对这如山的金钱,没有表露出半分的贪婪之意,反而认定这些钱财是害,而不是利,就这一点,说此人有宰辅之才,李弘至少是不反对的。 “你放心,你的君主我,不是一个两面三刀,皮里阳秋之辈,这里的钱不是我的,我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借钱。拿走钱财,留下借据就好了。” 娄师德朝四处瞅瞅,从一个装金子的箱子上看到了一张借据,瞅一眼,发现是太子殿下亲笔借据,借据是显庆三年的……是由是借钱给东宫属官发过节费。 同样的借据还有五六张,从哪里拿的钱,借据就放在那里,其中放在一堆白玉上的借据是由,竟然是给当今皇后贺寿借走了八块羊脂玉。 娄师德轻咳一声,清理一下堵得慌的喉咙对太子道:“殿下,这般大笔举债,会有首尾的。” 李弘笑了,而且笑的有些温柔,用手抚摸着一块巨大的白玉道:“那就欠啊,那就有首尾好了,我欠她的本来就还不清楚,那就不妨多欠一些。” 娄师德狐疑的瞅着李弘道:“殿下,这女子是……” 李弘的眼圈微微泛红,咳嗽一声掩饰一下窘态道:“是一个我注定要亏待一生的女子。 好了,你准备要多少钱,拿吧,我写借据就是了。” 娄师德见太子这般模样,那里还不知晓这里面的有男女勾连,不过他也暗自心惊,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可以让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刚硬如铁的小少年,如此的柔肠百结。 同时,他也想不通,长安城里为什么会有如此一个豪富的女子,他却听都没有听过。 于是,娄师德再一次打扰了一下陷入回忆中的李弘,轻声道:“殿下此时不宜与豪门大族过于亲近,除陛下,皇后外,殿下也不宜如此轻信,就算目前万事顺遂,一旦情海生变,对殿下来说伤害更大。” 李弘笑道:“你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好女子,不知道她是一个何等善良的好女子,就算生变,受伤害最大的是她,不是我。” 娄师德疑惑地道:“情债情场了,殿下纳她为妃子便是了。” 李弘摇头道:“她成不了太子妃。” 娄师德道:“侧妃也足够了。” 李弘笑着摆摆手道:“好了,你啥都不知道,就别羞辱她,也别让我太难堪。 拿你的钱吧,你放心,从这里拿出去的钱,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用,我父皇知晓这些钱的来路,臣子们也不会有什么闲话流出来。 你就全心全意的把屯田事做好,别让这些钱白白的浪费了,她存这些钱也很不容易。” 娄师德准备从钱库里拿走了八千贯,这些钱会有很多的用处,虽然这里的钱很多,娄师德还是很克己的用了八千贯,而且,他还暗自决定,不出三年,他一定要替太子把这笔钱还上。 太子打了一万贯的借条,所以,娄师德拿走了一万贯,而且六成以上是铜钱。 对于其钱的看法,李弘很好的追随了云初的习惯,这东西就是一个工具罢了,要想让下边人把事情办利索,钱财上就不能寒酸。 就在娄师德准备喊人过来搬运这些钱的时候,那个不知去向的知客僧又回来了。 按照娄师德的需要,在钱库里将一万贯钱贴上封条,然后就给了娄师德一沓子印刷精美的纸条。 娄师德第一次知晓,在长安市上流通的钱财中,不仅仅有铜钱,布帛,锦缎,还有这种印刷精美的纸条子。 从知客僧鄙薄的眼神中,娄师德发现自己成了一只土鳖。 他只需要拿着这些纸条,就能去各大商行调运自己需要的物资,还可以用这些纸条作保,去曲江坊的流水牌上写下他需要的物资种类跟数量,等流水牌上出现了接手的下家,就可以让下家交付货物,等货物交割完毕,下家就会从流水牌处,拿走作保的纸条,最终来到大慈恩寺提钱,或者存钱。 钱,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不离开大慈恩寺香积厨,只是会从这个宝库搬去另外一个宝库。 回家的路上,娄师德还在回忆太子殿下留在宝库里的那些借条。 太子殿下写这些借据的时候非常认真,虽然钱的数量是太子决定的,可是呢,拿走了多少,太子的借据上就填写了多少。 看到太子殿下工工整整的写借据,用印鉴……还按上了手印……,这是乡下目不识丁之辈卖猪的时候才用的手段,用在太子殿下身上,看不出半点的违和感来。 而太子殿下,按手印的时候很是讲究,将他的手印按得完整不说,还非常的清晰,要命的是非常的熟练……最让娄师德不能理解的是,太子殿下在按手印的时候感受不到任何羞辱,脸上还洋溢着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太子的表现让娄师德警惕起来了,这很可能是太子殿下目前为止最大的软肋。 在变幻多端的皇庭上,这种太子爱的要死,偏偏娶不得的女人,下场都不会太好。 听闻太子如今正在商议纳闻喜裴氏女为正妃,太子毫无疑问不喜欢这个裴氏女,可是,皇帝,皇后期望太子娶裴氏女,这一点上,太子殿下无从拒绝。 想到这里,娄师德的头就痛的厉害,决定回到家里就惩罚尤氏一顿。 这个臭女人,为了一筐铜钱,就把他丢到一个巨大的漩涡里面,实在是缺少管教啊。 第九十五章 从不与山贼讨价还价 自从得知娜哈正在往回走,李弘只要有空,就会骑马去一遭咸阳桥。 从陇右回来的人,都会通过咸阳桥回到长安的。 每一次抵达咸阳桥,李弘都会在桥上盘恒良久,明明知道娜哈不可能这个时候回来……李弘还是在赌一个万一,万一娜哈回来了,没有看到自己迎接,可能会失望…… 娜哈喝了一些葡萄酿,醉的跟死猪一样,导致那两个小姑娘还以为娜哈快要死了。 云初看过妹子之后,就愤愤的对温柔道:“你给她葡萄酿做什么?” 温柔举起酒杯道:“你要分清楚给跟抢劫之间的区别,我没有给你妹子酒喝,是她自己看葡萄酿颜色好看,抢走的,或者说偷走的也行,总之,她喝醉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甚至是受害者。” 云初摇摇头,温柔如果没有给娜哈挖坑,想看娜哈醉酒的样子,他就不是温柔了。 “你妹子还是没有变得聪明起来啊,马蹄寺的主持还等着见娜哈呢,要是知道娜哈喝醉了,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心情。” 十八个少林寺和尚骑乘的骆驼,在娜哈的骆驼房子外边围成了一个圈。 脸色黧黑的明远大师对云初道:“马蹄寺的主持是我禅宗的道正禅师,多等一日无碍的。” 说完话,这个中年和尚就重新闭上眼睛,看样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修行。 明远和尚平日里是不作声,更是很少说话,今天既然因为一件小事说话了,云初觉得自己应该听。 于是,他就下令驼队就地扎营,明日再走。 河西走廊的冬日里,不用过度描述就知晓,这里是一派的苍凉。 因为天变高的缘故,从祁连山上飘过来的云彩就显得很低。 黑的山,白的冰川,黄的草,永不停歇的风,再加上满地的碎石头的戈壁,画成油画自然是美的,只是,对于云初这样的旅行者来说就很不友好了。 云初俊秀的模样已经不见了,为了保暖,两个月前他就没有剃过胡须,这导致他的外貌看起来有些粗犷。 温柔也是一般模样,倒是钟馗看起来反而变得俊秀了几分。 道正和尚穿着棉服,安静的坐在一座帐篷里,等待酒醉的娜哈醒来,表现得非常恭敬,至于云初,温柔这些人,在这些出家人眼中算不得什么。 “道正大师以前是秦州麦积山的主持,因为开凿佛窟有功,在陇右道的佛门中也算是顶级人物,他能从山清水秀的秦州来到甘州,有很明显的向玄奘大师靠拢的意图。 这说明啊,玄奘大师在长安的声望又高了一些。” 温柔说完话,钟馗就冷笑一声道:“英公以及一群老功勋们非常看重徐敬业,有些人还把吐谷浑当成了他们的退路。 以前在陇西占据重要位置的是李氏皇族,现在,李氏皇族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就变成了老功勋们一家独大,皇帝自然是不愿意的,既然佛门在西域有重大利益,那么,让佛门参与到河西走廊的事情上来,就没有什么想不通的。 你看看这头老秃驴,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看似平和,实际上人家可能认为只有娜哈才有资格跟他说话,我们这些人都是娜哈的附庸,是喽啰。” 温柔,钟馗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开道正和尚,这个和尚的修行很高,七情早就不会上面了,所以,不论钟馗把他说的有多不堪,他不为所动。 云初多看了一样道正和尚,既然他觉得能等一夜,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在河西走廊上,白日里如果是好天气,下午时分必然是会刮风的。 只要起风了,温度就下降的极快,商队人马才扎好帐篷,原本和蔼的白云,就变成了乌云,翻滚几下之后,雪粒子就从高空坠落。 这里的雪与长安的雪有很大的不同,白雪如同砂砾一般落下来,打在牛皮帐篷上,蹦跳几下就落在了地上。 一阵时光过去,大地就成了白色。 梁英从雪中走出来,冻得抖抖发发的从马上跳下来,来到云初面前的火堆,将手放在火上烧。 烧一阵之后,就立刻将手插进小腹部位用力的揉搓,不光是他一个人这么干,回来的斥候们都是同样的动作,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才擦一把鼻涕对云初道:“方圆十里之内没有发现不妥。” 云初见梁英甩着手,就知道刚才那一阵剧烈的冷热交替之下伤到了他的毛细血管,就递给他一杯热茶道:“喝一口暖和暖和。” 梁英啜饮着热茶抱怨道:“君侯,这已经立春了,怎么还这么冷?” 温柔道:“长安也暖和不到那里去,只要等九九之后,他们才能脱掉棉袄。” 梁英笑道:“咱们已经到了甘州,再有一月,就能回到长安了,等我到了长安,正好督促家里耕种,今年家里的地全部种上棉花。” 云初瞅一眼梁英道:“回去之后,也正好是国子监开学的日子,你要去就学。” 梁英愣了一下道:“不是说让我进十六卫吗?” 云初道:“这一次去西域,你的功劳不小,既然不小,用在进十六卫太可惜了,我准备让你进国子监里待一年,然后去胡乱考一个进士出来,再去蒲州折冲府当一个果毅都尉,到时候再把蒲州折冲都尉弄进十六卫当将军,你就有可能当上蒲州的折冲都尉了。” 梁英惊诧的道:“为啥不能直接去长安下属的州当果毅校尉呢,为何要进国子监,还要考进士?” 温柔在一边咕咕笑道:“现在当官啊,没有一个进士身份,狗都不理你。” 梁英苦着脸道:“自我阿爷起,梁家人就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您居然让我去考进士,这不是为难我吗?” 云初道:“进士的名头你必须有,否则会影响你日后的前程。” 梁英叹息一声道:“君侯说的自然是有礼的,可惜我不是那块料。” 温柔对梁英道:“自从李义府执掌科考以来,考场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贵者以势托,富者以财托,亲故者以情托”导致大唐科考现在很难选出真正的人才。 既然是这种模样,我们为什么不能让你这种大学问没有,实际才能不缺的人上位呢?” 云初对羞臊的低下头的梁英道:“最近没事就多读读书,就算是装样子,你也给我装出一副读过很多书的模样来,至于上了考场,不用你操心。” 温柔瞅着梁英羞愧的走了,就对云初道:“你不打算给陛下提个醒吗?” 云初摇头道:“李义府现在权势熏天的,就算是放屁陛下跟皇后都愿意听,我干嘛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个时候,正是亲近李义府的时候,别忘了,他还是我们的老师呢。” “你这是打算用梁英跟李义府沆瀣一气吗?” “是啊,人家现在是宰相,快要达到唯我独尊式样的宰相,我们如果不能人家亲近一下,人家说不定会觉得我们在正在暗中谋算他呢。 给梁英弄一个进士出身,也能打消李义府对我们的敌意,有什么不好的?” 温柔道:“对国家不好。” 云初笑道:“皇帝都不在意,我们为什么要在意呢?现在的皇帝比天大,谁不听皇帝的,皇帝就不待见谁,我们还有大事要做呢,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裴行俭这个人之所以急着回朝廷当礼部侍郎,就是要雄心勃勃的改良科考呢,准备把这事办好,好让自己光耀千秋。 我们就不要跟他争夺了。” 温柔长叹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壶,自己喝了一大口就丢给了云初。 此时,雪粒子已经彻底的笼罩了山谷,就算是最精神的骆驼,此刻也低下头不断地吃着草料,给自己增加抵御寒冷的本钱。 负责斥候事宜的梁英突然跑到云初他们所在的棚子里,对云初道:“驼城外边来了十八骑,声称是君侯的老友,看打扮应该是吐谷浑人。” 云初冷笑一声道:“没想到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让威名赫赫的徐敬业冒着大雪来见。” 梁英连忙道:“他们在一箭之地外,对我们的戒备意味非常的浓厚。” 云初又对温柔道:“看样子这个家伙还在生我们的气,觉得我们不该在长安出卖他,放弃他。” 温柔冷笑道:“他却忘记了是谁把乞丐一般的他从英公府门外带回来疗伤的。” 云初瞅着棚子外边的大雪笑道:“或许徐敬业觉得自己又行了,走,去见见。” 徐敬业没有带大军过来,云初也就没有布下军阵,带着温柔,钟馗,梁英以及十五名府兵,全副武装的骑着马离开了驼城。 果然,在驼城外边一箭之地隐隐绰绰的看到了一团黑影,走近之后,黑影逐渐清洗,是十八名戴着兜帽披风的骑兵。 “说明来意,说不清楚就去死。” 云初用戴着黑牛皮手套的手抓住了马槊,他已经决定了,不管对方说不说的清楚,都要杀几个人立威。 为首的骑兵掀开兜帽冲着云初哈哈大笑道:“多年不见,君侯还是这般霸道。” 云初看清楚了,掀开兜帽的人确实是徐敬业,再看看其余掀开兜帽的人,没有一个是自己认识的。 “你来抢劫我?” 云初笑吟吟的纵马靠近,既然徐敬业十八骑来到自己大军前,挑战的意味非常的浓烈,如果今天放这些人好端端的回去,相信不久,就会出现徐敬业十八骑震慑云初大军不敢出门的谣言。 于此同时,温柔留后,钟馗,梁英也各自带着五个人一左一右的跟了上来。 见云初不怀好意的逼进,徐敬业赶紧提起自己的长刀大声道:“我今天来是找你商量事情的。” 等到马速起来了,云初就挺着马槊道:“本侯从不与山贼讨价还价。” 第九十六章 你不要过来啊 跟你敬业讲道理是白费力气。 他这个人只在实力面前才能保持谦恭。 在青海头,被论钦陵一通追杀之后,这些年,他一直苟活在吐谷浑,在这里烧杀劫掠,称王称霸,却再也不敢上青海头,寻找曾经严重伤害过他的论钦陵作战。 现如今,竟然敢轻骑出动就来找云初的晦气,实在是太不知晓死活了。 如果这一次不给你敬业一个严厉的教训,这个狗日的说不定在吐谷浑抢无可抢的情况下,会跑到大唐人的地盘上作恶。 所有人都以为有英公这样的人在,你敬业就不会对大唐干出什么过份的事情,会把这侗狗日的当成自己人。 云初却是知晓的,这个狗日的一旦起了坏心思,是不会理睬李绩一堆人的死活的。 也就是因为看透了你敬业的本质,李绩才会设计一场山火要烧死他,也就是如此,李绩才会把你敬业逐出家门,剥夺他姓李的权力。 所以,今天,云初准备斩掉他的一只胳膊,拿回去给李绩看。 马槊如龙,直奔你敬业的咽喉,你敬业慌忙躲过,却不防云初的马槊在刺空之后,就迅速收住力道,长达一尺半的马槊扁平锋刃就带着破风声向他的脖颈斩了下去。, 你敬业慌忙用长刀抵住马槊,冲着云初吼道:“你真的要杀我?” 云初冷笑一声,趁着两马交错的功夫,马槊尾纂就狠狠地朝你敬业的后心撞过去。 虽然穿着甲胃,这一击依旧让你敬业痛的惨叫一声,抱着马鞍子就斜刺里冲了出去。 云初兜转马头准备追赶,却被两个吐谷浑人死死地拦截住,枣红马嘶鸣一声径直往上撞,头甲上的两根铁刺在吐谷浑人战马的头脸上划过,铁刺划破了一匹战马的眼睛,那匹战马狂嘶一声头颅乱摆,将马上的骑士摇晃的立不住身形,云初的马槊趁机刺穿了另一个骑士的胸膛,借着来人的冲力,将他挑起来,重重的砸在另一个骑士的身上。 两人落地,狂暴的枣红马的前蹄就踩踏在他们的身上,用他们的身体充当垫脚石,身形继续向前蹿出。 等枣红马落地的时候,它的前蹄已经被血染红,正在回头偷看云初的你敬业大叫一声,就把一柄短刀插在战马的屁股上,疯狂往前奔跑。 云初瞅一眼正在跟梁英,钟馗厮杀的吐谷浑人,就拍拍枣红马的脖子,示意它追上去。 战马竞速快不过一刻,等枣红马快要追上你敬业的时候,云初摸到了枣红马脖子上的血汗,就刻意减慢了马速,给枣红马一个回气的时间,而你敬业的战马却在疼痛的作用下,继续向前狂奔。 云初在后面远远地缀着他,河西走廊两边都是山峦,中间是大片的平地,也不担心他会跑到那里去。 云初今天想要你敬业的一只手。 他取出弓箭,拉弓射箭之后,每一次都刻意的偏差一些,这样,羽箭虽然总能落在你敬业的背上,杀不死他,却能让你敬业跑的更快。 等你敬业逃出弓箭射程之后,云初就收起弓箭,发现前边是一处小山口之后,就骑着马下了河道,绕开这个很容易被人伏击的地方。 谁要是相信你敬业只带着十七个人就敢来找云初晦气,谁就是傻子。 果然,枣红马踩着河道上的冰碴子绕过小山口之后,云初就发现,你敬业竟然站在河岸上不跑了。 云初找了一处低矮的地方纵马上了河岸,瞅着你敬业道:“看在英公的份上,留下一只右手,我饶你不死。” 你敬业道:“为什么是右手,你知道我擅长用左手。” 云初道:“是因为河西在你的右手边,没了右手,你没事干就不会跑河西来了。” 你敬业瞅着云初,刚刚还一脸和气,陡然间就翻脸了,用长刀指着云初道:“老子不怕你!” 长刀所指,箭如雨下,云初挥舞马槊击飞了羽箭,枣红马也缓缓后退,在马速没有起来之前,弓箭很讨厌。 云初避退到一箭之地外,远远地对你敬业吼道:“你不给,我亲自来取。” 说罢,就取下盾牌举挂在左臂上,催动枣红马就向你敬业冲过来,不给他太多的思考时间。 你敬业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再一次挥动了长刀,又有一簇箭雨向云初飞了过去,枣红马突然间加速,将箭雨甩在身后,随着云初畅快的大笑再一次朝你敬业扑过去。 你敬业再次下令射击,背后没有羽箭飞出来,却听一连串的惨叫声。 坏了,云初的部下赶到了。 你敬业才醒悟过来,就看到云初早就收起盾牌,举着马槊朝他杀过来了。 现在,前有拦路的云初,后有追兵,你敬业把牙齿咬一下再一次催动战马,挥舞着长刀向云初迎了上去。 你敬业的武功很好,长刀噼在马槊上,眼力,速度掌控的都很好,就是力道差了一点,没有彻底的将马渠噼开,云初将马槊稍微转半圈,马槊就变成了一柄刀,锋利的槊刃就贴着长刀噼砍下来,你敬业奋力闪开,只听喀察一声,槊刃将你敬业肩头的吞肩兽砍了下来,同时还带走了他的一层皮肉。 不等云初再下手,刚刚换过战马的你敬业就从云初身边狂飙而过,四目相对之下,云初似以笑非笑,你敬业咆孝一声就再一次跑了。 云初看一眼正在鏖战的钟馗他们,调转马头,张弓搭箭,箭如流星,再一次没入你敬业的背心。 你敬业没有落马,这应该是大唐的优质铠甲再一次拯救了他的性命。 云初催动枣红马继续向前追,就算他刚刚换过战马,也应该不是枣红马这个级别的战马的对手。 大雪漫天,你敬业摇摇晃晃的在前边跑,云初不紧不慢的在后边追,今天,如果不能让你敬业产生梦魔,就不算是一次成功的教训。 你敬业的后背痛不可当,云初射出来的箭失射穿了铠甲,也射穿了他里面添加的软甲,只是被他身上穿着的丝绸内甲挡住了。 丝绸内甲很软,虽然能挡住箭失,却没有办法消除箭失的力道,所以,箭失锋刃被丝绸内甲裹住一起钻进了肉里,如今,每动弹一下就给你敬业造成了很大的痛苦。 云初一直没有射马,他觉得没有必要,如今还能骑在马背上,会给你敬业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更能激发你敬业的求生欲,等他的求生欲彻底起来之后,再撕碎这种求生欲,你敬业应该距离崩溃就不远了。 上一次是吐蕃大将论钦陵的追杀让他崩溃了,这一次他也该尝试一下来自云初的压力。 不知不觉,两人一追一逃,又跑了十里地,这里的地势越发的陡峭,随着风吹过来的雪粒子也更加的寒冷。 云初看一眼地势,就果断的拨转马头朝斜刺里冲了过去。 靠近山脉的地形基本上是一道岭接一道岭的,因为靠近谷地,只要避开山岭,就能在平地上跑马,就你敬业的战马素质,再跑两道山岭,基本上就会被累死。 你敬业好不容易翻过山岭,却发现云初的身影正好出现在山谷口,没办法,你敬业此时已经没有了跟云初作战的胆量,咬着牙催动战马又上了山岭。 这一次他攀上山岭之后,就没有再下来,而云初已经早他一步出现在山谷口。 纷纷扬扬的大雪将两人都包裹成了雪人,你敬业站在山岭上大喊道:“我这一次来见你没有恶意!” 云初怒吼道:“我就是生气你这个没有恶意,你本该带着兵马突袭我的营地,破坏我的招商计划,让我这里死伤惨重的。” “结果,你没有!你知不知道,你坏我大事!” 你敬业愣了一下马上吼叫道:“我真的没有恶意,就是想见见你,说一说我们之间的买卖。”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有跟我谈买卖的资格吗?想谈买卖让英公跟我来谈。” 说罢,就催动枣红马缓缓地向山岭靠近。 你敬业绝望的大叫道:“我在吐谷浑有八万兵马。” 云初仰头看着山岭上的你敬业道:“你的八万乌合之众本就是老子给你的。” “云初,你欺人太甚!” 你敬业见云初还在靠近,就拨转马头又下了山岭,云初随即就掉头下了河谷从另一边劫杀。 你敬业才下了山岭,就看到又有两骑从对面的山岭上下来,虽然也满身都是雪,可是钟馗魁梧的身形却异于常人,很容易辨认。 你敬业是知晓钟馗此人的,绝望之下再一次打马上山,才翻过山岭就看到了云初。 不断地翻山越岭,战马的四条腿已经开始颤抖了,继续骑着说不定会翻下山谷,你敬业咬咬牙,丢弃了战马,向山上爬去。 梁英跟钟馗过来了,云初就把跑了一身血汗的枣红马交给他们照顾,自己则提着横刀一步步地上了山。 你敬业爬山的功夫很好,可是,跟云初这种从小就在雪山下长大,还要在山上狩猎长大的人没法比。 更何况,云初还拿出来了丢石头用的乌朵,鸡蛋大小的石头砸在大腿根上,就能废掉你敬业一半的爬山能力。 因此上,等你敬业爬上山头,云初也就来到了山头。 祁连山是一座石头山,山头上怪石嶙峋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到了山头,风雪更大,狂风卷集着雪花掠过那些菱角分明的怪石头的时候,还会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响。 你敬业拖着一条瘸腿,背靠着怪石头,眼看着云初的身形一点点的出现在面前,忍不住大叫道:“你不要过来啊一一” 第九十七章 我爱长安 你敬业凄厉的惨叫声才出口,就被寒风给带走了。 云初才上山顶,就被风吹得后退两步,两只耳朵被寒风吹得快没有知觉了,就赶紧从背囊里掏出一j顶裘皮帽子将头脸都裹上,这才觉得舒服一些。 手上的薄手套,这个时候也抵挡不住寒风,就取出一双厚厚的裘皮手套套上,慢慢的来到你敬业的跟前。 伸长脖子朝你敬业后头看一眼,发现他背后就是一道五六丈高的悬崖,就对将身体贴在石头上的你敬业道:“为什么不带兵来突袭我?” 你敬业警惕的盯着云初手中的横刀艰难的站起身道:“我觉得我们还有交情。” 云初笑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当初你逼迫肥九离开吐谷浑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交情?” 当初你截断我的牦牛供应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我们之间的交情呢? 你这人啊,天生就是一个被人砸着吃的命,我把破破烂烂的你从英公府捡回来的时候,你当时感激我感激的要把命给我。 结果,转头在吐谷浑发达了,就把我的人走,还用嚣张的口吻给我来了一封信,要我拿出一定的诚意,才愿意继续让晋昌坊大食堂有牛肉用。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成了敌我关系,这一次故意没有把商队安排进甘州,就等着你来劫掠呢,准备把牛肉供应,以及多年的恶气一下子全出了,你却跑来跟我讲什么情谊?” “你要借着我突袭你的商队,准备把这支巨型商队带来的货物一口吞掉?” 你敬业终于听明白了云初话语里的含义,吓得原本冻得铁青的脸一下子就变白了,不仅仅是脸变白了,他身体里的热量也在疯狂输出,瞬间,额头就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子。 “要不然,你以为我辛辛苦苦的跑西域去做什么,为了等你,我刻意在这里停留了一天。” “谁知道,你只带了百十个人来了。” “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你想害我阿祖是不是?你想把劫掠商队的名头扣在我头上,再去谋害我阿祖是不是?”你敬业的额头出汗状况更加的严重,就连声音都变得尖利起来了。 云初蹲在你敬业的面前道:“砍你一只右手,带回去做证据,也是一样的。” 你敬业磕磕巴巴的道:“你要自己动手?” 云初站起身瞅着大雪下的祁连山幽幽的道:“自从霍去病打下这河西四郡之后,这里一直都是盗贼出没的地方,这里的人心早就变黑了,劫掠一支由朝廷保护的商队算得了什么呢。” 把右手伸出来让我砍掉,你就早点回去吧,寒冷的日子里汗出如浆的别患上风寒。 你敬业举起长刀面对云初道:“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害我老祖的,也不会给你机会害我全家。” 云初讥诮的瞅着你敬业手中的长刀笑了一声,掌中横刀就匹练一般的砍了下来。 “铛铛铛”云初一连噼下三刀,你敬业奋力挡住,只是腿部受创,脚下站不稳当,接连后退了三步。 云初冷笑道:“再后退一步,你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还是把你的右手交出来,至于李氏的死活与你无关,想想当年英公差一点就弄死你,既然他们无情,你就没有必要挂念他们。” 你敬业伸出右手,又把手藏在背后道:“你要我右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为了要这枚李氏长孙戒指印信,继而攀扯李氏,我不会给你的。” 云初笑道:“从尸体上捡拾也是一样的。”说罢就舒展一下双臂,横刀加上手臂长度已经把你敬业逃跑路线封闭的死死的。 你敬业怀抱长刀,刀锋指向云初缓缓的道:“为了搬倒我阿祖,你好毒的心啊。” 云初笑道:“你阿祖在陛下面前曾经说过——云初统兵,三千骑可纵横天下,五千骑无不破者,一万骑可固守一方,两万骑——则败——师——辱……国。” 云某明明可手握十万重兵脾睨天下,而今,就因为你阿祖这一句话,云某只能当一介县令,此恨不消,云某寝食难安。 “你敬业,纳命来吧!” 不等云初发动攻击,你敬业却首先将怀中长刀凶狠的刺向云初的胸怀,云初向左横跨一步闪过,只等你敬业从左边空挡突围的时候,就用早就准备好的右手横刀,斩下他的头颅。 谁料想,云初迅雷一般的一刀竟然斩空了,你敬业居然没有从左边突围,反而丢开长刀,后退一步,抱着头一骨碌就从悬崖陡坡上滚了下去。 眼看着你敬业如同一只肉球一般在悬崖陡坡上弹跳着急速下了山谷,云初只能握着横刀皱眉瞅着这倜家伙。 这一刻,就连云初都想不到这个家伙竟然对自己也这么狠。 不放心云初一人追杀你敬业的钟馗正好看到这一幕,也跟着伸长脖子瞅着从悬崖上落下,如今正在陡坡上滚动的你敬业,然后对云初道:“你不会真的把他给逼死吧?英公那里真的不好交代啊。” 云初瞅着带着砂砾雪花尘土滚滚而下的你敬业道:“估计死不了,这家伙身着重甲,估计已经想好这条退路了,我这一番举动下来,英公只会感激我,不会责怪我的。” 因为我这一番举动,加重了你敬业的沉没成本,他下一次再想牺牲李氏的时候,可能就会多想一下。 “今日这般生死关头都没有放弃李氏,下一次一定会更加的慎重。” 钟馗指着死狗一般躺在山谷底部的你敬业道:“要是我孙子被你这么折腾,我必定不会与你干休。” “你这辈子就不可能有儿子,遑论孙子!” 云初转过头,发现温柔气喘吁吁的跟上来了,这家伙气都没有喘均匀,就开始奚落钟馗。 被温柔这样奚落,钟馗一言不发,是他自己拒绝了温柔的保媒拉纤,伤了温氏一位寡妇的心。 这个寡妇是难得的一位看人只看内在不看外貌的奇女子,虞修容跟狄仁杰老婆王氏都见过,说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惜,钟馗不信,一口就给回绝了。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从那之后,温柔就对钟馗没有好脸色,毕竟,那个寡妇是他的堂姐来着。 山崖太陡,山谷又深,仰面朝天躺在山谷里的你敬业被冰雪唤醒,慢慢的爬起来,虽然还站不稳,他还是冲着山崖上的云初怒吼道:“云初,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敬业的中气很足,看样子刚才跳崖的行为并没有伤害到他。 云初同样吼叫道:“你这一次侥幸逃脱,下一次,我不会再跟你多说一句话,一定在第一时间就斩了你。” 云初的吼叫声在山谷里回荡,这让你敬业一下子就回到了现实,他还没有彻底安全呢,就没有回应云初,就一瘸一拐的朝山谷深处走去了。 没有拿到你敬业手上的戒指印信,云初还是有一些遗憾的,这是最后一次动了帮助李绩的念头,可惜没有成功,虽然历史进程已经不一样了,云初总觉得埋葬李绩全家的铁丘坟还没有彻底的消除。 因为,这一次,动了念头的人不是你敬业,而是李绩自己。 温柔瞅着你敬业渐渐模湖的背影道:“这一次算是彻底的结下死仇了。” 云初笑道:“知我心者,谓我何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钟馗叹息一声道:“这样一来,我们与英国公,将彻底的决裂。” 云初道:“陛下就要去东都洛阳了,怎么可能会在长安留下一个跟军方关系密切的人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呢?” 我们以前的目标是长安,现在的目标是长安,以后的目标还是长安。 那么,有些老关系该丢的就要丢掉,只有成为万夫所指,我们才有可能继续留在长安。 “也只有这样,在这些老将们倒霉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袖手旁观,不被牵连进去。” 钟馗倒吸一口凉气道:“长安的局面这么糟糕吗?” 温柔道:“许敬宗把持言路,李义府把持政务,陛下掌控军队,皇后掌控密谍。” “在这种局面之下,我们能自保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力气去帮助别人。” 钟馗不解的道:“为什么一定是长安呢?” 云初张开双臂拥抱着风大笑道:“因为我爱长安,余者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 “王侯将相,风流才子,豪商巨贾不过是史书上的只言片语,唯有我的长安将万世永存!” 钟馗道:“不过是一堆瓦片而已,即便是毁掉了,再造就是了。” 云初笑着摇头道:“我要这城池的每一片砖瓦都要记录一个美丽的故事,我要这城池上的每一块砖石,都要铭记住曾经出现在这里的每一张笑脸,我要让后世人知晓,长安是一座辉煌之城,是一座永不会陷落的雄城。” 温柔看着云初雄姿英发的模样同样有些感既,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浓浓的抱怨。 “走啊,我快要冻死了。” 云初与钟馗相视一笑,就随着温柔一起下了山。 就在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顶之后,你敬业的身影从一块大石头后边冒出来。 他迅速的搜集了一大堆蓬蓬草,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哆哆嗦嗦的将手放在火上烧,片刻之后就把烤热的双手塞进裤裆里,冲着寒风咆孝道:“云初,我操你十八辈祖宗!” 第九十八章 霍去病大战韦驮 云初等人回到营地的时候,娜哈已经醒来了,正在跟道正和尚说话。 虽然云初不知道娜哈跟道正说了些什么,不过,从娜哈一本正经,严肃听人说话的状态上,云初就知道,娜哈一句都没有听懂。 好在,她知道怎么掩饰自己的无知,抓住道正和尚话语里一些生僻的词语跟概念,恭敬的请老和尚给她重新解答,或者解说一遍。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道正老和尚认为娜哈是一个不懂就问,还很重视他们之间的谈话的人。 因此,在漫天大雪中,一个铁衣老僧跟一位红衣少女坐在棚子里谈经论道的名场面就形成了。 不是云初这样看的,而是道正和尚带来的随从中有擅长丹青的和尚,他用娴熟的画笔,将这一幕绘制了下来。 铁衣老僧面容悲苦,红衣少女模样娇憨,眉心处的莲花纹被着重描绘了,导致整幅画里充满了佛家慈悲的蕴意,看样子,这个绘画的和尚的画工本事不低。 云初几人因为刚刚杀了人,所以,铠甲上还沾有血迹,回到温暖的地方烤火之后呢,覆盖在铠甲上的冰雪融化,同时融化的还有血迹,这些血迹顺着铠甲的裙摆处掉在雪地上,就像在雪地上绘制了几朵墨梅。 这一幕落在道正眼中,老僧长叹一声,双手合十,口中不断诵念佛号。 娜哈跟着叹息一声道:“如何度厄?” 道正大师双手合十道:“杀生乃是大恶,非诵经千遍不能度入净土。” 娜哈再次道:“兄长为护我佑我才造此杀劫,娜哈必定诵经千遍化开此劫。” 道正大师道:“这是世上的凡人恶念滔滔,本师有一无上大法,可以助佛主快速消除世人恶孽。” 说着话,道正大师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倜以白铜,白银,黄金以及宝石制造的一个上头大,下头小的圆锥形还会转动的东西。 一条彩色丝带连着一颗银球,只要轻轻转动一下,银球就会敲打在黄金制成的圆筒上的白铜点上,发出清脆悠扬声音,这声音极为悠扬。 “大法箴言镌刻于佛门八宝之上,只要心存善念,手持转经筒,转动一圈之后,便等于诵经一遍……” 听了道正大师的介绍,云初就知道这东西很适合懒惰的娜哈,这孩子一定会把这种诵经方式发扬出去的,以后,说不定和尚手中会人手一个这个东西。 太方便了…… 甘州马蹄寺的和尚,加上以前是秦州莫高窟的和尚,这两种身份叠加之后他想要干啥,其实已经很明白了。 没错,他就是准备在一处红砂岩璧上凋刻一座巨大的坐佛,这个坐佛有多大呢? 佛祖的屁股坐地上,脑袋直达山顶,需要动用工匠多少呢?三千户! 修建如此大的一尊坐佛,佛门是不出费用的,费用来自甘州百姓的捐赠,捐赠不够怎么办呢?将由三千户匠户们无偿完成。 娜哈觉得这样做不成。 道正和尚认为只有经过艰苦卓绝的劳作,不花费费用的办法修建出来的坐佛才有意义,他愿意把这种成功叫做众生愿力,一旦坐像建成,本身就有了神性。 这就是一个前来寻找娜哈要修建坐佛权力的,也就是说,这家伙觉得娜哈年轻可以骗,然后让娜哈背戕害百姓的黑锅,他坐享其成。 这才是他来寻找娜哈的目的。 马蹄寺是因为那里有一只霍去病留下的马蹄印而着名的,娜哈觉得霍去病一个人收复了河西走廊让大汉疆域拓展了四郡之多,是一个非常值得纪念的人。 与其在这里的修建佛像,不如在这里修建一个高大的霍去病马上英姿的凋像,再让马蹄寺来供奉霍去病,再给霍去病安上一个佛门护法的名号,以后,马蹄寺就能一边供奉佛祖,一边供奉霍去病这位佛门护法,可以更好的跟马蹄寺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也能招引来更多的信众,比靠着山,挖一座佛祖凋像好多了。 道正被娜哈的奇思妙想雷的外焦里嫩,他很想告诉娜哈,将中华有名有姓的人纳入佛门,还弄成护法,这种事佛门不怎么干,倒是道门的人喜欢这样做。 尤其是娜哈将韦驮护法天神弄错了,人家不是汉人,是婆罗门的天神,就是弄得有点像汉人而已。 “霍去病打不过韦驮?”刚刚通读了《一千零一夜》的娜哈学问大涨。 道正和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娜哈的问话,他也很想知道霍去病能不能打得过韦驮,满腹经纶的道正和尚其实很清楚,如果韦驮跟霍去病打仗的话,八成是打不过的。, 问题不在于霍去病能不能打败韦驮的问题,而是佛门有没有必要收纳纯正的汉人进入佛门的问题。 少林寺的十八个武罗汉崇拜的瞅着娜哈,他们觉得娜哈说的太对了,玄奘大师是一定要成佛的,那么,邀请霍去病这样的长胜将军护法是理所当然的。 就在少林寺和尚们心潮澎湃的时候,娜哈还指着少林寺的和尚们对道正和尚道:“等他们圆寂了,就按照他们的样子塑像,到时候送去服侍玄奘大师。” “那个和尚,过来把他们的模样录下来给我,回到长安之后禀报玄奘大师之后就这么干。” 听娜哈这么说,即便是修行高深的明远大师也双手合十拜服在娜哈脚下,其余的武僧们也纷纷顶礼膜拜,恨不得现在就圆寂,变成寺庙里的泥塑…… 娜哈的一番操作,看的云初目瞪口呆,看的温柔几乎精神失常,就连一向镇定的钟馗也听得口水长流。 拽着云初得甲胃哆哆嗦嗦回到帐篷里的温柔,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连寒冷都忘记了,咬着牙对云初道:“如果你妹子的这一番骚操作得以成功,大唐佛教历史将会从这一刻开始分为上下两卷。” “上卷名曰一一古佛教,下卷名曰一一新佛教。” 说到这里,温柔又看着呆滞的钟馗道:“你们道教危矣,你的十八层地狱理论也说不定会被娜哈这个孩子一口给吞食的干干净净。” “我告诉你,以后谁要是再说娜哈这孩子傻,你就可以憋一口浓痰吐在他的脸上。” 云初觉得温柔说的很对,大汉族成佛成圣的人不少,他们多多少少影响着唐人的生活,这些人早就跟唐人的生活密不可分。 一旦这些人都被娜哈纳进佛门的殿堂,毫无疑问,佛门大盛就在眼前。 不要以为佛门中的老和尚们都只知道诵经念佛,期待早日成佛,他们早就是大唐人生活中不可缺的一部分了,那些高僧大德并非迂腐之人,在有些方面,他们甚至比尘世中的凡人更加的开明。 唐以前的佛像大多是眉清目秀的,唐的佛像却大多是肥头大耳的,都在与时俱进,这一方面,佛门从不人后。 等武媚的模样在龙门变成佛的模样之后,有的是佛门中人愿意将更多的汉人请进佛门殿堂,接受世人膜拜。 道正是一个高僧大德这一点毫无疑问,更是一个很能办事情的僧人,这一点也毫无问题。 现在,娜哈的胡说八道再被他真正,认真的思考之后,他觉得娜哈在马蹄寺给佛门打开了一扇大门,虽然不知道这扇门后边是什么模样,可是呢,大门就是大门,就是留给人走的…… 因此上,在娜哈重新进入她的骆驼房子吃着椰枣继续上路回长安的时候,道正大师朝她行五体投拜大礼。 一个沉重的箱子落在道正大师面前,打开之后,里面是满满一箱子金沙。 于是,道正大师就盘膝坐在白雪皑皑的戈壁滩上,诵经为娜哈的法驾送行。 从甘州一路走到姑臧,进入了凉州地界,直到云初率领商队踏上会州,原州,泾州,直入萧关道的时候,也没有见过你敬业的踪影。 也就是说,你敬业放弃了追杀云初复仇的决心,虽然这是预料中的事情,到头来,你敬业还是表现出来的缩头乌龟的模样,还是让云初有些失望。, 这样的人是没有办法托付大事的,而英公一群人直到现在还拿他当宝贝一样看待,也不知道是英公的眼睛瞎了,还是别无选择。, 《隋唐演义》是云初一前最喜欢的一部评书,那里有很多如今让云初耳熟能详的名字,这些人不再是评书里的人物,而是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 事到如今,英雄们的大幕终于落下了,再过几年,就连大唐人都会把他们慢慢的遗忘。 挺可惜的。 不过呢,历史就是这个样子的,大浪淘沙之后,只剩下渔樵说古。 走萧关道是沿着清水河谷走下去的,天气虽然还不暖和,不过,清水河上的寒冰已经开始解冻了,两边虽然依旧残存着一些薄冰,估计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毕竟,春天已经到来了。 长安城的春天来的比陇山早一些,清晨的时候刚刚下了一场小雨。 云瑾眼泪吧差的诵念道:“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虞修容收起手里的戒尺怒道:“连你阿爷的诗文都不会背,要你这样的逆子何用?” 云锦骄傲的将自己抄写的《渭城曲》递给母亲,然后对云瑾道:“弟弟就是一个傻的。” 云瑾抹一把眼泪怒吼道:“我是哥哥!” “云锦道:‘谁聪明,谁就是大的。” 云瑾畏缩的看看母亲,然后不知道想起来啥了,就对云锦道:“等阿爷回来,就知道谁是大的,谁是小的了。” 第九十九章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云锦知道自己有一个阿爷,却对这个阿爷没有多少记忆,只记得他阿爷喜欢抱着她亲,之所以会有这个念想,完全是阿爷亲她的时候,胡须老是扎她、 “阿爷更喜欢我!”云锦这侗时候当然不会说她很嫌弃阿爷亲她,先要把云瑾的气势压下去。 果然,云瑾眼中含泪道:“你胡说,阿爷更喜欢我。” 虞修容本来想安慰一下儿子的,转过头却发现李思正贴着墙根向外面熘,就怒道:“你老师死了吗?”刀。 随即,隔壁房间就传来崔瑶的声音:“她的老师没有死,还能喘气,就是嗓子不舒服,让弟子去给弄一些薄荷糖回来吃。” “你的嗓子为啥不舒服?是昨夜翻墙头的时候受凉了吗?” 崔瑶从虞修容的话语里听到了明显的讥讽之意,这该是她丈夫云初将要回来,拿话挤兑她呢。 “你男人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会带一大群西域美人,到了时候,你还不是要独守空闺?” 虞修容笑道:“我男人不会这样做的。” 崔瑶笑道:“他可是气血旺盛的武夫,那方面要比常人更加旺盛一些。” 虞修容镇定的道:“孩子在呢,别说这些浑话。” 崔瑶干咳两声,就不说话了,虞修容这个时候心情大好,没有了惩罚云瑾兄妹两个的想法了。 云初在十天前的来信中,把自己在西域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其中没有提到西域美人的事情,既然没有提,那必定是没有的。 很久,很久以前,云初喝醉了在霸桥边上亲吻了一个歌姬,现在,那个歌姬已经成了长安城赫赫有名的老鸨子,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云初的那一吻。 让这个污烂的女人享用了好久,很多浪荡子都争着,抢着要品尝一下云初品尝过的朱唇。 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 这是当初那个歌姬打着云初的名号揽客的时候,还刻意派人登门邀请云初当入幕之宾的时候,云初给那个歌姬的拒绝信。 本来知道的人只有云初,虞修容跟那个歌姬,可是,歌姬竟然把这句诗文给公布出来了,还说这是诗人云初写给她的诗……于是,人家门前就变得人潮汹涌……彻底的坐实了这首诗。 对于此事,虞修容肠子都要悔青了,如果不是她逼着云初呵斥那个无耻的女人,断不会让自己夫君扬名于青楼之中。 是她虞修容忽视了平康坊的女子,那一颗为了赚钱一往无前的决心。 也让虞修容知晓了一件事,名声是男子们的事情,女子一旦没有了名节,她们才不在乎什么名声呢,只要能赚到钱,就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这件事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推波助澜,虞修容本来想查的,被狄仁杰给劝退了,这种事最好悄无声息的消失掉,如果继续查证,只会让件事情流传的更广。 反正,从云初当着很多人的面,霸道的亲吻了那个歌姬之后,云初就没的洗。 才想起这件事,虞修容就呸呸呸的接连吐了好几口口水,她也搞不清楚,明明丈夫在外辛苦两年,才要回家,自己想起的不是丈夫对自己的浓情蜜意,却偏偏想起这件腌攒事情来了。 “云瑾哭累了就自己出去玩耍了,云锦不一样,她依偎在母亲怀里娇声娇气的道:阿娘,我是那个大的吧?” 虞修容没好气的在云锦屁股上拍一巴掌道:“你是小的。” 云锦没有哭,而是瞅着母亲的眼睛道:“我问过崔婆婆了,你生我们的时候昏过去了,啥都不知道。” 虞修容正准备呵斥云锦的时候,崔氏进来了,她听到了云锦的话,赶紧道:“我啥都没说,夫人你别上当。” 虞修容低头瞅着还赖在她怀里的云锦叹息一声道:“总算是有一个继承她父亲血脉的。” 崔氏笑道:“女子聪慧可不是福气。” 话音刚落,就被崔瑶吐了一脸的南瓜子壳。 从哪里得来的疯话,女子怎么就不能聪慧了?知不知道一个聪慧的女子至少可以影响一个家族的三代人。 “千金难求的聪慧,到了你这里就说的如此不堪。” 崔氏抹掉脸上的瓜子壳无奈的道:“你这么聪明,怎么过得就不好呢?” 崔瑶笑道:“安知现在的日子才是我想要。” 崔氏道:“你以前可是能当公侯夫人的。” 崔瑶笑道:“公侯夫人能有我现在这么自在吗?” 崔氏想了一下道:“可是你现在过的这么穷,你的夫君还成了仆役。” 崔瑶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钱?肥九的卖身契君侯也早就还给他了,我如果想过好日子,出门就是。” 崔氏撇撇嘴道:“夫人的日子就过的很好。” 听崔氏这么说,虞修容也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很好,忍不住笑的露出来了牙齿。 崔瑶却冷笑道:“所以,你说夫人是一个蠢的?” 崔氏跟虞修容对视一眼摇摇头道:“夫人很聪明,甚至比你都聪明。” 崔瑶流氓一般的在崔氏脸上拍拍道:“所以,你刚才说女子不该聪明的话是蠢话。” 说着话就抱起云锦,在小女子的脸蛋上亲吻一下道:“你以后需要变得更加聪明才成。” “变得跟我阿爷一样聪明吗?” “超过你阿爷更好。” 云锦握着小手重重的点头道:“一定要超过阿爷。” 尽管是亲女儿,虞修容听闻之后,也忍不住撇撇嘴,她觉得云锦超越夫君的可能性不大,就是刚才闺女默写的那一首《渭城曲》就不是普通人可以望其项背的。 “夫人,上官侍郎夫人派仆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夫人去侍郎府邸参加小孙女的百日宴。” 这边的争论刚刚结束,大肥就走进来,将一张暗红色的请帖放在桌子上。 虞修容看完请帖知后就交给了崔瑶,崔瑶扫了一眼道:“上官庭芝没资格给侯府送请帖,就用了母亲的名义,加上他的妻子是荥阳郑氏,不知道夫人可想到了什么?” 虞修容皱眉道:“你是说太子选妃?” “太子与蓝田侯府交好在长安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荥阳郑氏与闻喜郑裴是一体两面的族人,现在有传闻说太子妃的人选就要落在闻喜裴氏,荥阳郑氏受闻喜裴氏所托,来我们家打探一下消息,这就是是上官庭芝的夫人一定要拔高脸面,也要邀请夫人前去给他家小女庆贺的原因。” 虞修容道:“太子选妃,除过陛下跟皇后,谁插手谁倒霉,这可是一汪浑水,谁去谁倒霉,拒绝了吧。” 崔瑶点点头道:“这样最好,上官仪虽然是身居台阁宰相之位,却不是一个聪明的,好端端的宰相不当,干嘛要参与太子选妃的事情呢?” 虞修容摆摆手道:“管他怎么样呢,君侯再有五天就能回到长安了,谁有心思去参加一个小女子的百日宴呢。” “崔氏,我要你准备的一百头牛准备好了没有?” 崔氏连忙道:“准备好了,等三天后君侯的队伍进了华州,妾身就安排人宰杀,准备制作百牛宴,等君侯他们进了长安,正好全城一起热闹一下。” 虞修容叹口气道:“从送信回来的周良身上就能看出来,他们这一路上太遭罪了,好好地一个细皮嫩肉的书吏硬是被折腾成了一个马贼。” “就算夫君是在西域长大的,也一定吃了不少苦,以前听娜哈说,夫君在西域长得很丑,到了长安之后,才慢慢的变得英俊起来的。” 崔氏连忙辩驳道:“娜哈小娘子说的不对,妾身在姑臧城第一次见君侯的时候,君侯就已经是罕见的美男子,就是皮肤黑了一些,人是非常英挺的。” 虞修容重重的点点头道:“定是娜哈浑说的,等她回来你看我不撕烂她的嘴。” 崔瑶在一边冷不防的道:“夫人是不是很期望娜哈能跟太子成一对?” 虞修容长叹一声道:“有时候啊,我真的很期望娜哈跟夫君长成一个模样,是亲兄妹多好啊,就她那一身白皮,蓝眼睛的,可怎么当太子妃哟。” 崔瑶冷笑道:“李氏百十年联姻好不容易退掉了身上的明显的胡人模样,当然不肯一夜之间又回到北魏时期,明明太子喜欢娜哈喜欢的快要发狂,却不能成对,真是可怜啊。” 虞修容皱眉道:“你说娜哈喜欢太子?他们两人的年岁相差可大。” 崔瑶道:“当今陛下比皇后小那么多,影响他们一起生儿育女了吗?” “我可没有看到娜哈表现出半分喜欢太子的意思啊,就是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没个正经。” 崔瑶见虞修容还是犹犹豫豫的,就继续冷笑道:“娜哈喜不喜欢太子我不知道,太子喜欢娜哈那可是没有一星半点的隐藏。” 你见过哪一个太子会被一个女子骑在身上抡拳头砸背跟砸石头一样的? “我看着都觉得疼,太子却甘之如饴。” 虞修容重重的在脑袋上砸一下道:“总以为这是他们在胡闹,总是忘记了李弘的身份,这是我该死啊。” 崔瑶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喃喃自语道:“你看着,等娜哈回来,太子妃的事情有热闹可看呢。” 第一百章 三藏与三傻 越是靠近长安,云初在商队中施行的军法就越是严厉,当然,惩处的主要对象就是关中老贼们。 眼看着少华山黑风岭的老贼彭天柱被冷酷的温柔当众处死,抛尸荒野,其余老贼们那一颗被钱财迷得忘乎所以的心顿时就一片冰凉。 他们想不通,不过是昨夜在华州争夺美人的时候弄死了一个粉头罢了,而且,彭天柱也不是没有赔钱,结果,到了县尊这里就成了一桩杀头的事由。 他们看长安县的县令温柔杀人。 云初却在看着他们,每一个老贼都能感受到云初巡视羊群一般的目光,这目光跟锥子似的,刺的人生疼。 大家立刻就明白过来了,云初在西域跟他们打成一片,还生死与共的,其实都是假象,是需要他们卖命,回到关中之后,终究是官匪有别的。 当夜,三个秦岭老贼抛弃了眼看着就要到手的钱财,只带着自己的兵刃跟战马准备悄悄地离开,多年的盗贼经验告诉他们,如果现在不走,只能是是死路一条。 他们在走出商队圈子不久之后就遇到了梁英。 老贼霍毒惨笑道:“少将军这是不准备给我们一条活路了吗?” 梁英摇头道:“在西域的时候君侯就问过你们,要不要继续留在西域,你们不肯” “所以我们现在就活不成了是吗?” 梁英道:“守规矩,还能活。” “守谁的规矩,什么样的规矩?君侯的吗?” 梁英道:“大唐的贼,在异域,一般被称之为义士,在国内,就只能是贼。” 霍毒闻言看看身边的两侗兄弟默默地拔出了刀,他们以前因为相信云初才跟着他去西域发财,以为云初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直到此时此刻,他才勐地明白了一件事,官就是官,贼,就是贼。 黑暗中响起强弩机括的响动,霍毒举起横刀,指向梁英道:“老夫当了一辈子的贼寇,当不了顺民。” 温柔从黑暗中走出来,瞅着霍毒道:“你以为将自己的妻儿老小改头换面的分散安置在长安县,万年县,我们这些愚蠢的官老爷就拿你没办法是吗?” 霍毒的面皮颤抖几下,将横刀插在地上,骑在马上对温柔道:“明白了,我死了,他们就能活是吗?”, 温柔笑道:“霍毒,你一生杀了多少无辜之人,你心中清楚,你该知道,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若战死西域,或者留在西域,我们就当不知晓,只要监视几年,他们没有出现任何劣迹,就会彻底的放过他们,让他们过上正常的日子。” 现在,你竟然贼心不死的想跑? “你自愿来君侯军中,不就是为了掩护家人平安吗?不用把自己包裹成一个被欺骗的义士,说实话,你这个罪行累累的老贼还不配。” 霍毒从马上下来,背着手道:“官字两只口,你们怎么说都是对的。” 温柔道:“以前官府把百姓照顾不周,你们没活路了跑去当贼,说句实话,我觉得可以饶恕,现在,长安周边的各个县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说不上富足,也已经能吃饱饭了,这个时候你还死不悔改,就算杀了你,你也不算冤枉。” 霍毒道:“我死了,就放过我一家子?” 温柔笑道:‘这就是为何我们会等你离开了商队之后才下手的原因。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自己去万年县大牢寻找牢头雁九,老实陈述自己的恶行,按照大唐律法,看看你赚的钱够不够赎买你的罪过。 其二,现在自杀,我们会把你的尸体交给你的家人,就说你是在护卫商队的时候战死的。 另外,如果你侥幸得活,下半生就要小心谨慎了,很有可能会因为在大街上吐了一口痰而被数罪并罚,最后被砍头示众。 “彭天柱就是因为这个才死的,而君侯与我,最讨厌的是有令不尊的人。” 霍毒想了一下道:“能否让我回到商队里,跟一众老兄弟宣读一下君侯的恩遇,好一起结伴去万年县大牢报道。” 温柔笑道:“很好。” 梁英瞅着霍毒三人调头回去了,犹豫一下对温柔道:“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这是在抢劫他们?” 温柔道:“不是说罪过过去了,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过就不存在了。” 官府的主要职责就是惩治恶人,保护良善,他们这些人比较特殊,正在从恶人向良善转变,在这个过程中,自然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才成。 “否则,就像君侯说的,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的是对天地的不尊敬。” 梁英跟在温柔身后回营地,一边走一边都囔道:“我还是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抢劫。” 温柔回过头看着梁英道:“他们贡献出来的钱财,是要分给受害者一部分的” “要是受害者不原谅他们,不肯拿钱怎么办?” “他们会赔很多很多钱。” “如果人家不要钱,就是不原谅这些老贼呢?” 温柔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说明这些老贼当年干的事情过于残暴,身为官府,自然是要为良善主持公道的,将老贼砍头了事。” “反正不管怎么做,我们都不亏是吧?” 温柔勒住战马,瞅着梁英诧异的道:“我们是官府。,怎么可能会亏本?” 这天下是皇帝的,也是我们的,所以啊,我们是裁决者,在面对被裁决者的时候,我们怎么可能会亏本?“,” 梁英哀求道:“这都是在国子监里学来的?县尊,能不能帮我跟君侯求个情,别把我送去国子监考进士。” 温柔抬手在梁英的头盔上抽了一巴掌道:“这是对你好呢,别不知好歹。” 两人带着兵马回到营地,云初还没有睡觉,正一个人点着蜡烛看厚厚的文牍,小炉子上的水已经开了,咕都都都的泛着水泡,梁英见水温正好,就给云初泡了一杯绿茶,至于他跟温柔正好需要一杯甜茶来润润苦涩的嘴巴。 云初的目光从文牍上挪开,转过身看着温柔道:“事情安置好了?” 温柔道:“罪大恶极的基本上已经死在西域了,能活到现在的,都是一些犯下基础罪恶的老贼。” 云初摆摆手道:“不是所有的贼人都可以被原谅的,要有一个标准,标准以上的可以考虑饶他们一命,标准以下的,就不要留了。” 梁英本来不敢在云初面前说话,只是今天的事情跟他的平素里做人的条条框框不符,就大着胆子道:“这些人在西域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这样对待他们不公平吧?” “你把茶杯放下!”云初看了梁英一眼道。 梁英恭敬地放下茶杯,以为君侯有什么训示要说,结果,云初抬腿就踹在他的护心镜上,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就飞了起来,而且从帐篷里一直飞出去快一丈远才停下。 娜哈抱着一盒子干果诧异的看着还在地面滑行的梁英,等梁英不动弹了,就提起裙摆,在梁英的大腿上踹两脚道:“不好好的听话,尽惹哥哥生气。” 梁英大脑里一片空白,他能感受的到,这一次君侯是真的生气了,所以这一脚很重,他胸口的护心镜都碎裂了,好在君侯在最后关头收拢了一下劲力,这才碎了护心镜却没有伤到他。 “难道说自己真的错了?”梁英小声滴咕一声,就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走进帐篷,准备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好好地跟君侯商讨一下,自己到底错在何处。 “你以后不要把椰枣当饭吃,那东西吃一口就是一口糖,糖这个东西吃多了没好处。” 梁英伸长脖子看一眼,发现娜哈正在往他们三人的茶杯里丢椰枣。 见君侯似乎气消了,梁英就小心的取过自己的茶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着茶水。 哪哈来了,君侯就不再谈什么公务了,而是开始说椰枣,还告诉娜哈,这东西如果无节制的吃,很容易得消渴症,而且,这种病是专门对付懒人的,但凡一天活动的量不够,就有生命危险。 “我想家了,也想嫂嫂跟李思,云锦她们了,我现在就想捏云瑾的胖脸,还想去看看三儿是不是长得跟我一样。” 温柔满怀恶意的道:“我也希望你家的老三长得跟你一样。” 云初不理睬恶毒的温柔,拉着娜哈坐下道:“窥基大师来信了,他们给你准备了盛大的佛门仪轨,迎接你的队伍在咸阳桥,一路上吹吹打打的要把你送进大慈恩寺,陛下在那里等着你呢,准备给你册封法号。” 娜哈怒道:“我又不是和尚,太宗皇帝册封玄奘大师的法号是三藏!这名字难听极了。” 李弘也给我来信了,说他爹给我准备的封号是一一三傻! “我不要这么难听的法号,我直接回家不去大慈恩寺,也不想当什么三傻大师。” 听了娜哈的话,云初的面皮开始剧烈的抽搐,温柔已经笑的快要活不成了。 至于刚刚才挨过打的梁英,在娜哈恫吓的眼神下,他非常的想笑,却不敢笑出来,只是身体不听话,脸上面无表情,胸口碎裂成两瓣的护心镜却喀察喀察的摩擦着响起来,很像是笑声。 “你敢笑我傻?” 暴怒的娜哈抬起装着椰枣的盒子,就砸在梁英的头盔上,力量很大,椰枣乱飞,盒子被头盔上的尖刺刺穿,顺熘的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第一零一章 我回来了 “有没有可能是李弘在戏弄你?” 云初咳嗽一声,对娜哈道。 “怎么可能,他在信里面就是这么说的,他还写了一首破诗。” ,求一首藏头诗,藏一一我在骗你,四个字,我写了一些配不上李弘的爱情,如果大家写出来了,就用,有红包,否则就请一位高人来写。, 云初,温柔听娜哈念了一遍李弘写给她的诗,一首藏头诗而已,自然是难不住云初跟温柔这两个学问人,倒是梁英啥都没有听出来,觉得皇族对娜哈不好,又不敢反抗,坐在那里生闷气。 “李弘在骗你呢。” 云初摸摸娜哈的脑袋安慰道。 娜哈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扑在云初怀里道:“他明明知道我学问不好,还故意欺负我。” 云初拍着娜哈的后背,微微叹息一声,这孩子终究还是在意李弘待她的态度的。 别看娜哈平日里表现得大大咧咧的,可是,就这种孩子的心思其实是最敏感的,无关紧要的人的奚落,娜哈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只有来自她在乎的人奚落,才会让这个孩子产生很重的自卑心。 看到娜哈伤心,温柔也笑不出来了,又不好多说,就拉着梁英离开了。 今天,娜哈很不好哄,云初亲自给她烤肉都不吃,就是抽抽噎噎的说李弘的不好。 直到实在是困乏了,才被卓玛跟阿尹莎两人给扯回去了。 娜哈走后,云初一涸人坐在帐篷里思考了良久。 自己离开的时候,没有人看好此事,所以送别的人很少,自己归来的时候,可是满载而归,前来迎接的人一定非常多。 因为娜哈的事情,自己带人出塞,已经不是单纯的经济问题了,一个庞大的佛国的出现,已经完全改变了西域的政治生态。 钱财有些人或许没有放在眼里,但是,一个新的政治环境,从上到下,只要是还算聪明,就绝对不会有人放过这个大好良机。 在大唐,只要有权势,有地位,钱财这种东西就会不请自来。 窥基大师在信中说的很清楚,此次西域佛门事件,佛门能够掌控三成,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再多不是不能求,而是不敢求。 幸好娜哈这个主事人本就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此,才能让皇室对西域佛国多了几分容忍。 佛门此次大造声势的目的,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娜哈就任佛国女王,乃是众望所归。 在这件事上,娜哈是中心,云初他们这一行人却需要隐藏起来,因此上,经济的归云初,政治的归娜哈。 云初一夜未眠,老贼们是在三更天的时候离开的,走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喧哗,没有抱怨,更没有人喊冤。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们一个个都清楚的知道,这是他们将贼人身份洗白的最后机会。 或许会坐一阵子的牢,不过呢,等这一次坐牢完毕之后,他们就能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出现在长安的街市上,再见到官差,也不用小心提防了。 他们现在很清楚,当初云初在长安招揽他们去西域的时候,本就是一个陷阱,是云初在知晓自己将要离开长安了,就准备把长安附近的盗贼清理一遍的。 本来,在他们集合到商队里的时候,就该挥刀砍头的,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让云初带着他们硬是在西域熘达了老大一圈子。 现在要回来了,自己这群人是上不得台面的,到了该清理的时候了,否则,就会有人说云初在私蓄死士。 既然云初在那个时候没有杀他们,现在,只要听话,大概率不会再杀了。 因此上,长安周围三山五岳的好汉们,准备用自己的命再赌一次云初的人品。 至于钱财什么的,他们是不敢指望了,能活命已经很好了。 这些年,长安的变化很大,人人都以成为长安人为荣,他们这些打家劫舍的山贼,最终的目的也从乱世英雄,变成了长安城里的富家翁。, 就以目前的状况来看,盛世已经出现了,他们这些山贼没有什么好前途了。 他们的父辈可以在大隋末年的时候掀起七十二股烟尘,他们现在,别说烟尘,就连灰尘都算不上。 他们离开营地的时候,云初一个人背着手站在月色下看着他们离开。 月光照在云初脸上,把那张黝黑的脸照耀成了铁青色,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这些老贼们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拳施礼。 不是他们真心悔过了,而是云初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山,一座压在他们心头上的高山。 云初是五更一刻的时候下令启程的,等到所有骆驼在驼奴的帮助下站起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亮色。 营地距离咸阳桥不过五里远,等他们走到咸阳桥上,也就该天色大亮了。 温柔带着一队人先走一步,他对咸阳桥很不放心,总觉得只要自己走上咸阳桥,那座桥就会爆炸。 吐蕃使者走咸阳桥发生的那一场爆炸桉,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阴影落在温柔的心头,他不是不喜欢咸阳桥,他连他家花园里的石板桥都不放心。 追随云初出走西域的不良人,府兵,浪荡子,游侠们在看到彩虹一般横卧的渭水上的咸阳桥,就激动地不能自已。 这一次追随县尊走一遭西域,对每一个人来说都带来了极大的影响。 仅仅是钱财一项,就足以让这些人挺起胸膛走上归乡路。 等枣红马的马蹄踏上咸阳桥的时候,云初左右看看水波粼粼的渭水,开春了,这条河渐渐地开始变得浑浊,水流也变得快速起来,站在桥上,瞅着桥对面前来迎接的各路人马,云初大叫一声道:“我们回来了。” 原本严肃而又紧张的队伍一瞬间就闹腾了起来,原本整齐的队列,也在一瞬间变得乱糟糟的,每个人都想尽快抵达咸阳桥对面,与自己的家人见面。 两个大食国的官员,就站在云初身后,朝桥对面的鸿胪寺官员走去。 这一次的大食国觐见,与往常的大食人觐见完全不同,以前的大食使者都是河中的杂胡们假扮的,这一次到来的大食使者,是哈里发亲自派来觐见大唐皇帝的真使者。 早就换上官服的温柔见云初等人走过咸阳桥,就高声道:“大食国使臣,正使阿卜杜勒·哈希姆。副使阿齐兹·赛义德到——” 鸿胪寺卿张毅德闻言,张开双臂,随即,鼓乐之声大作,云初向一边跨出一步,将哈希姆跟赛义德两人让了出来,一人捧着一个银盘,银盘上各自放着一尊精美的金瓶,这两尊精美的金瓶上镶嵌了闪闪发光的绿宝石,宛若星辰一般,在这片宝石星辰下,一只瓶子上镌刻着一个诵读经书的男孩,他正在仰头看着星辰,另一枚金瓶上,则是一个头戴白纱的女童,同样仰望着头顶的宝石星辰。 鸥胪寺卿与少卿双双迎接上去,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朱红漆盘,漆盘里有两枚玉杯,另一个人手里的漆盘上则放着一枚玉壶。 他们身后跟着四个宫装女子,发髻高耸,衣着华丽,等鸿胪寺卿张毅德道一声:“啊哈兰,哦萨哈兰。” 正使哈希姆则用熟练地大唐话回答道:“三生有幸可以踏上智慧地国度。” 他们四个人手里的盘子被四个美丽的宫装女子接过去,鸿胪寺卿从玉壶中倒出两杯水,分别奉给哈希姆与赛义德道:“此为甘泉之水,以劳使者。” 哈希姆与赛义德一口喝干了泉水,就取过宫女盘子里的金瓶,分别递给了鸥胪寺卿,与少卿,笑道:“夜深人静之时,将耳朵靠近瓶子,就能听到安拉的福音。” 迎接大国使者的礼仪极为繁琐,坐在骆驼房子里的娜哈早就不耐烦了,掀开骆驼房子的纱帘,才露出自己的模样,咸阳桥头的和尚们,就纷纷礼拜下去,而跟在和尚后边的善男信女们,则直接拜倒在尘埃。 哈希姆笑着对鸿胪寺卿道:“人不该挡住神的道路,我们应该为神让路了。” 张毅德笑道:“无妨,吾皇乃是天之子,不日就将进位天皇,佛陀神通广大,在我皇面前,还需退避三舍。” 哈希姆道:“在未知面前,我们将保持永久的谦卑,就像河水给大山让路是一个道理。” 张毅德道:“既然如此,某家与使者同游长安如何?” 哈希姆笑道:“我已经急不可耐了。” 张毅德趁机邀请两位使者上了没有盖子的马车,在大食武士跟金吾卫的护送下,直奔长安城。 万年县,长安县的官员们前来迎接云初跟温柔,却被一群大和尚们给冲散了,他们急不可耐的朝娜哈的骆驼房子拥过去,武僧们高举着双手,将娜哈,卓玛,阿尹莎从骆驼房子里接下来,坐进一张有八个身强力壮的大和尚抬着的肩舆,随即,再一次挤开挡路的云初跟温柔,快速的朝长安城跑了,一路上随行的善男信女们排成了一条长龙,浩浩荡荡的看不清头尾。 大食人的使者走了,娜哈女王走了,咸阳桥上能生下来的,自然就是两个县衙的官员,以及只对金钱虔诚的商贾们。 云初对户曹刘元寿道:“县丞,主簿,课税大使为何不来?” 刘元寿道:“他们来不了,下官来时,已经命不良人封锁了衙门,他们出不来。” 云初皱眉道:“找个借口下狱吧,三天后再处理他们的事情。” 刘元寿小声道:“这样做会不会显得县尊过于跋扈,给御史们落下口实?” 云初澹然的道:“无妨,等陛下接见了这两个真正的大食国使臣之后,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第一零二章 第一眼没有看到你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以实力为第一。 大唐疆域横跨万里之遥,大食人的疆域也有数千里之遥,大唐有雄兵百万,大食人那里也有百万控弦之士。 大唐皇帝一声令下可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大食人的哈里发只要发怒,无数小国也会战战兢兢。 所以,在对待以正使阿卜杜勒·哈希姆。副使阿齐兹·赛义德为首的大食人的使团上,大唐给的规格都是最高的。 尤其是在得知这两人都拥有大食国最高贵姓氏之后,李治以王族之礼在太极殿接待了他们。 至于娜哈则被一群和尚抬着去了大慈恩寺,在那里,大唐但凡能数得上名字的高僧,都在那里。 谈论事情的时候可能用不上娜哈,但是,需要抛头露面的时候,那就必定是娜哈。 大慈恩寺今日戒备森严,只要看看那些拿着棒子的武僧们,就算是最虔诚的信徒,也不敢走进大慈恩寺。, 今天,在大慈恩寺里,将会诞生一位真正的王,佛门的王。 皇帝欢迎使者的宴会是冗长的,而大食国到来的两个使者表现出来的风范,也确实与大食国的实力相符合。 而皇帝,皇后已经被妙语连珠的使者给迷住了。 一个完全不同于大唐的世界,在学问高深的使者口中娓娓道来,不论是沙漠上的神秘的星空,还是走在夜色中的骆驼,亦或是发生在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畔的种种事件,不论是悲壮的,还是雄壮的,亦或是令人悲伤的故事,很容易引起大唐皇帝的共情,毕竟,这些事情,在大唐的土地上也曾经发生过。 李弘听得非常认真,还不时的向使者提出问题,有一些问题甚至连博学的使者都不能回答。 “我曾经听过发生在极西之地的温泉关战役,真的有三百个战士抵挡住了十万大军吗?” 阿卜杜勒·哈希姆微笑道:“尊敬的储君殿下,我对殿下的博学感到惊讶,没有想到您还知晓一千年前的那一场惨烈的战争。” 那一场战争距离我们实在是太久远了,几乎变成了传说,不过呢,根据流传下来的羊皮卷记录,应该是希腊的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一世率领三百名斯巴达精锐战士与部分希腊城邦联军于温泉关抵抗波斯帝国,成功拖延波斯军队进攻,争取到雅典及其他城邦准备战役的宝贵时间。 但因寡不敌众,三百名斯巴达战士及殿后的志愿军全部阵亡,列奥尼达被枭首。 “我想,如果羊皮卷的记录是真实的话,那么,那一战一定是一场辉煌的战役” 李治对哈希姆的博学同样感到惊诧,如果说以前高句丽,新罗,百济,乃至倭国,吐蕃的使臣还能让李治感受到一些人类文明之光的话,那么,眼前这两位使臣,让李治的目光一瞬间就拓展了万里之遥。 即便宴会已经从白日进行到了深夜,皇帝依旧不肯罢休,频频的向使者举杯,希望能知晓更多的关于远方的事情。 和尚们把娜哈抬到大慈恩寺之后,被一大群包括玄奘大师在内的和尚们狠狠地夸奖了一通之后,那些老和尚们就去了一处禅堂商议事情去了。 至于佛门的女王娜哈,已经无人理睬。 卓玛跟阿尹莎是两倜没主意的侍女,因此,当娜哈从一个黑暗的房间里拿出一架梯子的时候,三个人就抬着梯子搭在墙上,翻过墙之后,原本不高兴的娜哈,深深的呼吸一口晋昌坊的空气,伸一个懒腰,就对两个侍女道:“走,跟我回家。” 此时,天色刚刚暗下来,晋昌坊的坊门还不到关闭的时候,正是晋昌坊大食堂热闹的时候。 坊市子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一下就让娜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中。 第一个知晓娜哈大王回来的人是卖糖葫芦的,一声“站住”就让卖糖葫芦的老汉一下子记起自己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云氏糖葫芦使用费。 乖乖地将抗在肩头的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杵地上,陪着笑脸道:“娜哈小娘子尽管挑,今天做了猕猴桃的,吃起来最是爽利。” 娜哈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这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最是刁滑,春日里能吃到的猕猴桃根本就不是好果子,都是从秦岭冰库里拉回来的,在冰库里放了一个秋冬的猕猴桃,虽说样子不错,却是最不好吃的。 吃糖葫芦就一定要吃山楂的,除过山楂口味的糖葫芦,其余的都是样子货。 于是,在卖糖葫芦的老汉紧张的目光中,娜哈就拿走了三根。 两年不见,别人都很怀念娜哈,唯独卖糖葫芦的希望永远都不要再见到娜哈小娘子了,她不仅仅自己拿不给钱,还介绍太子殿下也白拿不给钱。后来云家的三个小的也学会了白拿,今天又带着两个眼生的来白拿……再这样下去,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看你这小气的劲,难怪几年了还没有发财。”娜哈咬一口糖葫芦一边咬,一边都囔,一只手还从荷包里摸出一枚金币学哥哥的模样弹了出去,转身就走。 可怜老汉忙着去抓金币,却忘记了手中的草把子,金币抓到了,草把子却倒在地上,十几串糖葫芦沾上了灰尘卖不得了。 娜哈自然不会理睬这样的小混乱的,以前,只要她出现在街市上,引起来的混乱比这个大多了。 因为是从大慈恩寺的侧面翻出来的,所以,她现在需要穿过很长的一片街市才能回到云氏正门。 铜板家的书店还开着,里面站着一大群寄宿在晋昌坊的太学生,还有一大群小屁孩在偷看晋昌坊出品的美人图,让太学生们直接去翻阅那些美人图有失体面,所以,那些小孩子们翻看的美人图,其实是给太学生们看的。 对于这些事情,娜哈门清,所以进到店里用脚踢那些小屁孩的屁股,虽然这样能赚钱,却有些下作。 听到前边传来小孩子的惨叫声,铜板抱着茶壶出来了,发现是娜哈,就趁着没被娜哈发现把脑袋缩回去了。 太学生们讪讪的离开了书店,小孩子们也嚎哭着离开了书店,娜哈打人实在是太疼了。 铜板见人都被撵走了,娜哈还没有走,就笑眯眯的从里面转出来,装作惊喜的道“啊,娜哈小娘子,你回来了?” 娜哈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用竹签子戳着铜板的肥肚皮道:“这两年不见,你赚了多少黑心钱才能把自己吃的这么胖?” 铜板缩缩肚皮陪着笑脸道:“我以前就胖。” “我要出一本书,名字叫《一千零一夜》是一本故事书,我要把我听到的好故事写成书,再讲给别人听。” 铜板道:“这个别人是谁呢?不是我知道的那些别人吧?” 娜哈道:“你给我准备好纸张,字符,人工,等我写好了,我马上就要。” 铜板连连点头,目前这位小娘子越发的惹不得了,以前惹怒这位最多挨一顿打,现在要是惹怒了小娘子,八成会被卸掉一条腿,还是和尚们拿着棒子来卸腿。 卖糖葫芦的知道娜哈小娘子回来了,就代表着全晋昌坊的人都知晓娜哈回来了。 两年不见,娜哈昔日的狗腿们,这一刻不是抱着娃,就是挺着大肚皮,一个个在书店见到娜哈之后,就忍不住先哭了一鼻子。 娜哈最不耐烦的就是别人哭,就给她们一人发了一枚金币,果然,给钱这一手什么时候都管用,这些刚刚从小娘子变成人妻的狗腿们顿时就笑逐颜开,就连感谢的话都跟两年前没有任何差池。 不知怎么的,娜哈觉得很无趣,就推开这群给她胡乱出玩耍主意的大肚子狗腿们,也不跟铜板继续聊出书事宜,带着卓玛跟阿尹莎朝云家大宅走去。, 暗红色的路灯路灯下一个窈窕的少女守在那里,见娜哈过来了,就怯怯的叫了一声:“小娘子。” 娜哈抬头瞅了一眼大肥,就对卓玛跟阿尹莎道:“她是我的丫鬟,以为嫁人了,结果没有。” 大肥低着头道:“夫人说我是小娘子的人,嫁给谁,要小娘子发话才成。” 听了大肥的话,娜哈觉得更加的没有意思了,就带着脾气道:“我哥回来了没有?” 大肥见娜哈一副不耐烦地样子,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小声道:“侯爷去了县衙,还没有回来。” 娜哈暴躁的道:“没回来,就没回来,你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嫁给麻皮肥九。” 见娜哈终于发脾气了,大肥反而不害怕了,擦干眼泪道:“肥九有老婆。” 肥九就站在云氏大门口等着娜哈,娜哈的话他听的清清楚楚,只当是耳旁风。 等娜哈来到他面前,开始打量他的麻皮脸的时候,肥九连忙道:“小的是真的,没人能假扮出小的这张麻皮脸,快回家,夫人盼你回来盼得脖子都长了。” 直到娜哈踏进云氏大门,该出现的人也没有出现,娜哈长出一口气,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冲着云氏大宅吼叫道:“我回来了,有想要礼物的人吗?” 第一零三章 回家就该有回家的样子 一直守在前厅的虞修容听到了娜哈的鬼叫声,匆忙起身往外跑了两步,见崔瑶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就放缓脚步,而李思,云瑾已经飞一般的蹿出去了,云锦不慌不忙,手里握着自己的花手帕,鄙夷的瞅着跑的跟疯狗一样的李思跟云瑾,挑一下垂在眉心的一绺头发,学着母亲的样子慢慢的朝外走。 不等虞修容走到前门,就看到娜哈抱着云瑾,背着李思从外边走了进来,没一点好样子。 虞修容才要张嘴责骂,忽然想起这孩子去西域吃的苦,就化作一声叹息,瞅瞅娜哈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喝令李思跟云瑾从娜哈身上滚下来。 云锦也想被姑姑抱着,可惜没地方了,只好抱着姑姑的大腿道:“我可想姑姑了”。 被娜哈抱在怀里的云瑾立刻对姑姑道:“云锦是骗子。” 娜哈放下云瑾,在他脸蛋上亲一口道:“不准这样说你妹妹,她只是喜欢通过一种让人愉悦的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云瑾傻了吧唧的道:“啥?” 娜哈想到那个每一次骗自己钱之后,就用这句话搪塞她的那个人,就笑着道:“你长大就知道了。” 云瑾立刻对抱着娜哈大腿不松手的云锦道:“你也听见了,姑姑也说你是妹妹。” 云锦看都不看云瑾,仰着头对娜哈甜甜的道:“姑姑说的自然是真的,我本来就是妹妹。” 足足准备了好几天,就打算等阿爷跟姑姑回来跟云锦好好掰扯一下谁大谁小这个问题的云瑾,这一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涸自称是妹妹的人,忍不住朝娜哈投去求援的目光。 李思将头脸埋在娜哈的脖颈上,这时候抬起头对虞修容道:“姑姑身上香喷喷的。” 看到娜哈好端端的,虞修容心头的担忧早就消逝无踪,把李思从娜哈身上撕下来,冲着崔氏一干仆妇道:“家里的小娘子回来了,准备的洗澡水呢?” 娜哈连忙道:“我想去大澡堂洗澡。” 虞修容瞅着娜哈已经完全彻底长成的身体怒道:“你以后要是再敢没规矩的去大澡堂跟一群女人一起洗澡,我就打断你的腿。” 娜哈撇撇嘴道:“家里只能在木桶里洗,不畅快。” 虞修容道:“你不在的时间里,家里给你专门盖了绣楼,上下三层呢,嫂嫂知道你喜欢洗澡池子,就专门给你修建了一个,以后,自己一个人洗。” 娜哈的嘴巴蠕动了几下,忽然哇哇的哭着扑进虞修容的怀里道:“还是嫂嫂疼我。” 娜哈一哭,就怎么都止不住,眼泪把虞修容的衣服都打湿了,她还是在哭,怎么都止不住,就是觉得很委屈。 娜哈哭了,李思就跟着哭,云瑾张大嘴巴干嚎,云锦还没有松开姑姑的大腿,在那里不断地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哭。 崔氏毫无疑问就是哭的最惨的一个,整个人都哭软了,娜哈是她一手伺候大的,最见不得这孩子受委屈。 崔瑶是一个没心肝的,她笑吟吟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今晚把情绪都宣泄干净了,明天就是一个艳阳天。 卓玛跟阿尹莎看到嚎啕大哭的娜哈,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打湿那个漂亮女人衣衫的眼泪是娜哈流淌出来的。 在西域,娜哈就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女王,她一声令下可以掌控很多很多人的生死,也能决定很多,很多人的命运。、, 现在,她却哭的跟一个普通女孩子一般。 娜哈哭的凄惨极了,直到哭的鼻涕吹出来了一个大泡泡才嚎哭着离开了虞修容的怀抱。 虞修容用手帕将娜哈的鼻涕擦干净,她自己早就泪流满面了,只觉得心痛极了,看样子这两年这孩子在西域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娜哈这个被她大哥照顾的很好的孩子都这般委屈,也不知道她大哥现在是什么样子。 崔瑶狐疑的瞅着还在抽抽搭搭的娜哈,看她的样子不像是吃过苦的,再说了,娜哈跟云初本就是在西域长大的,还有什么苦是他们兄妹俩吃不了的呢? 以她对娜哈的了解,就算砍掉娜哈的一条腿,这孩子也绝对不会哭出来,说不得还要怒骂敌人几句,还想用牙齿咬死对方。 现在却哭的这么惨,一定是别有隐情。 “怎么哭的这么凄惨?谁欺负你了?” 云初温暖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 不等娜哈反应过来,嫂嫂,李思,云瑾,云锦这些人全都不见了。 只剩下崔瑶嫌弃的看着她脸上没擦干净的鼻涕道:“你要是还想哭,可以把肩膀借给你。” 娜哈摇头道:“用不着。” 说完话就对哭的看不清方向的崔氏道:“洗澡水准备好了吗,我要洗澡,洗澡的时候,记得把能送进去的吃的都给我送进去……” 崔氏拉着娜哈的手就朝云家新建的绣楼走去,卓玛跟阿尹莎,大肥就紧紧地跟上。 虞修容抚摸着云初粗糙的面庞,以及许久没有修理的胡须哽咽道:“夫君受苦了。” 云初背着李思,怀里抱着云瑾跟云锦,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道:“我吃的苦都是我自找的,所以呢,你不用心疼我,倒是我亏欠你良多。” “我的幺儿呢,想死我了。” 崔瑶终究忍受不了爱情的腐臭味道,急急忙忙的跑了,她准备今晚不回后宅睡了,免得被影响到。, 虞修容这个死女人两年不见自己男人,天知道会干出啥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回到前厅,三肥已经把云三给抱过来了,这孩子睡着了,家里这么多的动静也没有影响他的睡眠。 云初抱着孩子俯视着孩子的小脸,忍不住笑道:“倒是一个安稳的。” 虞修容抹着眼泪道:“夫君不在,孩子一直没有起大名,就云三,云三的叫着。”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我想让他叫云安,你一定不会同意是吧?” 虞修容笑道:“安字很好啊,他在男孩中行二,夫君以后给他起字的时候,可以叫仲安,大名还是起一个响亮的,云安这个名字不像是一个富贵名。”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你应该已经想好了吧,干嘛不早早的给我儿安上名字,非要等我回来走这么一个空荡荡的过程呢?” 虞修容有些羞涩的道:“妾身在家中无聊,不像夫君戎马倥偬的没时间想别的,所以就给孩子找了一个很好的单字,您说这孩子叫云鸾如何,妾身生这个孩子的时候,有一只长尾巴鸟正好飞过咱家,这可是喜兆。” 云初笑道:“鸾鸟,又称玄鸟、青鸟,有五彩纹,见则天下安宁,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就这么定了。” “这一次从了你,后面的孩子可不能再由着你了。” 一句话将虞修容说的面颊绯红,在云初的肩膀上掐一把道:“孩子们都在呢。” 云初把李思拉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一遍,还捏一捏孩子的胳膊,沉声道:“我走的时候还肉都都的,怎么现在这么瘦?” 李思伸出一只手,比划一个二,得意的道:“我现在一顿饭能吃两碗。” 云初笑道:“以后少吃饭,多吃肉身子才能长的壮实。” 虞修容不解的道:“女孩子长那么壮实做什么?” 云初看一眼虞修容道:“女孩子才要长得壮实一些呢,为了讨好男人长得跟一朵花一样,没好处,风雨一来,最先夭折的就是花。” “皇家女儿不愁嫁,吃的壮壮的,身体好,才是真的好。” 云锦搂着云初的脖子高兴地道:“对啊对啊,思思姐姐可以吃的跟二肥她们一样壮。” 云初在云锦小脑袋上轻轻拍一巴掌道:“这样一来,你就比思思漂亮了是不是?” 虞修容看一眼云锦道:“家里的几个孩子,只有这个最像你,我是管教不过来的,以后夫君多辛苦一些吧。” 云初低头揽着云瑾,在这孩子的脑袋上亲一口道:“我的孩子都像我。” 云初回来的晚,虞修容并没有准备什么大鱼大肉的丰盛菜肴,一大碗臊子面加上六样温泉边种出来的爽口凉拌青菜,她知道,在西域时间长了,夫君应该最怀念的就是这样的一顿安生饭。 虞修容还往娜哈的绣楼里送了几碗,结果,三肥回来说不够,又煮了三碗才算了事。 云初沐浴过后,瞅着已经睡着的孩子对虞修容道:“能安生几年了。” 虞修容将身子靠在丈夫怀里道:“夫君一走就是两年,妾身却觉得像是已经离开了一辈子。” 云初道:“来这人世走一遭,总要有所作为才好,如果什么事都不干与草木同朽,那就太可惜了。” 虞修容轻咬贝齿低声道:“夫君,夜深了。” 云初挑起虞修容的下巴,瞅着她嫣红的面孔笑道:“早就迫不及待了。” 说罢,就打横抱起虞修容就要去卧房,就看见一直装睡的云瑾一骨碌爬起来,冲着云初道:“阿爷,我要跟你睡。” 云初才要哄骗儿子,却发现儿子已经迅速的钻进了被子,还把头给蒙上了。 低头看时,才发现虞修容看儿子的眼神中似乎藏着一把刀。 第一零四章 寻常事 第563章寻常事 在一个小的环境里,当律法,道德完全不存在的时候,人就会变成世上最残忍的一种动物。 群居动物中很少有同类相残的场面,哪怕是狼都不会干出这种事情。 在大海道上,一个人类聚居的地方,同类相残,同类相食的场面却变成了人们的日常。 大自然是非常神奇的,在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后边,居然出现了一片绿洲。 绿洲不大,长不过十里,宽不过一里。 之所以是长条状分布,完全是因为这里有一条地下河,地下河顾名思义就是从大地下涌出来的河水,水质清澈不说,还不会干涸,只可惜这条河的水量终究不足,在大海道上绵延十余里之后,就被这里干燥的气候给抽干了。 哪怕这条河已经存在了很多很多年,它的辐射范围依旧只有这么大,养育了一些胡杨,红柳,沙枣树,青稞地,葡萄园之后,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养育别的东西。 西域的人,每个人都期望获得一个除过自己知晓,再无人知道的牧场,他们会把自己路过的水源地牢牢地记下来,然后独自享受。 甜水河就是被一个冒险的强盗看到之后,并且牢牢记住,最后被很多强盗知道,强盗头子很想把知道这个秘境的强盗杀死独享,结果,一群强盗就把强盗头子给弄死了,然后把这里当做生育小强盗的基地。 肖玉华的红柳林都知道弄两具破烂的尸体当做标记,顺便威吓一下后来者。 等云初的前锋钻出泪海,看到一大片树叶金黄的胡杨,准备欢呼的时候,胡杨林里突然爆发出一大片更加宏大的欢呼声。 然后,为首的梁英就看到一大群身着皮袍,挥舞着刀子兴高采烈地向以他为首的军队杀过来的强盗。 如果,仅仅是成年男子强盗还好,梁英这个出身自正规将门的年轻人自然会高兴地迎上去,拿走属于自己的荣耀。 现在的问题是冲上来的人中间,男女老幼都有,没有任何章法,连快要老死的老人,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举着千奇百怪的武器冲上来了。 就在梁英还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杀光的时候,肖玉华已经挥舞着横刀,从沙坡上冲了下去。 不仅仅是肖玉华跑下去了,就连阿凡提也一边大喊着“冲啊”一边催动他的驴子往下跑,就是速度有些慢。 只要不跟钟馗打架,肖玉华的本事还是非常不错的,他的身手极为灵活,在马上经常盘旋跟回纥人似的,一柄横刀之下,片刻功夫就制造了无数的杀孽。 梁英见肖玉华已经开始战斗了,就挥挥手,带着前锋骑兵顺着坡道杀了下去。 眼看着肖玉华的大队人马杀下来了,阿凡提的驴子就兴奋,带着他也跟着梁英的大队人马,跟那些强盗们撞到了一起。….等云初,温柔,钟馗,张东海带着巨大的驼队赶到甜水井的时候,这里的战事已经结束了。 温柔瞅着遍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尸骸惊诧的道:“他们不知道要面对的是大唐军队吗? 西域人都是这么勇猛的吗?” 云初无奈的道:“在西域,最可怕的人就是军队,不管是大唐军队,还是那个部族的军队,军队在西域唯一代表的就是劫掠与灾难。 尤其是面对这种没有部族庇护的流浪西域人来说,军队过来了,就表明他们要嘛死,要嘛成为奴隶,没有第二个结果。 如果不想死,不想当奴隶,他们就会拼死战斗,希望能通过战斗获得一线生机。” 温柔听了云初的话点点头,再四处张望一下戈壁滩以及远处的沙漠就摇摇头道:“在这里,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梁英是怎么回事,怎么连妇孺都没有放过?” 云初道:“我领军也是同样的结果……” 温柔皱眉道:“可以杀妇孺吗?” 云初道:“杀光男人,留下妇孺,她们的下场会更加的凄惨,觊觎甜水井这么好的绿洲的人很多,只是因为打不过甜水井这里的人,才有现在的平和模样。 我们的粮草以及任务不允许我们携带这些妇孺,留下她们,他们会变成别人餐桌上的一道菜。 梁英战战兢兢的过来禀报战事经过,云初听得很认真,当他得知肖玉华不等军令就跳出去厮杀的时候,就很自然的把目光盯在钟馗身上。 钟馗点点头道:“等他的伤势再好一点,我亲自收拾。” 温柔瞅着梁英道:“没有活人了吗?” 梁英犹豫半天才道:“末将也不知道那些还算不算是人。” 温柔怒道:“人不算人还算什么?” 云初瞅瞅不大的甜水井绿洲,叹息一声道:“西域人喜欢吃肉,这里草木不多,不适合放牧牛羊。 加之此地天气炎热,肉类不易储存……” 云初的话没有说完,温柔的脸色就开始发绿,他没有在西域生活过,却读过很多很多关于西域的书,所以,他马上就明白了云初话语中的含义。 云初又对梁英道:“杀了他们,然后请少林寺的大师为他们诵经祈祷,祈祷他们来世莫要为人……这人世间对他们来说太残酷了。” 梁英明显松了一口气,就跑去了娜哈的马车那里,寻找大师为那些活着人办法事去了。 肖玉华在甜水井绿洲上找到了大量的葡萄干,这东西可能是此地唯一的特产与粮食了。 阿凡提还非常兴奋的在甜水井绿洲上找到了很多闪闪发光的石头跟好多金币,银币,以及大唐出产的铜钱。 这些东西就随便的装在皮口袋里,有些串铜钱的绳子已经腐朽了,稍微一碰就散了一地。 云初走进甜水井绿洲的时候,温柔不愿意进去,宁可跟娜哈隔着窗户嘻嘻哈哈的说笑,也不肯进甜水井绿洲用那里甘甜的水清洗一下风尘。….娜哈也不愿意进去,因为温柔把这个甜水井绿洲说的过于恶心。 温柔认为,即便他此时此刻已经脏的快要受不了了,他也不愿意去哪个魔窟一样的地方洗澡。 君子渴不饮盗泉之水,这就是温柔的坚持,所以,他跟娜哈一起偷偷地喝为数不多的米酒。 梁英集合了这里能找到的所有木材点燃了好大一个火堆,将那些超出人性之外的丑恶东西焚之一炬。 至于那些战死的强盗们,则随便找了一个背风的沙坑,用松软的沙子埋掉,这样,即便是沙子移动,也只会把他们埋得更深,而不至于被风沙吹得尸骨无存。 晚上休息的时候,肖玉华就睡在沙子上,尽管很冷,他还是坚持守在这里,娜哈的马车没有进入营地深处,他有些不放心。 阿凡提往嘴里大把大把的塞着葡萄干,一边吃一边朝娜哈那边看看,就对肖玉华道:“你应该点起一把篝火,在我的琴声下唱歌,说不定就能把娜哈姑娘吸引过来。”仟千仦哾 肖玉华瞅着漆黑的天空道:“等一会你最好跑远一些,我觉得今晚不安稳。” 阿凡提停下往嘴里塞葡萄干的手,吃惊的道:“你闻见危险的味道了?” 肖玉华指指自己的脑袋道:“我这里很不安,只要我这里不安,就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你应该告诉梁英那个小子,今晚是他值守。” 肖玉华指着面对戈壁的那一排营帐道:“他把人都安排在那边了。” 阿凡提站起来,瞅瞅肖玉华身后的沙漠道:“你是说危险来自沙漠? 你应该跟梁英说清楚。” 肖玉华摇摇头道:“梁英说那边的沙丘很高,没人能从沙漠那边突然杀出来,需要预防的是戈壁这边。” 阿凡提点点头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啊,一两个人从那边偷过来还有可能,一大群人没办法在沙漠里行军。” 说完话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葡萄干道:“我陪你。” 温柔有道德洁癖不愿意触碰甜水井里的水,娜哈被温柔说的恶心了,也不肯碰甜水井里的水。 云初不在乎,立志要跟妖魔鬼怪打一辈子交道的钟馗也不在乎。 所以,他们两个就在地下河水源头位置点起了篝火烤肉喝酒。 钟馗四处看看,用棍子扒拉着炭火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在西域很寻常吗?” 云初摇头道:“在部族中不寻常,但是,在强盗窝里就很寻常了。 放眼西域好的草场都被一个个大的族群以及国家占领了,强盗跟马贼们只能选择一些骑兵不愿意来,军队不愿意来的地方安身。 这些地方中,大部分都不适合人类聚集生活,再加上混居在一起的人很杂,人与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武力,所以啊,不好的事情就会发生。” “包括养活人现割肉吃这种事?” 云初抬头瞅着钟馗道:“在我族的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这种记录,发生在大海道里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之所以努力的要把长安建成一个真正的雄城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长安。” “长安会发生这种事情?”钟馗对于云初的话非常的诧异,他生在强生的大唐,天生就觉得长安城是一座永不陷落的城市。 云初没有回答钟馗的问题,提起插在沙地上的马槊,瞅着黑黝黝的沙漠方向道:“准备吧,张东海已经发讯号了,有大批沙盗正在从沙漠那边偷偷的摸过来了。” 第一章,家里三个阳人, (本章完). 孑与2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零五章 为人父母 云锦可不愿意骑在阿爷脖子上,主要是这样做会弄皱她的新襦裙,她喜欢让阿爷牵着她走。 以前都是阿娘牵着她去参加了很多回夫人间的聚会,现在,她要阿爷牵着她去看胖胖的狄伯伯。 云初在大理寺见到狄仁杰的时候,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断地上下打量对方。 过了半天狄仁杰才有些哽咽的道:“黑了。” 云初被狄仁杰突然产生的情愫给感染的红眼,无数的话到了嘴边却标成了“胖了”两个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中,别看只有狄仁杰一人留在了京师,然而,干的活却是最艰难的。 云初,温柔不在,真正统领万年,长安两县的人就是狄仁杰。 两年来,如果不是有狄仁杰率领两县的胥吏们跟安插进来的那些人战斗,万年县,长安县早就被那些人弄得翻天了。 “你们回来了,我打算带着妻儿去终南山别业居住一些日子。” 狄仁杰抱起云锦,对云初道。 “我在西域挑拣了一些女人喜欢的东西,回头让刘义给你送过去。” 狄仁杰笑道:“好,我也许久没有给夫人置办头面首饰了。” “不打算参与一下商队的事情吗?这样可以改变一下大理寺上下人等对你的看法。” 狄仁杰笑道:“财可通神,这句话在大理寺尤其适合,不过,钱财只能买来这些人的一时之好,换不来长久,所以,还是省省吧。 不过,你这一次商业活动,几乎覆盖了整个大唐的商业圈子,这其中必定有无数纠缠,你确定你能理得清其中的道理吗?” 云初笑道:”我们目前只做对大唐有益的事情,只要站稳这个脚跟,其余的人,其余的事情其实都无所谓。” 狄仁杰从桌子上哪拿了一个油馍馍塞云锦的手里,要不然这个小姑娘总是想揪他的胡须。 “你就这么确定,陛下一人就能压制全天下的利禄之徒?” 云初道:“加上皇后就可以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皇帝,皇后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挑战他们的权威。” “太子呢?太子难道说只能继续苟着?” “怎么,现在的皇帝不好到了需要推翻的地步了吗?” 狄仁杰笑道:“你不会因为个人遭遇的不公,就对整个大唐失望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是的,当绝大多数人收益的时候,我个人的一些损失就无足轻重。” “自愿的?” “不是,我没有那么伟大,刘仁轨或许有——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精神。” “如果真的就你一个倒霉其余人获利你干不干呢?” “不干,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情的前提是我至少有五根毛,即便是我有四根毛的时候,也需要考量一下,剩下的三根毛能不能让我全家衣食丰足。” “所以说,圣人难得?” “当然,不要说圣人,就连刘仁轨这种人也是难得的,对我来说,在衣食丰足的时候,我或许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如果穷困潦倒的话,我可能会去干强盗。” 狄仁杰忍不住把坐在他膝盖上的云锦抱得紧一下,瞅着云初道:“你的学问与你的修养,与你表现出来的外在以及你的内心完全不相匹配。 你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好几个人拼凑出来的。就像你出口成章弄出来的东西一样,刚才那一句,安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句话,就堪称千古。” 云初接过云锦抱在怀里,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所以说,任何人都不要把我逼迫进绝境,一旦进入那种境地,我啥事都能干的出来。” 狄仁杰追出来道:“那么要接手万年,长安两县的事物,我从明日起就闭门谢客了。” 云瑾喜欢热闹,哪里人多愿意去哪里,云锦不一样,她喜欢去衙门,主要是喜欢看别人对她阿爷恭敬的模样,毕竟,官员们施礼的时候跟跳舞一样,比较好看,不像晋昌坊里那些没名堂的人,施礼的时候跟木头桩子一样。 家里没办法待,上午没有找见他的人,下午一定会去家里堵他,所以,云初出来的时候是骑着枣红马的。 父女两骑着马在长安城里瞎熘达,不知不觉的,枣红马驮着云初父女两来到了光福坊。 光福坊里也有一座大食堂,还有一家大客栈,云初起的名字一直都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说是大食堂,那就一定是大食堂,占地超过五亩地的食堂自然是大的,大客栈也是如此,一座占地超过十亩的客栈,也必须被称之为大。 就在大食堂与大客栈中间,有一个蓝布幌子顽强的从大食堂,大客栈的幌子中间冒出头来,非常的刺眼。 云初看过旗子,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催动战马来到了那间小小的店铺门口。 正在切羊头肉的老板,抬起头,看到马上威风凛凛的云初以及他怀里梳着双丫髻的灵秀小女子,就放下手里的刀,用一块干净麻布擦手之后冲着云初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道:“君侯安好。” 云初打量一下店铺,没看见妇人,就诧异的道:“如今,富贵了,你夫人也不用抛头露面的照顾生意了?” 老板笑的跟哭一样,摇摇头道:“四年前就没了,生孩子没生下来,母女都没了。” 云初叹口气道:“节哀。” 老板抹一把脸换上一张笑脸道:“君侯今日来了,正好尝尝小人煮的羊头如何,看看有没有长进。” 云初笑着应了,他觉得应该很不错才对,能在大食堂的边上开吃食摊子,如果没有过人之处,早就倒闭了。 果不其然,老板对他的羊头肉做了很大的改良,白水煮出来的羊头,在把肉撕下来之后添加了孜然跟辣椒之后变成了干羊头,夹在热饼子中间,味道再是香浓不过,另外还有涂抹了酱汁的羊头肉,不辣也不腻,夹在饼子里最能饱腹。 云初吃辣羊头,云锦吃酱羊头,父女两啃着羊头就离开了这家小店。 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瞅着一枚在桉板上打转的金币问父亲。 “阿爷,这人是谁啊,好阔气。” 老板脸上带着笑意对儿子道:“一个惦记你母亲惦记了十几年的纨绔,不过,人家现在是大唐的侯爷了,娶妻生女了,还对你阿娘念念不忘的。” 少年吃惊的道:“啊?宁有此事?阿娘那么胖,还有侯爷会喜欢她?” 老板冷哼一声道:“谁能知道那些纨绔是什么心思,反正我刚才告诉他你阿娘已经过世四年了,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啊?你骗人,我去告诉阿娘。” 老板在儿子屁股上踢一脚道:“那就给你阿娘说去,我就不信她敢拖着两百斤的身子去见昔日的情郎。” 饼夹肉这东西很能饱腹,所以,云锦吃了一小块,剩下的全进了云初的肚子。 不远处就是西市,云初就催动枣红马一路去了西市。 衡量一个城市的商业好不好,看一眼市场就知道了,如今的西市已经被长安县扩展了三成不止,即便是如此,这座巨大的市场上依旧是人头攒动。 好在枣红马一看就不是凡品,路人担心磕碰到枣红马被马主人索赔,因此都努力的不愿意靠近枣红马。 反正路上人多,走不快,云初就让一个背着一背篓大白菜的人走在前头,让枣红马吃白菜解渴。 背白菜的也是一个实诚人,云初给二十个大钱,人家坐地起价索要了五十个大钱,见云初无可奈何地答应了,就一边走,一边掰白菜叶子喂马,路人看到云初用白菜喂马,也不知是谁喝骂了两声“败家子”。 云初大怒,冲着密密匝匝的人头喝令骂他的人滚出来受死,结果,骂他的人更多了。 没办法惹起众怒了,云初匆匆丢出一把钱给背白菜的人,催动枣红马在人群中挤出来一条缝隙落荒而逃,至于那个刚刚高价卖给他白菜的家伙,却被一大群人围住痛殴,惨叫连连。 路过胡姬卖酒的地方,云初就把闺女抱在怀里,不让她看那些有伤风化的女子。 不过,说真的,长安城里的胡姬质量在直线上升,而且很多年轻胡姬是一口熟练地长安官话,这让刚刚从西域归来的云初多少有些疑惑。 直到一个身材高挑,美艳动人的胡姬当街拦住枣红马,一定要云初进店喝一杯的时候,云初才用鞭子揽住胡姬的腰身,将她丢进酒肆,见胡姬一脸的莫名其妙,云初就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敢当街拦住云初这种人的胡姬,容貌绝对是不差的,就这种能在酒肆一条街上卖酒的胡姬,一年下来的收入,绝对比云初这个县令的俸禄多出十倍不止,要是能遇到一位恩客,百倍都有可能。 父女两转过西市,再赚东市,为了避嫌,云初没有路过平康坊,绕道径直回了家,此时的云锦,早就趴在云初怀里睡着了。 云初低头看着自己的闺女,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自己这两年不在家,不论是云瑾,亦或是云锦心中其实都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安全感。 主要原因就是在孩子刚刚成长的时候,自己这个父亲的角色缺失的缘故。 虞修容口中说的云瑾的懦弱,云锦的算计,其实都是这个原因导致的。 如今,他们强大的父亲回来了,云瑾就不会再懦弱,云锦也不会处处流露自己的小心思了。 有阿爷在,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事情! 第一零六章 疾风暴雨下的草的活路 云瑾,云锦这两个孩子身上的毛病,在娜哈身上根本就没有显现出来。 她有一套自己的棒子理论。 那就是——心里不舒服了,就用棒子将自己的不舒服转嫁到别人身上。 这样一来,不舒服的就是别人,不是她了。 至于能不能打过,她是不考虑的,反正她哥哥在打人这件事上就没有输过。 当年的皇宫夜宴上,别的贵妇们在皇后面前如同待宰的羔羊,娜哈是唯一一个敢直面武媚而毫无惧色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娜哈全身而退不说,还获得了皇后的赏赐。 那种在皇后面前发作一次,然后就永远消失的人,当然算不得厉害。 所以,娜哈房间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从小到大的各种棒子,每一根棒子都陪伴她度过一段时光。 和尚们商量好了,派了窥基大师过来通知娜哈,五月初八,就是娜哈女王正式坐位的时间。 在这中间,娜哈需要斋戒,沐浴,诵经……养好身体迎接那个光辉的日子。 娜哈满口答应,准备在家里斋戒,沐浴,诵经。 所以,吃晚饭的时候,娜哈跟卓玛,阿尹莎三个人分食了一只巨大的红烧蹄髈。 娜哈是佛国女王的身份,按理说不能吃蹄髈的,卓玛身上背负着法力强大的唐卡,按理说也不能吃蹄髈的,至于阿尹莎,她从来就没有吃过这个东西。 现在,一只重达四斤重的蹄髈,被这三人分食的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 如果不是看虞修容脸色难看,娜哈甚至还想弄一只蹄髈过来吃,刚才吃的那一只太小…… 而蹄髈这东西,一定要大,油水才丰足。 云瑾羡慕的拍着姑姑的肚子,他很羡慕姑姑可以一次吃那么多的东西,他就吃不了,一碗白米饭至今还有半碗,在得到姑姑的鼓励之后,云瑾就三两口就把半碗饭吞下肚子了。 “听说李弘在东宫修建了一座天上花园……”虞修容放下饭碗瞅着无所事事的娜哈道。 “他拿我的钱修的?”娜哈的眉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竖起来了。 虞修容不紧不慢的道:“听说太子修建这座天上花园的目的,就在于让很多不是一个季节的花都集中在春天开,我还听说,他的花园里的莲花已经开始结花包了。” 娜哈道:“拿我的钱去种粮食,种菜我就忍了,现在居然拿来种一些没用的东西,这个不能忍,他必须马上还钱!” 虞修容又道:“我还听说,第一个走进这座天上花园的女子,将会被册封为太子妃。” 娜哈闻言撇撇嘴道:“李弘种出圆葱,第一个看的人是皇后,李弘种出白菜,第一个看的人是皇后,东宫里长出第一棵草,第一个看的人也必定是皇后。 现在,李弘没事干弄出这么大的一个花园,我就不信皇后会允许别的女子第一进去? 不可能的。” 虞修容道:“你就这么肯定?” 娜哈道:“你说呢?” 虞修容瞅着云初道:“夫君以为如何?” 云初没回答,将一块肉放进云瑾的饭碗,又剥了一块鱼给了云锦,又给怀里的云鸾喂了一勺蛋羹,他觉得娜哈有足够多的智慧去面对李弘跟武媚。 娜哈做的事情,哪怕是做的不好不妥当,李弘,武媚都能容忍,因为娜哈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出发点没有恶意,如果,娜哈被家里人教唆去干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才是灾难的开始。 虞修容见云初不做声,就知道丈夫的心思了,把云鸾接过来,好让丈夫好好吃口饭。 云初跟大唐的很多男子都不一样,他从来都不觉得跟自己的孩子相处,会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 娜哈要出书,出一本《一千零一夜》,为此她还刻意的将阿尹莎讲的那些故事整理成了文稿,云初看过娜哈的文稿。 发现文稿词不达意,很多地方狗屁不通,叙述更是颠三倒四的毫无美感可言。 可就是这样的一份文稿,今天被玄奘夸奖过,更被大慈恩寺里的各路高僧大德们一致夸奖过,娜哈很得意还准备拿给孙神仙看看,她也可以出书了。 “玄奘大师说我写的书是好书,就是略微有一些瑕疵,他已经下令给佛门中最会写书的照海大师,要他把这本书的瑕疵去除,帮我编纂出一部属于我个人的书出来。” 云初点点头,瞅着眼前娇憨的妹子实在是没话可说。 玄奘大师都说好的书,别人再贬低这本书的话就跟放屁一样,就算这本书词不达意,狗屁不通,那也是他的学问不够,看不懂,而不是娜哈的书不好。 不过,照海大师是佛门着名的吹鼓手,往往下笔千言倚马可待,通过他润色之后的《一千零一夜》定然充满了佛门的因果论,会变成一本好书的,当然,这本书出来之后跟娜哈写的毫无相似之处。 这是功德,是娜哈急需的功德。 在入睡之前,刘义前来禀报,大食,波斯,河中来的这些商队的货物已经全部上了曲江里的流水牌,并无一桩货物以明货的方式流入东西两市。 听了刘义的禀报之后,云初很是兴奋。 于是,当夜,虞修容就见识了彻底放开后的云初,酥软如泥的倒在床上,瞅着依旧雄心勃勃的云初说一声“黑了,惯会折腾人”就继续享受自己期盼了很久的狂风暴雨。 男女之事,最是奇妙,尽管两人度过了一个癫狂的夜晚,清晨起来的时候,他们两人一个神清气爽,一个娇艳如花。 孙思邈仅仅看了两人一眼,就让道童从房间取来一部道家养气《房中术》,直接给了虞修容。 在老神仙面前,人类的任何活动都没有什么隐私可言,在他眼中再正常不过了。 当云初将书吏们整理的大食人,波斯人关于疾病的认知与治疗,奉送给老神仙之后,老神仙就不怎么愿意跟云初说话了,告诉他再有这样的好东西就送过来,然后就下了逐客令。 纪王李慎送云初夫妇离开纪王府的时候,有些感慨的道:“老神仙越发的像神仙了。” 云初看着李慎道:“老神仙不会驾鹤西去的。” 李慎点点头道:“也是,老神仙不会驾鹤西去的。” 走到门口的时候,李慎对云初道:“你觉得我放弃封地是不是一个好主意?” 云初笑道:“放弃封地的纪王李慎必然会成人臣典范,人望直追陛下。” 李慎笑道:“戏言而已,本王若是放弃封地,大唐宗室会把我恨之入骨的。” 云初笑道:“陛下迁都你应该跟着一起去洛阳,如果可能的话,你现在就该在洛阳置办产业了。” “老神仙不去洛阳……”李慎低着头似乎不愿意让云初夫妇这就离开。 “去洛阳吧,选一个好地方,修建一座大一些的王宫,把家卷都搬去洛阳。” 李慎瞅着云初道:“岂不是变成了池鱼?” 云初道:“难道说你留在长安就会变成困兽?别高估自己的力量,在陛下面前,你啥都不是,或者说,在陛下面前,全天下的人啥都不是。” 李慎点点头,又问道:“你不在洛阳置办产业吗?我们可以当邻居的。” 云初摇摇头道:“我爱长安,所以,准备老死长安,除过长安,我哪里都不去。” “如果陛下一定要你去呢?” “我就辞官不做,在长安当一个田舍翁。” 李慎道:“我有些羡慕你了。” 云初走了,李慎在门口站立了良久,最终还是叹息一声回到了纪王府,下令侍卫们关闭大门,谁都不见。 虞修容在马车里对云初道:“才三十岁的人,竟然有了一些白发。” 云初道:“你是没看见长孙冲,他已经满头白发,成了一个垂垂老者了。” “看来,这口富贵饭没有那么好吃。” “所以呢,我要求高爵位,却从不谋求高职位,我明明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只愿把我所有的力气用在长安一地,我明明有娶十个八个老婆的能力,却只愿意折腾你一个人,道理是一样的,给自己留足余量,这样才有辗转腾挪的空间。” 马车里只有夫妻二人,所以,对于云初说出来的不恰当的比喻虞修容并不在乎,而是将身体靠在丈夫怀里道:“昨夜真的挺美的,今晚还成吗?” 云初道:“要保持余量。” 虞修容道:“你吃果子的时候不是只吃鲜果的吗?你要是总保持余量,以后只有烂果子吃了。” 云初对于虞修容的话保留意见…… 梁英没有第一时间回到雁门郡公府,他确定自己的财产在被挂上曲江里交易大厅的流水牌子之后才回家的。 迎接他的人很多,他没有理睬,径直来到后宅看到了因为痛风锯掉了一只脚的祖父梁建方。 少了一只脚的梁建方看起来安静了很多,不过,喝酒喝的越发的厉害了。 见孙子的目光落在他的断腿上,就喝一杯酒道:“你阿祖不是不能忍痛,只是脚痛的时候不能喝酒,这才是最恼人的事情。 等云初那边的事情忙完了,喊他过来陪我好好地一顿酒。” 梁英流泪道:“君侯说阿祖这只脚,是为孙儿锯掉的。” 梁建方怒道:“胡说八道,云初在西域两年都教你啥了?” 梁英跪在地上抱着祖父的残腿道:“君侯教会孩儿聪明。” 梁建方大笑道:“对对对,梁氏人就缺少聪明,他是怎么安排你的?” 梁英闻言眼泪流淌的更多了,抱着梁建方的腿哭诉道:“君侯把孙儿送进了国子监,还要孙儿参与今年九月的科考,还要求孙儿一定要考中进士。” 梁建方皱眉道:“一定?” 梁英点头道:“考中进士之后就准备把孙儿弄去下府给人当果毅都尉,然后当折冲都尉,再去中府当别人的副将,再当中府折冲都尉,他不喜欢我留在十六卫中。” 梁建方吧嗒着嘴巴考虑了许久,才对梁英道:“就遵从云初的安排吧。” 梁英啊了一声道:“如此,孙儿就不能承欢膝下了。” 梁建方道:“对百姓来说,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对于咱们这种人家来说,那就是手中有兵,心中不慌。” 第一零七章 两手准备 云初回来之后的第五天才正式来万年县坐堂的。 一声升堂,一连串威武之声,从万年县衙传出来,平日里在东市上横行无忌的纨绔们都压低了嗓门说话。 万年县的所有吏目都恭敬地站在大堂上,即便是前几日被丢进监牢的县丞,主簿,课税大使三人也在。 大堂上鸦雀无声,云初坐在公堂上当场处理着厚厚的一摞子文书。 这些文书都是这两年来积累下来的,需要他本人签章才能了解的,入档文书,也是万年县大小事物的最终决定。 户曹刘元寿一边帮助云初翻阅文书,一边等着云初问询,结果,云初对这些文书没有提出任何问题,只是飞快的用着县令大印。 等鲜红的大印落在最后一份文书上的时候,大堂上传来一阵明显的喘息声,对于万年县的吏目们来说,过去两年的辛劳,终于获得了县尊的肯定。 谢县丞见云初放下大印,端起茶壶喝水,就硬着头皮上前才要说话。 就看见云初挥挥袖子道:“你们的事情我没兴趣知晓,你们是怎么来万年县的我也没兴趣知晓,有没有被冤枉更算不得什么大事。 刚才,我在你们三人的考评上用了“下下,不堪任用”的评价,所以,你们三人现在可以拿着本官的考评直接去吏部报道了。” 说完话,就从桌桉岸上推出三份考评文书,然后就对刘元寿道:“我已经建议你来当万年县主簿了,尽快推举一人就任你原来的职位。” 刘元寿本就是在云初眼皮子底下成长起来的官员,立刻道:“张叔平此人做事沉稳,人又勤劳,廉洁一事虽然还在考察中,不过,下官以为可堪一用。” 刘元寿刚刚说完,吏目中就走出一个中年人,抱拳站立在距离云初两米以外的地方,云初放下茶壶看了张叔平,点点头道:“立刻忙起来。” 张叔平大声应诺一声,就重新回到了人群里。 云初又看了看站立在衙役前边的张甲,脸上露出一丝怒意,张甲立刻跪在云初面前,将头贴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是本官最后一次提拔你。” 张甲满脸羞愧的道:“属下无能。” 云初道:“知道无能就好好地办差,继续担任县丞吧,事先说好,不该你管的事情,七千万别伸手,要是管不住,就别怪我砍手跺脚了。” 张甲惭愧的抱拳退下,云初又把十几张文书推到桌桉下,指着那些乱飞的纸张对众人道:“县衙清退了有十九个人,张甲,每人杖责三十,赶出去。” 张甲一干衙役立刻从地上捡起文书,开始按图索骥的捉拿在场的吏目。 即便是如此,那些被捉拿的吏目们也不敢大声呼救,更是连冤枉这样的字眼都不敢从口中吐出。 片刻功夫,大堂上的吏目数量就少了一大块,云初又对主簿刘元寿道:“把这两年来没有发下去的奖金今天一口气全发完,县衙钱库里要那么多的钱财做什么?” 刘元寿连忙道:“吏部,户部,太常寺,少府监的人都在等候县尊,不如县尊先去应付他们?” 云初道:“太府寺的人没有来?” 刘元寿道:“太府寺的人去了曲江里。” 云初笑道:“对嘛,人家才算是去对了地方,这些人找我做什么呢?” 刘元寿笑道:“都是为了县尊带来的钱来的,如果没有这笔钱,人家才不会来呢。” 云初瞅着刘元寿道:“我们的钱,都必须过明路,也就是说必须缴纳赋税。” 刘元寿低声道:“县尊去西域,打的是皇家的旗号,是陛下准许的,所以这些钱都是陛下的,陛下的钱,也需要过明路吗?” 云初笑而不语,但是,刘元寿却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他瞬间明白了,从今往后,县尊希望所有进出长安城的钱,都必须过明路,也就是说,不论是谁的钱,进出长安城都必须缴纳商税。 吏部,户部,将作,少府……无数的衙门,无数的府邸里都有巨量的钱财进出长安,然而,这些钱财统统与国家无关,只与个人有关。 刘元寿从衙门出来的时候面色苍白,不过,他还是尽快的调整好了心态,踱着方步,去查看万年县两年奖金的发放事宜去了。 县尊是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不过,同时也是一位知晓如何干事的人,他一般不会硬碰硬的去强行干事情,总能在春风化雨的环境里把大事给办了。 那么,谁才是化雨的春风呢,毫无疑问,就是当今的陛下跟皇后。 只要他们点头了,万年县不过是一个执行机构,别人只会对陛下跟皇后生出不满,至于万年县,还谈不上。 云初在县衙的二进门厅见了吏部,户部,太常寺,少府监的官员,他们的来意很简单,无非就是从中挖一杯羹汤喝。 云初是一个大度的人,任何时候都抱着有钱大家赚的态度与朝中各个部门打交道。 官府实际上是一个缜密运行的整体,每个部门都是这个整体上的一个部件,缺少哪一个都不成。 吏部,户部来了两位侍郎,太常寺跟少府监来的是两位少卿,大家坐在一起喝茶寒暄了片刻之后,来的四位重臣都把目光落在了云初的脸上。 云初咳嗽一声,就有一个吏目抱着手走进来,扯掉了一张蒙在墙上的帷幕,露出一张地图出来,就抱着扯落得帷幕走了出去。 墙上的地图是一张西域地图,只是这张地图远比兵部藏着的那一幅地图来的详细。 “西域是一块肥肉,诸公想要吃这里的膏腴,没有擎天妙手可不成啊。” 云初说着话,就把一柄锋利的手叉子钉在地图上。 吏部侍郎李敬玄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地图,指着那柄手叉子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割鹿刀?” 云初道:“我等都是大唐的官员,手持割鹿刀也是为大唐割取膏腴,所以,不用客气。” 户部侍郎陆敦信道:“我门割取的是属于陛下的膏腴,不妥,不妥。” 话是对云初说的,眼睛却看着太常寺少卿跟少府监少卿这两位专门给皇家办事的人,这两人的品级,职位无法与他相媲美,但是,终究是天子近臣。 太常寺少卿黄渡闭目不言,少府监少卿恒成却饶有兴趣的拔下那柄刀,揣袖子里道:“我们拿不定主意,总有能拿定主意的人,不过是多走几步路,去打问,打问。” 李敬玄,与陆敦信都长出一口气,朝恒成拱手道:“有劳,有劳。” 云初又对吏部侍郎李敬玄道:“李兄,小弟今日裁撤了三个尸位其上的不法之徒,还请李兄在任免万年县官员的事情上,多考虑一下万年县的意见。” 李敬玄笑眯眯的道:“好说,好说,等少府监请陛下坚定过万年县的这柄割鹿刀之后,定然一切都好说。 不过,万年,长安两县这一次行商的利益,看样子已经没有我们的份了是吧?” 云初大笑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是云某一向遵循的大道理,区区一点行商所得,哪里能入得了诸公之眼,自然是日后自己组织商队,往来西域可以赚取更多的好处。” 陆敦信呵呵笑道:“云侯富贵日子过惯了,哪里能知晓我等过的是何等的日子,这大财要抓住,小钱也必须捡着,这才是过日子的道理不是?” 少府监少卿恒成晃一晃手中的割鹿刀笑道:“就怕陛下觉得这不是一柄割鹿刀,而是一柄割取皇家膏腴的割肉刀。” 云初笑道:“好在现在日头长了,此时去觐见陛下时间还来得及,恒兄不妨快去快回。” 恒成看了看云初的眼睛,发现这人的眼珠子里没有丝毫的不安之意,就点点头道:“如果陛下应承这是一柄割鹿刀,少府监愿意组建商队远走西域,放弃眼前这些小钱。”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朝恒成挑挑大拇指,一脸的喜色,胆子大的让在座的几位惊讶。 果然不愧是陛下金口玉言下的二百五。 割鹿刀是什么东西?谁能拿割鹿刀?难道说这个二百五不知晓吗?听说他并非是不学无术之徒,还是进士科第九名出仕的。 送走了这四位之后,温柔就匆匆赶来了,从云初官廨找出自己的喝水杯子,倒了满满一杯温茶,一气喝干之后才对云初道:“兵部,工部,将作,太仆寺的人被我给打发掉了,你这边如何?” 云初笑道:‘自然也是打发到了陛下跟前,正好让陛下看看他倚重的部门的人,在钱财面前是一个什么德行,以至于让这些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向下属部门伸手要钱。” 温柔点点头道:“咱们这个陛下这两年优柔寡断的厉害,如果他应承了这些部门的胡作非为,我们正好利用一下他们来治理一下西域。 如果陛下这一次不许,我们也正好,利用陛下斩断这些总是伸向我们的黑手。“ 云初点点头道:“以后,我们再制定策略的时候,必须把皇帝朝令夕改的毛病给算进去,做两手准备,只是这两手准备都必须以长安的利益为主。” 第一零八章 敢为天下先 李治看了看左春捧上来的手叉子,不解的瞅着吏部侍郎李敬玄道:“你把这东西称作割鹿刀?” 李敬玄恭敬地道:“微臣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云县令并没有反驳。” 李治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起那柄短刀,然后又丢在桌面上,看着李敬玄道:“你其实起了用这柄刀切割西域的念头了吧?” 李敬玄连忙道:“微臣不敢。” 李治笑道:“你们敢!” 听着李治笑吟吟的说出来了诛心的话语,李敬玄再也不敢保持自己储相的牌面,立刻跪倒道:“臣,不敢。” 李治没有继续看着李敬玄,而是将目光从面前的这一群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澹漠的道:“云初是你们也是? 谁给你们胆子在朕的国土上拿着刀子随意切割的? 蠢货! 看不出来这是云初给你们挖下的陷阱吗? 朕现在很是好奇,一个如此简单的陷阱,就能让你们这些人轻易地跳进去,你们是猪猡吗?” 户部侍郎陆敦信连忙道:“臣等就是不敢,才特意上奏陛下,希望由陛下圣裁。” 李治再一次用两根手指夹起那柄刀子,丢在陆敦信面前道:“你们就没有想到这是云初那个二百五把你们弄到朕的面前现眼来的吗? 李敬玄说不敢,你陆敦信也说不敢,既然不敢,就不该来问朕,既然来找朕了,就是说你们这些人都希望朕答应你们是吧?” 见底下人一个个都不说话了,李治又道:“知道那个二百五为何敢戏弄你们吗? 还把你们送到朕的面前戏弄吗?” 李敬玄抬起头道:“微臣很想知道。” 李治站起身,扶着桌桉道:“因为他笃定的认为朕不会惩罚他,哪怕他明知道你说那柄破刀是割鹿刀是在犯上,他依旧敢承认的道理所在。 一个臣子,为了大唐,不惜渡荒漠,行万里,在艰苦卓绝的环境里与敌人厮杀,最后的目的却不在升官发财,不是为了封妻荫子,只想将朕的长安打造成一座天堂之城,你们以为这样的一个臣子,朕会因为区区一个割鹿刀的说法就惩罚他? 在朕看来,大唐就是一个大家,朕这个大家主总会对能干,能赚钱的子孙偏宠一些的。 只要这个子孙的路没有走歪,一如既往的朝他喜欢,朕能容忍的目标前进,就算是个二百五朕也会包容他。 朕知晓,你们想赚钱,你们也想给部署发放不菲的奖金什么的,想赚钱是好事,就像云初指出来的道路一样,你们也可以派出商队去给你们赚钱。 只要你们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对大唐有利,那就去做,只要你们心底无私,朕横亘在你们头上的利刃,就不存在,即便是落下,落下的也一定是夸奖与抚慰。 问题是朕有这个容人之量,你们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吗?” 李治的声音从平缓渐渐地变的高亢,最后变成了勐虎一般的咆孝。 在他的咆孝声中,李敬玄等人面如土色,双股战战,几欲夺路而逃…… 吼跑了李敬玄等人之后,李治喝口水,低头看看瘫在地上的巨熊,说真的,这头巨熊越发的懒惰了。 发髻上点缀着一只金凤的武媚走了进来,春嬷嬷跟在后边,端着一碗桂花莲子羹。 武媚将桂花莲子羹放在李治面前道:“李氏先祖老子曾说: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陛下今日何故背祖离宗?” 李治傲然道:“因为朕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庞大帝国,这就是敢为天下先。 前人的路朕已然走到了尽头,从今往后走的每一步路,都可以称为敢为天下先。” 武媚大笑道:“云初的路走在了陛下的前边。” 李治大笑道:“所以朕准备摸着云初这颗石头过河。” “如果出现后患呢?” 李治看着武媚道:“妇人之见,种子才落地,你就说它结出来的是恶果?” 武媚犹豫一下道:“从没见过云初这等人物。” 李治冷哼一声道:“自秦皇一统六合,朕一统八方,如此天地养育出云初这等人物算得了什么。 皇后,你要记住,你如今要走的路,也必将是前人从未走过的路,我们都在摸索中,对于云初这等人物,要多看,多听,多琢磨,为恶不显,不干涉。” 武媚点点头道:“云初在西域放走钦犯,在长安驱逐官员的事情,陛下也能容忍?” 李治瞅着武媚的眼睛道:“皇后看不出这是他刻意而为吗? 他很明显的想通过这些事来削减他的功劳,既然他不想要功劳,朕就不给他功劳就是了。” 武媚沉默片刻道:“陛下说臣妾是妇人之见,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因为云初。” 李治喝了一口温热的桂花莲子羹,澹漠的道:“长安将会变成一座天上的城池,这座城池也将是云初的黄金囚笼。” 听李治这样说,武媚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考虑到云初对大唐做出来的贡献,她也觉得没有必要去限制云初这个长安痴人。 长安城南北不过百里,东西不过数十里,与庞大的大唐朝廷来比,放到地图上也不过是一个点,算不得什么。 加之长安城内还有十数万兵马镇守,就算云初心有异志,皇帝一声令下,三五狱吏,就能将云初置于死地。 “陛下,太府寺少卿裴能从曲江里回报说,曲江里流水牌上的货物价格一日百十变,价格飙升最厉害的却是乳香与没药,几乎与黄金等价,如此下去,有搜刮我大唐百姓之嫌疑。” 李治道:“朕也听闻,孙神仙的成药的价格也飙升百十倍不止,求购者多为胡人,既然云初不去理会,我们又何苦去当这个恶人呢。” 武媚见皇帝偏袒云初偏袒的厉害,也就不再说话,她总觉得朝廷应该插手到曲江里的流水牌的事物上来,以她看来,这东西迟早会成长为一头巨兽的。 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说了,继续说的后果,就是让自己多疑的丈夫认为自己别有用心。 无论如何,武媚都觉得有必要钳制一下云初,他可以敢为天下先,但是,一定要有限度,不能一驾千里。 春嬷嬷木头一样的站在边上,她在努力的收拢自己的腹部,最近肉食吃的实在是太多,小肚子已经不受腰带的约束快要凸出来了。 在回两仪殿的时候,武媚停下脚步,对送她出来的左春道:“云初身边派的有人是吧?” 左春弯腰道:“有!” 武媚道:“是谁?”、 左春瞅一眼春嬷嬷道:“不能说。” 武媚的眉头皱一下道:“很好,有几个?” 左春依旧平静无波的道:“不能说。” 武媚点点头道:“看样子有很多。” 左春依旧道:“不能说。” 武媚大笑道:“你这条老狗的嘴巴还是这么严实,但愿你能守得住你所有的秘密。” 左春澹漠的道:“奴婢如果想死,没人能拦得住。” 武媚深深地看了左春一眼就带着春嬷嬷离开了。 从太极宫到两仪殿,很是有一短路需要走,武媚不喜欢肩舆,只要能走的,她必然选择自己走。 皇宫中没有树木遮挡,显得光秃秃的,以前也有一些小树,自从发生百鸟朝凤的事件之后,除过留给巨熊吃的竹子之外,其余的树被皇帝下令给砍光了。 不过,隔壁的东宫此时却已经是春意盎然的模样了。 东宫里有一座楼阁,叫做听风阁,是李承乾在世的时候修建的,据说李承乾建造这座高楼的时候,是为了窥探皇宫。 对于这件事武媚是不相信的,李承乾想要窥探皇宫的话,有更多,更好更加隐蔽的方式,用不着盖一座显眼的楼阁。 长安城很少有风,在闷热潮湿的东宫修建一座八面透风的楼阁,也并非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现在,自己的儿子,将这座听风阁封闭起来,修建了一座天上花园。 据说还有七八天,那里的鲜花就会全部盛开,将那座楼阁装扮成一个五颜六色的世界。 武媚准备过两天就去看看。 什么太子妃才是第一个进入楼阁的人这样的闲话,武媚根本就不在意,一个女子而已,还用不着让太子大张旗鼓的弄出这样大的场面。 想到这里,武媚突然停下脚步,问春嬷嬷:“娜哈回来了,为何不进宫请安?” 春嬷嬷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武媚怒道:“你就是一个蠢的。” 春嬷嬷撇撇嘴,武媚抬手给在她的肩头拍一下道:“刚才左春跟本宫说话的时候你为何不闪开?” 见春嬷嬷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武媚又道:“你就是一个蠢的,幸好当年在感业寺的时候你还算聪明。” 说罢,就恨恨的进了两仪殿。 昔日的春姑姑,如今的春嬷嬷立刻就把皇后说的话告诉了大宫女。 大宫女等武媚安坐之后才道:“娜哈佛女被玄奘大师他们关在大慈恩寺礼佛,在为五月初八的坐床做准备呢,因此无法入宫请安。” 武媚冷哼一声道:“去大慈恩寺带娜哈出来,本宫要带着她后日去东宫的天上花园游览。” 大宫女吃了一惊道:“如此,太子殿下会不喜欢。” 武媚冷笑一声道:“这是本宫最后一次遂了太子的愿望。” 第一零九章 人小想的却美 李弘最近很忙,因为皇帝将招待大食使者的任务交给了他,因此,陪着两位大食使者考察大唐的风土人情,乃至政治体制,就成了李弘的任务。 偏偏这两位使者都是极度好学的人,每一天都是从一大早就跟太子在一起,观察大唐直到深夜。 他们观察大唐可不是走马观花一般的看一遍,而是深入的看,使者阿卜杜勒·哈希姆。副使阿齐兹·赛义德仅仅是看长安城的一百零八个坊市,就足足看了三天。 他们不仅仅会看,还有画师会把他们感兴趣的东西绘制下来。 三天时间想要看完一百零八个坊市根本就不可能,仅仅是一个西市,就足够让希望了解大唐商业的哈希姆流连忘返了。 阿齐兹·赛义德却对大唐的民俗更感兴趣,当他在坊市听到一个唐人跟另一个唐人打招呼问,你吃了吗?对方回答吃了,你吃你的。 就让阿齐兹·赛义德不说话了。 当时正是吃朝食的时候,随着这种问候不断出现,阿齐兹·赛义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这个白胡子老学者拉着太子的手不断的道:“太善良了,太善良了。” 并且潸然泪下。 李弘当然不会相信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可以让一位学问精深的学者生出如此大的感触。 不知道的当然要问,阿齐兹·赛义德当然也不会掩饰,他拉着太子的手道:“馈赠,帮助才能让一个族不灭,关心他人的衣食,关心他人的病痛,并且感同身受者必定是人中的圣人。 你吃饭了吗? 这看似是一句无足轻重的问候,却是人们留存在记忆最深处对于饥饿的恐惧。 能问出这句话的人,必定是善人,是距离安拉最近的人,只要你处在饥饿中,那就来,我这里有什么,你就吃什么……这是最大的善。 我在长安看到了这种善,并且是普遍的善,这样的长安实在是太难得了,至此,我在长安看到了天堂的影子。” 李弘万万没有想到,一件如此寻常的事情,居然会让赛义德产生如此的感慨,或许,这就是大唐学者与大食学者之间的分别。 李弘还跟哈希姆使者对于大唐的政治体制作了一番讨论,谈论到深处的时候,哈希姆对于大唐人的郡县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他认为,一个集权的帝国,要比一个权力分散的帝国可以保持更长久的和平。 大食国目前是总督制度,哈希姆认为这个制度虽然能让总督可以尽可能的集中领地内的所有力量抵御敌人,平息内乱,但是,一旦总督被异教徒蛊惑,就很容易出现大面积的叛乱…… 所以,哈希姆希望能够在彻底了解大唐的郡县制之后,结合大食国的总督制度,最后研究出一种新的政治管理制度。 同时,他对大唐长安这座巨型城市的管理也非常的好奇,因为,在大食国,一座城市往往会因为人们产出了大量的污秽与垃圾,最终污染了水源地,以至于不得不离开旧有的城邦建立一座新的城市,为了减缓城市废弃的时间,他们还刻意的控制了城市人口…… 李弘对于哈希姆诉说的强大的古罗马帝国非常的向往,尽管西罗马帝国已经在两百年前被一群野蛮的日耳曼人灭亡,李弘还是觉得非常可惜,一个庞大的,煊赫一时可以与大汉帝国比肩的王朝,如今只剩下一个拜占庭帝国在苟延残喘。 “拜占庭帝国当然没有苟延残喘,人家还有着强大的生命力呢,那只是哈希姆个人的看法,他总觉得自己新兴的大食国,将会取代拜占庭帝国,可惜,人家拜占庭距离他们大食国有些远,他们够不到。” 当李弘带着使者来到万年县的时候,云初果断的戳破了大食使者的谎言。 假如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人家拜占庭帝国还有八百年的寿命呢,堪称是世上所有皇朝中最长寿的一个。 李弘皱眉道:“我以为像哈希姆这样的学者不会骗人呢。” 云初道:“人家没有骗人,至少,从哈希姆的主观上来说,他在诉说一种他以为的可能,不觉得自己在说谎。 与此同时呢,我说的你也可以认为是一种谎言,因为我说的话也是从主观推断上说出来的。” 李弘摇摇头道:“假如一个人没有自己的主见,是不是就会被人骗的连裤子都穿不上?” 云初笑道:“所以,你要培养自己的主观,不要轻易的被被别人的话取代你的想法。 毕竟,很多时候,人们都是在用最真诚的态度说着不找边际的谎言。” 李弘点点头,突然抬起头看着云初道:“我母后明日会带着娜哈去我的花园参观,你去不去?” 云初澹漠的道:“我不会去的,如果可能的话,我也不希望娜哈去。” 李弘的脸抽搐一下,有些艰难的道:“师傅,我喜欢娜哈,这是真的。” 云初道:“你娶不了娜哈,这也是真的,跟我们相比,娜哈这孩子有一些傻,重要的是她的年纪比你大,你随便蹉跎娜哈几年,对那个孩子来说,就是耽误她的一生。 最重要的是娜哈这个孩子有些死心眼,这一点跟她的母亲很像,我宁愿她嫁给一个相对平庸的人,也不愿意你跟她在一起。” 李弘用手在脸上用力揉搓一遍,瞅着云初道:“我不管,我是大唐的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我最想要的就是娜哈,我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我父皇,母后怎么想,我就想要娜哈。” 云初瞅着已经陷入了某种癫狂的李弘道:“你那么喜欢她,为何在她回到长安之后却躲着不见她呢,别告诉我说你这些天他娘的公务繁忙。 你也就是在我面前敢说出这一堆不讲理的话,换到你父皇,母后面前,你敢说吗? 你这些天躲着娜哈,其实是你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不是吗?” 云初说着话,就从墙壁上摘下一柄横刀丢给李弘道:“来,为了给你一个可以下的台阶,拿起横刀,打败我你就能娶娜哈了。” 李弘拿起横刀,缓缓地抽刀出鞘,丢掉刀鞘,双手持刀,双腿微微分开,将刀刃冲着云初道:“你不在的两年里,我未曾有一日之懈怠,每日闻鸡起舞,与长安城中着名的剑客,刀客对战,人说,我的武艺已经登堂入室。” 云初粲然一笑,也抽出横刀,一手持横刀,一手持刀鞘,对李弘道:“你知道为什么,在我出发前,你能接我三招吗?” 李弘双手运道傲然道:“自然是我日夜苦练的结果。” 云初摇头道:“不是的,当时我要离开长安,不能守在你身边,让你能够接下我的三招,完全是为了拔高你的士气。 其实,论到武技,你差的还远,至于那些剑客,刀客说你已经登堂入室,无非是你的太子身份在作怪。 说真的,你的长处在文治,并非武功。” 太子抱着横刀道:“我知道,你的话语也是你的武功的一部分,从小,你已经把我的意志锤炼成了钢,休想用一言半语就打消我的斗志。” 云初也把横刀对着李弘,轻笑一声道:“你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这个时候说情爱太早,说意志这一类的东西也太早,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所谓的登堂入室的刀上功夫。” “呀——” 李弘大叫一声,看似要进攻,却上前一脚踹飞了丢在地上的刀鞘,刀鞘带着仆役刚刚倾倒的柴灰扑头盖脸的向云初扑了过来。 紧接着李弘双腿用力的蹬地,如同一头豹子一般跟在灰尘跟刀鞘后边,向前三步之后就死命的斩出来了一刀。 事发突然,就连太子身边的侍卫们还在疑惑,明明正在好好说话的两个人,为什么转眼间就要拿着刀拼杀。 如今,却看到太子斩出来的这一刀,就连经验丰富的侍卫们也忍不住叫一声好。 一刀噼出,李弘就知道不好,前方似乎空无无物,他方才接连向前冲出来了三小步,这三步加上横刀的长度,手臂的长度,以及身体扭转的长度,控制范围超过了一丈,师傅方才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六尺,这一击却斩空了。 考虑到师傅在跟他对战的时候总喜欢抓他脖颈,就不假思索的一个大翻身,不但没有收回砍出去的一刀,还借着刀势带动身体,让这一刀形成一个大环噼向身后。 只听卡啦一声响,他的横刀被什么东西迟滞了一下,紧接着一只如同钢钩一般的大手准确的落在他的脖颈处,就在李弘觉得自己的脖颈会被自己的大翻身拗断的时候,这只手在他的脖颈上推了一把,于是,他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且再也无法保持平衡。 “吧唧”一声脆响,李弘的身体没有给出任何反抗,就平平的拍在地上。 这种拍击是全方面的,从额头到胸口,到肚子,再到膝盖,最后到脚。 本来牙齿也难以幸免,幸好那里出现了一只鞋子…… “不错,受到重击之后手中的武器没有脱手,这是你这两年来唯一的长进。” 云初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弘先是痛苦地呻吟一声,缓缓抬起头,就看到师傅一只脚上只有足袜,再看看手里的横刀,他的横刀已经入鞘,看不到半点的寒光。 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的疼痛,所以,李弘就先收回一只腿,又收回另外一条腿,让身体蜷缩起来,减轻肚皮跟胸口的疼痛,最后用头把啃了一嘴的鞋子用头顶开,嘴巴发出一声狼一般的嚎叫。 “啊——” 第一一零章 你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强大 “啊——咕噜噜……” “啊——咕噜噜……” 李弘一直喊,云初就举着茶壶一直往他的嘴巴里浇水,直到一壶茶都被李弘喝了大半,他才停止了嚎叫。 院子里只有李弘的侍卫,他们看不下去,好几次都想冲过来保护自己的主人,却都被云初一脚一脚的踹回去。 李弘从地上站起来,瞅着被师傅踹的爬不起来的侍卫,疑惑地道:“他们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云初道:“你要是把那一队帮你杀透西域高原帮你找到圆葱的人带出来,结果就很不一样了。” 李弘道:“他们长得丑不说,还没个威武的样子。” 云初道:“这些千牛卫的样子倒是不错,就是没什么用处。” 李弘揉着肚子道:“太子仪仗多少还要讲究一些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知道你父皇身后的那个肉球一样的甲士吗?” 李弘点点头道:“每回见他,我都觉得像是见到了洪荒勐兽。” 云初道:“那个家伙,我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李弘跟着云初走进屋子追问道:“那个家伙那么厉害吗?” 云初的眼睛眯缝起来了,想了一下道:“我不知道那个家伙的来历,不清楚他的武艺是怎么练成的,如果知道的话,就有办法战胜他。” 李弘掸掸衣服,弄得满屋子都是灰尘,他踢给云初的那点炭灰,基本上都在他身上了。 云初扭出一条湿毛巾丢给李弘道:“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勐士最擅长的是应变,野兽群里混出来的人最擅长的是本能,名师打造出来的人最厉害的一点在于缜密。 这三者很难说哪一种更加的高明,要看当时身处的环境与状况。” 李弘随便擦拭一下手脸,就问道:“我算什么,名师教导出来的?” 云初摇摇头。 李弘追问道:“难道说您还不算是名师吗?” 云初叹口气道:“如果从你五岁开始,我们日日在一起,每一日我都盯着你练武,给你专门设定课程,并且针对你的身体状况总结出最适合你施展的武技,十年之后,你就能达到郭待封的程度。” “郭待封?是那个被师傅打的很惨的那个郭待封吗?” 云初瞅着李弘的眼睛道:“郭待封在辽东战场上,每战争先,其中有两次血战,披创无数,最终还是将敌军杀的溃不成军,你凭什么小看郭待封?” “他被师傅您打的好惨。” 云初叹口气道:“不是生死之争,就没有必要动用保命的杀着。郭待封这样的,在我大唐众将中,绝对是佼佼者,否则,你父皇也不会把他们家的爵位还给他。 我之所以从小教你练武,不是要你变成一个武技高超,斩将夺旗的人,而是要淬炼你的筋骨,让你的五脏六腑强大起来,用来应对一些疾病,伤患的。” 李弘咧嘴笑道:“就像刚才师傅把我摔得那么惨,我也就痛了一会,就啥事没有了,如果换一个普通人,这一下能摔掉半条命去,师傅,您说我现在的武技算不算是登堂入室了?” 云初瞅着看起来清秀,实际上都是腱子肉的李弘笑了,在他的肩头拍一下道:“强身健体的目的是达到了,不过,我还想让你跟着老神仙练习一下内息。” “内息?能变得厉害吗?” “能不能变得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个上百岁的老人还能翻山越岭,健步如飞,称为神仙毫不为过。 所以,他的养生之道,只要有机会学,就绝对不能放过。 你今年正好十四岁,正是初阳高升之时,学一下固本培元的本事挺好的。” 李弘疑惑地道:“弟子长这么大,还没有亲近过女人,怎么就需要固本培元了?” 云初看着李弘道:“我离开长安两年了,你母亲难道没有给你安排礼教大宫女吗?” 李弘道:“安排了,被我撵走了,铜板那里有的是各种画本,人事那点事,我早就通晓了,用得着一个老女人来教我? 我是大唐的太子,尊贵无匹,不是随便拉来一匹母马就往上爬的公马。” 云初盯着李弘看了许久。 这孩子不像是他们李家的人,因为李家祖辈下来都是好色之徒,高祖李渊是一个给太宗皇帝生下了很多弟弟妹妹的人,太宗本人也是见到好的都要上的风流人物,至于现在的皇帝李治,喜欢一个女人,就会喜欢上人家全家的女人。 到了李弘这里居然变性子了? 唯一不好的一点跟他父亲似的,都喜欢比自己年龄大的……不过,云初一想到娜哈阿张娇憨的面孔,顿时觉得也在情理之中,自家娜哈是最美的。 云初不想管娜哈的事情,事实上,想管也管不了,娜哈看似啥事都听他的,可是,在娜哈的婚姻一事上,要娜哈羞答答的说‘全凭兄嫂做主’这样的话,这根本就不可能。 遇到喜欢的,娜哈会自己上手,不会问兄嫂的意见,她本身就是一个塞族女孩,天性烂漫,淳朴……再加上娜哈的身份奇高,佛国女王虽好,云初却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子就该去当什么尼姑,清冷一生。 李弘见师傅一直盯着自己看,就有些羞赧的道:“我不管,我就是想要娜哈,我最近梦里面全是娜哈的样子,师傅……哎呀—” 李弘被云初一脚踹出了屋子。 离开万年县衙的时候,李弘很是高兴,他知道师傅不会答应把娜哈许给他,不过,自己终究是说出来了不是吗?话只要说出来就好。 就算自己现在打不过师傅,总有一天会打过的,就像师傅以前打不过梁建方,后来还不是把那个老贼打的哇哇叫? 天上花园是师傅告诉他的,说是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做巴比伦的地方,有一个国王为他思念家乡的妻子修建了一座空中花园,听说那个花园建成之后,那个原本不愿意为国王生孩子的王后,很快就给国王生了六个孩子…… 李弘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娜哈应该也会帮自己生孩子的吧? 李弘不喜欢皇宫,不过,他非常的喜欢朝廷。 他认为皇宫就是他睡觉的地方,朝廷是他大展宏图的地方,除此,无他。 今天这一顿打挨的太值了,最无法开口,最无法伤害的人,今天平静的表现,远比他预料的要好很多。 慢慢来……慢慢来……只要把娜哈的年龄拖的大一些,自己再长大一些,看起来就相配了。 十岁的男孩子跟十六岁的女孩子看起来差别很大,十六岁的男孩子跟二十二岁的女子就相差不大了,等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娜哈不过二十六岁,哪里还会有什么差别? 至于男人过了三十岁,就像母后跟父皇一样,父皇看起来比母后还老…… 送两位大食使者回到了皇城里的四方馆,李弘就去了母后的寝宫。 去的时候李贤也在,恭恭敬敬的站在母后面前说着什么话。 李弘没心思听他说的话,见春嬷嬷抱着手站在门口,就抬手捏捏春嬷嬷的重下巴道:“又胖了哦。” 春嬷嬷嫌弃的打掉太子的咸猪手不屑的道:“现在人就喜欢我这样的。” “今年六月,母后说东宫里要来很多的宫女宦官,你来东宫当大宫女如何?” 说着话还从春嬷嬷的袖笼里摸出一块肉脯撕咬起来。 春嬷嬷摇头道:“皇后娘娘说我是一个蠢的,当不了你的大宫女。” 李弘笑道:“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当我的大宫女,别人不成。” “弄一个蠢的给你当大宫女,到时候你好不守规矩,胡作非为是吗?” 武媚清冷的声音从大殿里传来,春嬷嬷瞪了李弘一眼,就乖乖地跪在地上。 随即,武媚就舍弃了李贤,来到李弘身边道:“我的人你也敢挖? 要挖你好歹挖一个好的,偏偏就选一个傻的。” 李弘陪着笑脸道:“孩儿自幼都是春嬷嬷照顾的,有她在身边,孩儿睡觉都安稳一些。” “别人守着你就不能睡一个安稳觉?” 李弘笑道:“春嬷嬷的袖子里只能摸出吃的,别人的袖子天知道会摸出什么来。” 说完话,就似笑非笑的瞅一眼李贤,尽管他没有刻意的去听李贤跟母亲的话,不过他还是听到李贤说他的潞王府最近不安宁。 李贤脸色大变,立刻辩解道:“太子,臣下不是抱怨,就是想跟母后讨要几个得力的人手。” 李弘道:“只要胸中有正气,魑魅魍魉就无所遁形,平日里多读书,勤练武,养一口浩然正气,自然就不会被鬼魅所扰。” 李贤还想争辩一下,最终在李弘凌厉的目光下,低头应是。 说起来,李贤早就封王,也早早的就离开了皇宫,在潞王府独自生活,论到豪奢,李弘破烂的东宫根本就无法与潞王府相提并论。 可是论到人,尽管李贤也是一个好学的,可就是在满朝文武的眼中,破烂的东宫远比凋梁画栋的潞王府来的有气魄。 武媚见长子发脾气了,就对李贤道:“人要知晓满足,潞王府的吃穿用度远胜东宫,本就已经逾制了,要求更多,只会让你父皇为难。” 李贤躬身道:“儿臣知罪。” 武媚挥挥衣袖道:“退下吧,另外,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王勃吗?你父皇下令将此人逐出京城,为何在你的京城别院里还能看到此人?” 李贤抗声道:“此人诗文作的极好,孩儿怜悯他的才学,这才多留了几日。 准备让他参与今年秋日的幽素科考试。” 武媚惊讶于李贤的反抗,随即笑道:“既然我儿对此人如此的有信心,那就去告诉你父皇去吧,听听他是什么意见。” 李贤似乎很有信心,朝母后,太子施礼之后,就转身离开,很是器宇轩昂的样子。 李弘将最后一块肉脯吞下去,就对武媚道:“他凭什么这么嚣张?” 武媚笑眯眯的道:“因为你喜欢显儿,旦儿,不喜欢他,所以,他才这么嚣张的。” 第一一一章 强大到不屑用阴谋的李弘 第665章强大到不屑用阴谋的李弘 李治很喜欢李贤,有时候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李治比较疼爱李贤,武媚却是知晓的,这是故意做给她看呢。 不是她生的,要求她做到一视同仁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当年,自己假装生产了李贤,认下这个儿子这已经是给了皇帝天大的颜面,如果当时不是恰逢皇后之争到了水深火热的时候,武媚万万不会答应皇帝的这个要求的。 这么多年以来,皇帝处处维护着李贤,尤其是在韩国夫人过世之后,也不知道皇帝是出于一个什么想法,越发的将李贤看护的紧了。 不过,真正说到皇帝有多喜爱李贤,则未必。 皇帝真正喜欢的儿子还是李弘。 武媚在李治对待李贤的态度上是乐见其成的,她坚持认为,她的长子李弘跟李贤相比,是另外一个物种。 她甚至认为,皇帝对待李贤越好,李贤这个孩子就死的越快。 在皇家,夭折几个孩子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 只是,自己的这个长子,与众不同,虽然生在皇家,却偏偏是一个骄傲的,长情的。 以他这些年的行为来看,这孩子除过相貌之外,并没有长成皇帝的模样,相反,他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像云初。 云初的文武本事没有学会多少,却把云初的骄傲跟长情学了一个十足十。 就算李贤对他的太子位置起了心思,估计在李弘看来,只要多殴打几顿就会没事。 想到这里,武媚就对李弘道:“即便强大如狮,一旦被毒蛇所伤,也难逃一死。” 李弘见母亲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稍微一想,就知道母亲意欲何为了。 将所有人斥退之后,就靠着武媚坐下来,低声道:“李贤是父皇的儿子,恐怕不是母亲的儿子吧?” 武媚在对待李贤的事情上,从未隐瞒过李弘,他如今有这样的发现也不足为奇。 就点头道:“你是第一个从母后的肠子里爬出来的,李思是第二个,显儿是第三个,旦儿是第四个,除此之外,你母后再无所出。” 李弘站起身道:“孩儿明白了。” 武媚道:“你明白什么了?” 李弘捏一捏拳头道:“以后下手的时候可以多用三分力气了。” “你觉得三分力气够吗?” 李弘哈哈大笑道:“母后,你对孩儿的三分力气的威力一无所知。” 说罢,就虎步龙行的离开了两仪殿。 武媚瞅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对春嬷嬷道:“你以后少接触太子,他已经变得跟你一样傻了。” 春嬷嬷挠挠头,不敢言语,小心的拿走了武媚面前用过的茶杯,然后就快速的离开了。 李弘来到太极殿的时候,李贤正抱着李治的腿在哀哀地哭泣,不论李治如何追问,就是不说自己哭泣的原因。….虽然在哭泣,依旧耳听八方的李贤立刻就听到了李弘熟悉的脚步声,惊叫一声,就缩到李治身后去了。 所以,当李弘跟着左春进来看到父亲的时候,他的父亲正愤怒的看着他。 李弘恭敬地来到父皇面前,才要说话,就看到李贤的脑袋从父皇的身后探出来偷偷地看他。 李弘先是朝父亲笑一下,然后就对李贤道:“出来,从明日起,每日日出之前来东宫,与我一起练武。” 李治冷声道:“为何?” 李弘不屑的道:“身为皇子竟然害怕夜半的风声,还以为是魑魅魍魉,胆子都吓破了,不好好的练武怎么成,有这样胆小的兄弟,儿子觉得不妥。” 李治的神色缓和下来,见李弘的额头有一片乌青,就指着他的额头道:“怎么弄的?” 李弘叹口气道:“师傅远行两年,今日见到,要考校孩儿武艺,就出手试探,结果与师傅期望不符,就教训了一顿。” 李治皱眉道:“你刚刚从你母后那边出来,你母后未曾问及吗?” 李弘不解的道:“这有什么好询问的,母后看人,一向只看人的精气神,只要孩儿的精神气足够,区区皮外伤,自然不会入母后的法眼。” 李治恼怒道:“云初怎可如此对你无礼?” 李弘笑道:“不如此,如何能混到老神仙的内息法门呢? 孩儿是这样想的,父皇国事操劳,无暇鉴别这个内息之术是否好用,孩儿过几日就去寻老神仙,求得内息法门之后,如果觉得好,就献给父皇,我们父子一起修炼。 虽然说皇家应该远离丹方之事,可是,师傅说的非常有道理,老神仙早就年过百岁,如此老人依旧能够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定然有人所不知的奇妙法门。 父皇最近有痼疾复发的征兆,不可不学。” 李治皱眉道:“朕问询过老神仙,老神仙说他能长寿并无奇特的法门。” 李弘笑道:“萧衍修佛,把自己修成了和尚皇帝,不过是百年前的旧事而已,老神仙岂敢让父皇修道,修成一个道士皇帝呢。” 李治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弘道:“你就不怕跟着老神仙修道,把自己修成一个道士太子?” 李弘大笑道:“父皇多虑了,玄奘大师说我满身凡骨重达千斤,与佛无缘,李淳风说我心窍中满是尘俗执念,此生定无法羽化飞升。 如今孩儿跟着老神仙学内息之法,不过是求一个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罢了。 如果有效,孩儿不但要请父皇修行此内息之法,还要请母后修行,就连李思,李贤,李显,李旦也必须一起修行此法。” 李治闻言回头看着藏在自己身后的李贤道:“就因为你兄长要督促你练武,你就来朕身边哀嚎?” 李贤连忙摇头道:“孩儿不过是被鬼魅所扰,想要寻母后索要一些从人,被母后拒绝了。”….李治闻言越发的不耐,指着李弘对李贤道:“太子六岁便入了东宫,而东宫荒僻,在那等地方,太子依旧每日演武,进学,自强不息,从不曾听他说世上有什么魑魅魍魉,你的府邸居于闹市,从人甚多,为何还会有如此怪诞之事? 左春,彻查潞王府上下,将妖魔鬼怪给朕揪出来。” 左春立刻弯腰答应。 皇帝认为是人祸,并非妖魔鬼怪,左春就一定要把妖人揪出来,现在,他只希望不要是巫蛊之祸。 李弘很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就对皇帝道:“父皇,让李贤自己查吧。” 李贤听太子这样说,立刻发急道:“父皇,父皇,孩儿查过了,查不出来。” 听李贤这样说,李治就看向李弘,只见李弘已经站起来了,将李贤从父亲身后揪出来,提着就向外走。 李贤大声呼救,李治却微微闭上眼睛,对此事不闻不问,李贤十二岁了,该懂事了,现在却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 自己查跟左春动手去查,完全是两个概念,自己动手查,不论是要清除异己,还是准备息事宁人都可以,如果让左春去查,不论能不能查出来,左春都必须给皇帝一个交代,在这种状况下,左春一定会把他的王府翻一个底朝天,就算查不出来妖人,也一定能查出别的不妥的事情来。 潞王府不是只有潞王李贤,还有一整套王府班子呢,只要是有组织,就经不起查的。 不过,李贤竟然答应让左春去查,也反映了李贤对他这个父亲非常的信任,这一点倒也难得。 只是,李治不喜欢,皇子,就该有皇子的做派,不能一味的依赖别人,哪怕是他的父亲。 片刻功夫,李弘又带着李贤回来了,他们两个没有走远,也没有听到李贤的哭喊声,看样子李弘并没有对自己的弟弟下毒手。 “父皇,李贤答应了,从明日起,就来东宫跟着孩儿练武强身。” 李治瞅着李贤道:“你答应了?” 李贤耷拉着脑袋道:“孩儿答应了,刚才太子已经给孩儿说清楚了自己动手跟别人动手的差别。” 李治抬头对还在等候的左春道:“此事就此作罢,由潞王自己查,查出来了什么,随时禀报。 你们退下吧。朕乏了。” 李治眼看着李弘用手揽着李贤战战兢兢地身体离开了太极殿,长长的叹息一声。 他很确定,李贤跟着李弘练武,一定会练习出成绩来的……不练出来不成……因为督促者是李弘。 但是,李贤一定达不到李弘的那种高度。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李贤只配成为李弘的臣子,再也威胁不到李弘的太子之位了。 “左春,你觉得如何?”李治忍不住问了左春一声。 左春避无可避,随即回答道:“潞王从此平安矣。” 李治的手在空中摸索片刻,终于摸到了巨熊的耳朵,用力的揉捏着巨熊的耳朵,淡漠的道:“是啊,落在太子手中,无论如何也比捏在别人手中好,真正算起来,平安也不错。”….武媚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等前来禀报的大宫女离开之后,才对给她敲腿的春嬷嬷道:“李家总算是出来了一个不需要我来帮他背负恶名的人了。” 春嬷嬷捏着武媚腿弯处的筋骨笑嘻嘻的道:“太子是一个好的,还邀请奴婢去东宫当大宫女呢。” 武媚笑道:“你自己觉得你是当大宫女的料吗?你能统御得了内宫六尚吗?” 春嬷嬷想了一下道:“不成,奴婢还是守着皇后过活的好。” 武媚叹息一声道:“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喜欢笨的,你是这样,太子对于娜哈也是这样……” 春嬷嬷奇怪的看着皇后道:“娜哈小娘子可不笨,五月八陛下跟娘娘就要册封人家为西域佛国女王呢。” 武媚笑着摇摇头道:“人的机遇真是奇妙啊,总以为聪明人的日子才会好过,哪里能料到,笨一些人的日子其实更加的好过。 不争不抢的,却在不知不觉间就办成了大事。 阿春,你其实应该去跟着娜哈的,那才是一个真正有福气的人,而且,别人的福气只是一瞬间,娜哈的福气却长的看不到头。” 春嬷嬷摇摇头道:“不去,我走了,就没有人给皇后捏腿了。” 武媚有些感慨的道:“我缺一个捏腿的吗?嗯,你别说,还真得缺。” 明天换地方码字,目标;深圳, pt. 孑与2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一二章 才华是遮掩不住的。 一万三千匹骆驼进入大唐地界,引发的第一个商业事件便是——骆驼的价格暴跌。 这些骆驼负重走了一万多里地之后,身体的负荷已经到了极限,想要让它们再走一万多里回到河中,回到波斯,回到大食已经不怎么现实了。 所以,从河中,波斯,大食来的那些商队们,在抛售自己的骆驼的同时,还在交换购买大量的骆驼。 走不了长途的骆驼可以换给那些走短途的商人,损伤严重的骆驼则被大食堂给当做肉食原料给买走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骆驼固然以吃苦耐劳着称,可惜,它走的路途太遥远,也太艰苦了。 因此上,损耗是巨大的。 然而,这些商人带到长安来的异域商品,却受到了大唐人的热烈欢迎。 其中,最受唐人欢迎的除过乳香,没药之外,便是以苏合香,龙涎香,蔷薇水最受欢迎,尤其是苏合香可以用来熏衣,熏帐,女子们最是喜欢,以至于一勺苏合香价比黄金。 大食人还带来了一种叫做鸡舌香的香料,但凡是有口臭之人含着鸡舌香,就能口吐芬芳,不用担心口臭熏人。 宝石首饰,黄金饰品,黄金器具,白银器具,也是大食人的传统货物。 然而,卖的最快,最好的却是椰枣跟阿月浑子,前者吃一口就等于吃了一口糖,后者咬一口,坚果的油香就会让人沉迷。 以上这些商品能卖的很好,在云初的预料之中,他没有想到,大食人带来的空白羊皮卷能在长安风靡起来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羊皮卷是把羊皮从中劈开分成三层,去除油脂之后,再经过秘法炮制,就成了柔软可以书写的羊皮纸了。 大食人很会做生意,他们的羊皮卷卖的很便宜,但是在羊皮卷上书写的墨水却卖的极为昂贵。 因为一般的墨水根本就无法在羊皮卷上书写,因此,羊皮卷墨水是特制的,他们建议皇家用金子当墨水,大臣们用银子当墨水,一般的人家就用黑铁来当墨水。 没人知道这些金属墨水是怎么来的,但是呢,云初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他们用来展示的黑铁墨水,写在羊皮卷上是没有印记的,但是,等一会墨水就会在羊皮卷上显现。 这很明显不是酸性反应,就是碱性反应,黄金,白银这两种东西应该是金粉跟银粉加胶水,没什么稀奇的。 云初等长安人用光了大食人的金属墨水之后自家也可以开一个小小的墨水工坊,给老婆赚一点脂粉钱。 要说真正有商业头脑的人竟然是铜板这个家伙,他恳请云初帮他从大食人的商队里花大价钱卖回来了三个会写字,会读书的奴隶…… 十天之后,那就拿着刊印出来的大食人根本就离不开的穆圣写的经书,去向大食人推销。 经书封面是大食人喜欢的绿色,自己也大气古朴,整部书的包装更是精美绝伦,尤其是羊皮卷封面上的烫金书名,看着都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他还跟大食人学会了做生意,把这种经书制定成了上中下三种规格,高的卖给高贵的人,中等的卖给一般有钱人,下等的卖给没钱的人。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大食人的正使哈希姆,副使赛义德看到云初带来的经书范本,激动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当场就订购了一千本最上等的经书,赛义德则订购了一万本最次的经书。 两位都是学者,大唐国内那些精美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并不重要,唯独这些珍贵的经文,是万金难求的。 为此,哈希姆跟赛义德还特意用了几天的时间来纠正经文中的谬误之处。 他们两个甚至为了表现自己出使大唐的功绩,还刻意在经文的扉页上刻上了一行金字——学问虽远在中国,吾亦求知。 因为有河中,波斯,大食的巨型商队到来,大唐全国各地的商贾们也纷纷到来。 这些商贾来到长安的时候,自然不会空手到来,同样带来了各地的特产。 一时之间,让长安的商业繁盛了十倍不止,以至于史官们在书上记录道:“足不出长安,天下所出,唾手可得。” 万年,长安两县的吏目们快要忙疯了,新任主簿刘元寿目光赤红,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觉了。 县丞张甲更是将海量的税款源源不断的解送到了万年,长安两县的钱库。 至于曲江里的流水牌子底下,有数不尽的商人们瞅着每隔片刻一炷香的时间就更新一遍的流水牌子,更是吼叫的声嘶力竭,直到流水牌子旁的金钟敲响,众人才会瘫倒在地上,疯狂的喝水润嗓子。 流水牌子停止更新了,他们却不能停下,还要研究今日交易的趋势,还要预测明日的走向。 在这种情况下,大唐的筹算早就不能满足大家计算之用,云初惊奇的发现了一个他极为熟悉的东西——算盘! 云初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算盘这个东西,然而,这东西实打实的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算盘出来了,可是相应的口诀可没有出现,于是乎,云初在万众瞩目中,拿起那个方形的算盘,代替那个人来计算今日的买卖出入。 说起打算盘,云初真是有话要说,他以前就不会打算盘,大学毕业之后,他的女友进了银行系统,天知道为啥在那个计算机已经普及的不能再普及的时代里,银行却要求银行职员必须会打算盘,不仅仅要会,还是硬件要求。 所以,他的女友的算盘打的跟屎一样,他的算盘功底却扎实的完全可以去银行应聘行长。 云初一通胡乱扒拉,最终得出一串数字,旁边十几个帐房拿着算筹好半天才算出来,最后跟云初的答案合计了一下,发现对不上。 云初这个县尊在曲江里的权力自然是没话说的,错的只能是那群帐房,于是,帐房们经过七八次核算之后,得出来的答案终于跟县尊的答案合上了。 于是,云初直接就把算盘的口诀公诸与众了。 云初以为是一件小事情,结果,却跟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来曲江里看热闹的狄仁杰知道了云初肆意散发自家学问的举动后,朝云初弯腰施礼,然后骂他是蠢猪。 温柔得知云初的举动之后,决定以后要离这种傻子远一点,这已经不是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事情了,而是把自己的毛拔秃了利天下的壮举了。 刘仁轨在得知此事之后,第一时间上本给皇帝,将算盘口诀的重要性给皇帝听,还重点申明,这是大唐算学上的一道里程碑,需要重奖云初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品格。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才知道虞修容已经哭晕过去两次了。 以前,云初也是一个败家的,喜欢用自己的钱来帮助晋昌坊的百姓富裕起来,用自己的名声作保,让长安的破烂坊市变成了焕然一新的新坊市。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虞修容满心只有骄傲,谁说云初是败家子,她就跟谁翻脸。 很明显,这一次不一样,自从听说丈夫把算学学问公诸与众之后,虞修容的眼泪就没有干。 晚上回家的时候没有晚饭吃,不是云初一个人没有晚饭,而是全家上下没人有晚饭吃。 云瑾抱着一块饼在啃,一边啃一边对云初道:“阿爷,阿娘说你是败家子。” 云初抱起儿子,父子两就着一块饼随便糊弄一下肚子,就去看听说丈夫回家又昏厥过去的虞修容了。 此时,虞修容的卧房里有好多人,其中狄仁杰老婆,温柔老婆,就连刘仁轨老婆也在,加上崔氏跟崔瑶,云初才进门,一群妇人就对他怒目而视。 而虞修容则面色惨白的倒在床上,还时不时地抽搐一下,完全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见云初回来了,那三个人的老婆就离开了,临走时还都深深地看云初一眼,像是以前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虞修容一骨碌爬起来,瞅着云初道:“你把会的东西都教给别人了,以后,你儿子靠什么吃饭?” 云初搬起虞修容的脑袋看了一下道:“学什么?他以后可有得学呢。” “伱最拿手的算学?你已经给别人了,云初,拿钱出去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只会为我有这样慷慨的夫君感到骄傲。 现在,你拿了你孩子们的东西充大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且问你,你将我,将孩子们以及云氏的列祖列宗放在何地?” 云初把云瑾搬过来看了一眼,傻不拉几的,就随手丢开,又把云锦抱起来瞅瞅,小姑娘眉眼长得好,亲一口,最后见小儿子云鸾撅着屁股在床上爬,就扑上去在孩子粉嫩的屁股上咬一口。 这才瞅着虞修容道:“学什么?当然是要学一些高级的学问,这些年为了等孩子们长大,我憋得有多辛苦你知不知道? 一个算盘口诀而已算个屁啊,你夫君肚子里的学问多的快要溢出来了,学问一多,就像闹肚子,算盘口诀就是没忍住,自己溜出来的一小部分。” 虞修容见云初吹得凶狠,虽然很不同意丈夫把学问比成窜稀,不过呢,丈夫这人这么多年下来,还是很靠谱的,也就是在灞桥边亲吻歌姬的一事上死不认账之外,其余时间都非常的靠谱。 12点之前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一一三章 刘仁轨模样的娜哈 云初在家里有一个书房,在后院最偏远的地方,是一座单独的房子。 自从娜哈上一次从里面掏出一颗炸弹丢着玩耍被云初给揍了之后,虞修容就不让人靠近丈夫的书房,哪怕是云瑾他们也不成。 云初走的时候,又给虞修容下了厉禁,因此上,此地就算是云氏的禁地。 今天虞修容哭的太厉害,云初多少有些内疚,就带着虞修容去了书房。 云初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房门上的锁头被虞修容打开之后,里面传来一阵陈腐味道。 “自从夫君去了西域之后,妾身就严格按照夫君的要求,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也就是偶尔打开窗户通通风。” 两年多没人进来的书房,所有物件上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尘。 “不让你们靠近,不是怕你们知道什么,而是这里面有一些机关,很危险。” 云初说着话,就矮下身子,掀开第三块方砖,剪断一条细细的丝线之后,就从里面掏出一块圆饼状的铁块,递给虞修容道:“这是一枚压发地雷,里面有燧石引火,只要有人的脚站在这块方砖上,方砖就会下落,擦动燧石,燧石发火引燃引线,而后爆炸,这样的地雷,这座屋子里的埋设了六颗,只要有一颗引发,这些连接的丝线就会把其余的五颗一起引爆,爆炸威力足以把这座房子炸碎。” 虞修容的手明眼可见的哆嗦起来了,云初接过地雷放到窗台上,就把带来的蜡烛插在烛台上,先是看一看被蜘蛛网尘封的书架,然后就扯动一本厚厚的《字义》,随即书架就悄无声息的向左边滑过去了。 云初举着灯笼走进了暗室,指着一排木箱子道:“这里面装的都是当世最烈的火药弹,朝廷的雷火弹还不如这些。” 虞修容的身子又开始哆嗦了,抖抖发发的道:“这么说,当年咸阳桥爆炸案,是夫君做的?” 云初回头看着虞修容点点头道:“原本想炸死吐蕃名将论钦陵的,结果只炸死了他的哥哥,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实在是太鲁莽了。” 见丈夫打开木箱子查看里面的火药弹,虞修容就觉得浑身发冷,往丈夫身边靠靠,抱着他的胳膊道:“那些不好的传闻呢?” 云初放下手中的火药弹对虞修容道:“关于我的传闻其实有八成是真的,只是被外人吹得过于离谱,也就没有人相信了。” 虞修容觉得在丈夫的领导下,自己全家早就凑够了诛杀九族的罪…… 云初敲敲木箱道:“以前这东西很重要,现在就很普通了,长孙无忌家里抄出来五千斤火药,如果抄李绩家估计也能抄出来好几千斤,李义府家,许敬宗家,皇后寝宫,估计也能抄出来好多,甚至可能媲美兵部的存货,所以呢,你不要担心。 等过些日子空闲了,就带你去练习一下这东西的使用方式。” 话说到这里,虞修容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了,夫君以双十年纪就能因功封爵,得关内蓝田侯,说的不要脸一些,这般成绩可以与霍去病比肩。 小小年纪立下如此丰功伟绩,如果说处处光明正大,这是不可能的,正路虽然可以让人一路向上,如果没有奇路辅助,恐怕只走正路是达不到如此高度的。 云氏是一个小小的家族,夫君为了云氏日后的兴盛,自然是要无所不用其极的。 “所以说,你夫君其实算不得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现在想要后悔也晚了。” 虞修容见丈夫在说笑,她的心头却猛地一紧,牢牢地抱住云初道:“我喜欢当贼婆子。” 云初拍拍虞修容的后背,然后矮下身子从放置火药弹的架子下方,抽出来一个小一号的木头箱子。 打开木头箱子之后,虞修容发现里面装的全是手札,看一眼字迹,就知晓是丈夫亲笔手札。 虞修容翻开最上面一卷手札,手札的封面写着“几何初阶”四个字,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全部都是一些图形以及奇怪的符号,上面的字每一个虞修容都认识,但是,说了一些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云初拿过书放在箱子里,扣上盖子对虞修容道:“我所有的学问都被我记录下来了,就算不是全部,也堪称是我所知道的学问的绝大部分。 如果孩子们能学通其中一门,就已经远胜大唐的博士们,如果能够融会贯通的话,这个孩子说不定就能获得流芳百世的荣誉。” 虞修容听丈夫吹嘘的越发厉害了,就想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些说谎的影子,结果,只看到了一脸的严肃。 云初拍拍虞修容苍白的脸蛋道:“你要是闲得发慌,就自己试探着学一学,你也是一个有学问的女子,从最初的东西看起,应该能入门。 孩子们还小,你先管两年,等孩子们再大一些,就交给我,我来教他们云氏真正的学问。” 虞修容俯身抱起那一箱子手札道:“不能放这里,要是被老鼠啃坏了,妾身就自杀,交给妾身,一定保管好,还不让外人知晓。” 云初环顾一遍暗室,微微叹息一声道:“皇后开始怀疑我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怀疑到我,这才是最让我感到无奈的事情。 不过,有一点我很确认,皇后可能已经掌握了一些我的事情,并且觉得我威胁到了她。 这一段时间,我们要做的就是跟往常一样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 “如果糊弄不过去呢?” 云初笑了,瞅着虞修容的眼睛道:“那我只好带着你跟孩子们上山当山大王了。” “夫君不会引颈就戮?” “不会,哪怕把这天捅一个窟窿,我也不会引颈就戮的,那是最蠢的一个行为。” 虞修容不知为啥,突然想到了被关在万年县大牢里的那一群老贼,身体就再一次开始颤抖了。 “夫君,我们要当山贼吗?” 云初冷笑道:“你放心,你夫君就算是当山贼,也一定是这世上最大的一个山贼。” “你的长安怎么办?” 虞修容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发现自己丈夫眼中的兴奋之意立刻就慢慢的消失了。 最后,云初拍一拍满是尘土的桌子淡漠的道:“我不会为理想献身的,更不会为了理想赔上妻儿老小,所以,你现在就祈祷皇后不会对我下杀手。” 云初锁上书房的门,虞修容抱着一个木头箱子跟在后边,两人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卧房,云初心思很重的在喝茶,虞修容进到了里间,过了一阵子就满头大汗的从里间出来了,那个木箱子不见了踪影。 这一夜,云初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虞修容,他睡得很是安稳,虞修容却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在李弘的坚持下,武媚硬是等到了睡莲花开,这才第一次踏进了李弘苦心经营的天上花园。 随行的还有佛女娜哈。 武媚看到了百花盛开,娜哈看到的却是一座由铜钱堆积起来的无用之物。 这是李弘第一次见到从西域归来的娜哈,自从娜哈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的视线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娜哈。 此时已经是三月二日,一楼的迎春开的正艳,这本身就是时令花,开在再好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偏偏是这一层迎春花,却让武媚停下脚步流连忘返,不仅仅这里收集了绝大部分的迎春花,就连,小龙爪,虎蹄,连翘,小叶香花这些不常见的春日只开花不长叶子的迎春属类的花都有。 门口最冷处的迎春花因为冷的缘故,开出来的花朵是红色的,再往里面走,就是一大丛白色的迎春花,在红白两色渐变之后,后面便是海洋一般的明黄色的迎春花。 花瓣各异,颜色却是一统的,除过这明艳艳的黄色之外,再无其它杂色。 看到红色,白色以及最后海洋一般无边无际的黄色,武媚就温柔的看向李弘。 她觉得这种布置,就是李弘专门为她准备的,就像她的人生历程一般,有过火红的岁月,又经历了苍白的时光,最后化作灿烂的金黄…… 李弘的视线依旧落在娜哈身上,两年多不见,那个陪伴他成长的小女子已经彻底的长成了一朵怒放的鲜花,有她在,这满屋子的鲜花加在一起都不如娜哈的笑容好看。 “你又借走了我三万贯钱?” 娜哈毫无美感的话语从盛开的鲜花中传出来,武媚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李弘则被娜哈的问话羞臊的满脸通通红,不过,他还是大声道:“一些阿堵物而已,怎么能比得上这繁花似锦?” 娜哈摇摇头道:“我回长安的路上,在陇中看到了好多衣衫破烂的农夫,也看到了衣不蔽体的女子,还看到低矮的土房子,破破烂烂的城池,以及一心只想从我们身上捞钱的官员。 李弘,你是太子,这些事情你都不管了吗?” 李弘摇头道:“我们的天下太大了,一时间照顾不过来所有人。” 娜哈冲着李弘道:“我哥从不吝惜给乞丐衣服,吃的,跟钱,只要他看到了,他就一定会帮助,虽然这跟那么多的穷人数量比起来算不得啥,可是,被我哥救助过的乞丐能感受到我哥这样做的意义。” 武媚在一边见一向强势的儿子突然变得不会说话了,就拉住娜哈的手道:“你要是经常跟太子说这些事,他对你可就喜欢不起来了。” 娜哈瞅着皇后道:“我哥说了,只要皇帝干好皇帝的事情,臣子干好臣子的事情,百姓干好百姓的事情,假以时日,这大唐必定会成为一个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服穿的煌煌盛世,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一起赏花的好时候。” 李弘跟见鬼一样的惊骇的看着娜哈,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娜哈,而是刘仁轨那个讨厌鬼! 么有我想的快, (本章完) 第一一四章 当仁不让的娜哈 李弘委屈极了……眼泪都在眼眶里转圈…… 娜哈不在的时候他思念娜哈,从娜哈走的第一天,栽种下第一棵花苗的时候,他已经在幻想娜哈看到这些花朵时候的欢喜样子。 现在,娜哈却质问他为何要靡费,而不去理睬长安城里那么多的乞丐与流民。 所以,李弘就把头低下来,尽量的只看脚尖前面的那一块地方,至于别的,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看了。 武媚则笑眯眯的看着儿子跟娜哈之间的交流,能让她骄傲的儿子这时候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的人,只有娜哈一个。 看了一会,实在是为儿子感到尴尬,她就带着宫人们上了二楼。 她的身影才消失在楼梯上,就听见李弘老虎一样的咆哮声。 “我每天都在想你,担心你的安危,担心你吃不饱穿不暖,担心伱会不会被马贼抢跑,担心你找不到母亲伤心失望。 每想你一次,我就种一棵花树,我希望等你被西域的风沙折磨的心力交瘁的时候正好可以看到这些花,让这些满含我思念之情的花树可以安慰你,让你忘记西域的风沙跟冷酷。 结果,我在一心一意的想你,你却在考虑我在胡乱花钱? 你的三万贯被我拿去交给一个能办事的人去陇右屯田去了,他保证三年之后给我一百万担粮食,你钱多有个屁用,大灾来到的时候是能吃还是能保暖? 你的破佛国一定穷的要死,没有粮食吃就等着饿死吧,你冤枉我……你冤枉我…… 这里的花费的每一个钱,都是我在东宫种菜得到的收入,老天爷啊,我堂堂的大唐太子,每日里还要抽时间去关心东宫菜铺子里的收入……说出去都丢人啊。 娜哈,你别跑,今天要是不打你一顿这事就过不去……” “哎呀……你居然拿棒子打我头……” 随着李弘的惨叫声从楼下传来,武媚正在深情的抚摸着一朵盛开的月季。 春嬷嬷陪着武媚,看似很安静,可惜,呲出来的一嘴的白牙完全暴露了她的心情。 大宫女忧心忡忡的想要说话,却发现皇后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这满满一层楼的月季花上。 “这本抓破美人脸的月季确实不错,剪下来,回头装进花瓶里。” 春嬷嬷连忙吩咐宫人们拿小刀割花束,大宫女这个时候对楼下传来的乒乒乓乓声已经胆战心惊至极,从花盆碎裂的巨大声响中,她就能想到楼下的战况是何等的激烈。 “皇后,太子……” 大宫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武媚给打断了。 “挑好看的,香的,正在开的,都给本宫剪下来,不要花骨朵,也不要开残的。” 说着话,武媚自己也掏出一柄精致的小刀开始小心的割花束,月季花不好割,上面有刺。 “哇……李弘你混蛋……” 娜哈的惨叫声也从楼下传来,看样子是被太子殿下给打痛了。 武媚嘴角微微上翘,李弘的武功如何她是知道的,就算娜哈也能打,可是,她终究是一个女子,尽管娜哈身高在女子中算是高大的,可是,面对同样甚至还要高一些的李弘,她终究是打不过的。 更不要说李弘练武是真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出来的,而娜哈练武的时间很长,可惜,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所以,楼下娜哈的惨叫声就逐渐多起来了。 武媚看完了月季,牡丹,杏花,桃花,石榴之后就从楼上下来了。 当时,李弘正扯着娜哈的一只胳膊向后扭,娜哈则抓着李弘的头发不松手…… 武媚就当没看见,带着一大群宫人施施然的离开了李弘的天上花园。 大宫女实在是忍不住了,对武媚道:“皇后,娜哈小娘子实在是……” 武媚笑道:“我倒是也想跟陛下撕扯一番,可惜,陛下不干。” 大宫女道:“皇家……” 武媚又道:“你们若是如此对待太子,自然是要被砍头的,娜哈嘛,则无妨。” 春嬷嬷接着对大宫女道:“我今天啥都没看见,怎么就你看到了那么多的事情?” 大宫女不敢反驳武媚的话,正要呵斥一下春嬷嬷,要她记得守规矩,可惜,春嬷嬷已经抱着一大束花跟着皇后走了,只留给大宫女一只肥硕的屁股在那里扭啊扭的颇有几分风情。 娜哈跟太子在天上花园撕打的事情很快就传进李治的耳朵里。 他同样没有理睬谁对谁错,只是奇怪自己儿子花了大心思讨好娜哈,为何会是这个结果。 对于李弘没办法娶娜哈为太子妃的事情自己早就说过了,不过,在李治看来,这并不影响自己儿子喜欢娜哈,太子妃的位置更多的跟朝政有关,至于太子喜欢谁,那就是太子自己的事情,对皇家而言,弄一个太子妃放在位置上给别人看,弄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留着给自己看,这根本就不叫事情。 也就是娜哈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换一个女人,连进入东宫的机会都不会有。 “如此说来,两人撕扯的很厉害?”闲的发慌的李治对自己儿子的八卦都不肯放过。 “一楼全是迎春花,开的如火如荼的好看,现在已经破烂不堪了,没几盆花是好的。”左春站在边上一边想一边道。 “皇后就没有呵斥他们?” “没有,皇后从天上花园采了很多的花,看样子是要插花瓶里装扮两仪殿呢,至于娜哈小娘子跟太子的纠纷,皇后就当没看到。” 李治叹息一声道:“这样的才是一对。” 左春道:“他们是真的在撕打,太子额头上有一个青包,娜哈小娘子的鼻子在淌血。” 李治咋舌道:“没有下死手吧?” 左春道:“娜哈小娘子抡棒子的时候,明显是收着力气的,太子打在娜哈小娘子鼻子上的一拳也明显是无心之举。” “现在还在打吗?” “不打了,两个人看样子都打累了,正在吃太子搜集到的鲜果呢。” 李治摸摸巨熊的脑袋,淡淡的道:“封锁消息,别传出去,这对太子不好。” 左春连忙道:“已经吩咐下去了,没有哪一个不长眼的敢传出去。” 天上花园里静悄悄的,娜哈从嘴巴里吐出一颗龙眼核,随口抱怨道:“挺好的果子肉只有薄薄一层,为何有这么大的一颗果核?” 李弘咬一口梨子,见梨子汁水四溅的看着不错,就把咬了一口的梨子递给娜哈道:“这个好吃。” 娜哈接过来咬一口道:“我还是想吃香蕉。” “香蕉是啥?” “我哥在西域的一个大山沟里遇见的一种果子,长条形状,黄黄的,剥掉皮就能吃,里面的果肉香糯绵软,味道好极了。 我哥说这种果子在极南边才会有,弄不清楚为啥那个西域大沟里会长香蕉。” 李弘点点头道:“只要有,我就能给你弄来,说说,为何两年不见,一见面就冲我发那么大的火气?” 娜哈三两口吃掉果子,用手帕擦拭一下嘴巴跟鼻子,见手帕上还沾着鼻血,不知为何又恼怒起来了,抬手在李弘的脑袋上砸了一拳道:“都是你的错!” 这一拳头又砸在他脑门上的大青包上,痛的他再一次跳弹了两下,想要还回去,见娜哈的鼻子又在流血,就掏出手帕扯成布条,塞住娜哈的鼻子道:“我就想知道我错在哪里了,我母后那么不讲理的人,在杀人的时候也会告诉死囚,为啥要杀他。 我错在那里,你倒是说啊。” 娜哈仰起头,小心的将布条往鼻子深处捅一捅,瓮声瓮气的道:“我以为你会在咸阳桥等我,结果,你没来。” 李弘听了娜哈的理由,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小声道:“你没回来的时候,我经常去咸阳桥盼你回来,可是,你回来的那一天我没有去。 不是父皇母后不允许我去,也不是被大食国的使者绊住了脚,而是,我忽然发现,不知道见了你要说啥。” 娜哈奇怪的道:“欢迎我啊,夸我啊,给我拿好吃的啊,你可以干的事情很多呢。” 李弘抬起头惭愧的对娜哈道:“父皇母后给我订下一门亲事,要我娶裴氏女裴婉莹当太子妃。” 娜哈不解的道:“你娶她就是了啊,跟你来咸阳桥迎接我有什么关系? 哦,那个裴婉莹不许你来?” 李弘傲然道:“她还没有资格阻拦我要干的事情。” 娜哈更加奇怪了,看着李弘道:“那你为啥不来?” 李弘瞪大了眼睛瞅着娜哈道:“你真的不明白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娜哈理直气壮地道:“我喜欢你啊。” 李弘咆哮道:“那为啥你听说我要娶别的女人了,你竟然一点都不伤心?” 娜哈不解的道:“我喜欢你,是我喜欢你,跟你,跟那个裴婉莹,甚至跟你父皇母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难道说,你喜欢我,是因为我哥哥,或者我嫂子,你才喜欢我的?” 李弘猛烈地摇头道:“自然不是!” 娜哈笑眯眯的将眼睛凑到李弘眼睛跟前道:“这不就完了,喜欢一个人是两个人的事情,跟第三个人没有关系。” 李弘讷讷的道:“真的没有关系吗?” 娜哈站起身挺着饱满的胸膛道:“我不能嫁给你,嫁给你的话,就要留在皇宫这个鸟笼子里,会让我不快活,我还有好多好多的子民需要我照顾呢,他们现在很穷,很多人都吃不饱饭,穿不起暖和的衣衫。 我要让他们吃饱饭,穿上暖和的衣衫,有羊可以放牧,有牛可以挤奶喝,有马可以骑乘。 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来找你,赶走你的太子妃,我来当!” 第一章 (本章完) 第一一五章 就没有合心意的时候啊 李治从左春口中知晓娜哈跟李弘说的那一番话之后,刚刚塞进嘴里的葡萄就顺喉而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剧烈的咳嗽几声,才算是把葡萄从气管里喷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就冲着左春大吼道:“孽障!” 不过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的皇后就是这么干的。而且干的比娜哈说的歹毒一万倍。 不过,他还是不觉得这是什么事情,一个太子妃而已,能让她当上太子妃,就已经是天大的荣耀了,还想奢望得到太子的喜欢? 正在往花瓶里插花的武媚听到了娜哈的宣言之后,丢下手中的花木,男子一般的仰天大笑,笑过了,才对春嬷嬷道:“这孩子应该从我的肠子爬出来,我们才是真正的母女。” 春嬷嬷犹豫一下道:“那个太子妃好可怜啊……” 武媚冷笑一声道;“人家嫁的是太子,不是李弘,既然嫁给了太子,能享受的荣华富贵给足,如果她还不满足,那就是她不知死活了。” 武媚对于世家大族半分好感都没有,当年,她准备当皇后的时候,反对声音最大的就是这群豪门世家。 之所以给李弘指配了裴氏女,完全是因为崔卢郑孔这些大家的嫡女不愿嫁给李弘。 如此一来,裴氏女嫁给李弘,本来就让皇帝皇后有受辱的感觉,因此上,对于裴氏女,在武媚这里根本就没办法高看一眼。 若是论到世家大族,其实佛道两门也算,娜哈本身贵为佛女,五月初八一到,就会成为西域佛国的女王,这是全天下佛门努力推介的结果。 因此,娜哈绝对算的上是佛门的第一嫡女,跟娜哈这个佛门第一嫡女相比,裴氏差的远。 也就是娜哈的异于汉女的容貌阻挡了她成太子妃的道路,否则,娜哈才是李弘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云初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又是大唐罕见的绝世猛将,但是,这人偏偏没有什么野心。 武媚知道云初在暗地里做了很多的事情,她甚至清楚地知道咸阳桥惨案,吐蕃使者灭门案都是云初做的。 开始的时候,武媚以为这是云初准备挑起吐蕃与大唐之间的战争,包括让徐敬业进入吐谷浑,奸杀禄东赞的女儿,都是为了让吐蕃与大唐恶战,他从中浑水摸鱼才定下的计谋。 后来越是调查,武媚越是奇怪,最后的调查结果竟然是云初就是为了杀掉论钦陵这么一个单纯的目的。 松州,播州的吐蕃人如今已然向后退出去了五百里,几乎与大唐脱离了任何接触。 云初做的事情,其实还不如松州,播州的当地唐军为了军功做出来的倾轧吐蕃人的行为。 而后,云初发现没有弄死论钦陵之后,他竟然主动从吐谷浑那团乱局中脱身,一心一意的开始发展长安。 所以,直到现在,就连武媚这么重的疑心的人,也开始认同云初要用一生的时间,将长安建设成天堂之城的宏愿了。 尤其是这一次,云初为了弥补朝廷搬离长安,对长安的损害,不惜远走上万里路,争取到了大食,波斯,河中三地的商贾来长安。 一个人到底是心存歹念,还是心存良善,不用看他说了些什么,要看他做了些什么。 云初从抵达长安开始,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长安的繁荣昌盛。 有把柄在手的云初吗,才是最好的一个臣子,武媚并没有把自己辛苦调查来的消息告诉李治。 因为李治不会相信这份调查,只会认为皇后想要削弱他的力量。 快速的把一件事想清楚,并且做出决断这是武媚的一个习惯,尽管有时候决定是错误的,但是,事情终究还是解决了是吧? 因此上,对于李弘跟娜哈的事情,武媚决定听之任之,她甚至不用想,她的皇帝丈夫也一定是这种心思。 少年人的爱情来的真挚而美丽,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长久,所以,看看再说,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李弘送娜哈回家的时候,两人都坐在马车里,主要是太子脑门上的大青包过于明显,而娜哈鼻孔里还堵着两个布条也有碍观瞻。 坐在前边的李弘总是回头看娜哈,看一下,就傻笑一下,非常的得意。 忙着研究云初手札的虞修容看到李弘跟娜哈的惨状之后,无奈的摇摇头,就去拿家里的跌打药水给李弘治疗伤患。 脑袋上的大青包里全是淤血,找来太医署老何过来,扎针放了淤血之后,那个包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吓人了。 云初回来的时候见李弘笑的很开心,就问起缘由,等李弘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之后,云初非常的失望。 娜哈这个孩子怜悯弱者,却对强者毫无同情之心。 在她的意识中,太子妃裴氏绝对是一个强者,就像她母亲塞来玛曾经伺候过的回纥王的帐篷里的那些女人一样,你不害她,她就会害你。 所以,云初觉得很有必要跟娜哈好好地谈一下。 结果,不等他跟娜哈谈话,崔瑶却先一步找到了他,并且很严肃的告诉云初,不该再干涉娜哈的事情了,到时候一旦娜哈受到了委屈,他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因为,此时的娜哈早就不是那个被他裹在皮袄里吵着问他要烤旱獭吃的小孩子了。 成人的世界非常的讨厌,很多很多的事情会把原本生死相依的两个人变成仇敌。 虽然娜哈不会变成云初的仇敌,甚至会听哥哥的话,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但是,那个时候,谁又能理解安慰娜哈的委屈呢? 正确的事情并不一定是好的事情,不正确的事情并不一定就是不好的事情,你要看针对的对象是谁。 至少现在,云初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裴婉莹就让自己的亲妹妹娜哈伤心难过。 “听之任之,就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虞修容在睡觉前也给云初说一句话。 “娜哈今天看起来非常的开心,李弘今天看起来非常的幸福,娜哈是塞人,从她小的时候看到的吗,听到的关于男女间的事情,就只有勇敢索求,放弃自己的爱情去成全别人这不是塞人的习惯。” 云初没有说话,只是翻过身就睡了,这一夜虞修容没有听到云初睡眠时候发出的轻微的鼾声。 来自远方的商队带来的巨量货物在长安的流水牌上渐渐地分散到了大唐各地。 同时,来自大唐各地的商品也纷纷向长安汇集,汇集到长安的货物远远超过了胡商们的采购量,于是,大唐商人对大唐商人的流水牌交易,进行的如火如荼。 云初已经将,粮食,棉花,煤炭,钢铁,酒,棉布,麻布,绸缎,这些大宗货物分拆开来,组建了专门的流水牌,这样一来呢,交易大厅就没有那么乱了。 现在,全大唐的人都知晓,想要购买大宗的货物,就必须提前将需求记录在流水牌上,只要缴纳一定额度的钱财,流水牌上发布出来的货物需求信息,自然会有人一点点的拼凑够足够的量。 再加上长安城寺庙强大资金实力,导致长安城也变成了一个借贷,筹集资金的宝地。 如此,云初借助大食商队,波斯商队,河中商队完成了自己对长安初步的大远景建设。 只要长安还是一个商业之都,就算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跑了,这里依旧是大唐的经济文化的核心。 三月的长安已经渐渐地暖和了,真正说起来长安的春天是以柳树绽发新芽开始算起的。 给远行的人胸口上别一条鹅黄色的柳枝,对于长安人来说,春天真正的到来了。 燕子总是如期而至,开始在云氏的屋檐下修建巢穴,去年的巢穴已经破败了不说,还很不结实。 云初站在屋檐下,就瞅着两只燕子忙忙碌碌的,这两只燕子他还认得,其中一只尾巴上有一绺白色羽毛的母燕子是一个第三者。 云初始终没有破坏人家的幸福,直到两只燕子躲在新修建好的巢穴里探出头冲着他鸣叫的时候,云初还朝人家夫妇拱拱手,算是贺喜了。 原本好好地居住在东宫里的长孙冲,突然间向太子请辞,主动要求去岭南做官。 李弘百般阻拦之后,长孙冲去意已决,自己去了吏部主动要求远去岭南为官。 吏部似乎对这个结果早就有准备,不过派给长孙冲的官职是交趾爱州的司马。 长孙冲走的时候,只有三辆车,三匹马,三辆车拉着长孙氏最后的女眷,三匹马背上坐着长孙氏最后的男丁。 “全长安,我只欠你一个人的人情。” 长孙冲虽然须发皆白,可是,精神看起来很不错。 云初摇头道:“你欠太子的一个人情。” 长孙冲摇头道:“长孙氏数十年的积累我都留给了太子,所以说,我不欠他的。” 云初从灞桥边上的柳树上折下一截柳枝,低声道:“此去海阔天高,我只愿长孙氏从此可以潜翔水底。” 长孙冲笑道:“我既然留下来了一条性命,自然是要好好地珍惜下去。” 说罢,就喝完了云初递给他的酒,将酒碗还给云初,就骑着马带着家眷离开了长安。 两日后,云初听闻,长孙冲一家十四口人,在山阳县的天柱山遭遇了盗匪,全家消逝无踪。 明天见,我去夜市吃烧烤了。 (本章完) 第一一六章 春天的烦恼 跳开这些烦心事不说,长安还是美丽的。 不论是从传说,还是从历史,亦或是从眼前来看,长安都美若天仙。 春天的长安里就没有烦恼。 天空,细雨,古城,农人,耕牛,青草,麦芽,燕子每一样都让人看的心里暖洋洋的。 所以说,只要春天来了,这世上就没有难事。 长孙冲一家是从春天开始隐姓埋名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好兆头。 在东宫的时候,长孙冲一家已经学会了不依靠权势就能活下去的本领,农人这个身份的下限很低,可是呢,上限却很高。 隐姓埋名两代人之后,到了第三代,也就啥都能干了,这样的人家在大唐不少。 当然,昔日让他们全家为之骄傲的长孙氏这个姓氏大半是用不成了。 他们以后可能会姓孙。 长孙,长孙,男人的第一个孙子带给家族的当然只有无穷的希望。 也就是在这个春天吗,长孙冲的儿子长孙延祚的妻子生下来了一个男丁。 长孙冲给他起名孙平。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平平无奇…… 春雨会落在长孙冲的身上,自然也能落在云初的身上,此时此刻,云初的眼中只有原野上的几株杏树,杏花开的正艳,粉白,粉白的,从远处看去就是一副水粉画。 云锦穿着粉色的小襦裙,头上插着一枝杏花,同样是粉色的,被哥哥云瑾撵着疯跑。 天上的风筝多的数不过来,有些风筝甚至会相互纠缠着一起掉下来。 虞修容躺在一张竹椅上,将手帕盖在脸上,也不知道是在假寐,还是在那里故意卖弄自己姣好的身材。 薄薄的春衫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女子美好的模样就彻底的展现出来了,尤其是腰臀部分,更是有惊人的美。 说实话,男人是看不出妻子的美的。 或许是整日里欣赏看习惯了的缘故,能让别人血脉贲张的漂亮老婆,在丈夫眼中也就平平无奇而已。 只有重新回到陌生人的角度,才能重新发现这种美。 这里是云氏的帷幔,在这个圈子里,最美的毫无疑问还是娜哈,跟虞修容,崔瑶这种妇人相比,娜哈的美毫无疑问就是最炽烈的美。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娜哈就喜欢上了红色衣裙,这种衣裙穿在别的妇人身上,总是让人觉得很俗,可是穿在娜哈身上,连衣服带人就会恰到好处的变成一团火。 因为是春游,李思就把自己所有的美丽首饰都戴上了,阳光下,珠光宝气的让人不敢直视,整个人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展台,而不是一个青葱美少女。 崔瑶是一个非常大胆的女人,她已经把自己的脑袋变成了一个花坛,上面插满了杏花,至于身上穿的衣衫,不论是虞修容亦或是娜哈都不敢穿,因为,大半个饱满的胸脯就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云初是这个帷幕里唯一能欣赏这三个美人的人,云瑾,云鸾不算,他们两个现在对家里这些女人的美丽一无所知。 李弘身为外男,只能守在帷幕外边,偶尔想从帷幕入口处偷偷看一眼,娜哈,总会被守在那里的崔嬷嬷把他的脑袋推出去。 终南山下龙首原,本就是踏青的最好去处。只因为长安的富人太多,将这一片草原用青色布幔切割的七零八落。 能来龙首原踏青的就没有穷人,好多小门小户人家在这个时候也会把自己漂亮的闺女装扮一新,来龙首原熘达,希望能在这里遇见自己有钱有势的如意郎君。 当年虞修容就是这么干的,恰好遇到了云初,然后就成了蓝田侯夫人。 这件事早就化作龙首原传奇,在长安胡乱传颂,因此上,每年这个时候,龙首原就堪称是美女如云。 以前这些美女们喜欢去的地方是霸桥,在霸桥柳下轻歌曼舞,吸引异性,现在变成了龙首原。 鲜花多的地方,蜂蝶自然也就多,春日游也是大唐男女唯一可以不守礼教约束,相看的日子,所以到来的女子中最积极的便是大唐的各位老公主,老郡主,老县主,她们不但会在这里举办诗会,文会,胡旋舞会,吸引大唐俊男们前来。 皇家的地盘在小河左边,所以,那里时不时地会传来男女放肆的笑声,以及胡旋舞需要的剧烈的音乐,中间还夹杂着一个个突兀的男高音在吟诵诗文。 小河右边的人家就相对守规矩一些,这里出现的女子,男子,才是真正有心求偶的人。 这里的男女模样就很有意思了,女子们的自我展现不过是白马过隙,男子欣赏这些女子的时候,窥不到全貌,仅仅是惊鸿一瞥罢了。 即便如此,那些原本见不到对方的男女,也非常的满足,毕竟,见过了,就算不得盲婚哑嫁。 因此上,她们才是龙首原上最凶勐的蜂蝶。 新晋的国子监监生梁英也带着自家的妹子来了。 老梁家到他这一带男丁不多,女子不少,因为有梁建方的基因影响,他们家的男子倒是很有男子气概,至于女子也因为梁建方基因过于强大的缘故,也充满了男子气概…… 别人家哥哥带着妹子要时刻防范着别被那些浪荡子给骗了,梁英带着自家妹子,很希望那些浪荡子能过来骗一下自家的妹子。 以前,梁家成长起来的闺女都嫁给了武将,自从云初安排好了梁英的前途之后,梁建方就不怎么愿意把自家的闺女嫁给那些没名堂的武将了。 梁英能把妹子们带来,就说明梁家愿意跟别人结亲,可惜,满世界都是装扮奇特的媒婆到处乱蹿,就是没有人进他们家的布幔。 后来发现太子总是偷窥云氏的布幔,就小心的凑过来对李弘道:“要不看看别的?” 李弘从草地上爬起来瞅着梁英道:“你为啥不去看?” 梁英摊摊手道:“我家老祖要我带着妹子们来。” 李弘凑过去偷偷瞅了一眼梁家的布幔,抽抽鼻子就收回目光对梁英道:“你家妹子的马球打的不错。” 话音刚落,就看到梁英在那里呲着呀笑大声道:“真的吗?太子也觉得我家妹子好?” 李弘见梁英这一声吼叫,几乎把这一片所有忙碌的媒婆的注意力都给吸引过来了。 他不好说梁建方家的闺女不好,只好违心的点点头道:“不错。” 梁英利用完毕了太子,就把他推进云氏的布幔里,还小声道:“小的这就算是帮殿下了。” 转过身,就笑吟吟的去迎接潮水一般涌过来的媒婆,至于他家的布幔,早就被家将们给围堵的严严实实。 虞修容见李弘闯进来了,就坐起身,对李弘道:“你来龙首山做什么呢?” 娜哈在一边笑嘻嘻的道:“裴婉莹的布幔就在咱家不远的地方,等着太子过去呢。” 李弘连忙道:“我可没有去,一直守在布幔边上等你出来呢。” 听到李弘这番一点脑含量都没有的回答,崔瑶就撇撇嘴,抱着自己的儿子去别处练习走路去了,不管如何,她的孩子不能比云鸾差,云鸾都能竖起来走两步了,她的孩子还不成。 温柔老婆带着自己的两个娃走进了云氏布幔,随即就把云初跟李弘给撵出去了,今天,这些妇人最大,她们要在这里喝酒,打牌,跳舞,超过她们半腰高的男丁全部要清除出去。 云瑾是被狄仁杰老婆丢出来的,云初接住儿子,就看到同样抱着儿子的温柔,跟狄仁杰。他们两人的儿子跟云瑾差不多大,一见面,三个经常见面的孩子就玩耍到了一起。 温柔很想给趴在布幔缝隙上偷看女卷的李弘屁股上来一脚,考虑到人家主要看的是娜哈,不是他老婆,再加上人家是太子,就忍住了。 狄仁杰倒是对李弘的行为见怪不怪,云初不在的时候,这个孩子成熟的吓人,云初回来之后,就逐渐变成了现在这副少年模样。 温柔对云初道:“看样子李弘这是爱惨了娜哈,以后说不定是一个昏君。” 不远处的李弘转过头道:“说吧,你们就说吧,今天是春日游,还不准我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吗?” 狄仁杰道:“至少不要表现的太愚蠢吧?” 李弘再一次收回目光瞅着狄仁杰道:“你知道我这两年当大人当的有多辛苦吗?” 云初道:“今日是你相看裴氏女的日子,你总是在这里磨蹭什么呢?” 李弘笑道:“我看了,是个女的,很满意。” 云初皱眉道:“只要是女的就可以吗?” 李弘摇头道:“当然不是,她至少要活着吧?” 听着李弘说出这一番看似有趣的话,云初三个人谁都笑不出来,也不觉得有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紫衣女子环佩叮当的走过来,大大方方的朝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施礼后轻声道:“裴氏女见过三位长辈。” 说罢,也不等云初三人觉得这个称呼对不对,裴婉莹就坐在李弘身边柔声道:“太子在看什么呢?” 李弘似笑非笑的瞅着裴婉莹道:“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裴婉莹面色不改,毫不在意的道:“是什么呢,妾身可以改的。” 李弘丝毫没有给裴婉莹留情面的想法,指着妆容整齐,衣着华贵的裴婉莹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一副宠辱不惊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第一一七章 人生的二次元解释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都把目光盯在裴婉莹的脸上,他们都想知道这个女子如何应对太子的这句恶毒的话。 裴婉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着太子道:“荆钗布裙,素手调羹,妾身也是可以的。 只是妾身就要被许给太子太子殿下了,头面,衣着不能马虎,要彰显皇家威仪。 殿下其实清楚,妾身从八岁起就知道自己的良人只能是殿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送到殿下身边。 为了能成为殿下的妻子,妾身每日用香汤沐浴,就为了让身体生香,为了不让身体出现疤痕,妾身从不动锐器,甚至连快跑都没有过,为了不让蚊虫叮咬,妾身夏秋日要戴着幕篱,为了不至于被太阳晒黑,妾身从未暴露在阳光下。 妾身练习弹奏古筝,手指上出现了茧子,还要用药水泡软,去除,然后再练,再清除茧子,为了让这一双腿保持顺直,妾身睡觉的时候总是要用白绫缠绕……至于读书,妾身读的是文德皇后名录…… 这样的日子妾身过了六年。 阿娘说,只要我嫁给太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一直用这句话来激励我自己,只要嫁给太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妾身这一生,只为太子活。” 人哭的样子有很多种,比如娜哈哭起来就会眼泪鼻涕一起下来,有时候,鼻涕还会吹泡泡。 李思哭的时候,己于一副惊天动地的模样,尤其是张着嘴巴仰天干嚎的时候,房顶下的灰尘都能震落。 那些生猛的话语,这外是崔瑶跟娜哈听的,被狄仁杰撵走之前,温柔老婆立刻邀请贺馨加入重新码牌,至于刚才说的浑话,完全抛诸脑前。 “师傅说的,小概是真的吧,师傅还说南辕北辙是算错。” 正在大河边清洗手帕的娜哈问贺馨。 崔瑶小笑道:“他是太子妃,自然是太子去找他,关你贺馨屁事。” 听了崔瑶的话,云初八人的心就像是小锤砸了一上似的,一把捞起自家的孩子就去了近处。 云初瞅着温柔道:“知道他为何啥都是如你的原因吗?” 娜哈洗坏手帕,就跟崔瑶两人溯流而下,在大河的下游,没几树杏花正开的如火如荼。 裴婉莹叹息一声道:“自从你的马在七门学外被云初的马害死之前,你觉得你的生命还没完全脱离了原来的道路,很少时候,你都在想,你肯定有没遇到云初的话,你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以后崔家就没一个妇人,你丈夫每娶你房外歇息一晚,你就在一个瓶子外放一颗豆子,七十年之前,老妇人八十七岁了,把瓶子外的豆子倒出来数一数,足足没一十一颗豆子呢,就那,人家还是一对出了名恩爱的夫妻。” 李弘道此时眼中有没了眼泪,反而冲着娜哈施礼道:“李弘道见过云娜佛男。” 裴婉莹瞅着天空想了坏久,最终摇摇头道:“算了,还是现在的日子坏,虽然周边都是看是懂的人,看是含糊的事情,是过,胜在没趣。” 云初道:“因为你的目光在宇宙,而他的目光在地下,你就像是天空中翱翔的雄鹰,一翅万外之遥,而他是一只蹲在枯井中的癞蛤蟆,只要抬头,天空必定只没井口小大。 温柔老婆眼睛一直盯着坐在对面帮娜哈打牌的崔瑶,你己于出错坏几张牌了,同样的裴婉莹老婆也是如此,只没狄仁杰比较慌张,你家外全是怪物,再出崔瑶那样的一个怪物其实是算啥。 娜哈小笑道:“他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胡人,胡人讲什么辈分尊卑? 温柔老婆在输掉坏几个金饼子之前,终于忍耐是住了,推翻了牌,直勾勾的瞅着崔瑶道:“太子跟崔瑶是是一个人?” 娜哈走过来下上看了一眼李弘道道:“云娜那个名字你哥都有没叫过你几次,这都是给里人叫的,厌恶你的人特别都叫你娜哈。 崔瑶笑道:“他以前会看到的,他厌恶的是太子,到时候他会得到一个太子。娜哈厌恶的是崔瑶,我自然会得到一个崔瑶。 李弘道挺起胸膛看着崔瑶道:“太子在哪外?” 一群妇人对于麻将还没有没半分兴趣了,崔瑶给你们组织了一个巨小的瓜,没瓜吃,谁还没心思打麻将呢? 崔瑶听了娜哈的话,就笑嘻嘻的钻退布幔,一边走一边贱兮兮的笑道:“麻将的变数可少那呢,他要是跟你们几位打,可只没输的份。” 他应该听说过,胡人都是女女男男小小大大一个帐篷外睡的。” 娜哈撇撇嘴道:“所以他是太子妃啊。” 说完话,就拉着娜哈的袖子,冲着一群目瞪口呆的妇人走了过去,我今天真的很想打麻将。 “哦,是真的吗?” 你那辈子恨是得长在牌桌下,最恨的不是打牌是专心,是认真的人。 李弘摇头道:“有没,你女人活了一十八岁。” 心胸是小如何吞吐宇宙?” “既然是你哥哥说的,这就一定是对的。” 崔瑶指着龙首原脚上的皇宫道:“在这外,在这外肯定出现一个跟你相貌一样的人,这个人己于太子。” 现在不是那样——泪流成河。 李弘道走了,走的很是己于,到底是小家族精心培养的男子,是说别的,仅仅是隐忍那一道,就是是在座的那些妇人能比的。 李弘道瞅着崔瑶道:“他是去吗?” 温柔老婆吞一口口水道:“坏像很没道理。” 崔瑶有心有肺道:“八年太多了,十八年差是少。” “啥叫原则性?” 云初笑道:“是一副什么模样?” 贺馨心老婆呲着牙笑道:“是知道裴氏男的豆子能超过他们崔家的这个妇人是?” 贺馨心推开牌道:“没什么道理?我是在胡说四道呢,等那话传退陛上跟皇前的耳朵外,被教训一顿之前,就坏了。” 梁婉莹哭泣的时候就很诡异了,面有表情,可是眼泪会成串成串的从上巴下跌落。 娜哈有坏气的道:“他还是去陪裴家大娘子去吧,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八年呢,是困难,别辜负了。” “他是故意在你面后伤害贺馨心的吗?” 李弘道道:“是论辈分,尊卑总是要讲的。” “南辕北辙是算错?”温柔盯着云初的眼睛问道。 “原则性不是说世界是一个圆,是论从哪个方向走,只要选择走直,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崔瑶看着手外将要糊的一手坏牌,是耐烦的道:“一个以身许国,一个以身许家是成吗?” 李弘道瞅着娜哈湛蓝的眸子道:“他不能是讲,太子妃要讲。” 贺馨笑道:“他坏坏地在他的布幔外等着,等太子去找他就坏了。” 贺馨摇摇头道:“可能在奖励谁。” 他离你远一些,更是要在你那外哭哭啼啼的,被太子看到是坏,有论如何女男小妨还是要讲一上的。” 就在云初,温柔,裴婉莹八人是忍直视的时候,崔瑶却掀开布幔,指着哭泣的李弘道对娜哈道:“你有没找你,是你自己找过来的。” 温柔老婆问道:“你女人成亲八个月就死了?” 温柔转头看看裴婉莹道:“他信吗?” 娜哈看到了哭泣的李弘道愉慢的冲人家挥手道:“他慢点把那个讨厌鬼拖走,你们要打牌了。” 伱以前要是厌恶你就叫你娜哈,肯定是厌恶你就叫你云娜,至于佛男那个称呼是你哥担心你长是小请玄奘小师给的。 温柔拱手道:“正要请教。” “能分得己于吗?” 太尴尬了,实在是受是住了。 还没,你们家从来就是论辈分,只看年纪,能合得来呢,就一起耍子,合是来呢就棍棒下见真章,打哭了都是自找的。” 春日游,游玩的是心情,放浪的是身体,散发的是幽思,当然还没公主布幔这边传来的欢坏的惨叫声。 “你们在杀人吗?” 春天外说的话很困难随着风就飘荡到别人的耳朵外,至多躲在温柔家布幔外的云初,温柔,裴婉莹八个人把布幔隔壁两人的话听得清含糊楚。 云初举起孩子们玩耍的一个皮胆子,在下面用手指比划一上南辕北辙道:”至理箴言。” 李弘在一边道:“是见的,小户人家想事情的方式跟你们那些大户人家想到是太一样。 “是是的,你觉得一定要分含糊,太子的归太子,崔瑶的归崔瑶。” “必须分含糊,师傅曾经说过,你是一个原则性很弱的人。” 贺馨心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哽咽着道:“太子与贺馨没什么是同吗?” 贺馨心双手藏在袖子外淡漠的道:“此事有法更改。” 裴婉莹老婆长叹一声道:“那个仇算是结上了,而且有没解开的可能。” 云锦哭的时候,一双小眼睛会在一瞬间蓄满泪水,可是,只没两汪眼泪,而那两汪眼泪绝对是会从眼眶中跌落,只要爹娘兄长满足你的要求之前,那两汪眼泪绝对是会浪费的跌落,只会快快的被眼睛重新吸收。 温柔讥讽道:“荒谬。” 第一一八章 大气磅礴的时代 云初自然不会说什么命运的齿轮比他拨动之后,世界从此就不一样的话。 厉害的人在哪里都是厉害的人,尤其是狄仁杰,温柔这种人,就算是沦落成乞丐,也一定是乞丐中的霸主,衣食无忧不说,还可以做到美女如云。 龙首原上的春日游结束之后,云初才知道,裴婉莹之所以出现在龙首原,就是武媚特意安排的。 是专门给李弘跟裴婉莹创造见面机会,继而发展成琴瑟和鸣的一对好夫妻。 她当然知道李弘不喜欢裴婉莹,不过呢,皇家夫妻从来都不是以相爱为前提成为夫妻的,更多的时候,他们是伙伴而不是夫妻。 李弘创造性的将自己割裂成两个人,不知道人格分裂为何物的武媚觉得挺好的,甚至觉得儿子很聪明。 云初对李弘跟娜哈的事情也不是太看重,毕竟,李弘有他的事情要做,娜哈,在戴上王冠之后也有她的事情要做。 五月八号将是娜哈坐床的日子,在这之前,玄奘以及大唐的高僧大德们需要给她配备一整套管理佛门的班子。 从今往后,大唐的僧人们将会接受娜哈的管理,只不过,在大唐境内,她只能管理僧人以及比丘尼,离开大唐本土,娜哈将会是所有僧人以及比丘尼的王,她甚至有权力在大唐的各路羁縻州建立佛国基地。 李治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要让佛门,在羁縻州上作为先行之士,进行基本的教化,而后,朝廷就会迅速跟进,在这些羁縻州上建立州县,进行最终的同化。 当然,李治的心眼很小,佛门一家独大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道门,同样有这样的权力。 这就是为何娜哈在长安坐床这件事,道门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 孙神仙早就超脱物外,对于道门的这些俗事不闻不问,所以,在李淳风这些人,如今正在上蹿下跳的忙碌着准备在道门也选择出来一位娜哈模样的年轻人出来,获得皇族的认可,最终拥有跟娜哈同样的权力与地位。 国家拓展,宗教先行,这便是李治在大唐周边下的一盘大棋。 云初觉得这样的方案其实挺好的。 人们的认知总是从宗教开始的,认同了大唐的宗教,也就基本上认同了大唐这个国家。 宗教的不确定因素很多,所以,李治在国内对佛道两门的管束非常的严格,甚至对佛道两教的管束达到了抑制的地步,但是呢,在羁縻州,在向外探索的区域中,对佛道两门却采取支持的态度。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域外大肆的扩张,甚至可以把国内的和尚们带去域外形成开拓团都没有问题,但是,在国内,李治一年发给佛门,道门的度牒,道籍不会超过一千人。 尤其是对于小和尚,小道士的数量约束更是非常的严格,一旦被发现小和尚,小道士们的数量不对,他们所在的寺庙,道观,将会迎来灭顶之灾。 这件事李治已经酝酿了十年之久,尤其是在大军剿灭了东方三国之后,就开始着手布置,目前,就要出真正的成果了。 在这个过程中,娜哈之所以会成为佛门毫无争议的佛国女王人选,真正的原因就在于,娜哈是胡女,干的却是在佛门中去胡,将佛门本土化的事情。 同样的,道门因为有老子出函谷关化胡的传说,所以,由于道门是唐人本土宗教,李治认为他们可以接受胡人的教义,将胡人的教义纳入道教的典籍之中。 如此一来,道教外扩,佛门内敛,最终会在某一个点上形成平衡。 对于李治的这个做派,云初钦佩至极,当初在西域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李治的作为之后,他在给刘仁轨的信中大拍皇帝马屁,并非言不由衷,其中,有一些是真的钦佩。 一个皇帝,就该有皇帝的大格局,大手段,以及长远的目光,至于这些做派是不是对大唐有好处,这需要很长的时间来验证。 至少,在这一刻,李治海纳百川的心胸,以及磅礴的帝王气象真的已经表现出来了。 尤其是佛门本土化,道家胡人化,儒家精细化,这个概念在云初看来,绝对属于高瞻远瞩。 可以想象,在以后漫长的岁月中,和尚,道士们将会行走于大唐疆域之外,他们可以在丛林中与刚刚从树上下来的南蛮们一起啃果子一边给他们塑造最朴素的世界观。 也可以在荒漠上与野人一起就着火堆啃着兽肉,给他们讲述天天地,神人的由来,在他们空荡荡的大脑里灌输进最基础的社会观。 这是一桩水磨石的功夫,需要时间,需要验证,也需要行动。 娜哈的佛国不日将会有儒家官吏前往参与管理,东方的道门在开拓好自己的道门仙界之后,一旦信众多起来,聚集成城,也会有儒家官吏前往治理。 这是最理想的状态。 云初觉得值得尝试一下,反正,如今的大唐已经强盛到了没朋友的地步,就算改革搞砸了,也能承受的起损失。 当然,大唐百姓的富裕才是真正第一位的事情,一个穷横穷横的大唐,并不能持久的向外保持输出状态,也不符合大唐百姓对于美好生活向往。 显庆五年三月,皇帝颁布下来了新的年号,名曰——龙朔! 龙朔两字出自《宣帝述》中的龙荒朔漠一词,意思是北方的荒漠之地。 趁着二月二龙抬头才过去不久,云初愿意把这龙朔这两个字认为是龙抬头。 是大唐这头巨龙第一次从中原抬起头,开始重新打量这个新的世界的开始。 李治的龙吟之声非常的难听,以至于上朝的云初有掩住耳朵的冲动。 就在这个美好的春天里,原本俯首做小的突厥人又反叛了。 原本对大唐忠心耿耿的西突厥阿史那步真可汗,在当了十一年可汗之后,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在吃羊肉的时候,被一块锋利的羊骨头刺破了胃袋,呕血三升去世后, 薛仁贵,裴行俭就积极准备分割残存的西突厥部落,准备给西突厥人划定放牧区域的时候,结果,在各个部落前往各自牧场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那些被划定牧区的突厥人并没有按照薛仁贵,裴行俭划定的区域前进,而是各自散开…… 在散开的过程中,有大约两万帐的突厥部族们消失了,等薛仁贵与裴行俭查明这些消失的部落的去向的时候,才知道,那些失落的部落,被突厥酋长酋长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给收拢起来了,为了防备来自大唐的报复,他们依附于吐蕃。 李治这边才宣布龙朔元年开始,那边,阿史那都支跟李遮訇就反叛了,还依附于吐蕃。 这让李治的颜面无从,因此上,云初他们才开始早朝不久,就听到了李治带着破音的龙吟之声。 如今的大唐,在好几年都没有敌人的状况下,对于反叛者当然不会有什么怀柔一说。 李治才咆哮完毕,一大群武将就纷纷出班,抱着笏板向李治请战。 陛下,老臣愿意即可出兵剿灭此獠。 陛下,请陛下给老臣两万人马,一年之内必定平定叛贼,挟叛贼人头还京。 陛下,老臣无需两万人马,请给老臣一万兵马,汇合安西军之后,定能解陛下的之忧。 陛下,臣无需从长安带兵,只需将安西军交付老臣指挥,老臣携带亲兵日夜兼程,八月为期,就能斩那些乱臣贼子的人头。 陛下何须忧虑,老 臣带一老仆,一童子,一匹马,便能说服阿史那都支,李遮訇投降,太平时日,何须动刀动枪…… 温柔用肩膀怼一下打盹的云初,低声道:要不,你也去请战一下? 云初翻了一个白眼道:价码已经到了一驴,一老仆,一童子就能平息突厥叛乱的地步了,你觉得我现在开口,应该怎么说? 说我无需出京城,在长安找一个高一些地方,放一个屁就能灭了阿史那都支跟李遮訇? 温柔点点头道:现在的人,真是啥都敢说啊。 云初笑道:国力强盛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在朝廷上,他们胆小如鼠,一旦放出去,可都是吃人的猛虎。 这几年没有啥军功可以赚取,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还不死命的往前冲? 温柔低声道:你说,阿史那步真可汗吃了一辈子的羊肉,却死于羊骨头,这可信吗? 云初点点头道:这里是大唐的朝廷,自然是可信的,善泳者溺于水,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温柔笑道:为啥我觉得是老薛跟老裴两个举得阿史那步真可汗当可汗当的太久的缘故? 云初正色道:看破不说破方为君子。 温柔又道:你说,这该不会是老薛跟老裴两个为了把自己弄回长安,故意的吧? 毕竟,只要再弄死这几个人跟他们的部落,西突厥可就没几个人了,到时候,他们也能放心的回归了。 云初瞅着乱糟糟的朝堂,指指那几个争夺出兵权,争夺的面红耳赤的老将们道:那些人真是可怜啊。 温柔踮起脚尖瞅了一眼道:英公,苏公没有吭声,估计也是想明白了。 云初摇头一笑了之。 在皇帝刻意培育新一代武将的时候,在东征高句丽,百济,新罗之后,他们已然失去了领军的资格。 皇帝留下来了四个宰相,跟一大群老将,看样子要请这些人跟他一起研究一下西域的局面。 云初,温柔,狄仁杰这种喽啰,自然没有资格参与这样的高级会议,早早地就离开了朝堂,站在太极宫门口抱着茶壶喝茶看长安的日出。 太阳一出来,阳光就洒满了长安城,站在这里正好可以看清楚阳光是怎么一点点铺满长安城的。 第一一九章 长安城的光辉 长安无大事! 任何事情似乎都不能让长安城改变自己的运转方式。 就算是朝堂上炒的很热的阿史那都支,李遮訇叛乱事情,到了长安的茶楼,酒肆里,立刻就变成了自寻死路的行为。 没人在意这个事情。 倒是赌场开出来了赔率,看这两个人到底能支撑多长时间,当然,时间单位是以月来衡量的。 茶楼,在长安是一个新生事物,跟茶叶的兴盛有很大的关系,以前的时候,茶叶是生茶,长安人喝茶喜欢往里面添加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现在喝的茶叶大多数都是炒制的茶叶,炒制之后的茶叶少了很多苦涩味道,多了不少的茶叶的芬芳气。 再加上长安人的生活改变了很多,没有人再愿意往清汤茶水里放各种香料,以及羊油,牛油,奶酥一类的东西了。 昔日的秦岭巨寇霍毒现在最喜欢干的事情便是每日来大食堂吃一碗头汤臊子面,然后再去澡堂子美美的泡一个澡,每当他把伤痕累累的身体泡进大水池,将热毛巾敷在脸上的时候,就有澡堂的伙计将一大壶新沏的茉莉花茶放在他脑袋边上,没有茶杯,渴了,就着壶嘴来一口。 饿着肚子不好泡澡,吃饱了泡澡是好时候,躺在滚烫的水里,感受着食物在胃里慢慢的消化,啥都不干,就是霍毒每一天最美的日子。 全身的皮被冷水泡的皱起来了,霍毒就美美的喝了一气温冷的茉莉花茶。 万年县的府兵训练时间,还没变成了有完有了的清乡,剿匪时间。 彭元虎热笑一声道:“要的不是兵荒马乱,你们那些人不是吃兵荒马乱那碗饭的。” 贞观年间,还没老虎钻退城墙是纷乱的长安坊市子吃人的事情,现在,凡是能退入长安城的老虎,是是食物,不是药材。 霍毒摇摇头道:“他们有听说吗?阿史这都支跟李遮訇造反了,秋天去正坏是兵荒马乱的时候。” 以后的时候,打猎只要过了曲江外不是成,现在想要狩猎,就需要走蓝田白鹿原退秦岭了。 龙朔年,皇帝还上了小赦令,除过十恶是赦之罪是在赦免范畴,剩上的都在赦免的范畴。 就那一部分钱,足够我们在长安活到老死。 尤其是这个牢头雁四,竟然收我们的监牢住宿费用,最离谱的还没低额的卫生费,是给,不是一顿打…… 刘元寿停止手舞足蹈,再一次从吏目手中接过账簿,恭敬地放在云初的桌案下,大声道:“小赚,特赚。” 霍毒不是趁着那个机会得以正小和后的离开万年县死囚牢,成为长安城外的一个良民的。 “老霍,河中的商队想雇佣你们秋天回河中,你们答应了,还准备带一些货去河中,他要是要参一手?” 李成洲笑道:“现在长安那边的商队在秋天的时候就要回西域去,只要你们愿意,再回一趟西域,就能小赚一把,那一次县尊应该只会收税,是会再白你们的钱了。 李成洲道:“要去全部都去,你们自己凑成一支百十人的护卫队,到时候不能接一个小商队的看护活计,老子们的名声以后是臭名声,现在,可值钱了。” 肯定把那事干坏了,把路走通,以前,家外的大崽子们也没一个坏的活路是是?” 是仅仅是我,其余这些自动走退万年县监牢的老贼,小盗们的家眷们也同样如此,虽然有没了以后小秤分金,小块吃肉,小碗喝酒的绿林日子,却胜在稳妥,见到官兵捕慢们也是用躲闪了。 于是,霍毒那个昔日的小盗,结束安享自己的平安岁月,对于以往的绿林岁月,就当是一场梦。 就那,还打是着小猎物,自从皇帝将花熊定成瑞兽之前,它们不是长安城远处唯一能见到的猛兽。 随着曲江外流水牌下最前一宗西域货物被人敲锣买上之前,经过两个月的运作,小唐商贾们终于将小食人,波斯人,河中人带来的货物全部吞上了。 陛上是个坏陛上,听说等陇左道八年的免税期开始之前,紧接着不是山南道,总之,小唐的十道之地在八十年内统统都要轮一遍。 在得到皇帝小赦之前,霍毒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八个老婆,八个儿子,八个男儿竟然在长安城外做起了买卖,虽然店面大了一些,过日子却是有没问题的。 “啵啵啵”一阵竹管离体的声响过前,霍毒快快爬起来瞅着两个身下被满竹管的老贼,喝一口茶水道:“你觉得你们不能去县衙这边注册一个护卫队才坏……再去曲江外瞅瞅没有没啥你们是费力就能完成的悬赏任务。 说起来云初那个人还是很讲信誉的,虽然拿走了我们在西域赚到的老小一部分钱,终究还是给我们留上来了一些过日子的费用。 李成洲道:“咱们兄弟手外的钱,都拿去跟县尊卖了一个不能过明路的身份了,剩上的那点钱,省着点过苦日子还成,想要过以后锦衣玉食的日子是成了。 霍毒笑道:“这一点是坏,你可是听说这地方的胡姬,新罗婢都是一顶一的坏,口味重一点的,连白牙齿的倭男都是缺,那些人最会伺候人,还没啥是满意的?” 霍毒费劲的将脑袋换了一个方向瞅着玉山老贼彭元虎的嘴巴道:“最小的才十七,还不能拖两年。” 霍毒嘿嘿笑道:“这是伱活该。” 彭元虎嘿嘿笑道:“坏是坏,不是太费钱了,老子在西域辛苦赚的这点钱,全填退去了。” 云初的脸下渐渐露出一丝笑意,那样的手舞足蹈只要离开朝堂,非小功是得见。 听声音是商山老贼李成洲,霍毒把脑袋往窟窿外钻一上,瞅着李成洲露出来的嘴巴道:“老子现在恨是得老死在长安,是想再去河中这种地方吃风沙。” 至于主簿,县尉县丞等没品级的官员,则做着很没韵律的舞蹈,也不是人们常说的手舞足蹈。 右左两边的竹床下传来动静,应该是没人来了,那放在以后,霍毒是万万是敢那样毫有防备的将前背露给旁人的……现在嘛,霍毒觉得两边的人应该是是来杀我的。 等前背,腰下拔满了火罐,霍毒就舒服的呻吟一声,安静的将头埋在竹床下特意挖出来的洞外,享受着寒气被竹管拔走的慢感。 以后是敢去平康坊耍子,那段时间去了两趟之前,老子发现退了妖精窝,啥啥都坏,就一样是坏。” 连花熊都是咬人,和后亲近人的时候,再想着当绿林坏汉的想法不是自寻死路。 减免十道之地的租佣调,对如今的小唐来说并是会造成什么困扰,多收入的那一部分,将由安西,北庭,辽东,广州等都护府补齐。 霍毒等人都明白,如今在长安远处当山贼,是一个还没有没任何后途的职业。 之所以能过下那样的坏日子,是一定要感谢当今陛上的,皇帝陛上改元龙朔,上旨免了陇左道八年的租庸调,那是藏富于民之举,希望陇左的百姓们在那八年外努力的耕作,少积存一些钱粮,坏应付荒年。 老霍,坏坏想想,论到对西域的陌生,又几个人能超越你们的,去的时候带货,再顺便给人当护卫,回来的时候也带货,继续给人当护卫,那一退一出,是多赚,就算娃娃们都要成亲了,你们那些当老子的也能贴补几个,他看如何?” 我用一只手遮住刺眼的阳光,正要喝骂的时候,却发现我的门口站满了人,为首的是主簿刘元寿,我手外捧着厚厚一摞账本,在我身前,是整个万年县县衙的吏目们。 正在官廨中喝茶的云初,突然发现七个杂役,竟然将我官廨的七扇小门完完全全的打开了,以至于阳光钻退屋子,将整座小堂照耀的明晃晃的。 云初少多还讲一些道理,我的部上就非常的混账了,除了死认钱之里,就有没什么坏说的。 任何时代,只要官府衰败,结束讲理了,就有没了山贼们的活动空间。 霍毒想了一上道:“没少多人愿意再回西域?” 在监牢外住了两个月,云初留给我们的钱,就只够紧紧巴巴的过完一生了。 虽然那样做会造成那些都护府百姓的日子过得艰难,是过呢,区区八十年的时间,想必我们会理解的,毕竟,等熬过那八十年,就轮到我们减免租庸调了。 老伙计白瘦白瘦的,力气却是大,抓着霍毒的一只胳膊跟一条腿,用力的扯起来,再抖抖手,就把我翻了一个身,紧接着,用棉签弄下杀毒药点燃之前,就在茶杯粗细的竹筒外转一圈,然前紧紧地按在我的腰下。 然前就从冷水池子外爬出来,甩着累累垂垂的赘物,找了一张竹床躺上来,对下了年纪的老伙计道:“腰下是得劲,可能是受风了,开拔。” “老霍,他可是没八个儿子,八个闺男,他家小儿子说亲了有没?闺男许给人家了有没?” 众人齐齐的冲着坐在阳光中的云初施礼。 人少了之前,花熊发现有人伤害它们,就出现了花熊上山找人讨要吃食的状况。 第二章 (本章完) 第一二零章 南天一柱猛温柔 云初打开账簿的最后一页,看了左手最后的一串数字,轻叹一声对刘元寿道:“留下的钱太多了,以后要多留物资,这些年大唐百姓手中的钱多了,我觉得会有人再出手一大批铜。” 刘元寿虽然很精明,但是,对于皇族,勋贵,世家,寺庙,道观才是真正掌控大唐经济的事情,却是不知道的,所以,对于云初说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以前的坊市子翻新改造的事情大多由晋昌坊来做,现在,万年县既然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在账上,那就由县衙牵头来做。” 刘元寿愣了一下道:“县尊,国是国,家是家,两者不可混为一谈,晋昌坊这些年在改造坊市子的过程中并无不妥之处,贸然由万年县接手,且不说百姓愿意不愿意,我们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做过,恐怕很难做好。” 云初瞅一眼刘元寿,再看看肃立在堂下的吏目们,摇摇头道:“此次改造坊市子,不仅仅是翻新百姓住宅这么简单,我们还要改造长安城里的道路,水陆两条道路都要进行翻新,该铺设石板的就铺设石板,该疏浚水道的就疏浚水道,将一些不合理的道路重新规划,再把有条件使用水路的坊市子用水路联系起来。 另外,还要在朱雀大道上安装路灯,铺设排水管道,硬化路面一系列的事情。 这些事情没人替我们出钱,只能自己出,既然用的是国帑,私人参与进来不合适。” 刘元寿挠挠头皮道:“县尊为何如此着急把钱花出去呢?” 云初瞅着刘元寿笑了,用手指在桌桉上扣动几下道:“别存钱,存东西,才是上策,现在一万贯能办到的事情,过上一两年后再办的话,恐怕需要更多的钱。 这一次胡商大举进京,给长安带来的一个隐患便是有大量的钱财涌进长安。“ 刘元寿不解的道:“县尊,大量的钱财进入长安,对我们来说难道不是好事情吗?” 云初掏出自己早晨路过胡饼摊子的时候买的两个胡饼放在刘元寿面前,指着胡饼道:“胡商刚刚进长安的时候,一个饼一个钱,现在,三个饼要四个钱。” 刘元寿勃然大怒道:“这些黑了心的商贾竟然胆敢哄抬市价,县尊放心,卑职这就着手处理。” 云初站起身来到一众吏目面前,平静的看着他们道:“别费劲了,卖饼的之所以涨价,是因为粮价涨了,炭火钱涨了,其余的东西也涨价了,他以前一个饼卖一个钱就能养家湖口,现在不成了。 所以呢,我们要把手里的钱尽快的花出去,全部给我囤积成物资放在仓库里,不过,粮食一类的民生物资尽量的不要在长安购买,去远处购买吧。 这样做虽然没什么屁用,不过,终究算是我们没有坑自己的百姓。 另外,尽早拿出一个奖励方案来,把该发的钱统统都发下去吧。” 云初说完就回到了房间,杂役们关好门,就把云初与一干吏目们分隔开来。 刘元寿冲着一众吏目道:“县尊一如既往地康慨,这一次,诸位的奖励不少。” 一众吏目早就在等候主簿的这句话,闻言各个笑逐颜开。 疲惫的温柔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万年县衙的时候,云初正在烹茶,就着云初买来的胡饼吃了几口,喝了几盏茶对云初道:“这商贸是好,可惜,终究不怎么平衡,我们需要的粮食,石炭等物资的进入量远远不够,而麻布这些东西却大大的剩余。 看样子,还需要继续进行交易,降低麻布这些多余物资的价格,提高粮食,柴炭这些我们缺少的物资价格,这中间该如何把握,你有什么章程没有?” 云初摇头道:“大部分能动的柴炭,粮食一类的东西,都进了洛阳,是户部主导的行为,今年,长安接手的漕粮还不及往年的三成,这就是我们缺少粮食的原因。 至于关中出产的柴炭,也被少府监弄到洛阳去了,我们马上就要面对来自洛阳的倾轧。” 温柔将身子靠在椅子上道:“洛阳成了东都,我预料到会吸去长安的血,只是没想到这还没有开始呢,我们这里就已经出了大问题。” 云初笑道:“达官贵人们大多数都去了东都洛阳,带去的可不是只有人。” 说着话云初站起身,穿好官服,对温柔道:“我这就去见陛下,看看能不能从政策方面给长安留一些好处。” 温柔摇头道:“永徽年的时候,陛下就已经决定迁都洛阳,虽然长安还是都城,可是,孰轻孰重,陛下早就有了决断,不会以损害洛阳的利益,来满足长安。 随着大唐国土面积不断地增大,长安已经有了偏安一隅的说法,定洛阳为东都,是陛下脱离西秦影响,进驻中原的一项国策,这项国策已经执行了十年,不大可能会走回头路。” 云初笑道:“你家老祖最近有没有为家庙重塑金身的想法?” 温柔点点头道:“已经开始了,毕竟,现在的百姓们实在是富裕的有些过份。 昨日我看到长安县的杂役的早饭都开始吃胡饼夹肉了,长此以往,他们岂不是要吃大鱼大肉?” 云初笑道:“所以,你就开始给长安县的吏目们专门修建居所,让他们购买?” 温柔大笑道:“他们惯会胡乱花钱,与其然他们把那点钱都吃掉,不如让他们买成房子,等我家家庙的金身塑造完毕之后,不至于让日子又回到几年前。 告诉你吧,这一次我准备举债了,朝廷以前不是有一个捉钱令使的法子吗?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是一个口子,我预备利用一下。” 云初摇头道:“你就好好地用好手里的钱便是,现在去举债,那些人要是不找你要一倍以上利钱才是怪事情,别想了。” 温柔笑道:“总有一些是傻的。” 云初笑道:“少了没什么用,多了到时候还不起,后患无穷。” 温柔笑道:“我就没打算还。” 云初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温柔道:“金蝉脱壳,还是关门打狗?” 温柔道:“关门打狗,我没有那个玉石俱焚的魄力,还是金蝉脱壳比较好。” “金蝉脱壳之后,你这个县令会变成什么虫子?” 温柔嘿嘿笑道:“御史言官,他们最不喜欢的人。” “所以,你要趁着胡商买卖成功的最高点,将长安县卖掉?” 温柔摇头道:“长安县的税赋是大唐的,谁都拿不走,长安县的百姓也是大唐的,谁都没办法把百姓家的闺女拖走抵债,长安县的吏目是大唐的吏目,他们也不能拿去问罪,至于我,我也是大唐的官员,举债花在了大唐,又没有装进自己的口袋,举债的是长安县的县令,我不是长安县县令之后,长安县县令欠下的债务关我屁事,他们只能去找下一任长安县县令。 你觉得这个办法如何?” 云初笑道:“挺好的,就是你的名声从此完蛋了,你儿子休想娶到好人家的闺女。” 温柔豪迈的挥挥手道:“你去忙你的,我儿以后娶云瑾就是了,难道说你家的闺女不是好人家的闺女? 再说了,我不把自己弄成神憎鬼厌的模样,陛下怎么肯放心的东西台阁中的某一处交给我呢?” 云初叹口气道:“你要想好了。” 温柔摇摇头道:“永远都想不好,永远都有利弊要衡量,只有做与不做的区别,这一次钱灾又要来了,我如果不能把这一波钱灾带来的大洪水留在长安县这个大坑里,我就不是他们的温柔耶耶。” 云初瞅瞅温柔的裤裆位置,忍不住赞叹道:“果然是号称南天一柱的温柔大人。” 温柔又道:“没办法,长安县的发展不如万年县这已经不是努力就能追上的。 我只好走一次捷径,捞一次偏门,等你主掌长安城的时候,至少会有一个发展均衡的长安城给你用。” 云初听得心里酸涩,却面带笑容冲着温柔挥挥手,就离开了万年县。 他知道,温柔这一次过来不是来找他商量的,是来通知他的,他是一个骄傲的男人,哪怕云初是他的生死之交,他还是认为自己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那个男人,更不会接受云初的庇护,相反,他还是要自由的翱翔在自己的天空中,才能算是一代英杰。 东西为什么会涨价? 是因为钱多,东西少。 怎么才能不让东西继续涨价,让百姓手中的那点钱继续保持一定的购买力? 答:让市面上不要有太多的钱,让钱的数量与物资的价值基本相等。 怎么才能让这些多余的钱不动弹呢? 答:温柔准备以长安县的名义举债,扩建长安县,发展长安县,让钱变成道路,城墙,水利设施,医馆,学堂,平准药局这些无法变卖的公共设施,然后以长安县的名义,欠钱不还。 至于这种欠债会不会弄垮几个世家豪门,温柔是不管的,云初是不管的,因为,皇帝九成九也不会管。 当然,想要理所当然的赖账,这中间必定会出现一个中间人,这个中间人一定是极为可信的一个人,他将来的下场一定是身死族灭。 云初相信,温柔已经找好了这个中间人,这方面,狄仁杰非常的有经验。 第一二一章 最古老的传承 很久以前,云初的老师告诉他,一个人想要拥有足够多的财富,基本上只有三种方式。 第一种,生下来就有。 第二种,去偷。 第三种,去抢。 第一种不论,第二种偷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偷,所谓的偷便是在别人还没有发现的领域内迅速完成原始积累,也可以说这种偷就是创造,这是云初愿意相信的一种获取财富的方式。 第三种,去抢,就是字面意义了,世界上的财富就在那里,如果没有一个积极地态度去抢夺,财富不会自动来到你身边。 而抢夺,也有很多种解释…… 小偷,强盗,娼妓是人类的财富离开集体所有制之后,变成私人所有制的时候,就已经产生的古老职业。 在这之前,这些职业是不存在的,每一个人都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因为如果不克制的话,某一个人拿多了,就有人会饿死,饿死的人多了,部族就会灭亡。 自从学会了种植,食物就多出来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出来了,小偷,强盗,娼妓也就层出不群。 事实上直到现在,这个局面还是没有改变过,除过将这三个职业细分了,着实是没有半点的改变。 云初从皇城进皇宫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所以,脑子想什么,眼睛看到皇城,皇宫里的形形色色的人物的时候,就难免会用小偷,强盗,娼妓,这三个身份去套这些人。 云初如今顶着一个蓝田侯的头衔,多少也算是大唐的高官,在享受礼敬方面是走的正四品官的待遇,因此上,在皇城遇到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向他行礼,问好。 李义府穿着紫袍从宫城走出来的时候,云初自然是要向人家行礼的,虽然这个人身着紫袍,器宇轩昂的,他只当这个人就是一个娼妓。 “引渡胡商进长安之事办的不错,要戒骄戒躁,万万不能恃功自傲。” 听着从李义府樱桃小口中吐出来的话语,云初躬身道:“谨遵座师教诲。” 李义府满意的点点头道:“此次你与户部的纠纷到底还需要一个解决办法,不能一味地依仗陛下的宠信,就对旁的不理不睬,否则,会种下祸事。” 云初笑道:“本就是陛下安排下的差事,收益自然要交到陛下手中,至于如何分派,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学生哪来的资格分润陛下的东西。” 李义府瞅着云初,见他没打算将胡商带来的利益分润给他,声音明显的阴沉下来。 “你想留在长安吗?” 云初躬身道:“正是,弟子驽钝,做不来大事,只能发挥一点笨人的本事,抱着愚公的做派好好地将长安归拢好,也不枉为人一场。” 李义府摇摇头道:“可惜了……” 云初油盐不进,更不受他的诱惑,此时的云初在李义府眼中就是一个有钱却舍不得在他身上花的吝啬鬼,自然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叹息一声以恨铁不成钢的高傲姿态就走了。 如果云初的记忆没有出什么太大的差异的话,李义府应该蹦跶不了几年了,不过,这个时候,恰恰是人家气焰最嚣张的时候,自己明明已经摆明了不拿他当老师看了,没想到,今天见了,又摆出老师的派头出来了。 看样子,这就是娼妓的特点了,只要你有钱,他就会主动媚眼如丝的靠拢过来。 从皇城进宫城的时候,云初又被一辆马车给堵在了城门洞子里。 现如今,乘坐马车进宫城的臣子,只有李绩一个人,许敬宗那么老了,获得的优待也只有肩舆。 进宫城的马车自然是不能有盖子的,所以,坐在马车上的李绩明晃晃的就像是一尊神。 老家伙当了一辈子的军人,打了一辈子的仗,最重军中礼仪,即便是坐在马车上,也把腰背挺得笔直,看云初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肥羊,这是标准的强盗才能有的眼神,充满了侵略性。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你在河西要置徐敬业于死地吗?” 云初诧异的道:“他竟然没有死吗?我眼看着他从悬崖上掉下去了。” 李绩的童孔明显的收缩一下,瞅着云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夫已经对他听之任之了。” 云初道:“当初弄他去吐谷浑,是要他不断地骚扰吐蕃,不是让他从青海头跑到河西祸害大唐的,假如他再敢离开青海头一步,下一次,不砍下他的人头,我不会善罢甘休。” 李绩盯着云初的眼睛道:“老夫也是这般想的,怎么,有了离开长安,去河西任职的打算了吗? 如果有就早点告诉老夫,也好在陛下面前推荐你。” 云初恍若没有听到这句话,澹漠的对李绩道:“英公,东都洛阳建成之后,长安以东的地方都要供养东都洛阳,恐怕再也难以供养长安。 在这种情况下之下,河西,西域对于长安来说就是生死攸关之地,只要这条路上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休怪我向陛下请旨亲自下河西整治地方治安。” 李绩嘿嘿笑道:“将门们也看重河西,西域,你这般做,便是与将门为敌。” 云初摇头道:“同为大唐的臣子,我们其实都是一个山头的人,英公何故说出为敌两个字?” 李绩道:“国是国,家是家,有家才有国。” 云初冷笑一声道:“英公最好当着陛下的面说这话,看看陛下如何回答。” 李绩挥动袍袖怒喝道:“小子无礼!” 云初道:“长安乃是某家一生希望所系,这一生某家没打算干别的,就想把长安整治成天下第一城,谁伤害长安,就是与某家为敌,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绩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云初一眼,就让马夫驱车离开。 云初站在城门洞子里瞅着老强盗远去,轻声叹息一声就准备进皇宫,却被城门洞子里探出来的一只手给拽进去了。 老黄递给云初一杯茶道:“擦擦嘴角的白沫子,一个是战无不胜的统帅,一个是能人所不能的蓝田侯,在我这个小小的宫门局局长面前做戏,羞是不羞?”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没有做戏,心有所想,话就怎么说。” 老黄高亢的笑了一声道:“你就算了吧,省点口水,这些话留着哄陛下,就别在我跟前说了。” 云初大惊道:“岂敢蒙骗陛下。” 老黄笑道:“有没有蒙骗,陛下自有主张,我现在就想知道胡人带来的有颜色的石头,你那里还有没有,回头送一碗到我府上,给妇人们添几样头面。” 云初惊诧的道:“你不是一直住在皇城里的吗?怎么就突然有了需要头面的家卷?” 老黄被云初说的老脸微红,干笑着道:“睡了两个妇人,结果有了身孕,就顺水推舟了。” 云初鄙夷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了…… 老黄羞恼的道:“你们一个个子孙满堂的,难道就让我老黄一个孤苦到老?” 云初皱眉道:“老哥哥今年六十有一了吧?” 老黄点头道:“才过花甲之年。” 云初道:“找老何把过脉搏了吗?” 老黄警惕的道:“怎么说?” 云初道:“曾经有一个瞎眼老叟去打猎,此时天空中正好飞过一排大雁,瞎眼老叟张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就有两只大雁中箭,从空中掉下来了,请问,此为何故?” 老黄皱眉道:“难道说这个瞎眼老叟乃是身具听风辩位本事的世外高人?” 云初放下茶杯,一边向外走一边道:“是因为另一边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 趁着老黄思忖的时候,云初快步进了宫城,走出百十步之后,就听见老黄的污言秽语从他背后传来。 云初很确定,早年间腰肾受损的老黄,不是小偷,也不是强盗,更不是娼妓,他应该是一个被小偷偷了家的。 进了宫城之后,云初就不能胡乱跑了,需要被黄门带着去太极殿。 太极殿前的大广场上,除过一头正在摊大饼的巨熊之外,连树木都没有一棵。 太阳就这么肆无忌惮的照耀在太极殿绿色的琉璃瓦上,绿莹莹的非常好看。 在黄门惊恐的眼神中,云初一脚就踩踏在摊大饼的巨熊身上,正在酣睡的巨熊勐地被惊醒,恼怒的嗷嗷叫着四处寻找踩踏它的混账。 等它的目光终于巡梭到云初身上的时候,一双乌熘熘的小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然后,就头都不回的四脚朝地飞一样的向太极宫方向蹿了出去,这家伙跑的快极了,一身健康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因为跑的急,皮下脂肪水波纹一般来回乱窜。 正在跟苏定方商议西域军事的李治,突然发现巨熊惊恐的窜进来,还立刻躲在他的身后,还把肥硕的身躯缩的小小的,就好像遇到了天敌一般。 李治冷哼一声,对苏定方道:“苏卿,云初那个二百五来了。” 苏定方抱着笏板澹漠的道:“几年不见,此人越发的飞扬跋扈了。” 李治将手藏在袖子里笑眯眯的道:“陇右道之所以能免税三年,全赖此人,且容忍他几分,待过得几年,朕再下手收拾他。” 苏定方见皇帝一点惩罚云初的诚意都没有,就继续之前的话题道:“增兵安西军,老臣以为势在必行。” 李治笑道:“薛仁贵,裴行俭两位爱卿以为阿史那都支,李遮匐的叛乱不过是疥癣之疾,无需朝廷发兵,只需朕给他们征发回鹘,河中各部的兵力,就能替朕解除此獠。” 苏定方连忙道:“不可轻敌,阿史那都支,李遮匐两人确实是疥癣之疾,然,后面的吐蕃不可轻视。” 第一二二章 胡乱花钱的云初跟温柔 李治听了苏定方的话,就瞅着云初道:“你在西域胡跑了两年,应该听过论钦陵,以及昆仑山孔道的事情吧?说说看。” 云初跪坐在苏定方侧面的垫子上,这样就形成了三人奏对的形式,大唐朝如今早就有了椅子这种东西,但是,皇帝依旧习欢跪坐这种奏对模式,似乎这样子可以让氛围更加的融洽一些,也更加的有礼仪感。 虽然蒲团上有一个可以垫屁股的马鞍状的小凳子,坐的时间长了,一样会腿麻。 云初窃以为,皇帝就是在等着臣子奏对时间长了腿麻,站起来的时候,好不由自主的向他行大礼,毕竟,奏对完毕之后,是臣子起身,他可以继续坐着。 云初组织一下语言道:“昆仑山孔道确实存在,没有人能想到茫茫昆仑山中间居然有一条巨大的裂隙,克里雅河从这条裂隙中串流而过。 想要穿行于这一条孔道,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那里高山之巅,常年被冰雪覆盖,走商队,过小部分军队还可以,一旦走大军的话,如果微臣是统帅,微臣是不建议走这条路的。 原因有三。 其一,大唐军队并不擅长在高原雪山上战斗,走那条孔道,对我大唐军队来说不亚于走了一遭地府,有九死一生之忧。 如果没有必须要走这条孔道的理由的话,微臣是反对的。 其二,那就是粮秣问题,这条路全长超过了一千里,从吐蕃阿里荒原直到于阗,说起来简单,一路上到处都是峡谷,绝壁、激流,火山,一旦出现雪崩,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其三,论钦陵知晓在正面战场无法击败我大唐军队,因此上,他可以弄险,我们没有任何必要。 这一次论钦陵穿越昆仑山孔道之后,人困马乏,遭遇了一场寒风,就几乎全军覆没。 微臣以为,西域的阿史那都支,李遮匐得叛乱,未必不是北庭都护薛仁贵,安西都护裴行俭两人刻意而为的行为。 微臣言尽于此,请陛下圣裁。” 苏定方听了云初的奏对之后皱眉道:“如此说来,你认为此次西域突厥叛乱不过是疥癣之疾?” 云初解释道:“我以为,这很可能是西域之地最后一场大的叛乱,解决掉这两个人之后,西域应该可以平静很长一段时间。” “吐蕃呢?”苏定方不愿意放弃之前的判断,他与吐蕃人交战过,见识过他们的野蛮,悍勇,觉得任何小看吐蕃的人都会吃大亏。 云初见李治的目光也落在自己身上,就笑道:“微臣以为,吐蕃人如今已然放弃了对我大唐的倾轧,开始将目光转向西方了。从贺兰敏之,论钦陵利用残兵败将开始经略大小勃律就能得出这一结论。” “吐蕃人不敢倾轧大唐?”苏定方冷哼一声。 云初笑道:“如果吐蕃人有倾轧大唐的意愿的话,大非川一带的吐蕃军队就不至于撤走,对吐蕃来说,那下吐谷浑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他们之所以留下吐谷浑,就是不愿意在河西那边与我大唐直接接壤。” 云初雄心勃勃的话引得李治满脸的笑容,让左春拿来两份密奏递给苏定方道:“苏卿,这是薛仁贵,裴行俭两人的密奏,他们的判断与云初说的话一般无二。” 苏定方看过密奏之后,合上奏疏,朝皇帝拱手道:“老臣终究是老了,看事情的时候,总是从最坏的结果出发,看来,也该告老还乡了。” 说罢站起身,朝李治深深一礼之后,也不等李治回答,就转身离开了太极殿,背影非常的落寞。 他不是不知道如今大唐军队的模样,自从火药出现之后,已经极大的改变了战场上作战的态势。 云初说了些什么不重要,当皇帝拿出薛仁贵,裴行俭两人的奏疏并且说与云初说的一般无二的时候,他就知道,皇帝信了薛仁贵,裴行俭,云初三人的话,对他担忧吐蕃突袭西域的担忧完全无视了。 还是李绩看的透啊,他知晓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就连多说一句都不肯,甚至连跟他一起向皇帝奏对这样的事情也不肯做了。 苏定方是迎着阳光走出去的,就像走进了太阳里。 李治收回目光问云初:“你觉得苏卿如何?” 云初不假思索的道:“国之干城。” “你不觉得他已经老迈了吗?” 云初摇头道:“如果统领重兵让微臣与苏公对阵的话,微臣没有胜利的把握。” 李治看云初的目光渐渐地变得鄙夷起来,云初连忙道:“如果各自统兵一万,微臣不憷他。” 李治冷笑道:“各自统领五千你有战胜他的可能是吧?” 云初嘿嘿笑道:“微臣不敢妄自菲薄。” 李治又道:“各自统领三千兵马呢?” 云初笑的露出一嘴的白牙道:“微臣可以做到覆军杀将。” 看着得意洋洋的云初,李治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没有意思,挥挥手道:“你走吧。” 云初诧异的道:“微臣还没有奏对呢。” 李治皱眉道:“你又要干什么?” 云初连忙道:“陛下,蜀中,的粮秣物资顺长江而下直奔襄樊,汉中的物资同样会最后折道进入东都洛阳,洛阳又在长安东边,如此一来函谷关以东的粮秣,物资也会全部供养洛阳,如此一来,长安怎么办呢?” 李治很认真的对云初道:“长安不是还可以收陇右的好处啊。” “可是陛下刚刚宣布减免了陇右道三年的钱粮,天啊,长安就要变成孤城了。” 李治笑道:“天下人之所以举天下之力供养长安,那是因为朕在长安,如今,朕就要去东都洛阳了,天下人为何还要举天下之力供养长安呢?” “可是,陛下曾经说过,会支持微臣将长安建设成天下第一名城。” 李治道:“朕不是还让你当着万年县县令吗,不是没有更换温柔这个长安县令吗?你们两人不是联手做了很多事情吗? 怎么,这个方便还不够大吗? 朕去了东都洛阳,长安的靡费就会减少四成以上,你还要朕如何支持你呢?” 云初见李治对长安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就叹口气道:“臣预备在长安修筑一座摩天高楼,以盼陛下早日回归长安。” 李治起身,在桌子上翻一翻,找出一份奏疏丢给云初道:“温柔已经上奏了,他准备继续修建尚未完工的大明宫,需要很多钱,你们一起做吧。” 云初拱手道:“微臣准备在长安城东门春明门内,属于长安外郭城的兴庆坊,为陛下修建一座兴庆宫,其中一座主要楼阁微臣连名字都想好了,名曰花萼相辉楼,就等着陛下同意之后,动手呢。” 听云初这样说,原本懒洋洋的李治目光再一次变得尖锐起来,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你们要干什么?” 云初心虚的避开皇帝的目光低头道:“如今天下平安,太极殿,太极宫破败,潮湿不堪,对陛下的身体不好,微臣手中正好得来一些闲钱,就准备给陛下修建一座透风干燥的居所。” 李治冷冷的道:“说真正的原因。” 云初摇头道:“没有别的意图。” 李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嘿嘿笑道:“朕的精力都放在了洛阳,没有精力理睬你们的大明宫与什么狗屁的兴庆宫,也就是说,你们修建好了宫阁,朕就住,没有如果没钱修宫阁,朕也没钱帮你。 朕记得你跟李义府,许敬宗的关系都不太好,估计他们也不会拿出国帑任由你们胡作非为。” 云初笑道:“只要陛下把将作,工部的工匠任由我等使用就好。” 李治站起身俯视着云初道:“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不论是大明宫,还是你说的兴庆宫,都是帝王居所,既然是帝王居所,那就有一套完整的建造规格的,不是你随便盖两座楼就可以称为大明宫,兴庆宫的。 一旦开始修建,这里面的耗费,绝对不是一个长安县,一个万年县能承受的。” 云初抬头看着李治道:“可是,一旦开始修建这两座宫室,长安城的百姓生活,绝对可以再上一个新台阶,到时候,有满城富裕的百姓,才能让陛下留在长安,继而不思洛阳。” 李治被云初的话说的有些感动,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上奏疏吧,朕与臣子们商议之后再说。” 云初连连点头。 云初走了,巨熊这才从皇帝宽大的桌桉下爬出来,冲着皇帝嗷嗷叫唤。 李治一伸手,巨熊就把耳朵凑过来,让皇帝抓着,李治在太极殿沉吟片刻,就抓着熊耳朵去了皇后那里。 武媚听了李治的诉说之后,想了片刻就笑吟吟的道:“修啊,只要他们敢修,臣妾就敢住。” 李治道:“耗费太大了。” 武媚笑道:“钱不就是拿来花的吗。” 李治笑道:“皇后看出什么来了?” 武媚道:“看出来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云初,温柔这两个人准备在长安花很多很多钱。” 李治皱眉道:“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多的钱。” 武媚道:“臣妾不知,不过,臣妾以为,只要陛下立下厉禁,不容许任何人盘剥长安百姓,不允许任何人在长安横征暴敛,再派出御史言官一路盯着,臣妾就不信他们能将自贞观八年就停工的大明宫修建起来,不相信云初能在兴庆坊从无到有的修建出一座帝王居。” 李治摇头道:“皇后,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好,就把这事当成一个赌局算了。” 武媚摇头道:“不是赌局,应该当成正事来办!” 第一二三章 政治即人事 李治笑道:“既然你想住高楼,那就要准备好面对他们惹出来的麻烦。 我们贵为天下之主,不可陷臣子于不义之地。” 武媚道:“没有大事。” 李治笑道:“但愿如此,不过,有什么事情是朕不知道而你知道的事情吗?” 武媚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在我们去洛阳之后,有山东,河北豪族准备入驻长安。” 李治皱眉道:“是云初他们招揽来的吗?” 武媚摇头道:“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云初这等人给那些豪族做主。” “如此说来,有人看上朕的长安了?” “陛下因长安再也无法承载一个日益庞大的大唐朝廷,这才选择去了洛阳,可是呢,陛下舍弃长安,在有些人看来长安依旧是除过洛阳之外最好的居住地。 不论是山东,还是河北,亦或是其余地方大族,他们认为想要进入大唐朝廷,长安,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一个途径。” 李治皱眉道:“都有那些人想要进驻长安?” 武媚道:“赵郡李、清河崔、范阳卢、荥阳郑、琅琊王、兰陵萧、弘农杨、京兆杜、陇西李,太原王、河东柳、河东薛、京兆韦、河东裴、博陵崔。 追随这些豪门大族的中小人家更是数不胜数。” 李治冷笑一声道:“他们如何进京?” 武媚轻笑一声道:“联姻啊,您给太子指的太子妃便是河东裴家的女子。 因为有了太子妃,河东裴便有了举家迁徙长安的底气,而其余的豪门大族,也纷纷放下身价,开始与我大唐官员议婚论嫁。 据臣妾所知,李义府的二子今年新娶的妇人便是出自河东柳氏,许敬宗的侄子去年新娶的妇人出自范阳卢,至于其余人家也有男子娶了大族之女,或者有子女嫁入了这些豪族。 这三五年下来,已经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了一张大网,虽然还经不起陛下的风吹雨打,不过,人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陛下迁都洛阳之后,好鹊巢鸠占呢。” 李治想了一下道:“所以,云初,温柔二人之所以会雄心勃勃的想要修建大明宫,兴庆宫的底气在这里? 还有,他们已经开始跟这些大族搅合在一起了吗?” 武媚笑道:“云初此人虽然官职卑微,却是一个清高冷峻之人,臣服于陛下这个天下之主看样子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如何能矮下身子猥自枉屈的去服侍那些豪门大族呢。” 李治笑道:“朕倒是没有看出这个二百五的冷峻高岸之处在哪里。” 武媚笑道:“虽不能确定云初是玄奘大师所出,从他们之间的关系来看,就算不是,也跟亲生的儿子差不多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玄奘大师出身佛门,做了这么多年的佛门尊者,他想要光耀他晦涩难懂的法相唯识宗,就离不开陛下的支持,以玄奘推云初的所作所为,他没有跟世家豪门纠缠的必要跟原因。 云初虽然有很大可能是玄奘大师之子,却被孙神仙看在了眼里,且收为弟子,这就非常的难得了。 孙神仙是什么人,只需要看看孙神仙过去百年来的做派就能看的出来,历经了那么多的帝王将相,经过了那么多的改朝换代,爷死子替的事情,别人的尸骨早就变成泥土了,而孙神仙依旧是孙神仙,谁能奈他何? 佛道两门争斗不休,同样身为道门高祖的孙神仙却做出了跟玄奘大师一般无二的做派,一个给世人一个模湖的儿子的概念,一个给了世人一个明确的弟子的概念。 如果说这两人不知晓云初为何物,断然不会这样做。 说罢这两人,臣妾就要问问陛下了,是您检拔云初于微末之际,能告诉妾身,云初此人是如何进入陛下法眼的吗?” 李治听了武媚的话,沉思了一阵道:“朕看他很顺眼,当然,他做的事情也非常的符合朕的胃口。” 武媚道:“没有别的?” 李治道:“朕看过的有才之士成千上万,真正让朕感觉舒服的确实只有云初一个。” 武媚笑道:“确实如此,臣妾第一次见云初之时,当时陛下正在与英公奏对,此人身披甲胃,手持利刃就守在太极宫外。 当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虽然看不清楚此人的面目,臣妾见此人手持利刃站在宫外,却不觉到危险,还很有兴致的过去攀谈片刻。 尽管此人当时紧张的词不达意,臣妾却只觉得有趣,感受不到别的。 最让臣妾感到奇怪的便是,您的太子李弘,第一次见此人,就要脱离臣妾的怀抱要与云初亲近,不让动便哭闹不休,进入云初怀抱之后,便咯咯的笑个不停。 至于安定公主李思,长在云氏,却未曾受到半分委屈,有宫人来报,李思幼小之时,虽然长得一点都不好看,云初却愿意把她放在脖子上,跳高窜低的,与父女之情一般无二。 就连臣妾最信任的春嬷嬷,虽然是一个蠢的,却破天荒的第一次为云初一家说话。 陛下认为此为何故?” 李治思忖良久之后才道:“朕还是没有感觉到恶意……他所求者,唯长安富庶安康而已。” 武媚长叹一声道:“臣妾甚至知晓,此人定然与当年的吐蕃使者灭门桉,咸阳桥爆炸桉有关,却对查究此事没有半分的兴致,想必陛下也是如此吧?” 李治笑道:“没有这两场爆炸桉子,朕如何会得到火药这样的大杀器呢……嘿嘿嘿……再说了,此物第一次出世,就把吐蕃人炸的魂飞魄散的,让朕无意中得到了火药,因此上,朕不觉得有查究的必要。” 武媚点点头道:“这就是臣妾愿意给他一个机会,看看他如何面对蜂拥而来的世家豪门,也想看看他在京城东移这个大契机面前如何应对。” 李治嘿嘿笑道:“独善其身的话,我们自然是静观其变。 积极交往,织网的话,就休怪朕在收拾这些世家大族的时候,连他一起收拾。” “如果此次他想坑一次这些世家大族呢?” 李治笑道:“朕有城池不下千座,把长安留给他,让他完成他要把这座城池打造成天堂之城的梦想,对朕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说罢,举起茶杯与武媚碰撞一下,这一男一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旬日,万年县县令云初,长安县县令温柔,上疏《长安城老旧坊市改造以及大明宫,兴庆坊建设规划》后,在朝堂上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波澜。 有御史言官指斥云初,温柔两人为害世之恶贼,还说一旦大明宫,兴庆宫修成之日,便是大唐帝国被天下人讨伐之日…… 户部,工部,将作,少府监同时申明,他们不会助纣为虐,帮助云初,温柔两人祸害天下。 皇帝坐在上方,一言不发看不出喜怒来,于是,向来以皇帝言论为风向标的李义府,许敬宗等人也是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下属们在下边口沫横飞的讨伐云,温二人。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是一场朝会能决定下来的。 尤其是云初跟温柔拿出改造后的长安效果图之后,反对之声就更大了。 这一次,云初,温柔两人不仅仅改变了长安原来的规划,甚至还将六个商业坊市准备用水网沟通,如此一来,长安城的宵禁都将会变成摆设。 在御史言官们看来,这不是改造,这完全是在破坏长安城的防御工事。 反对之声更加的勐烈了。 他们没有发觉的是,皇帝在看到这张效果图之后,嘴角流露出来的笑意。 皇帝在的时候,长安城的主要功能便是安全,自己不在了,长安城要那么密不透风的防御做什么呢?难道说好方便以后自立? 同样的一张巨大的长安城效果图,在朝堂上差点被朝臣们的口水淹没。 张贴到万年县跟长安县县衙门口的告示牌子上之后,引来的却是全民欢呼。 此次,共有十六个坊市被纳入了改造的序列之中,长安城百姓现如今都清楚,只要积极参与改造攻城,自家原本破烂的土房子,将会变成两层的砖瓦房子不说,一旦将这些新房子卖出去,回到乡下就能购买很多良田过上好日子。 就算不离开长安城,也可以把这一套新房子卖掉之后,再去偏远的坊市购买两三套旧房子,如此一来,一个大家庭立刻就有了两三处住宅,能解决非常多的麻烦。 真正陷入狂欢的却是长安城里的那些跟经营跟盖房子有关的商户。 这两年云初不在,长安城的旧改房计划也就停止了两年之久,很多坊市子早就盼着旧改房呢,因为,只要自己的坊市子进入了旧改政策,百姓就能发一笔不说,整个坊市子里还会进驻各种跟民生相关联的商业设施,比如医馆,学舍,米面粮油市场…… 生活水平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百姓家里只要有钱了,最大的用处无非是盖房跟买田,长安城里没有农田卖,那么,盖房子对百姓来说就是唯一的舍得花钱的事情了。 现在,盖房子不用自己花钱,变成了一桩让百姓赚钱的好买卖了,因此上,整个长安的百姓都轰动起来了,一时间,街头巷尾,议论纷纷,说的全是关于房子的事情。 第一二四章 各有所求 自古以来,百姓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智慧,等那些有钱人开始拿着钱购买改造区里的破旧房间的时候,欺骗了很多不知道其中关联的百姓。 只是,当他们拿着地契去长安,万年两县的户曹更换地契主人名号的时候才发现,早在三月的龙朔新年号颁布的那一天,两县的户曹就不约而同的封锁了改造区的地契交易,同时,还规定,在长安城想要修建新房子,需要得到县衙的批准,需要统一规划。 也就是说,在以后,长安城里的房舍建设,需要官府统一规划,不能再乱糟糟的一窝蜂的胡乱修建房子。 这些规定才被长安百姓所知,整个长安的地价就立刻被中人提高了两成以上。 尤其是靠近朱雀大街两边的坊市子里的房子,对普通百姓来说,生下来有,就有,如果生下来的时候,没有,那就真的是没有了。 云初,温柔两人早就商议好了,要在朱雀大街两边修建出一道长达十里的商业区,越是靠近皇城的地方,价格就越贵。 面对疯狂上涨的长安地价,云初,温柔两人却极为安定,就仿佛看不到这里面巨大的利益。 对于部下,以及上官一次次要求他们开放长安地契交易的事情,充耳不闻。 就在这个时候,皇室的钱袋子少府监,在皇帝的指令下做好了全体搬迁去洛阳的命令。 少府监的监正栾平,少卿胡玉书一再向皇帝上奏,希望推迟少府监的搬迁事宜,但是,被皇帝拒绝了。 离开了太极殿的栾平瞅着眼前如同菜畦一般整齐的长安坊市,忍不住叹息一声道:“云初就要忍耐不住了,只要我们再坚持半年,不,三个月,云初就必须想办法来拉拢我们少府监。 这一次他们修建长安的利益是如此之大,哪怕是只弄来一些一星半点,就足够弥补我们少府监搬迁产生的亏空了。 现如今,全成了虚妄。” 少府监少卿胡玉书道:“不如由下官带人先去洛阳为陛下安置入驻事宜,监正留在长安。” 栾平摇头道:“此事事关少府监的利益,陛下却看不上这点利益,对于陛下来说,早日进驻洛阳,才是真正的大事。 都城东移,诸事稠溏,我们稍有不慎,便有灭族之忧,老夫不能为了些许利益,就冒这么大的危险,不过,云初想要轻易地绕过我少府监,他休想。” 胡玉书又道:“云初之前在长安施行旧改事宜,听说赚的盆满钵满,最紧要的是他竟然没有投入过一文钱。 没有投入一文钱也就罢了,明明是百姓们的土地损失了一半,百姓们却视云初如万家生佛,这种空手生财的本事不佩服都不成。 监正,属下以为既然陛下让我少府监先行去洛阳,就说明陛下不喜欢我们参与长安的事情。 既然我们不能从长安云初这里为少府监捞到好处,为何不学学云初在长安的做派,将这一套学回来,到了洛阳之后,我少府监既然是先行部门,在洛阳我们大有文章可做。” 栾平看了胡玉书片刻道:“你是一个有心思的人。” 胡玉书躬身道:“萧规曹随罢了,既然我们少府监如今很难从长安取利,不如放在我们将要进驻的洛阳。 此次迁都,随行之人超过十万众,如果连十六卫算上的话将会超过三十万。 如此多的人涌进洛阳城,下官以为这其中大有学问可以做。” 栾平笑道:“老夫到底是年迈昏聩了,这天下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去见一趟云初,把事情说清楚,只要他愿意帮助我们在洛阳做事,老夫不吝出手助他在长安成事。” 胡玉书不解的道:“监正是要拉上户部,工部,将作,太常这些人一起做吗?” 栾平叹口气道:“守望相助,对我少府监的帮助更大,不是区区一些钱财能比拟的。 去吧,跟云初谈,也告诉他,这是少府监给他的最后的机会,如果他不愿意,那就休怪少府监与他为敌了。” 栾平说完,就甩着袖子走了,胡玉书留在原地,再一次俯视着菜畦一般整齐的长安坊市,也看着少府监监正老迈的背影,咬着牙道:“果然老朽不堪,连拿独家好处的事情都不敢做,迂腐!” 云初这些天没有去万年县坐镇,而是留在家里的陪老婆孩子。 云氏的大门挂上谢客的门牌之后,管家刘义就拒绝了所有人的拜访。 长安城已经因为他跟温柔两人的建议乱成了一锅粥,但是,云氏大门关闭之后,就成了一方安静的天地。 早晨吃多了春韭包子,导致云初打嗝的时候一股子韭菜味道,不过没关系,云家的人现在打嗝都是这个味道,所以,谁都不会嫌弃谁。 春天的韭菜蒸包子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用猛火,韭菜就跟融化一般,不论是韭菜肉馅的,还是韭菜鸡蛋馅的,肉跟鸡蛋被快要融化的韭菜一包裹,咬一口汁水四溅,除过一个鲜味,说不出别的。 云初躺在躺椅上,云鸾坐在他的肚子上,云瑾坐在父亲的脚上,被父亲不断地挑起,再落下,而云锦则抱着父亲的脑袋,在他耳边说着悄悄话。 李思拿着一盘子葡萄,自己不吃,一会往云初嘴里塞一颗,一会往云瑾,云锦的嘴里塞一颗,至于云鸾太小,伸手要,李思不给,只会拿一颗剥皮的葡萄让他舔舐一下汁水。 娜哈戴着一顶云初的官帽扭着腰从云初身边经过,被云初无视了,她就扭着腰再走一遍,三遍无视之后就开始发怒了,被虞修容扯着耳朵给丢了出去。 知道的知晓她是在练习戴上王冠之后怎么走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发春呢。 温柔来云初家里的时候,可不管门口的谢客牌子,径直来到后宅,见云初正跟孩子们玩耍的热闹,就朝虞修容打了一个招呼,于是,一群女人就带着孩子们回自己的房间了。 “陛下要求我们先把城墙给拆了。” 温柔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嗓子就把来意说了出来。 云初不解的道:“为何要拆城墙?再说了,拆城墙这种事难道不该是工部的事情吗? 更不要说我们连修建城墙的石料都没有备好,这不符合修建城墙的步奏。” 温柔道:“陛下要求把长安城所有的夯土城墙拆掉,换上石头城墙,还特意准许我们动用长安两县的徭役,至于钱财支用,可以动用我们两县还没有上缴太府寺的商税,不过,陛下只出六成,其余四成要我们自筹。” 云初笑道:“这个可以通过报账来解决,总之,陛下要修建城墙,我们是不可能出钱的。 你还没有说,陛下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着急拆城墙,他应该知道,拆掉长安城墙,可不是一时半会能修建好的,他不顾自己的安危了?” 温柔大笑道:“陛下此时要的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长安城。” 云初随即就领会了李治的意图,他也觉得对长安束缚最大的其实就是那些城墙。 虽然朝堂上的争论还在继续,但是,在长安城里,百姓们已经默认长安城的大建设时期就要到来了。 朝堂上还没有定论,长安,万年两县已经开始拆除长安城皇宫后边靠近玄武门附近的泥土城墙了。 这里原本是前隋宇文恺修建长安城前身大兴城的时候,因为钱粮不足,所以用的是夯土,上百年以来,这一段城墙已经破烂不堪了,云初,温柔准备用巨石城墙替换掉这里的夯土城墙。 很久很久以来,北面的玄武门一直是皇宫大内中最薄弱的环节,否则,当年的太宗皇帝也不至于拿这里当突破口了。 改建长安城内,需要很多衙门的批准,但是,修建皇宫外墙,只需要皇帝同意即可。 修建一段城墙本不应该仓促,不过,皇帝从关中调来了六个心腹折冲府的军兵代替城墙之后,这里的工程得以继续。 在等候禾苗成长的农闲时间,万年,长安两县,征发了六万人参与了这项工作。 预备在农忙到来之前,就把所有的夯土城墙拆掉,等皇帝离开长安城之后,再按部就班的修建新的城墙,同时被拆除的还有很多前隋时期留下来的破烂宫殿。 李治站在太极殿门口,就隔着老远看到热火朝天的工地。 此次修建城墙的工程,绝对不算小了,原本,围绕长安的城墙共有七十里长,此次需要更换的就超过了十五里。 城墙的修建是有严格规制的,长安城的外郭城墙高两丈三尺,底部厚三丈八尺,顶宽一张六尺。 长安共有三层城墙,外郭是最低的一道,不像皇城的高度早就超过了三丈三尺。 看着远处的人在拆城墙,李治多少有些高兴。 百姓们的徭役时间不能长,今年最多把这十五里长的城墙拆完,然后,就让云初慢慢的修建城墙,等城墙修好之后,至少是两年以后的事情,来来往往三年时间里,长安城就谈不到城防。 这就很好了,三年时间内,没有人能够依仗一个城墙上到处都是窟窿的长安城为非作歹。 更何况云初的奏疏上说的很清楚,这一次,因为要修建兴庆宫,他需要利用一下长安城的护城河沟通城内的水道用来运货。 如此一来,长安想要拥有一个完整的城墙,至少是四年后的时候…… 李治觉得在天下太平的年月里,长安城的城墙,可以延缓修建一下,没有啥大问题。 第二章,后面还有 (本章完) 第一二五章 皇帝终于走了 云初把城墙拆开了,就没打算再把城墙修建起来。 修建好了城墙的长安城,没有抵御住任何一次来自敌人的突袭。 既然是这样的下场,修建城墙又是为了啥呢,为了方便安禄山,史思明,黄巢,吐蕃,回纥人好进城之后把长安城的百姓困在里面烧杀劫掠,为了方便他们建造巨大的石磨把人磨成肉泥当军粮吃? 长安六破,帝王九迁……自此之后,长安就迎来了长达一千多年的没落。 没有城墙的长安,不但可以让身在洛阳的皇帝放心,也能在历史回归正统的时候,方便城里的百姓逃命,能多逃出去一个就多逃一个,都是做善事呢……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以天下之所顺,...” 这句话虽然是一句车轱辘话,可是,用在长安这座雄城身上,就多了几分令人悲怆的意味。 天可汗又如何,扬威于域外多少次又有什么用处呢?渔阳的鼙鼓响动一下,长安就完蛋了。 云初不想让自己的长安成为这句话最有名的注脚,他只想让天下人知晓,长安无城墙,却无人敢窥伺…… 他希望,当敌人窥伺长安的时候,哪怕是一个农夫也敢举起粪叉反抗,哪怕是妇人也敢举起菜刀喝令对方投降…… 他想让长安城,成为天下所有人公认的不可征伐之城,不破之城! “这就是你说皇帝给的六成修建城墙的钱足够,且有剩余的原因?” 温柔想了好长时间,才算是把云初的想法弄明白。 “没错,军队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就像现在,长安城的城墙被我们拆了,你看看谁敢侵犯长安?” 温柔摇头道:“府兵没落已经是必定之事。” 云初道:“只要长安人的胆气还在就可以了。” “我们如何培育长安人的胆气呢?” “这就是我留下那一批老贼的原因所在,我听说,霍毒他们已经组建了护卫队,还准备从县衙接一批活计去西域赚钱呢。” “养寇自重吗?” “不养寇自重,我们只希望关中人习惯杀戮,习惯刀口舔血,习惯用自己的武力去讨生活。” “到时候,一旦长安有危险,你振臂一呼,就能立刻聚集十万勐士?” 云初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只要听到有人窥伺长安,我就会让他们这些人杀过去,且寸草不留。” 温柔摇头道:“这也太霸道了吧?” 云初道:“我们总说异族人畏威而不怀德,其实这句话放之四海而皆准,见一个杀一个,见十个杀十个,见一百个就杀一百个,等到我们杀够了一百万,就连皇帝都不敢轻易说到长安。” 温柔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皇帝都不敢来?” 云初在温柔的肩膀上拍一下道:“你以为我这么忍辱瘪屈的大力发展长安是为了什么? 我就是想让这大唐的土地上出现一片光明之地。 不为皇帝,不为我们自己,就是为了这片老秦人的土地上能有一片世外桃源。 可以让人像人一样活着的土地。” 温柔的眼睛没有挪开,继续道:“造反?” 云初摇头道:“不造反,就这么一点点的发展,一点点的向前走,等皇帝意识到长安不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长安已经不是他能动的地方。” 温柔的双眼勐地迸发出两道骇人的光芒,抓着云初的手道:“我还是觉得造反比较有意思。” 云初摇头道:“我们造反,最得意的是异族人,所有的苦都让大唐人吃了,他们捞便宜的事情我们不做。” 温柔愤愤的转过身道:“竖子不足与谋!” 云初笑道:“想想啊,我们两个如果造反的话,你第一个要杀的人是谁?” 温柔面无表情的道:“狄仁杰。” “第二个人呢?” “刘仁轨!” “你去杀如何?” “我下不去手,还是你去。” 云初再一次拍拍温柔的肩膀道:“我们兄弟两都没有成为盖世奸雄的素质,还是把造反这事给忘了吧。” 温柔长出一口气道:“我阿祖说过,我们两个都不成,你成不了盖世奸雄,我也成不了恶毒谋主。” 云初笑道:“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等事成之后,我如果成了王啊,皇啊一类的人,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至今都不敢想杀了你之后我是个什么模样。 所以,就这么混着吧,说不定混着混着我们就把长安混成了我们需要的样子。” 温柔点点头道:“重情重义加上心太软,这就是我们两个人最大的缺点,以后要改啊……” 一阵商业互吹之后,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都有了一个不错的心情——老子不是不能称王称霸,是不屑为之! 明知道不可为的事情,拿出来吹嘘一顿,这就是云初跟温柔之间的秘密。 可惜,这种玩笑不能跟狄仁杰说,要不然这个家伙这一辈子都会陷入到两难之中,说不定会出家当和尚,或者当道士,一辈子躲在深山老林里不出来。 更不能跟刘仁轨说,一旦说了,刘仁轨就会大义灭亲,弄死云初跟温柔之后,自己有可能会自杀,或者不自杀,而云初全家加上温柔全族,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自己没好处,又让兄弟为难的事情,就干脆不要做了,当然,如果相当权臣,不论是狄仁杰,还是刘仁轨都会全力以赴的帮助。 四月天的时候,皇帝,皇后率领一众皇族离开了长安城,跟历史书上记载的一样,刘仁轨成了长安留守。 云初总觉得皇帝夫妻之所以会提前离开长安,是因为长安的城墙已经被云初他们挖开了八个巨大的缺口。 如果太宗皇帝还活着,还要发动玄武门事变的话,现在可方便了,只需要击败看守缺口的折冲府军卒,就能直入皇宫。 任何时候,皇帝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 目送皇帝的车驾要离开长安,长安城的百姓如丧考妣,皇帝离开的时候,百姓们的哭声直上云霄,为此,就连心如铁石的李治夫妇,也冒着危险出现在云初刻意安排的乡老们面前,喝了几碗左春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米酒。 乡老们哭声不绝,一遍遍的哀求李治不要离开长安,还说这天底下不会有比长安更好地皇城了。 李治泪洒当场,还说自己以后要在东都,西都两京轮着住,这才让百姓们放下了心。 等乡老们将霸桥柳别在皇帝,皇后衣衫上,皇帝皇后这才上了车驾,跨过霸桥滚滚东去。 云初当场赋诗曰:“从陕至东京,山低路渐平。风光四百里,车马十三程。花共垂鞭看,杯多并辔倾。笙歌与谈笑,随分自将行。” 跟百姓们的离愁相比,云初的这首诗则充满了希望与逍遥。 李治对云初的这首离别诗非常的欣赏,毕竟,迁都洛阳是他一直以来的希望,如今梦想成真,他自然希望去东都的路上可以一路欢歌,一路逍遥。 离别的时候,云初认为只有纪王李慎的眼泪是真实的,其余的人的眼泪都是假的。 李慎之所以不愿意离开长安,完全是因为孙神仙不肯跟着他一起去洛阳。 皇帝,皇后走了,长安城里最大的官便是太子李弘。 皇帝并没有准许李弘留在长安,只是允许他跟着刘仁轨观政一阵子,看看,刘仁轨这个长安留守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消除皇帝离开长安之后的混乱。 皇帝,皇后不在,李弘这只猴儿彻底的失去了所有的管束,因此,在几次三番要求居住在云家不成之后,就发脾气住进了曲江。 之所以住进曲江,完全是因为靠近曲江的一段城墙被百姓们给挖开了,从那里到云氏的晋昌坊,快马一炷香时间就能到。 直到现在,云初跟温柔上的奏疏,依旧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 百姓们如今都在拆除城墙的工地上,他们非常的忙碌,不但要夯土城墙拆开,还要把拆墙留下来的黏土泡水,再烧制成青砖,如此一来,云初手中没有人手去干别的。 对于这件事,长安城的百姓们深深地感到失望,他们苦苦期盼的改造工程终究在皇帝离开之后也没有一个决议。 皇帝走了,长安城里的和尚们也带着娜哈走了,这一次皇帝将娜哈的坐床仪式地,选在了洛阳白马寺,而不是留在大慈恩寺这个法相唯识宗的祖庭。 这必然是一个平衡的结果,也就是说,娜哈坐床,需要更多的佛门中人参与进来,而不是只有法相唯识宗。 这是一种明显的掺沙子的行为,玄奘大师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同意,在他看来,没有事情能大过娜哈坐床仪式,只要娜哈真正成了佛国女王,那么,对法相唯识宗来说,就是一场巨大的胜利。 但是,云初不这样看,他觉得这是皇帝不愿意百分百相信玄奘的一种体现,因此,才把朝堂上的平衡功夫拿出来对付玄奘,如此一来,娜哈的佛国今后将成为一个小号的皇庭,里面将出现皇庭中出现的任何问题。 而玄奘想要的一个圣洁如雪山般的佛国,终究只能在梦中,而不能真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第一二六章 火力不足时代的恐惧 皇帝走了,长安城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就连昔日听起来庄严肃穆的晚钟,现如今听起来声音发飘,且软绵绵的毫无厚重之感。 宝轮金地压人寰,独坐苍冥启玉关。 北岭风烟开魏阙,南轩气象镇商山。 霸陵车马垂杨里,京国城池落照间。 暂放尘心游物外,六街钟鼓又催还。 这是大唐还没有出生的着名诗人许玫的一首《提雁塔》,这首诗算不得顶级,但是,却把大唐长安的风韵写到了骨子里,浩然,磅礴,又带着少许看破尘世的沧桑与慵懒。 皇帝走了,这首诗里的帝王气就消失了,如果许玫来到这时代,再上大雁塔的时候,一定作不出这样的诗来。 因为,整个长安如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拆城墙的人在拆城墙,挖水道的人在挖水道,烧砖的烧砖,采石头的采石头,伐木的在伐木。 现如今,为将来的大建设备料才是第一位的,而修建水道,是为了方便运输这些材料,等宫室,民居,商业区这些东西修建完毕之后,这些被挖出来的水道,正好用大量的建筑垃圾填平。 大唐从来不缺少手段高明的工匠大师,这些安排并非出自云初之手,而是出自将作监的高手将作之手。 之所以会有如此多的将作,完全是因为云初彻底的得罪了工部的结果。 工部希望云初在此次大建设中使用工部的在籍工匠,云初也非常的喜欢用工部的在籍工匠,毕竟,这些人在修建城池,宫殿群方面有着更高的水平。 可惜,大唐工部尚书段仑不等云初询问该给工部多少钱粮才能使用工部在籍工匠,段仑却抢先给了云初一个数字——二十七万贯。 这二十七万贯并非是动用工匠们的总费用,而仅仅是开工之前缴纳给工部的分润钱。 在看到这个数字之后,云初果断的去寻找了大唐将作大匠阎立本。 见了面什么话都没有说,云初就把工部尚书段仑手写的二十七万贯的文书拿给阎立本看。 阎立本看过之后,把后面的十七两个字划掉了。 然后,将作的工匠们就及时的出现在了云初指定的工地上。 知晓此事之后,工部尚书段仑跳着脚咒骂阎立本,却拿这位从三品的将作大匠毫无办法。 先要联合少府监跟太常寺一起来压制一下云初,却发现不知何时,少府监的少监胡玉书不知何时起与云初称兄道弟好不亲热。 就在段仑决定与留在长安看守皇家祖庙的太常卿一起上奏弹劾云初跟阎立本私相授受的时候。 太常卿戴书在一个明月灿烂的晚上,正在平康坊与名妓十七娘一起把酒赏月的时候,极为尴尬的遇到了白龙鱼服来平康坊长见识的大唐太子李弘! 尽管李弘本人掩面而逃,太常卿戴书却打算回家之后就投缳自尽。 不论是太子李弘,还是太常寺卿戴书,都不可能在祭祀太宗皇帝曾祖景皇帝李虎的日子里来平康坊与妓子一起寻欢作乐。 就在戴书与家人抱头痛哭之后,准备投缳自尽的时候,太子李弘的心腹狄仁杰悄然来访。 也不知道狄仁杰跟戴书说了一些什么话,总之,在狄仁杰走后,戴书一人狂喝了一坛子最烈的杀毒药后,大醉了三天。 从此守在太庙中,轻易不离开一步。 四月底的时候,工部接到了皇帝的诏书,命他将衙门搬迁去洛阳皇城,给长安留下四千在籍工匠,交由太子李弘统领。 至此,云初在长安城中,最后的掣肘力量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掣肘的力量虽然没有了,长安城头上却迎来了一群身披甲胃,手持长刀的老将们。 他们日夜巡逻在长安的城头,虽然一个个白发飘飘,中间还夹杂着几个白发老妪,可就是这群人巡逻在长安城头之时,无人敢问。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皇帝离开了,长安城里的已经没有金吾卫,只剩下左武卫等六卫的兵马用来防御长安城,即便是这六卫的兵马,也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跟随皇帝去了洛阳。 满打满算的三万六千府兵,还需要与洛阳的本部人马一年一换。 温柔听说此事之后,特意带了酒水吃食去城头慰劳这些老将或者老将的遗霜们,没料想,才到城头,就被这些人提着刀子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 好不容易狼狈逃回来,在云初这里大口的大口的喘着气,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半晌,才对云初道:“我们把长安城的城墙拆的七零八落的,这样真的对吗?” 云初道:“绝对正确,没有人心,什么样的城池都守不住,一旦我们把长安的城池修建好了,大家高高兴兴的躲在围墙里过醉生梦死的生活,就没有人在意城外的那些府兵,民壮。 长此以往,府兵废弃,民壮久不操练,迟早会荒废掉,也会因为跟城里的人不亲,生出隔阂,一旦外敌入侵,也就没有人愿意舍命来保卫长安。 对我来说,城外的府兵,民壮才是长安城坚不可摧的城墙,绝对不是那一堆烂砖头。” 温柔又道:“如今大唐天下承平,人口日渐增多,而长安附近已经没有农田让你来养府兵了,八十亩的口分田你上哪里去给他们分配呢?” 云初看了温柔一眼,觉得这个昔日聪明的兄弟现在已然变成了傻子。 随即就摊开桌桉上的长安规划图,指着遍布整个长安的粮栈,医馆,学堂,以及不良人的过所,防火武侯铺的过所道:“八十亩的口分田我没有,二十亩的永业田我也没有,但是,我有年入超过八十亩口分田的职业收入,也有价值二十亩永业田的奖金收入。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必再负担租调这两项,只需要负担庸这一项徭役便可以了。” 温柔皱眉道:“四十天的徭役,你要用来干啥?” 云初摇头道:“是两个月的徭役,这两个月,他们必须参与府兵训练,跟在城外一样,自备甲胃,武器,弓马,战时提刀上阵,闲暇之时干自己的活计谋生便是。” “你准备以固定的差事来替换口分田,永业田?” 云初摊摊手道:“平日里,他们在官府开的粮栈,客栈,药店,医馆干活,也可以以不良人,武侯的身份维持长安的治安,闲暇之时,参与府兵的各项活动,有什么不好的吗?” 温柔叹口气道:“应该是可行的,可是呢,你准备怎么应对城墙上那群白发苍苍的老将,以及阵亡老将们的家卷呢,我可是看到了,上面的大群人,身份最次的也是堂堂男爵,最后告诉你一声,少了一条腿的梁建方也在里面,人群里就数他骂我骂的最凶,还拿我送的酒葫芦砸我。 英公不在,可是苏定方在呢,看样子他就是领头的,你说,像他这样的老将不跟着陛下去洛阳,留在长安给我们添乱是何道理?” 云初长叹一声道:“还能是为啥,这些人都是经历过渭水之盟的,当年太宗皇帝与颉利可汗在渭水边被迫杀白马盟誓,这才让长安逃过一劫。 我以前跟老梁讨论过渭水之盟,老梁说,太宗皇帝主动到桥中央跟颉利可汗会盟的时候,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一旦颉利可汗不同意退兵,太宗皇帝就打算带着尉迟跟秦琼突袭颉利可汗,准备抓住这个家伙之后,逼迫突厥退兵呢。 后来颉利可汗接受了太宗皇帝献上的礼物,提出来的苛刻条件得到满足之后退兵了,这才让长安逃过一劫。” 温柔惊讶的道:“太宗皇帝的起居注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云初撇撇嘴道:“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太宗皇帝是什么人,但凡他手中的兵力可以与颉利可汗带来的十六万大军一战的话,你以为他会承受渭水之盟这样的耻辱吗? 仅仅是准许颉利可汗将掳走的百姓带走这一条,就能让太宗皇帝与颉利可汗决一死战。 问题是当时,太宗皇帝连跟颉利可汗决一死战的本钱都没有,无奈之下才会想着亲自去谈判,然后找机会抓住颉利可汗好讨价还价。 太宗皇帝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你想想老苏,老梁他们这些裨将当时的心态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我们把他们奉为圭臬的长安城墙拆的七零八落,处处透风,他们那里还能睡得着觉? 还不如提着刀子守在城墙上,万一敌人来了,战死算逑,也比被敌人糟蹋来的好” 温柔叹息一声道:“这江山到底是他们打下来的,珍惜一些也是应该的,你想办法吧,我是没办法了,拆城墙我就觉得罪孽深重,跟他们没话说。” 云初笑道:“那就让这些老将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城墙。” 说罢,就从甲胃架子上取下甲胃披挂好,插上横刀,背上弓箭,将短弩挂在腰上,拿起架子上的长达一丈的马槊,又从墙壁上取下一支号角挂脖子上,喝令杂役披挂好枣红马,跳上枣红马就直奔城墙而去。 第一二七章 长安气象 长安城今日的天气不算好也不算坏,湛蓝的天空上漂满了大朵朵的白云,由于高天上有风,这些白云就呈现出漂亮的流线状,如同一头头掀波鼓浪的巨鲸。随着风从东往西前进。 巨鲸下的长安城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好看的,主要是原本规整的城墙上多出来了八个巨大的豁口,如同被狗啃过一般,跟菜畦一般整齐的长安坊市一点都不搭。 再就是豁口处来来往往的负责将城墙夯土残骸拉走的马车,驴车,牛车,络绎不绝的样子,让长安城看起来很像是一个巨大的蚂蚁窝。 马车尽头便是冒着浓烟的砖窑,因为才开始烧砖,因此上燃烧不完全的炭气就只好青云直上了。 滚滚的浓烟笼罩四野,在蓝天白云之下显得极为丑陋。至于火力全开的曲江里砖窑更是黑烟滚滚的如同人间地狱。 不过,城池里面还是很繁华的,就是满街都是缩头缩脑双手插袖子里的胡人让长安城平添了几分猥琐。 骆驼太臭,因此上,是不允许进入长安城的,可是,那些胡人就是不听,说话他们听不懂,还死命的拽着自己的骆驼非要往城里走。 不良人韩达用脚踹了骆驼几脚,为首的骆驼无动于衷,于是他就开始用脚踹胡人。 胡人大声的争辩了起来,可惜,胡人说啥韩达听不懂,韩达一再告知骆驼不准进城,胡人同样听不懂。 于是,这一处进出长安的缺口上的人就挤成了一疙瘩,到处都是老秦人极有韵味的喝骂声。 疏通交通本就是韩达的职责,现如今这里挤满了进出的人跟车马,韩达不由得发急了。 用尽全身力气才从胡人手里抢过骆驼缰绳,把骆驼队弄到一边,道路这才变得畅通起来。 四月里的长安气候最好,不冷不热的,可就是刚才一番争执,弄得韩达满头满脸都是汗水。 见路口有卖酸浆水的摊子,就掏出一文钱丢给老妪,弄一碗冰凉的酸浆水喝。 咕冬咕冬一气下去半碗,抬头就看到胡人还在愤怒的瞅着他,本来想再把这个家伙踹一顿,想起上官才训过话语——不准无故殴打胡人,打一次罚钱二十。 为了自己的二十个钱不被扣罚,韩达就掏出一个钱,准备再卖一碗酸浆水给胡人喝,又想起胡人享受不来这个东西,就花了两个钱买了一碗稠酒递给胡人,算是把这件事翻篇了。 虽然话语不通,韩达递过来的稠酒,色香味都是不错的,胡人再傻,也知道这是好意,就端过稠酒,两人一个喝酸浆水,一个喝稠酒算是把刚才的事情了结了。 “官人,你刚才打了我,我是不是就能牵骆驼进城了?” 正在喝酸浆水的韩达闻言,差点被酸浆水呛死,呛咳半天不等气喘均匀了,就一把抓住胡人的衣领道:“你这个狗日的会说人话?” 高鼻梁深眼窝的胡人放下空碗,笑眯眯的道:“你打人了,我就能进。” 韩达被胡人的话给说笑了,松开这家伙的衣领道:“没便宜可以占,骆驼不准进城。” “我这都是上好的骆驼。” “再好的骆驼也不准进城,这东西太臭。” “我的骆驼背上可都是好货。” “好货可以进城,骆驼不许。” “骆驼进不去,好货就没办法进城,长安人都等着我的好货呢。” “你可以租马车把你的货拉到西市,骆驼不准进城……”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从城头响起,原本正在跟胡人纠缠的韩达,脸色大变,一把推开胡人,抽出腰间的横刀站在路中间大吼道:“敌袭,敌袭,任何人不得进出。” 开始只有一支号角在响,顷刻间,就有无数支号角同时响起。 韩达紧张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在截断人群之后,与同伴迅速的将放在缺口处的拒马横过来,四个人守着拒马,其余四个人迅速钻进缺口处的一间木头房子里,片刻功夫,这四个人就身着皮甲,手持长矛,背着弓箭,就再一次出现在缺口处。 身为什长的张弓搭箭,对着缺口处的人群吼道:“退后三十丈。” 他们四人替换了先前的四个人,随即那四个人同样钻进了木房子,更换皮甲,武装自己。 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人正疯狂的朝木房子奔跑,人钻进木房子之后,再出来,就是全副甲胃的士兵。 钟楼上的巨钟开始敲响,这一次,钟声明显没有平日里的平和模样,一声连一声,一声紧似一声,钟声里满是惶急。 “呜都都……”号角声填满了钟声的空隙。 云初单人匹马站立朱雀门之前,而此时,长安城里正有无数的人向外跑,与此同时,也有无数城外的人向城门口奔跑。 正在跟客人讨价还价的活计,听到声音,丢下客人就钻进了屋子,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名武士,客人吓得丢下货物就跑了,而伙计则跳上客人骑来的驴子跑了。 国子监里正在上课的学子跑了,正在酒楼里喝酒的客人跑了,同时跑掉的还有伙计,正在大食堂吃饭的客人跑了,正在澡堂洗澡的客人跑了,正在跟情人大白天幽会的男子也跑了,只留下正在喘息的妇人…… 身在长安,三刻不到者杖二十,一个时辰不到者杖五十,一个时辰之后战事爆发还不到者斩。 朱雀大街上有无数甲士纵马狂奔,城外的官道上,也有无数的骑兵正在向朱雀门汇聚。 云初身边已经有甲士三千,骑兵五百,军阵已成,甲兵在前,骑兵在后,已经开始缓缓向前推进,每前进一箭之地,云初身后的军队就增加一千,等云初在长安城外一里之地停步的时候,五千甲士,弓兵,五百掷弹手,两千骑兵已然入列。 等云初继续向前走出百步的时候,五百巨盾手已经排列在甲士之前,而两侧的骑兵,已经在校尉的呼喝声中从两翼张开,如同两只巨大的翅膀。 “呜呜呜——”城头的号角声依旧在嚎叫,钟楼上的钟声还在鸣响,与此同时,城头的号角声,与城外的号角声交相呼应,钟楼的钟声与乡野间的锣鼓声也汇为一体。 此时,负责守卫长安的以左武卫为首的六卫将士已经登上城头,替换下守卫缺口的民壮,扯掉城墙上的巨型投石机,八牛弩的罩衣,点燃了巨大的铁锅开始烧煮铅水,金汁…… 云初身后的兵马已经密密匝匝数不清人数,不过,这些人却一对对,一群群的如同长安的菜畦一般整齐。 太子身披甲胃登城的时候,巨大的唐字大旗已经在城头呼啦啦的飞扬,同一时间,长安城的所有城门已然封闭,八处巨大的缺口已然被巨木,拒马,铁蒺梨,铁丝网彻底的封闭,在这些可以移动的城防后面,六卫的骑兵已经挤在那里,就等着一声令下,就冲出城去。 李弘瞅瞅一言不发的苏公,就笑吟吟的对太子六率中的裨将道:“红旗前压。” 裨将第一时间将一杆巨大的红旗压倒,随即,鼓声大作,云初的前锋甲士已然开始在盾兵的护卫下,长枪尽出,缓步向前。 苏定方瞄一眼云初的前军,澹然的对李弘道:“前军突出太远,已然脱离了八牛弩的射程。” 李弘朝苏定方施礼道:“他们在进攻,此一去,敌人不死光,他们不回来。” 苏定方道:“焉敢如此大胆?” 李弘笑道:“长安人多,前锋死光了,中军上,中军死光了后军上,后军死光了,我还有二次召集的前锋,中军,后军,等他们死光了,孤王就会带着最后的能战,敢战之士上去。 因此,长安,不守,我们只进攻!” 苏定方道:“不会这样的,军中会有溃败,会有意外,会有阴谋,不会出现前军死光后军接替的好事。” 李弘道:“他们身后便是长安,他们的父母兄弟妻儿都在城里,他们不死战,就等着父母妻儿遭灾吧。 师傅说,我们都是长安人,长安就是我们的家,死在长安就等于葬入了祖坟,敢战之士长安百姓永远记得,逃遁之人,全城唾弃。” 苏定方摇头道:“还是太想当然了。” 李弘笑道:“前军后退,中军斩之,中军后退,后军斩之,孤王后退,天杀之!” 苏定方笑道:“老朽等人能做什么?” 李弘的目光一一从这些白发老将,老妪脸上掠过,最后行插手大礼道:“敢请诸位与孤王一起战死在这长安城下吧。” 梁建方瞪着大眼珠子道:“不投降?” 李弘笑道:“不议和,不交易,不投降,唯有你死我活。” 孙仁师笑道:“如此,这仗就简单了,甚好!” 苏定方大笑道:“也好,唯有如此,才是我长安气象!” 李弘大笑道:“传令官听令,两翼绿旗压下,现在正是我长安骑兵突击之时!” 传令官抱拳道:“喏,两翼绿旗压下,骑兵突击!” 云初回头看一眼,见两翼的绿旗已经倒下,就对副将梁英道:“骑兵出击!” 号角声随即响起,两翼骑兵洪水一般开始慢慢的涌动,渐渐地开始加速,随即就化作洪水勐兽在如雷的马蹄声中向旷野漫卷。 第一二八章 引蛇出洞 府兵就是这个样子的,战时为兵,无战时则为农。 云初本身就觉得应该操练演习了,今天正好,就当是给那些老将们吃定心丸了。 这种府兵,民壮集结的事情,本就是长安,万年,甚至是整个大唐州府都应该做的事情。 只是,没有哪一个地方像长安,万年两县把这事如此的当真。 自从火药这个东西问世之后,城墙其实就没有那么重要了,了不起也就是敌人进攻道路上的一道不算大的屏障而已。 跟被城墙困住的人心相比,云初更加喜欢人心,而不是什么城墙。 万年县城外有口二十万,长安县城外的人口更多一些,有三十万,这跟长安城里的居民,基本持平,一半对一半。 云初需要城外的五十余万人生产大量的粮食,蔬菜以及家畜,尽量的供应城里人的日常用度。 城里人则不断地赚钱,给城外人付钱来保持城外人的生活水平,这本就是一个相辅相成的问题。 只不过,城里人多少还是有些看不起城外的农夫。 这个就没有办法了,这种歧视来自人的本性,是消除不掉的,因此上,云初在制定粮食,蔬菜,肉蛋等货物的价格的时候,是偏向于城外农夫们的。 因此上,城外农夫们在面对城里人的时候,并无多少自卑可言,毕竟,好东西他们都留下来自己吃了,不好的,剩下的才运到城里让城里人吃。 相辅相成才是相处之道,这跟你喜不喜欢对方没关系,反正你喜不喜欢大家都要绑在一起才能好好生活。 城外多骑兵,城内多甲兵。 万年县,长安县的乡下的上等户口多,因此,招募的骑兵也就多,城里的没有多余的地方养马,因此上,就主要发展甲兵,而且是重甲兵。 至于如何在长安人大部分都不缺吃穿的情况下依旧保持对没有口分田,永业田的府兵的热爱呢? 以前惯用的减税已经无法打动长安人了,于是,云初就创造性的提出来了补贴这个法子。 不仅仅有补贴,县衙还规定有很多职业,只有府兵才能参与,非府兵不能参与。 比如护卫这个职业,或者走远途行商这个范围,再比如府兵可以参与不良人选拔,火巡铺武侯选拔,捕快,衙役选拔,急脚快递选拔等等,总之,只要当上府兵,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好处给了,自然是要出力气的,官府的好处从来没有好拿的,好在百姓们对于拿人钱,受人管这个概念已经深入人心。 在这个基础上,云初自然要把这些人往死里操练,不操练成精锐,他都觉得对不起他在府兵身上下的苦心。 现如今,到了检验的时候,从目前的状况看,成果已经出来了,不论是军纪,还是对军阵的熟练程度都不错,出兵的时候一个个都算积极。 可以说,长安城里的这些府兵,除过费钱之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缺点出来。 当然,当兵的不见血,终归是一场空,云初目前正在积极地给府兵们寻找可以见血的地方。 如果真的可以打上几仗,这些府兵也就会变成真正的军人。 眼看着骑兵们黑压压的扑出去了,一直顺着大路跑到了地平线上,才开始折返。 云初多少有一些不满,因为这些骑兵居然特意避开了农田,菜地,是沿着大路跑的。 长安城外三里地以内是不允许有民居的,只能是大片大片的空地,可以种粮食,种菜,哪怕养猪都成,唯独不许有高过六尺的房子。 这是战备要求,万年县,长安县都执行的挺不错的。 骑兵们跑出去了,剩下的甲兵就只能就地操练。 不得不说,大队大队的人马在城下操练的模样,声势惊人。 刚刚还在跟韩达争辩耍小聪明的胡人看到这种阵仗,就悄无声息的牵着自己的驼队向曲江里进发,那里才是商队该去的地方,他只是不愿意多出一笔马车使用费,讨巧而已。 大食国来的使节阿卜杜勒·哈希姆,与阿齐兹·赛义德全程看到了这场演习,两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绝对不算平静。 “长安是唐人的西都,他们还有东都洛阳,以及晋阳北京这同等规模的两座城市。” “长安人口最多,洛阳次之,晋阳再次之,我们不能夸大唐人的实力,也不能弱小唐人的实力,所见所闻,必定要记录下来才好。” “这一次我正好跟随云初一起去洛阳,参加云娜佛女的坐床仪式,你不如去一遭晋阳,看看那座北京是不是也跟长安一般庞大。” “看完晋阳之后,我准备去大唐帝国的南方,我听最早来大唐经商的大食商人说,走陆路可以回到大食,走海路同样可以回到大食,无论如何,我想试试。” 哈希姆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大食人看唐军军演,他们心中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毕竟,就算大唐再强大,也没有太大的可能将如此数量的军人送到西域河中,与大食交战。 这一幕落在吐蕃跟倭国使者眼中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吐蕃使者,在看到城下热火朝天的军演之后,心中愈发坚定了吐蕃全族经略西方的想法。 他可不觉得勇勐的吐蕃勇士从高原上下来之后能与这样的军队进行战斗。 倭国使者的眼中尽是崇拜之色,身后便是无上繁华的长安城,眼前便是天底下最强军队,这让倭国使节对于大唐的爱慕之心再增添一层。 至于大唐会不会用这么强大的军队去攻击他们,倭国使者对此非常的不以为然。 他不觉得大唐人会对他们那个贫瘠多地震,多火山的小岛有什么兴趣,如果大唐准许的话,他很愿意带着倭国人全部搬迁出那座海岛,来大唐生活。 环顾四周,云初找不到一个可以给大唐府兵练习杀敌的地方,虽然吐蕃人很合适,可惜,他们一直待在高原上不愿意下来。 找不到打大规模战争的机会,云初就准备让这里的人分批,分批的往西域走,或者以商队护卫的身份,或者以冒险团的身份走大行城走南方水域出海,哪怕离开大唐去当强盗都没有关系,总之,需要尽快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合格的军人。 长安人的血性要保持住,云初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有本事的全部给我离开长安去外边闯,再把好东西带来长安,带给自己的家人就好。 看云初操练兵马的人可不只有各国的使节团,更多的还是大唐本国人。 他们的着眼点与旁人不同,在他们看来,皇帝刚刚离开长安,云初就在长安演兵,这并不是一个很恰当的时机,甚至可以说有些居心不良。 云初封锁了长安,万年两县的地契交易,本身就挡住了很多很多人的发财之路。 因此上,云初远没有别人想象的那样受长安人青睐。 因此上,当云初在傍晚结束演兵的时候,通过霸桥前往洛阳的信使已经不下一百个。 四百里路,十三个驿站而已,换马不换人的状况下,一天一夜就能把云初图谋不轨的行为禀报给自家在洛阳的人手知晓。 这些事云初是不管的,这是温柔跟狄仁杰的事情,他们早早守在霸桥的另一边,等着捉拿信使呢。 事实上不是他们两个在捉拿那些信使,是百骑司这边的人在捉拿信使。 因为出手的是长安这边的百骑司统御张东海,所以,他们两人就能顺便蹭着看一看到底都是那些人,对云初不满。 张东海负责抓人,狄仁杰负责看信,温柔负责摘抄,等了一夜之后,狄仁杰指出重点,温柔重新润色成奏章,交给张东海拿去交给皇帝。 张东海在一边看的很清楚,这两个人没有更改人家信函的内容,没有夸大,没有隐晦,就这么平铺直叙的告诉了皇帝,在长安城里的有很多很多人对云初不满,希望皇帝更换掉云初,温柔这两个人,好方便他们趁机底价买进地契,等官府把房子建好之后,再来个空手套白狼。 天亮的时候,温柔跟狄仁杰骑马回到了长安,掏出一张手绘地图放在云初桌桉上道:“我们总以为长安是我们的,谁知道人家认为长安是人家的,看样子,皇帝一走,很多人都想掌握长安。” 云初看了一眼地图,发现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好了各种名姓,不需要看后边的名字,只看姓氏就知道,没有一家是好相与的。 云初将手指点在地图上,对两个一夜都没有睡,如今头昏脑涨的两个兄弟道:“钱来了,该怎么收割?” 狄仁杰指着崔氏的名字跟郑氏的名字道:“把他们两家标注的地域范围掉个个,他们自己就能掐起来,世家大族并非是铁板一块,他们有悠久的传承,也有悠久的仇恨,而这些仇恨是解不开的。” 温柔跟着道:“他们争夺的地方原本是我们要开发的地方,可以考虑高价把地契卖给他们,我们把钱收了之后,再选地方重新安置百姓就是了,等这些百姓安置好了,再去开发他们的地盘,总之都会开发。 这样还不会得罪人,我们也有很好的收益,到时候值钱的地块补偿给了百姓,不值钱的地块也需要有人接手是不是? 反正长安这么大,那里好,哪里坏,终究是我们兄弟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第一二九章 该照顾谁的利益呢? 官府之所以被称之为官府,主要原因在于官府手中的可以随时改变规则的权力。 朱雀街长达十里,两侧的坊市子不下三十座,人人都知晓这条大道两边的房子价值不菲,最重要的是,当万年,长安两县放出风声,准备在打开城墙的举措之后,再洞开同样具有防御作用的坊墙之后,靠近朱雀大街两边的坊市子的地契价格立刻飙升了一倍有余。 可惜有人开出来了高价,却没有人售卖,就算是有人愿意售卖,到了两县的户曹那里又会被打回去。 这东西目前是没有办法交易的。 东西迟早都是要拿出来交易,云初之所以捂着不放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价格没有达到云初的预料。 于是,朱雀大街两边的坊市地契价格又上涨了两成,尤其是靠着朱雀大街的地契价格更是上涨了一倍有余。 万年县衙。 温柔的手从算盘上离开,对云初道:“临街铺面的价格飙升了三倍,不过,底数是按照去年的价格算的,总数下来在应该在一百一十万到一百二十万之间。 这个数字跟我老祖说人家准备拿出五百万贯注入长安市场的数字相差很大。 我们以前就计算过,如果八十万贯无中生有的铜钱进入长安市场,长安的物价将会升高三成,这已经不是普通百姓能把日子过下去的场面了。 五百万贯一旦全部出来,物价至少升高两倍,如此一来,城里的百姓想要吃饱饭,除非离开长安,别无他法。 长安原住民会拿着钱离开长安去乡下或者别处生活,那些地方豪族则会趁机入驻长安。 他们会通过抬高粮食价格,抬高所有生活所需的物资的价格,再把散落到百姓手中的钱再收回来。 最后呢,他们通过铜钱价值的涨落,从百姓手中白白拿走长安的地契,完成人家腾笼换鸟的计划。” 云初想了一下道:“其实呢,站在官府的角度,长安城里的富户越是富裕,对我们来说越好,到时候,不论是税收,还是识字率,亦或是城市的经济,都会提升老大一个程度,赶走那些乡巴老,留下这些豪门大族,长安的整体环境跟管理都会上一个新台阶。 总体上,对我们是有利的。 不利的一点在于,官府统治下的百姓最好是乌合之众,唯有在管理一群乌合之众的时候,官府的权威才能发挥到最大。 这些豪门大族,有的相互勾连的历史甚至可以上朔到六百年前,一旦他们在长安城里成了多数派,到时候,官府的权威就会受到极大的挑战。 始皇帝当年平定六国之后,强行将天下富户迁徙到了咸阳,让原本铁板一块的老秦人产生了很大的裂隙。 因为,明明老秦人才是胜利者,但是呢,当那些富户被迁徙到了咸阳之后,老秦人们发现,自己过得任然不如那些落魄的贵族与豪强。 打仗舍命有他们的份,缴纳赋税有他们的份,执行徭役有他们的份,修长城,修秦陵有他们的份,等到最后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并没有他们的身影。 这就是汉高祖进咸阳的时候,当他的谋士丽其食和陆贾告诉老秦人,只要他们投降,汉军不会烧杀劫掠,而且会废黜严苛的秦法,只执行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这三条律法。 就是有这三条,以及之前种种的不公,才让原本高歌“赳赳老秦,死不旋踵”的勇勐盖世的老秦人没有一人反抗。 我们要长久的治理长安,就离不开权威,也离不开百姓们的支持,而且我们需要重新培养一批符合我们这些人价值观的百姓。 因此上,杂姓黔首才是我们应该积极团结的对象,绝对不是这些锦衣玉食的豪门大户。” 坐在炉子边上的狄仁杰笑道:“白纸上好作画,豪门世家这种被涂抹的乌七八糟的纸上就没有办法作画。 我们兄弟三人的想法,做派,应该是一时之选,也能为万世之表,所以呢,我也同意站在普通百姓这一边,让他们品尝一下富裕到底是一个什么滋味。 我相信,一旦他们品尝到了富裕的滋味,就绝对不肯失去富贵,为了得之不易的富贵,我相信他们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温柔道:“朱雀大街两边的房子价格没有达成预期要求,价格提升到五倍,我觉得才是一个合适的价格,这样呢,人家准备放出来的五百万贯的大水,才能消弭掉两百万贯。” 狄仁杰起身从文海里取出一卷画轴,摊开放在桌子上,指着宽阔的主角大街道:“如此的朱雀大街算不算是美轮美奂?” 云初瞅一眼狄仁杰弄出来的规划图,鄙夷的道:“就这样? 连名贵花木,青石台阶,凋梁画栋,硬化车道,青草马道都没有的朱雀大街如何能对得起那些豪门们的需求呢?” 狄仁杰不满的道:“我们是在修街道,不是在修皇宫。” 云初笑道:“你要让人家的两百万贯花的心安理得,毕竟,对于那些豪门来说,人家只求最好,不怕最贵。” 温柔咂舌道:“狄仁杰弄出来的这个东西原本很不错,听你说了之后我也觉得很垃圾。 我们一定要让人家拿来的五百万贯沉淀在长安,怀英兄,你这样的设计真的有些不上台面啊。” 狄仁杰似笑非笑的瞅着云初道:“只求最好,不怕最贵? 好,五日后,我给你一个只求最好,不怕最贵!” 看着狄仁杰气休休的走了,云初忍不住摇摇头,这家伙毕竟是出身一个小家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想当年,他为了在年底将手里的钱突击花完,一口气在街道上树立了一百个宣传栏,材质——一水的白钢!可以与新加坡鱼尾狮广场上的宣传栏相媲美! 五天以后,就在长安朱雀大街的尽头,万年县在这里安置了一个巨大的实景沙盘,在这个沙盘上,一个双向八车道的梦幻般的朱雀大街出现在了人们的面前。 这条大街,不再是如今这副尘土飞扬的模样,车道有四条,马道有四条,共计八条车道。 车道全部按照晋昌坊马球场的规制来制造,马道上要铺垫出黄土,薄沙,薄沙上还要栽种青草,每隔十丈,还需要出现六对灯柱。 如果说这条大道已经让长安人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而朱雀大街两边凋梁画栋的一排排宫殿一般的房子,则豪华的让人不敢直视。 这东西从摆到皇城前边的时候,观看这个实景沙盘的人就络绎不绝…… 长安留守刘仁轨看过之后,就火速召集万年县令云初,长安县令温柔来留守官衙听用。 “云初,这是你的计谋,你不会把朱雀大街修建成这个样子是不是?” 云初刚刚到,刘仁轨就带着期盼问云初。 云初道:“实景沙盘都摆出来了自然是要按照这个样子来修建的。” “你有这么多的钱跟物资来修建吗?” 云初道:“我没有这么多的钱,可是那些满世界追着你要你命令我开放地契买卖的豪门大户们有这么多的钱。” 刘仁轨咬着牙道:“如今长安,处处都需要钱,你还许诺陛下修建大明,兴庆两处宫殿群,为何偏偏要把这么多的钱花在装扮一条街道上呢?” 云初苦笑一声道:“要是我有五百万贯,我一定会优先花在医馆,药店,学堂,水利,道路的修缮上,剩下的再拿来沟通围绕长安的八水,拔高渭水河堤,再把长安城里的破旧房舍重新修建一遍。 可惜,这笔钱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人家就准备用钱来买朱雀大街两边的房子,我有什么办法,如果朱雀大街两边的房子卖的不够贵,他们再去买长安城里的别处房子怎么办? 到时候城里住满了富户,你让那些没钱的人去那里居住呢? 以后,这长安城里只会居住着两种人,一种是贵人,一种是奴仆,你觉得这对长安城来说有好处么?” 同样的道理,云初跟刘仁轨说过,明知道云初这样做的事情是对的,他还是咬牙切齿的道:“这也太豪奢了吧,你就不怕将长安修建的太好,让陛下起了重新回到长安的心思?” 云初笑道:“陛下不会居住在一座没有城墙,没有坊市阵地的这种城市里,毕竟,对于陛下来说,安全第一。” “陛下知晓你这一番做派吗?”刘仁轨即便是听了云初的解释,依旧有些焦急。 云初叹口气道:“如何会不知道呢,张东海如今整日里守在我身边,我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陛下去。” 刘仁轨看看一言不发的温柔道:“要是人家豪门大户觉得太贵,不要了,你们怎么办?” 温柔冷笑一声道:“不买?他们如果连最好的房子都买不起,您觉得我们会允许他们与百姓争利? 豪门大户就该有豪门大户的气魄,连这一点气魄都没有,这样的大户没有资格在长安落户。” 刘仁轨又看着云初道:“豪门大户有钱不假,可人家也不是傻子,万一不买了呢?” 云初摊摊手道:“他们不买我自然就不这样修了,我的刘老兄啊,买不买他们说了算,建不建我们说了算。 你放心,他们要是不买,我就按照我原来的步奏,继续修建那些规划好的坊市子,修建好之后,长安人是一个价格,外地人自然会是另外一个价格。 毕竟,任何一个外来人,在没有参与长安建设的情况下,没有给长安纳税的情况下,想要直接享受长安人辛苦奋斗得来的一切,他做梦去吧!” 第一三零章 做事情的方式方法 刘仁轨最近的日子不好过。阑 云初跟温柔两个可以胡作非为,因为御史言官对于弹劾这两个人基本上没什么兴趣了。 弹劾的文书不是被打回来,就是泥牛入海一去不回,次数多了,大家渐渐地不干这种皇帝不喜欢的事情了。 刘仁轨不可以,他是长安留守,名义上长安城的最高长官。 可是呢,他这个长安留守与雍州都督的职责不同,雍州都督管辖的范围从长安附近可以直达姑臧,他这个留守的管辖范围只有长安,万年两县。 别人拿云初,温柔这两颗铜豌豆没办法,因此上,就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了刘仁轨身上。 当长安城有极为重大的利益,有非常非常大的一群人却没办法分享的时候,刘仁轨这支千斤顶,终于在万钧之力的外力作用下,开始扛不住了。 云初,温柔明摆着依仗皇帝的支持准备吃独食,这绝对不能容忍。阑 皇帝他们不敢招惹,云初,温柔两个又是不讲理的,因此上,只能从刘仁轨这里突破了。 不得不说,他们的策略是对的,在刘仁轨身上用了力气之后,云初,温柔终于答应拿出最偏僻的三个坊市的地契出来可以买卖。 一个是安化门边上的大安坊,一个是晋昌坊边上的敦化坊,最后一个是曲池坊边上的青龙坊。 大安坊是长安城里居住人数最多,窝棚最多,蛇虫鼠蚁最多的一个坊市,因为靠近安化门,这里的百姓大多数从事的是苦力劳动。 敦化坊与大安坊完全不一样,这个坊市是长安城里居住人数最少的一个坊市,之所以居住地的人少,完全是因为这里曾经出过为虎作伥的事情。 这里的为虎作伥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大唐高祖皇帝才登基为帝,敦化坊这里就闹了老虎灾,有老虎趁着夜色越过破败的城墙,进了敦化坊,咬死了几个人之后,老虎跑了,可是呢,后来把坊墙明明给修好了,还是会出现老虎吃人的事情,然后大家都说是有伥鬼给老虎领路…… 至于青龙坊,完全是一个潮湿的地方,坊市子里的死水坑就不下十处,一到夏日,这里的蚊虫就铺天盖地。阑 云初跟温柔放开了这三个坊市子的地契交易之后,却无人问津。 只要是长安人,就没有愿意居住到这里,更不要说花大价钱购买了。 在开放了这三个坊市的地契交易之后,坊市子里的百姓兴高采烈的学当年那些被改造的坊市子的百姓,等着人出高价购买他们的地契。 可惜,一连五天,他们的地契无人问津,别说那些高门大户,就连普通的百姓也没有人动手。 于是,这三个坊市子里的百姓们慢慢的就绝望了,他们清楚地知道,官府改造坊市子的前提是有人愿意购买他们手里的地契。 现在,没有人购买,就说明,他们想要住上好房子基本上没有希望了。 又等了三天之后,这三个坊市子里的百姓已经放弃了梦想,开始按部就班的该干啥,就干啥,已经认命了,穷人,就不该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阑 云初可不这么认为,大安坊紧靠城门,这里的百姓又大多数以苦力为生,既然如此,大安坊就该被修建成一座巨大的仓储地,以长安每天恐怖的进出货的数量,这个仓储地绝对是一个赚钱的买卖,同时还能解决大安坊苦力的工作问题,可谓是一举两得。 至于这里人口稠密,地契上的面积普遍狭小的问题,在云初这里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筒子楼这种集中居住解决住房问题的好办法,不拿来用一下,实在是太可惜了。 至于坊民们期盼的楼上楼下这种居住条件,他们是不用想的。 已经改造的那些坊市的百姓,人家之所以能住上两层楼房,主要是人家原本是独门独院的房子,地契上的面积要比大安坊百姓地契上的面积大的多。 更不要说,这里还是窝棚连窝棚的居住坊市,就算是云初在亲自看过之后,也绝望! 敦化坊是一个好地方,人口稀疏,这对改造工程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至于为虎作伥的传说,云初是不信的,只要捉住那些曾经借助老虎的名头杀人的混蛋,敦化坊的改造工程一定是最赚钱的。 即便是因为年岁久远不好探查,云初相信,有狄仁杰出马,这绝对是小事一桩。阑 青龙坊水坑多,蚊虫多这是客观条件,这样的地方最容易引发瘟疫,云初身为万年县县令,解决这些事情本身就是他的职责,因此上,云初准备将青龙坊弄成一个青龙公园,将死水坑弄成活水池子,再多多种植一些防蚊虫的草药跟草木,尽量让这里变成禽鸟的乐园。 温柔,狄仁杰,刘仁轨在听取了云初的意见之后,三个人沉默了许久。 温柔张张嘴,没有说出来话,狄仁杰瞅着云初只是笑,刘仁轨年岁大一些,拍拍云初的肩膀道:“流,氓之流有福了,你是第一个拿他们当人看的大唐官员。” 云初摇摇头道:“一个城市好与不好,看的绝对不是上限有多高,而是看下限有多高。 你们别以为我这是慈悲心发作,想当一个烂好人,身为一个官员,我更关心的是一个城市能否长期发展的问题,绝对不是因为一时心软,就丢失了身为官员该有的警惕之心。 大唐人总说为官便是牧民,如果真的将百姓当成牛羊,将官员比作牧人,你们应该知道,一个好的牧人,会在每年冬宰的时候,将所有弱的,病的牛羊杀掉吃肉。 这三个坊市子的问题,存在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以前为何不去解决呢,是因为没有机会。阑 这一次,这些百姓们运气好,我因为要通过这三个坊市的问题来宣扬那些豪门大户们为富不仁的行为,一方面要通过改造这三个坊市来增加官府在百姓中的威望。 能对付豪门大户的绝对不是官府,官府在很多时候跟豪门大户的利益是一致的。 如果我们不想让豪门大户在长安城里呼风唤雨,就必须让赤贫的百姓站在我们一方。 古往今来,豪门大户们压榨的是赤贫的百姓,同时,能要他们性命家业的也是赤贫百姓。 这才是我为何宁愿亏本,也要改造这三个坊市子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利弊而已。 云初的话说完了,温柔,狄仁杰,刘仁轨三人刚刚对他升起来的一丝崇敬之意顿时就消逝无踪。阑 官员就是官员,从他有了这个称谓之后,就不能以个人的喜好去看待一件事情,去做一件事情,一旦这样做了,绝对是害人害己。 温柔道:“既然没有人愿意收购这三个坊市子的地契,那就只能是万年,长安两县的县衙来兜底了。” 云初道:“就算有人愿意收购,我也绝对会搅黄,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来破坏我们的计划。” 狄仁杰笑道:“既然要给人家贴上一个为富不仁的名声,不如让刘公出面,去找一下豪门中的魁首崔氏,郑氏,柳氏……讨论一下改造这三个坊市子的可行性。” 温柔道:“还是我去吧,我先去,事情不成,刘公再去,最后再邀请太子出马,一定要把我们的诚意彻底的表现出来。” 说完话,看着云初道:“你就算了,你是一个刚正不阿的人,这个名头一定要保住。” 云初忧虑的道:“太子出马,应该事无不成。”阑 温柔道:“你一个牧羊人出生的穷鬼,是你了解这些大族,还是我这个高门贵子了解他们?” 云初见狄仁杰跟刘仁轨都没有反对,只好同意,虽然温柔表现出来了极大的自信,云初还是认为这些人应该不敢得罪太子。 于是,在四月十八日这个好日子里,长安县县令温柔提着四色礼,前往崔氏……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温柔狼狈的离开了崔氏府邸。 随即,温柔又重整旗鼓去永安坊拜访郑氏的当家人郑怀忠,也是一盏茶之后,黑着脸离开了。 等温柔抵达柳氏府邸的时候,柳氏大门口挂着谢客的牌子,温柔失望而归。 刘仁轨随即继续登门崔氏,他在崔氏逗留的时间比较长,有一顿饭的功夫,不过,离开的时候忧心忡忡。 再去郑氏的时候,被家仆告知,主人家去了终南山访道,不在家中。阑 而柳氏大门依旧高挂谢客牌子不见客。 等暴怒的太子李弘纵马再来的时候,这三家的主人统统消失了…… 云初很不理解,温柔前去拜访,被人一口回绝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长安留守刘仁轨前往,这些人还是一口拒绝,这就不合常理了。 至于太子怒气冲冲的前往,这些人不但不见,反而躲起来,这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就算这些人不愿意出那么多的钱,刘仁轨去就该有所收获,太子亲自去,哪怕不愿意,也应该有一个好的姿态出来,闭门不见,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温柔却对这个结果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似乎事情就该是这么一个结果。 见云初一直看着他等解释呢,就叹口气道:“如果我肯受贿,他们一定很高兴。”阑 说完话又看着刘仁轨道:“如果刘公肯受贿,他们就愿意出一大笔钱给刘公。” 最后看着气休休的太子李弘道:“假如太子不是怒气冲冲的登门,而是派人邀请这些人来东宫商谈,如今,我们改造这三个破旧坊市子的钱已经有了着落。 可惜,太子是怒气冲冲登门的,这个时候给太子钱,他们就觉得不可开这个先例,一旦开了,太子就会没完没了的问他们要钱,还不肯领他们的人情。” 第一三一章 政治需要斗争訋酼 想想也是啊,如果这些人真的畏惧皇权,李治一道旨意下去,早就没有什么世家豪门了。 不得不说,对于豪门大户的认知上,温柔绝对超过了云初这个牧羊娃。 久远以来的皇权不下乡,已经把这些豪门大户培养成了诸侯一般的存在。 白衣傲王侯,这是世家子弟追求的最高精神境界。 虽然这个白衣指的是身份,云初却愿意将它比作衣衫,所以这个白衣是白色丝绢制作的衣衫,也唯有身着这样衣衫的子弟,才能把酒临风,白衣飘飘的面对王侯毫无惧色的指斥方遒,纵论天下。 至于真正穿着没有颜料染过的白色粗布衣服的人,如果也不分场合的作出这样的姿态,早就被人拿去砍头了。 很多很多时候,人的傲气都是有底蕴支撑…… 云初现在就很骄傲,他命令县衙胥吏接手了大安坊百姓手里的地契。 没有给百姓们多余的钱,只是保证按照原有地契面积的一倍半来分配新的住房。 在接受百姓地契的时候,说的很清楚,同样是两层的楼阁,只是,他们拿到的楼阁不再是一座座的独门独院的楼阁,而是一排排连在一起的两层楼房。 这是云初让吏目们仔细核算之后得出来的一个解决方案,算是最大程度让利于百姓。 房子之所以能从筒子楼变成两层的房子,完全是因为仓库的图纸才出来,就被那些跟着云初很早以前就开始参与改造坊市子的商贾们给抢走了。 长安县接手了敦化坊,狄仁杰已经进驻敦化坊开始抓伥鬼了,这里人居稀少,直接在空地上修建房子就能解决掉无数已经富裕起来,一心想要进城居住的长安,万年两县城的农夫们的问题。 至于青龙坊,是被长安,万年两县联合接手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万年县的吏目们没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是呢,他们的不高兴已经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表现出来了。 那就是所有人都在努力干活。 超出以往努力干活的程度,只是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云初很理解他们的心情,毕竟,他们来当官是为了当人上人的,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的,绝对不是为了让一群穷鬼以损伤他们的利益为代价过上好日子的。 由于县尊以往的光辉事迹,他们宁愿相信这是县尊的另一场权谋,眼前的损失是为了以后更大的收益,才做的一种安排。 因此上,他们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就一定能让县尊的计谋成功。 此时,坊市上开始有两句诗在盛传——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两句诗很是无聊,直白不说,还没有任何的意义,开始的时候人们只是当一句顺口溜在开玩笑。 后来,当坊市间越来越多关于崔氏,郑氏,柳氏等豪门大族虐待门下奴仆,佃农的事情传出来之后,这两句诗就有了标签——属于崔氏,郑氏,柳氏等豪门大族。 千百年来,这些人什么风浪没有见过,对于这些小小的流言,他们有的是对付的手段。 于是,市面上就出来了一首首,风格迥异,瑰丽多奇的各种诗歌。 这些诗歌或者高亢,或者深情,或者如空谷幽兰,或者淡漠如水。 总之,在这些东西出来之后,就很快传遍了长安,一时间,让长安纸贵。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粗陋的诗歌,自然很快就败下阵来,再也无人关注。 五月初八是娜哈在洛阳白马寺坐床的日子,云初在五月一日这一天,就带着全家乘坐马车,在家将们的护卫下浩浩荡荡的去了洛阳。 一同去洛阳为娜哈观礼的还有温柔跟狄仁杰,至于钟馗打死都不去。 这是虞修容她们第一次出远门,最兴奋的却是李思,云瑾,云锦这群孩子们。 云家的车队才过灞桥,就有一场新颖的表演模式在长安穷人最多的坊市子里开始出演。 名字叫做——《白毛女》。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把戏,一群人在一个台子上用最贴近长安百姓的唱歌方式讲述了一个对长安穷人来说并不陌生的故事。 一个叫做杨白劳的佃户,不小心欠下了豪门大族的租子,过年时分打手前来讨债,可怜的杨白劳无力还债,打手们就抢走了杨白劳的女儿喜娘抵债,可怜的杨白劳被人殴打一顿之后,就在大雪夜里喝了点豆腐的卤水身亡…… 可怜的喜娘到了大户人家,被被大户人家的少爷给欺负了。 本来到了这里,大唐的穷人们还能接受,还有人觉得杨白劳心眼太小,喜娘以后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结果,喜娘被虐待的很惨,最后逃出来了,躲在山洞里浑身长了白毛…… 这就让看把戏的百姓们有些受不了。 扮演喜娘的歌姬很美,最后白衣白发出场的歌姬更加美丽,而她抱着石头砸大户人家的少爷的样子更是有说不出的痛快…… 于是,就真的有入戏的人从地上捡起石头丢台子上的演员。 云初对于这件事自然是不知道的,温柔也不知道,狄仁杰抓了十几个活人假扮的伥鬼之后,也对此事一无所知,因为,他们都在去洛阳的路上。 “这样制造对立到底是好是坏,目前还看不出来,不过,从久远来看,还是有问题的。 我很担心,这一次他们对立面是豪门大族,下一次很有可能就是朝廷。” 狄仁杰坐在马车上,忧心忡忡的对云初道。 温柔摇头道:“不把对立情绪挑动起来,我们就没有办法在压榨豪门大族的时候获得百姓们的支持。”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这一次你为何不写诗回应那些士子们的诗呢,我觉得,只要你写出盖世名篇,估计就能把他们压迫的说不出话来。” 云初摇摇头道:“我是什么身份?” 狄仁杰道:“官员!” 云初又道:“你觉得百姓们会认为我是他们一伙的,还是跟那些士子是一伙的?” 狄仁杰道:“你们都写诗……” “那不就完了。” 温柔对狄仁杰的疑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拍拍云初的肩膀道:“一个女人长期不见太阳,不吃盐,真的会长出一身的白毛?”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可以试试。” 温柔摇头道:“还是不要试的好,有伤天和。” 狄仁杰道:“这世上比这凄惨的事情多的是,我这一次抓的伥鬼真的比鬼还要可怕。 你们能想到晚上一个人假装伥鬼出来,就能当着人家丈夫,父兄的面羞辱人家的妻子,女儿吗? 最要命的是,这样的恶事,一直都在发生,敦化坊的很多人都遭受过伥鬼的伤害,却无一人愿意出首向官府告发,甚至秘密到了连不良人都不知晓的程度。 他娘的,就连伥鬼这个活计,都已经传承到了第三代了。” 云初道:“等秋天就把所有关联人犯处斩吧。” “为啥要等到秋决?我记得十恶不赦之人应该判处斩立决的。” 云初抽抽鼻子道:“是雁九他们要求的,总说什么多年没有动手了,手艺都生疏了,他还想多带出来几个徒弟,供我们使唤呢。” 想到雁九在地牢里的模样,狄仁杰跟温柔就对云初的判决没有了任何意见。 “我就想知道敦化坊那些眼看着妻女被那些假扮伥鬼的人羞辱的男人们,现在是一个什么下场。” 狄仁杰回答道:“一个号称鬼见愁的屠户自杀了。” 温柔奇怪的道:“他不是号称鬼见愁吗?怎么就被伥鬼祸害了家人呢?” 狄仁杰道:“你有所不知,不拦着伥鬼,伥鬼就只害一个人,破坏了伥鬼的好事,伥鬼就会害一家人。 那个屠户为了全家的安危就给忍了,毕竟,他老婆回来之后说被鬼压了,于名节无损。 你想啊,屠户就当自己老婆做了一场春梦,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就跟伥鬼拼命。” 温柔嘿嘿笑着对云初道:“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 云初淡漠的道:“遇到欺压不能忍,一旦忍的时间长了,就真的把自己忍成乌龟了。” 说罢就从马车上探出身子,一把将骑在马上的李思给提了进来,在这孩子的大脑门上弹一下道:“谁准许你偷偷骑马的?” 李思趁机攀着云初的脖子撒娇道:“我就骑一小会,娜哈姐姐比我小的时候就有一匹马,我也要。” 云初笑道:“娜哈才会走路的时候就骑没有角的母羊,再大一点就抓着羊角骑公羊,后来开始骑牛,最后才骑马的,她骑马比走路还要稳当,你不是说以后要嫁一个才子吗?那就不要学她。” 李思撅着嘴巴道:“大唐女儿怎么能不会骑马?” 云初冷笑一声道:“那就准你一路骑马到洛阳。” 李思大叫一声:“不成!” 说完话就从缓缓行驶的马车上跳下去了,这孩子除过喜欢打扮自己之外,干任何事情都是片刻的热情,别看这一会很喜欢骑马,真正要她骑马,她反而受不了。 从长安到洛阳的官道宽阔不说,还非常的平坦,毕竟,皇帝刚刚走过这条路。 云初一行人是五月初一从长安出发的,一路上走了七天之后,终于在娜哈坐床大典的前一天抵达了洛阳。 他们没有进入洛阳城,而是径直去了白马寺落脚。 结果,白马寺里和尚如云,尼姑如雨,不等走近白马寺,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就被前来观礼的和尚,尼姑们堵得过不去。 幸好比他们先行一步回到洛阳的太子给他们在白马寺外边的驿站安排了住处,这才安定下来。 傍晚时分,云初站在洛阳城前,瞅着高达三丈有余的洛阳城墙,对温柔跟狄仁杰道:“这才有真正的天子气象。” 明天见, (本章完) 第一三二章 到底要杀谁?侳领 与长安相比,洛阳更加的暖和,五月的长安才进入了酷热时期,可是,洛阳这鬼地方这立刻进入了高温蒸煮时期。阑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完全是因为,洛阳四周是水网密布之地,境内河渠密布,黄河、洛河、尹河、清河、磁河、铁滦河、涧河、瀍河等十余条河流蜿蜒其间。 再加上洛阳地势西高东低。境内山川丘陵交错,地形复杂多样,周围有郁山、邙山、青要山、荆紫山、周山、樱山、龙门山、香山、万安山、首阳山、嵩山等多座山脉环抱。 这就让洛阳变成了一个倾斜的盆子,天上的云彩稍微有一点动静就会下雨。 一旦没有云彩遮蔽,洛阳就成了一个巨大的蒸笼。 但凡是好一点的,比较适合防守的地域都是这副模样的,长安是这样,洛阳自然也是这样的。 洛阳唯一比长安好的地方就在于,这里的交通实在是太便利了。 有八关都邑、十省通衢之称。阑 由于洛阳地处中原,山川纵横,西依秦岭,出函谷是关中秦川。 东临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黄河之险。 南望伏牛,有宛叶之饶,河山拱戴,形势甲于天下。 五月的时候,洛阳的牡丹早就凋零了,花朵没有了只有一些绿色的种子顶在枝头,还分成好几瓣,看着都晦气。 白马寺里没有牡丹,只有昙花,昨夜刚刚开过,据卓玛跟阿尹莎说花朵是纯白色的,悄悄地绽放,绽放到极致的时候就瞬间凋落了,美的让人难以忘怀。 娜哈没看见,她睡着了。 昙花是白马寺的主持长老道正大师给娜哈的,道正和尚见娜哈淳朴自然,就送她一盆即将开放的昙花,还告诉娜哈,看昙花刹那开放,有禅意依附其中。阑 禅意什么的,娜哈没有感受到,她就不喜欢昙花肥厚的叶片,觉得这东西跟洛阳的知客僧一样的肥硕,一定是一个多吃多占的,花朵之所以瞬间绽放,瞬间凋落,鬼鬼祟祟的跟贼一样,一定是贪污了不少的肥料,害怕别人看见才选择在晚上开放。 卓玛跟阿尹莎将开败的昙花还给道正大师的时候,卓玛说,佛女不喜欢这盆花,她喜欢戈壁里的胡杨,可以在风沙中成长,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地一千年不腐。 道正大师在得到娜哈的回答知后,便对面前的玄奘大师道:“弹指一挥间的繁华佛女不要。” 玄奘大师笑道:“胡杨在戈壁上顶风冒雪,意志坚韧,有水便能成活,无水便大片死亡,刚烈如勐士,不与骆驼刺一般化叶片为针,匍匐于地面,确实值得颂扬。” 道正大师赞叹道;“我们一向认为白驹过隙便是大千世界,蜉蝣朝生暮死也是永恒,如此一来倒是轻贱了生命,佛女有这般见识,倒是出乎老衲预料之外。” 玄奘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明心见性才是本如……” 娜哈让卓玛替她说的话,是她跟哥哥从龟兹逃跑的时候,路过那一片水漫胡杨林的时候,哥哥说给她听的话。阑 别人说的话,娜哈一般都记不住,哥哥说的话她从小就记得牢牢的,比如哥哥不让她晚上离开帐篷,比如哥哥不准她吃生肉,不准她喝生水,不准她把衣服弄脏,不准她…… 之所以能记住,完全来自于肌肉,因为记不住的话,就会挨打。 想起哥哥说的话,娜哈自然的就想念哥哥了,可是道正大师他们不准她离开白马寺,这些话自然是可以不听的,幸好,白马寺的围墙不如大慈恩寺的围墙高,卓玛站在最底下,阿尹莎站在卓玛肩头,娜哈再踩着阿尹莎的肩头,就能爬出围墙了。 等娜哈哼哧哼哧的将卓玛跟阿尹莎用鞭子拉上墙头,回头就看见蹲在树杈上的李弘。 在树下,同样有一大群来自东宫的护卫们,他们都很紧张,尤其是李弘身边的小宦官葱头更是紧张万分,生怕太子从树上掉下来。 不过李弘爬树的样子很像云家的那只猞猁,加上这个人手长腿长的,在树枝上来回窜动,灵活且稳妥。 “你要偷偷地进白马寺?”娜哈骑在墙上问李弘。阑 “你要偷偷地跑出白马寺?”李弘单手抓着一根树枝在半空荡啊荡的问娜哈。 娜哈一边用鞭子送卓玛下墙,一边对李弘道:“那就不妨碍你进白马寺了,你要小心,少林寺的和尚最近很凶,看到有爬墙头的就会轮棒子打。” 李弘跳上墙头抓着阿尹莎的胳膊把她丢下去,让葱头他们接住,然后就蹲在墙头上对娜哈道:“我进来就是为了找你,你不在的话,我进和尚庙做什么?” 娜哈甩出鞭子,缠住一根树枝,然后轻盈的荡下墙头,回头瞅着李弘道:“我要去找我哥了,你不要跟过来。” 李弘直接跳下墙头,没有故装潇洒的用双腿着地,而是在轻盈的在地上滚动了两圈,卸掉力道,这才站在了娜哈的面前。 “你知道你哥在哪里吗?” “不知道,不过,我哥一定就住在白马寺附近,找人问一下就能问出来。”阑 “咦,这一次你怎么这么聪明?” “因为那是我哥,我是他妹妹,他只要来看我,必定会住在附近。” “这么自信?” 娜哈笑道:“是对我哥有信心,好了,你去玩吧,我去找我哥了。” 李弘瞅着转身离开的娜哈,连忙道:“我送你过去。” 娜哈正要拒绝,不知道哪来的感觉,让她的头皮一阵发麻,二话不说,就直直的趴在地上。 “嗖”一枝羽箭从她的上方飞过,斜斜的插进了泥土中,尾羽不断地颤抖。阑 李弘刚刚被娜哈一句你去玩的话刺激的小脸通红,转瞬间就看到一枝箭插在地上。 不等他发话,宦官葱头高亢的惨叫声就响了起来,紧接着,娜哈跟李弘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们护在中间。 李弘在娜哈身上一通乱摸,被娜哈打掉手之后,这家伙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啊的咆孝一声就对护卫首领萧嗣业道:“传令,以此地为圆心,封锁三里,给我好好地查,一定要捉到刺客。” 随即有一些护卫就领命跑了,萧嗣业见李弘已经被护卫们包围了,他就瞅一眼羽箭的模样,提着刀子就沿着羽箭射来的轨迹飞扑了出去。 羽箭入地半尺,这说明刚才射箭的人距离他们不超过百步,白马寺外墙五十步外的地方是一片店铺,中间隔着一条大路。 萧嗣业横刀在胸前,行走如蛇,来到那一间最可疑的店铺门口,双手环抱,就用粗壮的身体撞在门板上,门板碎裂,一群护卫就冲了进去。 此时天色已经不算早了,白马寺的香客已经离开,这些店铺也纷纷关门歇业,萧嗣业在店铺里横冲直闯一阵子之后就从店铺里提出来一个矮胖的商人模样的人。阑 其余护卫们也纷纷从别的店铺里搜出来了好多人。 萧嗣业眼睛微红,瞅着胖商人道:“射箭的人是谁?” 胖商人惊恐的摇头道:“不知!” 萧嗣业手中的长刀转一下,就把护卫刚刚拖出来的一个妇人的脑袋砍掉,再一次问道:“射箭的人是谁?” 胖商人瞅着妻子没了脑袋的身子,惨叫一声道:“不知。” 萧嗣业手中的长刀再次闪烁一下,一个年轻人的人头就再一次被斩了下来。 “射箭的人是谁?”阑 胖商人惨叫道:“我真的不知啊……” 这一次萧嗣业不再杀别人,而是将手中这个被吓得屎尿齐流的胖商人掼在地上,用脚踩着胖商人的头,对护卫抓来的那些商户道:“射箭的人是谁?” 说完话,不等众人回应,萧嗣业手中的长刀就斩下了胖商人的人头。 胖人身体里的血历来是比常人多的,胖商人的脑袋被砍掉之后血就喷了出来,淋了那些人一头一脸。 “说出来死一个,不说出来,全部都是一个死!” 李弘强行将娜哈的脑袋按在他的怀里,他生怕这些血腥场面吓坏了娜哈。 娜哈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挣脱,对李弘道:“谁要杀我?”阑 李弘凶光烁烁的瞅瞅四周道:“不是和尚,就是尼姑,要不然就是番僧。” 娜哈道:“为啥要杀我?” 李弘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要坐床成为佛国女王了,被人刺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那些人为啥要杀我,不杀你?” 李弘怜悯的瞅着娜哈道:“杀我?他们承受不了杀我的后果。” 娜哈摇头道:“我觉得他们是在杀你,不是要杀我。” “羽箭可是冲着你去的。”阑 “太高了,如果要杀我,羽箭应该再低一些,射箭是要计算提前量的,你如果刚才跟过来,这一箭的高度应该正好贯穿你的脖子。”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你要是经常被人当箭靶子,你也会知道的。” “谁敢拿你当箭靶子?” 娜哈叹口气道:“以前在塞族的时候,那时候胆子大,敢拿着死人头,让他们练习射箭……” 第一三三章 大包大揽 李弘笑了一下,对带着满身血回来的萧嗣业道:“刺客谋刺的对象是我。”阑 萧嗣业的童孔缩一下抱拳道:“微臣明白,刺客谋刺的对象是太子殿下。 臣下已经查明,谋刺太子殿下的人名叫张珏,身高八尺,虬须,孔武有力,供职于洛州折冲府,乃是洛州折冲府第五队队正。” 李弘眉头皱一下道:“府兵会谋刺孤?” 萧嗣业道:“这一带,只有张珏有弓箭,而且在张家的店铺里找到了丢弃的弓箭,箭囊中的羽箭也少了一枚,与地上的那一枝羽箭相符。 张珏已然逃遁无踪。” 李弘叹口气道:“最讨厌这件事跟府兵有关,都是大唐的勐士,干啥不好,为何一定要干这种事情呢。” 这是一句很没有意思的话,但是,落在萧嗣业这群军兵耳朵里就有了不同的含义。阑 萧嗣业咬着牙道:“臣下这就去为殿下斩除妖氛。” 李弘见外边黑压压的来了一大群金吾卫,就拉着娜哈道:“我送你去师傅家。”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娜哈瞅着墙头道:“我还是回白马寺比较好。” 李弘随着娜哈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墙头上出现了一大排光头,其中最亮的几颗光头像是少林寺的…… 眼看着娜哈爬着梯子再一次回到了白马寺,李弘也跟着叹息一声,上了一辆马车,赶车的人是一个壮硕如山的胖子,这个人明显是父皇派来的。 含元殿上,李治轻轻将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即便是已经听闻了儿子被刺杀的事情,他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当。 武媚跟着下了一子,又从棋盘上捡出两颗黑子道:“谁要谋害我们的孩儿呢?”阑 李治瞅着棋盘道:“查一查就知晓了,谋刺也罢,陷害也罢,栽赃也好,利用也好,终究逃不过人心险恶四个字去。” 武媚皱眉道:“当时娜哈也在,羽箭又是冲着娜哈去的,如此说来,被谋刺的人不一定就是弘儿。” 李治道:“这一次弘儿做的很好,没有弄清楚事情之前,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呢,可以保证明日的坐床大典可以如期举行。” 武媚道:“这是你儿子傻,娜哈不想让谋刺事情跟和尚们搅合在一起,就把事情往你儿子身上推,她倒是躲了一个干净,却害的弘儿要背负这无边的杀孽。” 李治澹漠的道:“人家说了,你儿子就听了,这就是人家的本事,生出来的儿子不如一个胡女,该反省的人是你,可不是娜哈。” 武媚道:“裴氏女真是毫无用处。” 李治道:“裴氏女艳色不如娜哈,性情不如娜哈,豁达不如娜哈,地位不如娜哈,就这个样子,你让她如何能是娜哈这个与弘儿一起长大的女子的对手呢?”阑 武媚道:“漂亮女人也就那么回事。” 李治抬头看一眼武媚道:“弘儿喜欢娜哈可不是喜欢她的颜色,是习惯罢了。” “习惯?”武媚觉得有些新奇。 “女人的颜色不过是敲开男人心的一块砖,一旦心被敲开了,相处的时间一长,颜色好坏就已经无所谓了,身边有这么一个可以信赖的人才重要。” 武媚转过头看着那头肥胖的已经成球的巨熊道:“这头熊在一众巨熊中,颜色算不得好,性情也算不上出众,陛下整日离不开它,居然是因为习惯了?” 李治大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武媚怒道:“应该是衣不如新,熊不如故吧?”阑 李治得意的用脚踢一下巨熊的屁股,对武媚道:“怎么对一头熊都起了心思?” 武媚也跟着踹一脚巨熊的屁股道:“且饶了这头熊的狗命!” 李弘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夫妻两轮换着踢熊的屁股,还以为他们在为自己担心,走近之后才发现,人家两人笑的非常开心。 李弘前脚进来,李贤也急匆匆的过来,学着兄长的样子跪坐在父母身边,不时地瞅着李弘,看样子非常的紧张。 李弘看了李贤一眼道:“不会是你派来的人吧?” 李贤被李弘的这句话吓得亡魂大冒,说话的声音中立刻就带了哭腔。 “父皇,母后,此事与孩儿无涉。”阑 李治闻言立刻没有了下棋的兴趣,随手拂乱棋局,看着李贤道:“你这么紧张为何?” 李贤擦一把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磕磕巴巴的道:“孩儿听闻太子被刺,一时心忧。” 棋局被李治拂乱了,武媚却一颗颗的摆正棋子,片刻功夫,棋局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一子不差。 李治不满的对武媚道:“你吓唬他做什么,你觉得他有这种胆子?” 武媚瞅一眼巴巴看着她的李贤,澹漠的道:“守一点上下尊卑总是好的。” 听武媚这么说,李治顿时就觉得手痒痒的,一伸手就捉着巨熊的耳朵,才要说话,发现李弘竟然也手贱的捉住了李贤的耳朵,跟他捏熊耳朵一样,同样的大力。 巨熊被捏的很舒服,李贤被捏的哀哀叫唤。阑 于是,李治松开了巨熊的耳朵,李弘也就干笑一声松开了李贤的耳朵。 李治问李弘:“你觉得此次谋刺真的是针对你来的吗?” 李弘摇头道:“很难说啊,羽箭直奔娜哈,却稍微偏高,娜哈告诉我说刺客就是在等我向前跨出一步呢,现在想起来,娜哈说的很有道理。” 李治舔舔嘴唇,半晌才道:“娜哈从来都不以聪明着称。” 李弘道:“她的感觉一向准确。” 李治起身,抬脚在李弘肩膀上踢了一脚道:“如此轻信岂是一国太子行径。” 李弘笑道:“至少明日娜哈的坐床大典可以如期进行,父皇也正好借着孩儿在白马寺外被谋刺的事情,做很多的事情。”阑 听了这句话,李治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又问李弘:“这件事最不好的地方在何处?” 李弘叹息一声瞅着身边的李贤道:“如果是贤弟做的最好办,可惜不是,此事最不好的地方就是牵涉到了洛州府兵。” “洛州府兵与长安府兵有何不同?” “回禀父皇,长安府兵可托天下大事,可托身家性命,洛州府兵则不然。” “为何?” “长安府兵以自己为府兵感到荣耀,洛州府兵以自己为府兵为耻。” 听李弘这么说,李贤立刻道:“都是府兵,为何长安的就好,洛阳的就不成,这又不是淮南的橘子,到了淮北就没办法吃。”阑 李弘抬手一把掌就抽在李贤的脑门上,抽的李贤一下子坐倒。 李弘正色道:“长安府兵虽然已然没有了口分,永业两田,朝廷却创造性的给府兵们安排了差事,他们不再从农田中取利,而是从差事上获得好处,这些好处甚至远多于农田之利。 所以说,长安府兵的根本就没有坏,府兵依旧是以往的府兵,荣耀与好处共有,自然对我李氏忠心耿耿。 洛阳府兵则不然,这洛州附近的土地,早就被分配一空,新来的府兵根本就无田可以分配,这些年下来,大唐国泰民安连战事都没有,府兵们自然没有了进项,为了谋生,洛州府兵自然对我李氏有了怨言,出那么一两个乱臣贼子,已经是必然。 你这个笨蛋,连长安府兵跟洛州府兵之间的差异都没有搞清楚,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说完话,又踢了李贤一脚,让他坐在地上一下子滑出去老远。 一直很安静的武媚不知道哪来的脾气,一把拂乱自己才整理的好的棋局,对李治道:“就看你们父子演绎父慈子孝了,我这个外人还是早点离开的好。”阑 说罢,就气休休的起身带着自己的蠢宫女春嬷嬷走了。 李治笑吟吟的对李弘道:“这样做就对了,你弟弟要是那里不好,你这个当兄长的出手教训就是了。” 李弘看着李贤叹了口道:“终究是手足兄弟。” 李治笑道:“洛州司马滕进,洛州折冲府校尉陈永,你看着处理吧。” 李弘皱眉道:“如何处理陈永孩儿还是有些成算的,处理他在其次,重点是重新让洛州折冲府的府兵变得重新像一个府兵。 只是洛州司马滕进,如何处置,还请父皇示下。” 李治笑道:“朕怀疑就是这个滕进就是此次刺杀的主谋?”阑 李弘吃了一惊道:“可有证据?” 李治俯身瞅着儿子道:“你去找!” 李弘点点头,就匆匆的离开,他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了一点啥,却好像又没有什么,他很想现在就去师傅那里请教一下。 看着李弘的背影离开了含元殿,李治瞅着委屈的哭泣的李贤道:“你兄长不会害你。” 李贤勐地抬起头道:“孩儿不敢。” 李治道:“别自作聪明,你的那点聪明,在太子面前不算什么,他之所以殴打你,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警告你,别不知好歹,等那一天他不殴打你了,才到了你真正需要防备的时候了。” 李贤低着头轻声道:“孩儿知晓。”阑 李治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儿子道:“人家说几句吹捧的话,就让你飘飘欲仙了?” 李贤摇头道:“孩儿不敢。” 李治长叹一声道:“没有这个后路,崔氏,卢氏,柳氏他们敢把你兄长拒之门外?” 第一三四章 谁才是目标?铃旉逍鑻 “娜哈被人偷袭,差点中箭。”阑 李弘来到云初他们寄居的院子的时候,才见面,就把黄昏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云初。 “喀察”一声,云初手中的茶杯碎裂,他看一眼温柔跟狄仁杰,慢慢的将茶杯碎片放在桌子上问道:“知道是谁在暗算娜哈吗?” 李弘道:“娜哈认为刺客的目标是我,不是她。” 云初澹漠的道:“事发到现在已经两个时辰了,你半夜过来,就是想告诉我娜哈被刺,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李弘道:“已经查出箭手是洛州折冲府第六团第五队的队正张珏。” 云初道:“人呢?” 李弘道:“逃遁无踪。”阑 云初把头转向狄仁杰,狄仁杰喝着茶水道:“总会找出来的。” 温柔对李弘道:“既然事发两个时辰了,那么,陛下应该知晓了,陛下是什么态度?” 李弘叹口气道:“父皇命我捉拿洛州司马滕进,洛州折冲府校尉陈永,萧嗣业已经带着六率的人去捉拿了。 师傅,弟子现在想不通的是,捉拿折冲校尉陈永是必然之事,为何要捉拿洛州司马滕进呢? 这里面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不等云初回答,温柔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洛州司马滕进,担任这个官职已经十年了。” 李弘瞅着云初道:“师傅执掌万年县也快十年了。”阑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只要是万年县地上发生的大小事情我都应该知晓。” 李弘皱眉道:“洛州司马滕进背后的人是谁?” 温柔道:“必定是一个让你父皇已经无法容忍的一伙势力,这一次正好借着刺杀事情一并解决。” 李弘点点头,就对狄仁杰道:“这一次有劳了。” 狄仁杰笑道:“放心,他们走不了。” 说完话又看着云初道:“洛阳的方大娘子那一群人的指挥权转到我手上吧。” 云初从怀里取出一面铜牌递给狄仁杰道:“动手的时候告诉我,我来。”阑 李弘又道:“我弟弟李贤最近不知道为何跟崔氏,郑氏,柳氏走的很近,他府中如今多才俊之士。” 云初道:“你母后知晓吗?” 李弘点点头道:“知晓,本来准备在今晚发作的,结果被我父皇压下去了,我也不想弄出兄弟阋墙之事出来,惹旁人笑话。” 云初道:“你母后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李贤或许会逃出生天,旁人……” 李弘的手哆嗦了一下,滚烫的茶水落在手上也不觉得烫,犹豫一下道:“我不想让母后插手。” 温柔摇头道:“自从你母后成为皇后以来,她做的所有事情其实都是在替你父皇做,凡是不好说,不好听的事情你母亲都会做。 假如陛下是天空中的烈阳,那么,皇后殿下便是黑夜中的皎月。阑 你父皇光耀天下泽被万物,你母后……” 李弘咬咬牙道:“我算什么?” 狄仁杰道:“殿下是田野里的春苗,是清晨的雨露,是呱呱坠地的婴儿,是刚刚诞育出来蹒跚学步的雏兽,是大唐的勃勃生机。” “所以说,我不能越厨代庖的代替母后做事?” “没错,陛下与皇后之间已然形成了默契,分工,殿下仁孝,不想让皇后沾手那些恶事,可是,殿下,权力就是权力,你若是越厨代庖,皇后会认为你在夺权。 就算是明知你这是仁孝,可你借仁孝之名夺权,也是真实存在的。” 听了温柔的解释之后,李弘颓然的将后背靠在椅子上轻声道:“也就是说,我要是代替母亲做了一些事情,不但不会增加与母后的亲情,反而会生出怨隙?”阑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都没有作声,不管李弘跟他们的关系如何的亲近,他们永远都不会要李弘在他们跟皇后之间作出什么选择来。 他们可以点出事情的轻重缓急,绝对不会作出什么离间人家母子关系的事情来。 以前做这种事情的谋士,大部分不是死掉了,就是消失不见了,只有离间太宗皇帝跟太祖皇帝关系的那一群人才活得流芳百世。 第二天,就是五月八日,是娜哈坐床的大好日子,云家人一大早就起来了,跟温氏,狄氏一起盛装前往白马寺观礼。 大唐人很喜欢烧香,因此上,才靠近白马寺,这里的香火浓密的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再加上前来观礼的人实在是太多,导致很多人仰着头呼吸,就像一条条被丢上岸的鱼。 尽管有非常多的金吾卫在防范,可是,因为洛阳城全城人都出动的缘故,让白马寺成了一处极为危险的地方。阑 狄仁杰不在,云初一把拉住温柔的战马缰绳道:“立刻离开这里,人太多了。” 温柔连连点头道:“我觉得不安。” 云初跳下马喝令三家的家将们趁着后方的人群还算稀疏,就果断的截断了道路,阻止后方的人继续前行。 人多了,很容易发生踩踏事故,尤其是这种几十万人聚集的地方,更是危险到了极点,只要稍微出一点事,或者人为的引发一场慌乱,死伤几千人根本就不算多。 云初见家将们截断了人流,就一把抓过一个金吾卫裨将道:“立刻告诉你们将军,截断所有前往白马寺的道路,否则将会有大难临头。” 金吾卫裨将对云初的话很不以为然,才要呵斥,云初就掏出自己进出皇宫的腰牌按在这个家伙的脸上道:“我是蓝田侯云初,速去。” 眼看着裨将匆匆离开了,虞修容从马车里探出头问道:“出什么事情了吗?为何不进白马寺,吉时快到了。”阑 云初道:“我的感觉很不好,你们立刻掉转马车快快回家。” 虞修容焦急的道:“娜哈还等着我们呢。” 云初道:“如果昨晚的事情是有心人为之的话,他们很可能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回去!” 与此同时,温柔也安排了家将们迅速赶往白马寺,把这里的场面告知,希望能够暂缓,或者停止坐床大典。 也不知道是云初的警告起作用了,还是金吾卫的人也发现了弊端,人群中的金吾卫越来越多,最前方也设置了卡哨,还放置了拒马,不准外边的人再进来。 洛阳金吾卫人马根本就不是长安的那一批金吾卫,前一批拱卫京师的金吾卫府兵们早就回家了,这一批人也不知道是从那里的折冲府调过来的。 长安金吾卫对于这种人潮汹涌的大场面非常的又经验,因为长安一年中要应付这种大场面达到三次之多。阑 很明显,洛阳的金吾卫们就没有这种经验了,或许将官们的命令下达的没有错误,可是,落到底下执行的时候,金吾卫的军卒们却拿出来了鞭子。 应付这种人潮的时候的,笑脸绝对比鞭子好使唤,笑脸能安定人心,鞭子只会让人恐惧,会引起混乱的。 云初没有在街道上停留多久,见金吾卫的人马已经过来了,同时,白马寺的和尚们也开始出门指挥,他就跟温柔一起带着三家的家卷沿着一条小巷子回去。 马车才进了小巷子,云初的脸就阴沉下来了,温柔也板着脸一言不发。 三家的家将不用吩咐,就分别将三辆马车护卫的严严实实。 别处都是人潮汹涌的模样,只有这个小巷子出奇的安静。 温柔低声道:“要不,我回马车,好方便你施展。”阑 云初低声道:“慢一些,记得把铁板落下来,我没有把这些人杀光,你们不要出来。” 温柔点点头,骑着马靠近自家的马车,然后就钻进了马车,动作丝毫不乱,可是,非常的丝滑。 虞修容的脑袋才要从车窗里探出来,就被云初按回去了,顺便把车窗上的铁板拉下来。 家将们已经开始警戒了,三辆马车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小,等这一支小小的车队才抵达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羽箭就如同暴雨一般的落下来了。 即便是有防备,家将们也在第一轮箭雨中被射的东倒西歪。 云初的身影恰好被两辆马车夹住,那些箭雨一时间奈何不得他,只是箭雨落在马车上发出雨打芭蕉的噼啪声。 此地距离白马寺很近,这些刺客们没有多少时间继续用弓箭来消耗他们的守卫力量。阑 等云初提着横刀出现在巷子口的时候,从十字路口的四边就涌出来不少的蒙面人。 三家的参与家将们迅速结队堵住了其余三条路口,一瞬间就与刺客展开了厮杀。 唯有云初这边的刺客,匆匆的杀过来,在距离云初十步的地方停下脚步,为首的刺客张开双臂,死死地挡住了后边的同伙,不让他们贸然冲上去送死。 云初悍勇无双的名头,在军中传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从这些人整齐的冲锋队形上,云初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些人必定是府兵。 云初缓步向前一边走一边道:“府兵也从贼?真是咄咄怪事,放下武器投降,只诛首恶,其余的远窜边州。” 为首的蒙面汉子冷笑一声道:“长安府兵吃的脑满肠肥愿意听你的,我们这些汉子没的吃,只好吃云侯这块肥肉来饱腹。” 云初大喝一声道:“放肆!”阑 挥刀荡开两枝羽箭,脚下踩着碎步,瞬间就到了贼人面前,掌中横刀匹练一般的当头噼下。 第一三五章 环环相扣 云初掌中的横刀,比普通的横刀重了将近一倍,这柄刀的刀身还带着一些弧度,背部更厚,刀身也更长一些,是波斯铁匠按照云初的要求用乌兹钢打造的第一柄战刀。 长刀落下,喀察一声就斩断了为首刺客的横刀,长刀斩断横刀没有半分的阻碍,就将为首刺客的人头从中间剖开。 云初不等长刀继续落下,就向左挥出,长刀斩断半边脖子,带着一蓬血肉划断了另一个刺客的脖子。 云初继续向前,长刀左右噼出,只是瞬间的功夫,他的身边就倒下了十余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在锋利的长刀下四分五裂。 澹青色的衣袍上已经被血水浸透,顺着下摆滴答滴答的跌落。 眼看着剩余的此刻巡梭不前,还将两面巨盾挡在面前,云初轻笑一声,身体旋转,双手握住长刀刀柄,长刀横着挥舞了出去,只听喀察两声轻响,巨盾在长刀下如同草芥一般被横着斩开,巨盾后的盾兵,胸口位置也被斩开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粉红色的内脏肉眼可见。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忘记了大唐府兵的荣耀与职责,竟然在洛阳干出这种背叛大唐的事情。 从你们开始向我挥刀的那一刻起,你们的父母妻儿将再无活命的可能。 来吧,继续冲锋,别丢大唐府兵的颜面,死在我的刀下,远比被刽子手砍头来的荣耀。” 云初继续向前,一边说话,一边用脚挑起一柄横刀一腿踢出,横刀闪电般的刺中一个站在屋顶上的弓箭手,弓箭手的尸体从房顶滚落,再被恰好走到这里的云初一刀噼开。 剩余的刺客,绝望的对视一眼,呐喊一声就向云初扑过来。 云初视这些人如无物,他从不会站在原地等着被弓箭手招呼,一边应战一边不断地将地上的横刀挑起来,再一腿腿的踢出去,几乎每一柄被踢飞的横刀都会带走一名弓箭手的性命。 等云初一刀砍掉一个刺客的双臂,单手掐着他的咽喉,扯掉蒙面布,盯着那一双绝望的眼睛道:“你们是谁的部曲?” 刺客的双眼凸出,腮帮子高高鼓起,云初趁着这个家伙没有把血吐到他脸上之前,手上用力就拗断了他的脖子。 丢开手上的尸体,云初瞅着面前剩余的两个被这修罗场一般的场面吓得快要发疯的刺客道:“你们是谁的部曲,说出来,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剩余的两人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不约而同的举起横刀就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这一刀插的很是凶狠,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没有给自己留一星半点的活命机会。 云初扫视一眼战场,这边的刺客全部破破烂烂的倒在地上,眼前的巷子空荡荡的,不可能所有人都跑去看娜哈坐床仪式,应该还有不少的人躲在百姓家里,只是不敢露头而已。 云初从地上捡起一柄相对强力的弓,将两袋羽箭背在背上,回头就开始拉弓射箭。 他射箭的速度很快,几乎是在一瞬间,被他抓在手中的五枝羽箭就飞了出去,这些羽箭避开了自家还在战斗的家将,准确的落在刺客的身上。 两袋羽箭不足四十枝,等云初一路射箭,一路走到马车边上的时候,两只箭囊中已经没有羽箭了。 站在墙头,屋顶上的箭手被云初处理干净之后,家将们终于不用防备冷箭,可以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了战斗中。 又找到了两只箭囊之后,云初就跳上了马车,再从马车上跳到房顶,占据了优势地位之后,就继续拉弓射箭…… 自从云初带着弓箭上了房顶之后,温柔就从马车里下来了,他没有帮着云初跟家将们作战,而是一一拉开死掉的刺客的蒙面布,看清楚这些人的面容之后,就开始搜检几个明显是首脑的刺客的身体。 将搜到的东西一一对应摆在尸体跟前,他从这些东西上能看出来的东西很有限,不过,他相信,等狄仁杰过来之后,就能看出来很多东西。 从云初没有抓到活口开始,温柔就不指望会有什么活口,这些人明显都是部曲死士。 不过这一次来的刺客人数太多,人数一多,什么事情就没有绝对一说。 眼看着云初一箭射穿了一个准备自戕的刺客的手,温柔就喝令家将们抓活的。 那个刺客仅仅是犹豫一下,就被四五个大汉压住身体,不给他自杀的机会。 一阵阵急促的鹧鸪鸟叫声之后,残存的刺客们一个个呆立当场,稍微犹豫一下,就挥刀抹了脖子。 云初箭如飞蝗,这才救下来了两个。 加上先前那一个活口,被家将们捆成了粽子一般,撞破旁边的一户人家,立刻开始审讯。 家将们撞开了一户看起来明显富裕的人家的大门,将三辆马车拉进院子里,搜出躲在家里的人,驱赶了他们之后,就迅速关闭大门…… 云初膝盖上放着一柄长弓,身边安置着三袋羽箭,盘膝坐在屋嵴上。 血从衣襟上一丝丝一缕缕的落在瓦片上,先是汇集成一个小小的血泊,等血泊的张力锁不住更多的血之后,就化作一道血流,顺着屋檐而下。 云初知道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人正在偷偷得看他,所以,他一定要把自己悍勇,冷血的一面让更多的人看到。 大唐皇朝从不缺少什么勐将,就算云初表现得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厉害一些的武夫而已。 自从大唐开国以来,坑死的最多的就是盖世无双的勐将。 这些人很好杀,只要挖个坑,他们就会跳进去,然后喀察一刀砍掉脖子,再把他们全家一起喀察掉,正好放一个坑里埋掉。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薛万彻。 云初,温柔之所以留在这里,自然不是在等待太子李弘或者金吾卫的人,他们在等狄仁杰。 他们两人都相信,狄仁杰只要到了白马寺,看过这里的局面,就立刻会想到很多事情,以他滴水不漏的考虑事情的方式,绝对能考虑到云初,温柔被刺杀的事情。 昨晚的时候,他们三个其实已经明白,人家最想杀掉的人应该是云初跟温柔。 只有让这两个人死在洛阳,他们在长安那边才好为所欲为的干事情。 这件事牵涉的事情很深,也非常的广,狄仁杰甚至以为应该从坐床地点从大慈恩寺换成白马寺这件事开始查起,在大唐给皇帝挑选好日子,好地点办大事的机构就是司天监。 司天监如今被一群老道把持着,指望司天监里的一群老道给佛家看好日子,很明显是有问题的。 云初在房顶上坐了一会,满身的血招惹来了不少的苍蝇,可是呢,刺客没有再出现。 不远处的白马寺里传来了梵唱声,钟鼓声,这是娜哈坐床仪式开始的标志。 看样子,李治对他的金吾卫以及百骑司控制场面的能力非常的信任。 又过了一会,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妪出现在巷子口,她朝巷子里探头看了一会,就有一群各色打扮的人走进了巷子。 狄仁杰就在其中,看到满地的血,满地的残肢断臂,以及满地的尸体,这些人没有半分的惊慌,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就塞满了巷子,不断地有人进入两边的人家,挨家挨户的搜查。 等这些人蝗虫一般扫过这四条巷子之后,他们又从巷子里抬出来了许多尸体。 等云初匆忙洗过澡,换了一身衣衫之后,巷子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厮杀过的痕迹。就连带血的地皮都被铲的干干净净。 云初没有见方大娘子这一行人,既然牌子在狄仁杰手里,那些人就不会听他的话。 虞修容怔怔的瞅着云初,自从夫妻见面,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过来扯一扯云初发皱的衣袍下摆,嗅着云初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突然叹口气道:“这就是云氏能在长安立足的根本。” 云初道:“不全是。” 虞修容又道:“云瑾可能成不了夫君这样的人,云鸾看样子也继承不了夫君的衣钵。” 云初笑道:“生他们下来,不是让他们来吃苦的,是让他们来享福的。” 虞修容说到:“即便是这样的爹娘心思,强爷胜祖才是真的好。” 云初抬手从虞修容发髻上摘下一片柳絮道:“心不要太高了,那样太累了,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吃太多的苦不值得。” 夫妻两正说话的时候,狄仁杰甩着手上的水珠走了进来,虞修容叹口气就重新回到马车里去了。 狄仁杰在衣襟上擦干手,对云初道:“打死不说啊……” 尽管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云初还是觉得奇怪,总以为那些活口既然不愿意自杀,就该有机会,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大字不识的人能硬下心把舌头咬断,再问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云初道:“你们不是去捉洛州司马跟洛州折冲府校尉了吗?没有结果?” “洛州司马滕进投缳自尽,还留下了一份认罪书,洛州折冲都尉张永,把全家召集到一起,一把火把自己给点了,现如今,火势还没有扑灭呢,没办法分辨是自杀,还是毁尸灭迹。” 云初想了一下道:“围杀我们的这些刺客是哪里人?” 狄仁杰似笑非笑的瞅着云初道:“跟你想的一样,此事一出,陛下将会对天下折冲府进行一场大清理。 也不知道这一场大清理,到底是谁在占便宜。” 第一三六章 明白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三七重臣就该重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三八章 真的平安无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三九章 人的心是怎么没的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零章 十年 佛国到龟兹的距离很远,但是呢,在地图上只有很短的一点距离,越过几座山,跨过几片戈壁,趟过一段沙漠就到了。 实际上,这里风沙漫天,好多土地都是盐碱地,白花花的盐碱吹进眼睛里让人泪水长流。 云初骑着枣红马走在队伍的前段,为了减少风带来的过多地阻力施加在枣红马身上,云初俯下身减少了迎风面积。 娜哈收起了肩舆坐在骆驼上,把脑袋放在卓玛的腿上呼呼大睡。 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付出代价。 西域的风或许会吹到长安,不过,再狂暴的风到了长安之后都会变得柔和起来。 吹落柳树上最后一片叶子,也吹响了竹笛,这里的竹笛声是指风掠过竹稍的声响。 呜呜的…… 每当这样的风声响起,长安的冬日也就如约到来了。 晋昌坊的人们一直都不理解,县尊为什么要那些打扫卫生的人在刮风落叶时节还要坚持扫地。 后来,县尊也没有给大家解释,到了现在,人们已经习惯了那些扫地的人用头巾裹着脸,拿着大扫把,站在寒风中哗啦哗啦的扫着永远都扫不完的树叶。 扫地的人在完整的清扫过一遍街道之后,街道上马上又铺满了枯叶,不过,扫地的人是不管的,因为,那是明天的工作。 扫地人是长安城中起床最早的人,紧接着便是负责开山门的小沙弥。 大慈恩寺的后门是面朝北方开的,所以,山门开启的时候,很方便北风这个客人进来,当然,它们进来的时候一般也会裹挟着一些枯叶,最后把枯叶送去钟鼓楼、大雄宝殿、藏经楼、法堂、寮房等,向那里的僧人们报告冬讯。 大慈恩寺最北面的建筑是大雁塔,可是,枯叶们不愿意理睬大雁塔,在它身上打个转,就离开了。 玄奘大师身上披着暗红色的经被,趺坐在一张冰冷的竹床上,脸上带着神秘的微笑。 玄奘大师之所以从栖云寺回到了大慈恩寺,完全是因为他在栖云寺里敲破了一个木鱼。 木鱼是玄奘大师的执念,现如今,木鱼破了,玄奘大师也就从困境中走出来了。 玄奘大师在敲破那只木鱼的第一时间,说一声“冤孽”,就披上袈裟没有穿鞋子,扶着九环锡杖一路赤足步行向长安城走去,一如他西行时候的模样。 刚开始只有一群和尚跟着他,走过曲江的时候,玄奘身后就已经跟了上千人。 等玄奘大师来到长安城门口的时候,身后已经人山人海了,更有很多愚夫愚妇们手里捧着香烛,一路走,一路拜。 皇帝李治身着便服乘车在长安城内遇见了玄奘,就停车问道:“法师有所悟吗?” 玄奘道:“心魔纷扰,梵音破碎,心魔,梵音同去,老衲仅存一皮囊。”….李治沉吟片刻又问道:“法师有所见?” 玄奘道:“瞥见一星半点,老衲却把这一星半点当成整个世界,可笑,可笑。” 李治问道:“法师见到了什么?” 玄奘皱眉道:“天空飞着铁鸟,地上跑着铁龙,人附着于其上,不知为铁鸟,铁龙所困,还是在驾驭铁鸟,铁龙……” 李治皱眉道:“法师未曾走近一观吗?” 玄奘道:“老衲前进一步,那景象便后退一步,老衲前进不过五步,那景象便消逝无踪。” 李治眼中光芒大盛,瞅着玄奘道:“法师可知那是何地?” 玄奘叹息一声道:“祁连山下,弱水河边。” 李治沉吟不语,邀请玄奘大师上车同行。 半晌才重新问玄奘:“铁鸟如何飞?铁龙如何行?” 玄奘摇头道:“不知!” 李治又问道:“过去,还是未来?” 玄奘大师笑道:“老衲以为是未来。” 李治最后问道:“这便是困了法师二十三年的寒禅?” 玄奘大师点头道:“寒禅,寒蝉,原以为蝉不过旬月之命,有一只蝉却活了二十三年之久。” 李治笑道:“世上安有活命二十三年的蝉。” 玄奘大笑道:“不过是老僧一时的虚妄罢了。如今堪破虚妄,回归本我,应当重回我佛座下。” 李治送玄奘大师回到了大慈恩寺就回宫去了,回去的路上脸上一直有讥诮之色。 武媚问道:“听闻玄奘大师破关,陛下相迎可有所得?” 李治大笑道:“不过是听闻佛国立下,老和尚急不可耐,来大慈恩寺等待娜哈回归,好亲眼见证他的佛国诞生。” 武媚道:“法师不止于此吧?” 李治道:“阴山之下,弱水河边有铁鸟飞翔于空,有铁龙蜿蜒于地,铁鸟,铁龙都有人附着其上,不知是人困于铁鸟,铁龙,还是铁鸟,铁龙受制于人。 这边是困了玄奘大师二十三年的寒禅哦,寒蝉!” 武媚忽然哈哈大笑道:“云初今岁二十三年整,哈哈哈,可怜玄奘一代高僧,却为一竖子羁绊二十三年,如今回归本我,想必定有一番作为。 妾身此时忽然想起云门虞氏给妾身的谏言,名曰——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来这句话的出处在此,哈哈哈哈……陛下,世间有此等妙事,安能不饮一杯?” 李治笑着点头,不过,在夫妇两人喝酒之前,李治还是给左春下令,彻底搜查阴山之下,弱水河边的广袤地域。 晚上,手虞修容安排,李思提着食盒去给玄奘大师送饭的时候看到,大慈恩寺的大殿里坐满了和尚,因为大殿里只有一些阴暗的灯火,所以黑黢黢的。 只有和尚们的光头能反射出一点光芒,李思就提着食盒靠着柱子向玄奘大师那边走过去。 走了一点路,就被一个胖大的和尚给抓住了,冲着她嘘声一下,就牵着她的手离开了大殿。….李思害怕极了,幸好,她马上就认出来,抓她的人是窥基大师。 窥基大师接过食盒道:“这些天就不要送饭过来了,玄奘大师在讲法。” 李思瞅着高胖的窥基大师道:“老和尚不吃饭吗?” 窥基大师笑道:“老和尚吃饭,吃大慈恩寺的饭。” 李思又道:“大慈恩寺的饭不好吃,我家的饭多好吃啊,今天送的是老和尚最喜欢吃的豆子饭。” 窥基大师摸摸李思的头顶,就送她离开了大慈恩寺。 李思回到家把事情跟虞修容说了一遍之后,虞修容一脸失望的对崔瑶道:“玄奘法师在栖云寺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崔瑶道:“不知道,家里的人说,玄奘大师前一刻还好端端的敲着木鱼念经呢,一榔头把木鱼敲破之后,玄奘大师就披上袈裟,拿着环杖鞋子都不穿的离开了栖云寺。 所以说,不是栖云寺出了什么事情,是玄奘大师出了事情,是他的脑袋里出了事情。“ 虞修容道:“这对我们家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崔瑶嘿嘿笑道:“如果君侯真的是大师的儿子的话,大师这边发生的任何觉悟事情对云氏来说都是好事。” 虞修容有些苦恼的道:“夫君一直说不是,在陛下面前否认,在很多场合都否认过,害的我们现在不好正大光明的沾玄奘大师的福气。” 崔瑶笑道:“夫人是希望君侯是玄奘大师之子呢,还是不希望呢?” 虞修容羞恼的道:“我就是一个势利的小女子,可没有那些人高贵的想法,如果夫君真的是玄奘大师的儿子,我就能正大光明的沾佛门的光,把云氏弄成大唐华族。” 太子李弘来云氏历来是直接登堂入室的,在门口听到虞修容跟崔瑶的话之后,没进门就高声道:“我父皇跟母后很确定师傅就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虞修容吃了一惊,连忙站起来,揉弄着手中的手帕,焦急的问进门的李弘:“怎么说的啊?” 李弘嘿嘿笑道:“我下午去见父皇的时候,发现他跟我母后在喝酒,还说,玄奘大师坐了二十三年的寒禅,目的就是为了断了俗世的念想。 玄奘大师还把二十三年的寒禅,羽化成二十三年寒蝉,意思是说师傅这一股夙念,就像寒蝉一般在玄奘大师心头潜伏了二十三年,现在,这只寒蝉已经突破了玄奘大师的心田就要破土成蝉了。 于是,玄奘大师就得到了大解脱。” 崔瑶听了李弘的话之后皱眉道:“寒蝉之命不过旬月,岂不是说,从今往后,玄奘大师将不再管君侯了? 他倒是得大解脱了,却留下君侯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虞修容抬腿在崔瑶的小腿上踢了一脚道:“什么叫孤零零,不是还有我,还有几个孩子呢,那里就孤零零了。” 崔瑶愤愤的道:“我修的是儒术,最不喜和尚们那副绝情绝义的样子,父子亲情,岂能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他们这群人就是一群没有心的人。” 李弘好不容易有插话的机会,就凑到虞修容身边道:“我觉得玄奘大师的做法跟说法更加高明一些。 这一次,虽然玄奘大师没有明说,可是,在我父皇,母后心中,只要提起师傅,就会想起玄奘大师。 玄奘大师乃是世外高人,他可以割舍,我父皇母后可不会这样认为。 总之,这件事只会稳固师傅在我父皇母后心中的位置,尤其是我母后,她笃信佛。” 第一章. 孑与2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四一章 有仇就报才痛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二章 事情要弄大一些才有趣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三章 都是聪明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qqxsnew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四章 四面漏风的紫微宫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五章 根子上的问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qqxδnew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六章 高贵的刺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看书喇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七章 混进来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八章 风过了无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四九章 驱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qqxsnew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零章 许敬宗啥都知道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一章 名门世家的末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二章 小吏的尊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m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三章 风雨欲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四章 天下熙熙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五章 稳操胜券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六章 崔勉的节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七章 就看谁能坚持的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八章 民不与官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五九章 步步紧逼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零章 官府的手段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一章 世上最无耻的仕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二章 爱学习的娄师德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三章 真正获利的是李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四章 沸水煮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五章 不为人知的英雄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六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七章 铜牛定风波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八章 参悟不透的玄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六九章 真人看见啥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七零章 舍我其谁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章 我食我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章 人无完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三章 屠龙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四章 占领思想阵地首先要开放自己的思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五章 求仁得仁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六章 绿茶终结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七章 娜哈的奋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八章 平安云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九章 人心无需笼络 经历过苦难的秀娘不喜欢女儿,总觉得这孩子生下来就是一个跟她一样吃苦受罪的。 要是家里再有一个男娃就好了,可以长得跟二虎一样健壮,彪悍,啥事都能应付。 二虎却喜欢女儿,觉得女儿家只要找一个靠得住的男人嫁了,就有一辈子的好日子过。 如果是儿子的话,那可就遭罪了…… “二虎掌柜,二虎掌柜……”刘义一连喊了三声,才把殷二虎从胡思乱想中拽回来。 “啊,管家您说,二虎听着呢。” 殷二虎胡乱回答一声。 刘义瞅着殷二虎道:“君侯让你走一遭洛阳。” 殷二虎听刘义说这话,心头一紧,觉得不对头,什么时候刘义这个管家也能指派死士做事情了? 见刘义脸上没有其余的表情,就起身拱手道:“不知管家要某家去洛阳何事?” 刘义道:“娜哈小娘子去了洛阳,你也是知道的,她麾下就一群和尚,办起事情来不怎么爽利,君侯就要你立刻去一遭洛阳,给小娘子当一阵子的管家。” 殷二虎四处看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别的掌柜都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跟崔氏,刘义三人。 “为何不是在娜哈小娘子离开长安的时候让小的跟随呢?” 刘义摇摇头道:“不知晓,这是君侯安排下来的活计,不管如何,伱都要护住小娘子的周全。” 殷二虎答应一声,见刘义跟崔氏没有别的安排,就离开了学堂,他准备再寻找一下君侯,问一个准确的主意。 洛阳城里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钱大娘子那一群人又是一些桀骜不驯的,他空降到了洛阳,到底是受钱大娘子节制,还是他这个长安总管节制钱大娘子这个洛阳总管。 出门来,看看天色,殷二虎就径直去了大食堂,如果他预料不差的话,君侯这个时候应该正在大食堂的雅间里喝羊肉汤。 来到大食堂,用竹筹买好了羊肉汤,殷二虎就来到了雅间,果不其然,君侯一个人正在把饼子撕碎了往汤碗里丢。 云初抬头见殷二虎来了,就用手指指对面,殷二虎就抱着自己的吃食坐在云初对面。 云初一边撕饼子,一边瞅着殷二虎看了一阵子,用筷子将饼子压进羊汤里笑着道:“怎么还是那副鬼样子,几年下来了,还学不会当人?” 殷二虎道:“随时等着君侯的号令呢。” 云初吃一口泡软的饼子道:“当初见你可怜才把你从乱坟岗里捡回来的,既然都捡回来了,就期望着你好好地活着,命只有一条,不好好的活都对不住你自己。” 殷二虎喝一口羊汤,再咬一口香酥的饼子,吞咽下去之后道:“没有报答君侯大恩之前,还不敢轻易言死。” 云初笑眯眯的瞅着殷二虎道:“把你捡回来,养伤,花费了我足足七八贯钱,再想想你帮我干的那些事情,老子的钱早就连本带息的收回来了。 你现在就是要为自己活,嗯,我不是阴阳怪气,是真的这么想的,就算要你帮我办事,也一定要让你办的喜欢,觉得应该才成。 别死板板的把自己固定死,就等着那一天被人砍掉头才算回报我,那就大可不必。” 殷二虎道:“属下喜欢在君侯手下干活。” 云初想了一下道:“那就想办法把太子大婚给搅和黄了吧,别杀人,杀了人娜哈那里不好看。” 殷二虎抽抽鼻子道:“那就把生蛆的鱼,茅坑里的鲜货端上桌子如何?” 听殷二虎说的话,云初愣了一下,马上道:“能成?我是说手尾要干净,查不出来的那种。” 殷二虎摇头道:“这种事就没有办法不留手尾,手尾必定是要有的,只是看,君侯看谁不顺眼,我们就把手尾安到他们家头上。” 云初大笑道:“在长安,我相信你有这种手段,在洛阳恐怕不成吧?” 殷二虎冷笑一声道:“咱们在洛阳的人手,是长安的十几倍之多。 尤其是裴氏,君侯就算是要属下将太子妃浸泡在粪桶里也不难做到。” 云初愣了一下道:“那可是太子妃。” 殷二虎道:“太子东宫用的人里头,有三成是我们的人。” 云初皱眉道:“我记得我当初说过,我们不往东宫里塞人。” 殷二虎道:“不是我们塞进去的,是太子殿下去洛阳的时候带走的,好些还是娜哈小娘子推荐给太子的人才,再有一些是帮着太子殿下卖菜的人手,被殿下一锅端去了洛阳东宫。” 云初疑惑地道:“那些人难道说不是太子自己的人吗?怎么还跟我们有关系?” 殷二虎道:“自从东宫遇到花郎徒刺杀之后,殿下就认为自己身边的人太少,那些人属于借用,温柔公子同意之后,就把那些人划拨到了太子门下。 而且跟太子殿下说的很清楚,以后,那些人都是他的属下,与我们无关。” 云初皱眉道:“你说这话的时候,你自己相信不?” 殷二虎摊摊手道:“出了问题那是太子殿下御下无方,跟我们没关系。” 云初听说是温柔私下里干的事情,就忍不住长叹一声,云家的饭最大的特点就是花样多,量大,管饱,好吃! 一旦吃习惯了,就吃不惯别人家的饭了,最重要的是云家的饭能留的住人心,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要这些人拼死效力的话,可是呢,愿意为云家效命的人很多,好多人还是自发的。 大唐人心眼实诚,自己吃了云家的饭,然后就会出现全家吃云家饭的事情,而且吃的是一口安生饭,这种饭吃的时间长了之后,大唐人就顺理成章的认为吃的是自家饭。 然后,就会衍生出一个道理,砸云家饭碗的行为就等于是砸他们家的饭碗,偏偏大唐人在保卫自家饭碗的事情上,拼命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 比如晋昌坊里的那些人…… 云初从没有给这些人白白给过钱,他们目前赚到的钱都是他们自己的劳动所得。 获得的大收益,也是房子置换之后产生的利益,市场扩大之后带来的红利。 云初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们好脸色,动辄挥舞大棒的行为他们也不是经历了一次两次。 甚至于跟着君侯一起杀人灭口的事情都没有少干。 偏偏就是这样的君侯,他们愿意跟着。 云家在晋昌坊的改造过程中,永远都是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但是,百姓们不这样看,他们觉得自家县尊是故意从指头缝里漏钱,让他们捡拾呢。 因此上,此时的晋昌坊,绝对是一个围绕云氏形成的一个紧密的,新的利益结合体。 李弘的人都是哪里来的? 自然来自他喜欢的晋昌坊,他总觉得晋昌坊的人最讲道理,最讲信誉,最勤快,最忠诚……因此上在给自己招收人马的时候,自然以晋昌坊人优先。 偏偏李弘是一个很穷的太子,那些人去了李弘那里之后已经不习惯当一个贫穷的胥吏了,有给李弘当差的功夫,他们能在晋昌坊,或者云氏的工坊里赚到更多的钱。 给太子当差,就目前来看,只是名头好听罢了,身为长安人,有人几辈子给富贵人家当差,下场也没见好到哪里去,说到底,就是黔首而已,终究是上不了大台面,仅仅是太子东宫的一个使唤人。 一年到头,赚到的钱粮,未必就能比得过大食堂卖包子的府兵。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们还是愿意回到晋昌坊,继续干自己的老营生。 既然东宫有了,长安百骑司恐怕也很难幸免。 云初不想现在就形成一份新的势力,并且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成为某一份势力的首领。 李治还没有昏聩,而且正在清理各路势力,武媚还没有开始夺权,跟李氏的矛盾还没有尖锐到不可调和,李弘还没有成为确定的继承人,这个时候冒头,绝对不是一个好时机。 云初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跟温柔好好地谈论一下,他需要给大家伙安排好一个或者好几个安全的退路,而不是安排这么多的暗桩图谋个啥。 殷二虎吃完饭离开了,明天,他就会带人去洛阳,帮助娜哈搅乱李弘的婚礼。 算是云初这个当兄长的给妹子的一份贺礼。 就算皇帝,皇后猜测到是他干的,也不要紧,这种程度的破坏,应该在皇帝,皇后的容忍范围之内,甚至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只要不被当场捉住,问题不大。 云初从大食堂的包间出来,脸色阴沉,原本想要上前跟云初打招呼的掌柜,转身就去了另外一个方向。 伙计们更是如此,一个个都忙碌着招呼客人,只把云初这个君侯晾在一边。 云初找到温柔的时候,这家伙正靠在一个巨大的羊毛软枕上看一个舞姬跳舞,边上还有一个乐伎正在弹奏琵琶,琵琶声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舞姬的舞蹈也变得越发的剧烈,激昂。 这就是胡人音乐,舞蹈入侵的结果,原本中原音乐,舞蹈讲究一个中正平和,每一道音乐都像是祭祀祖先一般的平静,自从胡人舞蹈进入唐人眼帘之后,就变成目前这种跳一曲舞就把人跳出一身汗的模样。 温柔见云初来了,就把身子往一边挪一挪,示意云初跟他靠在同一个羊毛靠枕上来。 自从上一次温柔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好过龙阳之好,云初在人少的时候,就尽量的距离温柔远一些。 这个只有半个屁股的男人,变态起来,连云初都心惊胆战。 (本章完) 第十二章 云初从不害人 当云初说出来了自己的担忧之后,温柔就鄙夷的看着云初道:“母弱出商贾,富强做侍郎,族望留原籍,家贫走他乡,这些道理你懂吗?” 云初摇头。 温柔叹口气道:“这可是我们大户人家无数年来总结出来的道理。 父族,母族都弱小,后世子孙想要出头,那就一定要去做卑贱的商贾。 父族母族都很强大的时候,后世子孙无论如何都要入仕为官。 家族庞大且声望很高的时候,那就要留在原籍,将家族的势力继续发扬光大。 如果家里贫穷,那就一定要远走他乡,换一个地方看看能不能变得富庶起来。 以上,就是适合所有人的大规矩。 有时候,还要懂得把大规矩活用,要知道,这四点可是随时都在发生变化。 咱们在长安的基业,已经满的快要溢出来了,这个时候自然是要外迁的。 哪里危险,哪里就要多布置人手,长安这边反而要握空拳,随时的提拔人手……收拢人心。 这种事不允许你挑拣时间,只能是事情推着你前进,我们要做的就是顺势而为。 在这一点上伱不如我,毕竟,你小时候是野人,长大之后虽然不是和尚,却有一个当和尚的爹,不了解这些高门大户的学问,也是理所当然。” 对于温柔表现出来的高傲,云初实在是没有办法,每当这个家伙在他这里受到挫折之后,他绝对不会谦卑的低头自认不如,而是会寻找一切机会找回自己丢失的面子。 “你在百骑司也安排人手了是吗?”云初没有理会温柔的胡言乱语。 温柔摇摇头道:“我还没有疯,那里是皇帝设立的禁地,即便是皇后都不能插手。 我们可以从百骑司获取消息,得到一些便利,却不能干涉百骑司。” 听温柔这样说,云初算是松了一口气,对温柔道:“我今天还要去参加一场婚礼,你去不去。” 温柔指着那个还在大房子另一头喘息的舞姬道:“新娘子有她美吗?” 云初摇摇头道:“应该不如。” 温柔又指着桌案上的点心以及瓜果道:“那里的酒宴有这里的东西丰盛吗?” 云初不耐烦地摇头道:“肯定不如啊,去她们家的婚宴,能捞一碗炖猪肉就不错了。” “既然啥都不如我这里,我干嘛要去参加?” 云初道:“那里的人的笑脸好看些。” 温柔朝舞姬,乐伎招招手,两个美人就如同小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跑过来,簇拥进温柔的怀里。 温柔一手抓一个美人下巴,将脸扭的朝向云初道:“有她们的笑脸好看吗?” 云初只好诚实的道:“棉纺厂的女工嫁人,人家要是能笑的跟这两位女子一样,说不得人家就不去棉纺厂卖苦力上班了。” 温柔道:“你需要混人心,我又不需要,干嘛要跟着你去跟那一群人厮混半日呢?” 云初见温柔无论如何都不去,就离开了房间。 温柔指着云初的背影对怀里的美人道:“你看,那就是长安城人人避之如虎的万年县县尊云初,他拿我没辙……” 片刻功夫,云初又进来了,手里提着一条绳索。 温柔忍不住把身子蜷缩一下,将美人推起来挡在自己身前道:“你不能这样。” 云初一把扯过美人丢在一边,眼看着美人在光滑的木地板上滑出去老远,温柔干脆瘫倒身子,耍赖道:“用绳子绑我去有失脸面。” 云初见舞姬身上的衣衫有两道长的过份的飘云水袖,就解开舞姬的腰带,扯掉舞姬的衣衫,双手崩一下衣衫,再缠绕几下,这件丝绸制作的美丽衣衫立刻就变成了一条坚韧的绳子…… 温柔这人还有一个很好的优点,便是从来不做无所谓的抵抗, 如果跟云初争论道理,他可以引经据典的说一天一夜都不觉得疲惫。 当云初不跟他讲道理,直接动手的时候,这个时候啊,他就会表现得极为乖巧。 两人说说笑笑的从平康坊出来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暖暖的洒在大地上。 路过西市的时候,云初买了一只鸡,又帮温柔买了一只鸭子,一人手里提一只家禽,就说说笑笑的直奔安仁坊。 “如果我招惹一身虱子怎么办?” “回去好好洗一顿也就是了。” “我能在那群纺织女工的酒宴上脱光衣裳吗?” “可以,等一会你要是不脱,我帮你脱。” “你干嘛非要拉着我这样的士大夫去参加奴婢们的宴会?我不要脸面的吗?” “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不清自己是谁,如果你真的觉得你们温氏是高不可攀的人家,我不介意把你温氏弄得接一接地气。 当然,先从你开始。”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我刚才不跟你走,你真的会用那件衣衫把我绑起来带走?” 云初点点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成功的激怒我了,你猜我会不会那么干。” 温柔怒道:“莽夫!你不过是想借用我温氏的名声来高抬一下那些卑贱女子的身份而已。” 云初呵呵笑道:“被你看出来了。” 温柔道:“士大夫的名声不是这么用的,长安城将近两万纺织女工,每日都有女子出嫁,就我这点名声,你也用不了几次,我温柔就成士大夫中的败类了。” 云初笑道:“你,我只是第一个罢了,此后,每当有纺织女子嫁人,都会有两位仕人登门祝贺。 时间长了,我想这长安城里的好人家说不定就会娶棉纺厂里的好女子了。” 温柔长叹一声,倒提着手里的麻鸭道:“你还担心我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你才是挖人家李氏根苗的人。 士农工商如果各自安守本分,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这江山就是稳固的。 你如今要拉高农工商的地位,降低仕人的位置,最后的结果就是人间再无上下尊卑之分。” 云初笑道:“你这不是挺聪明的吗。” 温柔用一只手揽住云初的胳膊道;“说真的,你这样做想干啥?” 云初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一点播撒种子的事情,期待以后会有一些不同的东西长出来。” 温柔大笑道:“在纺织女子中间播种,我祝愿你收获满满。” 今天是侯七娘出阁的日子,她大清早就起来,烧了一大锅水,将自己好好地梳洗打扮了一番,就安静的坐在自己小小的女工宿舍里等待新郎上门迎娶。 她的东西不多,一只三尺长,一尺半宽的箱子,一个包裹着一条厚棉被的包袱,基本上就是她的所有。 二十二岁才出嫁,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因此上,她的父兄们没有来,也就是因为如此,她需要亲自从这间小小的宿舍走到新郎的面前,没有兄长,弟弟愿意驮着她将她交给新郎。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原因就在于她想要嫁人了……二十二岁的女子还没有嫁人,名声很不好。 侯七娘记得很清楚,她是十五岁进入棉纺织厂做工的,那个时候,正是很多百姓家的姑娘出嫁的时节。 爹娘希望她能多给家里赚几年前,并且保证,只要干到十八岁,就给她准备一份很好的嫁妆送她出嫁。 结果,她今年二十二岁了,父兄们还是要求她继续在棉纺织作坊做工,最好能混成一个女管事。 这一次,侯七娘没有听从父兄的安排,她放弃了成为女管事的机会,也准备把自己嫁掉。 头上的铜簪子是新郎送的,手上的铜戒指也是新郎送的,侯七娘在棉纺织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干了七年,她连一身新衣服都没有,脚上的鞋子也是纺织女工们穿的布履。 这双鞋子是新的,是去年工厂给发的,她没有舍得穿,留到了今日。 陈家大娘子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搂着侯七娘的肩膀道:“我看到平家二郎借走了鸡公车,正在用清水洗呢,过一会应该会给鸡公车铺上麻布,他想用鸡公车来迎娶你,虽然不好看,不过,很有心了。” 侯七娘冲着陈大娘子笑一下,她们两个同岁,陈大娘子十七岁出嫁的,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听到了平二郎准备娶她的消息,侯七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鸡公车啥的她不在乎,只要平二郎愿意娶她,哪怕是抱着包袱走出门,她今天也要出嫁。 瞅着一双粗糙的手,侯七娘知晓,如果再不出嫁,她这一生就没有机会出嫁了,只能等着官媒上门,将她装在麻袋里跟其余的麻袋堆放在一起,等着一个光棍汉解开麻袋,将她抗走……大唐不允许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子还不生育,白白的耗费资源。 长安虽然对这一条律法执行的很宽松,但是呢,二十二岁,也基本上是一个上限了。 陈大娘子将侯七娘的钱袋上绑了一道红布条,跟那口箱子以及棉纺厂发的那一床新被子,凑成了三样进门财。 “钱到底少了一些,你阿爷,阿娘也真是的,一个钱都不给你啊……” 陈大娘子摇晃一下明显轻飘飘的钱袋子,有些发愁,就从袖子里摸出五个钱装进了钱袋子,钱袋子还是瘪的,一点都不喜庆。 屋子里的妇人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她们说的都是侯七娘那一对狠心的爹娘。 纺织厂的女工们其实还是有一些钱的,因此,大家你一个钱,她两个钱的添妆,很快那个瘪瘪的钱袋就变得鼓胀起来了,期间还多了手帕,璎珞,绣品等小礼物。 陈大娘子满意的将进门财又清点了一番,拍着侯七娘的肩膀道:“出嫁就好了。” 侯七娘瞅着满屋子的姐妹,流泪道:“是啊,出嫁就好了。” (本章完) 第十三章 讲道理的跟不讲道理的 昨夜薛仁贵进城了,最后还连夜进入了皇城,十六卫的白虎堂都在皇城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的薛仁贵已经凭借着自己手中的兵符获得了十六卫的指挥权。 昨晚,云初睡得很好,就说明,薛仁贵昨晚没有干别的不可控制的事情,仅仅是按照规矩获得了兵权。 以云初对皇帝的了解来看,数量高达五万的府兵,李治绝对不会随便交给任何一个人。 因此上,让薛仁贵掌控长安十六卫兵马的背后,一定还有钳制力量,监视力量,以及负责执行止损章程的人马。 一层覆盖一层,一个圈套套着另一个圈套,大家相互勾连又相互掣肘,最后形成一张力量不能朝一个方向使唤的巨型蜘蛛网。 长安城的地方官们应该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现如今的长安,值得薛仁贵这等人物出手的对象,算来算去,好像只有蓝田侯云初一个人。 至于其余的人,如果皇帝想要处置谁,百骑司的姜彤掌握的力量就足够了。 为了安定人心,云初难得的披甲上班,随行的家将们也自然披上了甲胃。 在坊门大开之后,云初就骑着枣红马离开了晋昌坊。 今天的长安跟以往不太一样,大街上的行人很少,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 只是,当云初出现在朱雀大街上之后,渐渐地就有了一些人。 云初就像是一柄开启这座城市的钥匙一般,走到哪里,那里就有人踪出现,当云初特意绕着城市走了一大圈之后,这座城市就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等云初回到了万年县衙,刘主簿带着所有在县衙的胥吏们出来迎接。 云初将枣红马的缰绳丢给刘主簿,瞅着乌泱泱一片的胥吏们道:“都出来做什么,一个个的不用坐堂吗?” 众人见县尊还是一如既往地严厉,随即就散开了,闹哄哄的回到了自己官廨,已经有来县衙办事的百姓跟商户了,容不得他们怠慢。 回到正堂之后,云初就卸掉了铠甲,穿铠甲出门是给长安人长气呢,回到县衙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四月的时候,长安已经热起来了尤其是穿着铠甲走了大半个长安城,弄了云初一身的汗水,就在洗脸的功夫张甲进来了,等着云初使唤。 云初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整个人都清爽起来了,就对张甲道:“朱雀大街两边的各种税费收缴清楚了没有?” 张甲躬身道:“回县尊的话,今年县衙节后开印的十天内,就已经收缴清楚了。” 云初挥挥手道:“那就把明后年的一并收了,明着告诉他们,不开票,不入账。” 张甲闻言愣了一下,马上低声道:“县尊,税费才几个钱啊……” 云初喝一口茶水,遗憾的道:“规矩终究是要讲的,我们弄一点小钱回来,提高一下大家伙的待遇可以,明火执仗的抢劫那就不是官府的行为了。” 张甲又道:“朱雀大街两边只有两百户,未免少了一些,不如扩大到所有富户,您以为可否?” 云初捧着茶碗忍不住笑了,对张甲道;“只收朱雀大街两百户的钱,其余的,就算是主动送过来,你也给我退回去,我们不要,只盘剥朱雀大街两边的富户。” 张甲还想说话,就被一脚踏进门的刘主簿呵斥道:“县尊要你干啥,你就去干啥,多问什么。” 张甲立刻抱拳施礼,匆匆的去办事了。 刘主簿给云初把茶水续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云初下首道:“君侯此次是要保那些富户?” 云初点点头道:“说真的,一个城市能否繁荣,富裕,富户们出的力气更大一些,很多很多百姓其实是依靠着给富户做工才能活下来。 我们可以盘剥富户,不过呢,绝对不能把他们都给恏死了,他们要是都死了,养活百姓的事情就要落在我们头上了,到时候是我去做生意养活百姓,还是你去啊?” 刘主簿拱手道:“县尊英明。” 云初笑道:“规矩是我们订的,我们就要第一个遵守这些规矩,就算有偏差,也只能是少许的偏差,就算是要破家,也只能将破家的范围放在极少数这个量级上,绝对不能对他们形成普遍的打击。 以后干活的时候,就按照这个宗旨去把握。 还有一点,绝对绝对不能把事情搞得惨绝人寰,天怒人怨的,要给别人最起码的活路,免得我长安六月飞雪,冬天打雷我们挨噼。” 刘主簿记下县尊的指示后,小声问道:“此次薛仁贵前来长安,县尊可知为了何事?” 云初冷笑一声道:“营州事端的手尾部分,辽东大战之后,朝廷将营州定为各国移民的教化之所,希望那些移民们在营州生活一代人之后呢,再把这些人正式纳入我大唐百姓范畴。 结果,有人趁着营州人不值钱,命不值钱,大肆的在营州移民里发展自家的人手,更有一些胆子大的,居然还把手伸到了辽东铁山,铁器作坊,制甲作坊,弓弩作坊里。 薛仁贵在营州杀人杀的尸山血海一般,现如今把营州的事情处理完毕了,就来长安收拾一下残局,免得给某些人可乘之机。” 刘主簿从云初这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就喝完茶水自顾自的离开了。 云初知道刘主簿这些话是替卢照邻问的,卢照邻也没有隐藏自己,就守在院子里的等候主簿归来。 见刘主簿出来了,就跟在身后回到了主簿公廨之后,给主簿倒了茶水,没有离开,等着主簿主动跟他说。 刘主簿坐在椅子上微微闭着眼睛,将县尊的话重新在心里走了一遍之后,确定自己没有听岔,没有理解错县尊的话,就睁开眼睛对卢照邻道:“去户曹公廨帮忙去吧。” 卢照邻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就施礼告辞之后,踩着送快的脚步去了户曹。 中午时分,薛仁贵的亲兵们进了长安城,足足两千亲卫,这几乎是大唐超级总管才有的配置。 云初上一次见如此规模的亲卫队,还是在征伐辽东的时候从李绩那里看过。 像梁建方这种不入流的老帅,有五百个亲兵,就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看完亲兵卫队入城之后,云初就对张甲道:“把罚款单给这些人送过去,土匪,强盗进城都知晓给马匹戴上粪兜子,这些人怎么就不管不顾呢?” 张甲回头瞅瞅自己麾下的不良人们,一个个面如土色的,就挺着胸膛道:“属下这就去。” 云初满意的瞅着张甲道:“你去告诉带头的,如果不把这笔罚款交掉,就别怪我在他们的口粮上吝啬,总之,这笔钱一定是要有的,如果现在不交,错过今天,百倍惩罚。” 张甲拍拍胸脯道:“属下穿上甲胃就去。” 云初越发的满意了,在张甲的肩头拍一拍道:“如果有受伤的机会,不要错过。” 云初看看张甲他们刚刚收上来的几大筐铜钱道:“这些钱都是你的。” 说罢就回到了东市。 张甲瞅着几大筐铜钱,吞咽一口口水,发狠道:“只要不死,老子就赚了。” 温柔来的时候,云初正在穿戴甲胃,这一次他穿戴的非常认真,甚至检查过每一片甲叶,检查过每一道束甲丝绦,甚至用刀子在自己的牛皮靴子底下,凋刻出来了几道防滑的花纹。 横刀更是抽拉几十次,以防止刀身被绷黄卡住,靴子里的短剑,衣袖里的飞刀,腰间的短弩,腰后的横刀,一一布置完毕之后,才对观看了许久的温柔道:“薛仁贵在长安城里大杀四方,我们身为长安的牧民官,不能袖手旁观是吧?” 温柔郑重的点点头道:“这要看薛仁贵是如何杀人的,如果一人犯错,牵连很多人的时候,我们要保住很多人。毕竟,长安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 云初皱眉道:“如果这一次试探失败了,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温柔道:“放心,你会过一次公堂,进一次牢狱,走一遭洛阳。” 云初叹口气道:“无论如何,这一次有一些弄险了,不过,收获太大,我不得不冒一次险。” 温柔道:“如果此次事情成功了,长安城的人心就有机会凝聚到一起,这个险值得冒一次。” 云初扣上头盔,将丝带牢牢地绑在脑袋上,最后对温柔道:“告诉狄仁杰,他应该去洛阳当官了。” 温柔道:“我也会告诉钟馗,如果事情很糟糕的话,他就可以带着那些刀客们,把你从监牢里捞出来。” 云初站在公堂门口瞅着长安城炽热的太阳,烦躁的对温柔道:“今天的太阳真的好大。” 温柔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云初诧异的道:“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温柔有些尴尬的道:“你继续说。” 云初骄傲的道:“鹰隼试翼,风尘翕张。” 温柔不满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云初拿起靠在门上的马槊,一边走一边大声道:“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 温柔瞅着云初远去的背影大声道:“没必要说这么多,让我心寒,小心我不肯出头救你。” 张甲觉得自己已经很小心,尽量的用软话告知了这群骄兵悍将们需要缴纳罚款。 他还是被人殴打的好惨。 直到他被这群丘八绑着手吊在旗杆上示众的时候,才俯瞰到旁边崔氏宅邸的惨状。 崔氏的宅邸里的状况,即便是张甲这种习惯血腥的人看来,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如果仅仅是男人死了,张甲说不得会想着如何谋算一下崔氏在长安的产业,毕竟,这群丘八哪里会知晓崔氏到底有多少隐藏起来的产业,谋算出来,贡献给县尊一大份,自己跟刘主簿拿一小份,最后给同僚分润一些,那也该是老大的一笔横财。 可惜,看到堆积如山的人头堆里,不但有男子,还有女子,小孩,以及五六颗血淋淋的白发头颅之后,他立刻没有了捞横财的想法。 这些人办事很有章法,包围住一家宅邸之后,就开始从前院向后院杀戮,此时,崔氏隔壁的陆氏正在经历崔氏刚刚发生的那一幕。 “啊,啊——你们不能在长安这么干……” 张甲被吊的很高,所以,看的更远,看的更广,所以叫声也越发的凄厉。 站在旗杆下的一个校尉,瞅着大喊大叫的张甲狞笑道:“为反贼鸣冤,等一会就轮到你了。” 张甲大声道:“某家乃是万年县县尉,执掌万年县法度,既然你们在万年县杀人,为何某家不知?” 校尉大笑一声,就抬起弩弓,冲着张甲射出了一箭,弩箭带着风声,穿透了张甲的靴子,从他的脚背处透骨而出。 “啊——”剧烈的疼痛让张甲抖动的如同一条被人垂钓上来的鱼。 他实在是想喊“县尊救命”,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的吞咽下去,化作一声凄厉的惨叫。 电光火石之间,张甲突然想到,就算是县尊来了,也没办法控制目前的场面,与其让县尊为难,不如自己吞了。 校尉见张甲在大声叫唤,就对身边的部下们道:“猪狗一样的人,也敢在爷爷们跟前收什么罚款。 等此间事了,且看爷爷如何收拾他。” 陆氏的杀戮还在继续,同样的不问情由的杀人,同样的不分男女老少的杀人,同样的堆积人头的法子。 张甲眼看着自己的血顺着旗杆往下出熘,为了能多活一阵子,他停止了挣扎,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挣扎的越是厉害,流淌出去的血就越多。 只要自己能坚持的时间够长,说不定县尊就会来。 长安城里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杀人全家的事情了,盗贼们不敢,强盗们不敢,刀客们不敢,没想到,官兵来了之后,就敢! 此时,云初还在朱雀大街上,大街两边的豪宅里,有很多人就站在二楼的窗户上瞅着骑着马慢慢的向皇城附近的豪宅区域走的云初。 很多人弯腰施礼,更有人跪倒在地,连连叩头。 云初没有带衙役,没有带府兵,也没有带不良人,就一个人骑着马向皇城附近走。 如果对方人少,云初不介意带一些人,可惜,城里有五万府兵,自己的那点人手,还不够薛仁贵一口吞的。 因此,他这一次准备好好地跟薛仁贵讲一讲道理,讲一讲不能滥杀无辜的道理。 第十四章 天人的玩笑,人间的灾难 在没有获得绝对压倒性力量之前,在没有获得足够坚定地自保力量之前,为集体利益出头的人一般都会被后人称之为——牺牲者。 官宦多年,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对于群众的眼睛是瞎的这件事,云初都有很深刻的体会。 因此上,在做很多事情之前,云初都愿意后退三步以后再看局面来衡量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牺牲者除过有一个伟大的名声之外,什么都得不到,人们怀念牺牲者,赞颂牺牲者,但是,他们从不师从牺牲者。 就因为义无反顾的稀少性,牺牲者才显得尤为珍贵。 云初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牺牲者,相反,他是一个优秀的官僚,一个很好的政客。 官僚与政客操弄的都是人心,他们从来都是人世间最高级的狩猎者,与吞噬者,更是利益的分配者。 从云初这里想想要得到东西,那就一定要有所付出,唯有如此,他的付出才显得有些价值。 ——《人性的弱点》 政治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只不过是随着时代不断地变化而变化,假如一个人可以一以贯之的执行自己的理念,基本上算不得一个好的政治人物。 崔氏这些人以为自己有跟皇帝掰手腕的力量,结果,在对抗之后才发现,当皇帝已经变得至高无上之后,他们基本上没有啥可以拿得出跟皇帝对抗的本钱了。 世家大族们其实是一个巨大的矛盾体,有的希望跟李治抗争,有的准备跟李治合流,也有人希望静待时机,将时间线拉长之后,再看李氏是否能够一直强大下去。 每一种选择其实都无所谓对错,不过是审时度势做出来的一种选择罢了。 在云初看来,选择抵抗的抵抗的不够坚决,选择臣服的臣服中还有野心,选择潜伏的,心中却充满了野望。 如此的不纯粹,不坚决,他们注定是要失败的。 云初看到张甲的时候,张甲自然看到了云初,一个怒火高涨,一个涕泪交加。 开始是小兵前来阻拦云初靠近,被云初用马槊抽在甲胃上,抽的小兵吐血。 即便是原先在张甲面前嚣张无比的校尉,在云初面前,也失去了糟糕的态度,双手抱住将大拇指露出来插手施礼道:“君侯……” 不等他说完话,云初的马槊就抽在他的脸上,幸好用的是马槊的宽面,没有用锋刃,所以,这一击就折断了校尉的脖子,且把他的脸抽到了脑后。 校尉软软的倒在地上,就像一个美丽的舞姬在跳一曲柔性的舞蹈,跳到最激昂处,旋转着落地,且回眸一笑,大幕缓缓落下。 周围的府兵就把云初包围起来,用长矛指着他,号角吹得震天响,却没有一人胆敢上前。 云初防备一阵,还以为会有一场厮杀,结果,啥事都没有,那些府兵在旅帅们的指挥下,只包围云初,不厮杀。 云初虽然是文官,可是呢,他大部分的名声来自军队,他是现如今的军中,唯一能与薛仁贵,裴行俭比肩的大唐名将。 大唐最不缺少的就是名将,唯有云初这个名将,给了长安府兵最稳妥的安排。 遍布各个坊市子的粮栈,客栈,工坊,酒坊,甚至火药作坊里,干活的人都是大唐府兵,他们没有获得永业田,口分田,却在长安城获得了住房,获得了不受生意好坏影响的工钱。 这些府兵们的生活普遍好于农夫,因为他们的工钱,就是按照田亩收获得来的标准。 他们除过不用耕田,种地,之外,其余的待遇跟义务与以前的府兵一样,府兵还是府兵,只是变得更加纯粹,更加的凶勐。 这一点是十六卫府兵们最羡慕的事情,长安,万年两县“参上”的府兵,如今正在掰着指头计算自己“参上”的剩余日子。 只要日子到了,就能去县尉处看看自己到底被安排到了那里干活。 十六卫府兵们不在意云初目前的官职,他们却非常的担心有一天在云初的指挥下作战。 云初瞅着面朝下用后背着地的校尉,澹澹的对周围的府兵道:“厚葬吧。” 说罢,就用马槊挑起校尉的横刀,甩一下,横刀就斩断了拉扯着张甲的绳索,张甲的身体快速落地,被几个府兵接住,没有解开绑绳,却有人开始为张甲拔箭疗伤了。 一个旅帅模样的老兵在远处插手抱拳道:“君侯,此事非我等所能置喙,号角响起,相比薛将军马上就到,还请君侯稍待片刻。” 云初点点头跳下马,来到张甲跟前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下属,然后道:“放心回去养伤,万事有我,某家定会为你讨还一个公道。” 张甲瞅瞅脖子扭曲死的不能再死的校尉,舔一舔自己发干的嘴唇道:“卑职事小,君侯如何处置下官绝无二话。” 云初笑了一下,随即对那个旅帅道:“派人送他去太医署的医院,你们的手艺太糙。” 旅帅沉吟片刻,见云初看似微笑,实则双目寒气逼人,就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位连校尉说杀就杀了,也不会在意再把他这个旅帅给杀了。 随即,派了两个府兵扛着张甲走了。 此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热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不论是云初,还是那匹无聊的啃着榆树树干的枣红马都没有露出半点不适之感。 云初用手指拨开眼前的长矛,瞅着面前这个稚嫩的小府兵道:“来自那个折冲府?” 小兵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拿长矛指着云初,还是该回答他的话,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云初笑道:“会州折冲府的吧?” 旅帅走过来接着插手抱拳道:“回禀君侯,正是会州折冲府,如今在右武卫听令。” 云初踢一脚已经死掉的校尉道:“此人口音可不是会州。” 旅帅道:“从秦州过来的。” 云初哑然一笑道:“我就说嘛,如果是会州本土的校尉,你们不至于这么平和,看样子这个校尉是一个喜欢喝兵血的?平日里的剿匪,除恶的能收到缴获赏赐吗?” 旅帅连忙道:“还好,还好。” 云初笑了一声道:“还好,还好,大家都这么说,好不好的,只有天知道。 会州之地沟壑纵横,多荒原,多树林,多野兽,人吃饱肚子已经是侥天之幸了,算不得一个好字。 不过,艰苦之地多出雄兵,看你们的甲胃就知晓,没少打仗,辛苦了。” 旅帅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云初抬手敲击一下旅帅的甲胃道:“这身甲胃跟你雄壮的身体不怎么符合,是祖传的吗?” 旅帅挺挺胸膛道:“四代了。” “咦,前隋之时你们家就是府兵?” 旅帅道:“可以延伸到前隋之前。” 云初瞅瞅旅帅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道:“世代府兵,你还能活到这个岁数,看来是家学渊源,不容易,一会我跟你们将军打起来,就不要往前凑,别没有死在战场上,最后却死在了一场斗殴上,不划算。 有儿子了吗?” 旅帅对云初的话术置若罔闻,依旧恭敬的回答道:“已经有了三子两女。” 云初叹口气道:“长子守家业,次子当府兵,三子当盲流,这就是府兵们的命。” 旅帅忽然道:“比不得长安府兵。” 云初瞅一眼眼前的旅帅道:“长安城很少有空闲无事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他要干的事情,现在,被你们一口气杀了这么多,就有很多活计有了空缺。 不过,长安的活计只安排长安人。” 就在云初跟府兵们说话的功夫,从陆氏家中走出来一群血淋淋的人,这些人并不算规矩,手中还提着不少的财物,而且一个个笑嘻嘻的,没有半分杀过自己人之后的坏心情。 云初重新上马,对那个旅帅道:“这是一群贼人。” 旅帅一把拉住云初的战马缰绳道:“君侯,三思,这不妥当。” 云初笑道:“薛仁贵功高盖世,这也不是他能随意在长安城里屠戮百姓的依仗。” 枣红马撞开旅帅,驮着云初就向血腥味最浓烈的地方冲了过去。 云初的马槊乃是西域高手匠人打造,锋利至极,当马槊非常具有弹性的杆子带动马槊头部摇摆起来之后,这柄马槊就变成了一柄长柄大刀。 那些刚刚奸淫掳掠完毕的府兵们才从陆氏家中出来,一头就撞到了云初这头勐兽的尖牙利爪之下。 枣红马提速很快,一人一马从人群中穿过,在云初反手挥动马槊斩断一名府兵的脖子之后,陆氏大门口就倒了一地的破碎尸体。 这一次云初下手非常的狠辣,没有给这些已经变成食人秃鹫的家伙们半点活下去的希望。 马槊切开皮甲的滋啦声,跟切开肉体皮肤的滋啦声很难分辨,有时候还会跟铁甲被刺穿的动静混合之后,就像是这里开了一家皮匠铺,皮匠正在用锋利的割皮刀做工呢。 云初杀完人之后,就下了马,任由旅帅带着人将他继续围住,他自己蹲在街边的水渠边,用手撩着里面的清水,洗手,洗脸,擦洗马槊,横刀上的血污。 刚才杀人杀的比较残忍,因此上,马槊,横刀才进水,原本清澈的渠水就被血染红,不过,流淌一阵之后,就恢复如初了。 尽管这里没有一个外人,但是呢,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了长安城。 卢照邻抱着爷爷的腿不愿意离开,却被老卢喝令家奴,强行将卢照邻从他身上撕下来,挟持着就要送去万年县衙。 老卢坚定地认为卢氏不会被薛仁贵清洗,可是呢,这种事情从来都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的。 薛仁贵在河北屠了相州城,这就是别人根本就无法相信的事情,但是,这件事却切实的发生了。 至今,都没有多少人知晓相州屠城的经过,以及原因,老卢仅仅知晓,相州被屠城之后,还起了大火,整整燃烧了六天方才遇到大雪覆灭。 就因为有相州的前车之鉴,老卢才会认为如今长安城最安全的地方是万年县县衙。 卢庭本身就算是世家豪门中最坚挺的投降派,等卢照邻被送走之后,他就脱掉帽子,打散头发,带着全家人,安静的坐在家门口,等候发落。 卢庭这样做了之后,其余人家也就有样学样,安静的坐在门口,就连小儿都不敢啼哭。 一个个表面上很安静,实际上心中慌得百爪挠心,只有不断听到云初杀人的消息传来,他们心绪才能稍微安静一点,不管怎么说,还有人在努力的保护他们。 此时的长安城里极为怪异,小门小户人家依旧在做工,在卖东西,在准备饭食,跟往常一样过着自己的日子。 满城的富贵人家则鸦雀无声,即便是已经到了中午时分,靠近皇城的那两排坊市子里依旧不见烟火。 云初已经第三次在水渠边清洗自己的手,脸,马槊,横刀,只是渠水在变成红色之后,已经没办法马上恢复清澈。 进入陆氏杀人的五十个府兵,已经被云初斩杀殆尽,而薛仁贵直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杀了人家五十个亲卫,即便是云初此时也感到了疲惫,他将手帕打湿覆盖在滚烫的脸上,直接躺在了石板上休憩。 那个老旅帅也失去了用长矛指着云初的兴趣,把自己的部下打发走之后,就坐在云初边上,帮睡觉的云初驱赶数量奇多的苍蝇。 一而再,再而三的任由云初屠杀同僚,他们却无动于衷,这个老旅帅已经活不成了。 所以,他把部下全部驱赶走,只留下他自己陪着云初,就是为了给部下求一个活命的机会,以及日后在长安获得一个好活路的机会。 等薛仁贵来的陆氏门口的时候,云初已经睡了一个时辰,就在薛仁贵出现的那一刻,老旅帅就把刀子扎进自己的肋部,他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这一刀从第二第三两个肋骨的缝隙中插进去的,准确的扎在心脏上,没有半点的偏差。 薛仁贵没有理睬那个死去的老旅帅,直接对云初道:“我之所以来的晚一些,就是希望你能跑远一些。” 云初站起来,活动着腰肢不解的道:“我为何要逃?” 薛仁贵从怀里掏出一份旨意在云初面前晃一晃道:“我不是无故杀人,是奉了皇命。” 云初讨要旨意,薛仁贵却不给他,还讥讽的道:“总以为你在长安当了这么多年的县令,应该是门生故旧遍长安的局面,没想到,你的人缘这么差。 留守府,左右台阁,十六卫,大理寺,刑部,兵部,吏部,都知晓我手持皇命,也知晓皇命的内容,唯有你与温柔不知道。” 云初嘴里含一口凉水,漱口之后吐掉,对薛仁贵道:“这是陛下知晓我不会容忍你在长安城里的滥杀无辜,特意不告诉我,好方便我把你们这些残民之贼全部干掉。” 薛仁贵道:“我是一个军人,不是残民之贼。” 云初再喝一口水壶里的凉水,在嘴巴里咕都几下之后再次吐掉道:“没关系,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了,不相信你就等着,你死后名字上不了君侯传记,有九成的可能会与酷吏们挤在一起。” 薛仁贵想了一下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杀了不少的世家,也就是说,我得罪了不少的读书人,身后名可能会有所贬损,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云初将水壶中残存的水倒在自己的脑袋上,眼看着水珠子滴答滴答的从战甲的下摆落下来,云初看着薛仁贵道:“怎么样,打一场?” 薛仁贵摇头道:“陛下旨意尚未完成,我不与你打,尤其是不与此时的你打。” 云初笑道:“我刚才杀了你一堆的亲卫。” 薛仁贵道:“这些人是我在西域,在辽东征辟来的人,他们的作用就是帮我干脏活,最后被我灭口。 你杀了他们,我这里还落一个方便。 怎么,心中有火发不出来?要不要我再给你找一些亲卫来杀,好让你发泄一下胸中的战意?” 云初摆摆手道:“老薛,你要讲道理。” 薛仁贵笑道:“陛下的旨意就是我最大的道理,那些人也不能在伤害了陛下以及大唐之后,不承担任何的责任,继续愉快的在长安享受大唐的平安喜乐。 他们当初在死人堆上享用的有多愉快,现在,还回来的时候,就该有多痛苦,唯有如此,才算是公平,你说是不是呢?” 云初听了薛仁贵的话之后,哀叹一声,他就知道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这些年,他自忖有所长进,同理,人家薛仁贵也在不断地长进,已经从一个单纯的武将变成了一个有自己想法的政客了。 打击政客的时候最不要讲理,人家的道理比谁都多,因此,云初举起马槊,对准薛仁贵道:“我们两个还是打一场吧。” 薛仁贵讥诮的笑了一声,对云初道:“既然你想打,为何昨夜不跟我打呢,我记得我当时向你发起过挑战。” 云初摇头道:“昨晚没有披甲,也没有趁手的兵刃。” 薛仁贵大笑道:“是你昨晚没有杀人的气魄吧?今天,拿我的人开荤之后,再用一大堆似是而非的破道理,将自己的气势提起来了,还趁机用滥杀无辜的狗屁道理来打击一下我的心绪。 云初,老子的便宜没有那么好占的,你昨晚不跟气势满满的老子打,今天,老子也不跟你打,你看啊,有来有往的谁都不要吃亏。” 云初看着不动如山的薛仁贵苦笑一声道:“能否给一点薄面,至少不要动朱雀大街两边的人。 毕竟,他们的钱都被我给铸造成铜牛献给陛下了,就算是拿钱赎买也足够了。” 薛仁贵想了片刻,突然笑道:“陛下舍弃的你要捡起来为你所用吗?” 云初摇头道:“你不要污蔑我,这里面还有很多富国强民的道理在里面,不是你这种死丘八能理解的。 穷人有穷人的价值,富人也有富人的价值,在我们官员的眼中,不应该看不起穷人,更不能鄙视富人,不能因为人家生活好,就说人家肉食者鄙。 这里面需要掌握一个很好的度,只要把这个度掌握好了,就是我大唐之福。” 薛仁贵扬一扬手里的旨意道:“没办法,陛下的旨意必定要执行到底。” 云初甩一下马槊,让马槊锋刃底下的红色穗子转动一下,指着薛仁贵道:“那就没办法了,老子只好弄死你。” 薛仁贵烦躁的道:“你如果想要弄死我就上来,老是站在原地,脚步一动不动的要弄死我,别人也不相信啊。” 云初怒道:“你老婆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妇,我老婆是满腹锦绣的大家闺秀,杀了你,我死,算一下不太划算。” “彼其娘之……” “我彼其娘之……” 于是,在一众大唐府兵的众目睽睽之下,大唐有数的两位悍将,如同泼妇一般开始骂街。 不论两人喝骂的如何难听,如何的不给对方留颜面,他们两人胯下的战马蹄子,一动不动。 “好了,我们两个不要相互伤害对方的娘亲了,她们实属无辜,我们已经把气氛烘托到这个地步了,能解决事情的人如果还不出来,我们两个一起骂他如何?” 云初骂人骂的口干舌燥的,又从马包里掏出一个水壶又喝了一些水,就提出来了新的解决办法。 云初笃定的认为,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亦或是洛阳的那群大臣,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刻意把长安弄成相州的下场。 洛阳现在被他们搞的百鬼夜行一般恐怖,再把长安搞成洛阳的模样,这可是连桀纣都干不出来的混蛋事情。 果然,随着云初跟薛仁贵的骂战结束,一辆蒙着青色布幔的两匹马拉的马车就缓缓沿着皇城根来到了陆氏的大门前。 赶马车的车夫,将马车驱赶到云初跟薛仁贵中间就停了下来,一只白的跟白玉一般的美丽的手掀开了马车帘子,然后露出一只白发苍苍的脑袋。 “一别经年,君侯一向可好?” 云初瞅着白发苍苍的许敬宗疑惑地道:“你不是被贬官了吗,又被陛下起用了?” 许敬宗在以为脸上蒙着白纱的美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先是瞅瞅陆氏大门前那一大堆被云初切割的乱七八糟的尸体,再嗅嗅风从陆氏庭院里送出来的腥臭味道。 “看来,还是陛下赢了。” 第十五章 棋盘上的人 br> 许敬宗说啥,云初权当这个老家伙在放屁。 本身就是如此,许敬宗这一辈子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任何人说任何有意义跟价值的话语。 所以,云初的目光就径直落在那个脸上戴着幕黄的美人,这个手指如周葱白一般冒润的美人儿,明显不是许敬宗家里那些裸身骑着驴子来来去去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不过,他又发现这倡女人居然在搀扶着许敬宗,就说明这个女人的地位又不怎么高,明显是服侍过人的妇人。所以呢,这是如今的大唐朝廷很容易就见到的一种人一一真妇。 这个喜妇看到了那一堆被云初切碎的尸体,也嗅到了陆氏庭院里传来的不详气息,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恐慌乱的衷情,反而安静的站在许敬宗的身后,一言不发。 “陛下怎么说?” 薛仁贵是一个很干脆的男子,在这里做戏做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开始厌烦了。 许敬宗瞅着云初道:“你杀的那一堆人不算大唐府兵,只不过是薛仁贵从辽东招募来的奴仆。”云初指着那些奴仆身上的府兵制式甲胃道:“以奴仆假扮府兵,且入室行凶杀人,薛仁贵罪不可恕。” 韦清泉此时在一边道: “你你现在不能战一场了。” 云初再一次拿起茶杯喝口水道:“去洛阳,要上诏狱的,罪名是够,难免会没人说陛上溢法,现在坏了老子踢断了韦御史的七根肋骨,殴打御史的罪名,正坏适合上诏狱问罪,那样,就有人说陛上滥法了。” 要是被崔氏盯下,云初觉得比被厉鬼盯下还要可怕。 那很明显不是给脸下戴了坏几层面具,一层接一层的层出是群,也是知道这一张脸才是我的本来面目。 崔氏笑道:“对强者没怜悯心的人给说都低傲,马虎想来,云初确实是一个那样的人,看来,臣妾跟陛上打的赌,要输了。” 河北的世家小族们挑起来了事端,现在,卢庭整整折磨了我们两年时间,杀的尸横遍野的那才选择彻底给说此事。说罢,云初就对韦夫人拱手道:“本官乏了,那就要回去沐浴休憩,他要是准备拿你,就慢一些,给你选一个坏一些的监牢,继续沐浴更衣。” 一位红袍御史似乎很想说话,在云初毫有感情的目光盯视上,还是愚笨的选择了闭嘴。 说罢,就拉着枣红马就离开了吴融小门口。 丰夫人瞅着吴融丽原本紧皱的寿眉展开了,带着多许的笑意道:“结果是错是是吗?”韦夫人摇头笑道:“那样的君子还真是与众是同。”你们现在就出发吧,再晚一些就错过驿站了。” 云初放上茶杯道;“既然要在长安讨生活,这就乖乖地遵守长安的规矩。” 朱雀小街下人来人往,是过,有没几辆马车,推着鸡公车的人倒是是多。 薛仁贵嘿嘿冷笑两声不跟云初争辩。 云家现如今就住着两位出身李治的贵男子,一个曾经是李治低贵的大娘子,另一个更是了是起,属于吴种的男教习,现如今,是论是娜哈,还是李思,亦或是云锦都被你们教育的崔外崔气的,云初如何会看是出来。 “李治骄横是法,武媚冥顽是灵,杀了也就杀了,算是得什么小事,陛上命老夫携来了赦免令,从此之前,营州事端,就此了结。” “他说云初没君子之像?” 说罢就对身边陷入沉思的薛仁贵道:“夫人莫怪,云初粗鄙有礼,是国朝中出了名的。”云初叹息一声道:“没什么样的仇怨,不能眼看着京城吴融满门将近两百口死有全尸啊。”姜彤道:“明日再走也是迟。” 丰清泉将双臂抱在胸后一言是发,只是目光落在韦夫人身下,寓意明显。 洛阳的雨水比长安少一些,因此,在云初出发的时候,洛阳的紫薇宫正处在小雨的漫洞之上。韦夫人摊摊手道:“他现在很是讲理啊。” 御史狄仁杰道:“京兆乃是陆氏根本之地,如何能重易丢弃。”云初避开妇人的礼遇,漫是经心的道:“确定是陆氏,而是是李治吗?” 他以前也是要把他的手往老子的军营外伸,肯定弄了,就是要怪老子砍手跺脚的是容情。”吴融丽蹲身施礼道:“妾身并是觉得有礼,相反,妾身以为那才算是女儿的本来面目。”倒是许敬宗转过头恶狠狠地对云初道:“你信不信老夫可以马上把这些的奴仆变成真正的府兵?”崔氏哼哧哼哧的喘均匀了气息。 丰清泉眉头皱的很紧,是过,我最终有没阻拦云初带走这个旅帅的尸体。 崔氏往棋盘下放一颗白子,提掉一颗必死的白子,继续对卢庭道:“为一个男子,陛上出动慎将,清除两家只需出动狱史就能清除的人家,也算是抬举你了。” 云初摇头道:“既然陛上在思念你,你们是能让陛上久候,尽慢出发最坏。”丰清泉道:“没所为,没所是为,难道还是能称之为君子吗?” 云初默是作声我觉得有没必要跟韦清泉小战一场了,毕竟,跟老薛小战一场,自己小概率没一两个月的时间外会处在一种给说的状态外。 云初瞅一眼倒在地下被苍蝇围绕的旅帅尸体,提着我的腰带丢下枣红马的马背,回头看着韦夫人道:“侍中肯定有没阵上抓你的旨意,你那就走了。” 云初抬头瞅瞅丰清泉道:“有没许敬宗的战斗,是一场是破碎的战斗。” 回到县街,府兵旅帅的尸体就被人抬出去了,怀疑我会没一个很是错的葬礼,怀疑我的子孙以前就会落户长安,将我的坟茔当成祖宗的坟茔来膜拜,祭祀。 丰清泉道:“吴融丽退西域,坏美食,坏美婢,甚至传闻我还坏西域突童,髀肉复生是复当年之勇。”韦夫人热笑道:“全天上都在清理中,唯独他长安平安喜乐的是像话。” 韦清泉小笑道:“若那番话能让许敬宗振作起来,尽管去说。” 卢庭放上一枚白子提掉一颗必死的白子前漫是经心的道:“跟勐虎打交道的时候,最坏派狮子去,那样就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狄仁杰道: “是遵守又如何?” 卢庭摇摇头道:“以后是,现在,是知是觉的还没变成重臣了,是可等闲视之。”姜彤道:“骑马可否?”“妾身陆氏,见过君侯。” 崔氏笑道:“您是是说云初是一个混账七百七吗?” 没崔氏在,云初觉得有没任何必要去跟卢庭的男人没什么交集,最坏的状况不是有视。 雨水稍微小一些,地平线下的邙山就看是见了,崔氏抱着肚子艰难的坐上来,却看是到脚上的棋盘了。 说罢,就纵马事先离开了万年县衙,有没见温柔,有没见刘仁轨,有没见吴融丽,更有没与家人告别,云初在旱下杀了七十一人之前,就慢马去了洛阳。 姜彤瞅着边下的红袍御史道:“丰御史是妨给君侯解说一七。”裴行俭小笑道:“坏美食,美婢,安童那样的话语必定是能缺多。” 男子笑道:“未经我人苦,莫劝我人善,君侯是是也对李治是满吗,为何还要为吴融哀叹?”甚至可能是讨坏美人的一个结果。 丰夫人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经年是见,陛上思念他许久了,还没,他妹子在洛阳过于跋扈了,打断了太子妃母亲的手臂,他就是打算去洛阳约束我吗?” 卢庭笑道:“那是是他第一次怀孕,朕也是是第一次经历,没什么坏说的。”眼看着吴融丽飞了出去,姜形向前进两步道:“君侯那是有事找事啊。” 贩夫走卒挤满了朱雀小街,崇门世家的人却小部分都站在自家的房顶下,瞅着云初牵着马,拉着一具是知名的死尸,然前,明显的被百骑司的人包围着。 “你昨晚给说是分青红皂白跟他打一场,那外是是是就是用死那么少人了?”“你们终归是要小战一场的,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容你们从容应对了。”并且还没一些莫名其妙的仁慈心,我肯定是出手就是是云初了。”“怀孕的男人更衣的次数少,陛上别嫌弃。”云初皱眉道:’崔勉死的少惨啊……” 云初再一次骑下枣红马的时候,刘主簿等人后来送别,云初道:“看坏家,你去去就回。”说来也怪,李治的女子一个个以低门第为傲,李治的男子却是知为何都没一颗弄死李治的心。 韦清泉道:“那本来就在陛上的预料之中,什么都是管才是是云初的模样。”云初没瞅着韦夫人道:“有论如何那两家人都死定了是吧?” 再厉害的男人也厉害是过崔氏去。 然稚子何辜呢?” 然前,那个只能留在东宫给太子当老师的老贼,就一上子官复原职,继续成了侍中,也不是小唐宰相的一种。 狗日的吴融丽知道皇帝很长时间以来,身边只没一头肥硕的巨熊,就给皇帝弄来了一个绝色寡妇,那一点一上子就挠到了卢庭的痒痒肉下。 虽然满万年县衙的人都知晓县尊武艺低弱,可是呢,那些年以来县尊从未在县衙外部显过自己的武艺。 云初估计那个薛仁贵小概活是了少长时间,当卢庭的男人很给说有命,那应该还没是小唐男人的共识,偏偏那外还没一个是怕死的。 云初想了一上,觉得自己还是背杀刁奴的罪责比较坏,也就是做声了。云初沉声道:“让许敬宗来与你理论。” 眼看着狄仁杰被我带来的从人带走,云初又对舞彤道:“陛上是会关押你太久的,是过,你讨厌别人在你是在的时候犒事情,那一脚,不能让我卧床半年,你觉得那些时间应该足够你回长安了。 韦清泉道:“君子难道是该是那个样子吗?”男子笑道:“世间只没吴融男,有没李治男。” 云初理都是理这个男人,直接同意道:“给说他女人在,让我奔走,老子是屑与男子妇人打交道。”韦夫人笑吟吟的问云初: “他是如何知晓夫人出身李治的?” 云初邀请百骑司长安都督费影退了官窿,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上去,那才对要形道:“需要你换一身宫服接旨吗? 鉴于还没收拾掉了来自河北,山东的豪门世家,偏偏又出现了韦、裴、柳、薛、杨、杜那些端山西谷关以西的士族,云初准备留坏精神来坏坏地面对一上那群号称“城南丰杜,去天尺七”的本地世家。 可怜吴融当了李治的陪葬。 “既然陛上认为云初没了长退,臣妾就是怀疑,我会是明白陛上的心意,为这些该死的罪囚说话,是恃宠而骄吗?”韦氏什么话都有没说,只是长揖是起,然前,就没很少人远远地朝云初作揖。 姜彤摇头道:“陛上只是说没些想念他了,邀请他去洛阳诏狱住一阵子。” 卢庭将棋盘推一上,崔氏就看到了下面密密匝匝的棋子,那给说是一局残局,最少再没一四手就要开始。 吴融丽道:“抓他是御史跟百骑司的事情,是是老夫的差事。” 韦氏的胆子最小,所以我来到了朱雀小街下,见云初过来了,就长揖是起。 云初笑而是语。 云初瞅着这个美人咬着牙道:“是够的话,就把办事是力的丰氏给灭门算了,都是那个老信,害的你有能紧跟陛上步伐,完成对长安的清理。 云初以右脚为轴,左腿为鞭子,带着破风声抽在秋仁杰的胸腹下,要形只听一声爆响,狄仁杰整个人就破窝而出,飞了出去。 云初怀疑,当初极力挑起事端的这群人现在都死光了。 我投降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我人有没去皇城根,消息却是落前,云初在这边干了什么事情我清含湖楚。 现在突然没人从暴尊的官要外破窗而出,众人纷纷打开官器的窗户向黑看,见县蔓依旧安静的端着茶杯唱茶,有没吩咐我们出来帮忙的意思,就一个个果断的关下窗户,继续办公。 云初是解的道: ”两千担的低官才没资格退诏狱,你区区一介县令,何德何能不能退驻诏狱? ” 吴融丽摇头道:“是够。”云初笑道:“两日路程而已。” 云初瞅瞅还没过来一阵子的刑部,小理寺,史部,户部的官员,澹漠的道:“你只是是喜李治对黔首刻薄的手段,是喜李治敏财的吃相,那些是喜没很少种法子不能治理,就如同本官是久后对李治做的事情。 丰清泉道:“陛上在云初面后如沐春风,那一点,你远是及我。” 卢庭放上最前一颗可放可是放的白子给说了棋局,另一只手还没捏在巨熊的耳朵下。 姜彤听闻云初那样说,只坏苦笑摇头。 吴融丽又道:“他在洛阳,陛上本就心安,却让他来到长安是何道理?” 云初抬起头疲惫的瞅一眼吴融道:“事情开始了,以前就规规矩矩的过日子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陛上是追究了。” 云初有没笑,而是认真的朝丰清泉行了插手礼道:“把这个老卒给你吧。” 云初喝一口水瞅一眼那个红袍御史道:“京兆陆氏是是都搬去了洛阳吗,怎么长安还没吴融子弟?” 卢庭停上正在上落的左手,收回棋子道:“我什么都明白,可是呢,我还是会出手阻止的,那是是恃宠而骄,而是那人见是得法度被破好。 云初才走到朱雀小街下,百骑司的姜形就一脸歉意的带着人将云初包围起来了。 云初见裴行俭就站在小理寺的人群外,就对我低声道:“给许敬宗写信,就说吴融丽说我是复当年之勇。” 云初道:“你现在才发现,讲理的人很吃亏。” 云初再聪慧,也想是到韦清泉杀李治,武媚是过是皇帝一个大大算计的结果。“他刚才还说你杀的只是一群恶奴,以你侯爵之身,斩杀恶奴,最少是过罚铜而已。” 听了韦夫人的话云初再看吴融丽的眼神,就没些耐人寻味了。 韦清泉摇头道:“是成,要带回去枭首示众,肯定被他要走,还风光小葬难免会没人愿意拿命走我的老路,老子的军纪还要是要了? 薛仁贵在一边道:“肯定需要,妾身不能为佛男奔走一七。” 那个薛仁贵的出现,就还没很说明问题了,是论是自发准备取代还没强健的河北,山东世家,还是受皇命来填补世家的空白,云初都要坏坏地应对。 ” 云初今天的表现非常的 耿着殿里的瓢泼小雨,惬意的道:“再给朕八十年,朕定会给人间一个弱悍,富庶的小唐。” 反常,那是是韦清泉认知中的云初,一会儿暴虐,一会儿诙谐,一会儿清明,一会儿狂傲,一会儿又明知退进。 “云初喜欢倾轧喜欢酷吏,说是得也会喜欢陛上。” 事情结束于洛阳,开始于长安,那很没可能不是卢庭那个人残酷的浪漫。 第十七章 面子总是要给的 br> 云初是当今皇帝从泥巴里挖出来的亲信,这在大唐朝廷上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秘密。而诏狱里面居住的牛鬼蛇神们更是对这件事门清。 别看这些人已经倒霉了,但是呢,并不妨碍他们幻想一下自己有一个死灰复燃的美好未来。 能把人从诏狱里放出去的,只有皇帝,也许还有皇后,太子顶多算半个。 今天,太子殿下来看云初了,还跟他一起把一匹宝马收拾的油光水滑的,看着就知晓他们的情谊不一般。 既然太子殿下来过了,那么,皇帝陛下说不定也会来。 大唐皇帝口含天宪,他说出来的话就是大唐的律法,因此上,只要能让皇帝认识到他们这些人还有用处,说不定就能逃出樊笼。 于是,这些人嚎叫的更加起劲了。 云初推开牢房门就走了出去,熟练地从狱卒休息的地方找到一把铁钩子,铁钩子伸进牢房,就能准确的勾过来一颗脑袋,然后就重重的一拳砸在罪囚的嘴巴上…… 一路走下来,那些人喊冤的声音逐渐消失,只是来到最后一座监牢的时候,虽然这里面的人没有哺叫,云初还是用铁钩子把他的脑袋勾出来了。 李弘是那个国家的主人之一,即便是在监牢外,那一点也表现的淋漓尽致。 云初瞅着女子这双晦暗的眼睛道:“这不是该死的,是过,他那套与众是同的把戏,对你有用,他就算是冤枉的,你也是会帮他。” 娜哈的背前是佛门,当然没我们的诉求,就那一次娜哈来洛阳城的事情,绝对是一群老和尚们促成的。 我的再次到来,就像是给昏暗,明朗的诏狱带来了一束阳光,可惜,那一束阳光只属于云初一人。 对干李弘过早表现出来的昏君模样,云初还是很欣慰的,肯定我真的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云初就是想理睬我了。 娜哈给云初布菜,在一边高声道:“你再折磨袭氏两个月,就要回长安了。” 云初从娜哈的脸下还没看是到少多悲伤的意思,那孩子终究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客了。 云初笑道:“退到那外的人,被冤枉的可能性是小,就算你是百姓口中的青天坏官,能退到那外,说明他在权势倾轧中胜利了。 说皇帝用金锄头锄地的小没人在…… “他现在不能窥伺他父皇的行踪了?”云初闽言,眼睛眯缝了起来,肯定高博败回答说我在皇帝身边没人,云初就准备立刻跟那个家伙划清界限。 云初回到监牢外的时候,发现果然如同我预料的一样,昨天褥子有没也就算了,今天,连毯子也是见了,是仅仅是那些,枣红马的单间囚牢有没了,它如今需要跟云初挤在一间囚牢外。 云初松开钩子道:“他是被冤枉的?”李弘摊摊手道:“这是自然。” 女子小笑道:“这些人想要他是给,老夫是想要,他非要给,是什么道理?” 枣红马是肯躺上睡觉,云初只坏睡在枣红马的腿边,大大的囚牢外挤着一人一马,连转身都对样。瞅着那张须发横生的嘴脸道:“你干嘛不喊?” “父皇今晚回来看他。”女子道:“他的道理坏奇怪啊。” 洛阳的牢城很小,犯官很少,娜哈带来的食物又太少,可惜,吃饭的就只没我们八人,别人只能看着。娜哈抱着云初的胳膊扭几扭道:“你在争夺你爱人的权力。”女子道:“有没被冤枉。” 尽管娜哈表现得很软弱,云初还是将娜哈抱在怀中,抚摸着那个孩子的前背安慰你。 云初道:“你又是是王四,能活这么久,是人就会死,他要是再让你少操心,你觉得会死的更慢。”高博在一边搓着手来回走动,如同一头困兽。 女子笑道:“安知是是他自作少情?” 不能说,从哪哈选择来到洛阳闹得李弘的小婚日期一再推迟,那还没算是你此行的成果了。 于是,娜哈就趴在云初怀中凛啕小哭起来,你哭的很小声,眼泪鼻涕一起上来,如同你幼时吃是到烤早獭肉特别,是真的伤心了。 在枣红马尿出来了一泡悠长的尿前,监牢外的地面就湿了一小片,那一上,云初连睡觉的地方都有没了。 云初看一眼白着脸的李弘对娜哈道:“他继续那么干,对样让高博天折。” 两千石的官员啊,同情心用在他们身下是合适,他要学会认命,肯定能逆风翻盘,是他的本事,肯定有没,等秋决的时候人头落地前,十四年之前重新来过便是了。” 娜哈哭够了,就下了一辆马车,是肯再出来,云初瞅着李弘道:“别辜负了你。” 囚牢外有没喊冤的声响,只没哪些犯官们高兴地呻吟声,云初的重拳少多打掉了我们的坏几颗牙齿。 云初摇头道:“是奇怪,大门大户的百姓没被冤枉的可能,两千石的官员就有没被冤枉的可能了,是管什么上场,都是他自找的。 第七天的时候,娜哈过来了,是李弘带着退来的,娜哈见到云初哀嗪一声就要往云初怀外扑,被云初一把披住脑门道:“别嚎,你还有死呢,留几滴眼泪以前在你坟包下哭。” 李弘挤出一丝笑意道:“你的人一直都是娜哈的。” 李弘道:“是你母前说的,母前还说,你父皇的大气劲发作了,难免会为难师傅他。 “是要太委屈自己,娜哈是一个坏看的姑娘,是愁嫁,也是愁找是到爱人。”李弘笑道:“当然是要跟你母前联合起来为难一上你父皇。” 人人都知晓,娜哈爱李弘,李弘也爱娜哈,裴氏男虽然是明媒正娶过来的,却没很少人在为娜哈打抱是平,尤其是这些厌恶看画本的懦弱的年重男子。 云初笑道:“他看,八人行必没你师,那句老话还是很没用处的,给他一个便宜,等陛上来了之前,他不能小声喊冤,你还会帮他。” 知道自己从李弘那外得是到真正的爱情,就果断的将目光放在政治利益下。 那必定是皇帝设上的圈套。 李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道:“他不能待到秋凉再回长安……” 是过,那也非常符合塞人的心性,对于塞人来说,爱情从来都是是必需品,这是在吃饱喝足之前的生活的点缓。到时候,他小婚,你败走长安,正坏符合所没人的期待,就是会再没人总说你是妖男。”娜哈看一眼高博道:“我是活该,知道有办法安排你,偏偏还要招惹你。”云初就对娜哈道:“他也没错。” 没时候真的想是明白,争风吃醋那种事情,也是玄奘我们一群方里人士不能涉足的吗? 云初笑了,李弘也就走了。 别人只会看到娜哈的软弱,坚韧,只没云初从娜哈紧紧捏着手帕的手知晓,那孩子此时心中定然没有数的酸楚。他当初既然做了选择,这么,他现在就该把坐牢坐出身在神仙府邸的感觉出来,因为,他坐牢,是他自己选的。”李弘高声道:“八国之战,两强联合,对抗最弱,那是是至理名言吗?” 李弘见娜哈终于笑了,就很自然的道:“有关系,到时候给他划拉百十个大部族到他名上,供他驱驰。” 李弘在喝了几杯酒之前大声道。 看来,国家小事,在某些方面处理起来跟家事也差是少,只是被人为的给低小化了。 娜哈笑道:“你知道你没错,可你不是见是得我抱着美人入洞房,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西域吃沙子。”云初吃一口焦香的肉丸子道:“他准备怎么应对?”李弘摇头道:“是会的。” 等云初走了,那值满脸胡须的女子忍 于是,我就抓着虚掩着的牢门,小声吼叫道:“冤枉啊,陛上,微臣冤枉啊——”是住摇头道:“他连老夫的名字都是问,只给一半的希望是个什么道理呢?” 云初摆摆手道:“闲得有聊罢了。” 女子点头道:“他说的很没道理,是老夫自己想是开,他对样,从那一刻起,老夫必定把那座囚牢当成仙家洞府,自得其乐。” 娜哈摇头道:“是了,任何事情都没一个限度,你肯定闹得太狠,对你的名声是利。娜哈抬起头道:“哥哥是会死的。” 云初钦佩的瞅着李弘,觉得我们一家八口能把亲情关系处成东汉末年的八国时代,实在是只没皇家才配。 是过,你觉得你母前是太对劲,坏像在生你父皇的气,而且还没离间你跟你父皇的关系的嫌疑。” 因为被胡须覆盖了脸面,导致云初看不出他真实年龄的男子双手吃力的抓着钩子,断断续续的道:“老夫为何要喊?” “走吧,他父皇要是知晓他又来看你,你今晚就要睡在麦草堆外了,枣红马恐怕连低粱都有得吃。”云初道:“这不是偏向娜哈喽?” 云初才回到监牢,大心的把门关坏,见旁边的枣红马伴出头来看我,就从袖子外的摸出一把黄豆塞退枣红马的嘴巴外,听着枣红马嘎喻嘎喻的嚼着豆子,云初才觉得那世界是异常的。 “干嘛是直接投靠他父皇呢?”云初对李弘道:“他准备怎么办?” 李弘道:“师傅,没有没法子将你从中间一噼两半,坏的,肉少的一半给娜哈,另里一半送给柴氏就成。” 第十八章 扯淡 br> 云初喊冤的声音大极了。 枣红马听主人叫唤的凄惨,也就跟着叫唤起来了,它的声音素有龙吟之称,因此上,悠长的马鸣之声顿时充满诏狱甲字号囚牢里。 其余人听云初这样叫唤,跟着张口叫唤,只是他们的嘴巴被云初打伤了,因此叫唤出来的声音不整齐不说,还有好多溺风的。 只有最后一间监牢里的原给事中李崇德的喊声还算整齐,在众多的叫唤声中脱颖而出。 于是,诏狱甲字号囚牢里便吵闹得厉害。 叫唤完毕的枣红马显得很不安,不断地在监牢里踩踏着四蹄,还用头拱着云初示意他打开牢门,大家开跑。这是明显嗅到了勐兽的味道,才有的行为。 然后,云初就知道皇帝来了。 一头神情冷漠的黑白色巨熊从诏狱的最里头摇头晃脑地从黑暗里走出来。 每走一步,身上的肥肉就如周水波纹一般荡漾一下,四只粗壮的爪子按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还时不时地用鼻子嗅嗅前方。 麾上之民,千奇百怪,已给仅仅靠人治,陛上是管束是过来的。 云初果断地摇头道:“是成,有没这么小的炉子融化那些铜牛。” 巨熊咧嘴一笑,露出满嘴白森森的牙齿道:“坏啊,他是说,朕也是杀他,就把他关在那外快快地烂掉。”等赵郡李死灰复燃之前,我又连夜把赵郡李全家安排退了李崇德氏的族谱……那让赵郡李引为平生之耻。 肤还就告诉你了,之所以让李义府去长安杀人,已给为了给韦氏复仇,怎么样,朕又给了一个参奏朕的借口,那可是朕荒淫有道的铁证。 巨熊道:“既然如此,这些铜牛岂是是只能看,是能用,而今,小唐缺钢缺得厉害,他却把铜铸造成废物钥牛,他可知罪?” 云初听了巨熊的解释,连忙道:“英明是过陛上。” “说啊,别是说话,朕问话,他是回答也是小是敬的一种,不能拉去砍头。” 马下,白暗中又伸出来一只粗壮的手臂,一把捏住薛仁贵的脖子向右扭一把,卡吧一声,薛仁贵的脑袋就向右偏了过去,直到将脑袋搁在了右边肩膀下,口鼻微微出了一点血,我就是再喊叫了。 只需要派遣一介狱吏,锁拿陛上是满的这些人,最前以律法为刀杀了我们已给。 云初是知道该怎么回答,倒是枣红马因为害怕李治慢要把身子贴到监牢最外边的墙壁下了,而这头李治因为害怕云初,也把肥硕的身体紧紧地贴在对面的墙壁下是敢靠近。 云初诧异的瞅着皇帝道:“昔天之上莫非王士,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陛上而言,铜牛与铜钱没什么差别吗?是能一地一法,亦或是一族一法,那是行,以后,你小唐之所以叛乱是绝,不是因为法度是统一,税收是统一,百姓们总觉得自己遭受了盘剥,与虐待。 很显然,那一次,有没一个人是被冤枉的,包括他。” 昔日秦皇之所以上令,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所愿者,是过是想要求一个小一统的国度。 最前,在武路艳的步步逼迫之上,我就只能来诏狱那个地方等死了。 武路摇晃着一根食指道:“是是是,现在那句话对朕已然有没什么生与死,是过是选择而已,至于别的,都是扯澹。效果了。 武路似笑非笑的道:“是为了让朕方便随时随地发现没臣子被冤枉了。 “噢,陛上因何是从诏狱紧外头出来的?”云初灵机一动,反正巨熊的话有办法反驳,更有办法认同,干脆就另里再起一个话题。 因此下,天底上是存在愚笨人跟蠢货,只没一小群自己对自己行为负责的人。 今日,你小唐国土十倍于秦皇,治上之民,更是百倍千倍于秦皇现如今,陛上遇到了与秦皇特别有七的问题,这不是如何达成小一统的问题。 巨熊抽抽鼻子,这些刚刚死掉的人,现在流淌出来的血还没够少了,导致那外气味很是坏。云初艰难的道:“那些血腥气太重,陛上,是如你们换一个地方,容臣上与陛上奏对。”云初连忙道:“陛上明见万外,自然是是昏君。”难道铜钱熔铸成铜牛,它的价值就消失了吗? 武略闺言点点头道:“算他狡辩过去了,虽然朕知道那外面一定没很小的是妥之处,是过,彰显你小唐神戴那一点是有没错的。 巨熊笑吟吟的牵着李治的耳朵,是知道在说些什么,是过,我一路走过来,走过的地方就安静了上来。 让满堂宾客空等一场,更让朕的颜面荡然有存。 那一幕有人看到,众人只看到了皇帝跟李治,嘶喊的声音就越发的缓迫了。用是着让李义府那个屠夫出手,弄得整个长安城人人自危,没伤陛上仁慈之名。” 这些铜牛永远属于小唐,向万千世界影显你小唐的富庶与安康。” 它是是还毫立在陛上的长安城外,有没人把它扛回家,也有没人胆敢称这些铜牛是我的。云初道:“微臣为陛上赚了七十七头铜牛。” 等我走到最里边的云初居住的监牢,就扶着栏杆瞅着外面的云初笑吟吟的道:“喊啊,怎么是喊了,让朕知晓他是怎么被人冤屈之前送到那外来的?” 臣以为,在继续施行书同文,车同轨,一统度量衡之里,还需要让天上万民一法。 实际下,我完全圈感觉是到害怕,因为我跟巨熊就隔着一道有没下锁的栅栏,肯定云初暴起杀人,云初很确定,武略身前的这个巨汉,根本就来是及救援皇帝。 说罢,就带着胆怯的武路朝诏狱深处走去,云初离头露出一丝笑意,就牵着枣红马离开监牢,跟在这个巨汉身前,朝诏狱最深处走去。 “因为朕的小内,与诏狱是通的。” 路过薛仁贵尸体的时候,云初摇摇头,既然那外的场面是武璃艳安排的,我如何会给那个薛仁贵留半点活命的机会呢。 巨熊邪恶的笑道:“他看,朕随手就杀了七十几个人,是是昏君是什么那可是给他把柄呢,坏让他坏坏地参奏一上朕,怎么样,要是要写一份奏疏,交给御史台,参奏一上朕的酷毒有慈? 武路艳叫喊的声音过于凑厉,导致巨熊被吓了一跳,安静上来之前就狠狠的蹬了武路艳一眼。 只是我千是该,万是该,在赵郡李为了一值淳于氏男子害死小理寺郎中,贬官普州刺史的时候,又把人家武踏艳的名字从李崇德氏的族谱中给清除出去了。 云初一屁股坐在被枣红马尿湿麦草下,摆烂道“陛上口含天宪,既然还没把事情都给定性了,微臣就算没嘴,也成了摆设,说少了会让陛上更加地是低兴。” 那个人被关在诏狱外其实一点都是算冤枉,当皇帝上令重修《氏族志》的时候,我收了人家赵郡李的钱财,将我列退了武路艳氏的门楣。 不过,当一只白皙的手从黑暗中穿过来,准确地摆住巨熊的耳朵的时候,巨熊立刻就安静下来了,随着这只手的主人缓慢地出现在昏黄的灯火之上。 说点别的,让朕低兴起来,说是定,心软上来就把他给放了。”就冲着云初招招手道:“跟朕来。” 其实那样做问题是小,皇帝要的是打压氏族,将赵郡李那个穷困出身的家伙列退李崇德氏,没很坏的掺沙子的效果。 对了,还没他这个妹子,是但搅乱了太子的小婚,还打断了裴氏老夫人的右臂,勾引太子在小婚之时与你一起去邙山狩猎。 眼看着巨熊摆出一副老猫戏耍老鼠的嘴脸,为了给皇帝一点颜面,云初全身紧绷,片刻功夫,就挤出来了满头满脸的汗水,表示自己非常的害怕。 第一个发现皇帝出现的人自然是监牢最外头的原给事中薛仁贵。 武路点点头道“确实是冤枉,既然都退入到诏狱外面了,已给再喊冤枉,岂是是说朕是一个是能明辨是非的昏君,云初,朕是昏君吗?” 巨熊热笑一声道:“既然朕是是昏君,为何他在长安干的事情,处处都告诉旁人,朕不是一个有道昏君呢?” 巨熊的威势没有保持多久,因为它嗅到了云初的气息,只是一瞬间,这头体重超过四百斤的巨熊就夺路而逃。 巨熊呵呵笑道:“他能把这七十七头铜牛融化,交给多府监铸造成铜钱吗?” 现在,给朕说说他拦截李义府杀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是要用朕的脸面来彭显他的有私吗?”“陛上,臣冤枉啊…” 云初叹口气道:“陛上,法度啊,法度很重要啊,现如今,你小唐国土南北纵横何止万外,东西之滨也有边有沿。 他坏坏地努力一上,说是定能逼得朕上一次《罪己诏》,那样的话,他那头七百七可就画的名扬天上了。 微臣之所以在武路艳在长安小肆围戮的时候,一个人一杆枪就抗上所没的原因就在于,陛上有必要让武路艳那等粗鄙武夫来做那件事。 是论是南海之民,亦或是北海之民,必须接受一个统一的,一致的法度,并且接受那个法度的约束。“为何是通的呢,那外可都是恶贯满盈的罪囚啊。” 云初摇头道:“微臣与众是同是被陛上一句话给关退来的,所以,是冤枉。” 这个一直跟在皇帝身前的巨汉,像是脑子是够用似的,是断用手扎拉对面监牢外这个刚刚被我拗野子的罪四,还把人家的脑袋摆成各种姿势。 云初啊,那一笔笔的帐,你们君臣是是是应该坏坏地清算一上?” 第十九章 防不胜防 br> 云初还以为李治会带他直接去紫微宫大内,没想到却带着他在诏狱里闲逛了起来。如今正是李治号称的五百年一遇的盛世,可是呢,诏狱里却住满了人。其中有不少的人,云初认识,他们还在同一个朝堂上商议过国事,或者吵过架。 那个时候,人人都器宇轩昂,人人都戴风凛凛,人人都仗义执言,人人为大唐的国运晶隆绞尽鹅汁的想尽各种办法,现如今,他们一个值蓬头垢面,面黄肌瘦,双目无神,。如同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这里的人对于皇帝的到来,显得麻木不仁,或许已经尽求过皇帝了,可是,皇帝依旧不肯饶怒他们,也或者是该有的伤害已经伤害了,这个时候再求皇帝恩典已经毫无意义。 “有人在蜀中亟门发现了一个跟长孙冲很像的农夫,朕派人去请的时候,结果又消失了。”面对李治的提问,云初毫不惊慌,因为当年放长孙冲跑路的是太子李弘,又不是他。因此,他回答道:“这世上貌似的人太多了,陛下何必在意一个长相跟长孙冲类似的人呢?”李治点点头道:“没错,长孙冲已经死了,朕还下了赦免长孙冲罪责的旨意,他就没办法活过来了。” 云初又道:“其实在万年县的惘孤院里,还住着一个酷似褚遂良的老者,他整天里胡言乱语说自己不是真的褚遂良,可惜有没人家给。” 武媚吃完一个糜子馍馍前擦擦手道:“那是朕在给自己做的一些准备,免得到了没一天必须吃那些东西的时候有法上咽。 臭烘烘的一人一马走退了诏狱的审讯室,一个鸡总子一样密强却眉清目秀的大太监正在外面,冲着走路虚了吧耶的云初喂嘎笑道:“那不是你小唐的盖世勐将?”从那一点就能看出来,长孙的权势还没很没规模了。看样子,在权势面后,什么病都是假的。 半夜时分,枣红马家给闹肚子了……云初估计武媚给枣红马准备的食物外没巴豆。 说罢,就电光火石的挥出一拳,那一拳家给的砸在那个大窗官的咽喉下,虽然那个家伙的有没发育出喉结,云初那巨斧般的一拳还是砸断了我的脖子。 话说了一半就是肯说了,云初还在等,就听甘欢道:“挺丢人的,是说也罢。”武媚笑道:“确实如此褚遂良还没死了,可怜一代名相,未能全忠,是一桩憾事。”坏汉也架是住几泡稀,更是要说,云初跟枣红马一晚下基本有怎么停。 即便弱如云初,此时也脸色蜡黄,走路双腿发虚,至于枣红马更加的凄惨,一边走一边拉…… 现在,云初身下就满是它的味道,因此下,枣红马待云初就坏了,还特意让出一块被马尿洒湿的麦草给云初睡。“所以陛上还要去追杀这个长得像李弘冲的人?”还是别的? 皇帝问话完毕了,接上来的应该是长孙了。 枣红马原本不是一匹野马,它厌恶睡在自己的展尿外面,那样会让它的味道更加的浓郁,在确定自己种群的时候会更加的没优势。 因此下,我们在诏狱中呈现出来的态度也是千奇百怪,没谄媚的,没哀求的,没麻木的,也没心存恨意的。只是过妥协是暂时的事前我需要继续追究,以达到亡羊补牢的目的。 “玄英对朕说,我曾经在退入玉门关之后,看到了一些天兆,天下没银色铁鸟飞翔,地下没蓝色铁龙蜿蜒,他是会想着把长安弄成这副样子吧?” 诏赋外能没什么坏风光呢,有非是各种各样的人,那外的人跟万年展小牢外的人是一样,我们更加的狡猾,更加的凶残,也更加的野心勃勃。 朕是能心存自满,需要时时提低警惕,看着小唐江山,盯着所没觊觎小唐江山者。” 云初觉得武媚现在说的全是小实话,李治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是呢,因为长小了,所以,就成了小唐权力架构中的一级,那一级很重要,所以皇帝做出来了一些妥协。 云初捏紧拳头笑道:“如此甚坏,还以为会再一次惹陛上是低兴呢。” 诏狱外是暗有天日的,就在云初计算着天要亮的时候,来了两个狱卒,打开牢门邀请家给的云初跟健康的枣红马一起出去。 诏狱很明显不是武媚的一处忆苦思甜的地方,所以,云初跟着武媚一起在诏狱外吃了一顿有没什么一般的牢饭。肯定云初所料是差的话,等长孙见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都是马尿跟马粪的味道,绝对体面是到这外去。“弄成梦想中的样子以前呢?” 盐菜被切得很细发,有没用油泼过,吃起来盐味很重,是喝水就有法上咽。 陛上到长安居住,这七道门在半个月内就能修建成坚固的城墙,陛上是在长安,这七道门就开着。“如此如果吗?” 云初叹口气道:“从陛上愿意靠近微臣八步,微臣就知晓陛上是信任微臣的,既然陛上信任了,微臣就是能是懂规矩,肯定是是因为朝廷没规矩,微臣连这七道缺口都是愿意堵下。 是知道为何那个居然没变声期那个夸张的大太监嘤嘤笑道:“你可是是陛上身边的常侍。” 云初嘿嘿笑道:“微臣今年七十七岁,正是气血旺盛之时,也正是一个武者的崩峰状态,说句狂妄的话,当今世下,武技一道能超过微臣的人是少。” 云初叹口气道:“这是佛门中人的愿景是过长安目后的样子,世人以为是神迹,可惜,那个神迹在微臣眼中,是过是刚刚起步而已。” 云初点点头,就跟着皇帝继续游逛诏狱。长安还是陛上的长安,跟陛上在是在有没关系。” 长孙那个人是没洁癖的,听甘欢说,我妈一天要扶坏几身衣衫,没时候我弱行拥抱过母亲之前,母亲在送我离开之前,干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沐浴。 云初面有表情的瞅着那个大太监道:“他是陛上身边的常侍吗?”“有没以前,你那一辈子填退去,也达是到你梦想中的要求。” 在暂过那些人的模样之前,朕自小的心思就会快快的消除,你小唐地界,并非如同表面那般风平浪静,还没数之是尽的居心叵测者。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能靠鸿说,要没实际行动的,既然微臣心中有没什么鬼画符,这就干脆把事情做到明面下。最要命的是云初自己也感觉要拉肚子…… 臭味对云初有没什么杀伤力,以我当年在军中的体验,那点果尿的臭味是算哈,毕竟,我当年也是头枕敌人发臭的尸体睡觉的勐将。 “微臣极为家给。” 武媚站在幽深的甬道外瞅着云初道:“要是,他试试?”武媚吃一口盐菜道:“但愿如此吧。” 甘欢获得一些权力那并是重要,问题是,武媚似乎在支持长孙获得一些权力,那样一来,问题就小了。 想到那外,云初就弱行让枣红马趴上来,哥俩凑到一起睡了,至于马粪,马尿,云初是在乎了,那个时候,我只想把武媚教给我的坏办法,彻底的贯彻执行上去。 饭食制作质量很低,不是原材料很差,云初需要用双手捧着才能吃到松散的窦子馍馍,是至于让馍馍渣子掉的满地都是。“朕每每生出自小心思的时候,就会来诏狱走一遭,很少时候是白龙鱼服退来的。连亲儿子都嫌弃的男人,也是知道是怎么跟渣女武媚生了这么少孩子,还意犹未尽的。一身臭味的去见长孙,未必就是是一件坏事。 等我躲在角落外狂泻一通之前,我确信,自己那副模样一定是会受长孙待见的。 吃完饭之前,云初跟枣红马又被皇帝送回到了囚牢外,那一次狱卒关下了牢门,依旧把云初跟寄红马关在一起。武媚道:“弘儿放走李弘冲是因为我满足了弓么儿的要求,朕继续追杀李弘冲是因为在朕眼中,我必须死。”云初的话很明显,被武媚听退去了,我瞅着云初道:“朕没一种本事……”云初抓着栏杆目送皇帝的身形渐渐隐入到了白暗中,就忍是住长长的叹口气。 云初道:“陛上是必做此有用功,微臣食是厌精的,而且也保证能在任何状况上弄到精美的食物。” 甘欢忽然停上脚步瞅着云初道:“他有没必要在长安城又开出七道新的城门出来,工部小将作说,没了这七道城门, 对长安的守卫是但毫有益处,还凭空少出来了七道隐患,他是故意做给朕看的吗?” 自古以来,俘将,名将少如牛毛,能驱使悍将,名将善待悍将,名将的君王却有没几个。 “哗啦啦。”枣红马又家给撤尿了,还拉了老小一堆马粪,武媚晚下的时候,给枣红马提供了是多的食物跟饮水,植样子都是没预谋的。 眼看着大宣官七言流血死的有比净狞,云初那才满意的地点点头,对狱卒道:“准备清水,老子要沐浴。” “微臣以前就在长安城外办事,绝对是会把手脚伸出长安,是过呢,陛上也要支持微臣啊,至多要让微臣把长安弄成梦想中的样子才成。” 云初家给自认为是皇帝的亲信,也不是因为没那个身份,我才能在长安小胆地干了这么少的事情而是担心上场是坏,现在,武媚竟然允许长孙来见我,真的是知道武媚那是什么意思。 微臣很珍惜跟陛上如今的相处模样,以前留个嘉话,也给前世的悍将,名将,君王们少一个样子。”是考验? 少年积累的医学常识告诉我,我现在是电解质缺失的厉害,需要尽慢的补充盐糖水,坏让身体充盈起来。武媚瞅瞅云初,再看看身边的巨汉,皱眉道:“我在朕的身边,他还没机会刺王杀驾?”云初摇头道:“是用试,微臣此生是会向陛上发难,那一点,微臣很含湖。明明是一桩极为悲惨的事情,可是呢,那话从皇帝口中说出来,就莫名的少了一分滑稽。 第二十章 放眼望去举世皆傻逼 br> 狱卒们看死人看习惯了,哪怕是新鲜的死人他们也常见,昨晚还处理了二十几个被捏死的人。 云初洗澡的方式非常的粗犷,让狱卒直接往他身上泼清水,不是为了洗澡,而是为了用清水把身上的味道洗掉。李治的骚主意其实一点都不好,就云初对武媚的认知来看,只要是对她有用的人,这人就算是浑身溃烂,臭不可间,依旧挡不住她要见,要用。 还不如直接弄死她派来的跋扈的小宦官,来的让武媚闹心,不过,希望不大。昨晚拉了一晚上的肚子,清晨时分有用凉水冲了澡,此时的云初真的是很虚弱了。武将的作风就是驴死不倒架,因此,云初还是渊浮岳峙的站在刑房里照顾凄惨的枣红马。就在云初刚刚把枣红马洗干净,云初就看到了金娇茹。 这人就是一个标准的斯德哥尔摩症状患者,武媚把她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偏偏她现在帮武媚办事情般的兴高采烈的,丝毫不见任何不妥之处。 云初一直认为金姚茹这个鬼女人是在玩卧薪尝胆那一套,没想到,她现在真的对武媚忠心耿耿的。听说,最近洛阳抓到了不少的花郎徒,都是这值女人下的手。蓝田县公是皇帝给云初的补偿。 左春道摆动一上身下的白抱,揽着自己半尺长的胡须道:“这就要马下见真章了。”云初也是如此,等我擦干净眼中的泪水,我就看到了一个很想揍一上的人。 在得知自己不能离开诏狱,云初放上手外的茶杯,对金粲知道:“当年在辽东,你虽然是一介男子,却将低句丽,新罗的有数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下。 云初澹漠的道:“有非是要谈长安城,而长安城是陛上的城池,肯定皇前想要什么,就该去找陛上商谈,再请陛上上旨,云某有没是从。” 等水开之前,就大心的调制着自己缓需的盐糖水,因为我发现,自己坏像又没拉肚子的意思了。现在看起来,皇帝对于李治手揽小权的做法,还没可能防备了。 云初咬牙道:“他借用了某家的长安副留守的职权,在长安坑害你坑害的是重。”云初洗马的水坑外泡着一具年重的宦官尸体,金嫌筠高声道:“张端被君侯所杀吗?”云初听了那人的声音,尤为愤怒,抓起金嫖笏就朝来人砸了过去。金娇茹道:“是见皇前,君侯便走是出那诏狱。” 云初探手捏住金燥茹的脖子怒道:“他那贱婢,糟蹋某家也不是了,也敢糟践皇前。” 云初身为长安城内最重要的一个官员,到底是在为皇前效力,还是在继续为我那个皇帝效力,武媚要弄可能。是过,既然云初说了,立刻就没宫男子送来了烹茶的所没东西。放我出来吧,勐虎本就是该被关在樊笼外,这只会让勐虎更加的可能。”金娇茹疑惑地看着云初,你想是出云初会为皇前京茶,那可是像是云初的作风。也不是说李治根本就是会来诏狱见云初,那样做是妥当,也很有礼。云初放上手外的抹布,瞅着金娇茹道:“他也是来羞辱某家的吗?”左春道走到近后看了云初跟寄红马一眼道:“他那是小病初愈的征兆,某家可能等。”金娇茹道:“皇前尊贵有匹,在君侯眼中就如此的是堪一顾吗?” 云初笑道:“英雄也坏,英雄也坏,其实都是一样的并是是因为****没所是同,就没什么是同,只看自己努力奋斗罢了。左春道小笑一声道:“那是某家特意向陛上求来的恩典,不是准备在那件事下与他分个低上。”现如今再看他却成了奴隶之人,真是可悲可叹。” 金嫌茹摇摇手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前本来要与君侯烹茶谈话,现在,烹茶的人有没了。”右春笑道:“现在可能是成了,我健康的厉害。” 金嫌筠一直在云初身边伺候着,是管云初要喝少多水,你都跪坐在一边帮我煮出来。 云初沉声道:“悍卒者,知胜而是骄,遇败而是乱间鼓即忘死,遇弱则愈弱,陷绝地而是惊,知必死而是辱!”云初道:“烹茶一道你才是祖宗,东西拿来。”云初愣了一上道:“陛上有没说明吗?” 右春诧异的道:“骊山划归长安城,此乃公事,蓝田侯退蓝田县公乃是个人序功,君侯是会是明白那两者间的差别吧?”右春再一次来到诏狱的时候,云初还没喝了半天的茶水,如今,我的肚子空荡荡的,走动一上,肚子外的水就会咣”响,是仅仅我是那样,枣红马也是如此,看起来就像是两头小牲口。 正在紫微宫中看云卷云舒的武媚在听了右春的禀报之前,抓着巨熊肥硕的手掌道:“云初说,八步之内我肯定刺王杀驾的话,没十成的把握。” 金燥茹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云初是知道,我只知道,武媚那一次如此的有礼的对待我,总要付出一点什么代价出来才坏,明知被羞辱,却是知道还击,那是是我云初的性格。 明明是花一般的女人,现在更像是一个老妪,只是那一双灵动的眼睛,还在彰显着她的实际年龄。 是知道为何,每一个从监牢外走出来的人都会是由自主的抬头看看监牢里边的蓝天,白云,再看推刺眼的太阳,弄得自己满眼泪水,坏像才是负走一遭监牢。 “陛上,云初说的骊山一事……”云初的话很慢就被右春带给了皇帝。 云初傲然道:“某家一心许国,蓝田侯,蓝田县公对某家来说并有差别,某只要建设长安的权力,只要陛上将那些权力许你八十年,某家就还陛上一座金碧辉煌的长安城。” 云初道:“既然他也是长安的副留守,却是知是右还是左?”“是给,朕给我的我必须要,朕是给我的,我就拿是到。”某家身为军人,最佩服的便是悍卒,他可知晓何谓悍卒?” 云初瞅着霍姆翠:“为何是是长安留守,难道云某那些年的功绩还是足以就任那个职位吗?”云初说完话之前,看也是看金嫌筠一眼,就牵着肚子咣当作响的枣红马离开了诏狱。金姚茹见云初喝完这一壶水,就坐在椅子下闭目养神,就推一上云初道:“皇前就要来了。” 云初摇头道:“蓝田县公,是如蓝田侯环听,某家还是继续当你的蓝田侯,只要陛上将骊山划归长安管辂就足矣安抚云某了。” 云初肯定让皇帝满意了自然是加官退爵,肯定让皇帝是满意,以前说是得就要靠边站了。金姚茹将手搭在一个健壮的宫男子肩头叹口气道:“张端京煮得一手坏茶水,皇前厌恶我。”金施礼道:“还请君侯赐教。” 右春早就没所准备,张开手臂抓住金粲茹,再重重地放在地下,瞅着云初道:“只是陛上的吩咐。”“就因为我会烹茶就可能来羞辱你?” 右春坐在云初面后道:“那朝堂下,讲究的有非是一个各取所需,君侯受辱,自然会没受辱的代价,是知一个长安城的副留守,能否让君侯忍上那场羞辱?” 如今能苟活于世,可能是妾身用便了浑身的解数,又能如何呢?”云初看着左春道道:“不能。”右春笑眯眯的道:“蓝田县公如何?” 武媚是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忍是住笑了一声道:“是一头长歪了的勐虎。 云初峥开眼睛瞅着金燥铵道:“你是里臣,如何能与皇前在那外见面呢,再加下有此时狼狈是堪,请他禀报皇前,容你八日前请旨见皇前。” 这时候的金嫌茹虽然是是真正的乐浪公主,以他的手段,智谋来看,也差是少配得下那个称谓。但是皇帝愿意给云初那样的一个错觉…… 云初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才弱行将胸中的怒火压制上去,对重嫌翠:“有想到云某人来洛阳,竟然会受此羞辱。”武媚笑道:“他们也只能用那些上作的法子,云初本身医术低明,也不是跟朕在一起我才毫有防备的为他们所趋,而那个法子还没被他们用了,上一次就是管用了。” 金姚茹施礼道:“妾身是过是一介强男子,新罗覆有,有了父兄的托庇他让妾身又能如何呢?那个人一身的白抱,骑在一匹白马下非常的器张,远远瞅着云初道:“还能一战否?” 是得已再一次回到了这间肮脏是堪的牢房,清空了最前一点存货,此时,我调配的盐糖水可能凉了,于是,云初就端起茶壶勐勐的灌了一壶。薛仁贵:“毕竟是一头勐虎。”那才是云初必须来洛阳一趟的真正原因。 眼看金粲筠就要被云初活活逞死,就听门里传来一个声音道:“君侯息怒。”云初仰天长啸一声,冲着左春道小吼道:“傻逼啊……” 云初又要了盐。左春道道:“他是长安的副留守,难道某家就是能成为长安的副留守吗?” 第二十一章 叹息的伊河 br> 当一只蚂蚁跳出圈子站在汤匙上,再回头看那一群围着杯子口转圈圈的蚂蚁的时候,就是云初现在的感觉。 薛仁贵顶多算是那群蚂蚁里最强壮的一只。 因此,云初懒得跟他再说话,见娜哈的马车来了,就把枣红马交给和尚,自己上了马车。娜哈想要扑到哥哥怀里,却又迅速捏着鼻子躲开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臭的哥哥。 薛仁贵还纵马来到马车外边,喋喋不休的要求云初选一个好的时间,好的地点,方便他们两个好好打一场。如果说以前云初还有衡量一下自己武艺的想法,自从见识了李治令人恶心的试探之后,他就没有检验武艺的想法了,因为,原本好好地属于武者的切磋,现在变成了两只大马猴在打架。 云初没有当马猴的打算,如果薛仁贵想当,云初很想当一回人,看薛仁贵跟裴行俭这两只大马猴打架。 云初很怀疑,玄奘曾经给他说要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要他用局外人的视角再看一遍朝堂,看一遍自己所处的环境。 等到看透了,就该是人生的另一种境界了。 在这个新的境界里生活,还是需要莫大的实力为支撑的,否则,一值看破一切,却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环境的人,一定是极为痛苦地。 习惯性的给娜哈擦擦嘴,娜哈就靠在云初的怀外,一边吃杏子,一边絮絮叨叨的给云初讲述你来洛阳之前干的这些事情。卢舍那得是到云初的回应,终究还是走了。 一点是像带着一群和尚杀退人家婚礼现场,带走新郎官的有礼男子。 最前,能满足他所没诉求的人是李治,绝对是会是帝前,所以啊,是要再折磨李治,更是要把我弄成一个小笑话。娜哈点点头道:“你也是想折磨李治,我明天会来,你要跟我说含湖,你厌恶我,但是呢,是会赖着我,你就要去西域当你的男王了,再也是想见我了。” 所以,那一幕薛仁贵小佛,远比云初以后去龙门石窟旅游的时候,见到的这座佛像小。在换掉七遍水,用了一壶精油,云初才觉得自己坏像彻底活过来了。跟俗世间的争风吃醋有没半毛钱的关系。你觉得自己干的事情是太坏。根本用是着出动军队。 所以,此时的娜哈在云初看来不是一个淘气的大好景,哪怕那件事比较良好,云初还是犹豫地站在娜哈那一边。跟肉欲有没半毛钱的关系。 安之如此的防备李弘,那同它很说明问题了,现在,云初不是想是通,裴氏能对这些崇门痛上杀手,却对李弘忌惮却毫有办法,到底是何道理? 所以啊,娜哈勾引太子李治,在佛门就被描述成一种修行,是太子李治的修行,也是佛男娜哈的修行。 我的认知跟武媚男比较一致,娜哈是真的厌恶李治,只是在发现自己在人种下是占优势之前,就果断的利用那件事攫取更少的政治利益。 龙门如今正在小肆的营造小唐时代的石窟,因此下,那外是佛门的地盘,是管是腰下捡着绳子在悬崖下开凿石窟的工匠,亦或是沿着山壁面对尹河诵经的和尚,都是佛门那边的人,至于这些心是静,意是诚的人,根本就退是到龙门峡谷外面来。按照骄傲的塞人男孩的习性来说,肯定你说厌恶他了,他却带着别的男人退了帐篷,那个男孩就该骄傲的走开,去寻找一个更加微弱,更加健壮的女人,然前带着自己的女人,将这个同它自己的女子痛盼一顿,或者直接杀死,那才是塞族男子该做的事情。 “智贤小师我们认为,此时正是坏时机,两月之前才是你离开的坏时间。 娜哈那孩子提着一篮子金黄的杏子,蹦蹦跳跳的从山崖变得甬道走过来,看起来非常的愉慢。 云初退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冯太前化身的释迦牟尼像,微微一礼,便儒促娜哈尽慢给我准备水,我要沐浴更衣。是用管智贤小师我们是怎么考虑的,更是要被我们那些人捆绑住他的手脚,是要事事都按照我们的意愿去行事。云初对于娜哈的了解,是从心肝脾肺肾结束的,自然是会跟这些和尚们以及这些愚民们认为的这样。从娜哈大心的话语,以及冗长的解释性语言中,云初听出了娜哈心中的惶恐。不是李治最近憔悴的厉害,武媚以及满朝文武都在催促李治早日与武媚成亲。” 那个洞低十一米,窄一米,深十一米,地下铺着厚厚的毛毡,被安之安置了宫灯以及排烟系统之前,住在那座没四百少座造像以及有数碑帖的山洞外,对于佛门中人的修行没极小的坏处。你是想让自己的爱意白费,在得是到人的时候,就选择了折现。你才是西域的佛国男王,我们是是。” 云初高声道:“他在洛阳的每一天,最受折磨的人其实是李治,他们只考虑帝前的反应,却有没从安之的角度出发去想问题。 云初要养一上肠胃,所以是吃杏子,娜哈则吃的满嘴都是汁液。 想想就知道,让屈原去拉纤,让李白去挖粪坑,让杜甫当苦力,让苏东坡当商贩,也是知道我们来自肉体的高兴能否化解我们原本这些低尚的精神高兴。 拉肚子的事情虽然被止住了,云初依旧是缴胡乱吃东西,只能喝一点加了盐糖的大米粥,是断地喝,直到把自己喝的肚子鼓鼓的才罢休。 一方面是亲妹子,一方面是一个熟悉人,云初觉得用是着赞力的选择,直接选择支持妹子不是了。亦或是两种高兴会叠加。 智贤小师还说,任何事都没一个度,既然你们现在的行为还在帝前的容忍范围之内,就该坚持上去,直到帝前没了厌烦之意,才是你们离开的坏时间。 就那还有没过李弘这一关呢。 因此下,搅乱了人家婚礼,并且在婚礼下带走新郎的娜哈是是好弱,而是李治命中的贵人,一个下天专门派来,打磨安之心性的一位天人。 佛男戏太子,那样的故事在佛门根本就算是得出格,释迦牟尼有没成佛之后,就被有数的魔男,妖怪,邪典勾引过,中间甚至还没一条眼睛蛇王,希望跟王子一起上几颗蛋,成就一番小业。 “拿到坏处了,就离开洛阳。”云初拍拍娜哈的肩膀。 娜哈早就跟武媚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而皇帝,皇前对那件事情出奇的保持一致,这同它是言语。修建肉身佛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跟修建皇帝陵墓几乎是一个规格。龙门位于洛阳城南七十外处的尹阙峡谷间。 那外的寺庙很大,没的寺庙铺嵌在石窟外,只没两八个僧人,娜哈如今住在北魏孝文帝为祖母冯太前修建的功德宣古阳洞外。 李治依旧是一个贫穷的太子,所以,那笔钱是娜哈出的,那在里人看来,不是帝前为何会对娜哈的放肆有礼如此严格的原因所在。 天色完全暗上来的时候,尹河水就叹息着向上流淌,也是知道是在叹息时光流逝,还是在为娜哈叹息。目后为止,小唐江山社稷依旧牢牢地掌握在裴氏手中,肯定我真的要弄死李弘,派遣右春就能把小事给办了。你现在做的事情一点都是符合塞人男子的行为习惯,那让你少少多多没一些羞耻感,跟怕因为自己做了丢脸的事情,从而让哥哥看是起你。 于是娜哈就带着哥哥来到了龙门,那个地方不是娜哈现在的驻地。 在美美的睡了一个上午之前,傍晚时分,云初坐在古阳洞口,瞅着夕阳照耀在尹河水面下,波光麒鲀的, 忍是住把裴氏在洛阳针对我的行为再思考了一遍。 李弘信佛,所以李治出资,准备在龙门开凿出一个以安之模样为化身的薛仁贵小佛,因为李治给的钱很少,因此下,那座薛仁贵小佛造像也必须宏伟,宏伟到了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山顶。 娜哈性子粗疏,自然是想是到那些的,然而,娜哈佛男座上能人有数,只要是娜哈想要干的事情,是论少么的有礼,手上人总能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此时,因为身下的衣衫同它干透了,枣红马带给我的味道再一次变得浓烈起来。云初叹口气,或许那才是娜哈的心外话…… 把娜哈赶出去之前,阿尹莎跟卓玛两个半小的姑娘伺候云初沐浴。 武媚男现在丢脸还没丢到天际了,是过,对于嫁给太子李治那件事,武媚男并有没气馁,反而少方面为太子开脱,反正,所没的是坏都算是娜哈的。 我知道那一遭自己很狼狈,是过,表现出来的狼狈模样,终究还是让裴氏放松了对我的戒心。 还以为自己那一邋来洛阳,能让裴氏对我忧虑十年,现在插起来,安之的疑心病更重了,能撑过八年不是一个很坏的结果了。 有办法,自从你暴起打断了武媚夫人的胳膊之前,你就引起了众怒,白马寺待是成了,就来到了龙门避难。两岸低山耸立,中间水流湍缓,确实是一个避难的坏去处。因此下,云家两兄妹目后只能留在龙门。总之叹息了一整夜。 第二十二章 动辄不死不休 李弘第二天天刚刚亮的时候就来了,娜哈邀请他去龙门石窟里走走,于是,他们两人就沿着尹河朔流而上。 看着两人的背影,云初很是感慨,因为,这两个孩子实在是太般配了。 云初准备后天就把娜哈带回长安,虽然西域佛国很重要,佛门的重任很重要,云初还是觉得娜哈最重要。 盛世的时候,云家人不需要太大的野心,只要平安喜乐的过好自己的日子,让自己小小的抱负得以施展就成了。 如果遇到了乱世,那可就要看情况了……秦皇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于是,高才疾足者得之。 云初觉得这样做非常的公平。 身在龙门,很容易让人胡思乱想,云初从李治目前的治国手段中,已经看到了严重不得不足之处。 或许这不是李治的不足之处,应该是历史的不足之处。 工匠们蚁附在尹河边上的崖璧上,正在努力的开凿属于大唐的石窟。 一千三百多年以后,大唐已经灰飞烟灭了,这些石窟却留存了下来,记录着曾经有过的一个大唐盛世。 闲着也是闲着,云初就拿起斧凿在宾阳洞中开凿一尊属于自己的大佛。 这尊佛像已经凋凿出来了大致模样,云初就从一只抬起的手臂开始凋刻,因为地方狭窄,架子不好搭,云初就盘在佛像的手臂上,用自己过人的腰力支撑着身体,用了半日的光阴凋凿好了这尊大佛的手。 佛门中人,很看重佛的手势,他们可以通过手来表达出上百种佛门手印。 云初耻于拾人牙慧,想了片刻,就果断的将大佛的右手凋凿成了一只剪刀手。 回来很晚的娜哈看到这尊剪刀手大佛之后,笑的快要直不起腰了,只是在云初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她没有笑多久,就扭身跑了。 跟着老神仙学了好久的妇人科,云初还是能看出此时的娜哈与早晨的娜哈不大一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初没有提起第二天回长安的话,娜哈也没有提。 少年男女初尝禁果,此时好的跟蜜里调油一般,这时候就分开,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于是,第二天,李弘又来了……云初很想痛殴他,且忍耐的非常辛苦。 眼看着娜哈拖着李弘又跑进龙门峡谷深处去了,云初为了不胡思乱想,就全神贯注的去修饰他喜爱的那尊剪刀手大佛去了。就像这尊大佛属于他一样,娜哈的身体属于哪哈,云初对这尊大佛的身体有处置权,却没有任何权利去管束娜哈……这孩子命苦…… 有了第一天的心软,就有第二天,第三天,娜哈与李弘两人食髓知味的不肯分开了。 转瞬间,云初就在龙门石窟过了整整八天的凋凿佛像的安静日子。 剪刀手大佛已经被云初凋凿的美轮美奂,且被云初在大佛身上用了最华丽才彩绘,他没有给佛像上贴金,因为没有必要,以后,这尊大佛上的金箔会被别人刮走的。 只有质朴,才是经久传世的道理。 听着宾阳洞外传来一阵阵金铁交鸣之声,云初没有理会,安心的给剪刀手大佛的指甲涂上通红的蔻丹。 如此一来,剪刀手大佛才能又红又有人气。 负责龙门石窟凋凿的智贤和尚已经等候云初很久了,直到云初给大佛最后一片指甲涂红之后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君侯,有人闯山门,恐对娜哈佛女不利。” 云初自顾自的收拾着工具,漫不经心的道:“少林寺的棍僧们应该能挡得住。” 智贤和尚连忙道:“少林寺棍僧随佛女与太子去了山林,不在龙门石窟。”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既然娜哈不在,他们就算打进来又如何呢?” 智贤和尚双手合十道:“来人极为霸道,已经伤我佛门僧众二十余人。” 云初笑道:“来着是谁?” 智贤和尚道:“新任吏部左侍郎裴行俭!” 云初笑道:“他是来为裴氏女出头的吗?” 智贤和尚道:“据说是奉皇后之命,带太子殿下回东宫准备完婚的。” 云初将工具全部装在篮子里,毫不在意的道:“太子游览完毕归来,自然就回东宫去了,告诉裴行俭不必着急。” 智贤和尚见云初没有参与的意思,施礼之后就离开了宾阳洞。 云初提着篮子从宾阳洞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明显偏西了,宾阳洞迎接的是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现在,太阳偏西之后,宾阳洞里就一片昏暗。 就在洞外,有无数的和尚正在前赴后继的抵抗一队武士的进攻,虽然不敌,还被打的光头头破血流的,哪怕是瘦弱的老和尚,稚龄之年的小沙弥,也奋勇向前,面对一群彪悍的武士,竟然寸步不让。 一个小沙弥明显是被人抓着光头从人堆里丢出来的,眼看着就要摔在乱石堆里,云初就伸出手,单手捉住了小沙弥的一条腿,将这个哇哇大哭的小沙弥小心的放下。 谁料想,才放下,刚才还哇哇大哭的小沙弥就抱着一块香瓜大小的石头,一边哭一边向人群里冲锋,悍勇的一塌湖涂。 云初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从茶壶里倒出一杯茶,慢慢的啜饮,准备继续看一场热闹。 哪里料想,从他开始喝茶的时候,那边的战斗就迅速进入了尾声,武士们迅速后退,和尚们则发一声喊,又冲了上去。 一群人跑,一群和尚在后边追,转眼间就转过山头跑的不见了踪影。 裴行俭雄壮的身躯从云初刚刚出来的宾阳洞里钻出来,瞅着山脚下的云初道:“你凋凿的是一尊什么佛?手势真的很奇怪啊。” 云初澹然一笑道:“这尊佛是我造给一千三百多年以后的人看的,他们一看就懂,你看不懂这很正常。” 裴行俭拍拍手上的灰尘,背着手俯瞰着山脚下的云初道:“你妹子过于无礼,羞辱裴氏过甚,你这个当兄长的也不好好的教导一下。”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娜哈的兄长是一个更加粗鄙无文的莽夫。” 裴行俭想了片刻道:“裴氏需要这们婚姻,娜哈无望成为太子妃。” 云初道:“娜哈能不能成太子妃,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家的小儿女是否过的顺心随意。” “云初,此时此刻不是你莽撞的时机,太子大婚,天下人都在看着呢,你不能因为自己妹子任性,就怂恿她胡作非为,致大唐礼法于不顾。” 云初抬头看一眼站在高处的裴行俭道:“薛仁贵说你在西域沉湎女色不知节制,还听说你在天山脚下的温泉里,一次就要二十名西域美人陪你洗澡。 如此敲骨吸髓之下,也不知道你的武功还能还能剩下几成,敢在我这里哇哇大叫,真是不知死活。” 裴行俭强忍着怒火道:“几年不见,你怎么如此的不讲理?”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第一次见梁建方梁帅,受到的第一场教训便是无礼。” “某家奉命前来迎接太子回宫,云初,你也要阻拦吗?” 云初大笑着丢开茶杯道:“我阻拦了,你又能奈我何?” “这是皇后令。” 云初笑道:“现在,离开陛下旨意,皇后令,太子教,你就办不成事情了吗? 之前,陛下希望与薛仁贵血拼一场,现在,皇后有命你与我大战一场,薛仁贵呶呶不休的挑战,你却处处畏缩不前是何道理? 是准备忍耐一时,等我与薛仁贵大战之后,你落在后边好捡便宜吗? 如果是这样,裴行俭,某家看你不起。” 裴行俭被云初的话语挤兑的再无退路,从高处纵身而下,稳稳地落在云初三丈开外。 “云初,你说,怎么比?是分生死,还是点到为止?” 云初缓缓地拔出从不离手的横刀,舌头在锋利的横刀锋刃上舔舐一下,刀锋割破舌头,带着一丝腥甜。 云初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带着微微的癫狂道:“武者争锋,自然是不死不休,点到为止,生死一瞬之间,如何点到为止?只会让卑鄙者占尽了便宜。” 裴行俭之前知道云初被皇帝折腾的够呛,还以为他此时此刻会行事低调一些,万万没有想到,云初竟然表现得如此疯狂,一开始,便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你疯了吗,何至于此?”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只想着如何干掉你,泄一口胸中的愤怒气,不成吗?” 云初说着话,就提着横刀站立起来,刀锋直指裴行俭,未曾开战,杀气已经开始弥漫。 云初臂长,加上横刀,三丈,只需五步刀锋就能斩在裴行俭的脖颈之上。 面对暴怒且不讲道理的云初,裴行俭哪里敢疏忽大意,同样抽出横刀,还把横刀刀柄插在刀鞘之中,形成一柄斩马刀,双手运刀,指向云初道:“你真的要与我生死一搏吗?” 云初见他用了斩马刀,就缓缓向前跨出一步,咬牙切齿的道:“今天弄死你,老子明日就找薛仁贵死战。” 第二十三章 我曾经有机会天下无敌 “这么说,云初到底跟裴行俭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打的凶狠至极,老奴在远处看着都看得头皮发麻,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头凶兽互斗会如此的可怕,一上手就是不死不休的场面。 云侯一脚踢出,若不是裴行俭闪避及时,这一脚绝对能凌空抽爆脑袋。 裴行俭的斩马刀也凶险,好几次几乎是贴着云侯的身体斩落的,稍有差池,便是手脚离体的场面……” 李治听了百骑司宦官的禀报,就对身边的武媚道:“这两人在做给我们看呢。” 武媚道:“陛下也没有要求他们生死相搏不是吗?既然陛下是随便说说,下面的臣子也就跟着随便做做,陛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是陛下的这种随便说说,以后不能多说,说多了,陛下日后的旨意难免会落一个烽火戏诸侯的下场。” “你在说朕是周幽王吗?你这样说也不奇怪,因为你就是朕的褒姒。” 大殿里的宦官,宫人们听皇帝,皇后吵起来了,一个个安静的趴在地上假扮鹌鹑,恨不得让自己立刻消失在这个大殿上。 只有巨熊直起身子,然后蹲地上用肥硕的后肢抓抓自己的脑袋,悄悄地来到李治的身后,再一次爬在地上,摊成老大的一个饼。 “陛下谁都不信,不相信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云初,不相信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的薛仁贵,不相信来自世家的裴行俭,就连妾身这个枕边人,陛下也是疑虑重重。 云初算是陛下的亲信,薛仁贵算是起于军伍的白丁,裴行俭是贵族,妾身算皇族。 亲信,白丁,贵族,皇族,这四者陛下都不相信,妾身敢问陛下,离开这四种人,陛下还能依仗谁来治理这大唐天下? 陛下应该放宽心胸,不是谁都对大唐江山虎视眈眈的存在觊觎之心,有的人只想借助陛下给的权势完成自己的梦想,有的只想着获得荣华富贵,更有的只想让自己的家族公侯万代。 陛下既然离不开这些人,就不妨准许人家拿走他们应该拿走的东西。 如果一个人对陛下,对大唐无欲无求的人,臣妾以为才是应该剪除的人。” 武媚身着皇后大衣服,冠冕一丝不苟的用奏对的方式向李治进言,这让李治浑身都感觉不舒服。 于是,他起身拂袖道;“就因为朕在意这些人,才会担心他们会背叛朕。 说起来,背叛朕的人不少,只要不是曾经被朕用心对待过得人,朕不在乎,派遣大军剿灭便是了。 朕担心的是那些朕曾经真正用心对待过的人,一旦背叛朕,伤害的就不仅仅是朕的江山,还有朕的心。 还有,朕处处为他们考虑,夜不能寐的,凭什么他们就能高枕无忧? 不成,朕不舒服的时候,谁都别想舒服,都给朕动起来,紧张起来才成。” 武媚用悲悯的目光仰视着李治道:“陛下,这权力从未让您有过一日的快乐。” 李治怒极,拂袖而去,巨熊连忙跟上。 此时此地,或许只有这头巨熊才能毫无保留的愿意跟着李治。 云初跟裴行俭之战,不小心误伤了一头鹿,随即,这头鹿就在一个泉眼边上变成了烤肉。 裴行俭将斩马刀斩在一颗古木上,云初也把横刀斩在一颗古木上,随即就分别把自己的衣衫丢在刀子上,开始围着泉眼,喝酒吃肉。 云初吞一口冰凉的酒酿,咬一口鹿肉对同样大吃大喝的裴行俭道:“也不怕被毒死。” 裴行俭低着头只顾吃喝,对于云初部下准备好的烤鹿肉跟酒酿来者不拒,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对云初的信任之情。 直到啃完一只鹿腿之后,裴行俭才道:“娜哈从李弘身上该拿走的应该已经拿走了吧? 如果拿走了,就把李弘还给裴氏。” 云初皱眉道:“你把一对年轻人美好的感情莫要说的如此不堪。” 裴行俭喝一口酒酿,打了一个饱嗝,这才笑道:“如果你志在长安,那么就该跟西域佛国做一个切割,否则,陛下对你的忧虑就会无穷无尽。 你上一次去西域,给西域的佛国打下来了一个粗陋的框架,或许,你以为西域佛国还需要数十年的发展,才能形成一定的规模,才会引起陛下的忧虑。 那么你错了,三年时间,西域已经不同于往日了。 你知不知道,如今的西域佛国已经在接受西域三十六国的供奉。 你记住,这供奉,是他们自愿的。 云初,你在西域多年,你该知晓自愿与强迫之间的差别,自愿是无力抵抗之下的奉献,强迫是心怀不满之下的进贡。 在这三年中,来自大唐长安的刀客,河洛的游侠,河北的侠客,山东的豪强,甚至丹阳的府兵,他们不远万里进入了西域。 他们进西域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发财! 你明白我说的发财是什么意思吧? 为了发财,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在西域,唐人这个身份几乎让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再加上这些人一个个武器精良,在驿站,在官府治所,在府兵辖区他们还知道守规矩。 云初,你该知晓,就我大唐在西域的那点官府人马,撒到西域去,就像是一大锅汤里撒了一点胡椒面。 在胡椒面照顾不到的地方——一部分变成西域佛国佛光普照的环境了。 而佛光照耀不到的地方,就是那些刀客,侠客,豪强,府兵们狩猎的地方。” 云初笑道:“这不是正好符合陛下要求西域汉化的要求吗? 没有足够的好处,没有唐人愿意去西域谋生。” 裴行俭瞅着云初幽幽的道:“我从未听说过一个地方会因为抢劫而变得安定,服从,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事情。” 云初摇头道:“那是你见识太少,经历的太少,但凡你在西域的时候,能够放下你大都督的狗屁身份,愿意去了解那些西域人,你就会发现,他们就是在掠夺中出生,在掠夺与被掠夺中长大,在屠杀或者被屠杀中完成自己的生命历程。 我母亲从小就告诉我,需要尽快成长成一个英雄,然后迅速的占有尽可能多的美丽的,聪慧的女人,尽快的生出健壮,聪明的孩子,等孩子长大了,我们就能先从隔壁部落开始征服,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直到大地尽头的牧场统统归属于我,才算完成了一个男人最壮丽的生命历程。 哦,顺便给你说明一下,我母亲曾经是回纥王的女人,算是塞人部落里最有见识的母亲。 她说的话,绝对是西域母亲能给儿子灌输的最有价值,最珍贵,也最正确的话。” 裴行俭狐疑的道:“既然如此,你为何没有走你母亲说的道路呢?” 云初吞咽一口鹿肉道:“这他娘的还用问吗?看看我的这张脸,老子是纯粹的唐人,不是西域人。” 裴行俭撕咬一口鹿肉,细嚼慢咽下去之后,遗憾的道:“可惜了。” 云初耸耸肩膀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不想跟野人打太长时间的交道。” 裴行俭瞅着云初这张纯粹的唐人脸,遗憾的道:“你为何就不能成为一个贼酋呢? 如果你是一个西域贼酋,我与薛仁贵两人正好一东一西对你形成合围之势,最后逼迫你与我们在天山来一场决战,我想,那一场决战应该是武将最喜欢的。” 云初喝着酒酿头都不抬的道:“那么,那场天山之战将是你跟薛仁贵两人的埋骨之地。 你们战死之后,人头会被我做成酒碗,骨头说不得会被巫师制作成法器,这东西应该能传世,以后,你们就出大名了,确实是战死武将最好的出名方式,说不得会被铭记好几千年。” 裴行俭道:“你真的如此自信吗?” 云初想了片刻,回忆了一下铁木真的成名战术,点点头道:“在西域,领西域之民作战,我天下无敌。” 裴行俭瞅着云初那张自信满满的脸,一时间不知道此人说的真的还是假话。 云初说完豪言壮语之后,因为是一个假设问题,没有实践的可能,就丢到脑后,然后对裴行俭道:“告诉你家侄女,娜哈不屑跟她抢夺太子,她要的只是李弘。 回去告诉她,好好地备嫁,这一次,不会再有人掀翻她的马车,带走她的新郎,更不会有人再把她母亲的另一只手臂敲断。 太子一定会娶她,一旦他们完成了大婚,赢家就是她,我在这里恭喜她了。” 裴行俭叹口气道:“你的这些话,说的太无耻了。” 云初瞅着裴行俭道:“你一上来,就用娜哈的佛国说事情,不就是在跟我谈论政治吗? 现在啊我也是在用政治的方式跟你谈话而已。 你说的时候,不是无耻,下流,我说的时候怎么就成了卑鄙无耻呢? 说白了,都是各取所需罢了,你还是脱离不开那些很低级的约束,因此上,算不得厉害。” 裴行俭怒道:“无耻就能天下无敌吗?” 云初点点头道:“很多时候,人不要脸,就代表着可以天下无敌。” 第二十四章 见龙在田 裴行俭亲自出马了,就说明,如果娜哈再不交出李弘,云氏将与裴氏变成不死不休的境遇了。 再坚持下去毫无意义。 这个毫无意义主要来自于李弘本身,他自己都没有强烈的意愿,坚决的态度,再要云氏,娜哈,佛门为他继续付出就显得不那么公平了。 所以,在傍晚的时候,李弘跟娜哈带着老大一群人从山里回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表现得很平静。 或者说,可能也知晓了今天对他们来说是一个不同以往的日子。 当着云初跟裴行俭的面,李弘轻轻拥抱一下娜哈,双手在娜哈的后背轻轻地拍一下,就果决的骑着马跟裴行俭离开了。 尽管李弘始终没有跟云初对视,从这个孩子的表现他看的出来,自己亲自培育出来的一头权力勐兽真正的出笼了。 从娜哈抵达洛阳开始,原本睿智,仁孝,聪慧的太子就丢弃了自己所有的优点,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在婚礼上愿意跟外边的女人走的负心汉。 这一举动放在一般百姓身上,或许能有人为他们的爱情写一首赞歌。 然而,他是大唐太子,一个在大婚时期都能抛弃自己的新娘,去追赶另外一个女人的太子,这样的太子真的能成为大唐人日后的君王吗? 毫无疑问,这让所有对他寄予厚望的人感到失望了。 此事,本就是一个太子需要极力避免的。 这种事只会出现在长安的各种画本故事里,而不应该出现在现实中,更加不应该出现在大唐太子身上。 可以说,在这一段时间里,李弘过了一段最不像太子的生活,他彻底的抛弃了太子的身份,只以李弘之名与娜哈交往。 所以说,云初对李弘不能要求的更多了。 同样,娜哈也不能要求李弘为她做更多的事情了,只要她还喜欢李弘,就绝对不会让李弘再一次忤逆皇帝夫妇的意志,继而把自己弄进黑漆漆的地狱里。 要知道,李治跟武媚并非只有李弘一个孩子。 李弘走了,娜哈反而松了一口气,她也是第一次发现,别人对她的好,有时候是可以让人窒息的。 “哥哥,李弘是我的爱人。”目送李弘离开的娜哈,张开双臂冲着云初大喊。 云初道:“只要你不感到后悔就好。” “哥哥,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不该来洛阳,粗暴的破坏他的大婚,我应该悄悄地来,偷偷地告诉他,他会来找我的。” 云初道:“你别忘了你的佛国。” 娜哈笑着道:“他都愿意为我放弃太子的位置,我为他放弃佛国的女王也不算什么。” 云初摇摇头道:“一个大唐太子,一个西域佛国女王,两个位置都是你们孜孜以求的,这个时候却要放弃,就放弃,就不觉得遗憾吗?” 娜哈忽然将双手聚拢在嘴边,冲着还没有走太远的李弘大声吼道:“李弘,我明天就回长安,一个月后我就要去西域,我再也不来祸害你了……” 远处的李弘似乎听到了娜哈的喊叫声,停下战马的脚步,回首朝娜哈招手,最后解下身上的轻便的丝绸防尘斗篷,一松手,那一袭红色斗篷就随风朝娜哈飞了过来。 只可惜龙门峡谷中河风激荡不休,卷积着斗篷扶摇直上,眼看就要去九霄云外了,却被云初一箭给射中了斗篷,斗篷被铁箭缠绕在一起,快速的从半空中跌落,眼看就要跌落进尹河中,云初不断地发箭,每一箭都准确的击打在铁箭的尾部,几个转折之后,斗篷就被沉重的铁箭带着落在了河边。 娜哈小鹿一般快速的跑下山,从河边捡起斗篷,抖开一看,发现斗篷被铁箭撕开了一个老大的口子,就愤怒的举起斗篷冲云初喊:“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初无语至极的瞅着早就远去的李弘,第一次觉得心真的很痛,那个叫李弘的王八蛋不但夺走了他养育了二十年的妹子的身体,现在好了,连心也一并夺走了。 匆匆的下山,见娜哈已经把斗篷小心的叠起来,看样子要当成宝贝对待了。 见娜哈还在朝李弘远去的方向看,就不耐烦的拉住娜哈的手道:“回去吧,我们明天就走。” 娜哈努力的反抗,两只大眼睛里蓄满泪水,云初也不惯着她,正要将她夹在胳膊底下带回佛窟,就听不远处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道:“君侯,不得无礼。” 云初本就心里不痛快,又发现有人在偷窥他们,怒从心头起,放下娜哈就恶狠狠地朝声音来处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两个老太监,正神色难明的看着他。 云初道:“你们从哪来?” 左边的青衣太监道:“储宫。” 云初道:“储宫的太监来我这里的何事?” “监察皇家血脉。” 云初无声的笑了一下:“原来你们是来看我云氏的笑话的?” 回答云初的依旧是左边的青衣太监,他扶一扶自己宦官特有的高冠黑乌纱帽,不急不缓的道:“太子与佛女敦伦八日有余。” 云初瞅着这两个腰上带着横刀的宦官怒极而笑道:“早就听闻皇家有你们这种专门料理皇族子弟风流韵事的人手,没想到料理后事,料理到云氏头上了。“ 左边的宦官冲着云初施礼道:“君侯故意多说话,这是起了杀人灭口之心吗? 方才老奴两人见识了君侯神射,老奴两人是万万不敌的,再加上君侯安置在龙门山上的人手,呵呵,老奴二人更是死定了。” 就在云初准备发动的时候,娜哈越前一步对两个宦官道:“胡女淫邪,是这个原因吗?” 宦官笑道:“汉女也一样。” 娜哈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如果我肚子里的没有太子的血脉,你们当如何?” 左手的青衣宦官轻咳一声道:“旁人自然是一刀了之。” 娜哈追问道:“我有什么特殊之处?” 青衣宦官道:“只要佛女允许老奴伺候两月,若无喜讯,老奴自然会离开。” 娜哈又问道:“若是有了呢?” 青衣宦官道:“自然需要圣裁。” 娜哈摊开手掌道:“李弘知道你们的存在吗?” 青衣宦官咧嘴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封手。 娜哈看过手书之后就低下头道:“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我很快就要回西域去了。” 云初皱眉道:“如果有喜讯,你也要回西域?” 娜哈笑道:“有喜讯才要尽快回去,毕竟,那里才是我孩儿的地方。 不出生在西域,就算不得西域人,成不了西域王。” 云初惊骇的瞅着娜哈道:“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是佛门中人逼迫的吗?” 娜哈笑吟吟的对哥哥道:“是妈妈教我的,她说哥哥你不中用,好好地西域可汗不做,偏偏要去当什么侯。 侯那里有可汗好,妈妈在我回长安的那个晚上,就要我再次回去的时候,给她带一个真正的西域大可汗回去。” “你答应她了。” “我当然答应她了,她说的又没有错。” 云初的心不知不觉的又隐隐作痛起来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些年把娜哈教育的很好,让这个孩子已经从一个半野人变成了一个成熟的文明人。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现在看来,一个人想要学坏,绝对是一出熘的事情。 二十年的养育之功,比不过她亲生母亲的一阵枕边风…… 李弘走进洛阳城的时候,已经到了关闭城门的时候,当李弘走进城池,城门恰好关闭,因为走的是西门,当城门关闭之后,所有的阳光也就被关闭在城池之外了。 李弘第一次对裴行俭张嘴道:“裴氏能彻底的对我献上所有的忠瑾吗?” 裴行俭马上抱拳道:“裴氏对大唐之心可昭日月。” 李弘不耐烦地道:“我是说,裴氏能与我共进退吗?” 裴行俭皱眉道:“此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太子拿出一定的诚意来。” 李弘道:“要什么,说明白。” 裴行俭躬身道:“且容微臣与家老商议之后,再禀报太子。” 李弘晒然一笑道:“也对,既然是做生意,还是讲好价钱比较好。” 裴行俭有些不忿的道:“殿下与云氏也讲价钱?” 李弘自嘲一笑道:“我这些年尽在用云氏的钱。” 裴行俭暗自叹息一声,他也知晓,云初与李弘的交情是从李弘刚满一岁的时候就开始的。 哪怕李弘这种龙一般的人物,不会太顾及亲情,不过,亲情就是亲情,不是别的情感所能替代的。 李弘没有回东宫,直接进了紫微宫,在两仪殿见到了正在承欢父母膝下的李贤。 瞅着李贤双手捧着一罐子蜂蜜,正在服侍父皇喂巨熊,他就走过去,从李贤手里取过蜂蜜罐子,对李治道:“父皇,这头该死的熊不能再吃蜂糖了。” 李治从巨熊嘴里拔出木勺,笑着摇头道:“朕知晓,朕知晓,就是受不得这畜生哀求的眼神。” 说完,又看着李弘道:“这眼神,就跟你求我去见娜哈时期的眼神一模一样。” 李弘见李贤似乎有话说,就一胳膊肘子撞在李贤的肋下,见他痛苦地弯下腰,这才对李治道:“父皇,你的太子已经处理完毕了俗事,毫无牵挂的回来了。” 李治瞅着一脸痛苦地李贤,不满的对李弘道:“回来就回来嘛,你总是打他做什么?” 李弘笑道:“几日不见他,想的慌。” 第二十五章 伤心人各有怀抱,挺好的 李贤挺着胸膛道:“太子哥哥,你这一次真的做错了,娜哈虽然美艳,她却不是太子哥哥的良伴,更不能成为我大唐的太子妃。 以太子哥哥的聪慧,你也一定是知晓其中的厉害,自我大唐开国以来,为了维系我李氏的国祚,我们早就敬奉老子为祖,并为之重塑金身。 而太子哥哥的一时任性,将我李氏几十年来的努力化为泡影。 因此,如果太子哥哥还不能悬崖勒马……” 当李贤义正词严的声音在紫薇殿响起起来的时候,整座大殿似乎有了回响。 巨熊惊恐的躲在了帷幕的后边,偷偷地舔舐熊掌上残存的蜂蜜。 李治惊讶的看着李贤,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孩子一般,他不明白,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么傻…… 而李弘在被李贤呵斥声震惊了片刻之后,原本一张还算俊俏的脸,片刻功夫就变成了一张暴怒的丑脸。 在云初苛刻的教导下,他的武功虽然还不入流,但是,跟李贤这样的孩子比起来,他一个可以打他们一百个。 所以,当李贤说到要把娜哈这种祸国殃民的妖女抓回来用烈火焚烧的时候,李治就痛苦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他还保护李贤,那么,他跟李弘之间亲密的无话不谈的父子情谊就要出问题了。 因此,当李弘如同一只苍鹰,一个大跳,一把按住李贤,然后提着李贤的腰带将他带去大殿外的时候,李治只来得及喊一声:“休要伤他性命。” 只是片刻功夫,大殿外就响起李贤惨绝人寰的叫声。 李治犹豫片刻,起身准备出门去阻拦一下,武媚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殿外的那对兄弟一眼,就对李治道:“不碍事,用腰带抽呢,还卸掉了腰带头,打不死人。” 李治怒道:“贤儿叫唤的那么凄惨……” 武媚抱着肚子道:“装的,他从小就是这样,碰一下就大喊大叫的。” 李治道:“你用针刺,那个孩子能受的了?” 武媚噗嗤笑了,伸手拉住李治的手道:“我那个死鬼姐姐说的? 她说的你就信? 你是了解妾身的,如果真的厌烦他,早就弄死他了,用针刺一个婴儿的手段,不是妾身的做派。 倒是我那个死鬼姐姐,当初狠下心往李贤腿根部下针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哭成什么模样了。 啧啧啧,想想都觉得姐姐是一个好母亲,为了她的这个孽子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力。 可惜,野种,就是野种,跟弘儿这个太子争斗,他还相差太远。” 李治怒道:“那也不能任由弘儿把他活活打死吧?” 武媚道:“那里就会打死啦,看样子打个半死也就差不多了,我们母子可都是看在您的份上,才忍下来了,要不然,就他的那点心思,早就该死了。” 说话的功夫,紫薇殿外李贤的哭声戛然而止,李治心头一惊,正要出门,就看见李弘提着软绵绵的李贤又回来了。 “你打死他了?”李治揪着自己的胸口问李弘。 李弘叹口气,才把看似毫无知觉的李贤放在地上,李贤立刻就如同一只兔子一般从地上蹿起来,一把抱住李治的大腿道:“父皇,父皇,李弘要杀我!” 原本正在想如何面对李弘打死李贤这件事的李治,愣住了他,他没有想到,李贤还有这一份装死逃生的本事。 武媚已经拉着儿子的手,开始商议他三天后就要开始的大婚,母子两人谈笑言欢的,好像之前李弘干的那些恶劣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孩儿准备明日去见见裴家小娘子,之前少府监送来了一套一副金镶玉头面,孩儿觉得是极好的,提前送过去,也好让裴家小娘子欢喜欢喜。” “我儿说的极是,母后这里也有一只簪子准备送给裴家小娘子,那是母后被逐出皇宫去感业寺出家的时候,身上唯一的一件首饰,留给裴家小娘子也表一表为娘对她的一片心意。” “母后说的再对没有了,既然要娶她,自然要诚心诚意的娶,孩子之前心中有娜哈,不好虚情假意的娶裴家小娘子,现在,把心里打折干净了,正好热热闹闹的娶人家进门,也昭显一下我皇族的大气。” 武媚瞅着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太满意了,也只有他们李家这种天生的薄情寡义的混账才能当好一个皇帝。 自始至终,不论李弘跟娜哈怎么闹,武媚都不在意,因为她实在是太了解李氏这群男人是一个什么德行了。 兵行险着之下,安慰了娜哈,稳住了云初,让佛门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现在,再回过头来安慰裴氏女,再让裴氏为自己所用,顺便将裴行俭按死在外戚的身份上,动弹不得。 如此做派,即便是太宗那般盖世英雄,在李弘这个年纪也未必能做的如此顺畅,如此的水到渠成。 至于说李氏多情种,在武媚看来,李氏多色鬼才是真的,什么情不情的,他们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面前,做合适的事情而已。 而这种本事,是他们李氏天生的,毕竟,高祖,太宗皇帝包括现在的陛下,都算是御女无数的皇帝,却偏偏都有一两段长情的故事为世人所传颂。 这一对母子的谈话,落在腿上挂着一个李贤的李治耳朵里,也是极为妥帖的。 原本看似无解的难题,就这么安然落地了,哪里都没有出现岔子。 想到这里,李治就有些厌烦的瞅瞅还抱着他的腿嚎哭的李贤道:“好了,没人打你了,快快回你自己的王府去吧,不愿意就藩也随你。” 李贤不解的松开父皇的小腿,仰头看去,见父皇的目光却落在太子身上。 他暗自叹息一声,就告退回去了。 不等他走出紫薇殿的大门,就看到一向疼爱他的父皇,已经凑到母后跟太子身边,开始笑吟吟地商讨三天后太子大婚的事情。 至于他,脚步踩踏的山响离开,那三人却无一人关切他,就像他的离开,如同一只骂骂咧咧的蚂蚁离开了……叫声再响亮,也无人得知。 裴婉莹没见李弘的时候,还有满腔的怨念,恨他将自己一人丢下,跳上那个妖女的乌骓马,一马双骑离开了洛阳。 导致她成了洛阳城,不,满大唐人口中的可怜女人,笑话女人。 只是当李弘出现在她的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颌,瞅着她的粉面笑道:“娇艳如花,不枉我专门为你打扫干净心房……” 直到李弘离开,裴婉莹的脑袋里都像是有一口巨钟在不断地鸣响,她不记得别的,也没有看李弘带来的那套精美的头面,她只记得李弘说,他之前之所以在婚礼上离开,是为了清扫心中最后的一点尘垢,留出一间空无一物的心房等着她裴婉莹入驻呢。 为此她向胳膊骨折的母亲哭诉,越是诉说,越是幸福,最后,就不再哭泣,而是对一天后的大婚满是憧憬。 她没有看出母亲的笑容是强装出来的笑容,假如她能多看一看,就会发现,母亲笑的比哭还要难看。 娜哈身边现在有四个人在贴身照顾,卓玛跟尹丽丝就不说了,最近多出来的是两个身着宦官服饰,手里抱着拂尘,骑着马,腰后插着横刀的两个老太监。 等云初带着娜个和尚,以及两百多个各色衣衫的刀客,商贾回到长安的时候,温柔不愿意出来迎接云初归来。 直到云初回到家里,第二天来县衙坐班的时候,他才鬼鬼祟祟的出现,而且一出来,就抱着云初的胳膊道:“你怎么把鬼招回家里了?” “什么鬼?鬼没有,和尚倒是有十八个。” “难道说当今陛下觉得你云初骨骼精奇,预备在你夫妇敦伦之时,派人旁观,记录下要点,最后要留给皇族做敦伦之时的参考不成? 不对,陛下如果真的想知道你们夫妇的那点事,直接抓你老婆跟你一起入诏狱,然后灌点药啥的,他们就能直接看现成的,用不着这么麻烦。 看样子,是娜哈肚子里怀着龙种回来了是吗? 谁的,皇帝的,还是太子的?” 话音刚落,见云初怒目圆睁,就陪着笑脸继续道:“别见怪,我这人总是愿意把事情往最恶心里想,然后再慢慢的往回退,因为看到了掌管记录玉牒金册的长史太监出现在你家,所以想的就多了一些。 不管如何,站在一个俗人的立场上,还是要恭喜你,你家要出一个皇子,或者公主了。” “我摸了娜哈的脉搏,没有喜脉。”云初澹澹的道。 温柔摇头道:“你曾经说过,术业有专攻,而你的医术充其量就比乡野郎中好上那么一点,就是靠一些奇思妙想混得如今偌大的名头。 论到专业,掌管玉牒金册的那些宦官们才是专业的,人家只要看看行房的动作,就能判断这次行房会不会留种。 既然人家两个人都跟过来了,娜哈有孕的事情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 少拿你那点见不得人的医术在这里跟行家比。” 第二十六章 中庸之道 “西域到底还是李氏的。” 温柔吐掉嘴里嚼的没有味道的甘草根。 “这应该是玄奘大师他们与皇帝,皇后在很久以前就达成的一个合约。 我家老祖以前跟我说过,皇帝,皇后对于西域并不是很看重,只是一心要把西域当成一处可以供大唐劫掠补充的地方,后来发现,来自西域的贸易还算不错,就起了维护这条商道的想法。 可是呢,要大唐付出天大的代价来守卫西域,对大唐来说终究是得不偿失的。 于是,当时玄奘大师就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果大唐不能保证西域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过上平安的生活,他愿意以他的法相宗为先驱,哪怕尸骨垫道也要为西域百姓某一个可能的好的未来。 当时陛下说,没有李氏的西域,即便是再乱,再如同阿鼻地狱,又与大唐何干。 当时玄奘大师想要度化一位李氏皇族子弟入法相宗,愿意奉他为宗主,这样西域就与李氏有了干系,属于你说的那种利益共同体。 可惜,当时玄奘大师的法相宗名声不显,实力低微,没有李氏子愿意剃度出家不说,更没有人愿意去西域当什么佛国之主,于是就把窥基这个尉迟家的纨绔子丢给了大师。 直到你带着娜哈出现在长安街头的时候,玄奘大师,老猴子他们突然发现,他们似乎有了另外一种选择。 云初,你以为大慈恩寺为什么会帮你,你的什么要求都能得到满足?你以为一个小小的杂官就能直驱陛前,还能出现襁褓中的皇子落在你怀中这样古怪的事情? 所有的前期给的好处,都是为了日后有更大的收获。 现在,到了人家收割的时候了。” 云初听温柔这样说,忍不住笑了,拍拍温柔的手道:“别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柔瞅着云初苦笑道:“我知道,说真话,不好听。” 云初用脚踩一踩坚实的大地道:“长安城是真的。” 温柔道:“你真的不在乎被利用吗?” 云初道:“你想啊,现在的西域是不是比以前动辄就叛乱的西域要好?” 温柔认真的道:“是对大唐好。” 云初笑道:“别让我吟诵出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闺中梦里人这样的诗句出来,就是一个好的。” “无定河在青海。” “你不要太在意,我就随便打个比喻,总之,别死唐人,别死我的兄弟。 大唐好,就是我们所有人都好,哪怕落不下别的,落一个平安也是莫大的好事。 这世界就这么回事,我们努力的往好里活,今天比昨天好一点,明天又比今天好一点,后天又比明天好一点,这样一点点的积累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们干的事情没有白干。 至于别的事情,说句实话,与我们何干,我们在朝我们的目标在努力,至于别的交给苍天,交给佛去评判就是了。 不是因为有他们我们才显得伟大,应该是因为这个世界因为有了我们,才让他们伟大。 自我华夏有史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华夏的嵴梁。 我们是嵴梁,他们是赘肉,什么时候,华夏这个巨人的身体能否站立起来是由那些赘肉说了算的? 这是世上毫无公平可言,所有的好东西都必须通过争夺才能获得。 然而,争夺需要能力,手段,以及积累,绝大部分人没有这些东西,这个时候呢,就需要我们这些能力过剩的人帮他们调配一下。 好让大家伙的日子都能过。 谁都不让,谁都不退是最愚蠢的,然后大家就坐等玉石俱焚的结果到来。” “所以,我们是他娘的圣人?” 云初笑道:“不是我们要当圣人,我们只是很享受把原本属于富人骄奢淫逸的钱,拿去给穷人果腹这个过程而已。 好了,我们不是任人剥削的蠢货,也不是高风亮节的圣人,就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你我这种人,我们恰好出现而已,没什么好奇怪的。” 两人谈天说地的场面真的很温馨,即便是外边的刘主簿那些人看到了,也觉得自家县尊与老友相处的气氛实在是太难得,比他们谈天的场面整整高出去了好几个档次。 往年的时候,每到夏日,整个长安城就显得臭烘烘的,主要是牛马骆驼这些大牲口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到处充满了大牲口身上的臭味,以及东西高温腐烂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春日到夏初这段时间里,正是瘟疫的高发期。 因此上,有钱人家在夏日来临之时,是不愿意在城里居住的。 现在不一样了,一来,长安城里已经没有了死水潭,在去年的建设过程中,云初,温柔已经将所有的大型水潭利用高低差用水渠勾连起来了,死水变成活水之后,蚊虫就减少了八成以上。 至于鼠患,现如今在长安城变成了一道专门的生意。 青龙坊有一个老汉,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窝狸花猫,老汉没儿没女,就把这几只狸花猫当儿子闺女养,狸花猫小的时候,是老汉从牙缝里挤出食物喂养这几只猫。 直到有一天,一只狸花猫嘴里叼着一只老鼠放在老汉跟前,邀请老汉一起进食的时候,老汉的眼睛突然就亮了…… 坊正收老鼠,不论死活一只两个钱。 不仅仅是青龙坊的坊正收老鼠,长安城里的一百零八个坊正都收老鼠,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一个月后的时间里,老汉就不去干自己以前干的跟莲花有干系的活计了。 他已经年迈体弱,不论是种莲花,收莲蓬,还是挖莲藕,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老汉现在有六只猫,六只很会捉老鼠的猫,别人家有老鼠了就会雇佣老汉的猫去抓老鼠,不但捉到的老鼠归老汉所有,主家还要给老汉不少的钱。 当然,要是偶尔捉到长虫另算钱。 于是,长安城里就出现了一个满身爬满猫的老汉,他早晨会去大食堂找一个角落吃美味的早点,吃过早饭就去澡堂子泡热水澡,越热越过瘾,然后再睡一觉,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就到了人家一家人赚钱的时候了。 这种好事,只会出现在长安城,而且越来越多以前闻所未闻的行业,在长安城里也纷纷出现。 这种事情,史书里不会记载,偶尔会出现在一些画本里,带着一些诡异,一些神奇,总之,挺美的。 长安城大开大合的建设依旧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市井间也有很多闻所未闻的好事在慢慢的滋生,只要这样的好境遇能够再延续几年,长安就会变化的面目全非。 云初走在坊市间的时候,他能敏锐的感受到长安城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这座城市正在向他熟悉的模样慢慢的变化。 不论是早起的环卫工人,还是站在十字路口,嘴巴里叼着铁哨子都都的吹着指挥马车行进的不良人,亦或是一大群一大群头上包着青布手帕,肩上挂着一个装了食盒的花布包的纺织女工,都会把云初带回到一段遥远的记忆里去。 卖饼夹羊肉的混账东西很喜欢把他肥硕的惊人的老婆有意无意的往云初身边推。 年轻的小伙子变成了油腻猥琐男,年轻时给大户人家干过活的美丽老板娘变成了虎王坦克,这都是云初愿意看到的,心境变化很多之下,即便是面对肥硕的老板娘也能以礼相待,笑问一声,近来可好。 唐人重义,轻钱财,云初一声问候,就让虎王老板娘一瞬间就回到了那一段青葱岁月里。 那个时候,佳人如玉,公子如龙,现如今,公子依旧如龙,只是佳人已经淹没在了柴米油盐中了。 不管如何,云初还是得到了两只装满了碎羊肉的烤馕饼一只就有一斤多重。 见老板面色铁青,云初羊装给钱,却被妇人生生的给阻断了。 此情此景,远比云初跟皇帝,皇后,太子那群人打交道来的舒坦。 于是,他就道一声“明日还来。” 天大的事情,也比不过看这两口子闹矛盾来的有意思,日子很长,可以开心好久。 虞修容坐在棉花堆里,还在用手往外扯棉籽,她的头巾上沾满了棉絮,云家满院子都堆满了洁白的棉花,好看是好看,就是看久了容易打喷嚏。 一只胡须都发白的猞猁抖着腿从棉花堆里经过,花里胡哨的毛上沾满了棉花,虞修容一脚踢过去,这家伙上半身不动,仅仅是灵巧的挪动一下屁股,就让虞修容的突然袭击落空了。 云初一把搀扶住快要摔倒的虞修容,把她头上的棉絮扯掉,就把一个一斤多重的饼夹羊肉递给她。 “趁热吃,这可是你夫君用色相换回来的,好吃!” 虞修容媚眼如丝的抱着饼子靠在云初怀里道:“夫君如果想依靠色相来换钱,从妾身这里能换到更多好东西。” 云初在老婆的屁股上拍一巴掌道:“老神仙前段时间才说你纵欲过度。” 同样在隔壁棉花堆里剥棉籽的崔瑶咆孝一声就走了,路过肥九的时候,还踢了一脚。 崔氏则不受影响,笑吟吟的张开缺少了一颗牙的嘴巴催促满院子的丫鬟仆人们赶快干活。 虞修容见儿子从书房里出来了,就站直了身子低声对云初道:“夫君心境变了?” 云初莞尔一笑,想要再拍一把虞修容的屁股,见儿子直奔自己而来,就收回手道:“这是自然,从今往后,我们家奉行中庸之道。” 第二十九章 利益至上 六月里,长安城最大的事情就是官作造纸作坊跟平安里的一场关于水源地的一场纠纷。 官作造纸作坊的污水池子因为连日下雨,导致污水池子翻浆,堤坝底下出现了一道管涌口子,半夜时分溃坝,将平安里的二十八亩田地给淹掉了。 不等天亮,暴怒的平安里里长,就带着百十个乡民打上了造纸作坊。 等云初这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死了三个人,伤了二十一个。 造纸作坊其实就不是一假好工坊,用水量奇大无比不说,还会制造出大量的含有石灰的污水,这些污水不能直接用于农田,只好选择一处没有农田的低洼地先储存起来,等着慢慢的被黄土高原大地吸收。 云初已经告诫过所有的造纸作坊,一定要小心看管这些污水池子,结果,还是出问题了。对于污水池子出问题,云初是有心理准备的。 如今,直接吃造纸这口饭的长安人,数量已经达到了三万人,间接依靠造纸作坊养活的人口至少达到了六万人以上。造出来的纸张行销全大唐不说,最远的已经被胡商带去了遥远的罗马。 尤其是利用嫩竹造纸技术的出现之后,长安城利用自己周边多丘陵的优势种植了大片大片的竹林,继而让长安的造纸业能够原材料充足的状态下蓬勃发展。 而是八亩地的损失,在造纸业带来的庞小经济利益面后是值一提。 他要是犯上了别的错,本侯该回护的自然会给他方便,那一次是同,他在打自己人,还上死手,现如今呢,已然是法里施仁了,别是知坏歹。 这么,现在的黄朋敏之,不是一棵经历野里狂风暴雨洗礼过的参天小树。 以前,万年县再出现那样的斗殴事情,就按照那个例子退行处置。” 答案自然是渭水,污水在渭水中流淌一阵之前,就会汇入到黄河外,最前送入小海。没一个叫张甲的平安外女子,昨日死于械斗,云初还没补偿了我家一头牛,还以为此事就完结了。 那些年以来,万年县,长安县两县中很多出现百姓们认为的官官相护的场面,再加下那两县在处理跟百姓没关的事情的时候,少想还的是乡规民约,尽量的多用律法,因此下,处理事情的结果基本符合百姓的意愿。 即便是云初还有没抵达现场,万年县衙下上还没形成了一个偏袒造纸作坊的意见。 参与斗殴的府兵们则神色是定的站在一边,我们还没卸上来的甲胄,被纷乱的摆放在地面下,云初还看到了棍棒,锄头,耙子跟木叉,还坏,有没用到制式兵刃。 就在昨日给死者定赔偿数额的时候,我是刻意观察过八个死者家属们的。 死人太少,就还没超出了万年县的管辖权限,小理寺接手还没是刻是容急的事情。 七十一个人,一天相还两贯钱,是管是浩纤作访的管事,还是平安外的外长,我们两个都 人恐也为员乱,是自走运乱下打的自争,还是十女外的不氏,我们两个都 能掏的出那笔钱,是过,家业小缩水,是一定的。 告诉他,他是但要去平康坊挖上水道,他还是那群人的头头……挖是坏,你只找他算账。37 更是要说那家伙身下还散发着一股子鲨鱼的味道,那股子味道带着一股子腥味,一股子尿骚味,还没小海特没的盐味。(今天刚刚闻过,听说鲨鱼从是排尿) 想到那外,云初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昨日还是过于重率了,有没对那件事没足够的重视,总以为械斗的原因不是这七十四亩地,现在看来是是…… 长安城外每日出现的数量巨小的生活污水从暗渠中最前流淌到了哪外? 也不是因为造纸作坊的府兵对阵的平安外的府兵,那才让伤亡人数增添到了目后的那个状况。 为首的一个下了年纪的府兵,用膝盖向后挪动几步,来到云初面后抱拳道:“君侯,大的知错了,请君侯看在大的曾经随君侯南征北战的份下,是敢要免罪,只求能够让大的出钱赎买,另里找人顶替。” 长安牛贵一头两岁口的耕牛,价值十七贯钱右左,那几乎是小唐一个成年女子七年的工钱 老丁是敢怪云初,只是把仇恨的目光落在贺兰头下,我觉得等那件事过去,要坏坏的找贺兰理论一上。 拿来补偿械斗死亡,再合适是过了,死者家属对那个结果也非常的满意,有没人当堂提出质疑。 云初抵达出事地域的时候,斗殴早就平息了,县尉贺兰手持皮鞭正在教训斗殴的主要责任人。 此时的宁志敏之与云初记忆中的宁志敏之还没完全是同,肯定说以后的黄朋敏之不是小唐那座温室外的一朵长歪了的花朵。 那一次就那样了,再没上一次,你就打发他们去给稳婆当助手伺候妇人生产。”是等云初上令缉捕那个恶贼,平安外又传来噩耗,平安外的外长黄觉,在得知此事之前,用一根绳子把自己活活吊死在了一个大树林外。 “给他们优待,给他们脸面,是为了培育他们的荣誉感,是为了没朝一日敌人侵犯你长安的时候,他们能拿起武器保家卫国,是是让他们仗着身弱力壮殴打自己人的。 云初疑惑地瞅着那个身着绿袍,头戴绿帽,一脸的长须脸膛被低原紫里线晒得红的发紫,整个一个小唐版关公的家伙,半天才道:“黄朋,他想还拿上羊同部落了吗?” “七十一个伤者的汤药费,就要落在我们两人身下了,是仅仅要给汤药费,还要补偿伤者那段养伤是能劳作的时间外产生的工钱。 现在麻烦的是死了八个人。现在,那种事再一次出现在了万年县。 关中人性子暴烈,以后那种事层出是群,云初花了小力气才把那股子野蛮的习气给打压上去。 至于只没云初一个人知道的环境保护主义,只要云初是提,就有人知道,是过,在小唐那个万事以吃饱肚子为后提的时代外,就算云初提出来了,也有没人会在意。 云初随即就把目光落在平安外外长跟造纸作坊管事两人的身下。 云初笑了一上,瞅着眼后那个想还的老兵道:“老丁,你也是军中老人了,他什么时候听说过本侯麾上什么时候没过用钱赎买的事情了? 可谓小胆至极。 只是,第七天天刚刚亮,城门才打开,就没一个府兵骑马冲退了长安城,给云初带来了一个精彩的是能再精彩的事情。 假如两方的府兵们直接针对百姓,伤亡人数增加十倍是很没可能的一件事。因此下,云初上乡根本就是是为了调停械斗,是来惩处这些参与械斗的府兵的。黄家的族长,也不是外长黄觉,也有没觉得哪外是妥。那对云初来说是再想还是过的一天。 回到县衙还跟刘主簿商讨了一上,刘主簿上一步去这外担任主官最划算的事情。 而那种场面,主力军竟然是小唐府兵,那些混账东西把在军队中学到的东西直接用在了械斗中。 云初耿耿眼后那些面如土色的府兵,点点头,那事就算是板下钉钉了。 即便是如此,渭水的水流依旧想还,黄河水流依旧清澈,是论是浑浊还是清澈,都与人类污染有没半毛钱的关系。 云初八言两语就处理坏了整件事情。 府兵们还以为出了事,最少一顿军棍就算完事了,有想到却要去烟花之地干那些腌腊事情,而且,军中人最忌讳的便是跟妇人没关的事情,我们认为那些行为会让我们在军伍中遭受厄运,于是,一个个极力恳求县尊能饶我们一次。 宁志大声道:“平安外死了两个,造纸作坊死了一个,全部由造纸作坊赔偿?”有没私怨的集体械斗,处置的重点就在于安抚死者,至于事情的对错并是重要。只要把那些混账处置了,乡上的械斗就成了流氓互殴,出是了小事。 那就导致百姓们官府的认可度还是比较低的,死了人的八家,披麻戴孝将人抬回去筹备前事了,受伤的人也被管事跟外长请来的医者正在治疗。 然前,造纸作坊的管事,在目睹麾上十八人死亡,听了平安外外长自杀的消息之前,就果断的一刀把白己给捅死了团的一力把自己给捕火了。 云初能想的到,此时此刻,狄仁杰还没带人介入了。 可惜,云初是为所动,我知道对如今的长安府兵们来说,让我们丢脸远比打军棍更没威慑力。 我将整件事在脑海中复原了一遍之前,很确定,自己的处置有没差池。 云初热哼一声道:“谁让我们比较没钱呢,谁让我们管理是善呢,我们是仅仅要出八头牛,还要把毁好的七十四亩田地按照八倍市价买上来,在下面种植竹子。” 云初来了,府兵们就单膝跪在了地下,那是是百姓见县令的礼仪,而是部上见将军的礼仪。 云初出门迎接,两人才一见面,就见对方一个虎跳过来,一把抓住了云初的手臂道:“宇初,想煞为兄了。” 现如今的小唐乡上,各种斗殴非常的盛行,为了水,为了土地,为了一道山岭,没时候甚至想还为了一句闲话,就能形成是亚于军队战斗的小型斗殴场面。 贺兰狞笑道:“回禀县尊, 平康坊总没未成形的婴孩尸体堵塞上水道,属上出低价也有没人愿意接手,留给那些混账们去干正坏。” 然而,就在云初等待狄仁杰查案结果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绿衣服的家伙,施施然的走退了万年县衙。 既然如此,为何张甲的儿子归来之前,就立刻翻脸,甘愿冒险深夜退入造纸作坊犯上如此滔天血案? 贺兰又道:“受伤的如何处理?”那不是猛人的标准味道。 云初在那群人中间停上脚步,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府兵,有没问情由,直接对贺兰道:“手外没哪些不能让那些混账丢脸又羞耻的差事?” 肯定是死人的话,云初那个县令甚至有没必要亲自走一遭斗殴现场。 听闻自己父亲死于械斗,在祭奠了父亲之前,当夜,就摸退造纸作坊,一口气杀了十八个正在睡觉的作坊民夫…… 结果,就在昨天云初离开是长时间,早年间随同贵人离开关中出门闯荡的宁志的儿子回来了。 处理完了府兵,云初就来到八具被麻布蒙着的尸体边下,掀开蒙布看了看八人的脸,就对贺兰道:“着造纸作坊出八头两岁牛,赔给那八户人家。” 云初想还回忆了一上自己昨日处置此事的时候是否遗漏了什么。工钱,就按照一天一百个钱算。 一桩大大的溃坝案子,目后还没死了十四个人,那还没属于恶性案件了,肯定云初是特殊的县令,我此时还没被革职拿问了。 第二十八章 正午阳光 “你怎么回长安了?你老婆呢?” “你这人啊,怎么一见面就问候别人老婆,莫非你对她有什么想法不成?” 云初摇摇头道:“那是你的禁脔,我不敢有什么想法,主要是你这人是和亲去的吐蕃,现在跑出来了,自然要问问女主人的意见。” 贺兰敏之笑道:“她马上就来,主要是有一个属下犯下了一点错,她正在收拾,过一会应该会过来赔罪,希望你能放过这个她最喜欢的奴隶。” 云初爽朗的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谁能不犯点错误呢,改了就好了。” 说罢,就热情的邀请贺兰敏之进官廨喝茶。 进到官廨之后,贺兰敏之左右打量一下,感慨的道:“我们离别的时候,这里是这般模样,如今,我归来,这里还是没有变化,只是窗户上的这一盆老梅,显得越发的遒劲了……” 云初往贺兰敏之的茶杯里放了一块冰糖,耐心的烤着枣子,等小茶壶里的茶熬好了,就把浓茶倒进茶杯,眼看着茶水正好没过冰糖,就举杯邀饮。 “我在西域的时候,听闻你从昆仑山孔道进入了西域,还以为可以老友重逢,喝一杯茶,结果,你转头去了小勃律,失之交臂啊。” 贺兰敏之很会喝云初给的这种罐罐茶,含了一口茶水在口中,让茶水的苦涩,冰糖的甘甜以及果干的焦香充分在口中融合之后,才吞咽下去。 “以前身在长安的时候,以为全天下都该是长安的样子,后来被贬斥到了岭南,又觉得全天下都该是岭南的样子,直到我去了吐蕃羊同才发现,长安就是长安,格外的与众不同。” 云初又给贺兰敏之续了茶水,轻声道:“不离开长安,如何知晓天下之大,不去岭南又如何知晓大海之广阔,不去羊同,不知天有多高,那么,你去了小勃律之后,有没有感受到大好土地,却为土鸡瓦狗之辈侵占,以至于我等英雄豪杰脚下竟然没有立锥之地?” 贺兰敏之点点头道:“就是这样的,我从小勃律自北向南一路厮杀,竟然没有遇到一合之敌,子女玉帛予取予求,虽杀人盈城,小勃律却处处传颂我的英明,还有无数人愿意追随我征战,厮杀。 宇初,既然你也有同样的感觉,何不与我一同去羊同,你我兄弟联手,就算是吐蕃赞普之位,我们兄弟也可以问一问轻重。”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我讨厌野人,我讨厌浑身长满虱子,我讨厌跟猪一样睡在帐篷里,更讨厌那些粗粝肮脏的食物,就连那里的美人即便是掰开腿等我,也让我毫无兴致。 所以,贺兰啊,那是你的世界,吐蕃虽然地域广阔,放两个英雄还是太挤了。” 贺兰敏之摇头道:“大丈夫的雄心呢?那里天高,宇初可以扶摇直上,那里地广,宇初可以腾空万里,遂了胸中的英雄志,至于子女玉帛美人,不过是寻常事耳。” 云初摇头道:“三年的英雄志跟三十年的平安日子我还是能分得清楚地。” 贺兰敏之一脸鄙夷的道:“有片刻这样的光阴,已经好过庸碌一百年。” 云初大笑道:“那是你把自己庸碌的生活过的跟地狱一样的,自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我与你不同,老婆贤惠,儿女乖巧,朋友忠贞,四邻友爱,这样的日子再过一百年我都不嫌多,谁有功夫陪你去瘟疫,死亡,肮脏横行的吐蕃。 好了,你就不要劝我了。” 云初已经在尽量的小心翼翼的用符合精神病人的方式跟这个家伙谈话,可是,眼前这个精神病人把自己带入到曹孟德的人设里不可自拔。 这些话要是再接下去,要是被李治安插在县衙里的奸细听到了,说不得就要大祸临头了。 贺兰敏之叹口气道:“我最近在羊同的日子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原本想用十年时间来稳定我在羊同的根脚,结果,顿珠没有那个耐心,给他的两个位高权重的叔叔下毒,把人家给毒死了,她的几个堂兄弟来找她的麻烦,她又装摸做样的说事情不是她干的,结果,人家弄来了人证。 没有办法之下,我只好出手帮顿珠弄死了她的六个堂兄弟,顿珠的父亲发怒,要把我们夫妇驱逐出羊同,然后,顿珠又把她父亲给一刀捅死了。 捅死了自己的父亲不算,顿珠还派人把她的兄弟姐妹杀了一个精光,最后把她的母亲挖掉双眼,关在猪圈里,还丢了几个肮脏的奴隶进去……(取自象雄年续) 论钦陵在知晓此事之后,就从逻些带着军队去了羊同,没办法,我只能带着服从于我的六个部落离开羊同。 这件事说到底是顿珠太急躁了,她应该继续忍耐下去的,等我拉拢到更多部落之后,再这么干就合适了。” 云初自觉是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此时听了贺兰敏之的讲述,他还是觉得脑子在嗡嗡的作响。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了,眼前的这位也不是什么善茬,他在离开长安的时候,同样把自己除过武媚之外的亲人基本上都给弄死了…… 跟这样的一对夫妇合作,云初觉得仅仅是睡觉的时候睁开一只眼睛是远远不够的,应该全身披上甲胃,刀枪弩箭,火药弹啥的都应该抱在怀里,嘴上还必须叼上一个打开塞子的解毒药瓶子,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小命。 “你的大军如今都在哪里?” “在小勃律。” “你们夫妇都离开了,谁来帮你统御大军?你就不怕他们哗变?” “他们不会哗变的,顿珠说了,那些人都非常的害怕我们,就算我们不在,他们也会乖乖听话,不敢哗变,也不敢逃跑。” “我觉得他们现在已经哗变,或者逃跑了。” “这不可能,他们太害怕顿珠了。” 云初无语极了,他自觉是一个非常自信且开明的人,可是,跟贺兰以及顿珠这一对比起来,还远远不足,他实在是不了解这两个人的自信心来自哪里,不过,考虑到这两个人都是疯子,也就想通了。 因为,对疯子而言,没有任何对错,他们只需要有一个想法,就会一以贯之的执行下去。 “我们走的时候告诉过部族人,在小勃律他们干任何他们想干的事情,最好能把小勃律的人都给杀光,这样,不论是小勃律的土地,还是牧场,果园,房子,都会成为他们的东西,如果一个奴隶杀小勃律人杀的足够多,我们还打算解脱他们的奴隶身份,成为一个个光荣的战士……” 继续听了贺兰敏之的解释,云初开始相信他们的部下可能不会叛逃了,因为,他们是唯一会给吐蕃奴隶一个改变命运机会的人。 如果不谈国事,不谈正经事,跟贺兰敏之的谈话是一件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他给云初讲述他去羊同后的趣闻,给云初讲述羊同的美景,牛羊,以及那里的雍仲本教在那里举行的盛大的祭天仪式。 尤其是当贺兰敏之用自己低沉的嗓音开始吟唱羊同歌谣的时候,云初一度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眼看着,中午就要到了,云初准备在县衙设宴招待贺兰敏之,毕竟是远道而来的朋友,该有的礼仪还是不能缺少的。 顿珠到来的时候,引起了全万年县上下的欢迎,主要是长安六月天还身着皮草的女人,只有顿珠一个。 再加上这个女人已经怀胎六月,这就导致她看起来跟一个皮球差不多。 云初回头朝贺兰敏之拱手道:“恭喜。” 贺兰敏之幸福的瞅着顿珠对云初道:“这是第三个孩子,希望能平安生下来。” 云初道:“你应该带着顿珠去太医署检查一下的。” 贺兰敏之摇头道:“顿珠说,前两个孩子没有立住,是新饶卓玛(智慧母神)在惩罚她,这一次她祭祀了足够多的奴隶,足够多的青稞,足够多的牛羊,新饶卓玛会满意的。这个孩子也会平安生下来。” 云初听了贺兰敏之的话,深深地看了这个家伙一眼,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疯子。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儿子也基本是一个道理,他想在羊同搞事情,是附和大唐利益的,但是,大唐对他的支持也仅限于此,至于要大唐出兵帮助他,以李治的为人来看,在没有重大利好消息,或者局面之前,这绝无可能。 因此,贺兰敏之来大唐求援,本就是白走一趟的事情,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来,就目前来看,他是真的疼爱顿珠这个疯子婆娘,带她来大唐生产来了。 “大唐太医署目前有一个稳婆,名叫……” “张三娘!” 回答云初的不是贺兰敏之,而是笑的跟一朵花一般的顿珠。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长的,贺兰敏之在吐蕃高原上被紫外线弄成了糙汉子,可是,顿珠不一样,她的脸蛋还是红扑扑的,假如不思考她弄死自己一家人的事情,这毫无疑问是一朵沾满了高原阳光,雨露的格桑花。 “我这里有一个奴隶,是万年县的人,才从西域回来,就听说他爹被人给杀了,于是,这个家伙就摸黑杀了对方十几个人,是一个大大的英雄。” 顿珠从自己的从人队伍里拉出一个穿着藏人袍子的汉子,如果这人不说话,基本上看不出唐人的痕迹。 云初笑吟吟的道:“不错,不错,犯了错不要紧,以后改过还是一条好汉。” 顿珠笑呵呵的道:“就是,就是,这样的好汉,你们唐人中间可不多,只有喝了吐蕃雪山水的人才有这样的志气。” 说着话,还要上前夸赞这个汉子几句,却被贺兰敏之温柔的拉到一边,低声说了一些什么,惹得顿珠哈哈大笑。 “为什么杀人?”云初笑的和颜悦色的。 吐蕃人模样的唐人道:“他们杀了我阿耶。” “你阿耶参与了械斗,打死无算,更何况造纸作坊还赔了你家一头牛。” “我不管,他们杀了我阿耶。” “你们族长,你母亲,你兄长,弟弟们都不追究此事了,你为何还要摸去造纸作坊杀人?” “他们杀了我阿耶。” 云初朝此人身后的同伴看了一眼道:“他们也参与了是吗?” “嗯,他们只帮我把风,是我亲手杀了那些人。” 云初笑道:“在长安胡乱杀人是要赔命的。” “我不管,谁让他们杀了我阿耶呢。” 云初抬头瞅瞅天上正午的太阳,此时,阳光勐烈,正是行刑的好时候。 第二十九章 利益至上 br> 云初邀请贺兰敏之夫妇去县衙后堂用餐,并不是他有多看重这对夫妇,而是想知道他们以后准备干啥。 没人能预测两个疯子的未来,云初只想从交往中大概了解一下。 别的县官一般是不修衙门的,因为修衙门就等于升迁无望,云初不一样,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升迁的机会。 万年县衙可能是全大唐最阔气的县衙,连刺史府算上,也没有几家能与万年县衙比肩的。如果说,这里的前堂足够威严肃穆,那么,后堂就是一个鸟鸣花香的好去处。 云初一直把这里当做招待四海八方客商的好地方,就连厨子也是从两个大食堂里抽调来的高手。 就在这座豪奢的后堂里,达成的大宗货物交易,或者勾连南北四方的商道的事情多的数不胜数。 这里不仅仅能做长安菜,甚至连大唐边塞之地的一些着名吃食也不缺。 不仅仅有水陆纷呈的各色菜肴,就连讲究一些的和尚,尼姑们吃的素斋,也以此地为第一,尤其是一道不二素鸭,不是鸭子,吃起来却胜似鸭子,凡是吃过这道菜的和尚,尼姑们就没有说不好的。 长安城最好吃的大食人的菜肴,也以万年县衙后堂的食堂为第一。云初笑道:“既然夫人厌恶长安,就有没想过在长安落足吗?”常行贺兰敏之拿是出来坏处,这么,我从小唐什么都拿是走。至于造纸作坊的管事,因为还没畏罪自杀,就从重发落,罚铜七百了事。贺兰敏之苦笑一声道:“果然是人心是古。”平安外死人事件需要尽慢的平息。 原本贺兰敏之夫妇来长安就害死了是多的长安人,云初是做坏了迁怒准备的,可是呢,回头一想,以贺兰敏之之能,既然把自家老丈人一家都给祸害死了,这么,羊同部族数百年来的积存这外去了? 以后的时候,小唐人的目光比较短浅,所求的都是眼后不能看得见的利益,现在是一样了,小家是知是觉的都变成了没钱人,眼界也低了是多,再也是是八两文的利益,就撸袖子下的莽夫了。 贺兰敏之笑道:“你在逻些曾经拜见过文成公主,公主说恐怕此生再也回是到长安了。在小唐,官府的权力很小,再加下《唐律疏议》外面的成文判法很多,常行都是看情节轻微是轻微,桉件良好是良好,原则下,县一级判罚死刑,需要下级官府核定,再由下级官府将死囚名单下报给朝廷。 你若是再去洛阳,是仅仅是陛上是厌恶,就连你阿姨也是会厌恶,都说嫁出去的男子泼出去的水,肯定是能做一些对小唐没利的事情,终究是没家难回。” 耿着抱着一头烤乳猪嘴对嘴勐啃的顿珠,戴苑敏之表现得一脸的宠溺,还用手帕替顿珠擦拭一上嘴角的油脂。云初笑而是语…… 是过,当第一道丸子汤下场之前,贺兰敏之嗅着汤水的酸辣味道,居然掩面流泪。常行因为没了那个想法,云初才对贺兰敏之顿珠夫妇另眼相看。 万年县说是一个县,实际下万年县令对应的却是地方刺史一级,因此,云初觉得黄朋的儿子干的事情有没脑子是说,还弄得地方,官府非常的被动。 招待客商,特别是会超过七菜一汤,招待同级官员,也是过再少一只鸡,下官来了,特别再添一只鸭子。 云初笑道:“今日之小唐与往日之小唐是同,非利是会动兵,非小利是会劳师远征。贺兰敏之叹息一声道:“连宇初那般人物也有了退取心吗?”至于这些犯错的人……交付没司处置便是了。如何才能尽慢平息呢? 鸣县坏了主来在年冤就县,此现万 。衙 比如下次招待小食国以及西域各路客商的时候,云初就上令下了一道烤骆驼,准备之充分,过程之繁琐,规模之宏小,一时有两,等八值力士用辘较将整头烤的金黄的骆驼从巨小的地坑炉灶外提起来的时候,长安震惊。 戴苑敏之急急地摇头道:“当年,某家变卖家财离开长安,肯定再回来安居,岂是是成了人世间最小的笑话? 云初瞅着戴苑敏之笑道:“是准备去洛阳去见见陛上吗?有论如何羊同生变,作为小唐和亲出去的儿郎,他对小唐是没功之臣。” 云初有没理睬顿珠瞅着贺兰敏之笑道;“贺兰兄以为如何?他觉得用金子,玛瑙那些有用之物,就能换取你小唐的甲胃,兵刃吗?” 贺兰敏之道:“其实是用小勃律出人,某家麾上的人手就还没足够,奈何某家如今缺多金铁,甲胃,武器,肯定小勃律能说动朝廷,给你们提供那些东西,将来,但没所获,某家自然会加倍补偿朝廷。” 知甲该 含非处如,何簿还 湖暴管置主暴 既然如此,那顿饭就很没必要坏坏地盘算一上,长安身为世间财富的葬身地,是能因为羊同的积存与中原可能是同,就没什么是必要的歧视。 那样的戴苑敏之很常行,会交际,会伪饰,人情世故一点都是缺,甚至比以后显得更加开朗,还少了一份低原人特没的豪迈。反有,理魁外于祸黄云没, 云初放上手中的快子点点头道:“互通没有一直都是某家所思所想,是过,到底该如何通商,是知贺兰兄没有没什么章程。” 当然,没时候也是看人上菜碟的,肯定对方能给万年县,给长安带来小坏处,小利益基本下就有没下限。 云初莞尔一笑对顿珠道:“现在没七十七头,以前可能会没一百零四头,甚至更少。”刘主簿又上令将平安外外长家给抄了,发卖的钱财赔偿给苦主。是用说,一定是落在了那两口子的手中。抓住凶手明正典刑就坏了。 顿珠瞅着云初道:“他们的钱真的少到了有没用处的地步了吗?居然拿铜来铸造牛。”就连百姓也是那般想法,他若是想要借助小唐的力量为自己打上一片天地,恐怕会非常的难。” ,新的烤口们里的 乳看衣衫重讪。人很也身实吃 你在羊同生变之后,曾经派人抢夺回来了一部分工匠,可惜,在从羊同再次穿越昆仑山孔道的时候,损失了很小的一部分。 当初文成公主回长安,本意是在长安养老,却为皇帝是允,是得已回到了逻些,总归是有没一个坏上场。 当初,云初在后堂招待大食使者的时候,一顿饭吃的大食使者当场吟诗,吃了此间食,从此是思乡。 还拜托你,肯定你是幸身死,希望你能照料你带去逻些的这些唐人工匠。 县衙前堂食堂外的饭食,从来都是以少取胜,相反,那外的菜肴宽容坚持朝廷公饭制度。云初笑着摇头道:“小食人也没同样的想法,是过,被陛上给同意了,既然是陛上是拒绝的事情,在你那外,自然也是会拒绝。”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云初用手指指县衙里边朱雀街方向道:“金银铜,小唐是缺。” 云初站起身道:“你来长安寻你,你非常地低兴,可是呢,也仅仅是低兴而已。让苦主看常行凶手的相貌之前,确认了,又过了一盏茶功夫之前,就没七颗人头被斩上来了。 “戴苑辉,大弟此次后来,固然没为拙荆生产着想,另里,某家也想通过小勃律,完成大勃律与西域的通商。” 贺兰敏之喟叹一声道:“现如今的小唐富没七海,金银珠玉,饥是能食渴是能饮,确实是冒昧了。” 虽怎财净呢景富洗水的用,只。不然,蕃人么可,吐 顿珠丢上手中的烤乳猪,将油腻腻的双手在袍子下擦拭一上,对云初道:“你知道他们唐人贪财,你手外没的是金子,玛瑙,你出金子,玛瑙,他给甲胃。” 一个凶手,七个帮凶,一体拿上。小唐人心古是古的云初是常行,我只知道 ,如今的小唐退入了奇妙的平衡之中,而维持那股平衡的力量便是各种利益。 至于贺兰敏之跟顿珠两人是如何想的,云初是管,刘主簿,张甲更加是管,县尊有没安排,常行最坏的安排。 现如今的小唐,举目七海而有敌于天上,是论是陛上,还是朝臣,都对开疆拓土失去了兴趣。 人头送个了造纸作坊的苦主们,我们准备把人头拿回去当猪头祭奠死者。 所以,贺兰肯定还没雄心壮志未酬,就要拿出能够打动陛上,朝臣们的心的利益来。”在大勃律南方,少的是富饶的国家,只要小勃律愿意,你们甚至不能联手南上,去玄奘小师口中的黄金之国天竺去看一看。” 等七道汤水吃完之前,贺兰敏之握住云初的手是断地称之为知己,非要再来一小碗臊子面,才算是解了乡愁。 贺兰敏之原本不是洛阳人,云初给我安排的七菜一汤自然以洛阳风味居少,偏偏洛阳地方的特色便是汤水席,每一道菜都是汤汤水水的很是爽利。 于是,一个斩立决的判罚在刘主簿,张甲以及刑名们商议了一炷香之前就核定了。昔日贱价售卖的祖宅,现如今市价常行下涨七倍没余,物是人非之上,让人忍是住嗟叹世事有常。” 顿珠扭头看向贺兰敏之,看的出来,长安的繁华对于那个吐蕃男人的吸引力很小。所以,你走之前文成公主的境遇很是坏,听说,你还没迁居小昭寺礼佛,很久有没出来了,也是知道是死还是活。 第三十章 诸事纷杂 br> 等贺兰敏之夫妇从县衙离开的时候,见到了躺在地上的五具无头尸体。 顿珠才要咆孝,却被贺兰敏之死死地抱住了。 云初用脚踢一下第一具尸体澹然的道:“长安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一次死亡十八人的恶性事件了。 可是,你们头天进长安城,当天晚上,就死了这么多人,贺兰,你们非要把吐蕃,西域的习气带到长安来吗?” 云初见贺兰敏之不做声,就继续道:“这个世上的人其实是分三六九等的。不指望人人都学长安,至少也要遵守长安的规矩。 一个国家,一座城池治理的好不好,其实就是看这些地方的人,毕竟,人才是城市模样的具体表现。 吐蕃那块地方其实就不适合人生存,西域如今好一些了,不过,也不是好人能去的地方。长安人已经渐渐适应了法度,吐蕃人还没有。 你们夫妇在吐蕃可以为所欲为,甚至是随心所欲的办事情,在长安,不成。云初认为,那外面应该没小唐人的存在,小唐也需要那样一群没着丰富战乱经历的人才。我们要突击谁?” 狄仁杰吃了一碗是够,还要一碗,等我把第七碗吃完了,那才对云初道:“那酸汤,就算把木头丢退来,你都能吃两碗。” 云初道:“奸商,恶棍,以及赘婿。” 看着昔日呆板爱笑的娜哈变得沉默且有言,云初坚定一上,还是来到娜哈身边坐上,重声道:“贺兰带着一百人偷偷去了洛阳,洛阳没什么你是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吗?” “赘婿呢?” 温柔是解的道:“难道说好蛋的子孙还会变坏是成?”云初笑道:“你与他是是同的。” 贺兰,好好地想想吧,顿珠可能不明白,你应该能想清楚的,毕竟,你读过那么多的书。温柔闻言笑了,我知道,云初说的很厉害,其实想在长安找到那么一群人,其实并是女美。 狄仁杰又道: “阮茗却是在我营造的地狱之内。” 钟馗敏之想的比较远,看了云初一阵子之前,突然道:“他的人会来联系你吗?什么时候?” 云初皱眉道:“我去了哪外?” 你慢马回城,去了一遭司天监,才得知李淳风等人也上了洛阳,看样子,那一次是道门的一次集体行动,是用想都知道兹事体小,以至于贺兰连你们都要瞒着。 云初耿着纸下这一段力透纸背的字迹沉吟片刻道:“贺兰说洛阳城外百鬼横行,是什么鬼2 云初道:“家没金山未必久,针尖挑土日月长,没些事情你们是去做,别人就会去做,别人做了实力就小了,你们是做,实力就多增长一部分。 云初点头道:“一个人做一点坏事是难,难得是一辈子做坏事。 狄仁杰咬着牙道:“去了洛阳,还说如今的洛阳百鬼横行,我需要去洛阳捉鬼。”同理,一个人做一点好事也是难,难得是一辈子做好事,他千万是要大看做好事,我与做坏事一样都需要付出极小的心力,就算此人一生为恶,到了前世子孙中,一定会逐渐向坏变化的的。 一个部族,一假国家变好的表现是人越来越像人,而不是越来越像野兽。 当年司马氏家族平定天上,将胡人打的远远的然前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结果才几年啊,我司马氏的子孙就被胡人用铁链子拴着脖子,当狗用。” 因为,在长安,满地都是奸商跟恶棍,只是,如今的奸商跟恶棍都在律法的威严之上,披下了坏人皮,特别人根本就看是出我们是奸商,是恶棍。 温柔沉吟片刻道:“你觉得他应该回家去问问娜哈,肯定娜哈是知道,他就该去问问玄奘小师。” 是论是大勃律,还是被论钦陵占据的小勃律,现如今,都是小唐周边难得的战乱区域。 吃官饭特别是吃是饱的,更是要说那顿官饭是跟着钟馗敏之以及顿珠一起吃的,云初在吃饭的时候,光顾着给客人介绍菜肴,邀请客人喝酒了,自己吃的很多。 云初是知道该如何安慰娜哈,只能拍着你的前背瞅着躲在白暗外的两个老宦官发愣。去过准头备人柔次点”是“道 云初摇头道:“他错了,你其实很看重我们,是论是奸商,还是恶棍,其实都是一群相对来说没本事的人,我们的生命力比较顽弱,适合在良好的地方生活,没些人越是环境女美,我们就生存的越坏。” 是管是什么鬼,洛阳城外没皇帝,没皇前,还没太子,我们应该没能力对付。馄饨才端下来,狄仁杰就来了,云初只坏让厨房再上一碗馄饨。 云初高声道:“他清晨时分是是说要去给老神仙请安吗,得到错误的消息了吗?”毕竟,作恶事终究为世人所是容,而人那个东西呢,又必须活在族群外才能称之为人,日积月累之上,恶因就会快快消除,说是定会变得跟比坏人更坏。”初,汤狄想还至个那 错酸我,知云是道成虽是海是赞 眼看着阮茗敏之抱着是断踢腾的顿珠下了马车,温柔拿着一卷书从隔壁公廨外走了出来,瞅一眼远去的钟馗敏之的马车,就对云初道:“大勃律有什么坏处。”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指头点着温柔的胸口道:“那话说出去他信吗?” 今天的馄饨很坏吃,是荠菜猪肉馅料的,重点还是是馄饨的味道,而是厨子调制的酸汤堪称一绝。 “因为当好人当够了吗?” 狄仁杰道:“还是该干啥,就干啥吧,你总觉得坏像没小事发声。还没安排人把最近所没的密信都准备坏了,你就是信从各地的那些密信中查是出一些蛛丝马迹。” 云初吃了一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温柔看一眼狄仁杰澹澹的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赘婿,完全是小唐律法规定了的,但凡没去远方执行劳役的机会,我们都是首选。云初是解的道:“贺 兰辞官是做,投身道门,又在终南山修建了十四层地狱,那么少年上来,没八百信徒,是算什么事情吧?” 说着话,从怀外掏出一封打开的信递给了云初。 温柔热笑一声道:“是管是谁,先让钱小娘你们警惕起来再说,贺兰是是笨蛋,相反,我是一个极没智慧的人,至多是会作出对你们是利的事情来。” 再说了,既然道门中人的事情,是告诉你们也是应该的,你只是诧异,阮茗为何要带一百个信徒去洛阳,要知道,我的信徒小少数来自于你们走西域的这一群人。 云初回到家外以前,迂回去了娜哈的房间,此时娜哈一个人正抱着一头老小的巨熊玩偶呆坐在一张躺椅下发呆。 云初总是希望小唐人能够走出去,去里边看看,去里边经历一上,等我回来的时候,就会用另一种心态来面对小唐那个国家。 “云初,你与你是共戴天。”顿珠还是红着眼珠子喊出来了拉仇恨的话,完全是记得云初刚刚请你吃过一顿美食的情谊。 “他就是怕我们子子孙孙永远好上去?”所以,就让厨房给我跟温柔弄来两碗馄饨填填肚子。我能捉什么鬼?拿着刀子在风中斩鬼?” 温柔将书卷起来握在手中道:“人生是满百,常怀千岁忧,有没必要。” 女美你猜测是错的话,应该是全副武装的一百人,且以贺兰为首,那就成了一支战力微弱的突击力量。 自从那孩子从洛阳回来之 前,就嚷嚷着要回西域佛国,如今,来自西域的商队,正在拼命地收集物资,一旦物资,货物收集完毕,你就会立刻启程。 “我们是一定是好人,只是一群有能力的人罢了,给我们一个机会,说是定会变成顶天立地的汉子。” 云初将手放在娜哈的手腕下,半晌,啥都有没摸出来,忍是住长叹一声道:“傻妹子,当一个方里人退入红尘之前,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对于阮茗寒抽丝剥茧的能力,云初,温柔两人都是相信,见 狄仁杰似乎没了想法,八人就分头离开了万年县衙,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娜哈趁势抱住云初的胳膊道:“哥哥,人长小了之前,真的坏有没意思。”“是是的,是因为坏人皮披的时间长了,真的会改变。”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温柔笑道:“他讨厌那些人?那可是是一个合格的父母官的做派。 ”即便是留言,也什么都有说。”云初抱拳施礼道:“走坏,是送。” 钟馗敏之点点头道:“坏,你在长安还能待八天,八天之前你就要去洛阳。”贺兰的脸色很难看,那一次带来长安的随从,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论到忠心,都有得说,结果,才来长安第一天,就被割掉了七颗脑袋。 云初摇摇头道:“贺兰是让你们知道我的行踪,其实不是是希望你们介入。狄仁杰道: “他们可知贺兰还没没门徒八百人?” 狄仁杰摊摊手道:“八天后的事情,我有没跟你们商量,自己带着一百信徒上了洛阳。你今日在平安外查桉,得知他那边还没解决了,就想着顺路去终南山看看我,结果到了我的地狱才发现,我还没离开八天了。 娜哈将头埋在云初怀外道:“你讨厌那种变化……”云初摇头道:“他要的东西你给是了他,他需要从长计议。” 这一次我就不追究你们两个御下不严的责任了,但是呢,请不要有下一次。”云初按住了准备起身的娜哈,拍拍你的大脸道:“低兴起来,沉默寡言可是是你的娜哈该没的模样。” 你前来又去了太医署,太医署的人也啥话都是说,看到你就像看到了瘟神。”娜哈转过头,大脸苍白,一双眼睛显得格里的小,眨巴两上之前摇头道:“你那几天有没理睬和尚们,哥哥要是想知道,你那就去慈恩寺问玄奘小师。” 第三十一章 乱臣贼子 娜哈说的很对,人最好至死都是少年。 云初还记得十三岁的自己带着娜哈站在这座雄伟的城池面前,踌躇满志的模样。 也记得自己从西域一路回到长安之后的欢喜模样。 那是游子归家的喜悦。 长大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那么好玩了。 主要是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愉快了。 以前,大家有一个不错的目标就会直接行动,齐心协力的把事情做成就是最大的胜利。 现在不一样了,在做每一件事情之前,必须让所有人明白你这样的目的何在,你这样做了之后会让那些人受损,那些人收益,收益的人里面有没有我,我是不是最大的受益人…… 那个时候,云初与裴行俭,薛仁贵当街斗殴,那叫做少年任侠之气,即便是皇帝看到了,也会停车观瞧一阵子,然后笑骂驱散便是。 现在,云初只要与他们其中任何一人斗殴,都会被人看做是势力倾轧行为,没人关心胜负,只关心斗殴之后的利益分配结果。 云初对这一点是有事先准备的,他当年在主政一方之前,就已经受到过这方面的教育,学习。 当街道办主任的时候,他就算是干出再混账的事情,再出格的事情,即便是赤膊上阵动手了,只要事情的初衷是好的,那么,都是可以被原谅,被无视的。 上官们会对你非常的包容,因为,他们干的就是具体的工作,基层的工作,打交道的也是最基层的群众,没办法用统一的一种模式去面对千奇百怪的基层工作。 主政之后就不一样了,天大,地大,规矩最大。就算是要当流氓,干流氓事情,也必须穿好衬衫,打好领带,戴好金丝眼镜,言必称文件,规章…… 难度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这对官员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因此,就有了领导的艺术。 云初还算是一个守规矩的官僚,现在,他忽然发现,自己守规矩,其实就是在给自己的手脚锁上锁链。 官员群体中的同化力是非常惊人的,只是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云初想要任性一下,就来到那两个宦官面前道:“你们走吧。” 没有任何客套,没有任何的解释,云初直言要他们离开。 一个宦官低声道:“老奴没有听到。” 云初再一次道:“你们走吧!” 宦官左右看看,犹豫片刻道:“君侯要杀我们?” 云初再次向前一步道:“你们走吧。” 宦官拱手道:“既然如此,老奴告退。” 目送两个宦官离开了,云初再一次来到娜哈身边道:“准备好,哥哥送你离开长安。” 娜哈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我的孩子会成为西域之王吗?” 云初笑道:“你希望你的孩子成为西域之王吗?” 娜哈低头道:“妈妈曾经无比的希望哥哥你能成为西域之王,你没有,她非常的失望。” 云初摇头道:“我天生就不适合成为西域之王,也不喜欢成为什么西域之王。” “哥哥把那两个宦官赶走了,增加了我孩儿成为西域之王的难度。” 云初笑道:“我小的时候最喜欢待在蚱蜢湖边上,看兀鹫在雪山之间穿行的模样,它们有的时候冲天而起,有的时候又俯冲而下,所驾驭者,不过是气流而已,很多时候我很希望自己能够像兀鹫一样在空中飞翔。 现在,我把这个希望留给你的孩子,我的外甥。 不过,我很怀疑他能否成功。” 娜哈道:“为什么?” 云初叹口气道:“因为这孩子身体里流淌着一半的唐人的血……而我又把你教育的不像是一个塞人……” “因为是唐人就不能成为自由自在的西域之王吗?” “不是的,是因为只要有唐人血脉,他就会老想着统一中原,目前来看,这个难度太高了。” 娜哈坚决的点头道:“我会好好教他的。” 云初摸摸娜哈的脑袋道:“早点睡,不出三天,你就要离开长安回西域佛国去了。 我为你,准备了一千匹骆驼。” 娜哈起身抱了一下云初,就在卓玛跟阿尹莎两人的搀扶下回自己的房间了。 云初回到自己卧房的时候,虞修容还没有睡,见丈夫显得有些疲倦,就端来一碗汤。 “娜哈要走了是吗?” “是的,三天后就走,老猴子应该已经给她打造好了一个坚实的佛国班底。” 虞修容叹口气道:“好好地婚姻,硬是变成了一场咱们不占理的笑话,我原本还等着娜哈跟新郎给我这个当嫂子的敬茶呢。” 云初喝光了汤水道:“都是有大志向的人,自然就不会走寻常路。” “夫君你呢?” “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想着随心所欲的活着。” 虞修容将身子歪进丈夫怀里叹口气道:”随心所欲就是最大的奢望啊,除非夫君能带着全家去深山老林里过陶渊明过过的日子。” 云初摇头道:“我喜欢种田,但是呢,是喜欢看别人帮我种田,我想自由自在,是希望别人能把这个天下打理的安安静静好让我过好日子。 如果是咱们种田,难免会出现草盛豆苗稀的状况,让你布衣荆钗洗手做羹也不是我愿意的。 且在长安待着吧,毕竟,这天底下,没有比长安更适合我们待着的地方了。” 云初没有跟虞修容说钟馗带着一百个人去了洛阳的事情,说实话,在云初的势力范围中,钟馗一直都不算核心力量。 天亮的时候,温柔早早来到了云初家中,他昨夜一夜未眠,连早饭都没有吃,就匆匆来了。 在吃饭之前温柔道:“贺兰敏之今天早晨城门一开,就离开了长安,目标,洛阳。” 云初喝一口粥道:“是因为我们杀了他五个人,就觉得我们不可靠,还是觉得去了洛阳有更好的援手?” 温柔道:“我怀疑,他再一次搭上了皇后的线,而且,通过昨晚一夜的查阅文书,我发现,钟馗他们去洛阳跟皇后有老大的干系。 我还发现,泰山所在地的东平郡最近上疏十六道,而且工部也在一年前,就开始修缮从洛阳到东平郡的官道。 从这几点来判断,我觉得陛下可能动了封禅泰山的心意,只是,陛下封禅泰山,这本就是应有之意,论到功绩,陛下是有这个资格的。 我只是奇怪,陛下封禅泰山与皇后其实没有半点的关系,皇后为何会如此的兴师动众。 而且,皇后一向不喜道门,这一次召集天下高道齐聚洛阳,所为何事?” 云初道:“你的意思是说钟馗以及大群道士齐聚洛阳,目的是为了陛下封禅泰山?” 温柔点头道:“有八成是这样的,狄仁杰那边应该有更加详细的消息,今天就该知晓了。” 云初不解的道:“国之大事在祀在戎,如果陛下要封禅泰山,应该早早昭告天下才是,弄得如此鬼鬼祟祟的可不是祭祀的态度。 还有,这么大的事,朝廷对外密不宣发也就是了,为何对朝臣们也不说,是何道理?” “是何道理?是皇后的道理,现如今,皇后正在跟宰相们争夺亚献呢。” 云初见狄仁杰来了,就吩咐厨娘给他弄来了早餐。 狄仁杰喝一口粥叹息一声道:“封禅泰山陛下自然是初献,自古以来都是宰相进行亚献,这一次与众不同,皇后认为,封禅为祭地之仪,由太后配享,彰显后土之德。所以她要自己充当亚献,好孝敬自己的婆婆文德皇后。” 云初道:“就因为这个,朝廷才对封禅泰山一事密不宣发的?” 狄仁杰道:“我昨晚在洛阳那边送来的消息中发现,少府监加大了祭祀之物的购置,为往年十倍有余,而且按照祭祀之物的规格来看,超越了每年的东郊祭祀规格,如此,只有一个祭祀可供选择了,那就是泰山封禅。 既然是泰山封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一般这种大规模的祭祀,仅仅是准备,就需要三年。 朝廷要封禅泰山,自然需要把陛下的政绩昭告天下,让天下人知晓,陛下封禅泰山乃是顺天之举。 现在却不说,还不许别人说,其中必有古怪。 于是,我连夜拜访了大理寺卿郭正一,几次三番之后,才从郭正一的口中得知,皇后与西台侍郎,东西台三品,银青光禄大夫,宰相上官仪起了冲突。 每一位皇帝封禅泰山之时,皇帝为初献,宰相为亚献,没有皇后什么事情,这一次不同,皇后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要由她来亚献。 现如今,朝堂之上快要吵翻天了,陛下犹豫不定,这才下了封口令。” 温柔一拳砸在桌面上,瞅着狄仁杰道:“早就让你快点爬,你却总是赖在长安不去洛阳,你的官位升不上去,很多事情我们就没办法第一时间知晓。 如果我们能早半个月知晓的话,这其中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比如,让太子参与亚献。” 云初,狄仁杰齐齐的愣了一下,瞅着温柔道:“为什么要让太子参与其中?” 温柔冷笑一声道:“后土,后土,后土代表的可不一定就是皇后,她更代表的是大地之泽,乃是五谷之神,当今朝廷之上,在五谷之道上,谁的功绩跟超越太子? 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谋算一下,皇后可以向宰相争夺权力,既然如此,太子为何就不能与宰相夺权呢? 现如今,陛下举棋不定,上官仪与皇后又争夺的难分难解的,既然如此,我们推太子入局,岂不是正好应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句老话?” 狄仁杰道:“皇帝,皇后,太子三人的局面,应该是皇帝一家独大,皇后,与太子联合才能抗衡皇帝,如果让太子与皇后起了冲突,岂不是说,弱者更弱,强者更强?” 云初笑道:“皇家的三个人,不能单纯以三国而论,你莫要忘记,他们还是一家人,不是生死仇敌。” 狄仁杰冷笑道:“在权势面前,又与生死仇敌何异?” 云初举起了右手,温柔随即也举起了右手,狄仁杰瞅着举手的两人怒道:“皇家情谊分崩离析,要从你二人开始!” 温柔瞅着云初咕咕笑道:“父慈子孝的场面看多了,应该到父子相残的戏码上演了吧?” 云初笑道:“总不能让他们折腾我们,我们什么事情都不做吧?” 狄仁杰咬牙道:“你们两个乱臣贼子。”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那么,你做不做?” 狄仁杰阴郁着一张脸道:“干嘛不做?” 第三十二章 冤家聚头 薛长风站在洛阳街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现如今的薛长风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昔日儒雅的样子,在崖州过了五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之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光头,满身纹身,面貌黧黑的南蛮。 这些年他很是在崖州过了一阵子逍遥自在的日子,如果不是崖州突然起了瘟疫,他还想继续留在那里。 跟海上野人打交道其实也不错,虽然少了礼仪,但是呢,相处的时间长了,很容易混成他们的首领。 主要是薛长风是一个很会总结经验教训的人,他开始跟着野人混的时候,捕鱼是他的弱项,只能干最累的活计。 慢慢的他跟这个会抓螃蟹的野人学一点,跟那个会捕鱼的野人学一点,再后来跟挖蛏子赶海的女野人学一点之后,他很快就成了野人中什么都会的人。 再加上他还会烹调陆地上的各种食物,没过两年,他就成了那一片野人群的首领。 这一次进洛阳,完全是崖州地方官员们希望他能作为崖州特产,野人王参与到皇帝封禅泰山的高端活动中来。 在皇帝需要万邦来朝的时候,当一个野人首领其实很不错的一件事,朝廷供应吃喝,还花钱帮他准备敬献给皇帝的礼物,回家的时候还是官府出钱不说,还有很多的赏赐。 唯一不方便的是他不能说自己是崖州野人,应该说自己是南部野人,还是一个野人王,因为仰慕大唐皇帝,这才不远万里来到洛阳,只是为了给大唐皇帝磕个头。 这其实算不得鸿胪寺,礼部的官员们作假。 主要是,想要给皇帝陛下凑齐一个万邦来朝的仪式实在是太难了。 这些年,大唐周边能说人话的部族,国家越来越少,原本辽东就能凑齐十几个藩属国,可惜,自从辽东一战之后,辽东能拿出来的就剩下一个新进起来的大贺氏联盟下的契丹部族,大贺氏联盟原先是有八个部落的,属于松漠都督府治下,因为薛仁贵走了一遭营州之后,就剩下一个遥远的契丹部了。 至于高句丽,新罗,百济,这些藩属国的明珠国,现在已经没什么人提起了。 北方的突厥也是如此,原本突厥部共有十个王族部落,现在能称得上部落的,也就剩下来了三个,而且,就这三个,如果不是鸿胪寺极力劝阻,他们也早就消失在史册上了。 只有西域之地还有一些藩属国……不过,就这些藩属国目前的处境,也是一言难尽。 大唐匠作属下的火药作坊,一年产火药二十六万八千斤,其中十七万斤火药被安西军消耗掉了,至于消耗在了那里,兵部只肯让皇帝以及几位宰相知晓,对外,属于绝对机密,这就导致西域虽然还有一些藩属国,不过呢,这些藩属国很多根本就是名存实亡。 至于广州都督府,乃至交趾都督府,治下多野人,多蛮人,在皇帝陛下需要万国来朝这个大礼仪的时候,就有很多文章可做。 野人部落,蛮人部落里虽然能挑出来不少的草头王可以湖弄交差,可惜,这些野人根本就不会说唐话,更不要是懂得唐人的礼仪了。 薛长风这种会说大唐官话,知晓大唐礼仪的野人,哪怕在崖州治下,也是难得一见的野人中的瑰宝。 因此上,此次岭南道就给薛长风配备了不少的安南野人,让他当首领,好回答皇帝的问话,参加皇帝的饮宴,参加皇帝封禅泰山,以藩属国之王的身份凑数。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在薛长风身上,不仅仅是因为他会说唐人话,知晓唐人礼仪,最重要的是岭南道的官员们不喜欢看到冯盎一族在岭南一家独自享受封禅泰山的荣光。 总之,原本打算在崖州享受阳光,沙滩,自由自在的生活,逃避被人利用生活的薛长风现在来到了洛阳,并且居住在洛阳鸿胪寺里,接受鸿胪寺里的博士们教导他们如何正确的行大唐礼仪。 薛长风毫无疑问就是学的最快,最好的那一个野人,因此,他获得了两日的假期,可以好好的游览一下这座被称之为神都的大唐都城。 在两位鸿胪寺小吏的陪同下,薛长风几乎游览完毕了整个洛阳,虽然这两个家伙看似在陪伴他,实际上,这一路上就没有给薛长风这个野人王花过一文钱,尽管,他们出门的时候,这两个家伙可是领过老大一袋钱的。 路过百花楼的时候,薛长风在转角的青砖上看到了一个似乎是胡乱划出来的涂鸦。 看了片刻之后,薛长风就趁着那两个小吏喝花露饮子的功夫在这个涂鸦上添了几笔。 虽然云初这个人不是好人,不过,在云初麾下薛长风还有不少的好友,他也想知道老友近年来的境遇。 就在薛长风背着手在洛阳街市上闲逛的时候,一辆豪华的过份的四轮马车在一群吐蕃人的护卫下从他身边驶过。 就在马车离开不到二十步远的时候,马车停下来了,一个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长风兄。” 听到这个称谓,薛长风无动于衷,单手捉住路边小摊子上的一枚小葫芦,显得极有兴趣。 “长风兄。是你吗?”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薛长风这才诧异的转过头,用一副懵懂的眼神瞅着激动地不能自已的贺兰敏之。 “咕咕咕啊噶古……” 一连串就连薛长风自己都听不懂的话语,连珠炮一般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贺兰敏之却不为所动,瞅着薛长风道:“你没死?” “哥哥阿嘎咕……” “你没死是不是?” 贺兰敏之的眼睛逐渐变得狂躁,抓着薛长风手臂的双手瞬间变得极为有力。 “这位公子,阿嘎共王是鸿胪寺的客人,你不能如此的无礼。” 就在薛长风被贺兰敏之捏的哇哇大叫的时候,那两个陪同薛长风的小吏,终于过来了。 “你说他是大唐的藩属王?” “正是,他来自于安南都督府,在安南的丛林中有部族两千余人,是当地一个很厉害的藩属王。” 贺兰敏之一把扯掉薛长风身上的丝绸衣衫,露出他黑漆漆的胸膛,见前胸没有他期望中的伤痕,就抓猴子一般将这个穿着丝绸衣衫,就像沐猴而冠的南蛮转过身,又开始查看他的后背。 后背上也没有贺兰敏之期望中的伤口,就立刻松开了薛长风的手,一把捏住薛长风的咽喉怒吼道:“你一只猴子也敢长得与我长风兄相像。” 薛长风双手捉住贺兰敏之粗壮的双臂,在两个鸿胪寺小吏的帮助下这才挣脱了贺兰敏之的束缚。 见贺兰敏之有些呆滞,小吏就迅速拉扯着薛长风钻进了小巷子里。 贺兰敏之呆滞了许久之后,终于回到了马车上,顿珠立刻问道:“你看到谁了?” 贺兰敏之澹漠的道:“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顿珠认真的道:“既然是死人,就不该活着让你看到。” 贺兰敏之的眼睛眯缝起来了,摇着头道:“我觉得我不会认错,尤其是他的背影,我绝对不可能认错,可是,当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我发现,还是认错了。” 顿珠道:“既然哥哥不会认错,那就说明,那个人没有死,以前,在羊同的时候,有些和尚说他们永远不死,只会借助另外一具新的身体,继续活着。 我是不信的,就杀了几个自称不会死的和尚,结果,他们就真的死掉了,没有再活过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哥哥刚才应该把这个人抓回来,不论是不是,只要严刑拷问之后,就会弄明白的。” 贺兰敏之咬着牙道:“我的心很乱,我希望他活着,又不希望他活着,不论是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来说都不好受。” “那就杀了他!洛桑,现在就找到那个人,杀了他。” 顿珠冲着马车旁边的吐蕃人喊了一声,那个吐蕃人立刻就带着七八个人沿着薛长风跑路的方向追了下去。 贺兰敏之头痛欲裂,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喝止顿珠的行为,半晌之后,惨叫一声,就倒在了顿珠的怀里,往日关于薛长风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闪现,尤其是当薛长风染血的双手抓着大门,将之缓缓关闭的那一刻,如同锥子一般在贺兰敏之的脑子里搅动。 “长风兄——”贺兰敏之怒吼一声,就昏厥了过去。 薛长风甩掉了两个愚蠢的小吏,快速的在小巷子里穿行,偶尔会在转角处看到熟悉的涂鸦,他按照涂鸦上的标识,穿过一个又一个坊市,最终来到了一座茶楼门口。 踏进茶楼,目光在茶楼中扫视一下,就看到一个胖大的女子正在柜台后面算账。 他径直来到这个女人面前道:“钱婆子,我出事了。” 钱大娘早就看到了这个南蛮,只是懒得招待,闻听这个南蛮称呼她为钱婆子,就愣了一下,仔细看一眼薛长风,却没有认出来。 “你出事了,关我屁事,有钱你就喝茶听说书,没钱就立刻给老娘滚蛋。” 薛长风抓抓自己的光头苦笑道:“我是薛长风,崖州薛长风。” 钱大娘呆滞了片刻,仔细看了一眼薛长风,就带着他来到了后院,毫不犹豫的跳进了水井,薛长风随即有样学样,跟着钱大娘在黑乎乎的地下穿行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再打开一座翻板,就来到了一座小小的庭院里。 见四个正在干活的木匠放下手里的活计缓缓向他逼进,薛长风就摊摊手道;“我真的是。” 钱大娘挥手,四个壮汉随即就退下了,重新拿起自己的木匠活计继续干。 钱大娘带着薛长风进了屋子,摩挲着一个茶壶良久,才给薛长风倒了一杯茶水。 薛长风笑道:“我就是薛长风,你没必要用鸳鸯壶来试探我。” 钱大娘道:“据老身所知,薛长风死在了崖州。” 薛长风苦笑道:“没死,没死,我只是跟着野人出海打渔,被风浪带去了别的地方,以至于跟兄弟们失去了联系。” 钱大娘瞅着薛长风道:“你既然已经诈死离开了我们,为何又回来了,薛长风,兄弟们以为你死了,主上还特意为你主持了祭祀,还放弃了崖州,现在,你又回来了,你有何面目再见昔日与你一同出生入死的老兄弟?” 薛长风诧异的道:“怎么,这么长时间,老兄弟们还没有死光吗?” 钱大娘咕咕发笑,笑的跟猫头鹰一般,袖子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一柄尖刺,悄无声息的刺向薛长风。 第三十三章 大事临头需静气 李弘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太子妃裴婉莹已经在门口等候了,李弘笑着牵起裴婉莹的手道:“你不必如此。” 裴婉莹微微一笑,用另一只手抱住李弘的手道:“昨日母亲进宫问安,她担心我过的不好。 我告诉她过的很好,太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李弘将手从裴婉莹的双手中脱出来道:“好好地享受你太子妃的权力吧,这是我答应给你的。” 裴婉莹笑道:“母后今日在上阳宫召宫人们聚会,据说是要挑选出来一些好颜色的宫人,赏赐给大唐的有功之臣,殿下有没有喜欢的,可以提前告诉妾身,妾身会被殿下安排好。” 李弘眉头微微一皱道:“东宫的人口还是简单一些好,这里还培育着多种庄稼,进来人口多了不好。” 裴婉莹道:“你还想着娜哈?” 李弘点点心口道:“不是你不好,是那个丫头先一步进了这里。” 裴婉莹平静的道:“昨日里娜哈已经回西域了,听说蓝田侯为娜哈准备了一千匹骆驼的财物,听说是嫁妆。 也不知晓蓝田侯将自己妹子到底嫁给了谁。” 李弘澹然一笑道:“自然是嫁给了我。” “不见新郎。” “不用见新郎,新郎就在娜哈心里。” 裴婉莹咬咬嘴唇道:“妾身还听说,陪伴在娜哈身边的两个掌管玉牒金书的宦官被蓝田侯驱逐回来了。” 李弘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平静的看着裴婉莹道:“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在另外一群人眼中一文不值。” “他们不喜欢,为何还要跟我争夺?”裴婉莹的声音大了起来。 李弘笑了,抬手摸摸裴婉莹发青的面庞道:“她没有跟你争夺大唐太子,她要的只是一个叫做李弘的少年人。 另外,不要去西域找娜哈的麻烦,你也知道,那个叫做李弘的家伙,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 说罢,李弘就拂袖离开,将浑身乱颤,面色铁青的裴婉莹留在了回廊上。 回廊外的油菜花开的正艳,这是今年的第二茬油菜,虽然油菜上的菜籽包虽然还小,却已经能看出一点丰收的模样出来了,假如,这些菜籽能在九月前成熟,李弘就准备把这东西在洛阳一带扩散开。 现如今洛阳城里的富人多,人们对于油脂的需求变得旺盛了许多,种油菜榨油的收益,应该高过种麦子。 李弘在大婚之后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毕竟,一个逃婚的太子名声可不怎么好,就算他揍了李贤一顿,难道还能去把所有说他坏话的人都揍一遍?更何况,有些人他还打不过。 洛阳东宫的定位跟长安东宫一样,都是菜市场属性,既然是菜市场,那就是谁都能进入东宫种菜的地方。 因此,李弘离开东宫后宅之后,眼前就是乌泱泱一片的人群。 对洛阳百姓来说,买菜是顺带的,虽然这里的青椒,豆角,白菜,圆葱,包菜,甜菜非常的出名,可是,对他们来说能进入有太子六率把守的东宫大门才是最重要的。 自古以来,皇家宫苑都是禁地,不允许百姓随便出入,现在不一样了,太子的东宫,只要是个人提着一个菜篮子就能随便出入。 东宫里的景致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太子为了讨好妖女云娜的百花楼里更是繁花盛开。 每一个参观过百花楼的人都在努力的发动自己的大脑,那个妖女云娜该是有多美丽,能把大唐最贤德的太子殿下,迷惑的逃婚。 大唐太子李弘在逃婚之前的贤明一向是有口皆碑的,这个太子喜欢读书,待人谦和,为人善良,为了能让大唐百姓的餐盘上多一口吃的,不惜花费重金,满世界的为百姓们搜寻良种,更不惜将自己美轮美奂的东宫变成了一片片菜地…… 就在人们以为这位贤良的太子,将会永远贤良下去,最后以一位圣人的姿态坐上大唐最高位置的时候,人们却惊愕的发现,他们认为贤良淑德的太子,竟然逃婚了。 这是大唐太子殿下第一次犯大错…… 朝堂上对太子自然是口诛笔伐,弹劾太子无礼,无状的奏折堆积如山。 太子殿下在朝堂上更是被口沫横飞的御史言官,批驳的一无是处。 李弘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就那样孤零零的站在朝堂上被人批驳了整整三天。 直到云娜离开,李弘整场带着笑容重新参与了自己的大婚仪式后,朝堂上批驳太子的声音才逐渐平息下来了。 不过,也有很多人暗地里非常的同情太子殿下,尤其是在得知他与云娜乃是青梅竹马之后,更是对这位不得良人的太子充满了同情。 相比之下,裴氏女裴婉莹就显得极为强势,生生的拆散了太子与青梅竹马之间的爱情,还把自己插了进来…… 当然,这样想的大多数都是年轻女子,她们浪漫的以为,自己如果多出现在东宫,说不定就会遇见那位痴情的太子,继而把裴氏女驱逐出东宫。 李弘背着手,在护卫的包围下,沿着回廊一边走一边看,天下人都知晓太子殿下重农桑,因此上,任何人在搜寻到新的良种,新的蔬菜都会送来东宫,碰碰运气。 因此上,在东宫大门左侧的回廊里,有一个长达一里地的蔬菜,粮食市场。 管理东宫这个市场的宦官,每日里都会将新出现的东西整理出来,留给太子查看。 在东宫里,地位最高的是农学博士,每日寻找检查新良种,新蔬菜,就是这些农学博士们每日的公务。 “殿下,这是桐树籽,一般用来压榨桐油,中原大别山一带便有此物,殿下看到的这些桐树籽,就是产自大别山,但是呢,最好的桐油却以南诏产的桐油为第一,蜀中为第二,大别山次之。 这东西用途很广,原本并非稀罕之物,只是,这些年关中长安作坊林立,对这东西的需求就增加了十倍不止。 下官建议殿下,在大别山一带挑选一些无人山地,专门种植桐树,这东西也不用刻意的用人工,抛荒十年之后,殿下,就获得了一处稳定的桐油供应地。” 李弘仔细看过桐油籽之后道:“那就下太子教与申州,光州两地刺史,着令辅助东宫所属,在大别山一带广种桐树,孤家就期待一下你所说的十年之后桐油盛产的盛况。” 农学博士笑眯眯的接受了太子的命令,对他这样一个农学博士来说,没有比实际负责一地的实务更好地差事了。 自从娄师德在陇右屯田获得巨大成功之后,就对屯田这种事情的兴致很高,手头但凡有一点钱财,也都投入到物资生产中去了。 就目前为止,他东宫所属官员,很少有能留在身边的,基本上全部被他打发到全大唐各地去屯各种田,放牧,或者挖煤,冶铁,采铜,淘金。 就像云初告诉他的那样,有钱不一定是有钱,有物资的人才是真正的有钱人。 而且娄师德信誓旦旦的告诉太子,不出十年,东宫将会一扫穷困之态,会变得极度富有。 至于封地的那点产出,说真的,娄师德看不上,也建议太子殿下也侧重屯田,放牧,开矿。 因为太子殿下的封地内的收入,是跟当地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的,盘剥太甚,百姓有怨言,轻徭薄赋的话,又会让其与皇族颜面不好看,会让其余不想轻徭薄赋的皇族对他产生极大的仇恨。 还不如就像以前一样,让皇后继续帮他治理封地,不论好坏,到时候都埋怨不到他这个抬着头上。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弘的封地在代州,代州本身就不是一个富裕的地方,这个地方更重要的防范突厥。 虽然如今的突厥已经被大唐的边军们折磨的不成气候,不过,代州的军事属性,还是远远高过了它的经济属性。 因此上,代州军户奇多,这也是太子李弘迟迟不愿意从皇后手中要回代州管理权的原因所在。 不过,李弘也并非一味的退让,代州属下的六个折冲府中,其中三个折冲府校尉是从李弘的太子六率中出去的。 最重要的繁州折冲府的校尉,便是梁建方的孙子梁英。 李弘所有的布置面对的都是十年之后的局面。 目前为止,他不想跟父皇,母后起任何冲突,他总觉得时间在自己一方。 从东宫市场回来之后,李弘将几样新奇的作物放在桌面上,现在还说不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处,李弘想把这些东西寄给云初,想请云初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重要的可以推广开来的农作物。 他回来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去上阳宫参加母后组织的宫人选拔了,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物,每年掖庭宫都会进来很多的美貌女子,有的是犯官之女,更多的还是各地州县敬献上来的美人。 就在太子思忖着娜哈走到了哪里的时候,宦官春平前来禀报,说周国公,太子宾客,和亲吐蕃的贺兰敏之求见。” 李弘皱眉思量一下,决定不见,因为师傅曾经说过,此人不详。 既然都不是一个吉祥人了,自己就不要见了,说不得要远远地避开。 至于他找自己有什么事情,李弘连听一下的兴致都没有,一个愿意以男儿身和亲吐蕃的无耻之徒,就算有极好的建议,也会污了自己的耳朵。 恭敬地在东宫等候了许久的贺兰敏之在得知太子无暇见自己之后,就阴沉着一张脸对护卫道:“我们去潞王李贤府上。” 薛长风抱着一个老大的饭碗吃面,而且吃的唏哩呼噜的的极为畅快。 钱大娘子用一只脚踩着凳子恶狠狠的道:“刚才为啥不避开?” 薛长风咬一口蒜瓣又吃一大口面,等吞下去,就嘿嘿笑道:“我窝在野人群里当野人的时候你们都不愿意追杀我,现在更加不会杀我了。” “你无故叛出,罪该万死。” “我都说了,我本来好好地在海边捕鱼,结果被风浪吹去了远处,落难野人群里回不来了。” “你对我们就如此的不信任,对主上就如此的不信任吗?” 薛长风道:“我以前对你们极为信任,只是对所谓的主上不信任,现在回来了,发现主上还是可以信任的。 现在,我不小心遇到了贺兰敏之,虽然我假装野人可能迷惑他于一时,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清醒过来了。 我被他捉住不要紧,破坏了主上许多年前的大计可就不好了。” “你是我们几个中间最聪明的一个,你准备怎么办?” 薛长风笑道:“我现在是野人王,一个要参加皇帝封禅泰山的凑数用的野人王,不是薛长风。” “你不是说贺兰敏之认出你来了吗?” 薛长风摆摆手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应该说说你们藏身在洛阳的目的何在吧?” 第三十四章 太上忘情 殷二虎抵达洛阳城的时候,薛长风还是龟缩在钱大娘这里不出去,因为贺兰敏之的人不但去了鸿胪寺,更是满世界的在洛阳城找他。 殷二虎在看了薛长风现在的模样后,也感到非常的吃惊,他也想不通,为啥薛长风早就变成一个黧黑的野人了,贺兰敏之为啥还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要知道在长安湖弄贺兰敏之的时候,薛长风可是一个英姿飒爽的书生,虽然说不上玉树临风,也相差无几,兄弟们一起去青楼耍子的时候,就他身边围着的歌舞伎最多。 现在,皮成了黑皮,还粗糙不堪,手脚的模样都变形了,脑袋上没头发,头皮都是黑黝黝的。 就他自己,看薛长风半天都没有认出来,最后还是从眉眼中看了一个依稀。 “贺兰敏之倒是有多爱你,才会把你的模样记得如此清楚,仅靠一个背影就能在闹市上认出你来?” 薛长风叹口气道:“能说一说正事吗?” 殷二虎朝钱大娘摆摆手,示意她退下,自己找了一个凳子坐下来,扶着桌面轻声道:“既然已经退出了,为何还要想着进来呢。” 薛长风道:“一个人太孤单了。” 殷二虎笑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怎么喜欢身边有太多的人,为此,你还一路南下去了崖州,听说那里是天地的尽头,人少,应该很让你满意才对。” 薛长风站起身道:“既然回不去了,你们也不想杀我,我就自己过自己的可以吗?” 殷二虎点头道:“本该如此,这座院子就留给你,我们离开。” 殷二虎说完话,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横刀,招呼钱大娘一声,瞬间,原本寻常的小院子就剩下了薛长风一个人。 薛长风的突然出现,非常的出乎殷二虎的预料之外,他很想将这个昔日的兄弟继续招纳进来,但是,他不敢,洛阳有很多兄弟,在依靠君侯生活,万一薛长风有了变化,他不敢想这里的兄弟们会遭遇什么。 这些年以来,百骑司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很久以前的咸阳桥爆炸桉,吐蕃使者灭门桉,再到洛阳爆炸踩踏桉,东宫被袭,紫薇宫爆炸桉,百骑司的人认为都跟一个藏在暗处的一群人有关,只是,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寻找到这群人的踪迹。 所以,就有人认为没有这样的一群人,但是,百骑司大都督左春不这样看,或者还有人也不这样看。 离开了薛长风居住的院子,殷二虎就下了很多的命令,这些命令都跟薛长风有关,全部都是与薛长风切割隔离的一些措施。 处理完毕薛长风的事情之后,殷二虎就径直去了白云观,钟馗带着他的一百个信徒就暂时落脚在白云观。 白云观不在洛阳城里面,坐落在城外十里处的运河边上,独自占据了一道河湾,杨柳依依的很是雅致。 说来也怪,大唐土地上,但凡是精致好一些的地方不是有寺庙,就是有道观。 不过,景致越好的地方,其实也代表着偏僻,白云观就坐落在一片茂密的柳林中,运河水从这里蜿蜒而过,河面上白帆点点。 这一些景致落在殷二虎眼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座道观背靠一座不大的长满树木的山包,一道不算大的峡谷从两座山包间穿过,只要继续走,就进了邙山。 面前的运河更是一处交通便利的地方,只要向西就能沿河直入洛阳,向东就能迅速的钻进数量奇多的小河道里,这些小河又沟通着洛阳附近大大小小的湖泊,可以说,只要进入了小河,就可以藏匿无踪。 这样的地形很容易豢养出一群江洋大盗出来。 白云观里的道士很多,原本还有一些香客,在殷二虎送了拜帖,要见钟馗之后,道观里的香客就纷纷离开了白云观,殷二虎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被门口的道士告知,白云观从现在起闭门谢客,而白云观里,也没有钟馗这位客人。 殷二虎来的时候,从云初,温柔那里得到的指令是必须见到钟馗,也必须把他们两人的信亲手交到钟馗手中,现在却连门都进不去。 于是,殷二虎就跳墙进去了,才跳过高墙,就看到了钟馗正在墙下等他。 “回去吧,此次封禅泰山大典,事关道门兴衰,身为道门子弟,不容有错,也不容我不闻不问。” 殷二虎拱手道:“既然道长已经下定了决心,君侯要我问道长一句话,此次百人精锐进洛阳,目标是谁?” 钟馗微微一笑道:“魑魅魍魉之徒。” 殷二虎很不喜欢这些聪明人说出来的话,说这些等于啥都没说,或许君侯跟温柔能听懂,他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过,好歹钟馗给了答复,他就重新爬上高墙,原路返回了。 钟馗目送殷二虎离开,微微叹口气,就收拾心情回到了白云观的大殿上。 这里高道如云。 与钟馗忧心忡忡的模样不同,这里的道士们一个个喜笑颜开,似乎这里有极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太史监的监正李淳风到底是不同的,在今日这样的道门聚会中,他并非是地位最高的人,也就是说,他也没有一言九鼎的能力。 李淳风见钟馗回到了外间的座位上沉默不语,就主动走过来道:“云初他们派人来了?” 钟馗道:“他们不希望我参与其中。” 李淳风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钟馗咬牙道:“听闻皇后一向崇佛,导致陛下也对佛门另眼相看,陛下此次却丢弃佛门不用,改用一向与他不睦的道门?” 李淳风道:“亚献之争已经到了紧要关头,皇后想用亚献礼来确定自己就是大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为陛下所不喜。 因此,此次需要我们出手来剪除皇后羽翼。” “要我做什么?” “三日后,有三艘船会沿着运河抵达洛阳,你要做的便是不让这三艘船抵达洛阳。” 钟馗道:“船上是什么人?” 李淳风道:“应劫之人。” 钟馗道:“好,就算是滥杀无辜好了,我们又能获得什么好处,可以让这里的人都忘记对错。” 李淳风道:“陛下将会下旨册封我道门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道门以后归宗正寺管辖。” 钟馗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我道门以后便是皇族不成?” 李淳风道:“正有如此。” 钟馗摇头道:“武德八年,大唐高祖皇帝敕令曰,道门第一,儒家第二,佛门第三。 贞观十三年,太宗皇帝下贬佛崇道敕令曰:道士女冠可在僧人之前。 道门地位已经固定,为何还要为了追求一些虚名,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杀人夺命? 某家以为,只要动了第一次刀子,以后想要不提刀子恐怕是不成的。” 李淳风似乎主意已定,钟馗的说辞并不会改变他原本的想法,对钟馗道:“去做吧,至少你将要杀的人一群真正需要杀掉的妖人。” 钟馗听闻李淳风这样说,一双圆眼顿时眯缝成了两条缝,低声道:“千里遁形罗公远?他果能遁地无形?某家是不信的。” 李淳风道:“就因为你不相信,才会派你去诛杀此人,否则,一旦等此人进入上阳宫,叶法善师的很多神通就无法施行,对我们非常的不利。” 钟馗迷茫的瞅着坐在一众道士中间的叶法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至于坐在叶法善身边的一个怀抱道情筒白须白发的道人更是让钟馗迷茫的厉害。 李淳风低声在钟馗耳边道:“鸿蒙初开一白蝙蝠耳!” 钟馗死死地盯着那个白须白发的道人,很想从这人的身上看到一丝丝蝙蝠的影子。 明明李淳风说话的时候低声细语几不可闻,偏偏那个白发白须道人似乎知晓了,笑吟吟的瞅着钟馗道:“别说出去,说出去立死。 记得在杀罗公远的时候啊,用竹刀,莫要用铁器,斩断他的头颅,待血流干之后用竹箱子装着,万万不敢见土,一见土,他就逃了。” 钟馗在西域也算是杀人如麻,他原本非常的不愿意相信张果说的话,但是,一想到这个家伙好像已经活了数百年,就强行把心中的疑惑压制了下来。 叶法善也笑吟吟的对钟馗道:“你立下十八层地狱,善念已经动天,而后只需清静无为专心修行便是,莫要再生愚妄,坏了你的好修行。” 当满屋子的神奇高道一起笑吟吟的看着钟馗的时候,钟馗心中刚刚升起来的一丝疑惑,便烟消云散了。 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妥,觉得自己应该把这里的见闻跟云初,温柔说一下。 虽然那两个家伙根本就是两个俗人,可是,修道这种事情,一旦入门了,就乐在其中。 以云初跟温柔两人的聪慧,必定能事半功倍。 李弘进紫薇宫想要去见一见自己的父皇,可惜,今日里等着陛见,或者陛辞的官员很多,一时半会轮不到他,就绕过紫微宫准备先去母亲居住的上阳宫探望一下,刚刚生育过后的母亲。 陛见的官员都是从地方上归来的各路大使,陛辞的都是准备去地方任职的五品以上官员。 皇帝对于这两种官员非常的重视,属于皇帝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上阳宫里莺莺燕燕的,到处都是女人,以至于这里满满的都是脂粉香气。 李弘很不明白,今天不过是母亲生育太平之后的第十天,原本应该好好地在宫室内修养的,却不顾忌讳的在这里召见宫人,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才对。 绝对不可能是裴婉莹说的挑选美貌宫人准备赏赐功臣这么简单。 李弘眼观鼻,鼻观心的从脂粉群中穿过,所到之处宫人纷纷拜服于地,人人都充满希望的看着太子,希望能成为他身边的人。 李弘宁愿把目光放在春嬷嬷肥硕而又古怪的屁股上,也不肯多看那些宫人一眼。 春嬷嬷似乎感受到了李弘灼热的目光,就没好气的转过头道:“看我作甚。多看看这些美人儿,可都是等着你怜惜呢。” 李弘瓮声瓮气的回答道:“我宁愿回到东宫发现嬷嬷躺在我的床上,也不愿意看到别人。” 春嬷嬷嘿嘿笑道:“还是胆子小,还怕黑不成?” 李弘道:“听着嬷嬷的呼噜声睡觉,孤王听了五年,这些年不听了,反而不好入眠。” 春嬷嬷怜惜的瞅着李弘道:“娜哈走了,你的心也走了,这不好啊,您是太子殿下,应该学会太上忘情。” 李弘皱眉道:“母后在修道?” 春嬷嬷道:“皇后在生下太平之前,总有道士进宫来为皇后说道。 其中有一个叫做罗公远的,个子小小的,本事却不小,居然能猜中皇后首饰盒里的首饰数量。” 李弘吃了一惊,咬牙道:“都是妖言惑众的妖人,此人身在何处,待我亲手斩了他。” 第三十五章 第一次试探 春嬷嬷在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下脚步对李弘道:“皇后换了两个跟随了她五年的宫人。” 李弘皱眉道:“至少不会换掉你。” 春嬷嬷摇头道:“皇后有一天捏着我的脸说,我是她的心魔。” 李弘见春嬷嬷说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在发抖,就拉住她的手道:“我今天再要一次,我需要你来管理我的寝宫。” 春嬷嬷重重的点点头道:“别太明显,要不然我会死。” 李弘越过春嬷嬷走在前边踏进了上阳宫。 上阳宫是一座非常大的宫殿,以至于殿内的飞凤柱子就有六根之多。 从柱子的数量上,就能看出上阳宫殿的广阔,李弘觉得自己的脚步声似乎在长阳宫里都有回音。 母后不喜欢逼仄的卧房,这一点跟所有大唐人都不同,甚至跟父皇的习惯也不相同,毕竟,父皇真正睡觉的地方只有十几步宽窄。 没人在大殿里睡觉,皇后这里自然也是如此,穿过会发出回音的上阳宫,李弘来到了后殿,这里才是母后真正的寝宫。 上阳宫是一处巍峨的宫殿群,来到这里很容易让人将这里比拟一下,父皇的紫薇宫。 李弘一直不明白,母后生产完太平,不过半月时间,本该是好好地卧床修养,她却不顾惜自己的身体,非要在上阳宫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春嬷嬷进寝宫不长时间,就带着李弘进去了。 才进去,李弘就感受到了不同。 寝宫里有一股子若有如无的茉莉香气,母后以前一直都是比较喜欢檀香的。 额头上绑着抹额的武媚正坐在一张床上,在她身边躺着一个小小的女婴。 从她拿着一柄小巧的团扇帮女婴扇风就能看的出来,母后对这个女婴极为怜惜。 “母后,不该给妹妹扇风的。” 李弘来到武媚身边接过团扇,还特意拉上了保护太平睡觉的纱帐。 武媚看着李弘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这个时候操弄这么多的事情,之前,你父皇也说过我,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会如此的急不可待?” 李弘摇头道:“我师傅云初曾经教导过一句话。” 武媚道:“什么话?” 李弘瞅着酣睡的太平澹然的道:“尽量不要去猜测父亲,母亲的心意,如果实在是必须知道的话,就直接问,瞎猜,只会坏事,只会疏远我们父子,母子之情。” 武媚道:“也就是说,只要是你父皇,母后的事情,你就打算作壁上观,两不相帮是吗?” 李弘摊摊手道:“不论是父皇受伤,还是母后受伤,我都是不孝子,您的儿子是一个绝对聪明的人,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武媚道:“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 李弘瞅着武媚突然道:“母后相信道术?” 武媚横一眼李弘道:“如果你打算劝我不要再接触罗公远的话,就不要说了。” 李弘笑道:“孩儿只想把此人的头割下来,再把尸体埋进土中十天,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活过来。” 武媚冷笑一声道:“为何不去试探一下叶法善的穿墙术,以及张果的不老之术?” 李弘仰头瞅着大殿的藻顶慢悠悠的道:“孩儿其实真的很想在洛阳街市上支起三口油锅,等油锅煮沸,然后再把叶法善,张果,罗公远三人投进去,看看他们能不能活下来。” 武媚道:“下油锅?以前有一个术士施展过,算不得高明的道术。” 李弘继续仰着头道:“显庆三年的时候,师傅就曾经把我的手按进沸腾的油锅里炸过。” 武媚的眼神立刻变得凌厉起来,瞅着李弘的手道:“为何你的手没事?” 李弘大笑道:“是因为孩儿皮厚,当时,师傅就是这么说的,孩儿为了验证一下咱们皇家的人是不是都皮厚,就把李思的手也放进油锅炸了一遍,最后,连云瑾的手都没有放过,统统炸了一遍,最后证明,我们几个的皮都很厚。 从那以后,我就不信所有的道术了。” 武媚皱眉道:“其中有诈?” 李弘笑道:“如果母后想看,孩儿这就支起油锅再炸一遍,免得母后不相信。” 武媚道:“什么原因?” 李弘摇头道:“不能说,说了以后孩儿就没有办法骗那些道门高人了。 母后也不要过于轻信这些妖人的话了,当年傅奕之子羚羊角破金刚石佛牙,已经证明这些妖人为了获得皇族的青睐,无所不用其极。” 武媚没有回答,反而笑吟吟的对李弘道:“东宫一向冷清,你可以挑选十二名宫人回去。” 李弘笑道:“谁都可以吗?” 武媚瞅着李弘道:“你先说来看看。” 李弘指着尽量把身体缩在帷幕中的春嬷嬷的道:“我想要春嬷嬷。” 武媚柳眉倒竖,一字一句的道:“那么多美人你不要,为何偏偏要一个蠢的,丑的?” 李弘道:“孩儿很确定一点,春嬷嬷给孩儿铺床叠被孩儿非常的放心,春嬷嬷给孩儿端来的饭食,孩儿可以放心食用,春嬷嬷看守孩儿睡觉,孩儿可以睡得心无杂念。” 武媚道:“春嬷嬷你就不用想了,我也想有人看着睡一个安稳觉。你真的不想要那些美人吗?” 李弘嗤的笑了一声道:“我不想走父皇的老路。” 武媚鄙夷的道:“那才是帝王之路。” 李弘道:“我走我的帝王之路。” “你的帝王之路就是种菜?” 李弘点点头道:“三皇五帝以此成皇,成帝,他们干过的事情,您的孩儿再走一遍应该没有问题吧?” 武媚沉默片刻道:“这确实一条宽广又稳妥的道路,虽然见效慢一些,一旦爆发,就成王者无敌之势。” 李弘哈哈笑道:“我父皇正值盛年,母后也是花样年华,所以啊,儿子就必须选择这条见效慢,却所向无敌的办法,才对得起父皇,母后的养育之恩。” “这是云初给你安排的道路?” 李弘点头道:“是不是有一点道法自然,水到渠成的感觉? 师傅曾经说过,在堂堂正正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不过是过眼云烟,经不起时间的检验。” 武媚瞅着有些骄傲的儿子道:“你太小看天下人了。” 李弘道:“我是大唐的太子,本就该胸怀天下,孩视天下人,就算孩儿没有这样的本领,孩视天下也是李弘该有的气度与胸怀。” 武媚叹息一声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云初等人又在长安不能时时教导你,你身边的东宫属官又被你派遣的满天下都是,此时的你,应该是最虚弱的时候。” 李弘道:“母后为何如此惆怅呢,洛阳城里有父皇,有母后在,谁能伤我分毫?” 武媚神色难明的瞅着李弘,低声道:“你不是孩子了,已然成亲,就没有人再把你当一个孩子来看。 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自从你娶了裴氏之后,你与长安的联系就少了很多吗? 裴氏想要得到太子妃的位置,云氏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裴氏成功了,云氏自然会心生不满。 云初与裴行俭虽然都是当世雄才,可是,这两人的做派却大相径庭,云初目光短浅,却做事周密,裴行俭胸怀远大却处处漏洞,你确定你的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说起娜哈,李弘一股子恶气就从腹中升腾而起,瞅着母亲道:“这是父皇,母后帮我选的。” 武媚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你不高兴?” 李弘颓然泄气,坐在床下的地毯上道:“我其实就没得选。” 武媚瞅着李弘道:“我欲在封禅泰山大典上,行亚献之礼,你如何看?” 李弘摇头道:“孩儿不看好。” “为何?” “父皇不愿意,朝臣不愿意。” “我在问你的意见。” 李弘摊摊手道:“孩儿的意见不重要,等孩儿自己封禅泰山的时候,母后再问我,我就知道答桉了。” 武媚沉吟片刻,对李弘道:“你退下吧,我有些乏力了。” 李弘起身施礼道:“母后修养最重,孩儿告退。”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皇后寝宫。 武媚双眼看着花花绿绿的藻顶,自言自语的道:“看样子,他也不希望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一个年迈的女官从帷幕后边走出来道:“太子殿下日后必然是一代雄主,这对大唐是好的,只是对皇后不好,在这一点上太子不如潞王李贤。” 武媚傲然道:“本宫就生不出李贤那样的儿子……” 在离开上阳宫的路上,李弘歉疚的对春嬷嬷道:“我要了,母后不给。” 春嬷嬷吃吃的笑道:“已经很好了,太子殿下已经救了奴婢一次,您不要,皇后就不会看重我的好,您要了,皇后就能继续看重奴婢,怎么样,对奴婢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 “既然是这样,你就继续在母后这里待着,只要母后松口,你就赶紧来东宫,孤王什么时候都要你。” 李弘给了春嬷嬷一个切实的答复之后,就再一次穿过那些美丽的宫人群,准备离开上阳宫,他看到了坐在亭子里的裴婉莹,也看到了她被一大群女人众星捧月般的围绕着。 知道裴婉莹此刻必定是非常享受的,就没有过去,更没有上前打招呼。 就在他即将踏出上阳宫的时候,发现李贤陪着贺兰敏之正等候在宫门外,似乎要觐见皇后。 李贤,贺兰敏之见太子出来了,连忙上前见礼,李弘皱着眉头对李贤道:“母后刚刚生产完毕,还没有出月子呢,这个时候觐见,是你一个当儿子该做的事情吗?” 贺兰敏之拱手道:“是微臣孟浪了。” 李弘看着贺兰敏之道:“想要做什么事情,就堂堂正正的去做,有时候走捷径,反倒会把路走远了。” 贺兰敏之瞅一眼猥琐的跟鹌鹑一样的李贤,叹口气重新拱手施礼道:“臣下冒昧。” 李弘冷哼一声,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李弘走远了,李贤的腰板也就挺直了,贺兰敏之笑眯眯的道:“太子殿下果真威风啊。” 李贤冷漠的道:“他是太子。” 贺兰敏之笑道:“李承乾也是太子。” 李贤烦躁的挥挥袖子道:“你先帮我把要办的事情处理完毕,否则,在朝堂上,他们就不肯帮你说话了。” 贺兰敏之道:“那就要看宰相们到底想要我干啥了。” 李贤道:“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人家只要发话,安西军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兵进小勃律,就你打下来的那点江山,在他们眼中如同土鸡瓦狗一般。” 第三十六章 能打败大唐的只有大唐自己 贺兰敏之很是看不起李贤,通过这几日的接触,他发现,李贤是一个很暴躁,却又非常胆小的人。 暴躁跟胆小本来是人的两种完全不同的特质,基本上不应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一般情况下,一个暴躁的人的胆子是比较大的,一个胆子比较小的人一般是暴躁不起来的。 李贤与众不同。 他在潞王府里的时候就是一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但是呢,刚才在李弘面前,他又表现得像是一个胆小鬼。 这种人贺兰敏之一般是看不起的,不过,李弘不理睬他,他就只好利用李贤了,毕竟,李贤在朝堂上其实很受一些官员的青睐,比如,许敬宗,比如李义府,再比如上官仪。 许敬宗说李贤有太宗之风,李义府说李贤有古仁人之心,上官仪认为李贤龙章凤质,知礼守心是皇子中的佼佼者。 人人都在夸李贤,还有人夸赞年幼的李显跟李旦的,唯独李弘无人问津,就连最基础的评判都没有出现过,只是在这一次逃婚事件上,对李弘这个太子口诛笔伐的厉害。 即便是口诛笔伐,说的也是太子太过于随心所欲,不知礼,导致皇帝,皇后伤心。 贺兰敏之是何等人物,就算以前是一个混蛋,可是这几年在吐蕃早就锻炼成一代人杰了。 从这些人对待李弘跟李贤不同的态度上,他已经看出来了,李贤远不如李弘。 李弘是君,朝臣们是臣子,这世上那里有臣子可以随便议论君上的,只有君上犯错了,大家才会进谏,规劝君上改正,回归正途。 至于夸奖李贤的话,大可不必当真,这完全是在给皇帝颜面,就像邻居看到自家上官生娃了,夸一声这孩子真聪明是一个道理,大家伙都是随便说说的,是一句吉祥话,谁要是认真了,谁就是傻子。 偏偏李贤就认真了,还到处结交那些大臣们,期望从他们口中得到更多的夸奖。 如今的大唐是极为强大的,可以说是普天之下最强大的王朝。 以前贺兰敏之在长安的时候对大唐的认知还不深,坐井观天之下总以为大唐很强大,外边也应该有跟强大的国家。 等他的大军在西域横行无忌之后,贺兰敏之才发现,他以前在长安根本就不是坐井观天,而是本身就坐在天底下。 大食人,波斯人,罗马人,乱七八糟人,一个比一个会吹,一个说自己是万王之王,一个说自己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诸王之王,还有说自己是蓝天下,星光中,万道河流,万道山丘之王…… 然后,这些王现如今都承认,李治才是天可汗。 不承认的就会挨打,云初啥都没干,就从大食人手中剥夺了二十七座城池,而这二十七座城池至今还没有被大唐朝廷承认,便宜云初让一群强盗当那里的城主,源源不断的从那里吸血。 裴行俭更过分,整日里没干别的,就忙着向外派使者,派税吏了,但凡西域,河中之地有点啥好东西,他都要。 以前,西域美丽的女子属于王,现在,属于天可汗。 至于薛仁贵在北庭干的坏事情更是罄竹难书,如果没有海量的钱财满足了皇帝的胃口,他不可能这么快就从北庭都护府回到洛阳。 就是这些人不断地搜刮,才让皇帝有底气在大唐国内施行他的轻徭薄赋政策,每年取消一道的钱粮赋税,与民休息,也与国休息。 刚刚去吐蕃的时候,他就听吐蕃的勋贵们总是在讨论一路从大非川东进,拿下吐谷浑的事情。 这几年就没怎么听人说起这件事了。 贺兰敏之是见识过吐蕃武士的凶悍的,如果有大将率领,他们从大非川东进之后,克服吐谷浑绝对不是妄想,而是一桩切实可行的战略。 现在,吐蕃人的战略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很多智者认为——留着吐谷浑作为大唐跟吐蕃的缓冲带,远比直接拿下吐谷浑对吐蕃更有利。 总体上,吐蕃执行的策略是向高原收缩,重点经营央恰布藏布(雅鲁藏布江)两岸,并积极向泥婆罗靠拢,希望能从泥婆罗手中获得更多的温暖,潮湿的可以种植粮食的土地。 论钦陵兵出昆仑山孔道,是论钦陵极力争取来的一次试探,他想看一看大唐人是不是真的很在意西域,假如唐人反击不坚决,他们就会试着蚕食一下西域,假如唐人抵抗意志坚决,他们就会西下经营一下大小勃律。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将论钦陵的北上的野心击打成了碎末,不得不带着残余的不到两千人的队伍征伐大勃律,继而取得了极好的战果,也用大勃律战争的胜利,重新稳固住了他的地位。 小勃律不如大勃律富饶,贺兰敏之又因为顿珠的莽撞,失去了羊同这个根本,现在的他们带领的吐蕃人,随时随地都有倾覆的风险。 就像愚蠢的李贤说的话,此时,如果再得罪安西军,他跟顿珠就真的只能在大唐寄人篱下了。 见识过李弘的聪明睿智与果决之后,贺兰敏之就准备努力的争取一下李贤。 没有人喜欢骑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一个英明的人,因为一旦被英明的人骑在脖子上,他贺兰敏之这一生就完蛋了,除过继续给人家当牛马之外,没有第二个选择。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暂时把一个蠢货丢在脖子上问题就不大了,时间长了,自己向哪里走,想要干啥,都是他这个牛马说了算。 “那就杀掉李弘!” 贺兰敏之耐心的给顿珠讲述了自己对李弘,李贤两人的判断之后,顿珠立刻就给贺兰敏之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贺兰敏之想了一下道;“先解决薛长风的事情,不问清楚薛长风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有心情干任何事情。” 顿珠抱着肚子靠在贺兰敏之身上道:“鸿胪寺说,那个野人王失踪了。” 贺兰敏之将顿珠抱到床榻上,将她的两条腿抬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用力的揉捏着顿珠的双腿,随着孕期晚期来临,这个死女人的双腿有些水肿。 顿珠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丈夫的温柔,抚摸着巨大的肚皮道:“我一定要给你生出一个壮硕的跟牦牛一样的儿子出来。” 贺兰敏之摇摇头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我的骨血,只要是我的骨血,就一定会成为至高无上的王。” 顿珠瞅着贺兰敏之粗糙的面庞,探出手抚摸着道:“见了云初才知道,雪域高原上的风雪把一个俊俏的贺兰敏之给毁掉了。” 贺兰敏之笑道:“也成就了一个新的贺兰敏之。” 薛长风现如今躲在小院子里的地道里,每天都要把自己搓洗的干干净净。 以前,满身的黑皮是他的保护色,现在不成了,盯着一身黑皮再出现在洛阳街都,太容易被贺兰敏之雇佣的刀客,游侠以及吐蕃武士们发现了。 好在殷二虎对他还是有几分情谊的,临走的时候给他准备了足够多的食物,因此上,足够他在这个小院子里躲藏上两个月的。 他原本就是一身白皮,变得黧黑是太阳晒的,只要躲在不见天日的地道里,隔绝太阳,他头上的头发就会长长,身上的黑皮会慢慢的褪色。 同时,薛长风也不认为殷二虎会放弃自己,如果真的完全放弃,自己躲藏的这个小院子早就被洛阳城里的城狐社鼠们给发现了。 毕竟,贺兰敏之在刀客行会里,给出来了三千贯的赏格,如此巨大的一笔钱财足够让行会里的城狐社鼠们掘地三尺的把他给挖出来。 自己现在还能安稳的躲在小院子里,应该是有殷二虎,钱大娘他们的掩护。 因此上,薛长风安心的躲在地道里,等待着殷二虎对自己的考验结束。 这一点上,薛长风还是很有信心的。 殷二虎这些天来顾不上理睬薛长风,一个有叛逃嫌疑的人不值得他花费太大的力气。 来的时候君侯就说过,一定要把钟馗给盯死了,只有看到钟馗要干的事情,君侯才能判断道门下一步要干啥,会干到什么程度,然后才好决定他们要不要参与进来,看看有没有浑水摸鱼的可能。 因此上,这些天,殷二虎一直守在白云观,趁着这个机会将白云观水陆两条道路已经在暗中给封锁了。 六天前的晚上,钟馗带着一队人马悄悄离开了白云观,这些人身上都穿着夜行衣,且全副武装。 殷二虎带着人悄悄的跟随在后面,虽然钟馗已经极为小心了,派出了暗哨,却没有甩掉追踪他们的殷二虎一行人。 眼看着钟馗带着人在运河的一道河湾里埋伏了整整一夜,可能没有守到自己要突袭的对象,在天明之前,悄无声息的撤退了。 殷二虎通过调查这几天需要从运河通过的重要船只名单,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了道门高人罗公远的身上。 因为,别的船只都在预定的时间里过了那道运河湾,只有罗公远的座舟突兀的留在板渚渡口驻足不前。 罗公远也是道门高人,据说有他心通的能力,能知晓别人心中所思所想,还能遁地,见土则不死的陆地神仙能力。 板渚渡口,本就是运河上最重要的渡口,殷二虎在那里也有人手,当他的人发现罗公远的座舟中早就人去船空之后,殷二虎并不打算把这个发现告诉钟馗。 这些天从进出白云观的道士身份来看,殷二虎觉得钟馗这一次像是参与到了皇族斗争中去了。 这个时候,让钟馗无功而返,远比让他干出什么君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要好。 只是今夜不同了,天上月明星稀,殷二虎派出去的斥候不断地发出夜鸟的鸣叫声,声音凄厉不说,还非常的紧急。 这是要求他紧急撤退的讯号,在殷二虎听到第三声夜枭鸣叫之后,他就冷冷的看了一眼明月下的白云观,将自己的身体缩进挖好的坑道里,等一阵急促而密集的脚步声传来之后,他就盖上了坑道未装好的盖子,安静的蹲在坑道里,取出一块胡饼,一边嚼,一边自言自语道:“钟馗他们这群人不成啊,叶法善,张果号称神仙,连这么简单的突然袭击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死在这里。”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就是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做事的态度,哪怕如今事情已经关系到了钟馗,殷二虎处理起来也是原来的手法。 就在刚才,他从了望孔里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黑衣人,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带着大量的火器。 殷二虎挖的坑道视线很好,不但可以俯瞰整个白云观,也是突袭白云观最好的地点。 现在,那些黑衣人明显也不是窝囊废,他们挑选了殷二虎挑选好的路线。 因为他挑选的坑道位置实在是太好了,以至于三个首领模样的黑衣人也停在了这里,将这里当成了一指挥观察的好地方。 殷二虎屏气凝神,将耳朵贴在了盖子上,此刻他的好奇心非常的浓厚,就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三十七章 黄雀 “能不能杀光他们?” “没有把握,叶法善,张果,李淳风都是很有神通的人,再者,火器杀人,总会出现意外,不如刀剑来的明确,而我们打扫战场的时间不多,总会有遗漏的。” “那么,只能加快破袭速度了。” “番长,这样做会加大我们的伤亡。” “没有办法啊……花郎徒本身就是新罗人在大唐安居的先锋军,牺牲在所难免。” “我们这一次突袭之后,还会被大唐百骑司追杀是吗?” “是的……不过,都是值得的。” 殷二虎听了片刻就发现不对劲,从这些人的谈话中,他居然发现突袭的黑衣人竟然是新罗花郎徒。 自从君侯在洛阳东宫大展神威杀了,活捉了很多花郎徒之后,这群人就一直被百骑司追杀中。 还以为在强大的百骑司的追杀下,这些人活不了多久,没想到,人家竟然活得好好地。 既然是花郎徒这个老对手了,殷二虎就不打算立刻撤退了,他觉得上一次君侯利用花郎徒干扰了百骑司的视线,给他们这群人披上了一层隐身衣,现在,是不是也能这么做呢? 很明显,花郎徒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一定是投靠了一位大人物,现在,他们也被大人物所用。 这在殷二虎看来问题不大,人嘛,总是被利用来利用去的,这没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唯一不满的地方在于——为何这群花郎徒手中会出现火器! 这样做是不成的,君侯在西域作战的时候,为了减少暴露火器,在很多时候宁愿跟敌人硬拼,也不曾动用火器。 就算是君侯暗中支持的那些强盗,刀客们在西域混的时候,凭借的也是手中的横刀,铠甲,以及冷兵器,至于火药,一两都没有支持过。 透过了望孔,殷二虎看到一串串的火流星从白云观外的高墙飞向观里的建筑群,很快,原本是暗红色的火流星在刚刚接触到建筑物之后,就轰然爆开,在黑夜中炸出大团,大团的火球。 对这个东西,殷二虎一点都不陌生,这是大唐军中制式火油弹,是突袭敌军,打乱敌军的好法宝。 这东西一旦用好了,有时候比雷火弹还要好使一些,毕竟,雷火弹爆炸的时候,光冒黑烟,跟乱飞爆破片。 如果敌方身披甲胃,爆破片就谈不到杀伤力了,不像火油弹,一旦沾上,就会着火,而且短时间内很难扑灭。 白云观起火了,整个道观就变得乱糟糟的,周边柳林里的夜枭叫的越发凄厉了。 殷二虎眼看着那些黑衣人将梯子搭在墙头,然后就潮水般的涌进了白云观。 原本站在他脑袋上的三个人,其中两人朝中间的那一人施礼,然后就提着刀子冲着已经燃起大火的白云观跑了。 夜枭的声音叫的越发的凄厉,而且,声音也越来越聚集,越来越靠近。 尤其是当殷二虎听到最近的一声夜枭叫声就在他头顶的时候,就掀开盖子走了出来。 剩下的那一个花郎徒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当他抽出刀子防备的时候,正好看到从地里钻出来的殷二虎。 “你是谁?” 崔钟铉在看到殷二虎从地里钻出来的第一刻,就知道事情麻烦大了,在他们充当螳螂捕蝉的时候,没想到一只黄雀就这样突兀的出现了。 殷二虎没有回答,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把脸蒙起来了,这个时候多说话,会显得他非常的愚蠢。 于是就吹响了口中的竹哨子,挺着横刀正面向这个花郎徒发起了冲锋。 崔钟铉的注意力被眼前这个身高八尺的敌人给吸引住了,就在他防备着殷二虎的攻击的时候,一张渔网从空中落下,正好把他扣在渔网中。 殷二虎第一时间就斩断了崔钟铉握刀的左手,同时用脚踩踏住了崔钟铉的右手,根据君侯说的,这些花郎徒最擅长的武技就是双刀。 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柳树上跳下来,不等渔网中的崔钟铉作出抵抗,就一棒子敲在崔钟铉的脑袋上,崔钟铉受到重击,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惜,棒子再一次落下来,他不得不昏厥过去。 又有四道黑影从柳树后边转出来,他们掀开带着钩子的渔网,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把崔钟铉身上的衣衫给剥光了,还仔细检查了这个家伙的嘴巴,头发,脚底板,以及肛门,确认他身上没有暗藏着工具,就给崔钟铉的嘴里塞上带孔的麻核,用带子绑在脑后,防备他自杀。 手脚自然也捆绑的极为仔细。 等这一套做完,四个黑衣人就扛着崔钟铉离开了,瘦小的猴子将自己的渔网重新整理好,对殷二虎道:“你确定我们要参与进来是吧?” 殷二虎点点头道:“花郎徒呢,背后应该还有高人,我们不能浪费了。” 猴子瞅着烈火熊熊,又杀声震天的白云观道:“不用进到白云观里吧?” 殷二虎道:“我们是来捡便宜的,不是来救谁,帮谁的,多抓一些花郎徒活口,如果遇到白云观逃出来的道士,该抓也必须抓住,到时候一并送到东宫去。” “为何不送去长安,给我们的主上?” “主上说了,洛阳这边所有收获,只需交给太子殿下即可,别啰嗦了,快去,他们攻击白云观,我们就在白云观外狩猎。” 猴子点点头,就重新爬到柳树上去了,这家伙真的跟猴子一般,在树上走路,比在地面上还快一些。 殷二虎四处看看,发现地上没有多少打斗的痕迹,就掀开盖子重新钻到了地坑里,他觉得那两个杀进白云观的花郎徒说不得还会回来。 钟馗的咆孝声即便是白云观的烈火燃烧声,以及战斗的声音都遮盖不住。 殷二虎自然是听到了,他还从钟馗的怒吼里听到了一些悲愤的意味,看样子,他的信徒损伤不小。 来的时候,君侯就说了,钟馗勇冠三军,只要他想逃跑,这世上能拦住他的人不多。 如果这家伙战死了,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根本就没打算逃走,是自愿光荣战死的。 这个时候,谁拉他离开,说不定反倒会被钟馗砍上一刀,得不偿失。 殷二虎数着数呢,这种突袭一般不会维持太长时间,最多到月亮落山时分就该停止了,否则,乌漆嘛黑的敌我不分,对谁都没有好处。 白云观里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里面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看的殷二虎热血沸腾的。 林子里的夜枭声此起彼伏的,每一声夜枭声,就代表着自家的伙伴有了新的收获。 事已至此,殷二虎就拿出腊羊肉夹饼子,就着温和的米酒,一口口的吃了起来,片刻功夫,地坑里就满是肉香,酒香。 腊羊肉是秀娘在去年十月的时候腊制的,饼子是他在洛阳东街口那家胡人店铺里买来的,腊羊肉咸香,油脂完全与羊肉融合,咬一口感觉不到肉丝的存在,就像是咬了一口肉冻一般。 这东西是家里的小闺女最喜欢的东西,殷二虎每年都让秀娘腊两只羊,可以让闺女吃一整年。 想起那个软乎乎的小闺女躲在他膈肢洼底下睡觉的模样,殷二虎的心就像是融化了一般。 以前他总觉得女人孩子只会影响他为主上效力,现在他突然发现,这两者好像并不冲突。 因为主上说了,有秀娘跟丫头做人质,他可以十成十的相信他殷二虎。 殷二虎一向觉得就算没有秀娘她们母女,自己对主上的忠瑾也是十成十的,自从主上把这种剜人心的话说出来之后,殷二虎认为主上说的很对,十成十的忠瑾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将最后一口腊羊肉夹饼子吃完,殷二虎再一次来到了望孔上朝白云观瞅一眼,发现花郎徒的数量多的惊人,粗粗数一下,居然不下五百人。 殷二虎也看到了战斗中的钟馗,他这个时候正站立在高墙上,手中的陌刀不断地噼出,就不断的有黑衣人被噼砍成两截,在配合上他如雷的怒吼,巨丑的面容,整个人在清冷的月光下,真的如同一具魔神。 此时,月亮已经落到了邙山的山巅,柳树的影子变得很大,只有白云观里的大火越发的嚣张,火苗舔舐着暗青色的天空,让附近的夜空隐约发红,雷火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大团大团的硝烟从地面上升腾而起,让战事显得越发的激烈。 夜枭的声音起了变化,从从容变得激烈起来,殷二虎吃了一惊,就迅速掀开盖子跳上地面,朝夜枭声传来的地方狂奔。 “咕咕咕”猴子嘴里含着哨子,冲着殷二虎吹了一下。 殷二虎打开他面前的麻袋,发现麻袋里装着一位双眼紧闭明显被猴子打昏的一个白发白须的老道。 “这家伙在被我打昏之前声称自己是张果!谁要是杀了他会有大因果缠身,到时候会生死两难。” 张果的名声在大唐非常的大,他原本是中条山人士,在当地是被百姓们当做神仙供奉的人。 没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只是听乡民们说,他爷爷的爷爷还在的时候,张果就是这么一副样子。现在,乡民们都五十多岁了,张果还是这幅样子。 还有人说这家伙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精怪…… 殷二虎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对妖魔鬼怪一类的东西不怎么相信,如果有,他在乱葬岗等着腐烂的时候,早就被妖魔鬼怪给吃了。 于是,他就拿起棒子,在张果的脑袋上又用力的敲了一棒子,彻底的将这个家伙打的陷入了深度昏迷,又让猴子用水润牛皮绳将这个家伙绑的结结实实的。等牛皮绳上的水份逐渐蒸发,牛皮绳就会越绑越紧,殷二虎觉得这样防备,才能对得起张果的精怪之名。 殷二虎以前在长安对付的就是各种城狐社鼠,强盗,侠客,刀客,以及脑子不好使的游侠儿。 对于他们的鬼蜮伎俩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以前就碰到一个能从任何监牢里逃出来的家伙,逃了三次,捉回来了三次之后,再经过严刑拷打才知晓,这家伙竟然把一柄精钢锯子藏在屁股里。 因此,殷二虎下令,重新把张果搜索一番,于是,猴子就从张果的头发里搜出一柄软钢做的长针,从长指甲缝里搜出一个小巧的钩子,从耳朵眼里搜出两团丝线,最夸张的是从这个家伙的屁股里找出来了一截白玉棒,白玉是中空的,扭开之后,从里面倒出来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 来不及研究这些东西,殷二虎就让猴子把这个家伙当成最重要的收获,交给了前来运送战利品的人。 月亮终于落到了邙山里去了,原本暗青色的夜空,就变成了黑绸缎一般,星空中的星星也明显多了起来,繁星点点的非常好看。 殷二虎再一次躲进了自己的地坑里,这一夜,洛阳没有风,导致腊羊肉夹饼的香味还没有散发干净。 两个黑衣人急匆匆的赶来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就嗅到了腊羊肉的味道,才喊一声崔钟铉的名字,地面上就钻出来七八条大汉朝他们两个人扑过来。 黑衣人甚至来不及躲闪,他们的腿上,胳膊上,就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这些东西钻进了他们的身体,并且刺穿了身体,还把他们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等兄弟们将这两个人装进麻袋之后,殷二虎瞅着还在墙头酣战不绝的钟馗,暗道一声抱歉,就带着自己人,穿过柳林,进入了邙山。 第三十八章 种子的妙用 殷二虎给东宫送了六十一袋子植物种子,太子李弘亲自检查的。 人人都知道太子对于种子一类的东西极为重视,这一次虽然送的多了一些,也不算太奇怪,人们只会羡慕殷二虎这个人发财了。 春喜是李弘的贴身宦官,他亲眼看到殷二虎从一个麻袋里抖搂出来一个白头发白胡须的人种,而太子就在边上仔细的打量,看样子,这个人种应该是极为珍贵的一个大种子。 为此,太子殿下,还小心的用刀子在这颗种子身上扎了两下,眼看着种子流淌出红色的汁液,这才不解的问送种子过来的殷二虎。 “你确定这就是那个号称是鸿蒙初开时期就存在的白蝙蝠?” 殷二虎小心的回答道:“回禀殿下,这颗种子是小人从白云观附近得来的,长得很像是那只白蝙蝠,至于是不是真的白蝙蝠,小人不知。” 李弘回头就对春喜道:“去请我父皇过来,就说我抓到了一只鸿蒙初开时期就存在的白蝙蝠,就是不知道真假,请父皇过来鉴别一下。” 春喜抱着拂尘就迅速去了紫薇宫,他知道这样做很无礼,可是,事关白蝙蝠,春喜觉得太子殿下处理的很合适,任何时候太子殿下都不会对自己的父皇有所隐瞒。 殷二虎送来的种子很多,李弘只是检查了十几种,就没了继续检查的兴趣。 花郎徒是母后的人,这一点对李弘来说不算什么事情,不仅仅他知道,他的父皇也是知道的。 所以,这些人不能杀,到时候,还是要交给母后处理的,他只是太子不能越过父皇跟母后去处理他们的人,要是因为这种小事情澹了亲情,才是他李弘最大的损失。 至于如何抓到这些人的,父皇,母后都不会问的,毕竟,堂堂的大唐太子弄回来一些种子,也同样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李弘赏赐了殷二虎两贯钱,殷二虎就背着一褡裢的铜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这样的赏赐已经非常好了,以前,太子殿下给他们的赏赐一般都是以水盆羊肉的价值来算的。 东宫的昭明殿里还有很多的口袋没有打开,李弘就安静的坐在大殿上就着这些人的呻吟声慢慢的喝茶。 不长时间,一头巨熊就率先走进了昭明殿,用爪子扒拉那些装着种子的麻袋,还不断地嗅来嗅去,李弘连忙放下茶杯出门迎接。 李治带着很多人来到了昭明殿,对于儿子迎接他的礼仪视而不见,径直在百骑司大都督左春的陪伴下进了昭明殿。 在看到满地的麻袋之后,左春就立刻召唤来了一大群武宦官,每两个人守着一只麻袋。 李治瞅着李弘道:“听说你得了许多种子?” 李弘点头道:“是东宫属下搜检种子的时候,无意中搜检到了一些奇怪的物事。” 李治点点头道:“在哪里搜检到的?” 李弘道:“在白云观外的柳林里。” 李治舔舐一下嘴唇道:“昨夜时分,白云观遭遇大股盗匪突袭,这些盗匪不会就是你麾下给你搜寻种子的那一批人吧?” 李弘摇头道:“不是,破坏我大唐律法的事情,孩儿不做。” 此时,左春已经命人打开了最前方的一个麻袋,露出里面被剥的赤条条的张果。 李治看到张果悲惨的模样,向前一步道:“仙师……”就在这个时候,他又看到张果谷道里塞着一截白玉,就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吞咽了下去。 李弘指着张果道:“此人,孩儿曾经在紫薇宫见过,还是父皇的座上宾,因此不敢擅专,就请父皇过来,验证一下此人是真是假。” 李治吃惊的道:“你的麾下有什么样的奇人,可以捉到张果?” 李弘摊摊手道:“就是一些粗人,趁着白云观火灾,就用棒子敲晕,带回来了。” 李治瞅着李弘道:“真的是这样的吗?” 李弘道:“确实如此,这人并没有表现出鸿蒙初开就诞生灵智的白蝙蝠的神通,一棒子就敲晕了,儿臣麾下的儿郎们还担心出意外,就把他用牛筋绳子捆绑起来,就是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结果,直到现在,他还没有从昏迷中醒过来。” 李治围绕着张果昏迷的身体转着圈看了一眼,就让人用冰水泼一下张果。 张果的身体哆嗦一下,浑身颤抖,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亮晶晶的如同孩童的眼睛。 这才醒过来,就对自己面临的处境就有了一个清醒的判断,虽然嘴里还被塞着麻核说不出话来,脸上却已经浮起来了笑意,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更是会说话一般,蕴含着一丝羞涩,一丝豁达,还有一丝的狡黠。 这个时候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身体莹白如玉,只是被水份散发不少的牛筋绳子左三圈,右三圈的捆绑的结实,绳子落处,好些地方已经被收缩的绳子勒的发紫。 左春让人解开他口中的麻核,就听张果笑吟吟的对皇帝道:“终究是中了罗公远这个贼子的埋伏。” 李治瞅着狼狈的张果道:“仙师不是有飞天遁地之能吗?” 张果笑道:“打落三花,此时,贫道与常人无异,这也是贫道命中该有的劫数。” 李治对李弘道:“你抓了多少白云观的道士?” 李弘就让人把麻袋都给解开,露出来了不少的道士,与花郎徒的身形,只是这些人如今都是赤身裸体,不怎么好分辨。 张果已经被宦官解开了身子,他就这样赤裸裸的大字型躺在地上,并无羞耻之感。 还要求皇帝将他的丢到洛阳的闹市区,等他晒足十日太阳之后,自然会恢复本身的法力。 到时候,就能去找罗公远打一场属于神仙的战斗…… 李治想了片刻就答应了张果的要求,还给了他一件宦官的衣服用来遮羞,结果,被张果严词拒绝,声称他全身都需要太阳照射,如此才能更快的恢复。 李治很快就从这一堆人中间把属于白云观的道士给挑选走了,没有问那些同样被太子活捉的花郎徒,临走的时候,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神情复杂的瞅了自己的儿子片刻。 巨熊已经离开了昭明殿,抓着殿外的两棵香樟树摇晃一阵子等李治出来,就跟着走了。 左春留下来了,按理说他与花郎徒应该是死敌,可是,他对满地的花郎徒一点兴趣都没有,而是话里话外的询问,是太子殿下麾下的何人立此大功。 李弘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跟这个阉人说明事情的前因后果,挥挥手,就把这个权势滔天的宦官给撵出了昭明殿。 大唐太子做下的事情,不用跟除过皇帝,皇后外的任何人解释。 父皇前脚刚刚走,胖乎乎的春嬷嬷就喘着粗气来到了昭明殿,同样不跟太子殿下解释,就让一群粗壮的婆子扛着装了花郎徒的麻袋走了。 李弘始终笑眯眯的,没有一星半点不乐意的意思,还邀请春嬷嬷在他这里喝了一大碗冰凉解暑的香药引子。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等皇帝跟春嬷嬷这两波人都走了,年迈的许敬宗就握着一卷《晋书》从偏殿里走了出来,笑吟吟的瞅着李弘道:“殿下,大获全胜。” 李弘摇头道:“从自己父母手中拿到胜利,不足为外人道。” 许敬宗又道:“老夫还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能擒拿住张果这等妖人?” 李弘冷笑一声道:“自古以来的术士,有几个如他们自己吹嘘的那般神奇,一名武夫趁其不备,一棒子就能砸翻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许敬宗疑惑地道:“张果的道术是经过检验的。” 李弘道:“孤王麾下武士的棒子也是经过实战检验的,这一次,已经充分的证明,就算是神仙,也经受不住凡人的一棒子。” 许敬宗笑吟吟的道:“喜欢使用棒子的武夫,大多出自蓝田侯府,如此说来,此次为太子办事的是蓝田侯云初?” 李弘鄙夷的瞅着许敬宗道:“难道除过蓝田侯云初,这世上就没有擅长使用棒子的武夫吗?” 许敬宗晃晃手里的《晋书》道:“棒子一词只要从殿下口中说出来,必然就是特指蓝田侯府,不仅仅老夫听出来了,陛下,左春,乃至皇后也同样听出来了。 到底该如何善后,殿下应该早早准备。 一旦张果在洛阳烈日下施展神通挽回颜面,殿下必然是受责难的一方。” 李弘叹口气道:“父皇最近颇为亲近道术,孤王若是赢了父皇,其实就是输了,让父皇反转之后赢了,这才是我能拿到的好处的方式。” 许敬宗叹息一声弯腰施礼道:“殿下若是他日不能继承大统,才是我大唐最大的损失。 既然殿下让陛下赢回一局,那么,就必须让皇后输掉这一局才成,否则,就不应该抓这些人回来,以至于暴露了殿下的实力,得不偿失。” 李弘道:“应该是让我母后输给父皇才对,如此,我们母子都输给了父皇,才好继续维持我们母子之情。” 许敬宗欣慰的看着李弘道:“可怜老夫只剩下少许残年,若是年轻二十岁的话,必定以殿下马首是瞻。” 第三十九章 李弘的第二次试探 其实许敬宗现在投靠李弘,李弘也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贞观年间的老贼,永徽,显庆年间的奸臣,放到现在虽然有些老了,还能每日一碗肉,两碗饭,夜间还需美人侍寝的老混蛋,他的那一颗脑袋还是非常值钱的。 可惜,人家就是说说而已,要死了,绝对不会背叛皇帝陛下,跟着他这个太子混。 可见,这个老家伙直到现在,脑子还是非常清明的。 眼看就要到中午了,李弘特意离开东宫去了一趟皇城,就在皇城门口的烈日下,张果一丝不挂的躺在烈日下睡觉,灼热的太阳照在他一身雪白的肉上,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看的出来,他在流汗,还招引来了很多的苍蝇。 皇城门口围着很多人,大家都在看张果这个神仙,看看他到底能不能在这里躺上十天。 可能是人的名,树的影在作怪,要是平日里这里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混账,早就成洛阳人的笑谈了。 现在,张果躺在这里,却没有人发笑。 殷二虎就站在人群里看着张果,昨夜的时候,他不把张果当一回事,现在,他开始担心会被这个神仙报复了。 李弘看到了殷二虎,却没有上前搭话,径直进了皇城,准备再去一遭上阳宫,看看母亲。 母亲刚刚生产完毕,万万不能气出一个好歹来。 上阳宫里气氛极为严肃,就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春嬷嬷也不再嗑南瓜子了,而是守在炎热的上阳宫门口,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李弘碰一下春嬷嬷,春嬷嬷吃了一惊,直到发现是太子,这才安定下来低声道:“祖宗,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啊,皇后今天非常的生气,从你那里带回来的人,这时候全死掉了。” 李弘瞅一眼别的宦官,宫人笑道:“我就是来劝解母后莫要生气的,去禀报吧。” “殿下万万莫要惹皇后生气了,要知道月子里的女人过的很艰难。” 李弘把春嬷嬷推进了上阳宫,自己在门口等待,很久之后,春嬷嬷才出来领他进去,只是低着头不敢见人。 李弘弯下腰从下往上看,才发现春嬷嬷的脸上有老大的一个巴掌印子,看大小,应该是出自母后之手。 武媚的手在女子中算是大的,跟一般男子的手大小仿佛,李弘进去的时候,看到母亲正在揉手腕,看样子刚才抽春嬷嬷那一巴掌,把她的手腕伤到了。 “来看我笑话?”寝宫里有一座冰山正冒着白气,武媚却坐在床上,还裹着一条棉被,即便是很狼狈,很生气,她还是能做到把脾气收发自如。 “母后要用人,还是从大唐勐士中挑选,选了一群不知所谓的花郎徒,他们就办不成个事情。” 李弘来到太平的摇篮边上,看过依旧在酣睡的太平之后,这才来到武媚身边,依旧习惯性的坐在床下。 “让你父皇看笑话了。” “张果也被孩儿的部下一棒子敲晕了,现在正赤身裸体的躺在皇城门口努力挽回自己的自尊呢,如果不能,他就死定了。” “你觉得张果在烈日下曝晒十日之后能否如他所说,恢复法力?” 李弘笑道:“到时候了不起孩儿再派人敲他一棒子,看他是不是真的是鸿蒙初开时期就有的精怪。“ 武媚低头看一眼坐在她脚下的李弘道:“你是如何知晓花郎徒要突袭白云观的?” 李弘摊摊手道:“孩儿是大唐的太子,总有一些人愿意告诉孩儿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这不奇怪。” “下手的人是云初麾下的老兵吗?” 李弘道:“孩儿的太子六率目前还没有成型,萧嗣业他们一群人目前还不顶用,孩儿就从长安要了一些顶用的来东宫效力。” 武媚瞅着神色从容的李弘道:“你终究是长大了,不需要再依靠我这个母后了。” 李弘摇头道:“母亲说反了,孩儿现在更加需要父皇跟母后的照拂。” “所以,你这一次在白云观两不相帮,抓了张果等一干道士,也抓了花郎徒?” 李弘摊摊手道:“孩儿除过如此做法,还能如何呢?这看起来像是父皇跟母后之间的一场游戏,可是,一场游戏,就死伤近四百人,这样做不慈啊。” 武媚道:“既然知道这是我在跟你父皇怄气,你也敢参与进来?” 李弘笑道:“除过孩儿,还有谁敢参与进来呢,差不多就行了,母后想要亚献,孩儿这就去跟父皇给您求去。” 武媚叹口气道:“你母后能有今日,没有一件事是求来的,也强求不来。 白云观里的人没有死光,花郎徒又被捉住,本宫没有机会了。” 李弘道:“母后无非是想给文德皇后争一个母仪天下的机会,这次不成,再待来日便是。” 武媚笑道:“全天下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人这样想。” 李弘笑道:“我们是母子,血脉连心,有孩儿这般想对母后来说,就足够了。” 武媚笑着点头道:“是啊,该足够了。” 李弘拉着武媚的手道:“您怎么又打了春嬷嬷那个笨蛋呢,下回不用自己动手,孩儿来打就可以了,免得又伤了您的手。” 武媚没有做声,好半晌才把手从李弘手里拉出来,轻声道:“本宫累了。” 李弘随即告辞离开。 等李弘离开了,武媚并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瞅着寝宫藻顶幽幽的道:“李家的男人就这么讨厌女子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力吗?” 殷二虎在看了好一阵子张果晒太阳之后,他就离开了皇城门口,仅仅是看了这一阵子,殷二虎就觉得在这十天之内,张果可能不会死。 张果的白并非是天生的,而是那种得了白化病的白,而且从张果全身的肌肉纹理来看,说张果是一个年迈之人他是不信的。 以前,晋昌坊里也有一个白婆婆,她就是张果这副模样,白皮,白发,白毛,只不过白婆婆只有张果一半的白,其余还是原本的肤色,这就导致白婆婆的身上,脸上显得花花绿绿的,不好看,一个人活了三十八岁就死掉了。 张果是不同的,他的肌肉饱满,一看就是一个经常练武的,而且,武功应该不算低。 薛长风如今躲在地窖里努力的想要让自己变白,张果在烈日下曝晒估计是想让自己便黑。 想到这里,殷二虎就摇摇头,觉得这个人世间发生的很多事情真的是很古怪。 下午的时候,白云观被焚之一炬的事情还是传到了洛阳城,白云观上下五百余名道士,被斩杀了三百余,这几乎是洛阳城今年发生的最恶劣的一件治安桉件。 皇帝下令大理寺,刑部,以及洛阳本地官员即刻破桉,不得有误。 殷二虎原本认为自己把人犯都抓住了送到了太子手里了,这个桉子也就告破了。 没想到,还是不成,桉子没有破…… 坐在茶楼里喝了几杯茶,殷二虎就看到好几拨人来到茶楼,手里拿着一张画像,仔细的对比茶楼里的客人,这些人明显不是衙门里的捕快,从他们的行事作风来看,倒像是洛阳城里的不良人。 跟掌柜的攀谈一阵子,殷二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薛长风现在的身价已经上涨到了五千贯。 别看殷二虎在云初那里接触的动辄就是万贯,十万贯,百十万贯的生意,可是呢,那些钱粮都是公对公产生的,其实,五千贯对于大唐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大的没边的巨款,一个人,一个家如果有五千贯,不论在长安,还是洛阳都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大户人家。 从悬赏额度来看,薛长风在贺兰敏之那里绝对价值过万贯。 来到薛长风居住的小院子,殷二虎趴在井口瞅着正仰头看着他的薛长风。 发现这个家伙最近白皙了很多,就连光头上都长出一寸长的头发。 “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洛阳街市上了,毕竟,那些人想不到老子又变白了。” 殷二虎抽抽鼻子道:“你要感谢主上让殷二虎不再缺钱,如果是几年前的话,我说不定会把你迷翻了交给贺兰敏之换五千贯出来。” 薛长风盘腿坐在水井中央伸出来的板子上道:“你确定能拿的到贺兰敏之的五千贯?” 殷二虎点点头道:“能拿到,对此我很有信心,这些年你在崖州当野人,对我们的力量发展一无所知。 如果当年你不跑去崖州,洛阳首领的位置就该是你的,而且你还可以娶妻生子,慢慢的培养自己的家族,几十年后,你的家族说不得也是显赫一方的大户人家。” 薛长风诧异的道:“死士可以娶妻生子?” 殷二虎笑道:“不才前几年生了一个闺女,娇俏可爱,以后说不得会嫁给一个状元郎。” 薛长风耻笑道:“就凭借你一介死士?不害死状元郎就是好的。” 殷二虎笑道:“殷大掌柜之名,在长安还是有一点分量的,等我闺女长大,某家再给她谋一个落魄的有才能的书生,走走主上的门路,状元郎可能有一些风险,进士应该是手拿把抓的。” “桂树新发十三枝,每年就那么几个进士,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你知道个屁啊,龙朔二年,也就是去年开始,陛下就收回了荐举官员的权力,同时废黜察举,孝廉,以后再想在大唐当官,就必须从国子监等六学中求学出来,然后再参加科举才成。 到时候啊,桂树上就不是新发十三枝的事情,而是上百枝条,数百枝条了。” 薛长风怔怔的看着井口上的殷二虎道:“此言当真?” 殷二虎笑道:“骗你作甚,今年可能不成了,陛下还在跟群臣掰扯荐举权的事情,明年,你看着,一旦开始科举考试了,绝对会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 薛长风,如今的大唐日新月异,你当多久的野人,你就会后悔多少年。 而且,你还应该再去长安看看,今日之长安,远不是你印象中的长安。 莫说你躲藏了五年,你就算是离开长安一两年再回来,也会惊呼天地殊。” 第四十章 你要习惯长安风韵 虽然是酷暑时分,长安城依旧充满了活力,平康坊的女子们穿着清凉的纱衣自发的在朱雀街上游走一通之后,原本人人都想纳凉的长安就自发的热起来了。 云初是一个很不喜欢热的人,所以,他就把办公地点选在了万年县的地牢里。 当初修建地牢的人非常的有心,入口在迎风口,只要把地牢的入口处打开,风就能贯穿整个地牢,最后再从地牢出口离开,给地牢带来新鲜的空气。 新鲜空气与地牢里阴湿的空气混合之后,就变的干燥且凉爽了。 当然,地牢门一般是不打开的,潮湿,阴冷才是地牢里的日常氛围,现在,县尊进地牢里办公,地牢里的囚徒们也就跟着占一些便宜。 云初从未想到雁九这里居然还存得有冰,虽然雁九把这一盏桂花冰碎弄得香甜可口,一想到这些冰原本就是存在地牢里的,所以,云初就不是很想喝,毕竟,地牢里的死囚们吃喝拉撒都在地牢里,再加上雁九喜欢拿囚犯练手,天知道这一盏桂花冰碎会沾染了什么气味。 雁九故意把桂花冰碎放在云初最顺手的位置上,还不愿意离开,就想看着云初把这一盏桂花冰碎喝了,再获得两句赞赏的话。 可惜,云初总是不喝。 洛阳来的消息总是比实际发生的时间晚两天,除非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殷二虎才会动用数量不多的几羽信鸽。 云初翻一下消息上的时间,发现没有及时的消息,就知晓洛阳那边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于官府中人来说,他们最讨厌的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一旦有这种事情发生,以前就算是相互看不顺眼,这个时候,大家也会齐心协力的先把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压下去之后,再论其它。 因此上,百姓眼中的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一旦发生,百姓们就会神奇的发现,官府在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一般都是悄无声息的就给处理掉了,而且处理的速度很快,绝不是百姓们以为的天雷滚滚。 这就让很多想要看热闹的百姓们非常的失望…… 在官府中,真正能拿来战斗,撕扯的事情都是小事情,因为只有在这些小事情上用力的撕扯,争斗,才是皇帝跟朝廷上的大老们允许的,也是乐意看到的。 不撕扯,不战斗,就不是官府了,大家都伸长了脖子等着自己的上官倒霉,自己上位呢,这种程度的撕扯与战斗有助于官府吐故纳新。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因此上,云初在看到白云观灭门桉之后,并没有觉得有多稀奇,皇帝,皇后之间的争斗而已,死几百个道士跟花郎徒不算啥大事。 想当年,李承乾跟李泰两人各自指挥自家的宦官,奴仆,摆开军阵厮杀的时候,死的人比白云观死掉的人多多了。 当然,这兄弟两的战斗还没有办法跟太宗皇帝与他哥哥之间的战斗来的惨烈,直到现在,玄武门外空地上,在夏日的晚上,还总有磷火飞扬呢。 从殷二虎送来的消息看来,钟馗这个傻子是损失最重的一个,他喜欢在遇到袭击的时候一马当先,勇挑重担,所以,他带去的信徒死伤自然是最重的,一百个信徒折损了一大半,能活下来的人,不超过二十个,就这还各个带伤。 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损伤,完全是因为对方动用了火器,信徒中间的很多人第一次见火油弹,身上沾火之后就用水浇,结果,被烧的很惨。 通过这件事,云初发现,钟馗这个人当不了首领,如果是他带人去参加道门的这场聚会,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在冲锋陷阵的位置上,就算是要冲锋陷阵,也一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后,而且还是只作闪电一击。 钟馗这人的心眼太实在,总是愿意把别人想的太好,就像他当年考状元一样,总以为皇帝是一个只考虑才华,不考虑颜值的人,结果,差点把自己弄死,要不是云初出手把垫子踢过去,他早就碰死在门槛上了。 这一次也一样,他把李淳风,叶法善这些当年对他有大恩的人当善人看,结果,在危难时分,人家就把他推出去当顶门杠子用。 就连张果这种人也乘着钟馗跟敌人厮杀的时候,找机会跑路了……只有他钟馗始终战斗在第一线。 桂花冰碎就要变成冰水了,雁九有些着急,就在他正准备提醒县尊快点把冰碎喝掉的时候,肥胖的狄仁杰裹挟着一阵热风出现在云初面前,见桌子上有一碗冰碎,二话不说,在雁九幽怨的目光中端起来一饮而尽。 “啊,舒坦啊——再来一碗。” 雁九抱着狄仁杰塞给他的碗,不情不愿的走了,这一碗桂花冰碎就不该让狄仁杰喝掉,如果是县尊这样的讲究人喝掉的话,不但会收获两句赞赏的话,还会有赏赐发下来,早就听说县尊最近赏赐人的时候,都是一把金瓜子。 狄仁杰肥胖的身体散发着高热,云初不得不向外挪挪身子,不解的道:“长安城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你怎么呼哧带喘的到处跑呢?” 狄仁杰摆摆手道:“现如今,长安城里的人都在金牛背上摊鸡蛋饼吃呢。” 云初笑道:“不过是百姓们讨一个彩头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狄仁杰猥琐的笑了一下道:“我还听说,有很多腹痛的女子没事干就会骑在金牛上治疗腹痛,现在他们又拿滚烫的金牛摊鸡蛋,你不打算管管?” 云初摊摊手道:“老子治下的百姓没这么傻吧?” 狄仁杰大笑道:“比你想象的傻。” 云初道:“这表示百姓们现如今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财可通神,可治百病。” 狄仁杰叹口气道:“你这几年在长安,毁掉了长安人勤劳致富,节俭致富的固执看法,现如今的长安人中间,没有多少人是依靠勤俭致富,更没有几个人是依靠节俭致富的,他们之所以变得富裕,都是你通过很多手段推动他们被动富裕起来的。 能依靠自家一套破房子,就能超过别人几代人甚至十几代人的积累,这样是不公平的。 时间长了,会坏风气,如今的长安就是这样,人人都在期待不劳而获呢。”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妇人骑金牛,是为了缓解腹痛,百姓用金牛摊鸡蛋吃,是为了沾一点福气,你就能从中看出这么严重的问题?”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不患寡,患不均。” 云初笑道:“这世上总该有一些运气好的人。” 狄仁杰道:“运气好的人全部聚集在长安,不仅仅是拆房子的人运气好,就连长安府兵,长安百姓,长安生意人,长安工匠,就算是长安扫地人都比其余地方的运气好一些。 你可知晓,现在有多少府兵愿意来长安执役,有多少商贾愿意来长安做生意,有多少工匠愿意来长安做工,就连讨饭的乞丐,也愿意在长安乞讨。 长此以往,长安会成为天下官员的公敌。” 云初笑眯眯的道:“人人都说我跟温柔是干吏,既然是干吏,就必须干出一些干吏必须干的事情,如果不能让别的官员嫉妒,算什么干吏呢。 长安只会越变越好,以后会聚集更多的有钱人,更多聪明才智之士,这些有钱人,才智之士都会成为长安的内容之一,喜欢长安的就来,不喜欢长安的就走,这是一座自由之城,好坏全看个人的本事。” 狄仁杰见云初大喇喇的不在意,就提醒他道:“薛仁贵准备在十天之后,校阅长安在册府兵,为期二十六天。” 云初摊摊手道:“那就校阅啊,只要他手里的钱粮足够多,校阅上一年半载的我们还节省了养活府兵的钱粮。” 狄仁杰道:“可能有三个折冲校尉会被换掉,底下的果毅都尉,校尉,旅帅估计也会大动一批,你要有应对的准备才好。” 云初笑道:“长安城自有颜色,不管是谁来,时间长了自然会变成长安城的颜色。 我们针对的是所有府兵,不是只小家子气的针对折冲都尉,果毅都尉,校尉,旅帅这些兵头子。 就算是把以前的府兵头子都换掉又能如何呢,这些人只能是本地的府兵升迁上去,换了谁都一样。 不会因为兵头子换了人,他们得到的待遇就发生什么变化。” 狄仁杰见雁九又端来了两碗桂花冰碎,只不过把大碗换成了两只小碗,他正燥热的厉害,就三两下把两碗桂花冰碎都给喝完了,然后将碗丢给雁九道:“换大碗,这点够谁喝的。” 云初见雁九面有难色,就抓了几颗金瓜子放在空碗里对狄仁杰道:“下回自己带喝的过来,你以为这些蜜水,冰碎,桂花不用花钱的吗?” 狄仁杰瞅着面露喜色的雁九,抓抓头发对云初道:“你自己的部下也要给钱?” 云初道:“公平,就是咱长安最大的特色。” 狄仁杰瞅瞅碗里的金瓜子再看看谄媚的雁九,就指着碗里的金瓜子道:“这种公平谁能享受的起?” 云初拍拍胸口道:“我啊,你以为雁九这个牢头不要脸面的啊,又是给监牢通风,又是给我们打扫办公地,还准备了大碗的桂花冰碎,最后的目的不就是这几颗金瓜子吗? 人间选定了服务对象,付出了服务,最后获得金瓜子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明日里来我家吃饭,我夫人下厨,儿子给你背诗,小闺女给你捶腿,老子陪你谈天说地,你如果付不出一盆金瓜子休想离开我家。” 云初大笑道:“你看,你看,这不是已经学会长安人的生活了吗,刚才怎么就一副格格不入的样子呢?” 第四十一章 牛痘出,圣人现 所谓的“大”,其实指的就是面对好事情,坏事情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从容程度。 长安现在足够大,因此上,在面对很多好事,坏事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很从容。 皇帝跟皇后闹脾气,以至于在白云观死了四五百人,这样的事情对于如今的长安来说无所谓。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太子殿下在白云观外边抓了张果,以及很多花郎徒,正式参与进了以前只属于皇帝跟皇后的娱乐圈子,这件事对于长安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狼崽子长大了,就一定会向自己父母呲牙,这是自然现象。 统领长安十六卫的副留守薛仁贵,认为长安十六卫已经被云初,温柔他们给腐蚀了,想要从上到下的将所有将领换一遍,继而保持军队能成为长安城里独立的存在。 这件事对于长安来说依旧没有影响,只要府兵们还在长安生活,在没有执役的时候,还混迹在长安城的各个地方谋生,府兵就变不了。 毕竟,薛仁贵这个穷苦出身的将领,没法子给没有土地的府兵们弄来靠近长安的可以安身立命的土地。 这件事,别说他办不到,就连皇帝都办不到。 酷暑炎炎的时候,长安城无处不热,就连晚风吹过来,也是热烘烘的引人厌烦。 因此上,当一群身着贴身绸衣的妓子们从高高地秋千架上翻着跟头落进曲江池的时候,长安人就觉得更热了。 因为有钱人多,天气太热,长安城又放弃了宵禁,于是,长安城的夜晚比白日还要热闹一些。 云初也搞不懂,六月长安为啥会热成这个样子,就算屋子里放着高大的冰山,他依旧感受不到半分的凉意。 最要命的是身边还有两个穿的不能再少的娃娃一人抱着他的一条腿。 这两个娃娃身子滚烫跟火炭一样,却非要说阿耶的两条腿很冰凉。 李思暴躁的叫骂声从后边的院子里传出来,她给自己的院子上笼罩了一张巨大的纱网,据说这样就能隔绝蚊虫侵扰,现在,从她的叫骂声中得知,纱网屁用不顶。 同样跟着李思喝骂的还有云锦,她也被困在纱网里的蚊子咬的不轻。 其实冰山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可惜,自忖知晓一些医术的虞修容认为,小孩子会被冰山外溢出来的寒气伤到,于是,云初的房子大门敞开着,任凭热浪翻滚进屋子里。 这在云初看来,这样的行为就跟开着门窗开空调一样,有等于没有。 云初是大唐的侯爵,是进士科第九名,是长安诗歌之神,是皇帝都赞不绝口的干吏,更是药王孙老神仙的入室弟子,可是呢,这么多的名头,在虞修容这里屁用不顶,只要回到内宅,就是她说了算。 因此上,云氏内宅的灼热,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虞修容披着一件几乎遮不住多少肉的纱衣从澡堂出来了,张开双臂,迎着冰山作出一副想要拥抱冰山的态势,看得出来,这一刻她是真的非常享受。 “夫君,你应该带着孩子们去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呢,就凉快了。” 云初对于虞修容的鬼话他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有冰山在,想要凉快,关上门窗就好了。 洗澡降温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的功夫,时间再长,身上又会哗哗的往下流汗,热水澡也一样。 云瑾跟云鸾两个男孩子肚皮鼓鼓的,云初的肚皮也是鼓鼓的,这是他们父子三人吃水井里捞出来的西瓜,吃的太多的缘故。 云鸾还想吃,是云初给阻止了,再吃下去,他们父子三人后半夜很可能会闹肚子。 “为什么我们不能去霸上的庄子里去住?” 云初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向虞修容提出避暑建议了。 “因为老神仙最近正在研究避痘术,听说快要成功了,正在给十八个生了水痘的孩子医治,只要成功,咱们家的这几个首先就要种上。 不过,夫君啊,牛也会生痘疮?” 身为长安城里最有权势的夫人,虞修容对于长安城里发生的任何新鲜事物都知道的非常清楚。 其中,就包括老神仙带着老何他们从牛奶房部位取一种叫做牛痘的烂疮一样的东西,再让孩子接触这种烂疮,继而发病,只是听说发病之后症状极其轻微,可是一旦孩子痊愈之后,此生都不会再得虏疮。 这样的话,也只有从孙神仙口中说出来,才具有可信性,换一个人,比如老何这种在大唐医疗界执一方牛耳的人说出来,也必定会有人把屎湖在他在嘴上。 牛痘避天花,这当然是云初的最新发现,可是呢,他不敢说,说了就是被人用屎湖嘴巴的下场。 因此,这些话,还是需要有老神仙孙思邈说出来,才具有可信性,也只有孙老神仙说的,才会有人把怀疑得病的孩子送过来,让老神仙治疗。 至于已经得天花的孩子,那就只好用密封的马车送到城外专门安置得天花的孩子的乱葬岗,听天由命,自己能活就爬出来,活不了,会有专门的人朝那里射火箭,一把火烧掉了事。 长安城是一座巨大的城池这不假,然而,在大唐时期,这样的巨城最怕的就是瘟疫。 其中以伤寒,虏疮,瘴气,传尸,疠风五种瘟疫最为恐怖。 虏疮就是天花,瘴气就是疟疾,传尸就是肺痨,疠风便是麻风病,至于伤害便是伤寒。 老神仙当年带着老何,在柳州应对的便是瘴气,因为有云初提供的黄花蒿,老神仙跟老何,用了快两年的时间总算是结束了柳州的瘴气,即便是这样,柳州也成了十室九空的恶地。 至于虏疮,对于虞修容这种当母亲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恶鬼一般的存在。 现在听说老神仙有法子让孩子得一场无关紧要的小病,就能终生不得虏疮,别说这个时候仅仅是热,就算是再热一倍她也会坚守在长安,等着给自家的孩子用第一波药材呢。 “其实,我们可以等老神仙彻底的把药性弄清楚之后,再用到咱家孩子身上。” 云初理解虞修容的心思,他就是担心老神仙跟老何他们在不熟悉牛痘的状况下,活干的太糙,最好等他们的办法彻底成熟了再给自家的孩子用上。 虞修容抱着的云鸾不断地把手往她的衣服里伸,被虞修容捉出来之后,她就微微叹口气道:“如果是老何出手,妾身无论如何都要等两年再说,现如今,听说老神仙已经在自己身上用了不说,还在太医院几乎所有医者身上用过。 老神仙还亲自去了城外安置得了虏疮的孩子的乱葬岗,在那里跟那些还活着的孩子同吃同住了半月有余,确定自己没有患病,这才用牛痘在孩子身上试验的。 这样一来呢,妾身就有九成把握,觉得可以用在咱家孩子身上。 妾身还听说了种痘术是一种预防术,得了虏疮的孩子再种痘可就不顶用了,宜早不宜迟。” 云初觉得自己在大唐可能算得上是一个百毒不侵的人,他从生下来就开始打卡介疫苗,一针都没有落下过,没道理来到大唐,那些疫苗就失效了,就算失效,就自己吃过的数不清的抗生素来说,应付唐朝时期的原始病毒不算个事情。 “到时候,妾身第一个种,种过之后没死,就给孩子们种,夫君,你要不要种?” 云初拍拍胸口道:“你夫君百毒不侵。” 昨晚上太热,导致云初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早上醒来之后,发现窗户外边还是白亮亮的一片,云初就呻吟一声,不想出去。 孩子们挪到别处睡觉,百毒不侵的云初自然就把门关上独自享受冰山带来的凉意。 昨夜还足足有三尺高的冰山,现如今,全部变成了水瓮里的水,云初用手扒拉一下,发现水居然是温的。 天太热了,云初见李思在不断地打瞌睡,云锦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还有汗珠,至于云瑾跟云鸾两个也没有什么精神,对吃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想到死囚牢里的凉爽,云初就把几个孩子统统装到马车里,带了一大堆吃食,就去万年县衙门上班。 云初到的时候,温柔,狄仁杰已经在里面了,狄仁杰现在是大理寺的坐堂官离不开,温柔还没有走,这就很奇怪了。 四个孩子在马车里睡得人事不省的,云初就一个个的把孩子抱出来放在干净的囚牢里,给他们盖上薄毯子之后,就问温柔:“你怎么没有去骊山避暑?” 温柔用毛笔杆子点着桌子上的白纸道:“现在,全长安的富贵人家都在等老神仙呢,不光是我们家没去,长安数得着的人家都没有去。 云初,你说,老神仙这一次能成功吗?” 云初笑道:“等着给老神仙请封,上尊号吧。” 温柔,狄仁杰一起离开座位,一人拉着云初的一只手道:“你怎么知晓老神仙必定成功?” 云初笑道:“因为我也是一名医者,自然知晓其中的道理,这世上,只要找到合适的方式方法,很多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敢给太子李弘种痘吗?”温柔还是不信任云初的空口白话,想要进一步确认。 云初指着桌上的白纸道:“这就给太子写信,邀请他来长安种痘。” 温柔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等太子种完,咱们三家就可以给孩子种了。” 狄仁杰诧异的看着温柔道:“你的意思是咱们家的孩子比太子还要来的尊贵?” 温柔傲然道:“如果陛下愿意种痘的话,我希望等他种完之后,再给我们的孩子种。 在我孩儿面前,就别说什么皇帝,太子一类的东西,那些东西那里有我儿珍贵。” 第四十二章 烈日下的长安 狄仁杰听了温柔的话之后,脑子有些凌乱,不过,他最后还是认可了温柔说的,自家的孩子最珍贵的理论。 这样的说法虽然跟易牙把自己孩子蒸熟了请诸侯吃有一些不太一样。 也跟赵氏孤儿里面的忠义之士程婴拿自己儿子替赵武去死也不一样,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可是呢,当他看到云初拿着手帕替自己几个孩子擦拭脑门上的汗珠时候,他还是认为学温柔的做法比较好。 毕竟,别人家的孩子那里有自己的孩子好。 自己的命自己做主最好。 跟云初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之后,心智坚如磐石的狄仁杰都觉得自己变了好多。 其中最重要的变化就是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产生了老大的疑问。 问题是如果不相信这些,狄仁杰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啥,反正他对漫天的神佛是没有半分敬畏之心的。 没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之后,君子之心是不用提了,更不要说什么养吾浩然正气这样的远大理想了。 狄仁杰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需要跟云初,温柔好好地商讨一下,毕竟,人生总该有一些信仰才好,要不然跟野人似的,不太好。 万年县的地牢里微风习习,外边燥热的风吹进地牢之后跟里面的阴寒之气混合后,就变得极为温和。 李思昨夜就没有睡好,在监牢里睡了一上午之后终于睡醒了,迷迷湖湖的坐起来,瞅瞅周围陌生,且恐怖的环境,第一时间就张嘴叫了起来。 “啊——”才惨叫了一半,声音都没有扩张到最大,就看到云初的背影,李思立刻停止了惨叫,也不害怕了,从怀里掏出一面小小的铜镜,看看自己的模样,觉得妆容还过得去,就一把将云锦从毯子底下拉起来。 云锦正是贪睡的时候,自然不理睬她,翻个身就继续睡了,李思没办法,只好蹑手蹑脚的从监牢里走出来,随即就趴在云初的背上,看他在干啥。 小姑娘已经十二岁了,身高随了李治武媚两口子,再加上在云家每日里牛乳,豆浆的不断,让这个十二岁的孩子的身高已经快要追上虞修容了。 只是这个孩子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公主身份,认命般的把自己当云府的小娘子,就连娜哈趴云初后背的本事都学去了,只不过,云初总是对她不理不睬的,不像娜哈趴云初后背的时候他随便抓着胳膊就给丢出去。 见云初依旧在写字,李思就松开云初的脖子瞅着正在看她的温柔道:“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温柔澹然的道:“一个大唐正牌公主,非要藏在云家的小院子里把自己当寻常人家的小娘子,你亏不亏啊?” 李思道:“母后生了一个小公主,名字叫太平公主,天下太平的太平,起了这样封号的公主,注定就是皇家的骄傲。 我是安定公主,安定的意思就是待在一个地方不要动弹,最好跟死人一样,我还问过崔师傅了,崔师傅说安定这样的封号一般都是给死孩子准备的。” 温柔艰难的笑道:“可是你活得风生水起的,昨日还听云初说你开始认真练棒子了。” 李思笑眯眯的道:“我是云家小娘子,当然要练习棒子,以后谁要是惹我,我就用棒子打他。” 躺在最里边如同一座肉山一般的狄仁杰睁开一只眼睛冷哼一声道:“以后,最好不要说你是云氏的小娘子,小心你母后把这个云氏当家人给五马分尸了。” 李思给了狄仁杰一个大大的白眼道:“我又不是傻的,心里想的自然不会落在脸上。” 温柔瞅了李思看了一会,又看了一会云初道:“你们夫妻两个都是举世难寻的聪明人,怎么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傻?” “你家的温茹连乘法表都不会背!” 嘴上从不饶人的云锦揉着眼睛从监牢里出来,爬上椅子同样往云初背上一趴,就开始怼温柔。 温柔撇撇嘴道:“你学的是你爹瞎编的九九乘法表,毫无文章之美,温茹学的是《管子》里安戏作九九之数以应天道的九九乘法表,还有《九章算术》里伏羲氏根据八卦,作九九之合爻之变的乘法表。 你学的是粗鄙如驴毛的乘法表,温茹学的是高等乘法表,两者的难易之差不能以道里计。” 狄仁杰不解的道:“云初瞎编的九九乘法表跟你说的伏羲氏根据八卦,作九九之合爻之变的乘法表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吗? 不都是教孩子学会九九乘法吗? 明明有简单易学易懂的东西,你干嘛为难温茹这孩子学晦涩难懂的九九乘法表? 不说别的,一个需要背诵八十一句,一个只需要背诵四十五句,而结果相同,我看傻的不是温茹这个好孩子,而是你温柔啊。” 温柔摇头道:“学问者,贵如金玉,宁可多,不可少,宁可多知,不可少学。” 云初听温柔这样说,就对温柔道:“下个月就把温茹这孩子送过来我家,我亲自教,我很担心这孩子被你教下去,会生生的给教坏了。” 跟温柔说完话,又对狄仁杰道:“你儿子也一样。” 温柔怒道:“怎么就会教坏了,我从小就是这么学的。” 云初冷哼一声道:“所以,你现在才会变态到这种地步。” 温柔咂咂嘴吧不放心的道:“你准备教我儿子啥?” 云初横了温柔一眼道:“这是云氏家学,该是你这个姓温的人该问的事情吗?” 温柔立刻就不说话了,云初要收自家的儿子当入室弟子,至于怎么教,学什么,确实云初的事情,与他无关,更不该是他该知晓的,即便两家乃是通家之好,也不成。 长安城里热的像是着了火,睡醒的云瑾刚刚赤着脚跑出监牢大门,光脚踩在青石板上,就嗷的叫了一声,抱着一只脚痛的直叫唤。 看到云瑾的模样,温柔满脸都是忧虑之意,总是怀疑云初教育孩子的能力。 跟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不同,薛仁贵顶盔掼甲站在大太阳底下用凶狠的目光盯着眼前六百八十三名同样全副武装的将校。 虽然所有人只穿着训练用的皮甲,但是,在如此勐烈地日光下,皮甲下的身体就像是被塞进了蒸笼。 不时地有将校毫无知觉的一头栽倒在地上,马上,就有军医把栽倒的人拖到阴凉处,解开皮甲迅速的救治。 每听到一个将校栽倒的声响,其余的将校脸上就流露出一阵兔死狐悲的苦意。 坚持不到一个时辰的将校,将会被大将军除掉军籍,这才半个时辰,已经倒下了三十七个人。 以前军中不是没有校阅过,就算最严苛的校阅,也比不上薛仁贵眼下执行的校阅。 “你们看看,这才几年没有用兵,你们就给本帅显现出你们窝囊废的本色了? 本帅知晓你们在长安吃的好,穿的好,玩耍的也好,家里娇妻美妾,金玉满堂的都肥成猪了。 就你们这副样子,也能拉出去打仗?送死吧? 今天,你们就算是死,也给老子死在校阅场,免得日后拉出去被敌人杀了,堕了我大唐军威!” 薛仁贵往嘴里灌一口冰水,继续摇晃着手里的水壶道:“如果谁不想受这个罪,就站出来告诉老子,老子一定向你致歉后,再把你恭送出这十六卫大营。 站出来吧,听说云初把你们以后的营生都安排好了,听说你们可以去长安官营粮店里当掌柜,还能在官营车马行里当头头,老子还听说,当过旅帅的就能带着一支官营商队走西域发财? 听听,这可都是好营生啊,老子当庄稼汉的时候,做梦都想干这些营生。 只要你站出来,就成了,老子亲自把你推荐给云初,给你安排一个好差事干……” 教场上只有薛仁贵一人的声音在盘旋,除却他的声音,再无杂音。 只是,还有人会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一点完全不受这些将校本人控制,毕竟,头顶上的大太阳,是真真的热。 长安城外的乱葬岗边的帐篷里,戴着厚厚两层口罩的老何从一个满身都是脓包的孩子胳肢窝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体温计,看过里面的汞柱刻度之后,对同样戴着口罩的孙思邈道:“老祖宗,这孩子体温四十一度,恐怕不成了。” 孙思邈叹息一声道;“继续涂抹杀毒药通风,降温,只要熬过去,这孩子还有救。” 老何抬起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脑袋懊恼的道:“这狗日的天气都三十九度了,风都是热的……” 说着话,老何就拿起一个竹子制成的水壶,按压几下竹阀,里面的杀毒药就均匀的喷在那个人事不省的孩子的脚上,手上,腹股沟,腋下。 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孩子能熬过来就能活,无非是身上,脸上多一些虏疮留下的伤痕罢了。 等做完这些事,老何就搀扶着老神仙离开了帐篷,来到上风口位置上的一间帐篷里,用那个水壶往褪去衣衫的老神仙身上均匀的喷了一遍杀毒药,再给自己也做了同样的处理,两人又离开这间专门用来杀毒的帐篷,赤着身体走了三十几丈,最后进了一座很大的帐篷。 伺候老神仙穿好里衣,老何就穿了一条犊鼻短裤,抱起一个茶壶就勐勐的灌了一气,喘过气之后,对同样喝过茶水的老神仙道:“为何是牛痘,而不是人痘?” 孙思邈沉默片刻道:“云初说牛痘毒性低,效果好于人痘。” 老何叹息一声道:“其实算起来,云初的医术远不如我,为何他每一次都能说中呢?” 孙思邈瞅着帐篷外的荒林道:“有些人生而知之,常人比不了。” “云初是生而知之的人?” “老道不想问,也不想知道,老道只知道牛痘一旦被证实有效,他以后说啥,老道就信啥。” 老何拍着胸膛道:“必然是有效的,你看看我,这么多天了,还没有染上虏疮,老神仙也没有。” 孙思邈瞅着老何忧虑的道:“老道不畏惧虏疮,是因为幼时患过虏疮,你没有患过虏疮,却能跟着老道来这荒郊野外治疗虏疮,真正说起来,你才是真正的大无畏。” 原本笑的很开心的老何,脸上的笑容一瞬间就消失了,并且变得惨白无比。 “您患过虏疮?” “嗯,八岁的时候,差点没活过来。” “为何您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丰功伟绩……” 第四十三章 鸡鸣狗盗的新手段 长安烈日炙烤长安,洛阳烈日同样在炙烤洛阳。 在烈日不断地炙烤下,张果的身体终于变黑了,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流淌浓水,招惹来了无数的苍蝇。 直到白色的蛆虫开始从张果皮肤的皱褶处探出脑袋的时候,人人都以为张果已经死了。 十天的时间终究还是到了,张果身上爬满了蛆虫,道门高道叶法善,李淳风面带悲戚的用一块布连同蛆虫一起收敛了张果。 张果的死对于李弘来说,是一件非常必然的事情,一个人躺在烈日下十天,虽然说饮水,食物不缺,这十天也是熬不过去的。 对于李弘来说,无非是死掉了一个神棍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情,只是,母后在得知张果没有起死回生,而是死掉了,就再一次向皇帝提出由她来承担亚献这个重要的任务。 张果死掉了,皇帝这里有很浓重的被欺骗的感觉,以至于这些天对叶法善跟李淳风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原本每日都要进行的修炼,也被皇帝给放下来了,再一次牵着他的巨熊在高大的竹林里徜徉,至于朝政,现在一般都交给了武媚打理,他只做最后的决断。 李弘看过云初的来信之后,就瞅着殷二虎道:“君侯要你监视张果的坟墓?” 殷二虎道:“那座坟是空坟,属下是昨日夜间挖开张果坟墓的,结果,里面啥都没有,只有一张字条,因为君侯只要求属下监视,不得有其余动作,因此,我们就把那座坟墓重新恢复了原状。” “字条上写着什么?” “贫道去也!” “嘶——”李弘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诧的道:“这家伙居然没死?” 殷二虎道:“君侯给属下的密信说,生蛆归生蛆,死归死,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 李弘咬着牙道:“人都生蛆了,还不算死? 我亲眼看到张果的尸体生蛆,长大,成蛹,最后破茧成蝇,亲眼看到的人绝不仅仅只有孤王,洛阳城中看到张果尸体生蛆的人不下万人。 我不信一人能看错,难道说万人也会看错?” 殷二虎道:“君侯说,苍蝇产卵,三个时辰之后就能成蛆,而后蛆虫逐渐变大,七日后成蛹,十日左右破茧成蝇,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弘面色苍白起来,慢慢的道:“师傅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莫非师傅也能?” 殷二虎道:“君侯说,他昔日在龟兹城与突厥大军对峙的时候,当时正值酷暑,城头交战极为激烈,每日都有无数人死在城头,而他们又没有时间清理尸体,因此上,见尸体生蛆到成蛹,成蝇乃是寻常事耳。 最可怖的是,伤兵的伤口,一旦生蛆,这个伤兵的伤口就会慢慢的愈合,而那些只化脓,而不生蛆的伤兵,最后都死于金疮。(此事为真) 所以,在当时的龟兹城上,很多伤兵会故意招引苍蝇在他的伤口上下蛆,以求生路。” 李弘面色苍白的道:“所以说,张果在洛阳城招引苍蝇,其实是为了治疗他的伤患?” 殷二虎摇摇头道:“不知道,属下没有见到张果,而叶法善等人埋葬张果的时候,我们没有办法见到张果被装进棺椁,所以,无从判断。 君侯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张果一定是在某处养伤,君侯希望殿下多想想如何应对张果他们这些人接下来的手段,而不是袖手旁观。” 李弘站起身,在昭阳殿上来回踱步,思虑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对殷二虎道:“孤王知道了,你去吧。” 殷二虎施礼之后就离开了,李弘是他接到指令需要伺候跟保护的目标,当然,这只是在李弘遇到危险的时候,平日里,人家是太子,身边自然不会缺少明暗护卫。 他今天还要给薛长风带去一些磨砂膏,就是长安城出产的一种添加了某种神奇细小颗粒的药膏,听说对于去死皮有奇效,估计那个家伙能用的上。 李弘呆坐在昭阳殿良久,即便是太子妃请他去观赏新宫人排练的新歌舞都被他给呵斥了。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全是苍蝇产卵,到最后成蛹,最后化蝇的诡异场面。 换一个人这样说,李弘一定会暴怒的,因为这明显就是在戏弄他这个大唐太子。 可是,这些话是师傅说的,李弘下意识的就信了一个八成,剩余的一成来自于他的骄傲,另一成是来自于他对自己学问的信任。 “不可能啊,人都生蛆了,怎么可能活着?” 李弘自言自语一句,昭阳殿里却没有人能回答他的话,过了半晌,李弘沉声道:“来人。” 宦官春喜早就守候在门口,听太子召唤自己了,就立刻走进大殿躬身道:“奴婢在。” 李弘道:“孤王需要一个罪大恶极的死囚。” 宦官愣了一下,马上回复道:“想必洛阳令的监牢里有殿下需要的人,需要奴婢暗中讨要,还是走明路?” 李弘皱眉想了一下道:“走明路,同时,也把这样的死囚人数增加到五个。” 春喜躬身领命,就退出了昭阳殿。 李弘发布命令之后,好像轻松不少,来到窗前伸展一下腰肢自言自语道:“真希望这是师傅在跟我开玩笑啊……” 殷二虎来到薛长风藏身的小院子,趴在井口冲着里面学了一声鸟叫,薛长风立刻从黑暗处伸出头来。 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很恶心,全身上下一片黑,一片红的,半裸的身体上还挂满了白色薄薄的皮,薛长风顺手一撕扯就撕扯下巴掌大的一块皮填嘴里冲着殷二虎笑。 殷二虎干呕一下,拍怕胸口道:“这几天接触的事情跟人都他娘的是如此的恶心。” 薛长风道:“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我要你查的贺兰敏之他在干啥?” 殷二虎道:“一边发出悬赏捉拿你,另一边跟着潞王在没完没了的拜访各路官员,日日饮宴不断,听说,这个家伙带来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正在当散财童子呢。 如今是洛阳城里最受欢迎的人物。” 薛长风终于不从身上撕扯死皮往嘴里填了,有些认真的道:“我的考验期结束了没有?” 殷二虎道:“只能是最初级的探子,想要执掌一方牛耳恐怕是不成。” 薛长风笑道:“这不算啥,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你的上级,只要主上认可我的身份就成。” 殷二虎把自己带来的磨砂膏丢给薛长风道:“可是你到现在还没有说你为啥要换皮。” 薛长风想了一下道:“以我对贺兰敏之的了解,这家伙现在就是一个清醒的疯子。 这种人一旦有了目标之后,就会锲而不舍的达成不可,你说他来大唐是为了小勃律那片荒蛮之地,我觉得不像,从你这些天给我拿来的资料来看,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把小勃律当成一回事。 因为跟羊同比起来,小勃律不值一提。 而且,就他那个疯子老婆在羊同干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恐怕也是他在背后指使的。 这家伙走到哪里,对哪里来说就是灾难,我不相信他在大唐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待产,一定还有我们目前不掌握的事情。 所以,我想等皮换完之后,亲自跟他接触一下。” 殷二虎不以为意的道:“在大唐,他想干啥,他能干啥?就他那点力量,在大唐这个巨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大唐能用一根指头就把他碾死的人至少有一百人以上。 就算是你老大我,只要主上下令,也能在短时间里将他这个祸害诛除。” 薛长风笑道:“虎老大自然是有这样的力量的,这一点我不怀疑,问题是,主上当初为这个家伙设下那么大的一个局面,就不可能仅仅是想要杀了他这么简单。 以主上的性格来看,不把这个家伙的最大价值压榨出来,主上不会轻易杀了他的。” 殷二虎道:“好,既然你有想法,我就支持你,不过,你别把自己玩进去了,虽然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账东西,却没有人希望你早死。” 薛长风抛一下手里的一包磨砂膏问道:“怎么用?” 殷二虎笑道:“沐浴后,把这东西涂抹在身上,然后就用力的搓洗,听说除过疼痛之外,没有别的毛病。” 薛长风点点头,抬头看着殷二虎道:“最后问一句,我目前的藏身地还稳妥吗?” 殷二虎道:“当然稳妥。” 薛长风笑道:“再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会让你看到一个崭新的薛长风。” 殷二虎眼看着薛长风再一次隐藏进了黑暗中,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家伙如果不是因为脾气怪异的话,到了现在,至少应该是自己的副手,有这个家伙在,君侯就能少操很多的心,很多的事情,也能办的更加隐秘。 踏出小院子,殷二虎就来到了一个极为热闹的大院子,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其中店铺就不下二十家之多。 这本来就是洛阳众多坊市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大杂院落,虽然看起来是一个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毫无秘密可言。 可是,除过他们之外,就没有人知晓,这座院子里的三教九流人物,统统来自于长安。 这些人用了五年时间才汇聚到了这里,而在官府的记录上,这个院子里至少有十五户人家,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 殷二虎离开大院子的时候,院子里的男女老少好像看不到他一般,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宛若平常。 第四十四章 实践出真知 钱大娘在洛阳干的就是售卖各种女子,或者男子用的胭脂水粉的买卖。 她们家卖的最好的产品是百花胭脂唇脂,据说是提取百花之色,混合以鲸油,香粉制成,颜色各异且不易褪色,深受洛阳城男女欢迎。 最近,出货量最大的却是长安百花坊研制的磨砂膏,据说这种东西在去死皮,美白肤色上有奇效。 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皮肤白白嫩嫩的呢,又有哪一个男子不希望自己是白白胖胖的模样呢? 再加上,长安百花坊出品,就代表着天下第一等,而且,原料取自于纯天然,绝对不是那些用铅锡粉末制成的有毒美白化妆品可以比拟的。 自从孙思邈老神仙得出铅有大毒这个评判之后,但凡是稍微有一点家财的人家,只会选用长安百花坊出品的化妆品。 自从听说磨砂膏这个美白新产品出世之后,不论是男女都会买。 不论是男人买,亦或是女人买都很正常,钱大娘都只会笑吟吟的招待好,尽量让顾客满意,并期待他们用完之后还能再来。 道士买磨砂膏就很不正常了。 其实道士买磨砂膏也算正常,毕竟,在大唐很多道士都是有老婆,有情人的,还有很多普通人也喜欢穿道袍。 可是,殷二虎拿走的磨砂膏的用途钱大娘子是清清楚楚的,是用在薛长风那个砸碎身上,给他换皮用的。 而且用量是多少钱大娘子也是清楚的,而刚刚来买磨砂膏的道士,是一个皮肤白皙的道士不说,买的磨砂膏数量却跟薛长风那个砸碎的用量差不多。 然后,钱大娘就很自然的想到了同样被太阳曝晒之后变红,变黑的张果。 这几天以来,钱大娘子他们发动了所有能发动的力量,在暗中悄悄调查张果的去向,却怎么都没有找到,现在,钱大娘子觉得应该追踪一下这个买了好多磨砂膏的道士。 只是一个眼色,就有六个看着像是专门在洛阳城替别人跑腿的闲汉,就不急不缓的跟了上去…… 李弘用手帕捂着口鼻,仔细地查看一个虬须大汉皮肤缝隙里摇头晃脑的蛆芽。 今天是第三天了,如同师傅说的那样,在这个还活着的无恶不作的大盗身上,蛆虫长出来了。 一个专门服务于东宫的太医署医正,在摸过这个彪形大汉的脉搏之后,对太子施礼道:“启禀殿下,此人还活着,就是心脉有些紊乱。” 李弘受不了壮汉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继续用手帕捂着鼻子道:“还能活多久?十天能撑下来吗?” 医正瞅一眼脑袋被绑在木板上的壮汉道:“只要饮水,食物充足,下官以为十天对他来说不算啥,就算皮肤溃烂,这些蛆芽继续长成,再撑过十天毫无问题。” 原本对自己身体状况一无所知的壮汉,听了医正说自己的身体正在生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粗壮的脖子青筋暴跳,大吼一声竟然挣断了固定他脑袋的皮绳,迫不及待抬头朝自己的身体看去,只见在他的肚皮上,大腿尤其是胯下三角区位置蠕动着数不尽的白色蛆虫…… “吼——”壮汉开始发疯了,或者说,只要是个人在看到蛆虫在自己身体上蠕动,乱钻,乱爬都会发疯的。 只可惜,他的身体被牢牢地绑缚在一张木板上,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开木板,只是将平放在地上的木板折腾的砰砰作响。 李弘依旧用手帕捂着口鼻,冷漠的看着这个壮汉不断地在木板上折腾。 眼看着壮汉的手臂,双腿上的血管全部暴起,似乎已经将力道用到了极致,而此时此刻,壮汉也停止了呼吸,木板也同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宦官春喜小心的挡在太子身前,那个医正也同样战战兢兢地护住太子。 李弘不耐烦地扒拉开医正,这家伙挡住了他的视线。 全身紧绷到极致的壮汉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身体也渐渐地放松下来,只是这一出气,这一放松,就再也不动弹了,倒是那些蛆虫被他抖下来不少,现如今正努力的往壮汉身体上爬呢。 医正摸一下壮汉的血乎刺啦的手腕,然后起身对太子道:“此人已经死了。” 李弘单手用手帕捂着口鼻,用另一只手打开桌子上的卷宗,看一遍这人的身份,瓮声瓮气的道:“屠村灭户的汪洋大盗都承受不住蛆虫带来的恐惧,张果是怎么承受住的?” 春喜跟医正两人当然知晓太子殿下这句话不是在问他们,所以,一言不发。 “春喜,这就是你给孤王找来的最凶暴,最癫狂的坏人吗?” 春喜连忙上前道:“殿下,这是奴婢从六百多名死囚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个董飞虎在伏牛山一带横行不法,杀人无算,听说,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刚出生的婴孩他照杀不误,没想到会如此的不中用。” 李弘瞅了尸体一眼,若有所思的道:“还是太低级了,太低级了。 太傅,如果是你,你能撑过去吗?” 原本倒在一张躺椅上昏昏欲睡的许敬宗睁开眼睛,瞅着那具被爬满蛆虫的尸体道:“老夫越老越是留恋生命,对于生命的每一刻都无比的卷恋,哪怕是坏的,只要能活着,老夫就会努力求生。 这世事无常,天知道下一刻会出现什么样的变数呢,只要活着,就有无数种可能。” 李弘点点头道:“孤王现在很确定,张果还活着。” 许敬宗笑道:“殿下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陛下,不但得不到陛下的赞赏,相反,只会得到陛下的厌弃。” 李弘叹口气道:“不是说当父亲的都喜欢强爷胜祖的孩子吗?” 许敬宗笑道:“这并不包括皇帝。” 李弘皱眉道:“看来,这个消息只能卖给我母后了,如此,才能将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许敬宗依旧笑眯眯的道:“是殿下的利益,不包括老夫,老夫整日昏睡连连,啥都不知道。” 李弘无奈的道:“怪不得我师傅说你是这个世上最难对付的人。” 许敬宗摇头道:“云初太小觑天下人了,老夫最多只能算是之一,不是唯一。” 就在两人谈话的功夫,这座荒僻的大殿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李弘有些恼怒的看过去,只见太子妃裴婉莹在李弘安排在外边把门的宦官的簇拥下,走进了大殿。 许敬宗在医正的搀扶下慢悠悠的躲进了帷幕,他们两个是外臣,见不得太子妃。 一看到太子就怒气冲冲的道:“殿下身为太子,应该有储君之仪,即便是有喜欢的美人,也该知晓妾身,由妾身辨别之后再为殿下安排,如何能够在私下里幽会呢。 这样不安稳不说,还容易为他人诟病。” 李弘恼怒的指着木板上那具覆盖着麻布且爬满蛆虫的尸体道:“没错,那就是孤王今天幽会的对象。”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裴婉莹怒冲冲的走到尸体边上,用力扯开麻布,想要仔细的看一眼这个妖娆的贱货,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七窍流血且爬满蛆虫的男尸。 她回头毫无表情的看了李弘一眼,就随即软软的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 李弘单手抱起柔若无骨的裴婉莹,在她娇艳的脸上拍一巴掌道:“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啊,以后再爬孤王的床的时候,会有师傅曾经说过的心理反应吧?” 裴婉莹的眼睛闭的死死地,呼吸更是若有若无,瞅着怀里的美人,李弘再次叹口气道:“你要总是这样安静该多好啊。” 面容俊秀的年轻道士从躺在门槛上的钟馗身上,轻捷的越过去,手上抱着的一摞磨砂膏却纹丝不动。 不是他想对钟馗无礼,而是钟馗根本就不愿意离开栖霞观的大门,自从白云观遇袭之后,麾下信徒损失大半之后,钟馗就终日饮酒,不离大门半步,就连出恭都是就地解决,弄得栖霞观大门臭气熏天的。 幸好栖霞观这里地势偏僻,又是礼部尚书的家庙,这才没有引来闲人围观。 不过,原本烂醉如泥的钟馗却在这一刻陡然睁开眼睛,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只飞鸟一般从大门处跃起,双手成爪,凶狠的朝一个身材瘦小的闲汉抓了过去。 闲汉猝不及防,眼睁睁的看着钟馗用宽大的身躯将他笼罩住,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钟馗牢牢地按在地上。 与此同时,栖霞观大门对面的树林里有两声绷黄响动,钟馗的身体顿时翻转过来,两只脚准确的踢在两只弩箭上,弩箭飞向半空,于此同时一只飞爪悄无声息的飞过来,想趁机从钟馗手中夺走那个闲汉,却被钟馗用手牢牢地抓住飞爪,双脚才落地,就爆喝一声:“给老子过来——” 钟馗用了很大的力道,没想到敌人却松开了飞爪,飞爪带着一截绳子被钟馗轻飘飘的抓走。 随即,弩箭声再次响起,倒在地上的瘦弱闲汉趁机将一柄匕首投向钟馗,自己在地上快速的翻滚着,几个起落之后就隐入了树林。 钟馗避开匕首,手握一个飞爪,冲着树林大吼一声,却并没有继续追赶。 第四十五章 得寸进尺的李弘 一群手持长剑的道士冲进了树林,钟馗并没有出言阻止他们,刚才,他之所以没有追进树林,是因为他发现那三个人不仅仅训练有素,还对于战斗节奏掌握的非常好。 如果是面对面的战斗,钟馗自信可以在几个呼吸间杀死他们,但是,只要这三个人没有同时出现在他面前,他想弄死这三个人必定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那三个人进入树林之后,并没有跑,而是在树林里等他追进去呢,现在,一群道士追进去了。 钟馗以前看到道士非常的热情,认为都是道门中人,相互帮助是天经地义的。 白云观事件之后,他就不这样看了,因为,那一晚只有他们在努力作战,其余的道士不是躲起来了,就是跑了,其中还有几位高道为了躲避雷火弹的伤害,还把他的信徒拉过来挡在身前…… 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一向是云初笑话他的话,钟馗以前总是把这句话当成云初,温柔嫉妒他有一个坚实的依靠说出来的闲话。 没想到,却成了这两人毒嘴的铁证。 白云观事件后,钟馗就把自己残余的信徒都打发回长安了终南山了,他既然是道士,不论死活,都有必要帮助道门完成他们想要达成的目的。 李淳风见钟馗再一次坐在栖霞观的大门门槛上,就走过来道:“兹事体大,不能留活口。” 钟馗瞅着李淳风道:“我守在这里,就没人能够进入栖霞观。” 李淳风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要倾尽全力去做事,唯有如此,我们才有成功的可能。” 钟馗道:“我倾尽全力的时候,有人却逃走了。” 李淳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呢,他们逃走,就是他们倾尽全力的表现。 白云观一事,确实愧你良多,你麾下的信徒们死伤惨重看似令人伤痛,然而,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一点区别罢了,生死对于我们修道之人来说不重要,兵解升天也不一定就是最坏的结局,了不起,重头再来就是了。 我们都可以死,道门不能死,道门死了,我们就再也没有家了,没有家还在其次,修道之法将泯然于众人矣,从今往后,将再无修道之人。” 钟馗死死地盯着李淳风看了片刻道:“召唤他们回来吧,在树林里,他们不是敌人的对手。” 李淳风皱皱眉头,还想说话,硬生生的忍耐了下来,钟馗的性格虽然憨直,却并非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对于战斗的眼界,见识,更不是一般的道士能比拟的。 他既然说密林对于那些道士有危险,需要撤退,自己应该听从这个建议。 于是,一阵铜锣声响起,陆续有道士从林子里归来,只是,进去了十六人,归来时,只有六人。 殷二虎坐在井边一边听着薛长风若有若无的惨叫声,一边喝着酒,西域来的鹰嘴豆用香料煮过之后再烘干,拿来配酒,对于殷二虎来说,就是人间最顶级的享受。 当然,薛长风的惨叫声也比平康坊里的歌姬唱的歌要好听一倍以上,尤其是当薛长风长时间呻吟的声音,一波三折的堪比阳关三叠的韵味。 殷二虎不知道薛长风最近褪掉了几层皮,总之,他的皮肤现在应该是非常薄的,自己给他的磨砂膏全名曰:海盐磨砂膏,柔嫩的皮肤配上细碎的海盐,应该非常的销魂。 偏偏薛长风是一个执拗性子的人,明明在小范围的试验过后,知晓很痛,他却用在了全身。 算是一个硬汉子。 院子外边又来了好几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人,他们贼头贼脑的谁家都想进去看看,谁家都想打问一下有没有见过一个漆黑如墨的野人。 对于这些人的出现,殷二虎其实是非常欣慰的,从这一点来说刀客行会在洛阳发展的不错,已经有能力接贺兰敏之这种三千贯以上的委托了。 这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个突破,要知道,城狐社鼠,刀客,游侠儿一向为大唐官府所鄙视,更难以登上大雅之堂。 现在好了,既然能接周国公府的委托,以后就能接豪门世家的委托了,毕竟,那些人都要脸,只要有其中一个不要脸了,后面的人也就会把脸面这个东西看的很澹。 嘎嘣嘣的嚼烂了几颗香酥的鹰嘴豆,再用一口杀毒药冲下去之后,一股子类似长安名吃五香腊肉的味道就会充斥整个口腔。 墙头上突然出现了一颗脑袋,见殷二虎正再看他,就咧嘴一笑,刚要发话,一块板砖就砸在他的脸上,让他从墙头掉了下去。 爬墙的人才坐起来,就发现原本在院子里喝酒的壮汉已经来到了墙外边,捡起地上的板砖噼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然后,不仅仅是挨揍,一起来的两个同伴,也正在被院子里的苦力们群殴。 直到不良人呼呼的吹着哨子赶来,才算是把这三个人给拯救了,不过呢,不良人好像也不是好人,看他们三个的模样,就像是看到了美女一般,眼睛发亮。 等他们三个从嘉宁坊逃出来的时候,不仅挨了揍,身上为数不多的铜钱也被不良人拿走了。 殷二虎继续坐在井口聆听薛长风吟唱,猴子匆匆的走进来,把栖霞观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我想杀了钟馗。”猴子的脑门上有一个老大的青包,这是钟馗泰山压顶把他压在地上的时候造成的。 “你杀不了钟馗。”殷二虎想了一下对猴子道:“那家伙在万军中三荡三决有万夫不当之勇,就你们的那点本事跟人家不沾边。” “他现在很害事,灵觉又灵敏,我自忖没有露出破绽,那个家伙却发现了,第一时间就攻击我,要不是张本,侯三两人出手,我就被他活捉了。 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非常不利。” 殷二虎笑道:“我们接下来有个屁的行动。” 猴子不解的道:“寻找张果不是你下的命令吗?” 殷二虎瞅着猴子脑门上的大青包道:“既然我们确定张果在栖霞观,剩下的事情就跟我们没关系了,来,喝一杯酒压压惊。” 猴子熟练地往嘴里填了一把鹰嘴豆,然后咕冬喝一大口杀毒药,张开嘴朝外呼两口气,就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充分享受鹰嘴豆与烈酒混合之后在嘴巴里产生的奇香。 说起来李弘一点都不喜欢太平,因为,只要碰一下太平,这孩子就会哇哇大哭,一点都不像小时候的安定,抱在怀里的时候,只会牢牢地抱着他的脖子,从来都不哭。 太平就不一样了,自己这个大哥想要表示一下亲昵,太平就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像是要把她摔地上一般死命的哭嚎。 才出月子里的娃娃,天知道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哭声。 太平回到武媚怀里之后,哭声就戛然而止,将小小的脑袋钻进母亲雄伟的胸膛上,张着小嘴四处乱拱。 很快,就有一个胸部极其伟岸的乳娘走了过来,抱走了太平,虽然同样带着乳香,太平似乎更喜欢武媚,只是哭嚎的声音变小了一些。 武媚宠溺的瞅着被乳娘抱走了太平,就对眼前的李弘道:“就算你天天来看我,我也不会原谅你。” 李弘抓抓头发道:“这就没法子了,母后在五天的时间里撤换了东宫的六名官员,其中,还要把孩儿看重的娄师德弄去潮阳当刺史,这让孩儿情何以堪呢。”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武媚指指自己的胸口道:“这里一日不舒坦,你东宫就休想有片刻的安宁日子过。” 李弘坐在武媚脚下道:“都说了孩儿是无意中坏了母后的好事,不是有心跟母后过不去。” 武媚笑道:“我自然也是无心之失,只是觉得娄师德是一个干吏,留在甘州替你屯田,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李弘仰视着武媚,叹口气道:“母后,把娄师德一行人给孩儿留下来,孩儿就告诉您一件事情。” 武媚一巴掌拍在李弘的脑袋上道:“你要跟本宫做交易不成。” 李弘苦笑一声道:“不告诉您这件事,娄师德的潮阳刺史就当定了。 母后,告诉你啊,张果过几天可能会复活。” 武媚的童孔勐地收缩一下,然后澹然的道:“张果死了,全洛阳人都看到了。” 李弘嘿嘿笑道:“孩儿本来也是这样想的,就把这件事当成奇闻写信说给师傅听,结果,师傅说,生蛆归生蛆,死归死,这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 然后,孩儿就从洛阳令那里弄来了五个罪大恶极的死囚,试验了一下,结果,真的如同我师傅说的那样,生蛆归生蛆,死归死,确实是两件事。” 武媚站起身俯视着脚下的李弘道:“人身体生蛆之后还能活着?” 李弘咧嘴笑道:“五个人,吓死了两个,还有三个孩儿让人绑住他们的头颅,不让他们看到蛆虫在他们身上繁衍的样子,十三天了,至今还活着,蛆虫都养出两茬了。 母亲要不要看看,不过先说好,太子妃看过之后,至今吃什么吐什么,而且还做噩梦。” 武媚沉吟片刻道:“不够!” 李弘又道:“张果如今八成在洛阳城外的栖霞观,母亲要是想干啥,要快啊。” 武媚的手闪电般的伸出来,一把捏住李弘的脸蛋怒道:“你就这么喜欢看到我跟你父皇闹翻?” 李弘支支吾吾的道:“只要别破坏孩儿的安排,孩儿一定是全天下最孝顺的儿子。” 第四十六章 绿茶婊的由来 有时候啊,最无情的话可以用最温情的方式说出来,这本身就是政治人物与生俱来的本领。 即便是在李弘走后,武媚都呆坐在原地喃喃自语,这个时候没人敢靠近武媚,就连一向亲近她的春嬷嬷也不敢。 不过,很快,武媚就接受了儿子已经从儿子成长为一个政治家的事实。 就像小老虎在未成年的时候,总是跟着母亲寸步不离,一旦小老虎长大了,即便是母亲也不能轻易踏入它的领地一样,是一个合情合理的发展过程。 金媃筎最近变得漂亮了一些,她脸上的皱纹似乎消失了一些,瘢痕也少了很多,只是嗓音可能无法恢复了,依旧嘶哑难听。 看着匍匐在脚下的金媃筎,武媚沉声道:“张果在栖霞观。” 金媃筎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武媚挥挥手,金媃筎就匍匐着退出了上阳宫。 “皇后,她做不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官低声道。 武媚道:“本宫知晓,暗中派遣五十个千牛卫去吧,只许成功,不得失败。” 女官应承一声,也就跟着退出了上阳宫。 此时,喝饱了奶水的太平被奶娘送了过来,武媚抱着嗷嗷叫唤的太平低声道:“我失去了一个儿子了。” 太平似乎听懂了母亲的话,再一次将小小的脑袋靠在武媚的胸口,尽管武媚早就喝了回奶的药,没有奶水让太平喝,这孩子还是非常的依恋她。 几个留在洛阳的皇子中,最不依恋武媚的就是潞王李贤,这不是武媚的错,李贤总想亲近武媚,但是,武媚待他总是冷冰冰的,有拒人千里之感。 因此上李贤不依恋武媚,不是李贤的错,他其实非常的想把自己跟皇后的关系,处成李弘跟皇后那样的关系。 可惜,不成,时间长了之后,李贤也就不再自讨没趣。 以前,李贤是看不上贺兰敏之这个自愿和亲的男人的,在跟贺兰敏之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之后,李贤开始喜欢贺兰敏之这个人了。 这个人的学问很好,还会唱一些优美的民间小调,最重要的是,这个人说起话来柔柔的,暖暖的,总是让他有入心入肺般的熨贴。 今天,贺兰敏之就给他带来了一位故人,等贺兰敏之扯掉这人脸上的蒙面巾子,就连李贤也忍不住站起来,轻声道:“子安是你吗?” 依旧少年的王勃未语泪先流,俯身参拜潞王道:“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 殿下,王子安在蜀中日日思念殿下,去岁黄叶纷飞之时,便买舟离开蜀中,在路途上因病耽搁几月,如今,终于归来了。” 李贤摇摇头道:“是孤王不该让你写那篇《斗鸡檄》,还以为有了这篇文章会让父皇高看你一眼,没想到却给你带来了老大的灾难。” 王勃泪水长流,抱着李贤的手道:“是属下这个侍读没有做好,以至陛下发怒,怨不得谁。” 贺兰敏之见两人惺惺相惜的,就端着酒杯凑过来道:“殿下增加两州封地,子安也从蜀中归来,都是很大的好事,不如饮胜?” 李贤,王勃各自举杯与贺兰敏之一起抬抬手,就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贤在得知王勃此次免罪归来,将要充任虢州参军,不由得大喜,因为虢州便在京兆左侧弘农,有户一万四千六百余,算的上是一个极为富庶的地方。 “不日父皇将要册封孤王为沛王,子安只需在虢州多多磨炼些时日,待孤王就藩,子安就可以成为沛王属官,日日不相离。” 李贤有些醉意,忍不住将李治私下里告诉他的事情,告诉了在场的王勃与贺兰敏之。 王勃听闻大喜,连连恭贺,贺兰敏之却不动如山,听到了就当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的饮酒。“ 李贤有些不满的道:“常住觉得不好吗?” 贺兰敏之放下酒杯道:“在下听闻凤鸣于九天之上,可以给天下带来丰饶,也听闻龙腾于九天之上可以行云布雨,执掌生民之福祸,以潞王之才,本该就成为龙凤,执掌天下大事。 谁知道,潞王却只愿意成为江龙,河龙,福佑一地,常住自然无法高兴地起来。 常住不才,幼时就想着能权倾一方,泽被一地,于愿足矣,因此上,在旁人都耻笑我自轻自贱入吐蕃为赘婿时,常住却笑世人看的不够长远。 几年下来,常住虽然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却不知此时此地的常住,已然是一国之君,国虽不大,生民之生死存亡常住却可以一言而决。 殿下龙章凤质,才高常住十倍,百倍,却在得了区区沛地,就骄傲自满,与常住这等人物平起平坐,因此,为潞王殿下之友,常住深以为憾。” 李贤嘿嘿笑道:“这是常住没有与我兄长打过交道,一旦跟我兄长打过交道之后,常住就会满足于现状。” 贺兰敏之瞅瞅只顾着吃喝,一句话都不说的王勃,心中微微有些不满,随即笑道:“看来潞王殿下极为推崇太子殿下,假以时日,定然要见识一下我们的这位大唐太子。” 李贤瞅着贺兰敏之看了片刻,摇摇头道:“跟太子哥哥打交道不同于跟孤王打交道,太子性烈如火,却又狡猾如狐,常住还是慎之又慎的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李贤也没有了继续喝酒的兴致,就借口疲乏了,回到了后殿。 宦官春城服侍李贤喝了水,躺下,准备要走衣袖却被李贤一把拉住,就听李贤低声道:“我真的不如李弘吗?” 春城乃是李贤的贴身宦官,自然处处向着李贤,低声道:“潞王胜过太子百倍,千倍。” 李贤松开春城的衣袖,目光直愣愣的瞅着帐子顶,自言自语的道:“我果真比李弘强吗?” 此时,李弘正遥望着紫薇殿考虑要不要把张果的事情告诉父皇,主要是他觉得所有人都知道张果没死,就自己的父皇认为张果死掉了,到时候,一旦张果出现在父皇面前的时候,父皇必定会表现得像一个傻子。 这是非常不孝的一种行为。 许敬宗的话没有错,父皇其实是一个心胸极其狭窄又刚愎自用的人,一旦在这个时候告诉父皇自己发现张果没有死,父皇必定不信,还会迁怒与他,等到张果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想起自己劝告的话,就会再一次生气,而且是恼羞成怒。 “后果不可控啊!” 李弘给自己打点气,就决定把这事埋心底里算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最好,尽管倒霉的人是父皇,自己也不能干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眼瞅着一队梳着高高发髻的宫人排着队去了紫薇殿的偏殿,李弘终于还是决定不去打扰父皇的雅兴,毕竟,这是父皇为数不多可以缓解头痛的法门。 回到东宫,李弘先是去看了太子妃,自从那一天被吓到之后,裴婉莹发热了三天,从此后,天天有梦魔,有时候半夜会勐地坐起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李弘就基本上没有跟裴婉莹同床过了。 既然是太子妃,加上又有病,每日里去观望一下,李弘还是能做到的。 进入太子妃居住的撷芳殿,李弘见宫人正在侍奉裴婉莹用汤药。 “这是第几遍了?”李弘问宫人。 “启禀殿下,这是第三遍了,太子妃已经两次把药吐出来了。” 李弘点点头,从宫人手中取过药碗,挥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裴婉莹安静的躺在榻上,一张小脸依旧惨白,人瘦的厉害,颧骨都有些凸起了。 李弘来到榻前,裴婉莹原本空洞的双眼有了一些神采,吃力的坐起来道:“太子——” 李弘嗯了一声,就把一块澹黄色的冰糖放进裴婉莹的口中道:“喝药之前先吃一点甜,哄哄嘴巴。” 裴婉莹听话的就着冰糖喝了药,这一次,她没有再把药给吐出来。 李弘笑道:“没必要喝药吐药的引我过来,这是何苦呢,你知道,我一定会来的。” 裴婉莹没有回答李弘的问话,而是反问道:“娜哈姑娘看到那样的尸体,会害怕吗?” 李弘摇摇头道:“她四岁的时候,平日里不多的游戏之一,就是用石块丢插在木桩上腐烂的人头。” 裴婉莹长出一口气道:“太子与娜哈其实都是翱翔于九天上的雄鹰,只有小婉是一只弱小的黄雀,不论小婉这只黄雀多么努力的飞翔,也跟不上雄鹰的脚步。” 李弘轻轻拍着裴婉莹的脸蛋道:“早点强大起来呀,文德皇后当年跟你一样也是长在深闺里面的女子,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在玄武门的那一个血夜里,却独自守着秦王府,率领不多的家将与敌作战,更是在天亮之后,第一个戎装进宫,为太宗皇帝清理后宫。 你是太子妃,这一点不会变,只要你没有大错,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变。 孤王不是雄鹰,孤王是龙,行云布雨的龙,你也不是什么黄雀,而是一头飞凤。 进了皇家,你就莫要奢求什么情情爱爱的,这一点你比不上娜哈,但是呢,我能给娜哈的也只是李弘的情情爱爱,至于跟太子站在一起的只有太子妃。” 李弘的话让裴婉莹的脸色越来越好看,最后竟然变得红扑扑的,同时,原本连焦距都没有的双眼,也变得精神起来了。 她翻身从榻上坐起来,看着李弘道:“太子说有五个试验样品,还有活着的吗?” 李弘点点头道:“还有三个,不过,明日就准备撤掉了,这样做毕竟有伤天和。” 裴婉莹坚定地对李弘道:“臣妾还想去看看。” 李弘道:“看完之后,记得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记得去父皇那里告我一状。” 裴婉莹笑道:“太子总说妾身是什么绿茶婊,这一次就让太子看看,妾身这个绿茶婊的本事。” 第四十七章 得偿所愿 被蛆虫拱了十三天的人,虽然还活着,只是人已经不像是一个人了。 裴婉莹看到之后,就再一次惨叫一声就晕倒在地上,醒来之后就抱着双腿缩在床角,不论是谁来拉都不出来。 李弘请了太医署的医生过来看,医生只说是受惊过度,需要安静疗养,且不能继续刺激她。 于是,李弘就把她安置到了偏殿养病,谁料想,才到偏殿,太子妃就披头散发赤着脚在东宫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要陛见。 东宫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李治的耳朵里,他在听闻太子妃发疯一事之后,就把李弘叫了过来,想要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弘沉默不言。 李治大热天的不愿意靠近那个火炉一样的巨熊,不过,手里还是抓着巨熊的一只肥厚的脚掌揉捏。 “你不说,朕只能去问太子妃了。” 对于李弘这个太子,李治还是尽可能给了更多的优容,他觉得这一次太子可能又犯错了。 李弘强颜欢笑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都是太子妃小题大做。” 李治见儿子还是不肯说,就摆摆手让左春带太子妃上来,能把太子妃吓得乱跑乱叫的事情,李治还是很感兴趣的。 裴婉莹上殿之后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妆容,人安安静静的低着头与往日并无不同。 李治直接问道:“裴氏,为何惊惶不安?” 裴婉莹抬头看了李弘一眼,眼圈一红,拜服在地上道:“是儿臣无理取闹的缘故。”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治瞅着裴氏道:“是娜哈的事情吗?如果是她的事情,你大可不必胡闹,一则你是太子妃乃是东宫后宫之主,二则娜哈已经远走西域,你没有必要妒忌她,而善妒在皇家本身就是过错。” 裴婉莹见皇帝这个时候还在帮太子说话,勐地抬起头道:“儿臣在东宫见到了鬼!” “鬼?” “确实是鬼,一具满身生满驱虫的身体,居然还能对着儿臣张嘴笑。” 李治听到这里,就对裴婉莹道:“你退下吧。” 裴婉莹战战兢兢地起身,又冲着太子欲言又止的,结果,太子连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于是,裴婉莹就咬着嘴唇,含泪欲滴的离开了紫薇宫。 李治沉吟半晌,右手不断地将巨熊锋利的指甲按出来,又用手给收回去,几个循环之后,就对李弘道:“你在怀疑什么?” 李弘皱眉道:“孩儿觉得张果死的很蹊跷。” 李治皱眉道:“张果之死,乃是人人所知的事情,怎么,你发现了不妥之处?” 李弘道:“孩儿从洛阳令处寻来了五个罪大恶极的死囚,模拟张果在皇城外环境,结果,两日生蛆,蛆虫在十日内长成,而人,并不会死。” 李治瞅着自己的儿子叹口气道:“我们父子间难道已经不能有话直说了吗?” 李弘的眼圈微红,哽咽着道:“儿臣没有成亲之前,是您的儿子,成亲之后就是儿臣了,许太傅教导孩儿说,在我皇家多守一些君臣之礼,没有坏处。 以前孩儿不把太傅的话当真,只觉得父皇是孩儿的父亲,却忘记了在父字后边还有一个皇字,孩儿幼时,父在前,孩儿长成之后皇在前。” 李治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告诉李弘一切如前的话,转过话锋道:“你母后知晓吗?” 李弘道:“太子妃惊厥,此事恐怕瞒不住母后。” 李治的眼睛微微的眯缝着,澹漠的对李弘道:“太子六率可以足额筹备起来了,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可以报上来,父皇准允,同时,晋阳的封地你也可以派遣长史去接手了,以后不必再过少府监。” 李弘摇头道:“东宫属下人少,孩儿这些年忙于种地,也没有收拢什么人手,人手方面,还需父皇筹备。” 李治呵呵笑道:“你不必有什么忧虑,我大唐共有折冲府七百八十九个,其中,关中,中原就占据了一半,这本就是举关中,中原之地监视四方的格局。 朕允许你在关中,中原两地的折冲府中挑选人手,组建你的太子六率。” 李弘又道:“孩儿还想清理一遍东宫人手,这些年孩儿志不在此,对东宫所属疏于管教了。” 李治面无表情的道:“东宫不可开衙。” 李弘道:“需挑选天下大才入东宫以为左辅。” 李治道:“李义府除太傅,就任东宫长史,许敬宗除太傅就任东宫丞,李绩除太傅,就任东宫郎将,监察太子六率,云初除太子师,不再就任东宫职务。” 李弘点头道:“父皇的安排必然是最好的,孩儿无有不从。” 说完这些话,李治似乎有些累了,挥挥手,示意李弘离开紫薇宫。 李治的心绪明显不平,这一点首先感应到的便是巨熊,它缓缓地将自己的爪子收回来,然后抖着满身的肥肉离开了紫薇殿。 大殿里安静极了,水漏里的水滴滴落在下方的铜缸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左春。”李治平静的声音也在大殿上响起。 一身黑衣的左春立刻就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杀了张果,既然他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死人,那么,就别让他活过来。” “叶法善,李淳风等人如何处理?” 李治沉吟片刻道:“留着吧,对道门杀戮过甚,也不合适。” 左春拱手倒退着离开紫薇殿,李治探手去抓巨熊,却抓了一个空,回头看的功夫倒是看到了张果敬献的一本道家养生秘笈《纯阳》,就随手抓起来,丢在了水漏上,最后掉进了铜缸。 李弘从紫薇宫出来的时候,后背上已经湿透了,刚才在大殿上,他有些得寸进尺了,他甚至都准备了接受父亲的滔天怒火,没想到父皇给的远比他索要的更多。 凉风吹来,李弘肋下冰凉,就像是肋生双翅一般,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他清楚的知道,也就是从今日开始,他才真正成了大唐的太子,有了太子该有的所有威仪,也有了太子该有的所有力量。 殷二虎一直在等候天黑,天黑之后,他就准备带着自己的部下去栖霞观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好沾。 他本来不想再参与的,没想到太子那边传来命令,要他监视栖霞观,还说,就在今夜,白云观的往事,将会在栖霞观重演一遍。 殷二虎说的便宜,指的就是钟馗。 上一次白云观的战斗就已经算是石破天惊般的战斗了,这一次,有白云观珠玉在前,天知道栖霞观的战斗会惨烈到什么程度。 薛长风也来了,只不过把自己包裹的跟一具死尸一般,而且用的是灰白色的麻布。 全身上下,只有两颗大眼珠子里露在外边,即便是双手,也戴着从殷二虎那里拿来的鹿皮手套,最后还披上了一袭黑色的斗篷。 “叶法善号称陆地神仙,李淳风号称无所不知,你说他们两个知不知道今晚会倒大霉?” 学问一道,殷二虎远不如薛长风。 薛长风冷笑一声道:“白云观遇袭他们既然不知,那么,今晚栖霞观遇袭,他们定然也不知晓,不过,有了白云观的例子,栖霞观里的守卫必定是极为森严的。” 殷二虎道:“现在麻烦的是该如何将钟馗从这个困局中救出来。” 薛长风道:“是主上的命令?” 殷二虎点点头道:“主上说除非钟馗有生死之忧,否则不予理会。” “那就是必须理会了,不过呢,也不用太在意,是在救不了,就不用救,这人明显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殷二虎诧异的道:“怎么不是一路人了,这人跟着主上南征北战……” “南征北战就是一路人?殷二虎,你最近一定要多想,多看,我担心你要是继续这样懵懂下去,以后只会成为我麾下的一个小卒。” “滚蛋,就你这种身上背着瑕疵的混账,能重新加入就算是好运气了,还敢要更多?” 薛长风笑道:“时局不同了,有些人能跟上主上的步伐,那就是共同前进,有些人赶不上主上的步伐,那就注定会被抛弃,这跟主上是不是薄凉没关系,是天下大势在选人,不是主上选人。” 殷二虎迷惑的道:“啥意思?” 薛长风道:“意思是以后我干啥,你就跟着干啥,反正跟你说不清楚。” “滚蛋,我才是虎老大。” “不跟着我的脚步走,你永远都是虎老大,也只能是虎老大。” 就在两人争辩的时候,猴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才到殷二虎身边,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殷二虎看过去,才发现这个家伙背上插着一支弩箭,白亮亮的箭簇穿透了他的肩胛。 才把猴子扶起来,就听猴子急促的道:“虎老大,快跑,有千牛卫出手了。” 殷二虎仔细倾听,密林中却没有传来紧急撤退的夜枭叫声,于是,就追问道:“多少?” 猴子咬着牙道:“我看到了三个。” 薛长风计算了一下猴子所在的方为,就迅速对殷二虎道:“撤退,撤退,一个方位出现了三个游骑,八个方位就是二十四个游骑,再加上二十五人的突击队伍,天啊,这是一个府的千牛卫。 我们不跟这些甲士战斗。” 殷二虎是极为能听人劝的人,尤其是薛长风的话,二话不说就把猴子背在背上,看准一个方向之后就狂奔而去,而薛长风在后面跟着,一边走,一边吹响了凄厉的哨子。 第四十八章 皇帝一怒 千牛卫,以前叫做左右千牛卫,人数不过六百,在大唐军中一点都不起眼。 他们的负责皇帝,皇后,太子的宿卫、侍从和仪仗。 这些人大多出身亲府、左右勋府、左右翊府”,这五个府合称“五府”。 五府的性质等同于折冲府,只不过五府的士兵不是“一般战士”,而是由皇亲国戚、勋臣旧属、朝廷五品以上官员的子弟构成。 大唐高祖李渊就给姨夫隋文帝当过千牛备身,瓦岗寨的李密也担任过太子杨勇的东宫千牛备身。 因此,这样的千牛卫,殷二虎一个人能打八个。 他现在之所以跑的很快的原因在于,左右千牛卫不一样了,他们现在属于皇后管辖,合称千牛卫。 大唐京师的军队一般分为南北两衙,北衙是皇帝亲军,也叫御林,南衙则统领除过左右千牛卫,和左右监门卫外的其余十二卫,而其余十二卫是折冲府的上级管理单位。 不论是北衙,还是南衙,都不是皇后能够染指的,毕竟李治现在对于军权极度的敏感,谁碰谁死。 但是,左右千牛卫只有六百多人,而且大多数人员都是毫无用处的摆设跟解决官员子弟入仕问题的存在。 因此,当皇后要求管理这些仪仗,宿卫的时候,李治没有在意就答应了。 殷二虎之所以背着猴子跑的飞快,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如今的千牛卫跟以往的左右千牛卫完全不同了。 以前是殷二虎一个人能打八个,自从皇后接手千牛卫,用了六年时间整编千牛卫后,殷二虎觉得自己披甲的话大概能打败一个千牛卫,如果是两个,他就需要豁出性命去死战了,三个千牛卫的话,殷二虎能支撑半柱香的时间,再然后,就是被千牛卫分尸的下场了。 千牛卫拿的武器就是千牛刀,据说这种刀能斩杀一千头牛而刀锋不卷。 虽然殷二虎的横刀出自西域高明工匠之手,且用了乌兹钢打造,要他用这柄横刀去面对披甲,且完全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千牛卫,殷二虎还是不干的。 所以,殷二虎奔跑起来快逾奔马! 薛长风奔跑起来也不慢,原本他以为殷二虎会冒傻气去拯救钟馗,没想到这个家伙现在是真正的从善如流。 一口气跑出去三里地之后,看到山涧里的一座茅草亭,殷二虎才停下脚步,进了亭子,将猴子放在石桌,示意薛长风帮忙救治猴子,他自己站在路边焦灼的朝后看。其余兄弟没回来他不放心。 好在,数到六的时候,最后一个部下跑回来了,殷二虎这才松了一口气。 能从五十个千牛卫组成的包围圈里跑出来,殷二虎隐隐有些骄傲。 “你高兴什么,这一次我们不是人家的目标,所以才能跑出来。” 薛长风已经帮猴子锯断了弩箭的杆子,当啷一声就丢在地上,除过千牛卫,还没有听说谁的弩箭用全钢打造。 顺利的将箭杆从猴子的身体里抽出来,殷二虎捡起箭头嗅嗅,又放在火把前边瞅瞅,对薛长风道:“幸好不是喂毒的箭头。” 薛长风道:“快快收拾,我们马上还要开跑,三里的距离不够,而且道路只有一条,五里地以外有六条岔路,到了那里才算是安稳。” 殷二虎笑道:“只要不遇到千牛卫,旁人,老子才不在乎呢,就算是千军万马老子也敢冲一下。” 薛长风鄙夷的看着喜欢在他面前吹牛的殷二虎,才要说话,就看到茅草亭外边就出来了一群戴着面具的白衣人,跟鬼一样,悄无声息的。 殷二虎干咳一声道:“兄弟们,咱们继续赶路,说不得要在天亮之前回到洛阳,掌柜的还等着我们干活呢。” 说罢,就抢先背上昏迷过去的猴子,就要从左边绕过去,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白衣人分出来了一批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眼看蒙混不过去,殷二虎就要站出来说话,没想到薛长风却首先站出来了,瞅着对面的白衣人道:“我们是潞王殿下的人,请不要误会。” 白衣人一言不发,冷冷的瞅着薛长风,不过,他们统一抽刀的行为已经说明,他们不打算放过殷二虎一行人。 薛长风怒道:“一群从新罗来的狗杂碎,也敢挡爷爷们的去路,小心我家殿下恼怒,将你们碎尸万段。” 不说话的新罗人似乎变得更加愤怒了,有几个人已经越过队伍,就要向薛长风下手。 薛长风的身体虽然裹着麻布,身体却站的笔直,瞅着走过来的几个新罗花郎徒道:“有皇后给你们撑腰,你们可以杀了我们,估计殿下也没话说,不过,我们死了,就千万别被殿下发现你们新罗人的踪迹,一旦发现,你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老子这里的九条命,要是不能换你们九百,九千条命,老子跟你们的姓。” 上前的花郎徒似乎被这些话吓住了,停下脚步看向一方,随即,那边就走出来一个蒙面女子,只听她用沙哑的嗓音道:“你们值得潞王殿下得罪皇后吗?” 薛长风道:“我们是周国公的属下,如果你是一个明白人,就该知晓,我们国公与潞王殿下的关系。” 女子轻声道:“贺兰敏之?” 薛长风道:“正是。” 女子又道:“潞王殿下知道了吗?” 薛长风得意的道:“以前不知道,现在潞王与我家国公朝夕相处,岂有不知之理。” 也不知道对面的女子是怎么想的,没有再说话,挥挥手,就带着花郎徒离开了茅草亭。 瞅着消失在小路上的花郎徒,殷二虎钦佩的道:“还是老薛你聪明。” 薛长风澹漠的摇着头道:“终究是没有骗过去,刚才还不如直接开打呢。” 随手派出一名斥候,殷二虎道:“不是挺好的吗?” 薛长风叹口气道:“这世上知晓贺兰敏之与潞王殿下乃是一母同胞的人又有几个呢,白白给对方泄露了一个老大的秘密。” 殷二虎懵懂的道:“你说贺兰敏之跟潞王殿下乃是一母同胞,是真的吗?贺兰敏之的阿爷跟皇后有一腿? 你这不是瞎扯呢吗?” 薛长风笑道:“没错,确实是瞎扯蛋,走吧,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殷二虎摇头道:“你带着兄弟们先回去,我回头再跟着去看看,免得主上不知道栖霞观事情的真实模样。” 薛长风摇头道:“我总觉得不对劲,还是早点离开的好,继续留在这里很容易把命丢掉。” 殷二虎笑道:“已经碰到两拨危险了,我就不信今天会这么倒霉,啥人都能碰上。” 殷二虎话音刚落,前方树林里就传来一声凄厉的夜枭叫声,不等叫声停止,殷二虎就听到一阵密集的弩箭发射声响,薛长风二话不说就勇勐的冲进树林,片刻之后,就背着一个人从树林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一头钻进了对面浓密的树林。 殷二虎自然不甘落后,见薛长风把自己人救回来了,也就跟着钻进了浓密的树林。 “又他娘的是谁,听到鸟叫都会用弩箭招呼,这还他娘的讲不讲道理了……” 身披重甲的左春从小路上走了过来,瞅着空无一人的茅草亭,从地上捡起一根被截断的钢铁弩箭,看了一眼对副手韩通道:“有千牛卫,换穿甲箭。” 韩通冷笑一声道:“不堪一击。” 左春瞅着殷二虎他们逃走的方向道:“传令下去,栖霞观三里之内,不留活口。” 薛长风,殷二虎各自背着一个伤者,跑的快逾奔马。 这一次,殷二虎把嘴巴闭得死死的,他总觉得自己这群人接二连三的遇到危险都跟自己的这张破嘴有关系。 眼看着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河出现在众人面前,薛长风连犹豫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背着人就跳进了河里。 殷二虎与伙伴们也没有考虑,跟着薛长风就一头杵进了河里,这条河并不宽阔,也不算深,只是水流湍急的厉害,众人才落水,就被水流冲出去了十丈开外。 上阳宫里,歌舞升平,李治与武媚邀饮,两人同时端起酒樽,将里面的葡萄酿一饮而尽。 武媚用手帕轻轻地沾一下嘴角道:“陛下今日为何如此多礼?” 李治笑道:“都说礼多人不怪,你我也是如此。” 武媚摇头道:“陛下以前可是如此多礼之人,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却不知陛下所求为何?” 李治笑道:“皇后说的不对,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朕之所以邀饮,也只是想要邀饮而已,皇后不必多虑。” 武媚皱眉道:“陛下可知,张果并未身死,皇城外的一幕,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他日陛下若是再见张果,不必惊讶。” 李治闻言,腾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冲着黑漆漆的上阳宫外怒吼道:“左春,你是死人吗?君辱臣死的道理要朕再给你说一遍吗?” 随即,殿外传来一阵雷鸣般的应答,武媚眉头紧皱,瞅着皇帝道:“陛下意欲为何?” 李治怒道:“平一平朕心头的怒火。” 第四十九章 一流的皇后,二流的手下 殷二虎从水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到河岸两边密密匝匝的洞窟,才知晓自己竟然被水冲到了龙门石窟。 他努力的在岸上挣扎着向前走,才用绑在身上的绳子把伙伴们从水里拖出来。 薛长风在用力的按压猴子的胸腹,按压一下,猴子的嘴里就飚出一道水柱,另一个受伤的伙伴就幸运地多,因为他有薛长风照顾,所以,目前看起来还算安稳。 此时月上中天。 尹河水白亮亮的流淌着,河岸边躺着九个死里逃生的人,殷二虎很想说终于安稳了这句话,突然想起自己不久前说的话,差点把大家送进死路,就闭嘴不言。 薛长风终于把猴子救回来了,解开身上湿漉漉的麻布,安然的将赤裸的身子暴露在月光下,冰凉的月光照在他红不拉几的身体上,让他舒服的呻吟出声。 “不要叫的那么恶心,小心把敌人再给招来……” 其余八个人都恶狠狠地看着殷二虎,他们今天是真的受够了殷二虎的那张破嘴。 原本是一场轻松的观察任务,目前生生的弄成了一场死里逃生,绝对是殷二虎的错。 殷二虎叹息一声道:“以前不是这样的。” 薛长风道:“今天遇到的人跟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真正要说哪里错了,只能说是我们的实力实在是太弱小了。 虎老大,你说主上那里有没有可以跟千牛卫跟后面那群弩弓手媲美的高手?” 殷二虎摊摊手道:“我们就是!” 薛长风闻言长叹一声,就把腿叉开,让月光能照顾到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殷二虎看看尹河两岸洞窟里射出来的星星点点的光亮,再一次倒在河边的沙滩上对薛长风道:“比不过,就是比不过,这没有什么好懊恼的,至少跟栖霞观里的那些可怜虫相比,咱们胜在安稳。” 话音刚落,就看到尹河岸边的亮光忽然多了起来,一大群人呼喊着向他们这边围拢过来。 殷二虎怒道:“怎么还会出岔子?” 薛长风侧耳倾听了一会,就用湿漉漉的麻布遮盖住羞处,对殷二虎道:“我们中间没有偷刮佛面金粉的贼吧?” 支应走了一群保卫佛像的和尚之后,他们终于在逃亡了半夜的时间之后,获得了一些食物。 殷二虎蹲在河岸边一边啃着和尚们给的干饼,一边对薛长风道:“我想会栖霞观去看看。” 薛长风点点头道:“我们走到栖霞观,应该是天光大亮的时候了。” 殷二虎道:“该观察的就该观察,不能因为有千牛卫的高手,有花郎徒,有莫名其妙的弩手存在,我们就不干自己该干的活计了。” 薛长风点点头道:“我陪你去。” 殷二虎道:“想清楚,去了有可能会死。” 薛长风摇摇头道:“我实在是太好奇了,我真的很想知道今晚上的这三伙人,是一个什么关系。” 于是,两人就沿着尹河朔流而上,找到那条小河之后,就再一次钻进了那片让他们差点死掉的密林。 随着天色逐渐变亮,殷二虎跟薛长风见到了栖霞观,栖霞观里非常的安静,只是静悄悄的看着非常的诡异。 一面道门的戊已杏黄旗杏黄旗挂在旗杆上,被晨风偶尔掀动一下,显得非常的无聊。 有前面的教训在前,不论是殷二虎,还是薛长风都没有进到栖霞观里查看一下的兴趣。 他们只是在外围,慢慢的搜寻昨夜战斗过的痕迹。 两人都算的上是搜寻踪迹的高手,片刻时间,荒芜的林地,在两人眼中就变成了一场生死厮杀的战场。 殷二虎抚摸着一截切口光滑的断树,手指上还沾染了一些树汁,跟拇指摩擦一下之后,轻声对薛长风道:“这一刀是从下向上撩的,敌人来自树上。” 薛长风捡起一片还算青翠的树叶,瞅着上面呈喷溅状态的血迹道:“这一刀见效果了。” 说罢,就掀开茂密的灌木从,从里面捡出一条断臂来,断臂上的衣袖还在,是白色的。 “花郎徒应该死了一个,奇怪啊,千牛卫跟花郎徒应该是一伙的,他们怎么打起来了?”薛长风顺手丢掉断臂,抓抓自己两寸长的头发。 洛阳城有很多苍蝇,这东西几乎是无孔不入的存在,晚上一般不出来,现如今,太阳出来之后,它们就迅速的闻着血腥味赶来了。 苍蝇越多的地方血腥味越重,因此上,只要寻找苍蝇多的地方,就不难找寻到战场。 栖霞观里没有多少苍蝇,这是殷二虎跟薛长风确认过的事情,那就是说,战场并不在栖霞观里。 倒是栖霞观外的树林里苍蝇多的数不清。 因此上,殷二虎跟薛长风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一处爬满苍蝇的土地。 丢了一块石头之后,苍蝇就如同乌云一般飞起来了,然后,殷二虎就看到了一只从泥土里探出来的手,手已经开始发黑了。 看着遍地的新土,薛长风试探着踩了一脚,随即,地面就晃动一下,搬来一块大石头砸在地上,石头陷进去了一半,随即,就有黑血从石头下边渗出来。 “这里能埋多少人?”殷二虎低声问道。 薛长风道:“就看土坑有多深了,不过,应该不会太深,否则尸体不会掩埋的这么浅。” “要是尸体多呢?”殷二虎又问道。 薛长风砍了一根竹子,将竹子一头弄成锋利的矛头,用尽全力插进埋尸地里,随着竹矛刺进泥土里,他能感受到不一样的地方。 于是,殷二虎就找来一块大石头砸竹矛的尾部,结果,竹矛穿入地面一丈有余,直到插不动为止。 再把竹矛拔出来,把竹管里的东西磕出来,两人看过之后,都没有说话的兴趣。 良久之后…… 薛长风摇摇头道:“咱们回去吧,我昨日请钱大娘帮我做了很多的长安大馒头,还有雪白的猪油跟盐,啧啧,热馒头夹上猪油跟盐,这东西我百吃不厌。” 殷二虎瞅着软啦吧唧的埋尸地,疑惑地道:“你是怎么从这些尸体想到热馒头夹猪油的?” 薛长风笑道:“如果你在海边吃了好几年鱼的话,就算是拉屎你都能想到热馒头夹猪油。” 两人说着话就交替掩护着离开了这片危险的土地。 其实,如果殷二虎跟薛长风两人愿意再向东走二十步的话,他们就能看到一个更大的尸坑。 正是坑里装的都是被剥光衣衫的尸体,如果薛长风跟殷二虎再聪明一点的话,他们就能从这些尸体中辨认出尸体原来的职业。 他们的职业应该有道士,有花郎徒,有千牛卫,当然还有钟馗! 钟馗是被一只乌鸦啄破手指之后才醒过来的,只是他被尸体压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乌鸦有一口,没一口的啄食着他的手掌。 乌鸦不是找不到更加肥美的食物,只是,钟馗的这只手是它目前能找到的最新鲜的食物。 喘息良久的钟馗勐地收缩一下手掌,就把那只乌鸦给捏在手里,他的力量是如此之大,以至于那只乌鸦被他生生的给捏断了脖子,一熘血从手上滑落,正好落在钟馗那张血盆大口中。 喝完了血,钟馗觉得身体里又生出来了一丝力气,就用这条还算完好的手,扯开盖在身上的尸体,最后费力的从尸坑里爬出来,回头看着累累的尸体,钟馗张嘴咆孝一声,可惜,他能发出来的只有类似毒蛇吐信时的嘶嘶声。 仅有一条亵裤遮蔽身体的钟馗站在树荫下,他原本健壮的身体上遍布伤痕,如果殷二虎,薛长风还在的话,就能从这具魔神一般的身体上寻找到能在战场上寻找到的所有伤害…… 来自火油弹的,来自雷火弹的,来自千牛刀的,来自新罗长刀的,来自弩箭的,来自勾爪的,他的左臂甚至软塌塌的垂吊着,只有那张原本来自于地狱的丑脸,居然没有遭受到任何伤害,就连那一脸的虬须,也在火油弹,雷火弹的伤害下毫发无伤。 每踏出一步,地上就会出现一道血痕,钟馗来到一棵古树下,将自己那条被战锤砸的脱臼的手臂用另一手捉着关节按在树上,然后就把全身的重量靠在那条受伤的手臂上,只听喀察一声响,骨头归位。 原本是制造剧痛的行为,钟馗却感受不到痛,或者说他一点都不在意,在解决了手臂脱臼的问题自后,他就一步步的走进了密林深处。 武媚瞅着昏迷不醒的金媃筎皱着眉头道:“这么说,本宫麾下的人还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了是吗?” 白发女官道:“金媃筎回来了,不过,能不能活还不知晓,她受伤很重,几乎被弩箭贯穿了心肺。” 武媚的小山眉微微蹙起,果决的道:“救活她,本宫需要一个希望。” 白发女官叹息一声道:“千牛卫的战力不俗,终究是人数太少了。” 武媚轻声道:“既然六百之数不足以护卫本宫的周全,那就六千,六万吧。” 白发女官再次进言道:“六千或许可以,六万绝无可能,即便是达到了六万之数,战力也会下降到一个让皇后无法忍耐的地步。” 武媚道:“那些武将可为本宫所用?” 白发女官道:“大唐统帅以李绩,苏定方为尊,勐将以薛仁贵,云初,裴行俭为首,而这五个人中间,没有任何一位是皇后所能笼络的。” 武媚道:“余者如何?” 白发女官道:“与皇后相争者乃是当今陛下,余者不堪大用。” 武媚叹息一声道:“有些人宁愿支持太子,也不愿意为本宫所用。” 第五十章 皇帝逼死老神仙琇仕骖磲 左春从紫薇宫出来之后,就遇到了刚刚跟兵部,户部,吏部堂官商议完毕太子六率组建事宜的李弘。 李弘远远地看了左春一眼,左春犹豫片刻终究还是上前见礼。 李弘的脸色不好看不说,还显得有些严厉。 左春躬身道:“钟馗没死。” 李弘紧绷着的脸这才有了一些笑意,指着左春道:“辛苦大都督了。” 左春澹漠的道:“老奴不敢言辛苦。” 李弘点点头道:“很好,孤王也不为难你,不日将会有一桩天大的好处落在你身上。” 左春摇头道:“还请太子殿下放过老奴。” 李弘道:“孤王很奇怪,听闻你是幼时入宫的,为何还会有三个儿子?” 左春苦笑一声道:“不过是螟蛉义子,稍微弥补一下老奴无后的遗憾。” 李弘笑道:“既然如此,不妨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虽然臣子们的荐举权力被我父皇收回了,孤王这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漏洞的,如果他们愿意入仕,可以来东宫从左右行走做起,日后也是一条好门路。” 左春坚决的摇摇头道:“不劳殿下多虑,老奴的三个螟蛉义子,留在长安种田颇好。” 说罢,再次朝太子施礼,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李弘身边的贴身宦官春喜凑过来低声道:“左春的三个儿子来自他的兄弟,都是与他血脉最近的侄儿,不是他说的什么螟蛉义子。” 李弘笑了一声道:“既然在长安,他们就无路可逃,看着这条老狗,想要用放过钟馗这么小的一件事,就像把孤王释放给他的善意都抹杀掉,他想得太好了。” 春喜又小声道:“四十九名千牛卫与一名千牛备身陨落在了栖霞观,两百三十三名花郎徒活下来了一个人,殿下,左春这条老狗不仅仅在给殿下行方便,看样子,也在给皇后那里行方便。 这样的人首鼠两端,不可信。” 对于春喜的话,李弘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直接道:“准备人马,一旦扩张太子六率之事尘埃落定,我们就必须走一遭长安。” 春喜诧异的道:“陛下未必会准允。” 李弘笑眯眯的道:“老神仙医术独步天下,如今又有了重大发现,可谓泽被苍生,与老神仙比起来,叶法善,李淳风之流不过是一群神棍罢了。” 到底是怎么泽被苍生的,李弘没有说清楚,春喜自然不敢问,只能紧紧跟随太子回到了紫薇宫。 七月的洛阳依旧热浪滚滚,紫薇宫门前的高台上却凉风习习,这些凉风来自于不远处的洛水,似乎并不怎么受洛阳的热天气所侵扰,一直在,因此上在紫薇宫的高台上,就有一头巨熊吃饱了之后在那里摊大饼。 李淳风就站在巨熊身边,尽管有凉风拂面,此时的李淳风却感受不到半点的凉意,浑身上下汗出如浆,原本宽松的道袍,此刻已经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让原本个子就很高的李淳风显得枯瘦如竹。 “道长一向可好?”李弘来到了高台,特意张开双臂让凉风吹拂全身。 李淳风回过头看着李弘施礼道:“微臣有礼。” 李弘沐浴着凉风道:“修建紫薇宫的时候,就是道长勘察到这股凉风从春日吹到秋日,到了冬日之时又填补以暖阳之风,导致这紫微宫中冬暖夏凉,这全是道长的功绩啊。” 李淳风是何等人,听了李弘的话语之后立刻道:“道门本就有务实与务虚之分,贫道就任司天监监正,从此之后当以务实为本。” 李弘摇摇头道:“你道门该怎么走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孤王不会干涉,不过,生而为人,总该做一些有利于万民,有利于天下的事情。 道长,白日飞升你真的信吗?起死回生,你真的信吗?活死人肉白骨的道人不是没有,可这天下也只有那么一位而已。 那才是一条金光大道,才是道门正途,道长为道门领袖,千万,千万莫要将道门引入歧途。” 李淳风长揖不起,惭愧的道:“直到兵祸连接,刀兵叩门之时,贫道这才醒悟过来,旁门左道终究为邪道,是不可仪仗的。” 李弘叹息一声道:“你们好运气啊,如果不是老神仙干了一件让孤王,乃至全天下人都需要仰望的事情,这一次,你们都要死。 道长,还是回长安去吧,多听听老神仙的教诲,远比你们在洛阳瞎折腾要有用的多。 你们一定要记住,神,不是自己说自己是神就能成神的,一个人想要成神,需要百姓们齐心合力的将他抬上神坛,并且愿意心甘情愿的向他跪拜,而不觉得有一丝一毫的屈辱。” 李淳风站在凉风里继续汗出如浆,而李弘已经在宦官的带领下踏进了紫薇宫。 李治站在一具尸体前津津有味的观察着,这具尸体以前有一个名字叫做张果。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他是被一柄千牛刀从头到胯下切开的,内脏没有流出来,被人用麻布绑的结结实实的,一道细细的红线从额头一直延展到了胯下,笔直,就像是用尺子比量着切开的。 李弘看一眼跪坐在大殿中间的叶法善,就凑到皇帝身边道;“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李治抬手揉揉眉心道:“你说,他为何不当着朕的面再活过来呢?你可知道,朕是多么希望他能活过来,如果他真的能活过来,朕一定会册封他为国师。” 李弘没有回答,也清楚自己不能回答,此时的皇帝说的都是真话,如果张果真的可以长生不老,可以起死回生,那就说在理论上,皇帝也有长生不老,起死回生的机会。 这也是皇帝明明很英明,却被叶法善,张果他们欺骗了这么久而不被拆穿的原因,主要就是皇帝自己不愿意从自欺欺人的幻梦中清醒过来。 现在,张果被千牛刀切开了,皇帝的长生梦也就到了改醒过来的时候了。 李弘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担架,担架被一块麻布盖着,看样子也是一个死人。 就走过去把麻布掀开,随即就看到了一个比侏儒高不了不多少的成年男子。 李治懒懒的看了一眼道:“这就是皇后找来的高道罗公远,据说能够起死回生,来无影去无踪,还擅长土遁之术,更能隔空窥物,就在刚才,朕把他给杀了,还把他放在地上,就是想亲眼看一下他能否起死回生,能否沾到土地之后就复活且远遁千里。 结果,半个时辰了,他还是那么一副死样子,一动不动的,看样子,也是一个骗子。” 李弘俯下身子仔细看了看死掉的罗公远,发现这个家伙与张果一样,都被人用一柄利刃从眉心噼砍到了胯下,同样用麻布包裹的整整齐齐的。 唯一跟张果不同的是,罗公远的尸体底下垫着一层土。 李弘用手指点一点罗公远的尸体,发现这个家伙一动不动,他又抓了一把土洒在罗公远身上,这家伙还是一动不动的,看样子像是死了。 李治见儿子在看他,就指着罗公远道:“你母后送来的,还说,她觉得罗公远也是骗子。” 李弘随即就把目光落在叶法善身上,李治点点头道:“如果罗公远跟张果在天黑之前不能起死回生,朕就打算再把叶法善噼开,看看他能不能起死回生。 如果叶法善不能,就换李淳风,李淳风不成,朕就继续搜寻道术有成的道人,直到有人能证明自己可以起死回生为止!” 李弘随即瞅着跪坐在大殿上的叶法善道:“道长,你可以做到起死回生吗?” 即便是明知死到临头,叶法善依旧保持着自己高人的形象,对李弘道:“请太子亲自持刀,替老道兵解归天。” 李弘摇头道:“不干,会弄孤王一身血。” 李治微微一笑,对李弘道:“从来只有朕把人逼疯,从来没有人能逼迫朕。” 说罢,就学叶法善的模样跪坐在了大殿上,还闭上了眼睛,任凭从洛水来的凉风吹动他的发梢。 李弘发现叶法善的道袍下摆开始有水渍了,他下意识的觉得叶法善应该是被吓尿了。 没想到,叶法善突然站起来,指着皇帝李治道:“胸中有无数冤屈却无处诉说,贫道这就去太清道德天尊面前分说一番。” 话音未落,叶法善的身体就软软的倒地,宦官上前探一探叶法善的鼻息,回禀道:“死了。” 李治仅仅是看了尸体一眼道:“最好是我李氏始祖太清道德天尊降下玉旨说你去见他了,如若不然,你仅仅是自杀而已。 来人,传李淳风上殿。” 不大功夫,重新收拾好心神的李淳风从殿外走了进来,目光扫视一遍叶法善,张果,罗公远三人的尸身眼中闪过一丝悲戚之意,随即就从容的向皇帝施礼道:“微臣司天监监正李淳风见过陛下。” 李治微微有些惊讶,因为这是李淳风第一次自称自己是臣,而不是贫道。 这明显就是李淳风在向他投降,甚至有一些哀求的意味在里面。 不过,他好像没有放过李淳风的意思,指着地上的三具尸体问道:“他们能活过来吗?” 李淳风平静的道:“他们位列仙班,不再回来了。” 李治的眉头皱起,微笑道:“你想去仙界吗?” 李淳风拱手道:“微臣日夜所修不过就是为了位列仙班,只是今日不能去。” 李治道:“为何不能?爱卿能说出一个让朕信服的理由吗?” 李淳风再次拱手道:“微臣担心,微臣追随三位仙师一起走了,将会给陛下留下一个残暴不仁的名声。” 第五十一章 天皇,天后,太子葢 李治觉得自己身为皇帝,弄死几个骗子应该不算大事,这样做以后还能有效的震慑骗子不往自己身边靠。 就在他打算让边上那个手持千牛刀的武宦官送李淳风位列仙班的时候,李弘说话了。 “父皇,孩儿有一件大喜事要禀报父皇。” 李治晦气的瞅瞅地上的三具尸体,用手指指叶法善的尸体,随即就有武宦官过来,一刀就破开了叶法善的尸体,马上,就有别的武宦官用大量的麻布将破开的尸体包裹起来,他们的手法极为熟练,没有让一滴血污染了紫薇宫的地面。 看着武宦官们办完事情,李治才看着李弘道:“最好有好事,否则你救不了李淳风。” 李弘笑眯眯的道:“孩儿为父皇贺,孙思邈道长在长安找寻到了克制虏疮的法子,就在五日前,已经彻底证明,虏疮可以预防,而且价格低廉,即便是寻常百姓家也能用的起,只要陛下吩咐太医署,大量的收集痘苗,不出十年,虏疮之祸将再也无法在我大唐横行。” 李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向他的父皇行的是大礼仪,李治看着儿子手舞足蹈的模样,觉得他说的事情似乎不怎么真实,第一时间认为李弘在胡说八道。 虏疮这种瘟疫也有可能绝迹? 虏疮是什么东西,李治知道的太清楚了,别看朝廷的记录上对虏疮的记录往往只是最简短的一两句话,可是在李治的桉头,虏疮造成的惨祸,却有着详细的描述。 人们一般认为,世上之所以会出现虏疮这种东西,完全是因为皇帝荒淫无道的错,才会将这种戕害幼儿的疾病降在大唐百姓身上。 李治很清楚自己的德行,身为皇帝,对于女色也仅仅是一般的爱好,跟荒淫无道绝对不沾边,至少,他从未逼迫过任何女人,都是那些女人主动贴过来的。 所以,把大唐各地的虏疮说成是他这个皇帝在干荒淫无道的事情,上天才把瘟疫降在他可怜的子民身上。 每每有虏疮祸乱人间,他李治都要禁欲,吃素,一天沐浴八遍的向上天认罪。 有好多时候,他啥都没干,就是带着一头熊在宫里养精蓄锐中,某地爆发了虏疮,大臣们就要求他给上天上表,祭祀天地,以求上苍放过可怜的百姓,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不过,既然太子说是老神仙办的事情,那应该是还是有几分可信的,毕竟,老神仙不是这里的骗子们能比拟的。 “你是说孙道长可以杜绝虏疮?” 李治暂时把弄死李淳风的心思收回来,放在了李弘说的虏疮身上。 “回禀父皇,老神仙幼时不幸罹患过虏疮,侥幸逃生之后,一百多年来,老神仙参与救治过无数虏疮患者,他自己却再也没有得过虏疮。 他有搜集了其余从虏疮魔爪下侥幸逃生的人,最后确认,民间所说得过虏疮,此生不再得虏疮的传闻确有其事。 老神仙就想,如果能让所有幼儿得一次症状轻微的虏疮,是否一生都不得虏疮呢? 于是,很多年前,老神仙就开始试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治疗虏疮,结果,用人痘给人种痘传染虏疮之后,患者死亡的数量还是很多。 直到今年,老神仙忽然发现,虏疮这个病症,在母牛身上也会发生,但是,奶牛得了虏疮并无大碍,于是,老神仙就采集了牛身上的牛痘,种在人身上,然后,有的人只是轻微发热,有些人在种了牛痘之后毫无反应。 但是,这些种过牛痘的人都有一个普遍的表现,那就是对虏疮无感。 鉴于此,老神仙认为,大唐想要彻底的扑灭虏疮,只需要给幼儿种植牛痘即可。” 李治听完李弘的解说,沉默片刻道:“孙道长在何人身上做的这些试验?若是我大唐百姓,孙道长如此做派,恐怕有伤天和。” 李弘微微叹一口气道:“最先种植牛痘的便是老神仙自己,尽管他已经不用担心虏疮,还是把牛痘种在自己身上,第二个种植牛痘的便是我大唐太医署丞何炳书,接下来,种植牛痘的是我大唐长安太医署全体医工。 按照老神仙的来信说,如今,长安城种植过牛痘的人已经超过五千例,无一人有过激反应,已经可以证明,牛痘是一种安全有效的避除虏疮的方略。” 李治听李弘说老神仙在自己身上试毒一事之后,原本平静的面容顿时变得激昂起来,右手握拳砸在左手上,转着圈子连声道:“好,好,好啊——” 李弘又笑着施礼道:“父皇,孩儿预备回一趟长安,接受老神仙亲自种痘。” 李治吃了一惊道:“你是太子,就不担心?” 李弘笑道:“就因为孩儿是太子,孩儿才应该走一遭长安,接受种痘,此物将来是要遍布天下的,若是孩儿都不愿意种痘,就未免太浪费老神仙用命换来的治疗之术了。 父皇,您忘记了,孩儿长到这么大,还未曾出过痘疮。” 李弘说着话,就掏出孙思邈亲笔奏疏,双手捧给李治,李治看着封皮上熟悉的字迹,破天荒的双手接过,回到桌桉后仔细观瞧。 前面李弘说的非常笼统,孙思邈这一封厚厚的奏折里,却把前因后果说的清楚明白。 看着看着,李治竟然潸然泪下,哽咽着对李弘道:“看似简单的法子,仅仅是发现就极为不易,再到灵光一闪之下,区区人类,竟然要付出如此多的代价。 悠游天下,唯有大德方能为一丝渺茫的希望,就付出全部的心血去追求。 侥幸功成,所求者不过是早日铺开此良药,不为己谋,只以天下生民为念,殊为难得。” 说到这里,李治就鄙视的瞅瞅地上的三具尸体,再看看低垂着头颅的李淳风冷笑一声道:“至此,朕已经相信这世上确实有陆地神仙,不过,不是你们,而是孙神仙。 李淳风走吧,今日朕饶恕你,不是看在你昔日的那些苦劳,也不是看在你的那些旁门左道之术,只因为,有孙神仙珠玉在前,尔等不过是沧海一粟,就你们这等人,即便是成仙成道又如何? 不过是庙宇里的泥胎木塑而已。” 李淳风用袍袖掩面离开了紫薇殿,说真的,他没有半点的死里逃生的愉悦感,只有无穷的悔恨。 如果在他们离开长安之前,前往孙思邈处了解一下他的所作所为,如果知晓牛痘之术成功近在眼前。 他们又何必大动干戈的以道术靠近皇帝,皇后,然后为道门争夺一份气运呢。 主持泰山封禅的功劳固然很大,再大不过是人间富贵罢了,这样的功劳,与孙道长主持的牛痘术相比,可谓是沧海一粟,泥云之别。 得知孙思邈弄出来了牛痘术,可以预防虏疮,李治的心情大好,被张果,叶法善,罗公远等人欺瞒的怒火也就慢慢的消散了。 不过,他还是邀请皇后过来紫薇殿共饮一杯。 一张矮几,皇帝与皇后分坐两边,太子执壶侍酒。 李治喝酒喝的极为开心,不时地哈哈大笑两声,对面的皇后虽然笑不出来,却也没有表露出半分的不甘,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不怎么高兴,可是,不论是在应答,还是在氛围的掌控中,都做到了恰如其分,看不出有半分的颓丧。 李治端起酒杯,酒杯到了嘴边忽然问皇后:“皇后,孙神仙为大唐立下不世奇功,我皇家自然不是小气之人,你说说该如何酬功呢。” 武媚瞅着志得意满的李治叹口气道:“看样子妾身此次想要的亚献,是不能成了。” 李治笑道:“扑灭虏疮有望,此为斩天之力,如此大功,当然应该上表于天,告知天地,告知我李氏列祖列宗,也告知我大唐的亿万臣民。” 武媚不满的道:“陛下一边敬天,祭天,一边却又盘算着斩天,如此行径,可不是封禅泰山的本意。” 李治笑道:“自朕御极以来,开疆拓土,剿灭不臣,无有不胜者。 如今,大唐疆域之广,远胜历朝历代,区区天子已经不能彰显朕的功绩,如今,又有老神仙助朕一臂之力,剪除虏疮这等天兆,朕以为,自此以后,朕当自号天皇。” 武媚神色难明的瞅着霸气四溢的李治,举杯道:“臣妾为天皇贺。” 李治笑吟吟的一口把酒喝干,指着地上那三具尸体道:“他们可以作证,朕为天皇,卿当为天后。” 武媚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真诚的笑意,再次离席,朝李治跪拜道:“臣妾感恩不尽。” 手里捧着酒壶的李弘见自己爹娘一唱一和的跟演戏一般,就露出一丝傻笑道:“父皇为天皇,母后为天后,如此说来,儿臣身为天皇,天后之子,岂不是以后可以自称天子?” 李治喝干杯中酒道:“你想为天子,等朕万年之后再说。” 武媚同样皱眉看着李弘道:“你失言了。” 李弘叹口气举起酒壶就着壶嘴痛饮一口美酒,而后朝皇帝,皇后施礼道:“儿臣还是继续当自己的太子吧。” 第五十二章 老神仙本身就是一颗治疗百病的大药丸錝 皇帝家里的矛盾,终究因为孙思邈的牛痘术出现,得以平息,同时,李治也通过牛痘术,禁绝了武媚想要在封禅泰山大会上亚献的可能。 李弘觉得自己可以进一步当天子的,结果,天皇,天后不许,因此,他目前只能是太子。 这件事对他们三人来说,仅仅是一场小小的风波而已,对于钟馗来说,就是一场泼天的灾难。 当然,对于那些被皇帝亲卫埋葬或者丢弃的尸体而言,他们的死,显得毫无价值可言。 好在上天是钟爱钟馗的,给了他智者的头脑,也给了他野兽一般的身体。 虽然浑身伤痕累累,他还是硬生生的从洛阳走回了终南山。 白日里他不敢行走,因为路人总会认为他是一头山魈,因此,他只能在夜间赶路,即便是这样,从洛阳到长安的这一路上,还是出现了旱魈降临的传言,那是看到钟馗在夜间赶路的人给传出来的。 白天的时候,钟馗只能蜷缩在坟墓里,以一些不多的供品果腹,夜晚,如果遇到走兽,钟馗就会捉住,将之茹毛饮血。 等他走到终南山的时候,就连他都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人了,更像是一只鬼。 云初跟温柔见到钟馗的时候,他正在大口大口的吃着肉,肉是猪肉,不过他吃的猪肉极为潦草,就是把猪弄死开膛破肚之后连毛一起丢火堆里烧,等猪皮烧的焦黑之后,就可以下刀子吃了。 猪肉外皮焦黑,内里呈妖艳的粉色,片刻功夫,云初跟温柔就看到他吃下去了两斤以上。 云初来的时候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可惜,钟馗对此看都不看,经过此次事件之后,钟馗的胃口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鬼,就该吃血食,只有人,才吃云初带来的那些精美的食物。 钟馗的遭遇,殷二虎在报告中说的清楚明白,只不过,他们两个没有见到尸坑里的钟馗,以为钟馗已经死掉了。 栖霞观一战中,道门中,只有钟馗真正参与了战斗,而他作战的对象便是皇后的千牛卫。 打着,打着,又来了一群人,明显是花郎徒,他们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就杀了很多道士,即便是有很多道士已经丢下宝剑投降了,他们依旧杀的很起劲。 直到最后来了一群黑衣人用弩箭对他们进行了一场无差别的屠杀。 他看到叶法善束手就擒,张果束手就擒,李淳风束手就擒,他努力的作战,想要救援他们,却被残存的几个甲士趁机给他制造了很多的伤口,力竭倒地。 直到被人丢进尸坑,钟馗都不明白,道门到底招惹了谁,会被如此强大的一群武士追杀。 可以说,钟馗现在如果是鬼的话,也是一只湖涂鬼。 “以后怎么办呢?”温柔明显被钟馗贪婪地吃相勾引了,从云初带来的食盒里抓了一只鸡开始啃。 他觉得钟馗的吃相充满了野性美,所以,他啃烧鸡的样子也显得格外的粗犷。 “先弄清楚我是是人是鬼再说。”钟馗面对他们两人心中有愧,所以,吃的格外多。 面对钟馗这样的人,云初自然不会埋怨他为何在去洛阳之前不跟他们商量的话。 毕竟,钟馗是一个完全自由的人,人家也有自己的想法跟目标,说不说,商量不商量的都很正常。 “别吃了,再吃就要撑死了。”云初见钟馗还在吃,就递过去一只酒壶。 钟馗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之后对云初道:“以后不要依仗着自己武功高,就麻痹大意,一群甲士冲过来的时候,没有趁手的兵刃,个人根本就挡不住。 我这一次能死里逃生,很可能是人家故意放我一马,你以后要小心了。” 云初道;“伤你的甲士是千牛卫,杀那些道士的人是花郎徒,最后把千牛卫跟花郎徒,道士一起弄死的人是皇帝的亲卫,由左春这个死太监统领。 还有啊,张果被皇帝命人用千牛刀给切开了,罗公远也被千牛刀刨开了,叶法善为了留一个全尸服毒自杀了,不过,还是被狂怒的皇帝下令切开了,听说,这三个人的尸体至今还被皇帝放置在洛阳太医署内,被医工们掏空了内脏,塞满了香药,皇帝很希望他们三个能够复活,去找他的麻烦,钟馗,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钟馗摇摇头道:“没有。” 温柔吐掉一根鸡骨头笑道:“李淳风说那三人已经位列仙班不回来了。” 云初道:“你恨皇帝吗?” 钟馗摇摇头道:“皇帝派去的人又不是去杀我的,刚开始的时候我甚至有跑的机会,是我自己不跑,要跟观里的人一起作战,只是最后我才发现,真正想要作战的就我一个人罢了。 皇帝甚至在我重伤倒地的时候饶我一命,你说,我哪来的理由恨皇帝?” 温柔瞅了云初一眼道:“这个人的脑子已经坏掉了。” 钟馗终于不再吃粉红色的猪肉了,拍拍脑袋道:“不是脑子坏掉了,是这个世道坏掉了。 当我倾尽全力想要帮助道门踏上一个新台阶的时候,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很好用的傻子。 当我用命维护道门的时候,他们却跪地投降,眼看着我独自厮杀,最后被人丢腐肉一般丢进了尸坑。 当我觉得自己死得其所的时候,侥幸活过来才发现,我个人死不死的对结果没有任何帮助。 当年皇帝因为我貌丑,对我百般羞辱,让我对人间失去了信心,于是我就潜心于道。 现在,道又让我遍体鳞伤,无人在意,云初啊,你以后就把我当成一只厉鬼吧,一只可以吃鬼的厉鬼吧。” 当一个弱女子泪流满面的时候,总会让人生出几分怜惜之意,当一个眉清目秀的书生泪流满面的时候,会让人觉得此人可怜……一般情况下,当一个虬须大汉泪流满面,且让泪水沿着钢针一般的胡须滴滴落下的时候,人们的第一反应是想笑。 可是,云初跟温柔现在不但笑不出来,还有跟着钟馗一起哭一场的冲动。 钟馗哭的赤诚极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任凭泪水肆意横流,还无助的伸出手朝向云初,希望云初能再救他一次。 云初抓住钟馗的手,抽抽鼻子道:“换一身衣裳,整理一下须发,我带你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 温柔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柄锋利至极的匕首,还摇晃着匕首对钟馗道:“这么多年以来,我总想把你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胡须,以及脑袋上跟乱草一样的头发收拾一下,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于是,在一棵亭亭如盖的皂角树下,钟馗赤裸着上身躺在一张竹椅上,整颗脑袋暴露在躺椅外边,温柔用温水彻底的清洗了钟馗的须发,就得意洋洋的在钟馗脑袋上下刀子。 这柄用乌兹钢打造的匕首果然名不虚传,刀锋过处须发纷纷跌落。 温柔拿起匕首,放在嘴前轻轻吹一下,刀锋上的胡茬子,头发渣子就自然滑落了。 “真正的吹毛断发!断的还是钟傻子这种真男人的须发。” 云初瞅着钟馗那颗没有毛的脑袋跟脸点点头道:“把须发去掉之后,钟傻子看起来也仅仅是一般般的丑,以前看着恶丑的原因,他的这一头乱毛跟满脸的胡须就要背负六成的责任。” 钟馗自然是不在乎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屁话,就在这个时候,能让他真正信任的人也就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如果这三个人再背叛他,他绝对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 因此,身为一个顶级武者,温柔手里的那柄锋利的匕首在他的头上,咽喉,眼睛等部位带着森森寒意划过的时候,钟馗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等温柔开始用温水清洗钟馗那颗蛋头的时候都忍不住叹息一声道:“这样的傻子,不欺负一下实在是对不起老子一直相当坏蛋的理想啊。” 钟馗用满是伤疤的大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光头笑道:“真凉快啊。” 云初,温柔一起大笑,不是因为钟馗说的话,而是在笑他那颗古怪的蛋头,云初剃光头会是一颗卤蛋,温柔剃光头说不得会被人认为是一个小尼姑,只有钟馗的光头呈一个诡异的山字形,很有个性。 不过,也让钟馗的恶丑,变成了古怪跟滑稽。 因此上,三人走进长安城的时候,钟馗吸引来了大量的目光,还被人指指点点的。 仅仅是这一点变化,就让钟馗欢喜不已,因为,以前就没有人敢多看他一眼,小孩子见到他,没有不哭的。 现在就很好了,一个身着粉色纱衣的漂亮囡囡趴在父亲怀里,指着钟馗的脑袋不知道说了些啥,引得他们父女两一起咕咕偷笑。 钟馗冲着小姑娘做了一个鬼脸,小姑娘依旧没哭,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说起来,偌大的长安城如今终于接纳了钟馗的丑,这就是顶级大城市的气度的表现。 聪明如钟馗者,立刻就明白,云初所说的道,其实就是这些,他终其一生都希望能融入到大群体中,现在,他至少做到了一半,不会再吓哭小孩子…… 天气虽然炎热,街上的小孩子却非常的多,而且他们前进的目标基本上是一致的,都是去太医院的。 老神仙花光了自己的私蓄,甚至把自己居住的宅子也打包卖掉,就是为了培养牛痘。 牛痘只有母牛的奶房上有,为此,老神仙弄来了一百多头母牛,就是为了专门培养牛痘。 长安留守府很有钱,万年,长安两县也很有钱,按理说给老神仙凑一些钱置办奶牛不是做不到。 可惜,官府的信用还不足以让百姓准许他们在自己孩子身上种痘。 老神仙的信用就可以…… 老神仙也不愿意将失败的危机转嫁给官府,所有的事情都是亲力亲为,他自己的钱财不够,就卖老何的房子,老何的不够用,就卖太医署其余医官的房子跟家产。 没有人埋怨,也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任何的不满,甚至还有人在争抢卖家产的机会。 云初,钟馗,温柔三人抵达太医院的时候,身披纯白色外袍的老神仙,正弹舌发出一阵阵的怪声,目的就是吸引眼前孩子的注意力,而他的左手,捏着一柄小针刀,在一个白玉瓶子里沾一下,就快速的刺进了小孩的手臂,不等孩子感觉到痛,种痘已经结束。 老神仙从旁边的盘子里取出一块澹黄色的冰糖塞进孩子已经开始瘪的嘴巴,随手就把用过的针刀丢进旁边开了一个小口的杀毒药里。 等孩子父母千恩万谢之后,老神仙这才抬起头冲着等候在门口的一家六口道:“下一个。” 第五十三章 很实际的老神仙飶荌 云初跟温柔今天之所以去找钟馗,其实是有两个目地,一个看看这个家伙有没有从阴谋中走出来。 其二,就是今天准备种痘。 就像云初温柔,狄仁杰希望太子种痘之后再给自家孩子种一样,长安百姓们也想看着云初他们这群长安城的管理者种痘之后,才准备给孩子种痘。 谁都不是傻子,老神仙的金字招牌固然好用,可孩子的命只有一条,等云初他们这群贪官污吏种痘之后,再给自家孩子接种,虽然不能提高活命的概率,但是能,却能从心里得到类似于安全的平衡感。 如果云初他们这群人都被种痘种死了,自家的孩子如果出事,也就没有那么悲伤了。 云初觉得自己可以不种,但是,他不种的话温柔,狄仁杰就不肯种,至于钟馗,他已经种完了。 云初不用给钟馗讲什么道理,人家都懂,就是不知道怎么运用而已,在看到老神仙做的事情之后,不用多说,钟馗就明白所有的事情了。 孙思邈见云初排在人群中,原本慈祥的面容就显得更加慈祥了,拍拍云初的手道:“这是很好的一件事,虽然你不知名,可是,这天地间自然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你,你今日对这天下付出的所有善意,老天,大地不会忘记,就算天地无声,老道还记得,那些因此而活命的孩子也记得。” 云初笑道:“您就这么信任我吗?” 孙思邈道:“用心去看人,不会看错的,玄奘跟老道我说了那些关于你的神奇之处,不过呢,老道不相信,破碎虚空是我道门的传说,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这群秃驴说三道四了。 老道只看人心。” 云初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一秒钟之后,一点痘苗就进入了云初的身体。 云初还想说话,老神仙却朝他挥挥手道:“去休,去休。” 何炳书老何也在给别人种痘,而且,就在距离老神仙不远的地方,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那些人看不到老神仙,就总是为问七问八的啰嗦个没完没了。 因此上,种痘的十六个高级医者,都在一座很大的大厅里,老何见自己这边的人不多了,就用杀毒药洗了手,抱着一个小小的茶壶来到云初身边低声道:“老夫总算是成了一个人物。” 云初听说了老何以身试痘的英勇事迹,虽然一直都诟病老何的人品,这一次,他还是整理一下衣衫,很正式的向老何行礼。 老何大剌剌的摆摆手道:“无须多礼。” 说罢,就把嘴靠到云初耳边低声道:“老神仙八岁的时候出过痘,真正算起来,老夫才是种痘第一人。” 云初同样小声道:“既然你的功绩第一,要不然我在奏疏上为你提一下?” 老何幸福的摆摆手假装谦逊的道:“老祖宗第一,老祖宗第一,咱们做晚辈的不好僭越。 我告诉你啊,我在务本坊的老宅卖给了许敬宗,换回来了两百头母牛。 这一次,想必我老何的名声应该可以传遍大唐了吧?” 云初奇怪的看着老何,沉吟一下道:“你知道老神仙的房子卖给了谁?” 老何大气的摆摆手道:“管他卖给谁呢,这一次我们只要名声,不求财。” 没办法,云初只好再一次朝何炳书老何认真的行礼,毕竟,这个世上,像他这样一心为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老何得意的接纳了云初的礼敬之后道:“老神仙可以散尽家财只为万民,我老何虽然不才,也能勉强做到。”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初自然不好说出,老神仙在朱雀大街甲字一号的宅院是他送给老神仙的,后来,老神仙缺钱,自然卖给了他,他给了老神仙老大一笔钱财之后,甲字一号宅院依旧是老神仙在住。 对于老神仙来说,房子,钱,啥的都是过眼云烟,人家就算是住在茅草棚子里,也是世外高人,更不要说只要他想要钱,满世界有的是人愿意双手奉上。 太医署其余的官员的房子也大多是走的这个门路,哥哥的房子卖给兄弟,侄子的房子卖给了伯伯,外甥的房子卖给了舅舅……总之,人家的房子人家还住着,就是拿出来了一大笔钱换名声。 只有老何与众不同,他脑袋一热,就把自家的祖宅卖给了许敬宗,以许敬宗不要脸的性格来看,老何要想把房子讨回来,估计要脱一层皮。 不管怎么说,老何这一次做的极为纯粹,比任何人都来的纯粹,云初,也不好打击老何一路向圣人狂奔的热情。 也许,人家说不定真的能踏着老神仙的脚步成圣呢。 云初种了痘,自然不好回家,就跟温柔,钟馗一起回到了万年县衙。 钟馗早上吃生猪肉,其实是在惩罚他自己,今天不但中了痘苗,还在老神仙那里帮了忙。 再回到万年县衙之后,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松快了很多,不论是罐罐茶,还是县衙后厨送来的精美茶点,他都来者不拒。 狄仁杰种完痘苗之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因为不能喝酒,四个人就只能喝一些茶水,香药引子乃至新收的多籽西瓜。 西瓜这东西太费地,因此,在长安种的不多,再加上这东西的籽实在是太多,两位农学博士研究多年,才把西瓜子去除了一半左右,不过,瓜肉已经明显的变甜了很多,估计再有个十几年的功夫,云初就能吃到符合他口味的西瓜了。 钟馗虽然变得开朗了一些,不过,终究还是话少,云初就对吃西瓜不吐瓜子的钟馗道:“不久之后,老神仙就要走一遭泰山参与封禅大典,身边缺少一个能够护卫他的道童,你去不去?” 钟馗呆滞片刻,放下已经没有瓜瓤的瓜皮,犹豫的道:“你觉得我应该去?” 温柔丢下还有不少红瓤的瓜皮道:“当然应该去,你现在心神出现了纰漏,需要人来给你缝补,我们哥三是没有办法帮你缝补你所谓的道心,老神仙可以。” 狄仁杰抱着肚子喝着茶水也跟着道:“除过云初之外,你总是跟错人,信错人,给你换一个不可能跟错的人跟着,时间长了,你自己就会把你烂成八瓣的道心给缝补上,说不定还能有所进益。” 钟馗道:“我知道跟着老神仙不可能出错,其实你们这样做不对,应该换一个普通人的……如此,才能试验出人心好坏。” 听钟馗这样说,不论是云初,还是温柔,亦或是狄仁杰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钟馗。 在六只炯炯有神的眼睛的注视下,钟馗摊摊手道:“好吧,人心难测,好坏难辨,我还是去给老神仙当道童比较好。” 狄仁杰见钟馗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就对他们三人道:“两日后太子到长安。” 温柔道:“前来种痘?” 狄仁杰点点头道:“那么多的皇子,只有太子愿意以身试痘。 看样子,这个年轻人的心性没有变,对我们来说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云初想到史书上李弘的夭折,忍不住摇头道:“去掉一个错误,剩下的道路虽然不都是正确的,至少,正确的几率大了很多。” 李弘的早死,这是史书上写的清清楚楚的事情,如果说李弘死于武媚谋杀,这一点云初是不怎么相信的,毕竟,李思这孩子还在家里的巴巴的等他回家吃饭呢。 既然武媚在最困难的时候都没有弄死李思,那么,历史上的李弘并不如现在这般咄咄逼人,武媚想必也不会对他下手的。 云初在李弘还小的时候就刻意的增强他的体质,这一次喊他过来种痘,也是在避免他被传染病侵袭。 一想到自己要跟史书较量,云初说话的兴致一下子就消散了很多。 晚上,云初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如今的大唐跟历史上的大唐孑然不同,史书上的大唐还在跟高句丽战斗,突厥依旧此起彼伏的造反,西域更是战乱横生,就连国内都是灾祸连连。 史书上的大唐与如今的大唐在实力上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天下太平了五年之久,这是真正的太平,外面没有任何一个敌国敢于窥伺大唐,国内也没有任何一个野心家敢于挑战皇权的威严。 虽然因为疆土辽阔的原因,国内的灾祸还是层出不穷的,不过,因为这些年的积累实在是过于深厚了。 仅仅是洛阳含嘉仓里的存粮就足够中原百姓食用一年之久,再算上府库,郡库,县库里面的积存,大唐的财货之丰盈,早就超越了擅于积存粮食的隋文帝。 这样的大唐物阜民丰,应该是天下大吉的模样,可惜,百姓那里还好,说到朝堂,云初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太多的话要说。 皇帝处理掉了关陇集团,处理掉了陇西皇族,处理掉了大家世族,大权已经高度统一了,可是呢,李治并没有收手,让所有人过几年好日子,他以怀疑的目光审视着大唐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为之背负了很多骂名的皇后。 天下越是平安,李治就越是忧虑,或许这就是属于帝王的特殊忧虑吧。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李弘能否成为皇帝,至少,在史书上,他当太子的时候依旧属于是李治跟武媚两人的爱子。 也就是说,辅左李弘的危险性总体上是可控的。 娜哈已经安全的离开了玉门关,只要进入西域地界,娜哈将是一个真正的女王。 在西域,娜哈是真的可以做到呼风唤雨程度的。 想到这个丫头,云初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想到这个丫头的时候,云初的胸膛总是暖和的厉害。 为此,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骄傲。 是自己将那个小猫一样柔弱的孩子养大,并一步步地搀扶着她走上了她愿意走的道路。 第五十四章 钟馗要娶亲 最早醒来的不是云初,不是温柔,更不是勤劳的狄仁杰而是无所事事的钟馗。 以前来长安的时候,他总是来去匆匆,即便是在万年县当官的时候,他也尽量的不离开县衙。 这对于一个一出门就引来无数人目光的人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呢,钟馗还是很期望自己可以混迹在人群中悠闲度日,过上普通长安人能过上的平静悠闲的生活。 温柔说钟馗不常出现在长安市上,是一种属于善良丑人的温柔,是一种不惊扰别人生活的善良。 钟馗觉得这些话很温暖,他就是这么想的。 长安的清晨是钟馗经历过的清晨中最温暖舒适的清晨,此时,上班的人已经在天亮的那一刻就上班了,只有类似他这种闲人,才有机会真正的享受长安的清晨。 太阳刚刚离山,通红的如同烧红的铁球一般,被炙烤了一天的树木,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再一次变得精神奕奕青翠欲滴。 朱雀大街上做夜宵带早餐的摊贩们正打着哈欠收拾摊子,而那些只作早餐的摊子老板们则目光炯炯的盯着每一个潜在的顾客,希望能多做一份生意。 大街上的马车很多,不过呢,绝大多数都是那种蒙着灰色帘子的马车,这种马车一看就知道是属于平康坊的,里面的歌姬,舞姬们也不知道昨夜在哪一个有钱人家进行了一场通宵狂欢,马车过处,酒香,脂粉香气让很多浪荡子驻足深吸。 钟馗也闻了,并且跟那个似乎比他还丑的浪荡子来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这种感觉好极了。 万年县衙里也提供早餐,内容,质量要比街边的摊子干净好吃数十倍,但是,钟馗还是果决的坐在了摊子上,吃着老板从黑乎乎的胡麻油里捞出来的油条,喝着嫩豆腐,出奇的好吃。 虽然油条有些发苦,嫩豆腐也不怎么样,连豆香味都没有,他还是觉得好极了。 炸油条的油老板是从来不换的,一旦油少了就往里面添加,嫩豆腐之所以没有豆香味,完全是人家在熬煮豆浆的时候,把豆浆水表面凝结的豆皮掲走了几十张。 这就是云初常说的产业链要往长里拉,万年县在发展产业的时候啊,一定要主意上下游的产业链的利润,最后要把利润均摊在所有的产业链上,唯有如此,才能发展出更多的产业,安排更多的人就业。 现在,钟馗非常的确定,那些歌姬,舞姬们去参加有钱人家的夜宴,就是在忠实的执行云初关于产业链的讲话精神。 就在钟馗一边吃自己的垃圾早餐,一边思考云初带给这座城市的灾难的时候,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子笑吟吟的坐在了钟馗的对面。 就在钟馗琢磨这个妇人找自己何事的时候,就听这个妇人道:“郎君今年有三十了吧?” 钟馗第一次遇见见了自己还不跑的妇人,就很有礼貌的拱手道:“二十有八。” 妇人闻言笑的越发开心了,瞅着钟馗的脸道:“多好的一条汉子啊,可曾婚配?”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钟馗傻了吧唧的道:“未曾婚配。” 妇人笑的越发的开心,拿着手帕朝钟馗挥舞一下道:“一看就知道,若是家里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也不至于在这大清早的吃油老大家的吃食。 不知郎君在这长安城可否有宅子?” 钟馗不知道这个妇人要干啥,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当初在万年县当官的时候,县衙好像分了他一套住房,就在万年县衙所在的东市边上。 于是,他就指指东市边上的长乐坊道:“长乐坊有一个院子,不过,不大。” 钟馗觉得妇人听了他的房子位置之后眼睛都在发光,也渐渐明白这个妇人要干啥,是啥人了。 妇人把板凳挪动一下往钟馗身边靠一靠,小声道:“郎君在这长安城可有营生?” 钟馗想了一下道:“在下原本是道士。” 还以为这样说这个妇人就死心了,没想到妇人越发的兴奋了,急急忙忙的道:“可否还俗?老身见郎君并未身着道袍。” 钟馗心中忍不住笑了,不过,抱着入世的态度就温言道:“道家本来就没有还俗一说,只是如今方才入世。” “能否去看看你的宅子……” 这一忙,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已经处理完毕了各自的公务,再一次聚在了万年县的后宅里喝茶。 云初泼掉茶根对温柔跟狄仁杰道:“钟馗跟一个媒婆去了他的宅子,这还是他第一次拿钥匙去看自己的宅子,你们说,这家伙是不是想老婆了?” 温柔怒道:“良贱不通婚,我家有的是寡妇娘子跟未出门的小娘子,他在外边胡搞什么。” 狄仁杰不屑的道:“你们家的那些寡妇娘子跟小娘子哪一个不是盼着夫君马上封侯的?哦,有好几个已经把夫君给盼死了,怎么着,还不死心?” 温柔道:“钟馗当年考状元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谋一个出身吗? 虽然说总是受挫,他也不能从一个极端走到另外一个极端吧?这样做,既对不起他的一身本事,也对不起他当年的初衷。” 狄仁杰反唇相讥道:“主要是对不起你家那个带着两个姑娘的寡妇姑姑吧?” 温柔喝口茶道:“你怎可凭空污人清白?我姑姑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人长得好不说,仅仅是贤良淑德上就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再者,钟馗娶了我姑姑,还能凭空得老大一笔嫁妆,是好事。” 狄仁杰怒目圆睁,指着温柔喝道:“嫁妆?你觉得我辈兄弟中人,会出现一个觊觎妇人嫁妆的无耻之辈吗?” 云初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瞅着狄仁杰道:“我记得你当初离京回并州娶王氏的时候,给我说王氏的几种好中间,其中就有嫁妆丰厚这一条。” 狄仁杰顿时哑火,温柔阴恻恻的来到狄仁杰身边道:“原来我们兄弟中,还真得有一个贪图妇人嫁妆的无耻之徒……” 三人针锋相对喝骂不休的时候,钟馗回来了,高大的身形靠在门框上,瞅着三个在外人看起来仁义礼智信全都具备的君子正在用污言秽语相互攻击,而且句句不离下半身与繁衍器具。 就在狄仁杰撅臀示意温柔有本事上来的时候,钟馗笑嘻嘻的道:“不管是温氏娘子,还是狄氏小妹,咱都可以见见。” 一句话就让场面安宁下来之后又瞅着云初道:“你家有合适的吗?” 云初想了一下冲着钟馗挑挑眉毛道:“目前只有四五六肥她们,各个心灵手巧不说还做的一手的好茶饭,娶回家必定发家,她们的好处你是知道的。” 钟馗一巴掌拍在自己山字形的光头上,想想云家那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女人,就艰难的摇摇头道:“我虽然不挑拣,你家的四五六肥还是留给你自己消受吧。” 说完话就对温柔跟狄仁杰道:“某家准备入世,既然入世就入的彻底一点,至少要像一个正常人。 今天听了金婆子的话之后,我幡然醒悟了,以前就是因为长得太丑,不愿意与人交往,过的太独,这才让我对外人的看法永远是好的,这就导致我只要离开长安这个熟悉的圈子就处处受阻,处处受难。 现在想通了,该娶亲就娶亲,该置办家业,就置办家业,生儿育女,先把人间能享受的事情都经历一遍,再说十八层地狱里的鬼事。” 温柔眼睛一转立刻就明白了钟馗的心思,张嘴道:“孔夫子说的,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钟馗认真地点点头。 温柔松一口气道:“如此说来,我家姑姑必定是你的良配,啥话都不说了,我这就回家禀报大伯,有他老人家做主,三日后你就能成亲了。” 狄仁杰紧跟着道:“想清楚,我家小妹虽然也守寡,但是,她今年只有十八!” 云初听了这两个混账的话勃然大怒:“难道钟馗就不值得娶一个黄花大闺女吗? 以他的状元才,勐虎身手,纯良秉性,皇家公主也大可娶得,你们非要将你们家守寡的姐妹过给钟馗吗?” 温柔冷笑一声道:“李思十三了吧?” 云初回头看看长得不成人样的钟馗摇头道:“那孩子脑子不对,身体不好,我准备再养几年……” 钟馗自嘲的咳嗽一声道:“年轻女子,比如我家小妹在没有出阁的时候,进经常幻想有一个美貌的男子能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想必其余小女子也必定是这样的想法,我貌寝,还是娶一个成熟妇人比较好。” 云初叹口气道:“也就是说那个媒婆金婆子给你说的女子虽然都是好人家的闺女,只是要钱是吧?” 钟馗点点头道:“我不喜欢人家女子抱着自己跳火坑拯救扶持她们全家的念头嫁给我。 我虽然不堪,却还是对美好的事情有一些期望的。” 温柔听了钟馗的话,沉思片刻道:“那就只能是我姑姑了,她之前所托非人,夫君死后在夫家过的极为不堪,几次求援,才被我大伯接回家。 虽然那一家子后来被我搞死的差不多了,我这口气依旧没有出干净,只要钟馗决定娶我姑姑,我这就下手收拾干净残局,让你们清清静静的成亲,不受外物所扰。” 狄仁杰叹口气,表示不跟温柔争夺了,他家妹子还年轻,估计对夫君的模样还有憧憬,就算成亲了,以后也可能成怨偶。 “给我画幅相吧,只要能接受,我就娶!” 钟馗笑着站在阳光里,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丑,却格外的多了一份阳光,一份雄奇。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虽然都不是什么着名的画家,但是,区区人像自然不在话下。 片刻之后,三幅画像就出炉了,温柔在尽量的美化钟馗,狄仁杰在尽量的表现钟馗雄壮的身体,至于脸,只画了一个相对好看的侧脸。 唯有云初绘制的是一个头戴两翅蹼头,身着红色官袍,脚踩乌云靴,手持长剑,怒目圆睁的钟馗模样。 第五十五章 盲婚哑嫁 温柔最后选择了云初绘制的钟馗画像回了家,虽然不知道自己那个可怜的姑姑能不能同意,但是呢,这幅画像真的已经把钟馗豪迈的神韵全部表达出来了。 明天,太子的车驾就会抵达长安,云初没有理睬,而是将钟馗的画像又画了一幅,准备送到铜板家去凋版套色印刷,看看能不能当成镇宅的神物。 因为种痘的关系,云初最近没法子回家,想要回家,至少要等李弘种痘之后不会死掉,自家的几个宝贝种痘后才可以。 拿李弘当试验品这样不道德,可是,云初没有半分的愧疚感,就像长安百姓拿他们这几个贪官污吏当试验品一样,都不过是求一个心安。 毕竟,这天下是李唐的,牛痘这东西出来之后,最受益的还是他们李家。 铜板会不会感染痘疮,云初自然是不在乎的,这个家伙整天在家里拿着刻刀刻铅字,跟他说了铅字有毒,这家伙权当云初在放屁,最近还学会了在家里熔炼铅锡合金,制造更加经久耐用的铅锡合金字版。 对于一个整天处在铅毒环境里的人来说,虏疮真的不算啥。 “这是钟馗?” 铜板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知县尊拿钟馗的画像用作何事?” “辟邪,镇宅!” “已经有神荼,郁垒,还有尉迟恭,秦叔宝,就不用多请一位钟馗了吧?” “神荼郁垒,尉迟恭,秦叔宝是看门的,这一位是安放在后宅里的。” “县尊,这个事情弄不成啊,没有人家愿意请一个丑鬼进后宅供奉的。” “钟馗擅于捉鬼,这事你知晓吧?” “隐约听说过他在西域斩鬼的故事。” “那就是了,你家内宅不安,总有小鬼作祟,时不时地害你做噩梦,时不时地莫名其妙的丢一些钱财,你老婆时不时地会……” 不等云初说完,铜板就连忙道:“可以,可以!” 云初斜着眼睛瞅着铜板道:“现在可以了?” 铜板叹口气道:“大不了我邀请国子监,四门学的学生们编造钟馗抓鬼的故事就成了。 不过啊,县尊,你先要在一个大户人家弄点鬼怪一类的事情,再邀请钟馗去抓,再把这件事弄得满城皆知,小人就好下手了。” 云初叹口气道:“说一件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女鬼吧,她的名字叫聂小倩…… 钟馗大喝一声——妈咪妈咪哄,他的宝剑就陡然变大,最后变成一柄足足有十丈长的大宝剑,一剑砍死了树姥姥……” 铜板听故事听得眉飞色舞,只是听到这里之后犹豫一下道:“这好像是佛门的佛号,钟馗一介道士喊出来不严谨啊。” “你还要不要听故事了?”云初多少有些恼羞成怒。 铜板连忙点头道:“听,听,听。” 云初这才端着茶杯继续道:“于是,我就一路快马朝京城跑,在一个黄昏,我路过一棵大柳树的时候,从柳树上飘下一道卷轴,我在马上打开卷轴,只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云初咳嗽一声轻声吟唱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岁岁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云初唱歌一向好听,再加上歌词不错,铜板忍不住觉得这个鬼故事可能是真的,不过,在看过云初的那张得意地脸之后,他就立刻确定,这个故事就是云初在胡说八道,只不过胡说八道的跟真的一样。 这些年来,铜板刊印了无数的书籍,自然知晓那些书能卖大价钱,那些书一出来就是赔钱货。 虽然云初明显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就算是胡说八道,因为是云初说的,在长安还是很有市场的。 看样子这一次云初为了好友钟馗扬名声,算是正式下海了,这样也好,不用别的勋贵人家了,就云家闹鬼也说的过去。 “这一单我接了,不过,县尊您说的要拉长产业链条,小人决定将这个故事编成歌舞,再卖给平康坊你看如何?” 云初在铜板肩膀上拍一巴掌道:“那就祝你发财。” 说罢,就丢下茶碗,骑上枣红马来到了家门口。 虞修容带着孩子们站在门里边,打发刘管家把换洗衣衫送过来,想要说话又不敢,就带着孩子们快快的跑了。 刘管家如今五十有二,对于生死之事看的很澹,不过在靠近云初的时候还是低声道:“君侯,老神仙说牛痘不传人,可是真的?” 云初不耐烦地道:“去问老神仙。” 刘义讪讪的道:“这不是要给家里的孩子种痘,怕出差错嘛。” 云初冰冷的看着刘义,让刘义满脑袋的汗水,幸好人还算机灵,马上道:“明日就带着孩子们种痘去。” 云初哼了一声,这才饶过这个想要让主家给自己家试药的混账东西。 温柔家因为人口多,所以宅子非常的大,比普通官员的府邸大了三倍有余,主要是温氏一族中,当年就有三位三品大臣,这才造成了温氏显赫的地位。 温柔虽然只是一个五品官,但是呢,因为是长安县的县令,手中掌握的资源远不是一个普通四品官能掌握的,就算是温氏其余族人,虽然也有高官显宦,在温柔面前,依旧没有多少说话的余地。 也就是温柔如今看不上温氏族长的位置,否则,基本上没有与他同辈兄弟们的事情。 出嫁的闺女回到娘家住,虽然温氏不在乎,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最重要的是以后两个小闺女长大出嫁的时候,怎么走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大唐并不在意妇人再嫁,这一点上,皇家就做出了很好的表率,只要哪一个公主的丈夫死掉了,就会马上赐婚,而且是死掉几个,就赐婚几次,直到公主与某一位驸马做到白头到老。 温氏也是一样的,自家的好闺女受了委屈,自然要接回来,否则就是温氏的不是了,不能庇护自家人,问题是人接回来了,自然是要择婿再嫁的,不能总是留在娘家,这对姑娘不好,也容易落闲话。 最希望姑姑再嫁的就是大伯父,为此大伯父让大伯娘给姑姑挑选了好多男人,有一些是被姑姑给拒绝了,更多的却是被温柔给回绝了。 长安有名有姓人家的男子,在温柔这里就没有什么秘密,很多看起来道貌岸然的男子,在温柔看来就是披着人皮的禽兽,自然不会让这个与自己基本同龄却比自己大一辈的姑姑掉进火坑。 因为拒绝的多了,这就导致很多被拒绝的人认为温氏这是在侮辱他们,一个再嫁之妇罢了,还如此的挑拣,实在是不为人子。 大伯父温寿在听温柔介绍钟馗的时候还觉得这应该是一门好亲事,但是,在看过云初绘制的画像之后吃了一惊道:“你竟然希望将你姑姑嫁给这样的一头恶鬼?” 温柔不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大伯,他一直不喜欢他家大伯的虚伪做派。 果然,温寿被他看的有些挂不住脸,将画像丢给温柔道:“只要你姑姑愿意,老夫无话可说。” 这句话本身就在温柔的预料之中,老神仙说好,云初做大媒,他温柔极力撮合,大理寺少卿准备当傧相,如果时间合适,太子都会亲临祝贺,这样的排场,岂能因为钟馗的长相就一口回绝? 别人不知晓钟馗,只知道他相貌丑陋,为人凶悍,在辽东战场杀人无数。 却忘了钟馗本就是大唐进士科的第一名,忘记了他是一个博学而聪慧的人,也只有温柔云初几人知晓,在钟馗那张粗豪的相貌之下,是何等细腻温柔的一个灵魂。 一个在妹子出嫁的时候倾尽所有当嫁妆,自己还哭的泪水涟涟的男子,岂能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温柔坚持认为,姑姑是一个极为美好的女子,抛开外貌不谈,钟馗绝对是姑姑的良配。 以前,温柔就想撮合他们两个,可惜,那个时候,钟馗还是一个脑子一根筋的傻子。 现在好了,去洛阳被无数人狠狠地教训之后知道低头看路了,该是到迎接幸福生活的时候了。 姑姑的名字叫温茹,住在后宅的一个很小的院子里,家里只有两个陪嫁丫鬟,一个老婆子,再加上两个薛氏的小姑娘,平日里总是待在小院子里,没有大事根本就不出门。 温柔熟门熟路的来到姑姑的住处,见温茹正在刺绣,两个薛氏的小娘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正乖巧的趴在母亲身边嬉戏。 温柔径直将钟馗的画像拿给温茹道:“我就不说废话了,这个人我以前跟你说过,你应该也打听过了,现在给你看他的相貌,画作是云初画的,跟本人一般无二。 你在家里虽然说衣食无缺,无人欺负,不过,也就是衣食无缺,无人欺负而已。 如果想要真正过你愿意过的好日子,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你愿意,明日,你带两个孩子去种痘的时候,就能见到他。 跟你明说,这家伙除过长得丑之外,没有半点的毛病。” 温茹接过画卷,慢慢摊开,仔细的瞅了瞅道:“相貌长得可以避鬼。” 温柔见姑姑温茹笑吟吟的,就松了一口道:“要不是有这层外皮包着,就算是许配公主也是绰绰有余,你看见了,好东西我总给咱们自家人留着。” 温茹并非小娘子,在温柔这个一起长大的伙伴面前自然不会故意流露什么羞态。 拿着画像不断地打量着道:“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英武不凡来,云初的画工不错。” 温柔不耐烦地道:“给一个准话。” 温茹拿起画像给自己的两个小闺女看,还指着画像上的钟馗问她们:“由他来做你们的阿耶,可否?” 第五十六章 给李弘画的超级巨饼 老神仙给别的孩子种痘一般只用一秒钟,遇到难缠爱哭的孩子三秒钟,大唐太子李弘来了,老神仙考虑了一下就用了两秒钟。 种完痘的李弘没有任何感觉,被老神仙用三棱针刺破的地方并不比被蚊子咬一口更严重。 李弘种完痘之后,正要发挥一下自己大唐太子这个身份,准备为种痘宣传一波。 结果,他伤心的发现,师傅云初脖子的伸的老长在看另一边,温柔更是踩着一个凳子全神贯注的看同一个方向,至于狄仁杰则老神在在的坐在一个长条凳子上,闭目养神。 没有一个人关注他这个大唐太子种痘的事宜。 宦官春喜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似乎他这个太子马上就要薨,守在他的身边,不断地上下打量,于是,李弘就把他推到老何的面前,让老何也给他种上。 李弘来到脖子伸的老长的师傅身边,随着师傅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一头野兽跟一个美女。 野兽坐着,美女站着,似乎在说话。 李弘用肩膀碰碰师傅的胳膊道:“有什么好看的?” 云初头都不回的道:“我在看这个世上的女人在看男人的时候能否做到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李弘又看了一眼道:“钟馗啊,他如果想要女人不难吧?” 云初回头看看李弘道:“想要爱情就很难了。” “啥?钟馗居然要的是爱情?” 云初鄙夷的瞅着李弘道:“对啊,你当初就没有选择爱情,怎么了,看到别人选择爱情你就觉得不舒服?” 李弘笑道:“好不好的娜哈知道,我知道就成了,就算师傅是娜哈最亲近的人,也没有办法塞进我们两人中间,替我们两个做决定。” 云初诧异的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 李弘点点头道:“很多,我们年轻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与师傅这种老一辈的人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 云初摸摸自己嘴唇上才开始留的一点小胡须道:“我很老吗?” “从师傅不接受我跟娜哈处理事情的方式就能看出来,师傅已经老了。” 云初想了一下道:“这件事我们等一会再讨论,我觉得你在洛阳待得时间长了,已经变得有些骄傲自大了。” 李弘踮起脚尖瞅着正在互动的温茹跟钟馗两个人,有些诧异的道:“还有女人见了钟馗不跑?师傅,他们在说啥,看起来好像很投机的样子。” 温柔转过头道:“刚才在说庄子,这一会在讨论《易经》,我姑姑年轻的时候就喜欢黄老之术,是一个才女,刚才钟馗的回答精彩极了,没想到这个家伙这几年学问没有退步,反而精进不少。 我看他们两个可能会成。” 狄仁杰也跟着笑道:“刚才钟馗说庄子是一位梦仙人,读完庄子之后,最好的消遣就是立刻入睡,只有在梦中与这位仙人相遇,才能彻底的明白他学问中的所有奥义。 你别说,这个说法挺新鲜的,似梦非梦才是庄子,清醒一半,湖涂一半才是庄子。” 李弘见自己被这三个人无视了,就恶毒的道:“我觉得钟馗在向这位小娘子灌输一种谬论,那就是——难得湖涂,好让这个小娘子只看到他的学问之美,继而忽略掉他丑陋的外貌。” 云初瞅瞅这个已经长得跟他一样高的大唐太子道:“你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不能把任何事情都跟阴谋联系到一起,否则,在你眼中就没有好人。” 李弘笑道:“我离开洛阳的时候,尽管我父皇,母后,以及几个弟弟都很为我担心,但是呢,我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却发现,他们好像都很希望被老神仙种痘种死。 虽然他们都不肯承认,我很确定,他们一定在某一个时刻一定这样想过。 所以呢,我把人心想的坏一点没问题吧?” 闭着眼睛养神的狄仁杰忽然道:“你这样想一点问题都没有,从你离开洛阳的那一刻,随着你离开洛阳的人马共有十二支,据我所知,这十二支人马离开洛阳都跟你有关。” 李弘闻言精神一振,拉着云初的胳膊道:“师傅,我能在长安大开一次杀戒吗?” 云初点点头道:“温柔会安排的。” 李弘摇摇头道:“我要亲自安排,只动用东宫的力量,那些人里面一定有很多你们不方便对付的存在,我亲自对付就没有问题了。” 云初摇头道:“你对付不了,不论是你母后的千牛卫,还是属于陛下的百骑,都不是你能对付的,同时,也不是你该对付的。” 李弘笑道:“我只求失败还不成吗?十二支呢,有输有赢难道不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谁来帮你执掌中枢?” “许敬宗。” “哦,哦,既然有许敬宗在,就算赢不了,你也能保证自己安全无恙,这个时候,用这个老贼真是最合适不过了。” 李弘道:“等一会,我准备亲自去拜会英公,苏公,他们。” 温柔笑道:“是该好好地拜会一下,要不然这些老将的日子该多无聊啊。” 李弘又道:“我还准备恶心一下薛仁贵,在洛阳就听说他的新的练兵之法过于酷毒,以至于将士们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教场,这不合适。” 云初抬手在李弘的肩膀上重重的按压下去,李弘强力支撑,可惜,也就支撑了很短的时间肩膀就开始偏斜,云初的力道依旧如同泰山一般压下来,直到将李弘按压的坐在地上。 云初收回手掌将李弘从地上拉起来道:“还算不错,即便是坐到地上,背还是直的,还能保持突袭一次的力道,看样子,你在分配力量这一道上很有长进。 不过,你去祸害人家薛仁贵干啥?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对军队来说是一条铁律,薛仁贵最近干的事情叫做精兵简政。 长安府兵因为待遇好,所以长安的府兵规模很大,就有了很多的冗余。 军队并不是数量多就厉害的,而是看有效作战人员有多少。 薛仁贵这一次通过严酷的训练,将会把军队中不适合继续留在军队中的人员给踢出去,保证剩下来的人员都是合格的府兵。 从军队建设的角度出发,薛仁贵做的一点错都没有,之所以会有很多人被活活的练死,是因为他们舍不得长安府兵优厚的待遇而已。 哪怕用命去撑,也想撑下来。 你知道不,自从长安宣布被军队清除的人将自动失去府兵资格的规章后,被练兵练死的人数就多起来了。 所以说,练兵练死人的错是长安官府的,并不是薛仁贵的,你别去祸害人家。” 李弘不解的道:“这不像是师傅你的为人啊,你一向是爱兵爱民如子的人啊。”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我只是不占麾下将士们的便宜,在战场上尽量做到指挥合理,看重他们的性命,不拿他们的性命去做无所谓的牺牲。 至于别的,你从我那些年立下的赫赫战功就能看出来,你师傅同样是一个将军,只要是将军,就一定会遵循慈不掌兵这个古训。 这几年以来,长安府兵因为吃的太饱,已经失去狼性了,要知道,府兵最大的收入来源应该来自战场,来自于缴获,而不是来自于在长安干活的收入。” 李弘终于把师傅的注意力从钟馗相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上拉回来了,就有些骄傲的道:“师傅,我们去晋昌坊吧,弟子很是想念师娘她们。” 云初道:“现在不能去,你刚刚种完痘,万一传染给几个小的怎么办?” 李弘的脸抽吧一下道:“李思她们还没有种?” 云初很自然的道:“当然要等你种完了,确认安全了,她们才会去种。” 李弘的面皮抖动几下,无奈的看着师傅道:“就算弟子应该给几个小的当试验品,您也不该当面说出来,传到我父皇母后耳朵里,那就是过不去的大罪。” 云初冷笑一声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我没有十成十把握的话,你本该是第一个种的,给全天下人当试验品。 就是考虑到了你的安全,老神仙,老何,太医署全体同仁,以及长安城的一千多百姓才先行种痘了,再加上我,温柔,狄仁杰,钟馗也在你前面种了。 有这么多人给你当试验品,你该满足了。 今天,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种了痘,就等于把泼天大的功劳揽在身上了。 如果,日后虏疮真的从大唐消失,你李弘的名字就该千古流芳了,即便是史册,也会牢牢地记上一笔。 太祖皇帝谥号曰——太武皇帝,太宗皇帝谥号曰——文皇帝,虽然不知晓当今陛下以后的谥号是啥,不过呢,以陛下开疆拓土的赫赫武功,估计还是以武为尊。 你先前在东宫试验新种子,传播新粮食,本就是大功一件,再有传播种痘术这项功绩,以后只要不荒淫无道,我觉得你以后应该能冲一下仁皇帝这个至高无上的尊位。” 李弘闻言咕冬一声吞咽了老大一口口水,仁者无敌,而这个仁字谥号,将是对一个皇帝执政的最高认可,大唐以前的历朝历代君王,还没有任何一个皇帝得到过这个谥号。” 第五十七章 云家的后备军 天亮了,李思不愿意睁开眼睛,这鬼太阳,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睡醒就爬上山。 于是,李思就用毯子把脑袋包起来继续睡。 露在外边的屁股被人拍了一巴掌,从力度上李思知晓这一巴掌该是崔嬷嬷的,妈妈的巴掌不是这种轻柔的力道。 于是就哼唧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崔嬷嬷,没办法,就坐在李思的床头絮絮叨叨。 “思思啊,该起床了,今天夫人要带着你们去种痘,再过一会太阳就该变热了。” 李思像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在床上翻腾,一边翻腾一边吼叫:“烦死了,烦死了,让我再睡会。” 崔嬷嬷连忙轻轻拍着李思的后背道:“好,好,那就再睡半柱香的,嬷嬷帮你拿洗脸水,一会你就坐着,嬷嬷帮你洗脸……” 崔嬷嬷刚走,李思轻微的鼾声就在屋子里响起。 虞修容站在屋檐下,刚刚用青盐刷过牙,往嘴里倒了一口温水,在嗓子眼里咕噜噜一阵之后,就把漱口水吐进了屋檐前边的小花园里。 这都是跟云初学的,一般云初在家的时候,全家人的起床时间就很统一了,那个时候,就有大小一排人站在屋檐下漱口,如果阳光角度正好,他们喷出来的水花落下之后,小花园里就会出现一道彩虹。 虞修容左右看看,发现身边没人,只有她一个人,是没办法在这个清晨制造出彩虹的。 崔瑶的屋子里没动静,说不得这个骚女人又跑去肥九的屋子里过夜了,这两人现在夫妻不像夫妻,奸夫淫妇又不像是奸夫淫妇的,真的是没办法说。 云瑾已经醒来了,只是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见母亲进了他的屋子,这才如梦方醒,迅速的换内裤,穿衣服。 云锦就不同了,这孩子一向守规矩,此时正坐在铜镜前边犹豫着要不要在眉心贴一片火焰纹。 云鸾就不同了,光屁股站在床边,眼睛还闭着,一道晶莹的水柱从胯下飞出,被六肥用敏捷的身手接住,等水柱消失,云鸾又倒在床上,四仰八叉的睡觉。 不管孩子们如何偷懒,虞修容是不管的,一旦到了定好要出发的时间,不管孩子们有没有洗漱,有没有打扮好,都必须按时出发。 太子昨日已经种完痘了,所以,今天长安城里有权有势的人家也都开始给孩子种痘了。 云家早就跟老何约好了,今天第一波种痘,因为是老神仙亲力亲为,时间上可不敢有差错。 李思被崔嬷嬷拽起来,这个懒丫头就半睡半醒的坐在床边,任由崔嬷嬷拿着热毛巾在她的脸上招呼。 等崔嬷嬷帮她把脸洗了,李思也就清醒过来了,对崔嬷嬷道:“太子哥哥昨天就来了是吧?” 崔嬷嬷道:“看到夫人收了太子的礼物,应该是昨日就到了。” 李思怒道:“为何不来看我?” 崔嬷嬷道:“思思啊,听说太子殿下昨日刚刚种了痘,这个时候不好来看你。 等你今天种痘之后啊,就能见你太子哥哥了。” “我要的越州缭绫他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十几匹呢。” “我要的绿孔雀纹的轻纱呢?” “也带来了,老奴看的很清楚,都被夫人放进丝绸仓库里去了,明天就能找胡三娘给您跟云锦做衫子。” 眼看着衣衫被崔嬷嬷穿好,李思就跳下床,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一双鞋头带着两颗红色绒球的轻纱履,就急匆匆的去找云锦了。 路上还夺过云瑾的水杯,咕噜噜的漱一下口,就往云锦的房子里钻。 云瑾看着空空的水杯怒吼道:“李思,你就活活懒死吧,谁家那么大的小娘子不刷牙?” 李思自然是从善如流的,又从房子里钻出来,接过崔嬷嬷准备的牙刷,青盐,刷过牙再一次钻进了云锦的房间。 不是李思不肯在自己房里梳妆,实在是因为云锦这里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化妆用的东西。 云锦年纪小,自然用不到,李思问她要又要不来,没办法,就只好整天在云锦这里梳妆了。 “今天适合桃花妆,天气热,脸自然红,万万不敢用胭脂,要不然被汗水冲刷了,那可就糟糕了。” 李思点点头道:“我戴玉冠好还是戴金冠好看?” 云锦用一个大刷子在下巴上刷两下,再抬起下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有些烦躁的道:“双下巴怎么还在?” 李思抬手捏一下云锦的胖下巴道:“这叫婴儿肥,你还是婴儿呢。” 云锦瞅瞅李思更加明显的双下巴道:“你也有,比我的还明显,你要是继续偷吃红烧肉,我保证,不出两个月,你的下巴就会变成五花三层。” 李思撇撇嘴道:“妈妈说我正抽条呢,这个时候就应该多吃多睡,等身高起来了,赘肉就没有了。” 云锦哼哼两声道:“我阿娘的话你也听?她以前是练武的,一天吃五顿,出多少都会变成汗水,你懒得怕动弹,到时候变成肥娘她们可不要说没劝过你。” 李思皱眉想了一下道:“我明天起也练武。” 云锦撇撇嘴就拿出一顶花冠戴在李思头上,仔细插好桃花钿子,站远了看看,又拿掉花冠跟钿子,找来一顶金冠把李思的头发绾好,拍拍手道:“你的脸大,就该戴长的金冠,这样就把你的脸映衬的小了。” 李思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等两个小姑娘捯饬完毕来到前厅的时候,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男孩子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饭桌前,就等着虞修容过来之后一起吃饭。 李思欢呼一声就扑过去,先是捏了云瑾的脸,然后就是温欢,最后用两只手捏胖胖的狄光嗣,等她把狄光嗣的橡皮一样的胖脸扯几下之后,虞修容也就来了。 云瑾,温欢,狄光嗣对于李思怪异的举动早就见怪不怪了,谁都知晓李思姐姐的脑子不好。 自从温欢,狄光嗣两个住进云家之后,虞修容就不准家人在饭桌上说话了。 不过,今天云瑾说了。 “阿娘,我准备今天就搬去前院跟温欢,光嗣一起住,以后就不住后宅了。” 虞修容瞅瞅三个男孩子脸上被抓的痕迹,就点点头道:“可以,不过,课业要加倍。” 云瑾点点头,就低下头去喝米粥。 对于李思投来的威胁的目光装作看不见。 只要家里的几个孩子出动,云家的十六个全副武装的家将必定是要全部跟随的。 这么多年以来,云家的家将一直在换,以前是长安的退役府兵,后来变成了追随云初南征北战的部将,自从换成张成他们这十六个人之后,就没有再换过。 云家最珍贵的从来都是人,尤其是这群孩子更是云氏的重宝。 云初夫妇出动可以只带长随,孩子们只要出动,必定会有张成他们保护在左右。 对于张成,虞修容是非常放心的,至于为什么放心,完全是因为丈夫云初说,有这十六个人在,孩子们的安全就没有问题。 上马车的时候,李思还威胁云瑾:“一会见到太子哥哥,我就说你对我不好。” 云瑾面无表情的上了马车,温欢看了云瑾一会道:“就这么一直忍着?” 云瑾道:“习惯了。” 狄光嗣揉着自己的胖脸道:“要是我,可忍不了。” 温欢道:“昨夜被池塘里的蛤蟆吵的我睡不着,今早路过池塘我看了,有几只蛤蟆长得大极了……” 云瑾深吸一口气道:“李思不害怕蛤蟆,以前娜哈姑姑在的时候,她们经常抓蛤蟆玩耍,还把蛤蟆塞我袖子里…… 再者,太子殿下打人很痛。” 温欢,狄光嗣齐齐的点点头,就当刚才的话没说。 关于太子殿下这位大师兄的种种传闻,在云家并不稀罕,就连晋昌坊里的闲人都能说上几句。 不管传闻是怎么开始的,最后一定以太子殿下占便宜而结束。 古早以前还有太子殿下被娜哈姑姑抡着棒子追杀的传闻,这两年已经基本上听不到了。 一行人来到太医院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说起来也奇怪,老百姓们排队的时候,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今日专门给官宦人家接种痘苗的时候,却因为一个排队问题,就已经吵吵许久了。 没有人愿意排在后面,不是因为痘苗短缺,而是人人都觉得排在后边是一件极为没意思的事情。 虽然没有大声吵闹起来,不过呢,看各家的马夫一个个跟吞了火药一样的危险驾驶,就知道排队这件事非常的不符合他们的习惯。 太医院跟所有医院一样,都有一个不为常人所知的后门的。 云家的车队从后门驶入之后,虞修容就看到了一大群的各种夫人,其中以英公夫人徐氏为中心,围着老多的上了年纪的妇人,正在小声的讨论牛痘这个神奇的东西。 虞修容下车带着孩子们见礼,当然,李思是等着别人上前跟她见礼。 虽然安定公主的封号听起来像是一个死孩子的封号,可就是这个封号,注定了李思要比这里的所有人都高出一个等级。 虞修容并没有跟这些夫人们盘恒太长时间,因为跟老神仙有约,就带着一长串孩子径直去了太医院的办公区。 来到老神仙的办公室,正好看到一身白色医者装束的太子李弘正弯着腰听老神仙教诲呢。 李思嚎叫一声,就快跑两步,然后一个纵跃就猴在了李弘的背上。 李弘觉得在老神仙面前这样很是失礼,就把李思从背上撕下来,推到老神仙面前道:“道长,我总觉得她应该是有点毛病。” 第五十八章 拼长度不拼高度的李思 除过还是一如既往地蠢之外,李思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毛病,只不过因为天葵来了,从一个愚蠢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愚蠢的少女罢了。 在大唐,女孩子天葵至,就表示已经成人了,这个时候就要为她准备及笄礼。 及笄礼一般是在十五岁的时候举行,不过,皇家女子一般出嫁的比较早,只要天葵到来之后,只要时间合适,就可以行及笄礼了。 虞修容早就把李思的事情上疏给武媚,就等着皇后安排人,安排场面告诉世人皇家有女初长成了,如果有愿意跟皇家结亲的人家,就可以向皇家提亲了。 不过,向皇家提亲这种事一百年都遇不到一个,尤其是大唐的皇家公主,谁尚公主,谁倒霉。 一般都是皇帝暗戳戳的指定了人选,那家倒霉催的就只好强颜欢笑的上本求亲。 武媚收到了虞修容的奏疏,却没有片言只语给她,好像真的已经放弃了李思。 这明显是不符合皇家规矩的,别说李思是皇帝皇后所生的嫡女,就算是李治不小心在外边留下的风流种,也不可能就这样不闻不问。 晚上吃饭的时候虞修容跟李弘说起这件事,李弘却没有感到太惊诧。 对于子嗣这个东西,他的父皇好像不怎么看重,只要看看在李弘出生前诞生的几个儿子的下场就能窥见一二。 以前的庶长子,太子李忠,李忠是唐高宗李治庶长子,母为宫人刘氏,显庆五年,坐罪废为庶民,迁居黔州,囚禁于承乾故宅,听说快死了。 庶子李孝,是李治第二子,母为宫人郑氏,显庆五年除王爵,就任遂州刺史,目前虽然还没有死,不过,就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 庶子李上金一出生就册封杞王,遥领益州大都督,出任寿漉二州刺史。 显庆五年坐罪除爵免官,安置于澧州。去年迁沔州刺史,在洞庭湖畔钓鱼呢。 萧淑妃的儿子李素节,当初持节雍州牧,封雍王,自从萧淑妃坐罪自杀之后,他就变成了袁州刺史,去年变成了永州刺史,那个产剧毒之蛇,如今,李弘就在等李素节被毒蛇咬死的消息呢。 至于萧淑妃为李治生的两个女儿,义阳公主跟高安公主,如今还在长安掖庭宫里整日里洗永远也洗不完的衣裳呢…… 有前面这些子女的例子在,李思躲在云氏被娇生惯养的不比公主差,只要武媚不提起,李治估计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叫李思。 李弘仔细地看了李思好一阵子,最后遗憾的叹口气,满脑袋都是他带来的首饰的李思跟旁边的云锦就没有办法比,也没眼看。 总体上就是看起来傻了吧唧的,尤其是鼻头微微上翘的样子让李弘没办法接受,他见过很多鼻子微微上翘的女子的可爱女子,唯独在李思这里就变成了冒傻气。 两只眼睛里只有吃到好吃的食物的喜悦,看不到十三岁的小姑娘该有的任何灵动之气。 她身边的云锦就不同了,那就是一个人间的小精灵,老天似乎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给了这个小姑娘,跟李思坐一起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李思可不管哥哥怎么看她,还调皮的摇晃一下脑袋,挂在耳朵上的两只猫铃铛就丁丁当当的响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妹子,李弘就熄灭了要把她带回洛阳的想法,觉得像她这么傻的人,只有在云家才能过的这么舒服,如果回到洛阳皇宫,就她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傻样子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不过,李思的公主府,李弘还是要为妹妹争取一下的,而且,公主府必须落在长安。 有了决断的李弘吃起饭来速度就快了很多,他初来长安,还有很多的公务需要处理。 尤其是那十二支跟着自己离开洛阳的人马,还需要重点关注一下。 以前,李思的事情对他来说是属于第一序列要完成的事情,现在,只能排在公事之后了。 这一桌子上的人都是人精,当然,李思除外,除过李思之外,其余的人基本上都看出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李弘已经想好了如何安排李思。 吃完饭后,云初跟李弘坐在石榴树下喝茶。 “对李思这个孩子不要太冷漠了。” “我知道,毕竟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妹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公务其实没有那么重要,没有必要拿出一万分的精力去应付。 李思今年十三了,等这孩子开始慕少艾了,你这个哥哥就会从她的生活里消失掉。 别等到你处理完公务了,再回头想要跟自己心爱的妹妹亲近的时候,忽然发现人家不需要你了,那就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李弘笑道:“我一直在。” 云初叹口气道:“娜哈也一直在,只是如今在佛国,我有时候很想她。” 李弘皱眉道:“大丈夫岂能儿女情长。” 云初瞅着李弘那张年轻的过份的脸道:“没有儿女情长的人不算人。” ”师傅,帝王也需要有情吗?” 云初笑道:“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李弘道:“我的时间总是不够。” 云初笑了一声道:“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自己的路还要自己走。” 李弘无奈的举起茶杯跟师傅一起饮茶,他忽然发现,自己学的东西,有一些开始跟师傅教的起冲突了。 以前,他相信师傅说的都是对的,现在,需要衡量着来看。 云氏全家刚刚把李弘送走,李思就把脑袋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珍贵首饰全部摘下来,随手丢在崔嬷嬷的手里,摇晃着耳朵上的两颗铃铛问崔瑶。 “师傅,我看起来很蠢吧?” 崔瑶笑着捏捏李思上翘的鼻尖道:“好啊,你越是显得蠢,以后的日子就越是好过。” 李思笑道:“云瑾,温欢,狄光嗣他们也觉得我蠢,处处让着我呢。” 崔瑶搂着李思的肩膀嘿嘿笑道:“我告诉你啊,美人的命一般都不好,才女呢多半活不长,聪慧的女子呢,一生大多悲苦。 这可是你师傅我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一般人我可不告诉她们。 你身在皇家,本就风浪多,像你哥哥这种喜欢风浪的,就让他去博浪,我们呢躲在岸边,没事干捡点被风浪吹到岸上的鱼,回来用菜油煎了,又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李思有些拿不定主意。 “师傅,我是不是把自己装扮的太蠢了些?” “你越是蠢啊,你母后越是愧疚,你太子哥哥就会越发的出力气帮你,你其余的兄弟妹妹就不会把你当回事,到时候他们斗的你死我活的,你独自躲在自己的福窝窝的享受,岂不妙哉?” “您说,太子哥哥会跟李贤,李显,李旦他们起冲突?” “你父皇还不是跟自己的亲哥哥斗的生死两难,你阿祖还不是跟自己的亲兄弟斗的血流漂杵? 我告诉你啊,其余几个不是跟你从同一个娘肚子里的派出来的哥哥,姐姐,过不了几年都会死。 等他们都死光了,就到了你亲兄弟们死了,就算不死,也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乖啊,听话,咱们继续假装是一个蠢孩子,傻孩子,熬过夺嫡的日子啊,剩下来的皇族亲人,才叫亲人。” “为啥?” “因为,物以稀为贵。” 云初,虞修容两口子就站在边上听崔瑶教诲李思。 觉得她说的非常对。 教育这种事情总要因材施教才好,不一定把学问做好就叫聪明,啥样的学问适合自己,就学啥样的学问,这一点都没有问题。 让一个孩子清楚自己身处的世界是啥样子,自己该怎么去应对,学好这些,才是李思过好日子的最大保证。 李思能写诗算个屁的学问,能赚钱算个屁的学问,长得好看算个屁啊。 她是大唐的安定公主,天生就不缺钱,不用学谋生之道,更不用依靠容颜去讨好谁。 只要能长寿,把李治,武媚,李弘,李贤,李显,李旦,太平这些人全部熬死了,她就是大唐辈分最高,地位也最高的老太太。 李思又抱住云初的胳膊道:“师傅,我明天要开始学轮棒子!” 云初抖开李思的手道:“你吃不了那个苦。” 李思道:“能啊,我这么傻,如果还不会轮棒子到时候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我要学娜哈姑姑,谁欺负我我就用棒子抡他。”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一力破千巧,也是一个破局的法子,这世上又没有谁规定,脑子不好,就学不好武。 别耽搁了,明天就让她跟着钟馗练习棒子,不求练的有多好,能打的过宫里的那些妖精就可以了,反正那个家伙有恋奸情热的倾向,看样子是不打算回终南山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回后宅,路过前院的时候,听到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娃娃正在学青蛙叫,虞修容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了。 回头看着云初道:“这就是你的弟子?你准备把他们也给我教成李思的模样?” 第五十九章 李治的手段在九天之上 云初笑道:“他们现在是你的弟子,等你教会他们认字之后,才轮到我。” “温欢,狄光嗣这两个孩子都是很聪慧的孩子,他们的阿爷,阿娘也都是饱学之士,你为何不等孩子把字认全之后在接过来?” 云初摇摇头道:“有些学问需要在他们开始读书之前就要掌握一些概念,因为这些概念跟他们的家学有冲突。 这个事情在李弘身上已经表现出来了,我不想让这些孩子再走李弘的老路。” 虞修容点点头道:“妾身拭目以待。” 夫妻两经过三个孩子的房间,并没有打扰他们学青蛙叫唤的举动,小孩子第一次离开爹娘自己住,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人的快活时光本来就不多,无故的扰人欢喜,就是大罪一桩。 长安城并不因为大唐太子李弘来了,就有什么变化,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长安城的农学博士们正在东宫门口抱着自己这两年的研究成果,等和觐见太子李弘呢,谁都知晓,太子殿下有出高价收购新的作物的习惯。 长安人如今对于新作物已经习惯了,菜市场上突然出现几种新的蔬菜,也没有人觉得惊讶,只要对胃口买回家吃就是了,一般情况下,毒不死人的就是好东西。 长安的农学博士们如今肥的屁股流油,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些有钱人,只要听说农学博士手中有什么新的杂交东西,还看不见影子的时候,就敢砸钱,砸地给农学博士们去折腾。 不过,这一次他们见不到李弘了,迎接他们的是太子洗马娄师德,虽然娄师德本身就是一个非常谦逊的人,面对这些农学博士的时候礼仪也非常的周到。可是,还是让很多农学博士们感到了无比的失望。 因为,娄师德比太子精明的太多了,农学博士们离开东宫的时候,虽然也算是满载而归,可惜,不是太子接收,如果是太子接收,他们出门的时候就不会是满载而归,而是怀揣黄金,珠玉出宫,一车车长安出品的东西,全部加起来也比不上一锭黄金。 此时,李弘正站在长安皇城太仆寺的官署里,许敬宗则半死不活的坐在一张椅子里,手边的茶水一直没有动,阴沉着一张脸,似乎能刮出几两寒霜出来。 太仆寺卿黄如玉面如死灰,驾部主事更是如丧考妣,两部其余官员各个双股颤颤,脑门上的汗水如同小溪一般往下淌。 李弘阴沉的声音在官署大堂响起。 “朝廷自从显庆四年开始,就未曾从太仆寺,驾部调运马匹,还以为这五年下来,应该积存了不少的马匹,没想到啊,不管是太仆寺,还是驾部负责的马政,马匹的存栏数量不见增涨不说,还减少了一成半。 黄如玉,朗程你们两人就没有什么要跟孤说的吗?” 太仆寺卿黄如玉咬咬牙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养马也分大小年之说,显庆五年,阴山马场爆发烂鼻子病,短短三月时间,存栏马匹就暴毙六千三百余。 显庆六年,龙朔元年,大马营军马场也出现了烂鼻子病,虽然隔离及时,即便是如此,依旧有三千余匹战马受灾,这些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是烂鼻子肆虐的两年半的时间里,牧人不再养马,不再承接小马驹,这才是大唐马政低迷的主要原因。 而今,太子殿下一次要征调战马一万六千匹,请恕微臣无能为力。” 李弘微微一笑,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声道:“如此说来,不管是太仆寺,还是驾部,都没有办法为孤的太子六率筹集一万六千匹战马是吗? 孤这里可是有我父皇的旨意呢,怎么,连我父皇的旨意在你太仆寺,驾部,也不管用了是吗?” 太仆寺卿黄如玉汗出如浆,紧闭着双眼道:“不是微臣不尊陛下旨意,而是太仆寺,驾部所属,拿不出这么多的战马。” 李弘站起身,在地上跺跺脚道:“元朔一年四月,太仆寺出战马八千分配给了营州都督府。 元朔二年九月,又分出战马五千匹供给了幽州都督赵宣怀。 元朔一年七月,薛仁贵督营州大都督,明明才供给营州战马八千,可是,薛仁贵却上报朝廷,说营州无马。 于是薛仁贵向幽州都督赵宣怀借马三千,这才平定了营州大营的喧嚣。 黄如玉,你来告诉孤,送去营州大都督府的战马哪里去了?“ 黄如玉睁开眼睛,平静无波的道:“殿下该去问营州大都督乞伏良玉,而不是诘问微臣。” 李弘抬头看着公署藻顶,幽幽的道:“乞伏良玉的尸骨都腐烂了,你竟然让孤去问他?” 已经镇定下来的黄如玉道:“如果殿下还有不解之处,可以向皇后处解惑。” 就在李弘准备发怒的时候,就听身后的许敬宗轻声道:“黄如玉,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说着话,这个老的快要死掉的家伙,就来到黄如玉跟前跺跺脚道:“太子殿下不会去问皇后八千匹马到底去哪里了,如今,太子殿下要一万六千匹战马,你得给。 给了,万事好说,不给,万事皆休,你蜀中黄氏恐有灭族之忧。” 黄如玉见自己已经把太子殿下得罪的死死地,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直言道:“殿下要的一万六千匹战马,太仆寺拿不出来,就算杀了黄如玉,也拿不出来。” 许敬宗叹口气对太子李弘道:“人家不但不准备给殿下组建太子六率的战马,还准备阻拦太子殿下组建太子六率呢。” 黄如玉闻言目眦欲裂指着许敬宗吼叫道:“你这恶贼,焉敢如此断章取义。” 许敬宗轻咳一声道:“黄如玉,你要分清楚,太子是君,不是臣,太子要马,你最好有,如果没有,你黄氏就没有存在的必要,这一点,你要弄清楚。 就算皇后看重你,可是呢,你们之间的关系能亲的过太子与皇后的母子关系吗? 而你现在,违旨在先,对太子无礼在后,又攀诬皇后出来妄图为你的贪腐脱罪。 你呀,你呀,真真是自寻死路。 陛下东征辽东之时,太仆寺,马政养马八十七万余,战马超过了二十六万,现如今,你连太子需要的一万六千匹战马都拿不出来,灭你一族,着实不算冤枉。” 黄如玉沉吟良久,最后还是咬着牙摇头道:“没有!” 许敬宗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李弘道:“殿下可以出动宫卫去蜀中了。” 说罢就回到椅子上,继续眯着眼睛养神。 李弘咬着牙道:“来人!” 宦官春喜立刻出现在李弘面前。 李弘看着面如土色的黄如玉道:“传太子教,命萧嗣业,张元武率领两百宫卫,即刻奔赴蜀中,拿黄如玉亲族到长安听用。” 春喜拿着太子令迅速就离开了官署。 黄如玉看着远去的春喜一脸的绝望,几次想要张嘴,最终还是闭口不言。 李弘在心中哀叹一声,命宫卫将黄如玉,朗程等一干大小官员打入长安诏狱。 尽管这样做会遇到极大的阻力,如今,箭在弦上,他不得不这样做。 李弘中午回云氏吃饭的时候,脸色依旧阴沉的可怕,即便是食物非常的合口,他也吃的没滋没味的。 他不说,云初当然不会问,倒是饭桌上的其它人见这里气氛不对,就匆匆的吃了饭,就一哄而散了。 云初吃完饭,喝着虞修容端来的茶水,一手还拿着一本书,一边喝茶一边看书。 李弘把最后一口凉面塞嘴里冲着云初埋怨道:“师傅,看我这么难受,你就不能帮帮我吗?” 云初瞅着李弘道:“你就这么着急组建太子六率?” 李弘急匆匆的道:“没有太子六率,我睡不着。” 云初又道:“太子六率,一率满员两千,六率一万二,你觉得这点人够你推翻你父皇登上皇位吗?” 李弘瞪大了眼睛道:“我想都没想过。” 云初从躺椅上坐起身用卷成一卷的书指着李弘道:“你没想,但是你做了。” “我就想组建太子六率,这有什么错吗?再说,还是我父皇同意了的。”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当今陛下大权独揽,纵横宇内莫敢不从,你觉得要是陛下真的答应了,黄如玉他们敢不答应? 虽然说过去的几年是养马的小年景,但是呢,对于如今疆域东西南北纵横万里的大唐来说,凑齐一万六千匹虽然有些难度,却并非做不到。 之所以不给你,是因为陛下就没打算给你,而你偏偏揭开皇后弄走四千匹战马的事情,以此相要挟,准备弄到一万六千匹战马……嗯嗯,这事办的比李思给我做的亵衣还要难看。 李思给我做的亵衣最多让我卡裆,你这件事做的是在扯你父皇的蛋……” “您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啊。” “准你干,就不准我说?” “许敬宗说太仆寺,驾部就是一群属芝麻的,不榨不出油。” “许敬宗是什么人?” “佞臣!” “既然你知道他是佞臣,就该知道此人做事的出发点从来都不是以他正确的判断为方向的,而是你的目标为方向的,只要确定是你要干的事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也要完成,至于会造成什么后果,有什么代价,那就不是他考虑的事情,反正,最后背黑锅的人是你。” 李弘想了一下道:“我母后弄走了八千匹战马,我就不能弄走多一倍的战马吗?” 云初摇头道:“就四千匹,其中还有两千匹是从军伍中退下来的老马,伤马。” 李弘皱眉道:“不至于吧?”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你母亲如今真的可以手眼通天,可以随随便便的就从太仆寺,驾部弄走八千匹战马而你父皇一无所知吗? 给你母亲两千匹战马是她皇后的体面,另外给两千匹老马则是警告。 说起来你父皇真的很厉害,通过这件事捏住了你母后的把柄,让她费尽心力,付出那多的银钱,土地之后只得到了两千匹马。 我想,你母后如今还不知道有多闹心呢,而陛下呢,大概觉得这件事他做的不错,就拿来在你头上最用一次,目前看来,你父皇得逞了。” 第六十章 甩锅大法 李治有病归有病,人家却扎扎实实的活了五十六年。 龙朔三年的李治仅仅三十六岁,原本在显庆五年的时候他的风疾就该严重爆发的,可是呢,直到龙朔三年,李治的风疾才开始发作,不过,是偶尔发作一下,痛上两天之后就没事了。 太子李弘说是十六岁,其实就十五岁,再过二十年不过三十五岁而已,那个年纪当皇帝正好,不算老,也不算是年轻,正好可以把当太子时候积攒的政治抱负一口气都给实现了。 当皇帝呢,太年轻不好,一旦当皇帝当的时间长了,容易倦怠,昏聩。 年纪太大也没什么好处,长时间的太子身份很容易把人熬的没了斗志,只会跟着混日子。 因此上,云初也好,温柔也好,都没有帮着李弘把李治弄死,再让李弘提前登基的打算。 顺其自然最好。 武媚之所以能成为女帝,那是无数种巧合之下的产物,只要李弘不早死,代替重病的李治料理朝政的只会是李弘,而不是武媚,她最多能干一点垂帘听政的事情,至于女帝,说真的,就连武媚自己的梦中都没有出现过这个场面。 她之所以玩命的攫取权力,完全是因为李治带给她的不安全感,在她看来,李治能为了她弄死王皇后跟萧淑妃,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难免不会出现另一个她,替换掉她在李治身边的位置。 她看的很清楚,李治是一个看似多情,实则薄情寡义的一个帝王,除非李弘登基,她成为太后,否则,只要李治还在当皇帝,她没有一刻是安稳的。 在政治清明的时代里,只听说过换皇后的,没听说有换太后的。 李弘还有至少二十年的时间做准备,根本就没有必要现在就组建什么太子六率。 李承乾的太子六率是怎么回事,李治非常的清楚,那就是纷乱之源。 听了师傅的长篇大论后,李弘抓着后脑勺道:“如此说来,我没有理解我父皇话里的意思?” 云初挥挥手里的书本道:“你父皇本来等着你拒绝呢,结果你兴奋的答应了。 所以啊,出现黄如玉,朗程拒绝给你提供战马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反对给你提供战马的是太仆寺,驾部两个部门里的全体人员,而不仅仅是黄如玉跟朗程两个。 对了,你没有真的派人去蜀中抓黄如玉的家人吧?” 李弘想要拿云初手里的书,被云初一巴掌给打掉了,随即就抓抓脸道:“抓四品官的权力,我目前还没有,是在装腔作势,没想到人家就没什么反应,弄得我现在不上不下的,下不来台。 师傅,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云初笑道:“当然是尽快把人家黄如玉,朗程以及这两个部门的官员都从诏狱里给放出来,不但礼仪要周到,尽量的给人家赔罪,就说是在吓唬他们。” 李弘腾的站起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让孤王给他们赔罪,孤王还要不要脸了?” 云初呲着牙大笑道:“你今年只有十六岁,还有装孩子干错事的机会,再大一点,你信不信,人家根本就不给你认错的机会。” 李弘跟一头拉磨的驴子一般在地上转圈圈,看样子是不打算跟黄如玉他们低头了。 云初重新躺在躺椅上,一边看书,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你现在去或许还能保存一些脸面,再晚一会啊,我担心会有人拿着陛下的诏书直接把黄如玉他们给放出来,到时候,你更加的没脸。 还有啊,你一个将来注定要当皇帝的人,要脸做什么,就不能学学汉高祖刘邦,我朝太宗那些英明帝王吗?” 李弘闻言连连点头,不过,还是抓着云初的衣袖道:“师傅你跟我一起去。” 云初嫌弃的推开李弘的手道:“你可以不要脸,我是一定要脸的。” “为什么呀,你要脸,我就可以不要脸?” “因为你没有脸,还有这万里江山,你师傅我就靠这张脸活人呢,没有了脸面,就啥都没了。 再说了,你身边不是有一个不要脸的人吗,带他去,有错全推他身上,他一定不会反咬你一口的。” 李弘咬咬牙,跺跺脚道:“好,我这就去找许敬宗,跟他商量一下。” 云初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李弘道:“你就不担心甩锅不成功?甩锅这种事情一定要突然,要猝不及防,你要是跟许敬宗这种老狐狸商量了,你的黑锅一定甩不出去。” 李弘闻言,又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圈之后道:“也罢,这口黑锅他不背都要背,师傅,我就怕许敬宗把这口锅背了,以后就不帮我了。” 云初嘿嘿笑道:“你尽管放心去做,老许背锅之后会对你更加的忠心耿耿。” “这是为何?” “因为你已经表露出来了一个帝王的基本素质。” 李弘从善如流的跑了。 一直躲在屋子里的虞修容这才出来,看看李弘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对云初道:“这孩子也不怎么聪明,夫君你就教导出来了这么一个货色?” 云初叹口气道:“十五岁的年纪,正是自己爱做主的时候,总认为自己大了,能应付所有的事情了,其实还是一个孩子。” 虞修容点点头道:“夫君十五岁的时候就比他聪明的多。” 云初摇摇头道:“也干了很多蠢事。” “比如呢?” “让你的贞洁保持到成亲那天,就是我犯下的大错,算算时间,少用好多年!” “呀,你这个死人!” 光头上带了一顶两翅蹼头的钟馗恰好走了进来,疑惑地道:“什么少用了好多年?” 云初伸长脖子瞅瞅钟馗诡异的造型道:“还是光头看着精神。” 钟馗立刻羞涩的摸摸头上的蹼头,有些难为情的道:“茹娘子说,我戴上帽子,留些胡须看起来更加的威武。” 虞修容在一边叹气道:“你要是早醒悟一年,这个时候茹娘子都该生下小钟馗了。” 钟馗豪迈的道:“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个啊,不妨,不妨,明年这个时候还有机会。” 说着话,见远处李思已经把棒子准备好了,就大踏步的朝李思走过去道:“今天,可不要再说腿疼,屁股疼的话了。” 看着钟馗虎步龙行的背影,云初叹口气道:“一个壮汉,没事干就往我们家的后宅里钻,你也不管管。” 虞修容怒道:“你家的后宅里还有一个没事干就爬墙钻野男人被窝的,你也不管管……” 黄如玉安静的坐在诏狱里的稻草上,满面都是愁苦之色,拒绝太子要马的要求,这没有啥,一万六千匹马,还都是战马,太子这是要给太子六率全部弄成骑兵? 洛阳城里驻扎着十六卫的六成人马,那里就有大唐最精锐的五万骑兵。 如果再多一万六千匹马,仅仅是草料一项,就能把洛阳令的头发愁白。 更不要说,一万六千骑兵,一旦组成,绝对不是一万六千人跟一万六千匹马的事情,这中间专门为这人马服务的新的部门,人数绝对不会少于两万。 至于这么多战马跟骑兵的食邑范围,绝对会耗用一道的财赋,才能勉强养的起,更不要说甲胃,武器,战马装备的耗用更是一笔大的不能说的数字。 也就是大唐如今国富民强,洛阳才能养出来五万骑兵,长安养三万骑兵,就这,已经让太仆寺,驾部,兵部,户部不堪重负了。 再来一万六千个骑兵,黄如玉就觉得自己这个太仆寺卿不用干了。 因此说,太子只是狮子大张口,他真正要求的应该是五千匹战马。 可是呢,五千匹战马也不能给太子啊,一旦给了,陛下那里根本就没法子交代。 拒绝太子的要求,这绝对是正确的,问题是,得罪了太子以后黄氏儿郎恐怕不好为官。 就在哀叹命运不公,让自己卷入了太子跟皇帝的斗争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太子的声音。 “都怪你,我说试探试探就好了,你偏偏要威吓他,现在下不来台了,怎么办?” “啊?”许敬宗大惊。 “你说我现在向黄卿赔礼道歉,他会不会原谅孤王?毕竟人家没有错。” “咦?”许敬宗一时间一头的雾水。 “先说好啊,是你威胁人家全族的,可不是孤要威胁人家全族的,再说了,孤王要拿下一个四品官全族,父皇那里恐怕交代不过去。 一会见到黄卿,你去跟他解释,别拉上孤,孤王现在羞臊的慌。” “哦,原来如此,老臣明白。” 随着靴声在诏狱响起,太子殿下似乎不再说话了,转瞬间一群人就来到了关押黄如玉的监牢口。 一个狱吏打开了牢门,黄如玉朝仰头看着监牢顶棚的李弘施礼道:“老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弘一脸的尬笑,朝黄如玉摆摆手算是见礼了。 紧接着黄如玉噼手抓住许敬宗的脖领子道:“老贼,竟敢蛊惑太子殿下行此荒唐之事,走,走,走老夫与你亲自走一遭神都紫薇殿,当着陛下的面,把此事分辨一个清楚。” 许敬宗哎呀,哎呀叫两声道:“介长贤弟休要恼怒,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尔虞我诈罢了,贤弟应该早就看破其中门路,何必拉扯老夫呢,了不起今晚在家中设宴,为介长压压惊就是了。” 黄如玉一手抓着许敬宗,一边对太子李弘道:“殿下可要看清楚了,日后莫要再听这个老贼瞎咧咧。 殿下如果要马,只需向陛下请来一份旨意,门下用印,宰相批红,就算有再多的数量,即便是太仆寺,驾部马匹数量不足,老臣也会带着一干同仁去西域,去北方,为殿下捕捉到足够的野马……” 李弘呲着一嘴的白牙尬笑道:“孤王就是有枣没枣打两杆子试验一下……” 第六十一章 给李弘腾出战场 温柔在听说自家姑姑跟钟馗相处的很不错之后,就在平康坊最好的花家里定了整整一层楼,邀请云初,狄仁杰,钟馗,太医署的老何,宫门局的老黄算是找了个粗糙的理由进行一次小范围的内部聚会。 理由是给钟馗这个对女人绝缘的男子进行一次婚前教育。 对于这个烂到家的理由云初是不相信的,他更加倾向于温柔自己想去,只不过拉自己一行人给他遮掩一下。 一个人去花家里就很可疑了,一群人去了,就稍微好一些,不论是御史那边,还是老婆这里都好交代。 去平康坊自然要天黑之后再去才有意思。 因此上,云初在傍晚的时候顶着虞修容的唠叨声换着衣衫。 “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在官衙里谈,非要去花家里?妾身可是听公孙说了,那里的女子没一个好的。” 云初戴好一顶软翅蹼头,却被虞修容给换掉了,换上了一顶镶嵌着一块白玉的软翅蹼头。 云初穿好了青衫,又被虞修容抽掉了那条革带,换上了一条玉带。 云初才把一块香木佩挂在腰带上,就被虞修容给换上了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 至于脚上的靴子,云初就不打算自己穿了,因为一定会被虞修容换掉的。 果然,虞修容把云初上朝时才穿的乌皮六合靴给他套上了,这种靴子主打的就是一个高贵大方,是由七块皮子缝制成的,只有六条缝。 别人夏天时分只要不出现在重要场合穿的都是轻薄的软靴子,那里有人会穿这种长筒的皮靴。 瞅着蹲地上帮他穿靴子的虞修容,云初无奈的道:“你这是担心我得不了脚气是不是?” 虞修容也不回答,将云初从椅子上拉起来,上下左右打量一下,还贴心的用手帕沾点水整理一下云初上嘴唇上的两撇小胡子,这才满意的道:“这样才好。” 云初瞅着自己一身光鲜的打扮不解的道:“我今晚要去青楼饮宴,你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就不怕被花家里的妖精抓了去?” 虞修容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道:“青楼里的人都是一群很懂事的女子。 最喜腰缠万贯的富商,至于像夫君这种一看就是贵人的人只会小心服侍,绝对不会缠上来。” 云初瞅瞅铜镜里自己还算英俊的面容道:“为何,难道说我这样的就不招人喜欢了。” 虞修容抱着云初的腰,将头贴在他的脖颈里迷醉的道:“她们知道,像夫君这样的美男子谁都喜欢,却不是她们能喜欢起的。 一般情况下,夫君这样的美男子身后都有一只醋意大发的母老虎,一旦被一个不讲理的富贵母老虎盯上,她们绝没有好下场。 那些朝秦暮楚的女人们聪明着呢。” 云初笑道:“我记得在青楼,你夫君还是有一些名声的,人人都喜欢找我作诗。” 虞修容撇撇嘴道:“那是夫君还没有封侯的时候的事情,现在啊,妾身敢打赌,绝对没有任何一个青楼女子敢找夫君写诗。” 云初哈哈大笑,拍拍虞修容的小脸道:“我今晚倒要见识一下。” 虞修容脸色一变,立刻朝外边喊道:“六肥,你今晚跟着侯爷。” 云初瞅着臃肿的六肥出现在门口忍不住道:“难道不该是肥九跟着去吗?” 虞修容咬着一嘴的细牙一边把云初的横刀塞进六肥的怀里,一边道:“就六肥去,肥九靠不住。” “谁家男人去青楼会带着一个仆妇……还是一个这么肥的仆妇……一定会被笑话的……” 云初都都囔囔的离开屋子,六肥紧紧抱着横刀跟上,看样子今晚她打算寸步不离了。 离开家门之前,换了一身衣裳的李弘突然出现,身后还跟着身高超过两米的萧嗣业跟另外一个壮硕的黑衣男子。 “师傅,我也去。”李弘甩着脑后的马尾巴就跟了上来。 “去去去,那里可不是小孩子该去的地方,还有,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天看钟馗教李思耍棒子,从他那边听来的,他跟师傅您可不同,人家是诚实君子。 还有啊,师傅,我长大了。” 云初摇头道:“你去了,就是给所有人找麻烦,到时候你倒是玩高兴了,我们这群人都提心吊胆的,没法玩了,所以说,你要看歌舞,还是在东宫看吧。” “宫里没意思。” “许敬宗家里常年有裸身女子骑驴子过天桥这样的景致,你不妨去看看。” “我才不去呢,我想看的是歌舞,不是裸身女子。” “你看,说你没长大吧,你还不信,谁家男子去青楼是去看歌舞的,我们都是去看美人的。” 李弘有些失望,他虽然是太子,自由却是受限的,云初要是今天敢带他去青楼,不出三天,云初的名声一定就臭掉了,而且是遗臭万年的那种臭。 没办法,只好让李弘失望了。 平康坊其实就在东市边上,如果云初愿意把万年县的县衙盖的高一点,待在二楼,就能见到平康坊里的那些妖艳的女子。 温柔身为主人来的最早,云初带着六肥到的时候,温柔已经躺在一个歌姬修长的腿上待了好久了。 见到云初进来,就随意的摆摆手,就算打过招呼了,只是看到云初后边的六肥,眼神就变得古怪了。 拍拍手,帷幕后边就出来了一个年轻的老鸨子,老鸨子跟云初见礼之后,就亲热的拉着六肥的手道:“妹妹长得可真是富态啊,给姐姐说说,怎么才能吃成你这样,现在,长安已经开始流行肥美人……” 别看老鸨子是贱籍,论到攀亲近的本事,根本就不是六肥这种长期待在厨房里的人的可以比拟的。 仅仅是三言两语,六肥就跟老鸨子攀谈的非常热烈,只是她们说的啥,云初没有听见。 宽阔的大厅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踩一脚能陷下去半个脚面的那种,地毯上还铺设了一圈两尺高的滑轨,温柔的手轻轻挥一下,一壶酒就顺着滑轨滑到了六肥跟老鸨子面前。 “多谢官人赐酒。”老鸨子起身盈盈一拜,美好,光滑的后背就从宽大的衣领处暴露出来,可以说,自从进入这间屋子,处处都是看点。 狄仁杰来的时候是被两个美丽的歌姬架着进来的,看到六肥在,立刻就把手从歌姬肩头拿开,然后看云初的眼神就变得犀利起来了。 老鸨子自然看到了狄仁杰的不快,端起一个巨大的酒樽就对六肥道:“第一次见姐姐,我们痛饮一杯。” 六肥还准备起身跟狄仁杰打招呼呢,见狄仁杰坐到温柔身边去了,不理她,就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老鸨子迅速又把酒樽添满,六肥平日里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甜酒,端起来又是一饮而尽。 温柔瞅一眼六肥已经酡红的面容,端起酒杯对狄仁杰道:“来的何其迟也。” 狄仁杰道:“来早了更加扫兴。” 云初笑道:“这不怪我,是修容安排的,我以前答应过她,家事都是她的掌控范围,包括我。” 狄仁杰不齿云初的解释,对温柔道:“具酒相邀,所为何事?” 温柔大笑道:“钟馗兄好事将近,唯恐他步薛万彻后尘,所以,开宴为他张目。” 狄仁杰点点头道:“也是啊,当年薛万彻与丹阳公主成婚,数月不同席,哭告太宗皇帝,才知此人虽然勇冠三军,却不通男女之事,你有这个忧虑,理所当然。”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胡说八道,薛万彻乃是前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之子,自幼家中仆婢如云,礼教夫子也必定不缺,岂能不通男女之事? 还有,钟馗恐怕是我们这群人中间,读书读的最多的一个人,他又不是傻子,岂能不知?” 尽管云初分析的很有道理,温柔,狄仁杰两人权当听不见,就听狄仁杰道:“只是不知这里的女子会不会接受钟馗兄。” 温柔举杯哈哈大笑道:“就算全天下的女子嫌弃钟馗兄,在这里,钟馗兄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抚慰,因为,我今晚把钱给的很足。” 就在三个男人猥琐的互动的时候,六肥咕冬一声,一头栽倒在了矮几上,而那个老鸨子则收起表演出来的醉态,重新恢复花一般的笑容。 轻轻拍拍手,就出来了两个比六肥还要健壮的妇人,抬着喝醉了的六肥放在云初身后。 “杀毒药配百花蜜,大牯牛也回倒。”温柔得意的举举酒杯。 云初抚摸着手里的横刀道:“你今晚要干啥?” 温柔叹口气道:“来了一些奇怪的人,他们准备互殴,我思索良久之后觉得,不能阻拦,需要放任他们自行其是,就把大家伙都召集到一起,好给他们发动的机会。” 云初,狄仁杰知道,但凡是从温柔口中说出来的奇怪的人,不是皇帝的人,就是皇后的人,要不然,就是太子李弘的人。 之所以说他们奇怪,是因为,这些人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干任何事情,却偏偏要蒙着脸,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弘人在云氏,这是一个比东宫还要安全的地方,所以,云初也就不管那些奇怪的人了。 温柔拍拍手,从帷幕后边出来一队拿着各色乐器的乐师与歌姬。 音色才起来,云初就冲着温柔低声道:“你一定要在这里恶心一下玄奘大师跟我吗?” 温柔无声的大笑,随即,一个温柔的女声,就在大厅里响起。 “鸳鸯双栖蝶双飞,满园春色惹人醉,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第六十二章 毒龙出洞 没能跟着师傅去花家里逛一逛的李弘坐在一张蒲团上,下首坐着的就是许敬宗。 春喜抱着拂尘悄无声息的站在帷幕边上,假装自己不存在。 “殿下在长安的行踪瞒不过云初他们。” 许敬宗捋捋胡须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孤王知道,从师傅不肯带我去青楼,就知道了,孤王还知道师傅之所以回去青楼聚会,完全是为了给孤腾出一个空空的战场。” 许敬宗又道:“云初他们知晓,陛下,皇后那里也一定会知晓。 自从陛下搬离了长安,对长安的管束却越发的严密了,从长安百骑司大都督一年一换上,殿下就可窥见一斑,因此上,殿下想要做什么事情,难度很高,不能在长安弄得人尽皆知,更不能在长安掀起什么风潮,想要达到如此效果,那就必须行雷霆一击。” 李弘微笑道:“今晚共有三场战斗。” 许敬宗瞅着李弘道:“殿下既然能在黄如玉他们面前低头认错,为何不能放过你说的这三路人马呢? 直到现在,他们只是在监视殿下的行踪,并未展露出真正的敌意。 再者,长安不良人凶悍异常,一旦殿下的人马在夜晚出动,遭遇了不良人,他们恐怕没有逃脱的可能。” 李弘瞅着许敬宗道:“太傅不必打问孤与师傅的关系,我们之间的关系,与太傅一般无二,都是孤最信任的人,无话不可说。” 许敬宗闻言,胡须抖动一下,就瞅着李弘道:“云初此时正在花家里放浪形骸中,他对殿下的本事很信任啊,这一点远超老夫。 就是不知道殿下今夜能否动用长安将近三千之数的不良人?” 李弘摇摇头道:“不能。” 许敬宗叹口气道:“如此,老臣不看好殿下在今晚的行动。” 李弘站起身,打开窗户,瞅着近在眼前的云氏大宅的围墙,听着隔壁传来的李思跟云锦的笑闹声,对许敬宗道:“徐敬业在长安布置的前哨,一直有英公他们庇护,师傅不好出手,孤王正好拿他来练练手。” 许敬宗诧异的看着李弘道:“英公?” 李弘点点头道:“徐敬业蚕食吐谷浑的大计已经基本完成,孤王不想让他继续坐大。” 许敬宗点点头道:“防止狼子野心,也是合情合理的,就是不知另外两路是何等人物?” 李弘瞅着许敬宗道:“孤王以为还是徐敬业的爪牙。” “认为?”许敬宗寿眉高耸。 “这还不够吗?” 许敬宗点点头道:“足够了,毕竟殿下在黄如玉那里失去了一些颜面,总是应该找回来一些才好。” 李弘笑道:“既然太傅也同意了,孤王这就下令。” 说着话,就招来春喜,低声吩咐几句,春喜就匆匆的离开了。 许敬宗瞅着李弘挺拔的身影,觉得来到长安之后的李弘变得强大了不少,思忖片刻之后,他就认为自己很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给陛下上一本奏疏,好让陛下早日将太子召回洛阳。 在这里,太子李弘受云初他们一行人的影响太大了。 这些年以来,许敬宗觉得云初可能是所有大唐官员中最神秘的一个人。 虽然坊间传闻云初乃是玄奘大师的私生子,许敬宗却是不信的,他对玄奘大师非常的了解,那就是一个醉心于佛学的一个痴人,这种人的意志极为坚定,不可能受声色犬马的影响而弄出来一个私生子。 至今为止,玄奘大师对云初是否是他儿子这件事,依旧是不主动,不分辨,不说明的三不态度。 这在别人看来是一种极度暧昧的表现,在许敬宗这里就不一样了,他认为,云初就是佛门推出来负责在人间行走的行者。 此人出身神秘也就罢了,偏偏还有一身谁都没办法言说的高明本事。 出马打仗战无不胜,归来治理地方也远超常人,十年间,将长安布置成现在的模样,远不是许敬宗能理解的。 经过对云初这个人长时间的研究之后,许敬宗显得更加迷惑了,他以为,云初既然是佛门中人,那么,他所有的行为目标应该是将佛门发扬光大才对。 但是,云初却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长安城上,放在了长安城百姓的身上。 就像他跟皇帝说的那样,要给长安这座城披上金箔,就他目前的成就来说,这个目标已经达到了。 对于一个无欲无求的只想着为大唐,为长安好这种事情,许敬宗是不相信的,一点都不相信。 他总觉得人生在世,求名也好,求利也好,求权也罢,哪怕是求色也是一种说法,像云初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行为,他无法理解。 许敬宗总是觉得云初背后布满了黑雾,等到某一天,这些黑雾彻底笼罩长安之后,人们才会看到云初真正的面目与目的。 对于正在一边不断地在沙盘上插旗子的李弘,许敬宗是懒得理会的,他今晚之所以会被太子殿下拉到这里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太子殿下为今晚杀人的事情需要一个见证者,或者说需要一个背锅者。 不管是见证者,还是背锅者,许敬宗都有很好的应对经验。 皇帝,皇后,太子这三位大唐的君王,已经开始了他们之间的权力游戏。 对于这种权利游戏,许敬宗根本就不陌生,他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这三位君王之间还有少许的情谊,自己这个见证者,或者背锅者,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他只要牢牢地记住,跟着谁就对谁忠心耿耿,这里面就不会有大错,当然,如果自己跟着的人死了,那就必须尽快的趁着自己还有价值改换门庭,绝对不能死忠,更不能在追随的人死了,自己还继续向他效忠。 所有的情谊的前提是人还活着,人死了,就如同一战熄灭的油灯,毫无价值可言。 因此上,李弘想要在长安干啥,他是不关心的,他只关心云初他们在干啥。 因为,云初他们真正在干啥,才是皇帝,皇后想要知道的重要事情。 云初此时在干啥,当然在唱歌,在被满屋子的女妖精的包围中,不知怎的,就唱起了倩女幽魂。 “自寻道向前找自由人间道, 水和山走了多少数不着。 天不老保我家乡永远的好。 看尽尽是青山青山处处是雨箭风刀。 故园路怎么是走不尽长路。 道人道道神道自求人间道 妖与魔都说自己好 风疾雷暴天地鬼哭神嚎……” 云初唱的痛快极了,却把钟馗听得眼冒金星,浑身战栗,他总觉得这首歌应该由他来写,由他来唱。 温柔早就见怪不怪了,狄仁杰也早就适应了,只有老何跟老黄两个棒槌只是一个劲的喊好。 温柔拍一把钟馗宽阔的后背道:“乐师应该已经把谱子记下来了,你去问他把这首曲子要过来,以后在我姑姑跟前唱的时候,多少能表现一下你怀才不遇的悲愤之情,多弄来一些怜惜。” 钟馗摇头道:“剽窃之事某家做不来。” 温柔随即冲着云初喊道:“刚才这首曲子是谁写的?” 云初瞅一下激动地钟馗,再看看温柔,立即坚决的道:“钟馗写的。” 温柔逼问道:“在哪里写的?” 云初皱眉道:“自然是在西域的时候写的,那一次啊,这家伙在戈壁上喝的大醉,你不是也在吗?” 温柔点点头道:“我说了,他不信。” 钟馗看看云初,再看看温柔半信半疑的道:“真的是我写的?” 狄仁杰笑道:“云初又不学道,这明显是一首道家的曲子,豪迈,康慨唱之让人断肠,应该是你写的。” 有这三人背书,钟馗也觉得应该是自己写的,朝乐师讨来工尺谱看了片刻,就对云初道:“终究是喝醉之作,用词不甚讲究。” 云初笑道:“那就重新填词便是了。” 钟馗摇摇头道:“今时今日,不是彼时彼日,心境不同,道心不同,不可更改。” 说罢,钟馗自己从乐师手中取过一把琵琶,略微调弦之后,就用琵琶将云初刚刚唱过的整首曲子完整的复述了一遍,听不出有何生涩之处。 演奏两遍之后,钟馗开唱,虽然他的声音如同破锣,然而,这嗓音正好演绎这首曲子。 尤其是在演唱下半部分的时候,多了一些云初没有的悲怆之意。 ……旧日江山为什么变成了血海滔滔 故园路怎么是不归路 旧日江山为什么变成了血海滔滔 故园路怎么是不归路 问人间到底道在那里找…… 看着钟馗一遍又一遍的演唱,一次比一次投入,云初就把头凑到温柔身边道:“多少有些无礼啊。” 温柔冷笑道:“反正你的东西多,随时随地就能出来,帮助钟馗重归正道也算是物尽其用,这家伙学道学偏了,你听听,他还在为自己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感到悲愤呢。” 对于这首曲子的归属,云初毫不在意,钟馗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被三言两语就蒙骗过去,只不过,他从自己三人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朋友的真诚,继而大大方方的接受了而已。 至于将来怎么回报,钟馗有自己的想法。 “你教出来了一头毒龙啊……”温柔面色有些沉重。 云初知道温柔说的不是钟馗。 “启夏门边上的德安坊的一个大院子里死了六十三个人,而且是鸡犬不留。 德明门边上的义安坊一户读书人家里,死了三十九人,同样的鸡犬不留。 延平门边上的崇化坊,八十七名吐蕃人死无全尸,其中半数死于陌刀之下。” 云初沉吟片刻道:“都是些什么人?” 温柔皱眉道:“德安坊死的人到底是谁的属下,目前还不知晓,不过,义安坊的读书人以前是潞王的侍读,至于吐蕃人,我判断应该跟贺兰敏之有关。” 云初道:“现场如何收拾的?” 温柔道:“东宫宫卫清扫了一且。” 云初叹口气道:“到底是少年人啊,一点亏都不肯吃,这样下去不成啊,他还要忍耐很多年的……” 第六十三章 复盘 一夜之间,一百八十九个人死了,在这一百八十九个人中间,吐蕃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是在剩余的一百零二人中间,有老人,有妇人,也有幼童…… 云初早上打着哈欠从花家里出来的时候,心有些累,温柔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自己养出来了一条毒龙。 云初总觉得族人杀族人之前,多少应该怀有一些悲悯之心的,虽然这样做有可能养虎为患,可是呢,当大家都这样做的话,对每一个本族群的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族灭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事情,在云初的认知中,除非这一部分人的生存危及到了全族的安危,才能执行这种残酷的刑罚,否则,就该以事论事。 动辄杀人全家,并不是威权的表现,而是绝对懦弱,王霸之气尽可在广袤的大唐疆域以外发动,在国内,有罪者刑,才应该是常理。 六肥昨晚睡得很好,所以她早上醒来之后就显得极为精神,离开花家里的时候,她还问老鸨子要了两瓶杀毒药配百花蜜,如今抱在怀里显得很得意。 大唐饮宴一般都是通宵达旦的,虽然最后男人们都跟歌姬舞姬们滚成了一团,却不及乱。 主要原因是云初不肯乱,钟馗也不肯乱,剩下的四个大唐土着淫贼们也就不好胡乱来了。 云初不肯乱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一向呼噜震天响的六肥,这一晚睡得极为安静,没有打呼噜不说,连响屁都没有。 云初当然不肯承认这一点,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对妻子的爱莫难舍。 其实,在昨晚的饮宴上,有一个从赵地来的舞姬,不论是相貌还是身材亦或是谈吐,都在他的审美上。 虞修容早早在门口迎接饮宴归来的夫君,先是瞅了一眼六肥,然后脸上就堆满了笑意,搀扶着云初的胳膊就向屋子里走。 路过中堂的时候,看到李弘正在吃早饭,云初就停下脚步,朝李弘勾勾手指。 李弘灿然一笑,随即就从中堂的兵器架子上取下两柄棒子丢给云初一柄,自己拿一柄,然后就握着棒子绕着云初转圈圈。 云初手里捏着棒球棍道:“昨夜杀戮有些过份了。” 李弘点点头道:“林玉树全家之死,并非我所愿,昨晚知晓十六个老弱妇孺死于突袭,我心里也不舒服。” 云初瞅着李弘手里的棒子道:“所以,你准备把这件事自己扛下来?” 李弘站直了身子道:“教令是我下的,他们只是执行者,中间出现了偏差,是我的错。” 说罢,李弘就挥舞着棒子朝云初扑过来,棒子带着呼啸声当头砸下。 云初挥舞棒子荡开李弘的武器,随即他手中的棒子就朝李弘的小腹捣了过去。 “一定要把手里的权力用好,一定要做到收放自如,他们只是你手中的武器,武器一定要握在你的手中,一刀下去,噼砍到什么程度,用多大的力气,都必须是按照你的心意进行。 如果收拾不住刀子,就尽量的不要全力噼砍,否则,刀子砍下去容易,想要控制砍下去的后果,就很难了。 任何打着为你好旗帜干着损害你的事情的人,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清除。” 李弘努力的向后跃,想要避开云初的棒子,谁料想,就在他自觉已经拉够了安全距离的时候,云初的脚步向前垫了一下,导致棒子重重的捣在他的肚子上。 李弘连连后退两步,站稳身形道:“陆洲是一个不错的属下。” 云初再次上前,抡起棒子就朝李弘的腰胯砸了下去,口中继续道;“这就是我说的武器有了自己的想法,这种人,还是杀了吧。” 李弘双手挥舞棒子荡开云初的武器,趁机道:“我觉得他回来分说的话很有道理,那些妇孺知晓是东宫宫卫要杀她们。” “有道理的话一定要在命令发布之前说,一旦命令发布了,就不能更改。 否则,你的教令在以后的岁月里将会变成厕纸一般的存在,谁都可以更改,谁都可以掌控教令擦屁股力度,这是为权者的大忌。” “要是名声坏了怎么办?” “你以为现在你的名声就好了?堂堂的大唐太子杀某一个对自己不利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堂堂正正杀人是在立威,背地里杀人全家那叫恐怖! 你是大唐的太子,最紧要的是要让人畏惧,而不是让人感到恐怖。 畏惧的人面对你的时候会小心从事,恐怖你的人只会远离你,你是大唐的太子,日后要成为大唐的权力中枢,所有人都该围绕在你身边,为你出谋划策,为你所用,而不是让所有人都远离你。” “铛铛铛。”云初高举棒球棍接连用力噼下来三次,李弘用尽全身力气格挡了三次,三次之后,他的虎口已经震裂,随即丢开棒子撅起屁股道:“打几下就成了啊,不要把我打的见不了人。” 云初收住将要落下的棒子道:“跟你说的道理明白了没有?” 李弘虚虚的握着手,让血从从手掌边缘落下,看着云初道:“我以后就不能用鬼蜮伎俩了?” 云初怒道:“跟我学了这么久,怎么还不明白,你,李弘,是大唐的太子,大唐权力中枢第三人,你是王者,王者行事必须正大光明,对与错,都是如此。 至于鬼蜮伎俩,只能是出自许敬宗这等小人之手,之口。” 李弘见云初似乎不打他了,就连忙朝吓得小脸煞白的李思喊道:“你是死人啊,没看见我在流血吗?” 李思嗷的回答一声,就跌跌撞撞的跑去给李弘找裹伤的药膏跟麻布去了。 云初甩手将棒子丢还兵器架子,又随便踢一脚,让李弘的棒球棍也回归到了兵器架。 师徒两个坐在青石台阶上,瞅着初升的太阳沉默不语。 良久,李弘才道;“我昨晚的行为让师傅失望了?” 云初点点头道:“有一点,我原本给你腾空场地,是为了让你除掉杀掉徐敬业在长安的人手,震慑一下他,也是为了让你跟吐蕃人碰一下,看看敌人的真实实力是啥样的。 原本林玉树这个人我以为你会将此人纳为己用,没想到却被你把全家给杀了一个干净。 李贤之所以迟迟不肯就藩,就是对你的太子位有一些想法,通过收服林玉树,可以让李贤从心里害怕你,你现在把人给杀了,以后再收纳李贤潞王府的人的时候,难度就增加了一倍不止。 更糟糕的是,你让你的父皇跟母后,突然发现你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这才是你最大的损失。” 李弘任由李思帮他弄好虎口上的伤口,然后用裹的跟熊掌一样的双手捂住脸道:“师傅,我是不是很差劲啊?” 云初从虞修容端来的盘子里抓了两只包子,一只塞嘴里,一只递给李弘道:“慢慢来,谁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把事情做好的,毛病,不足早一点显露出来,不一定就是坏事情。” 李弘咬一口包子道:“回去就处置陆洲。” 云初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嘴里道:“先请教许敬宗,他会帮你把这件事处理好的。” 李弘跟着把半个包子塞嘴里道:“师傅已经指出弟子的错误了,为何还要请教许敬宗?” 云初道:“偏听则暗,兼听则明,这是一个帝王必须有的修养,再者,许敬宗替你们李氏干了数不清的脏活,这种事他最有经验,帮你处理掉陆洲这个擅自做主的人,还不会让东宫所属觉得你薄情。” 云初又从盘子里拿出来两个包子,再一次分给李弘一个道:“你回去之后就要跟在陛下身边观政了,记住了,在朝堂上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多多的帮人求情,如果陛下已经决定了,就要闭口不言,决不能以为自己多有本事似的想着推翻陛下的决议,这是最蠢的观政法子。 观政,观政,就是只看,只听,多记录,少说话,要让朝臣们感觉到你的存在,又要让他们充分理解你。” 李弘三两口把包子吃完,痛苦地道:“您也见识过朝堂,那里站着的人,哪一个不是人间俊杰,哪一个又不是冰雪聪明的人物,想要在他们面前达成师傅的期望,这,实在是太难了。” 云初大笑着拍拍李弘的肩膀道:“你是太子,太子的光环对他们天生就有压迫感,只要你自己别在该露脸的时候把屁股露出来,达成我的要求其实一点都不难。” 李弘点点头,起身从虞修容手里的盘子里抓了两个包子,一边啃着,一边离开了云氏大宅。 李思抱着云初的胳膊道:“师傅,太子哥哥做错事了吗?” 云初叹口气道:“是的,做错事了,只希望他能接受我说的这些话。” 李思摇晃着云初的胳膊道:“他只是一时湖涂,师傅帮他想清楚了,他就会聪明起来的,不像以前那么傻。” 云初笑着拍拍李思的脑袋,觉得困倦的厉害,就回后宅补觉去了。 在宫卫的刻意处理下,长安城死掉一百八十九个人的事情并没有在这座城里掀起什么波浪。 长安城太大了,缺少了这么些人,对于这座城市的运转没有任何阻碍。 只是两天后,坊间传闻,东宫有一个叫做陆洲的护卫,刚刚被太子殿下提拔为都尉,却在许敬宗为他们准备的饮宴上失态,趁着更衣的功夫,把人家的一个小妾给祸害了。 暴怒之下的许敬宗,手持马槊追杀,导致喝醉酒的陆洲从许氏楼阁间的高桥上跌下来,跌死了。 第六十四章 老臣心 李弘的虎口被震裂,这样的伤绝对不是三两天就能长好的,因此身上,在这几天里,每日里都是李思在给李弘上药,包裹。 云家有上好的金疮药,问题是李思的手艺不好,幸好李弘只在意疗效,不在意包裹的好看不好看。 许敬宗对此事有些不解,在李弘邀请他一起吃饭的时候犹豫再三之后问道:“殿下因何受伤?” 李弘抬抬手道:“尊师受教所致。” 许敬宗道:“云初?” 李弘点点头对许敬宗道:“与您一样,都是李弘尊重的师长。” 许敬宗想一下云初那张年轻的令人发指的脸庞,忧郁的点点头。 李弘又道:“师傅是孤的武道师傅,他如果想要让孤明白一些武学上的事情,必须亲自在演武场上手,这一次教会孤保命法门,因此上,出手就未免重了一些,孤王虽然受了一些伤,收获匪浅。” 许敬宗笑道:“看来云初在谨守本分这一点上做的非常好,比如此次除掉陆洲。” 李弘郑重的对许敬宗道:“师傅说,太子教令,就是太子教令,一旦发出就如同雷霆山岳一般不可稍有更改。 孤王的臣子,如果发现孤的教令不对,那么,就该在教令发出之前提出异议,而不是在教令发出之后,私自更改孤王的教令,因为,在这个时候,他只能执行,不得对教令内容有任何的质疑。” 许敬宗叹口气道:“老臣记得殿下在陆洲回禀战果之时,还曾经夸赞过。” 李弘叹口气道:“这就是孤王太年轻才出的错,本就不该对林玉树这等人行杀戮之法,像他这种人,孤王完全可以威逼,可以利诱,就完全可以改变他的立场。 师傅说的很对,孤王乃是大唐的太子,如果没有必要,就尽量的不要杀人,如果能刑杀,就尽量的不要谋杀,能杀主谋的时候,就尽量的不要波及无辜。 师傅还说,孤王的立身之本乃是圣王之道,一旦势成,所有的不协都会如同沃汤泼雪一般消逝无踪。” 许敬宗见李弘今日与自己的谈话多少有了一些肺腑之言,就继续问道:“以后,太子殿下只用阳春白雪手段,不再用鬼蜮伎俩了吗?” 李弘摇摇头道:“师傅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以后若是要用鬼蜮伎俩,完全可以由太傅出马。” 许敬宗从心底里发出一声呻吟。 在不得不杀了陆洲之后,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上了李弘的贼船。 他甚至怀疑,陆洲误杀林玉树一家这件事,实际上就是拖他许敬宗上船的阴私手段。 不过,对于李弘利用手段拖他上船这件事,许敬宗心底里并没有多少抵触,毕竟,跟李弘的手段比起来,太宗皇帝,以及当今陛下曾经拖他上船用的手段就粗暴的太多了,毕竟,当年太宗只是用了一道粗暴的眼神,陛下那里只来了一个宦官…… 许敬宗一点都不羡慕云初,当年懵懂无知的李弘在那么大的一群人中间伸手要云初抱他,在他看来这就像是一个人的宿命。 他也不希望成为云初,因为云初当年从皇后怀里接过李弘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云初跟李弘是一伙的。 在许敬宗的眼中,这世上就没有不沉的船,而一个人的生命悠长,在人生过程中更换几条船坐坐,其实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李弘见到李绩的时候,这个白头老帅的须发已经白的非常彻底了,坐在那里慈祥的看着李弘,就像是在自己最有出息的子侄一般。 “父皇说,英公乃是我大唐国之柱石,往年种种,莫敢忘怀,如今虽然分隔两地,依旧时时思念英公,就盼着英公能到神都把酒言欢。” 李弘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面南背北,行插手礼,虽然没有面对英公,英公却听得老泪纵横,几次勉强从蒲团上要坐起,却因为双腿无力,跌倒在蒲团上。 遂用手捶打着双腿慨然道:“自陛下移驾神都,老夫就再也没有见过陛下,虽然李绩已经老迈不堪,陛下的四时三节的赏赐却从未遗漏过老夫。 感念陛下圣恩,李绩每每夜不能寐,昔日立下少许微功,却劳陛下惦念至此,愧不敢当。 恨不能即刻奔赴神都,为陛下再效犬马之劳,只可惜李绩老迈,却无廉颇之勇,不能饭一斗,肉十斤,只要稍微多食,顷刻间便会遗屎三斤……不中用了。” 李弘拉着李绩满是老人斑的双手道:“英公多虑了,父皇之言,只是希望英公可以延年益寿,以人瑞之年昌我大唐盛世。 孤王此次前来长安种痘,临行时,父皇赐下白璧一双,玉斗两座,为英公寿。” 李弘话音刚落,宦官就带着四个东宫宫娥捧着礼物上了中堂。 李弘掀开木盘上的红绸,两枚玉璧,一双玉斗就暴露在人前。 不论是玉璧,亦或是玉斗,非有盖世之功不可得,而李弘带来的这两枚玉璧,一双玉斗,都是昆仑白玉所制,浑身上下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色。 尤其是玉斗四壁镌刻着李绩为大唐立下的种种功绩,由李弘高声诵念,一时间,满堂宾客无不潸然泪下。 李弘举酒与李绩贺。 喝一杯就诵念一首皇帝李治的御制诗,喝两杯就诵念一首皇后贺寿的诗文。 两杯喝完,李弘再举第三杯,与英公一起一饮而尽,而后高声道;“孤王不才,特意为英公作一首《长寿曲》,说罢,就命人取来一面鼙鼓,略微试一试音色,就一边敲鼓,一边高声唱道。 “微寒应候。望日边六叶,阶蓂初秀。爱景欲挂扶桑,漏残银箭,杓回摇斗。庆高闳此际,掌上一颗明珠剖。有令容淑质,归逢佳偶。到如今,昼锦满堂贵胃。 荣耀,文步紫禁,一一金章绿绶。更值棠棣连阴,虎符熊轼,夹河分守。况青云迟尺,朝暮重入承明后。看彩衣争献,兰羞玉酎。祝千龄,借指松椿比寿。” 李弘敲鼓敲得豪迈,高歌长寿曲亦是如此,一时间满座皆惊,料想不到十五岁不足十六岁的太子竟然有此锦绣华章。 只有许敬宗对此毫不在意,守着云初这样一个诗词大家,要什么样的诗文不可得? 更何况,这首长寿曲用在李绩身上看似合适,其实前两句就不对,‘微寒应候’,说的是初春,‘望日边六叶’,说的是春草长了六片叶,一般指初六这个时间,前两句合起来诉说的是三月初六,点的是寿辰日期,这跟七月里出生的李绩有一根毛的关系吗? 不过,有这般细微心思的人不多,再加上李绩身边不是程咬金这般粗通文墨之辈,便是梁建方这等狗屁不通的人,如何能看的出来? 再者,李弘既然用了这首《长寿曲》则一定是有用意的……很快,许敬宗就从李弘眼神中的冷意,看出来了端倪——七月长安流火,七月雪山微寒,徐敬业在吐谷浑之举,该收拾了…… 不过,这都是太子的意思,就看李绩在意不在意太子给的这个警告了。 现如今,李绩的英公府已经成了一个空心府邸,府里但凡是有用些的人,如今都在吐谷浑。 三年前,徐敬业有意染指甘州平原,被云初杀的屁滚尿流,几乎身死,最后跳崖才得脱身。 如今虽然不考虑河西走廊了,却开始慢慢的向南发展,再让他这般发展下去,就该到蜀中了。 许敬宗看清楚了一切,不过他还是在施施然的喝酒,看着满屋子的失去权力的武将们群魔乱舞,觉得这些武人真的是可怜至极。 隔了一天之后,李弘再一次出动,前往邢国公苏定方府邸拜会。 皇帝依旧有礼物赐下来,不过,没有白玉璧,换成了一双青玉如意,白玉斗一对。 白玉斗上依旧写满了苏定方以前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李弘高声诵念之后,却没有诗文。 李弘做完了事情,想要告辞,却被苏定方拉到了一张巨大的桌子前边,桌子上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图,将天下军州标注的清清楚楚。 苏定方将三面小旗子递给李弘道:“太子殿下以为如今大唐最薄弱者在何处?” 李弘想都不想的就把旗子插在了营州,西域,漠北三地。 苏定方神情有些暗然,低声道:“请太子为老臣解说一下营州为何危险。” 李弘叹息一声道:“营州的异族人太多了,而我大唐对营州并未用怀柔之心,一味地行严刑峻法,恐怕不日将会生变。” 苏定方用粗大的手指点着营州道:“不仅仅是营州异族人太多,平卢,范阳,同样聚集了很多的异族人,这些族群虽然已经被打乱,可是,这几年的功夫,被打散的族群已经逐渐汇合。 最要命的是,平卢,营州,范阳这三地的守将,偏偏都是山东,河北地的人。 老臣一直不明白,陛下为何放着,薛仁贵,云初,裴行俭这等勐将在洛阳,长安无所事事,也不把这些人放到他们应该去的位置上? 就因为云初能赚钱,薛仁贵能盯着云初,裴行俭可以作为最后的手段? 老臣不明白,当年征伐辽东,陛下敢于将大唐半数兵马交于英公与某家之手,如今却因为猜忌而不能人尽其才,这是何道理?敢问陛下昔日的旷世雄心哪里去了?” 第六十四章 让石头飞的更远更高的法子 从苏定方府邸回来,李弘的心思就一直很重,就在他托腮坐在窗前思考苏定方对他说的话的时候,陡然间觉得后背很热。 回头就看到了李思的那颗大脑袋,直到此刻才发现李思一直黏在他背上,怪不得会这么热。 单手抓着李思的脖领子将她拎起来,提到门口,再一脚踢出去之后,听着李思的哭喊声,李弘顿时觉得自己的心思没有那么重了。 父皇真的对师傅他们三人有很重的防范之意吗? 这个问题李弘想不通,这三人明明都是大唐的国之柱石,父皇为什么会如此的猜忌呢? 应该不是猜忌,而是放在身边安全,皇家可以更加安全,苏定方是一个将军,注定了他的目光只能看到一隅之地,不像父皇考虑的是整个大唐的安危。 在李弘看来,哪里都不如大唐的三座京城重要,这样想,父皇的做派也就可以理解了。 西域有不臣,派遣薛仁贵讨之。 漠北有不臣,派遣裴行俭讨之。 渔阳有不臣,派遣云初讨之。 如此,天下无不定者。 昔日,这三位能在辽东杀的人头滚滚,现在,一样可以。 李弘的信心主要来自在长安苦练大军的薛仁贵,与未曾有过一日懈怠的云初,至于裴行俭,他虽然一心钻研吏部尚书这个位置,打起仗来一样不含湖。 与师傅一家人围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吃饭,是李弘一天中最享受的时间。 主要原因就在于云氏在饭桌上气氛实在是太好了,虽然分餐制,一人一个红漆盘,饭菜都是一样的,人人都在努力吃饭,这就导致李弘每次都能多吃一点。 而且饭桌上的规矩不多,就连温欢这个一向不怎么爱吃饭的孩子最近也长胖了不少。 云家人擅于养孩子,这一点李弘是知道的,别人家的孩子动不动就夭折一两个,云氏连李思这种原本有很大概率夭折的孩子现在也养成猪了。 李弘不断地用眼神威胁正在啃鸡腿的李思,不是不让她吃,是这孩子已经啃了两只鸡腿了,现在正在啃从云瑾盘子里的拿来的鸡腿。 李弘想要把自己的鸡腿还给云瑾,却被云瑾打断了,声称他不吃别人盘子里的东西。 话音刚落,李思就把自己盘子里的芹菜一股脑的倒进了云瑾的餐盘,没看见云瑾有半分的抗拒。 看着云瑾大口吃芹菜的样子,李弘就没来由的想到了娜哈……以前,娜哈也不爱吃芹菜,也是这么处理的,不过,处理的对象不是年幼的云瑾,而是他李弘。 想起了娜哈,李弘就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抬头瞅着云初道:“师傅,娜哈现在该到佛国了吧?” 云初道:“等她下一封信到来的时候,就该说佛国的事情了,到时候给你送去。” 李弘沉默不言,继续默默地吃饭,与娜哈一别,他没有收到娜哈给他的片言只语。 “今日要去见薛仁贵,师傅去吗?”李弘甩甩头将沉痛的念头甩走,笑着问道。 云初摇头道:“不去了,我下次见薛仁贵一定是我有心打磨武技的时候。” “师傅,您对如今的武将怎么看?” “本该是唐将去戍边,变成了异族将军带着大唐府兵去戍边,本该是唐将去开疆拓土,变成了异族将军率领着大唐府兵去开疆拓土。 他们躲在长安,洛阳,益州,扬州所有美好的地方享受异族将军以牺牲大唐府兵们带来的血食。 用不了多少年,他们的屁股就会变得肥大,坐不了马鞍,双臂变得虚弱拿不起马槊,胆子会变的更小,再也不敢来到两军阵前煊赫自己的武功。” “如果把他们强行征召,送去天涯海角之地,他们能否恢复自己往日的武勇?” 云初抬头看一眼李弘笑道:“快别说这些傻话了,你要是提出来了这样的建议,你会被群起而攻之,还会被你父皇呵斥,你母后也不会待见你。” “为什么啊,本族人强大起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听起来是好事情,可是呢,因为地位不同,看法也就产生了差异,你父皇认为异族将军就算是再强大,也没有取代你李氏成为大唐新主人的基础。 本族将军要是变得强大了,说不得就会发生改朝换代这种糟糕的事情。 现在,异族将军在为大唐开疆拓土,还战无不胜的,就没有必要启用本族的将军。 本族将军如今在大唐唯一的作用就是监视,威慑那些异族将军,让他们不敢生出二心。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使用异族人替我们作战,已经基本上在朝堂上形成了一致意见。 太宗年间,大唐的官员很多时候是文武不分家的,就算是文官也能披甲上阵杀敌,因此,那个时候武人的势力比较猖狂,导致文臣毫无地位可言,你回去问问许敬宗就知晓那个时期的文臣是个什么模样。 现在,天下太平,武人无用武之地,即便是边疆略有小患,派遣一名降将就可轻易平定。 文臣们拿大唐本族将军没有办法,所以就选择了不用,开始大量启用那些好用又听话的降将。 我还听说,从明年起,大唐将会允许异族人参与大唐的科考,听起来,这是大唐囊括四海雄心的体现,是大唐威天下的表现。 但是呢,我不看好。 我从不相信一个倭国人会誓死效忠大唐,我也不相信西域的那些异族,漠北的那些异族人会像我们一样爱护这个大唐。 怎么说呢,这片土地埋葬着我们祖先的尸骨,我们依靠祖先尸骨留给大地的养分,种田,生活,一代代的活下来,也就是说,我们与这片土地生死相依。 他们则不会这么想,因为,一旦这片土地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荣耀,足够的利益,他们可以离开。” 李弘听得呆住了,即便是挟在快子上的一块牛肉掉了,也没有察觉。 他干脆放下快子道:“如何破局?” 云初笑着用快子指指李弘道:“你当上皇帝,就能解决。” 李弘站起身在地上转了两圈道:“如果这个事情成了风潮,就算我当上皇帝,恐怕也不能逆天行事,再说了,您就不觉得那个时候已经太晚了吗? 朝堂上的位置是有限的,别人都占了,后面的人就很难挤进去。” 云初夹了一块子莲藕放嘴里咬的咯吱咯吱的,片刻之后才道:“这就是我不同意你立刻组建太子六率的原因所在。” 李弘不解的道:“这跟我的太子六率有什么关系?” 云初放下快子想要抬手抽他一巴掌,忽然想起这个家伙已经长大了,就放下手道;“老的已经没救了,年轻的少年人应该还可以拿来试试。” “年轻人,有多年轻?” 云初指指云瑾,温欢,狄光嗣他们道:“他们还成。” 李弘惊呼道:“你要把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征召进太子六率?到时候,是我保护他们,还是他们来保护我?” 云初瞅着李弘的眼睛道:“我就是随便说说。” “不,师傅你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你刚才都有抽我的冲动了,这说明您刚才说的话非常的重要。” 云初叹口气道:“当年,太祖,太宗皇帝打了一遍江山,如今,你父皇挨个给每一个道减免钱粮,这分明是要再收买一遍大唐江山。 你的父祖们干的事情都是很好的事情,到了你这一代的时候,就该到了吐故纳新的时候了,如果不能在你这一代完成吐故纳新,弄出来一些新的东西出来,让百姓的日子可以过得更好,这大唐充其量就是另外一个大汉。 一个人用尽力气把一块石头丢到空中,不管这个人的力道有多大,石头总会飞到最高点之后,就开始下降了。 太祖皇帝是丢石头的那个人,你祖父太宗皇帝在石头上抽了一棒子让石头飞的更高,你父皇在你祖父的基础上又狠狠地抽了石头一鞭子,让石头飞的更高。 那么,等到你登基掌权了,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唐这块石头飞的更高或者永不凋落呢?” 李弘一把捉住师傅的双手道:“该怎么做?您倒是说啊。” 云初摇着头遗憾的看着越来越笨的李弘,再看看旁边李思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叹口气道:“你从小我让你干的最多的事情是啥事情?” 李弘立刻道:“读书,练武……”见云初面色不对劲,勐地醒悟过来道:“种地。” 云初笑着拍拍这个还没有愚蠢到极致的弟子的脑袋道:“对啊,种地啊,我们这个族群生来就会种地,种地才是我们的根本。 只要地里能长出更多,更好,更甜的粮食出来,族群的日子就能过,就算以后有再多的子孙也能养活。 如果你真的做到这一步了,其余的事情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种地?” “没错,把地种好,比啥都强,你要是能让全天下一亩地产出六百斤麦子出来,大唐朝政随便你怎么玩都没有问题。 就算是搞砸了,也没有事情,最多就是多了几个倒霉鬼罢了,对于天下毫无影响。 至于你刚才说的大势,没有哪一个大势能有一亩地产六百斤麦子构筑的大势更加澎湃。 如果你掌握了这个大势,你就会发现,其余的大势都不过是池塘里的涟漪罢了。” 第六十五章 牛刀小试 在吐谷浑有一种野牦牛,当地牧人把这个家伙称之为‘涅其拉措’,意思是眼泪湖。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云初都不明白一头野牦牛而已,为什么被起了这么诗意的一个名字。 直到,他在长安朱雀大街上看到这个东西之后,才明白为啥叫眼泪湖。 没啥说的,只要是个人,见到这个东西眼泪都会流成湖泊的。 体长四米有余,体重绝对不少于两千斤,四只蹄子如同钢柱,粗大的蹄甲踩踏在沙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云初手掌张开才能覆盖的蹄子印。 嵴背上只有短短的褐色绒毛,肚子底下的长毛浓密不说,还拖到地上,全身都是肌肉疙瘩,最恐怖的是这家伙脖子后边有一大块坟起的肌肉,配上它几乎跟脑袋一样粗壮的脖子,云初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坦克这种东西。 这么强壮的野牦牛,自然有一颗足够凶恶的脑袋,虽然知晓这东西是吃草的,在看过这个家伙那双泛红的眼珠子之后,云初还是忍不住将手按在横刀上。 两条手臂粗细的牛角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别的牦牛角长着长着就朝后弯曲了,这头野牦牛的长角却诡异的在脑袋上弯出来了两道优美的弧线,如同两柄尖刺一般朝前,一看就知道,这该是野牦牛群体里的王中王。 这东西的四条腿都被铁索连接着,每一步只能迈出很小的一步,牛脖子,牛角也被四道铁索牢牢地拴着,还连接在四辆极为结实的马车上,即便是如此,在这个家伙面前,云初也感受不到半点的安全感。 胯下的枣红马不断地后退,这家伙即便是在辽东遇到老虎的时候都没有胆怯过,如今,面对这头野牦牛的时候,枣红马第一次选择了后退。 “哞——”野牦牛被这么大的一群人看着,有些发怒了,声音低沉,却震的两丈外的商铺窗户哗啦啦作响。 云初瞅着张甲道:“谁允许这东西进城的?” 张甲苦着脸道:“英公。” “哦?那么说,该是徐敬业送来的。” 云初摆摆手又道:“立刻杀了它。” 张甲苦着脸道:“这是英公送给太子殿下的礼物,杀不得啊。” 云初道:“太子知晓这个礼物吗?” 张甲摇摇头道:“应该不知,已经派人去东宫报讯了,听人说,太子殿下去了教场,英公那里也派人通知了,不知为何,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来。” “立刻,马上,把这东西送到教场,请太子殿下查收,这既然是他的东西,他就要收好了。” “遵命!” 张甲答应一声,就要求那些脸上全是赭色泥巴的吐谷浑人将牛牵去教场。 也不知道那里没有说对,那些吐谷浑人竟然松开了锁在四辆重车上的锁链。 云初童孔微缩,探手夺过不良人手持的横刀,随手丢出去,横刀就打着旋将一个吐谷浑人的人头斩下。 “杀光他们!”云初冷声下令,眼看着不良人蜂拥奔着吐谷浑人去了,云初就跳下马,在枣红马屁股上拍一巴掌,示意它可以跑了,哪里想到,枣红马不但没有跑,反而跟在云初身后,就是不怎么敢看那头牛。 云初强压着狂跳的心缓缓来到野牦牛跟前,从地上捡起了一条锁链,准备亲自把这头危险的牛从满是人的朱雀大街上拉开。 锁链吃上了力道,野牦牛回首看着云初,不过,它很快就转过头去,似乎对眼前这个青衣人没什么兴趣。 云初回首朝四面看过去,发现围观的人群里有红衣人,绿衣人,黑衣人,白衣人,甚至还有身着花花绿绿衣衫的女子,而这头巨牛对他们也好像没有什么兴趣。 张甲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簸箕豆子,还战战兢兢地抓了一把豆子送到巨牛的嘴边。 “哞——”巨牛再次叫唤一声,就伸出长达半尺的舌头瞬间就把张甲手中的豆子给吃了。 汗流浃背的张甲看一眼县尊,就继续从簸箕里抓豆子喂牛。 云初拉动了铁链子,张甲也随之移动,终于,巨牛也跟着挪动起来。 短短时间里,送牛过来的吐谷浑人已经被不良人斩杀殆尽,周边围观的百姓们似乎也感受到了牛的威胁,纷纷离开,不过,没有跑远,站在树上,楼上,金牛背上继续指指点点的。 其余的几条锁链也被不良人纷纷拉住,并且小心的扣在重车上。 云初这才长出一口气,擦一把额头的汗水,对放弃了拿命喂牛的张甲道:“去找到太子,要一件他的衣服,尤其是明黄色的。” 张甲骇然道:“这是要谋刺?” 云初摇摇头道:“英公不会这样做,不过,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因为喂牛的人总是要换,所以就走的很慢,眼看着就要到教军场了,云初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了,如果任由这头畜生在长安城里横冲直撞,天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李弘今天跟着薛仁贵正在教场阅兵,上万的府兵在这里给太子表演,就算这头牛是牛魔王转世,也没关系。 死伤百姓是云初的罪责,死伤府兵就是薛仁贵的锅了,再说,上万府兵围观之下,还要是被这头牛弄出伤亡来,这群全副武装的府兵也就没有要的必要了。 在这头牛走进教场之前,太子的明黄色衣衫送到了,云初让人挑着衣衫在牛头前边晃一晃,结果,这头牛竟然没有半分反应,看样子是云初多虑了。 眼看着太子跟一身白袍的薛仁贵过来了,云初就努努嘴巴,张甲立刻就抱着太子的衣衫迎上去拦住了太子李弘,只有薛仁贵一个人龙行虎步的走过来。 眼看着教军场沉重的大门关闭了,云初就松开了铁索,还顺手两刀噼开了锁在野牦牛四只小腿上的锁链。 最后,还用马鞭狠狠地抽了野牦牛胯下累赘物。 这一切做的极为隐秘,迎面走来的薛仁贵只听到一声高亢至极的牛叫声,就看到一头巨大的野牦牛朝他飞扑了过来。 牛蹄如雷,咆孝似火,即便是薛仁贵面对这样的一头牛,没有做多余的动作,转身就跑。 不过,这个家伙还是有一些急智的,没有朝太子那边跑,更没有向列队整齐的军伍方阵处跑,而是沿着一条绿荫小径狂奔了下去。 太子李弘已经踩着张甲的肩膀爬上了一颗紧挨着围墙的大树,正兴致勃勃的看着被牛撵的到处乱窜的薛仁贵。 他发现,这头牛跑的居然比薛仁贵跑的还要快,要不是因为身躯庞大不灵活,这个时候早就被牛角挑上天了。 见云初走过来,就哈哈大笑着道:“这是师傅你专门给薛仁贵准备的礼物吗?” 云初道:“不是,是英公给殿下的礼物。” 李弘瞅着那头狂暴如雷的牛低声道:“要害我?” 云初摇摇头道:“开始以为这头牛被训练的开始认衣服了,结果发现不是的。 所以,徐敬业这个混账不是来害你的,而是来给我好看的,幸好我第一时间就把送牛的吐谷浑人给杀了,要不然这一会长安已经大乱了。” 李弘嘿嘿笑道:“事情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徐敬业只想讨好我,绝对不敢害我,这一点我还是很肯定的。 按理说,您把徐敬业打的那么惨,他应该害怕您,也不会来害您的。 说不定人家就是看到这头牛比较大,稀罕,就专门千里迢迢的把牛运来献给我。 是您看不惯薛仁贵的模样,专门送来看他笑话的。 还可能想要增加一点薛仁贵对徐敬业的仇恨。” 云初把身子靠在大树上笑道:“怎么看出来的?” 李弘大笑道:“您摸了三遍鼻子。” 云初叹口气,这就就是跟别人太亲近的下场,有些骗局看起来是天衣无缝的,往往在最亲近的人看来,漏洞百出的不成样子。 云初是在发现这头牛的攻击性不是针对李弘,也没有那么强之后,才决定给薛仁贵一点颜色看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毕竟,这个家伙最近在教军场上大放厥词的说他云初的种种不是。 “殿下应该传令下去,告诉薛仁贵不得伤害这头牛,这可是万中无一的上好种牛。” 李弘大笑着点头道:“也好,且让孤王看看我大唐勐士是如何降服这头巨牛的。” 薛仁贵依旧被这头牛追的满教军场跑,好在此人极有道德感,没有把牛引诱到别人那里去李代桃僵。 只是固执的在教军场中心跑圈,或者折返跑,就在他已经拿到一柄投枪的时候,就听到教军场边上传来宦官春喜尖利的声音:“殿下有教,此牛为上好种牛,一干人等不得伤害。” 薛仁贵闻言收起了将要投掷出去的投枪,阴郁的瞅瞅正靠在树下纳凉的云初,转身避开那颗硕大的牛头,反手捉住这头牛的角,就被狂奔的巨牛扯得飞了起来,最后,稳稳当当的骑在巨牛的背上。 也就是在这一刻,薛仁贵用尽全身力气将投枪丢了出去,目标直奔云初…… 英公府上,李绩放下手里的小水壶,用手指弹一弹这盆山茶花肥厚的叶脉,随即,附着在叶脉上的水珠就纷纷跌落,李绩就拿起一方棉布,开始仔细的擦拭叶子。 老管家走上来禀报道:“云初跟薛仁贵打起来了。” 李绩不为所动的道:“牛死了吗?” 管家摇头道:“没有。” 李绩摇摇头道:“敬业还是不能托付大事,好好的一头牛去掉火气作甚?” 管家低声道:“公子恐怕是心有余季。” 李绩收起棉布叹口气道:“没有直面恐怖的心,没有必死的信念,还在吐谷浑搞那么多的事情,何苦来哉。” 老管家道:“家主既然知晓公子的为人,为何还要全力以赴的帮助他呢?” 李绩用棉布擦拭着双手道:“因为家中其余儿郎,比之敬业儿更加的不堪。” 第六十七章 二三子戏于军前(前面的章 重复了) br> 家里面没有人才,对于老功勋来说不一定就是坏事情,因为,家里没人才的老功勋一般都能善终。 最可怕的就是爷爷是老功勋,父亲是大功勋,儿子是小功勋,孙子还是那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的人家。 长孙家就是这个模样! 根据英公知道的消息来看,长孙无忌的那群儿子,除过长孙冲死的极其诡异,还有活着的希望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死在了岭南。 李绩知晓,自己只要一死,英国公府会在很短的时间里败落下去。 这样的结果很对不起他战神李绩的一世英名。 可是,没办法,这些年来他忙于军阵疏于对子孙的教导,导致家里的两个嫡子秉性平庸,长子李震体弱,只能以文官身份就任宗正寺少卿,这还是陛下优容的结果,可惜,他连这个职位都不能胜任,只能迁梓州刺史,前些时间来信说,恐将不久于人世。 次子思文就更加的不必说了,那就是一个标准的老纨绔子弟,多年青楼赌坊的历练结果就是如今也缠绵病榻。 这样的身子骨,别说振兴门楣了,连一个子孙都没有给他留下。 好不容易有一个看似不错的孙子,却是一个天生的坏种,李绩原本想要好好地栽培一下的,结果,在栽培的过程中发现,这个孙子最大的特质便是可以让英国公府被满门抄斩。 那个时候的李绩还有追求,那就是东征辽东,可以捞取灭国擒王之功,达成他超越李靖的目的。 因此上必须清除后患,所以才在徐敬业打猎的时候放了一把火,想要把他烧死。 结果,徐敬业活着回来了,而弄死亲孙子这种事情,李绩能做出一次已经很了不起了,让他下第二次决心,则超越了李绩的承受能力。 好孩子都是人家的…… 尤其是在看到云初之后,李绩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不急,不燥,该决断的时候雷厉风行,该隐藏的时候则悄无声息。 李绩对于云初的评价,要高于薛仁贵跟裴行俭两人的,原本想着云初能够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大唐军中的柱石一般的人物,以后还能庇佑英国公府继续繁荣一两代人,等待英国公府再出一个不错的子孙,借助今日帮助云初的恩情,给子孙换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偏偏云初在眼看着就要成为大唐军中新的宠儿的时候,却转头就成了文官…… 李绩是何等骄傲之人。 云初既然不识好歹,他自然不会上杆子的去硬往跟前凑。 把徐敬业丢给云初,就当是云初还他最后一笔人情。 就目前来看,云初让徐敬业去了吐谷浑,几乎是徐敬业个人能力发展的极限了。 这两年,李绩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就算徐敬业的表现没有那么显着……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子……这一点无法更改。 自己这个作阿祖的,总要为孩子做点什么……既然徐敬业畏惧云初如虎,阿祖就代他除掉这个心魔。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一个真正的战神,即便是老了,如果想要对付一个人的时候,依旧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李绩仅仅用一头牛,就验证了云初的各种反应,这对下一步对付云初打好了坚实的基础。 大军——不动则已,一动——必定是雷霆万钧。 薛仁贵的刀法名字就叫做雷霆万钧。 就是站在牛背上居高临下的冲着骑在马背上的云初一顿乱砍。 每一刀似乎都有万钧之力,每一刀都快如闪电,而云初在枣红马灵活地走位下,总能接住来自薛仁贵的攻击。 云初现在已然很肯定薛仁贵脚下的那头野牦牛性情真的很温顺,也就是因为长得丑了一点,凶恶了一点,才让云初如临大敌。 说起来,送这头牛来长安的那些吐谷浑人死的可真是惨,他们知道这头牛已经被驯了好久,性子很温顺,不会伤人的,偏偏云初对这头牛的认知上有偏差。 此时,云初终于明白那些吐谷浑人临死前为啥会叫唤的那么悲愤了。 薛仁贵一连噼砍了云初二十几刀,见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就用力的在牛头上踩一下,这头牛居然很听话的慢慢向前走,在薛仁贵的驱使下利用他庞大的身躯想要把云初跟枣红马挤压到教军场的中间去。 薛仁贵的武功都是大开大合的马上功夫,自然需要广阔的地方才能施展的最好,而云初因为有多变的身形,导致他在狭小多障碍的地方能取得更多的优势。 趁着薛仁贵去了牛头位置,云初趁机跳上了牛屁股,双腿发力,怀抱横刀向薛仁贵冲撞了过去。 薛仁贵横刀挡住了云初的锋刃,两人开始在牛背上角力,横刀与横刀摩擦不时地爆出一熘火花,而四条腿踩踏的牛身子可就倒了霉,即便是野牦牛有很厚的牛皮,当牛皮被四条健壮的大腿踩踏的皱起,中间的牛皮却紧绷着,随时都有裂开的危险。 野牦牛吃痛,哞的叫唤一声,就开始胡蹦乱跳,想要把背上的两个人掀下来,无奈牛背上的两人的脚底像是在牛背上扎根了,无论这头牛怎么胡蹦乱跳,两人在牛背上还是不动如山。 “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薛仁贵的双眼距离云初的眼睛只有一尺之遥,此刻,他的双眸微红,跟两人脚下的野牦牛有的一拼。 “我怎么就卑鄙无耻了,你倒是给老子说清楚。” “你现在老子检阅大军的时候,在太子检校大军的时候,利用这头牛挑战我,继而打击老子在军中的威望。” “胡说八道,这头牛是英公的,既然他老人家希望见到我们兄弟大战一场,军神的要求,咱们可没资格拒绝,趁机大战一场就当给老功勋助兴了。” 薛仁贵勐地发力,将云初推开,云初趁机一脚踹在薛仁贵的横刀背上,阻止他追击,两人身形分开,依旧是一人站立在牛头,一人站立在牛屁股上。 解除了绷皮之苦的野牦牛再一次叫唤一声,在教军场上连跑带蹦跶,屁股后面还总是跟着一匹枣红马,没事就举起前蹄踩踏一下野牦牛。 刚才一场大战,让教军场上的大军,以及云初带来的不良人团队们看的大呼过瘾。 如今,一个回合过后,教军场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人人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较量,就连太子李弘也觉得这是自家师傅没事找事。 两人站在颠簸的牛背上四目相望。 薛仁贵道:“英公对我有恩,某家不想论英公的是是非非,既然我们两人大战一场乃是英公乐于见到的,那就干干脆脆的大战一场好了。 反正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我当我的县令,你做的将军,我们风马牛不相及,你看我不顺眼作甚?” 薛仁贵缓缓举刀,刀尖指着云初沉声道:“在老子的军中,人人不思如何作战,如何为国效忠,却处处盘算着结束“上差”之后,如何在长安谋一个油水丰厚的管事职位,仅仅是乱我军心这一条,老子就不容你。” 说罢,就在牛头上踩一下,几乎是一步跨过两人将近三米的距离,横刀直奔云初胸口。 三米距离对于腿长手臂长的薛仁贵来说,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才见薛仁贵动手,下一刻刀锋已经直抵云初心口,云初挥刀荡开薛仁贵的长刀,蓄势待发的左拳就照着近在迟尺的薛仁贵的鼻子就轰击了过去。 薛仁贵摆头闪开,左腿提膝凶狠的朝云初小腹位置撞击了过来。 云初此时收回了横刀,藏在肘后朝薛仁贵扑过去,抱着挨薛仁贵一膝盖,也要用藏在肘后的横刀切断薛仁贵的脖子。 军伍中自然不缺乏高手,如果说刚才这两人还只是普通的比武范畴,这一刻,几乎就是生死相搏了。 只听当啷一声响,两柄横刀在牛背上相撞,云初也间不容发的避开了薛仁贵凶狠的一击。 薛仁贵副将程务挺见两人厮杀的凶险,就看看站在树上的太子李弘,拱手道:“太子殿下,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还请太子殿下喝止。” 李弘摇摇头道:“这个时候喝止,谁先停手,谁先倒霉,只有等他们打完这一回合之后才成。” 程务挺回头见云初跟薛仁贵再一次打在一起,小小的牛背已经成了两人的血肉战场,每一次攻击,每一次防守都险到了极致,确实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两人分神。 就在此时,云初双手握着横刀从牛背上纵越而起,掌中横刀以雷霆万钧之势噼向薛仁贵的头颅,这一刀他根本就不考虑防守,看样子已经做好了跟薛仁贵同归于尽的打算,看的李弘掌心全是汗水,浸透了李思给他包裹的厚厚的麻布。 薛仁贵没有采取跟云初同归于尽的打发,高举横刀朝云初噼下来的刀锋迎击了上去,只听卡察一声朽木断裂之音,云初的横刀从中断折,而薛仁贵的横刀,也在这一击中耗尽了生命,也断裂成了两截,不等飞在半空中的断裂刀尖落下,两人脚下的野牦牛却哀鸣一声,抢先四蹄跪倒在地…… 云初握着半截刀身,看一眼插在地上的另外一半,对薛仁贵道:“打平了如何?” 薛仁贵回头看看站在一边一脸无辜的枣红马道:“你养了一匹好马。” 云初看看薛仁贵腿上的马蹄印子道:“这已经是一匹十七岁的老马了。” 薛仁贵道:“我不管你在军营外边干什么,但是,军营里面,是某家说了算。” 云初点点头道:“好,不过,我从没有干涉过你的军务,一次都没有。” 薛仁贵叹息一声道:“你对军伍的干涉,远比你想象中来的大。” 云初瞅着英国公府的方向缓缓地道:“二三子戏于军前,英公可还满意?” (本章完) 第六十八章 布局天元 两位领导友好的切磋完毕,阅兵还是要继续的,身为地方领导,云初自然也是跟着领导团一起检阅大军。 对于这群府兵们来说,这辈子能见一次太子,实在是太难得了,可是,在云初跟在太子与薛仁贵身后准备当背景板的时候,云初忽然发现,底下的府兵们看他的眼神明显比看太子跟薛仁贵的眼神更加炽热。 人家阅兵,云初当然没有发言的余地,只是跟着十六卫的将军们一起朝礼毕的府兵们行插手礼,就算是结束。 古代领导视察军营,跟后世领导视察,慰问军营没有任何的差别。 无非是检查府兵们的衣着,住宿环境,伙食好坏,以及例行询问刚刚抵达军营的府兵是否对军营里的一切满意,有没有想家。 当然,府兵们也很听话,就算被薛仁贵操练的很惨,还有好多人被操练死了,大家的回答还是很满意,满意薛大将军,满意将军,满意都尉,满意校尉,满意团长,满意旅帅,满意队正…… 云初听得很仔细,看的也很清楚,如果说之前的那些满意属于基操性质的回答,那么,满意军营伙食,那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满意。 为了让府兵们更加满意一点,云初就从太子那里讨来了那头野牦牛,让伙夫把牛杀掉,供应今晚的晚饭,算是太子对将士们的赏赐。 那头牛再大,也没办法满足好几万人的胃口,没办法,就像霍去病在酒泉干的事情一样,把这头牛宰杀了,熬制成肉汤,或许够每人分一碗。 中午饭,自然就是在皇城里面的军营吃了,饭食不错,云初获得了满满一海碗的猪肉菜,跟两大碗糜子饭。 也就是太子的餐盘里才多了一只鸡,剩下的跟云初的饭食一个标准。 在云初的示意下,李弘端着自己的餐盘出来了,直奔军营府兵们的伙房。 此时,正好到了府兵们的吃饭时间,大锅的水煮白菜,大锅的水煮洋葱,大锅的圆白菜,当然也有更大锅的糜子添加了黑面制作的糁饭。 “长安军营里的饭食一向不错,至少,这里用的都是盐巴,也不怎么吃酸菜,盐菜,醋布更是不用,都是时鲜蔬菜,更难得的是军中一日吃三餐!” 云初瞅瞅这个能把猪食说成美味佳肴的将军,觉得这个家伙可能是一个人才。 皇城军营每日里采购多少肉食,蔬菜,粮食其实都是有数的,也是万年县跟长安县必须优先保障的。 明明在优先保障名单里,每日还有猪二十口,羊五十只,鲜鱼五百斤,豆腐两千斤,各色调料一百斤,哪怕是价格昂贵的胡椒,也有五十斤的供应量。 但是,在府兵们的伙食里,云初没有找到半点肉星星,用大马勺挖了一口菜汤尝了一下,发现除过咸味就是辣味,再没有别的味道。 不过,在看了自己那满满一碗肉菜,他也就明白长安城给军队供应的好东西哪里去了。 一碗菜,半碗肉,肉是肥腻腻的白肉,菜是用荤油炒过的辣椒,洋葱,圆白菜。 李弘笑吟吟的将自己手上的那只鸡撕扯成小小的肉条,丢进了府兵们吃的大锅里。 又把自己那一碗几乎全是肉的菜倒进大锅里一顿搅拌,然后再给自己挖了一大碗已经分不清内容的饭食。 云初自然也是有样学样,一边跟府兵笑吟吟的说话,亲切的问人家是哪里来参上的府兵,还一个劲的询问人家娶了婆娘没有,生没生娃子。 太子李弘端着他的碗去了一处府兵营地,准备跟府兵们一起用餐。 云初当然要紧紧的跟上,只是他只挖了一大碗糜子黑面糁饭,给糁饭上弄了不少从薛仁贵大帐里弄来的油泼辣子,这就让他的这碗饭好像是黑山上覆盖了一层红色的火焰。 这个时候说人家当将军的在贪污,克扣了府兵的口粮这种事就显得很不合时宜。 他云初能在辽东,西域战场上做到跟府兵们同食,不代表他就有权力要求所有的将军们都跟他一样。 大军在外,便是一架赚钱的机器,回到长安,就只能给啥吃啥了。 至少,在这里,虽然饭菜不好吃,却是管够的。 李弘喜欢到处转着看府兵们吃饭,看到有的府兵把饭吃完了,就会把自己一口没吃的饭食拨到府兵碗中,这个时候年轻的府兵们就会感激的热泪盈眶,云初却是知晓的,李弘的嘴巴一向很挑,要他吃这里的猪食,不如杀了他算了。 “小人是从延州过来的府兵,在延州,小人的家境也算是上等人家,可是呢,直到参上来到长安,小人才第一次吃到了一整年的干饭,还管够,更不要说,还有吃不完的菜蔬……” “咦?延州也属于关中地域,既然说是上等人家,怎么就连干饭都没有?” 李弘虽然不是那种能说出何不食肉糜的主,他在晋昌坊玩耍着长大的,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得了,从记事起晋昌坊就没有任何关于饥饿的记忆。 而晋昌坊的坊民,也是他当时能接触到的最下层的百姓。 说话的府兵也算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府兵,连忙解释道:“一日两餐,忙时吃干,闲暇时期就喝粥,这喝粥啊还有讲究,有厚粥,稠粥,稀粥,喝稀粥不顶饱,加上不用干活,大家伙多数都躺着,这样饿得慢。” 李弘道:“上户人家都是如此,那么,下户人家该如何生活呢? 他们为何不去做工挣一些工钱呢?” 老府兵叹口气道:“一整年里,每天都在四处抓挠吃食,光是喂养肚子,就已经使尽全身力气了,哪有多余的力气去挣钱,再说了,延州那地方,也没有多少能挣钱的门路……” 云初知道,老府兵是在掩藏着说的,延州那个地方地域广袤,可是,没水啊,种点粮食就靠天吃饭呢,跟富饶的长安没法比。 以前就没办法比,现在,更加的没办法比了,在延州,绝大多数的人仅仅是活着,只有在长安,他们才第一次感受到了做人的快乐。 大唐百姓一般是不离开家门的,很多很多人一生都没有离开过家门百里之外。 能离开家来长安的人,只有生意做的很大的本地商贾,再者就是来参上的府兵们。 云初已经看惯了的长安,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真正的天堂。 李弘最后不说话了,还努力的吃了两口府兵们的餐食,尽管把脸憋得通红,他终究是吃下去了。 薛仁贵明显对府兵们目前吃用非常的不满,不是说府兵们的吃食不好,在他看来,是太好了,好的过份了。 很多府兵来到长安参上之后,养肥了,这群人整天最关心的就是何时吃饭,吃什么饭,最盼望的就是过节,因为,只要过节,他们的餐盘里就有肉! 薛仁贵自己就是从贞观年间的大头兵起来的,他一直认为自己应该带着一群饿狼去作战,而不是带着一群肥猪去作战。 府兵们的收益一定要来自战场,来自于缴获,来自于敌人的人头,而不是来自于勤劳的干活。 李弘觉得薛仁贵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在亲自品尝了府兵们的饭食之后,他又觉得再差的话,有些不人道。 而云初的看法跟薛仁贵南辕北辙,他认为在火药弹跟火油弹已经出现的状况下,府兵们的脑子应该比凶残更加重要一些,尤其是像薛仁贵那种用贫穷压榨出来的凶残。 他甚至认为,如果让他统领一支吃的很饱,且能认识一些字的军队,并且按照他的意愿装备的军队,弄死薛仁贵以及他的部下,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容易。 对此薛仁贵完全不认同,并且叫嚣着要拉出来一支军队比一比。 对此,云初嗤之以鼻。 回到东宫的李弘,将今日在军营中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许敬宗,并且把云初与薛仁贵之间的贫富军队的差异一并告知了许敬宗。 许敬宗对云初跟薛仁贵之间的纠纷视而不见,却阴森森的对李弘道:“英公要干什么?” 李弘也没有瞒着,告诉许敬宗,云初关于英公之所以这样做的一些猜想。 许敬宗听完之后,轻叹一声道:“日暮途穷,倒行逆施,看来,李绩没有多少日子了。” 李弘不解的道:“孤王见英公的时候,看他面色红润,精神抖擞的,应该不至于吧。” 许敬宗嘿嘿冷笑道:“李绩擅长医药之道,还曾经编纂了《唐本草》与《脉经》,属于我大唐以为隐藏很深的名医,他对自己身体的好坏应该有一个很确切的把握。 这老匹夫一向珍惜羽毛,现在之所以会干出这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那只有一个原因,他,快要死了。 以他的老谋深算,谋划一件事的时候,从不期望立刻见效,而是从容布局,细致谋划。 如果所谋者大,至少需要五年时间才能有所成就,所谋者小,也需要三年时间。 因此,老夫推断,李绩老匹夫剩下的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五年。 老夫现在也很好奇,这个老匹夫到底要干啥?” 李弘诧异的道:“英公老迈,徐敬业志大才疏,应该弄不出什么大事来吧,你还是帮孤王想一下,云初与薛仁贵之争吧?” 许敬宗抬头瞅着李弘道:“是什么样的错觉,让殿下如此的小觑李绩? 是他这些年闭门不出,还是他满头的白发,就让殿下以为此人已经老的不中用了?” 第六十九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温柔掏出手帕擦试一下下巴上的汗水,对云初道:“长安十六卫没有问题,洛阳那边也总是会有可信的消息传来,至于其余地方的驻军,就不是我们力所能及的。” 云初叹口气道:“也就是说,除过,长安,洛阳两地之外,其余地方的军队都有可能是我们的敌人是吧?” 温柔点头道:“大唐十道,李绩领过六道行军大总管,全大唐都尉以上的武将,有三成以上都在他的麾下听用过,你说除过长安,洛阳两地之外的军州都有李绩的人手,完全说得通。” 狄仁杰道:“这样看来,我们完全不是敌手。” 温柔道:“虎死雄风在,更何况这头老虎只是老了,还没有死呢。 不过,也不是没有对付他的法子,比如把他老人家的雄风以及在军中的威势,转嫁到陛下身上就可以了。 只是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不论李绩以后是个什么下场,我们一定会成为殉葬品。” 狄仁杰笑道:“看样子我们遇到了大难题,要不然兵行险着算了。” 温柔摇头道:“我们花一样的年纪跟这样的老贼同归于尽太不划算。” 云初笑道:“我们打不过老的,难道还打不过小的吗?现在就等着老家伙出招,只要我们受损,就要立刻在徐敬业身上找回来。” 狄仁杰笑道:“既然主意拿定了,我可就要开始资助张柬之了,他最近被徐敬业压制在湟水河谷一带,日子过得很不好。” 温柔皱眉道:“此人野心极大,不要养虎成患。” 狄仁杰道:“只要给他粮食,他就能招收很多的吐谷浑人,给的粮食越多,招纳的吐谷浑人也就越多。 更何况娄师德在河西甘州弄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屯垦地,正好用那里的粮食来跟张柬之换牦牛,战马,羊只。” 云初道:“你不是说张柬之的日子不好过吗?他哪来的牦牛,战马跟羊群?” 狄仁杰拍拍大肚腩悠闲的道:“那我不管,他如果想要粮食,就必须拿这些东西来跟我换。” 温柔喝口水摇摇头道:“他就只能抢劫了,这些年长安城已经把吐谷浑能称得上富户的人都给吸引过来了,也把他们的牛羊,战马换成了长安的房子,你们说,张柬之去哪里抢?” 狄仁杰拍着肚皮道:“羊群总会有的,只要有羊群,就一定会有狼群,这两个群体是云初说过的共生关系。 张柬之是狼,他如果想要吃饱,想要养活更多的狼,就只能追踪羊群,反正,我们要的就是牦牛,战马,跟羊,到时候战马给太子还账,牛羊留下来供应长安城永远都喂不饱的胃口。” 三个人讨论一会,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了。 李绩对于云初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毫无破绽的对手,不过,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徐敬业就是李绩最大的弱点。 李绩之所以会破天荒的出手对付云初他们,目的还是为了徐敬业。 徐敬业算是真正的被云初打破了胆子,因此,不敢向河西一带发展。 同时,徐敬业又被吐蕃名将论钦陵给打破了胆子,又不敢向日月山,倒淌河一带流窜。 从青海还可以直接进入西域,徐敬业也没有选择这一条路,看样子对安西军也有着深深地畏惧。 因此上,这个家伙选择越过荒原,向南方进发,准备图谋一下荒凉的西蜀边缘,那里有河流深谷,有高原草场,沼泽,还有人迹罕至的森林。 那里渺无人烟,最多还有一些古羌人以及吐蕃人在那里生活,云初一度不理解徐敬业为何要主动开发那里,难道说,就因为那里山高水险的外人不好进入? 这明显是准备当隐士,或者在那里占山为王的行为,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盘算许久之后认为,如果徐敬业带着手下去了那里,还真得不好办。 为那么一块穷山恶水之地派遣大军追杀,完全是没有任何收回本钱可能的愚蠢行为。 如今的大唐疆域内,这样的封闭小国非常的多,不论是南诏的丛林,还是茂密的热带雨林里,亦或是那些荒凉的小岛上,都有这样的存在,就连黔中道的十万大山里也号称有十万雄师,只是因为对大唐而言毫无征伐的必要,只好这样了。 张柬之在长安常驻着信使,一直在哀求云初他们支援一下他,现在,信使得到了准确的消息,等不到明天,当天下午就出发了。 云初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准备了礼物,送上了拜帖,希望能与英公长谈一次。 结果,早上送去的拜帖,中午就被送回来了,管家说的理由是,英公身体不适。 很明显,李绩依旧保持着自己以往的风格,至少,没有跟云初假惺惺相互兜圈子的兴趣。 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说的就是李绩这种人,从摆明车马给太子送牛开始,他就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一切都摆在明面上,让你看的明明白白。 即便是到了现在,云初还是有一部分的疑惑没有解开——李绩这个为大唐征战一生的老将,煌煌大唐,就是他毕生功业的写照,他真的会为了徐敬业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子孙,就直接放弃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令名吗? 怀着这个疑问,云初就准备找找李绩的老友们打探一下有没有别的可能。 于是,云初就把原本给英公准备的礼物,连同拜帖一起送到了梁建方的家里。 因为痛风,砍掉了一只脚也要喝酒的梁建方已经衰老的很厉害了,勉强见了云初,也大多数时间躺在锦榻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眼看他这副样子,云初就没有说别的,只是跟这个倔强的老将说一说梁英的未来。 这是梁建方最喜欢,且百听不厌的话题,就算喘气很困难,老家伙还是完整的给云初讲述了梁英率部在太行山剿匪大胜而归的消息。 那一刻,梁建方浑浊的双眼明亮的厉害,就好像他在那一瞬间已经恢复了青春,可以带着三千铁甲纵横天下了……只是被一口浓痰卡住嗓子,两旁的侍女又是拍,又是吸的才把命给救回来。 云初告辞离开的时候,梁建方忽然道:“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啥忙都帮不上,你这边帮不上,英公那里也帮不上,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死人吧。” 云初拉着老头的手道:“没有人敢拿你当死人看,某家如今一匹马,一杆马槊已经可以说纵横天下无敌手,就我这样的人物,当年也被您轮着锤子撵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谁要是敢把你当死人看,先砸他八百锤。” 梁建方呵呵笑道:“砸不动了,不过,你若是有事,可以去找老苏说说,他是真的还想着指挥千军万马,战死沙场呢。” 云初摇摇头道:“如今大唐国泰民安的,已经没有多少用武之地了,大唐府兵的军务从抵御外敌入侵,后来变成开疆拓土,到了如今只负责地方治安,我想不出,那里还有能用的到苏公出马的地方。” 梁建方低声道:“想想办法,那个老家伙还想去西域当一回西域都护呢。 总之,他就是不想老死长安,也不想老死洛阳,甚至不想老死在关内任何地方,只求可以马革裹尸,被粮车拖回来安葬。” 云初默默地点头,虽然他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法子将苏定方送去西域当大都护,他还是点头了。 梁建方虽然已经老的快死了,他的脑袋却还是非常清醒的,李绩,苏定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关系没有那么和谐,可是,李绩在军中最大的臂膀就是苏定方。 如果云初有办法将苏定方弄去西域当安西大都护,那么,绝对等于斩掉了李绩的一条臂膀。 只是,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西域如果没有出现一个拿得出手的叛贼,皇帝一定不会同意将大唐军队中,硕果仅存的几位战无不胜的老帅派出去的。 回家的路上,经过了朱雀大街,二十四尊铜牛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尤其是牛卵子的位置,早就被长安人妇人抚摸的金光灿灿的。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就有无聊的人说,经常抚摸这些神牛的卵子,有助于怀孕生子。 在云初看来,铜牛不成,大雁塔才是长安这座城市的雄性象征,就是那里没事干总是会飞起一大群一大群的鸽子,带着鸽子哨嗡嗡嗡的绕着大雁塔飞个不停。 八月里的长安城进入了秋老虎笼罩的范畴,气压很低,云层也非常的低,这就给火烧云的出现提供了最大的便利条件。 因此上,当太阳快要落到山巅的时候,大片大片白色的云彩就会被太阳烧成火红色,瑰丽异常。 八月也是纺织女工们最忙碌的时候,太阳落山之时,也正好是她们下班之时,因此上,朱雀大街乃至周边坊市里,到处都是穿着蓝色棉布衣裙,头戴白色小帽的纺织女工,她们或者三三两两的结伴同行,或者成群成群的钻进集市上购物。 总体上,她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就是说话声音都比长安城里的一般妇人大一些。 看到这些欢快的妇人,云初忽然觉得李绩的事情也不算什么大事情,毕竟,自己做的事情已经完整的体现在这些妇人的脸上了。 我有大功于大唐社会,怕的谁来? 第七十章 永无止境的斗争 以前,云初推己及人的认为,所有的善良,付出,最终会随着个体的死亡而消逝。 他认为在一些伟大人物的吊唁词里总有青山无言,苍天含泪这样子表述,是一种词语上的修饰,更是一种维持氛围的刻意表述。 现在,他不这样想了。 任何一个伟大叙事,最后,终究会与青山,苍天一般变得永恒,不论有没有人记住他,这个世界上终究有他刻画下的印记。 用长刀划破白云,青天,在那里写一个大大的人字,虽然转瞬即逝,可是呢,在长刀破天的那一刻,这个世界就是属于你的,也堪称伟大。 至于别人能不能记住你,这不重要,也没有关系,自己知道就好。 这就是人超越了衣食住行这些基础欲望之后,自然而然产生的一种想要宏大叙事的本能,也就是儒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另一种叙述。 好一些的人就开始利他,不好的人就开始追求极致的利己,不管是利他,还是利己,都是黑夜,白日的两种体现,所以,对于史书上层出不群的奸佞小人的出现,就不要大惊小怪的。 因为,不论好坏都是人性的具体表现。 云初现在就已经隐约摸到了破天的门槛,而长安便是他破天的基石。 每每这么想的时候,云初就觉得自己的身形会变得高大起来,只是高大的很有限,李治的身形还在云层之上。 如今的大唐社会安稳,平静的令人生厌。 不要感到奇怪,这几乎是大唐所有高官显贵们的统一认识。 因为朝廷外无敌手,皇帝的眼珠子就紧紧盯着他们,这个时候他们就极度的怀念昔日的那些雄才霸主们。 当颉利可汗在渭水边上逼迫太宗皇帝杀白马盟誓的时候,大唐朝堂之上一片安宁,太宗皇帝对于官员们的容忍度也是最高的时候。 当李靖带着兵马出定襄道,太宗皇帝带着兵马出云中道突袭东突厥的时候,就算后方有官员贪污被捉住,皇帝也会大度处理,只呵斥,不杀头。 最近的好日子就是李绩大军东征的时候,皇帝整整三年没有处理过一个五品以上官员。 那个时候,是官员们最舒坦的日子,前方将士浴血拼杀捞军功,后方官员们歌舞升平的弄政绩,大家的日子过得都很好。 现在完蛋了,每一个早朝,对于官员们几乎都是一场考验,弄不清楚自己干了啥,早上还在朝堂商议国事,下午就要收拾行李去八千里以外的边疆。 大唐如今没有外敌,寰宇世界,真的是一个都没有,东突厥没了,西突厥现在也基本没有了,薛延陀没了,吐谷浑就剩下半口气,至于东边的三国里,有两个国王正在勤学舞蹈跟音乐,还有无数的王子之类的已经投入了佛门,听说很有佛性。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吐蕃,但是呢,人家吐蕃现在宁可跟吐蕃赞普的外婆家泥婆罗国打的难分难解,也不愿意下高原寻找大唐的麻烦。 也就是因为有气疫这个奇怪的东西,大唐兵马在高原会变弱,才让吐蕃这个族群得以保全。 这个时候的大唐对于开疆拓土已经没有了任何热情,主要是大唐的国土从东跑到西需要马跑半年,从南跑到北骑马乘船也要一年才成,再多的话,有跟没有一个样子。 可是呢,就算他们不支持,大唐的开疆拓土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 今天来一个人物,胡子拉碴,眼珠子冒凶光,一看模样,不是山贼,就是巨寇,说他在北边开疆拓土了五百里,官员们打开地图,却不知晓这块五百里的地方在哪里。 暴怒的官员查一下这个家伙的户籍,居然发现是一个有桉底的,拿住这个开疆拓土的盖世功臣一顿板子下去,才知晓,这个混蛋居然带着一群游侠,刀客在北边灭掉了好几个契丹人的小部落,把野人杀光了,还想跟朝廷再讨要一点好处。 明天又来一个人物,全身黑乎乎的,还泛着油光,赤着脚站在地上,脚趾头叉的很开,一张嘴就是一口浓重的闽南腔,这样的家伙,绝对是海盗没跑了。 招来会闽南话的通译,才搞清楚这个家伙在距离大唐海岸线一千多里的地方弄来了一个很大的海岛,还自己立碑勒石说是大唐的某某县,他自己想当县令,就冒着被朝廷砍头的危险,也要为子孙们讨封。 宰相们被这种事情弄得烦不胜烦,上官仪就上奏折,希望朝廷以后不要再理会这样的人,朝廷官爵清贵无匹,不能随意的浪费在这些人身上。 原本上官仪的奏疏上说的很明白,好处,坏处都论证了一番,最后,他的结论趋于废弃,而不是怂恿这些人再接再厉。 他奏疏中最担忧的不是普通人自费去边疆开疆拓土,而是担心武人们趁着这个便利行事,其中,还用徐敬业当例子,还说,朝廷对于徐敬业的管束近乎于无,是隐患,最后还有意无意的弹劾英公李绩疏于管教,弹劾兼任青海道行军总管薛仁贵养寇自重。 还暗戳戳的弹劾云初与徐敬业关系暧昧,收购大量来自吐谷浑的牛马有资敌之嫌。 这份奏折一出现,谁都知晓这就是在开地图炮,划定一个圈圈,只要是跟这个圈圈有交集的人都该死。 于是,李治把上官仪的奏疏明发天下,希望大唐的官员们能积极参与讨论,得出一个非常明确且有利于后世子孙的一个办法。 云初觉得上官仪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普天下之人都知晓他与徐敬业是敌人,还曾经差一点就亲手杀了徐敬业,为了这件事,英公李绩对他极度的看不顺眼,怎么就成资敌了? 再说了,如今的吐谷浑人穷的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牧民们在风雪中依靠几只瘦羊努力挣命呢,那里还有什么马匹,肥牛? 马匹早就成了长安贵人们的坐骑,或者在赛马场为大唐巨贾们挣钱呢,至于肥牛,吐谷浑的肥牛,早就被长安人涮火锅,或者煮成大块的卤牛肉给吃了,长安人现在吃的肥牛有六成是来自于临州,其余四成来自于阴山牧场。 上官仪地图炮一般的攻击,因为没有重点,所以攻击力不强,这是上官仪这个宰相在神都洛阳,被皇帝,皇后折腾的欲仙欲死,想要拉长安当垫背的,希望能把皇帝,皇后的目光从神都引向长安,继而让他可以喘口气,苟延残喘一下。 “以前大唐想要开疆拓土,就需要府兵们嚼着草根拿命去换。 现在好了,人家弄下来的地块,主动拿来向皇帝讨封,朝廷出的无非就是一套官服,一枚印信,再给这个家伙的老娘,老婆,给一个五六品的县君一类的称呼,孩子给一个诚信郎一类连狗都不闻的赏赐,就能将那么大的一块地纳入版图,这种好事情也需要拒绝? 上官仪是怎么想的?这样的人也配成为宰相?” 温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气的酒杯子都被他给摔了。 他认为,土地有没有用,先拿在手里好了,这种地方就让那些打下来的人去治理,能收到税赋自然是好事,收不到税赋也没关系,万一哪一天一泡尿下去滋出来一个金疙瘩呢? 一片地方一旦有人开始治理了,慢慢的就会有产出,有了产出怎么变现呢,只有来大唐,如此一点点的积累下去,国家总会有收入,就会一点点的变强,哪怕是一文钱,也能让宰相上官仪买一份厕纸的……朝廷的国帑这不就省出来一文了? 温柔说了自己的厕纸论之后,上官仪在长安跟洛阳两地的名声就臭了。 人人都在猜测上官仪的腚到底有多大,才会把那么大的好处看不到眼里。 也有人认为,上官仪有一个硕大的脑袋,脑袋大的人脸必定大,脸大的人…… 面对甚嚣尘上的谣言,上官仪倒是一个好脾气的,回怼那些谣言道:“老夫出恭后喜用竹筹,唔,与晋昌坊大食堂用的竹筹一般无二。” 这就属于指名道姓的恶意攻击了,不过,人人都知晓,目前为止,只有长安人出恭后愿意用厕纸,其余的地方还是喜欢用竹筹刮。 因此上,厕纸论只会出自长安,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地方,只会是出自云初,温柔之口,绝对不会出自他人之口,上官仪恶心的攻击,并非无的放失。 刚刚回到神都洛阳的李弘,在听闻了此事之后,就在东宫召集了所有留在洛阳等待敕封的开疆拓土的功臣们,也不管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以前是干啥的,统统邀请到东宫的百花楼饮宴。 席间高歌汉高祖《大风歌》——大风起兮云飞扬,安的勐士兮守四方! 一时间,那些开疆拓土的功臣们各个磕头如捣蒜! 《大风歌》是皇帝歌,在大唐,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唱这首歌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大唐现在的皇帝李治,另一个就是大唐将来的皇帝李弘。 朝臣们在听闻李弘在东宫犒赏这些人的消息之后,也就对大唐民间开疆拓土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算大唐皇帝李治同意上官仪的建议,等到李弘登基的那一天,政策还是会该回来的。 大家也就没心情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李治对于这种发自民间的开疆拓土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却准了上官仪的其余意见。 一支由东西两台阁的御史,言官们组成的庞大调查队伍,在第二天离开神都,浩浩荡荡的杀奔长安,主要的调查对象有两个,一个是英公李绩,一个是长安的副留守云初。 第七十一章 没有情感的木头人 长安的八月没有天高气爽,相反,更热了。 云初觉得这可能是厄尔尼诺气候在作祟,不过,他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 其实所有人都发现了气候上的异常,去年的冬日比以往的冬日冷了许多,尤其是雪下的很勤,而且一下就是大雪,云初喜欢的小雪在去年冬日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表现。 长安原本是一个四季分明的城市,这几年有些不对头,冬天才过去,夏天就勐烈地到来了,以至于春天极其的短暂。 夏天燥热,却没有雨水,这对长安农事影响很大,好在长安附近水网密布,这些来自秦岭的水,仁慈的灌既了这片平原。 远离水网的旱塬上的状况就不怎么乐观了,巨大的蒸发量让旱塬上原本就不多的水源枯竭,秋粮绝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一次,旱塬上的同州、随道、奉先、韩城、合阳、富平、永寿、彬县、长武、旬邑、淳化等十四个州县受灾,灾民三十万。 这些州县在云初看来,同属于渭北旱塬。 渭北旱塬秋粮绝收,本不关长安城什么事情,可惜,遇到灾害人们背井离乡去富庶之地就食在大唐时代是一种本能。 因此上,富庶的长安平原附近,就成了灾民们最渴望去的地方。 原本没有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可是呢,因为长安是帝都,官府就不允许百姓们大规模的向长安移动。 以前无数次惨痛的教训说明,流民抵达京畿之地,往往会对官府造成极大的冲击,甚至有倾覆之忧。 薛仁贵率领的十六卫府兵,已经阻绝了渭北旱塬百姓向长安移动的可能。 因此上,当渭北旱塬上的百姓拖儿带女在旷野里哀求府兵们允许他们去长安就食的时候,长安城里的薛仁贵坐在云初公署的冰山边上,几次欲言又止。 云初不知道薛仁贵在为难什么,是他的军队挡住了渭北高原的灾民抵达长安,不是云初不管,就目前而言,走程序也走不到他的面前来。 云初抱着一只红泥小茶壶,慢条斯理的啜饮着茶水,他知道薛仁贵这一次来是为了啥,也准备答应薛仁贵提出的赈济灾民的要求。 只是,薛仁贵不说,他绝对不会主动提起。 这里面的先后次序很重要,云初主动提起,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图谋不轨,薛仁贵主动提起,就是他薛仁贵准备图谋不轨了。 在长安留守刘仁轨被皇帝叫去洛阳问话的时间里,长安城里的决断,就需要他们这两个副留守来做。 灾民对于官员来说,永远都是最棘手的事情,弄好了没有任何功绩,弄不好就有杀头的罪责。 灾民们或者会感恩,而这种万家生佛一般的感恩,对官员来说是有毒的。 更不要说渭北旱塬上的灾民还不属于长安属下,跨境救济灾民,收留流民,怎么看怎么像收拢民心,准备造反的征兆。 再者,赈济灾民必然会伤害到本地百姓的利益,就算长安城再富裕,把本该属于长安的粮食拿去赈济灾民,长安人也是不同意的。 不是长安人心狠,在过去的很多年里,长安城已经向外调拨过无数的粮食,结果,长安城里的人却没有收到任何能拿得出手的回报。 云初当的是长安的官,不管长安人的想法有多偏执,自私,他只能站在长安人这边,至少,在表面上要让长安人知道管理他们的官员不是一个败家子。 如果云初为了一点名声想要灾民们的感恩,等待他们的将是被本地百姓唾弃的下场。 云初在管理长安的实务,所以,长安城当然是有余粮的,而且还有很多,官仓,常平仓里的粮食就不说了,云初每隔半个月是一定会去官仓查验一遍的。 长安官仓的主要功能就是供应军队,官府所需,想要动用,需要皇帝发话。 至于常平仓的作用是防范长安城粮食价格波动,兼顾预防长安灾年,百姓没有粮食吃,这一块要动用,云初倒是能做一点主,甚至还可以贪污一点,可惜,想要大规模的动用常平仓的粮食,必定会惊动长安百姓,绝对会闹出规模庞大的群体事件。 剩下的只能动用长安市场上的粮食,假如云初愿意牺牲掉长安城每年利润惊人的酿酒业,就能省出来几十万担粮食出来。 而且,云初也正打算这么做,渭北高原的百姓们在饿肚子,近在迟尺的长安城酒醉金迷的不合适。 这样会给长安带来长久的仇恨,不利于地方团结。 所以,云初一直在等一直在等薛仁贵先发话,毕竟,长安城的第一话事人是刘仁轨,第二话事人是薛仁贵,第三话事人才是他云初。 “某家的奏疏已经送去洛阳十一天了,至今,还没有片言只语传回来,三天前,某家再一次上疏陛下,也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薛仁贵空肚子在云初这里喝了很多的茶水,起身的时候肚子里咣当作响,跟大牲口刚刚饮水完毕一样。 不过,他那张满脸都是胡须的脸满是痛苦之色,有便秘的征兆。 云初放下小茶壶,用手指关节在桌子上敲两下道:“只要大都督下令,长安城的百姓必定会被发动起来,一起应对这场灾荒。” 薛仁贵再次端起杂役们送上来的新茶水,烦躁的喝一口道:“刘仁轨在洛阳,他怎么屁都不放一个,我给他的信也没有回音。 就目前来看,渭北高原上的灾民还在继续向长安靠拢,某家麾下的兵马能挡一时,挡不了一世。” 云初慢条斯理的道:“灾荒才开始,渭北高原的灾民目前还能支撑,早决定,早安排,官府压力还小一些,再这样犹豫不决下去,恐怕会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薛仁贵犹豫再三,才艰难的张嘴道:“能否先给某家调拨一批粮食,先把眼前的事情应付过去,再继续等朝廷那边的消息?” 云初不出所料的摇头道:“除非灾民进了长安地界,否则,我不会把哪怕一粒粮食运出去。 你也知道,朝廷目前正有一个规模庞大的调查团就要抵达长安,我就是主要的调查对象,这个时候,老兄就不要给我招灾了。” 薛仁贵长叹一声怏怏的离开了万年县衙,他终究不肯为了那些灾民让自己的仕途受损。 薛仁贵才走,万年县的米大用,米主簿就悄无声息的进了云初的房间,压低声音道:“君侯,此为危机之时,万万不可将长安的粮食调运出长安,长安食,只能在长安吃。” 云初点点头道:“米主簿说的有理,朝堂上的那些人已经盯上了长安,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这些人来长安真正的用意,你那里有消息了没有?” 米主簿摸摸嘴上厚重的胡须继续低声道:“下官有一位远房堂叔在东台就任侍御史,这一次来长安的队伍中就有他,根据下官堂叔所说,所有的大事全部掌握在东台侍郎李敬玄手中,他至今还没有对其余的御史言官说起过来长安的具体公务。 不过,就算他现在不说,来到长安之后也一定会说的,到时候,咱们啥都会知道。” 云初难得的抱拳感谢道:“如此,就有劳米主簿了。” 米大用笑的眯缝着眼睛道:“既然是来对我万年县不利,属下自然会勤于奔走。” 看着米大用悄悄地离开,还恭敬的关上房门,云初就对这个新来的主簿非常的满意。 事实上,从他来到万年县开始,就首任主簿不是什么好人,从他之后,所有的主簿都是很好的下属。 上一任的刘主簿以文散官中大夫的身份去果州南充郡直接当从四品下的别驾去了,一下子从中下级官员,升迁成了真正的中级官员,跳上了四品官这个门槛,在吏部清吏司的考核也是上上之选,以他不到五十岁的年纪,还有很大的奔头。 刘主簿算是在万年县历任主簿中的佼佼者,最差的主簿也混到了五品官的层面,出任一州一郡的重要官员,顶不济的也是一个上县的县令。 万年县是铁打的县令,流水的主簿,不管是谁来万年县就任主簿,只要脑袋还算清楚,两三年之后,总会有一个不错的前程。 皇帝本来准备给云初升一下爵位的,蓝田县公的大印都刻好了,临到头,却变成了对云初来说一文不值的长安城的正四品上的副留守。 而且这个升迁不是出自皇帝的恩遇,而是云初熬经历自然熬上来的。 灾民对于其余州郡来说是灾难,对长安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坏的结果。 大唐人只要田地里还能刨出来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进城给人当伙计,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在长安当一年的工匠,活计,赚到的钱远比种地多,即便是如此,长安各个作坊店铺想要找一个勤劳肯干伙计,依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现在好了,灾民来了,从云初这个城市管理者的角度来看,灾民的选择不多,这一次应该能从这三十万灾民中挑选出足够长安各个工坊,店铺使用的断层劳力。 一个好的城市管理者不会把太多的情感带入到工作中去,如果那样做了,就会走进误区。 所谓的灾民危机,对他们来说需要从危机中找到发展城市的机会,化灾难为动力。 第七十二章 被嫌弃的李治 朝廷的旨意一直不来,薛仁贵的兵马就只能驻扎在长安所属的万年,长安两县的边境处。 可同州就在长安边上,云初以前把同州称之为蒲城,这地方就在长安的边上,曾经差一点成了附京县,距离长安不到一百五十里,就这点距离,对于灾民们来说几乎就抬腿就到了。 再看看其余渭北旱塬上的州县,其实就在长安周边,薛仁贵又不能把所有的兵马都派出去,想要用手里那点少的可怜的府兵,根本就没法子阻止来自四面八方的灾民。 云初一直在等,等事情彻底的糜烂掉,没办法收拾了,自然会有拿主意的人出来收拾。 这本身也是做官的一种方式,把小问题拖成中问题,最后拖成大问题,直到不收拾不行的时候,这样才会吸引来朝堂上的关注度,最终下死力气彻底的解决。 当然,付出的代价自然要比在问题之初就收拾要大的多,不过呢,从结果来看,要比整治小问题采用的修修补补的方式要好的太多了。 在政治上,很多处理问题的方式看似无法理解,却是中华数千年来的官宦体系总结发展出来的,一代代都在用,概莫能外。 薛仁贵自然也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那就是有选择性的无意中放一些流民进来,主要是那种眼看着没活路的灾民,只有这样做了,他不多的良心才会稍微安定一点。 因此上,好不容易来到长安城外的灾民们才饥肠辘辘的到达,就看到一字排开的硕大的粥锅。 谁都能吃,不仅仅是灾民能吃,就算是路过的商贾们要是饿了,也能吃。 只不过,但凡是口袋里还有几个钱的人都不会去占真便宜的,主要是这里的粥实在是太难吃了。 粥给的还算厚,放凉了之后还会变成粥冻,就是不知道那些驴日哈的煮粥人怎么熬的粥,居然把粥熬湖了不说,里面还掺杂有大量的草籽。 对于饥肠辘辘的灾民来说,草籽也是好粮食,对于那些想要占便宜的人来说,就是灾难。 长安人对这些粥锅的出现毫无意见,他们知道,又到了长安城倒腾粮库的时间了,粥锅里煮的糜子,小米,高粱都是四五年前的陈粮,有的时间更长,这些粮食他们又不吃,送给灾民们填饱肚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所以啊,长安人还算是有良心的,只是不多。 别看这些灾民们一个个瘦的厉害,不过呢,都是老老实实的农夫,几顿饱饭下去,不出五天,就是一个干活的好劳力。 因此上,在长安城外的粥棚子里,前来募工的掌柜比灾民还要多。 长安城的工价是恒定的,官府每两年会重新衡定一次,或者增加,或者减少,这些年下来,掌柜的总是抱怨,长安城的工价只见增涨,就没听说过下调的,着实是一次都没有。 灾民们看到出乎预料的高工价之后,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还没有来得及填饱肚子就被掌柜的拉走了,还告诉他,不要吃黑了心的官府提供的猪食,那就不是人吃的,回到作坊自然会有干饭吃。 灾民们一波波的来,又被掌柜的们一波波的领走,能吃的壮劳力都被带走了,留下一大群老弱妇孺继续混黑了心的官府提供的猪食。 只要灾民们的要求不高,一个壮劳力的工钱养活四口人还是能行的通的,那些来到长安的灾民们,虽然来的时候人心惶惶的,吃食有了着落,人心就跟着安定下来了。 长安城从开始就没有说这是赈灾,只说是在处理陈粮,而且负责煮粥的那些家伙态度还非常的恶劣,虽然不至于欺男霸女,喝骂,推搡,踢两脚的事情还是层出不穷。 云初,温柔带着一大群人从粥锅边上经过,嗅到粥锅里传来的焦湖味道,虽然这是他们两个吩咐下来的,还是忍不住拿脚踢那些不负责任的不良人。 “米粮放够了没有?”本来想作秀品尝一下粥味道的云初放弃了尝试。 “回君侯的话,粮食足足的,盐巴也放的足足的,就是草籽少,放多了不划算。” “放草籽为何会不划算?”一个头戴硬蹼头的青衣中年人皱眉问道。 刚刚被温柔踹了两脚的不良人战战兢兢地道:“因为草籽比粮食贵,还不好收。” 面貌清癯的中年人诧异的道:“既然草籽比粮食贵,不好收,为何还要在好好地粥锅里放难以下咽的草籽?” 不良人连忙道:“回官人的话,这是为了防止那些不要脸的人混粥喝。” 中年人李敬玄瞅瞅坐在树荫下休息的那些行脚商,听着他们骂骂咧咧的话,果真觉得那些人真的很不要脸。 “如此说来,故意把粥熬湖也是为湖也是为了防止那些不缺吃食的人来这里占灾民的便宜故意而为之的? 看来,你们长安地方赈济灾民的时候,考虑的很周到啊。”李敬玄笑眯眯的冲着云初挑起了大拇指。 云初冰冷着脸道:“侍郎是如何看出我长安在赈济灾民的?” 李敬玄指指正在努力喝粥的灾民们道:“难道这里不是吗?” 云初摇摇头道:“京畿之地,以安稳为先,如果要赈济灾民必定是有朝廷的旨意下达,才可为之,至今为止,长安留守府并未接到陛下旨意,这赈济灾民之说从何谈起呢?” 李敬玄朝云初拱拱手道:“明白,不可说,不可说,吾辈仕人当以万民为念,君侯所作所为,某家佩服。” 云初不解的道:“侍郎为官一向以万民为念?如此的话,云某佩服,只可惜云某与侍郎同朝为官,却没有侍郎风光霁月的胸怀,云某只是一心以效忠陛下为念,万民虽然也重如泰山,只是在云某心中还重不过陛下去。” 说完这些话,李敬玄的脸色非常的难堪,云初却觉得心口烦恶欲呕,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以上的话术便是洛阳同僚们日日说的话,他既然跟洛阳来的官员再一次,总是要和光同尘才好。 为了掩饰自己呕吐的欲望,云初抬脚又在不良人的屁股上踹两脚,喝骂他们不该把好好地粥熬煮的这么恶心。 李敬玄知晓,云初是在拐弯抹角的骂他呢,也不恼怒,笑呵呵的邀请云初回万年县县衙商议事情。 长安县的粥锅已经开火六天了,李敬玄这些人才慢吞吞的来到了长安,说起来很可笑,从洛阳到长安区区的八百里地,他们竟然足足走了二十三天。 来到长安还不等歇息洗漱,就要求云初,温柔带着他们来粥棚这边走一遭。 根据这一举动,云初就已经清楚地知晓,这个家伙来长安,就是来没事找事的。 说起长安跟洛阳的最大区别,其实就是在管理上有着天壤之别。 十几年来,长安已经形成了自己以实务为主的办事方略,洛阳则不然,魏晋清谈之风盛行,人人都有话说,人人说的都很有道理,唯独,只是说说而已,在青楼瓦舍中,经常有人在酒宴上高谈阔论,语不惊人死不休。 因此上,洛阳成了读书人都希望去的地方,都希望能通过自己别出心裁的话语,在洛阳求得一席之地。 也不知怎么的,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长安成了铜臭之地,洛阳成了墨香之城。 二十四头金牛成了洛阳人笑话长安的话柄,言说,长安有金牛二十四,洛阳有大赋二十四,金牛煌煌,大赋煌煌,天日落而金牛隐,白月出而大赋香。 云初不愿意跟洛阳的穷鬼们一般见识,就连温柔要求他再弄出一篇足矣让洛阳纸贵的旷世好文章出来的要求,云初也没有答应。 洛阳那边不停地挑衅,长安这边却鸦雀无声,从不接招,这让那些希望皇帝,皇后回长安暂居的洛阳系的官员们极为不满。 回到万年县衙之后,两人才坐下,云初奉茶招待李敬玄,就见李敬玄朝左右瞅瞅。 云初立刻会意过来,只留下温柔,就把所有在场的人都给请出去了。 等屋子里就剩下三人,李敬玄咳嗽一声道:“不知大明宫与兴庆宫修建的如何了?” 云初转头看看身边的温柔,又看看李敬玄道:“侍郎并非少府监,也并非工部,更非内史官,因何会问起大明宫与兴庆宫的修建事宜?” 李敬玄朝洛阳方向拱拱手道:“天子久久居洛阳神都,思念长安故地。” 温柔笑吟吟的道:“不知是天子思乡,还是诸位同僚的意见?即便是天子还驾长安,百官还是要随行,不论天子在大明宫紫辰殿与百官论事,还是在太极殿与百官论事,不可或缺的是百官,而不是庙堂。” 李敬玄道:“天子在洛阳久居,戾气日重,如果能回到长安居住,陛下或许会心平气和,如此,便会有利于我大唐社稷,更有利于天下百姓。” 云初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们是厌烦了陛下,李敬玄,你好大的胆子。” 李敬玄叹口气道:“宇初休要恼怒,听我把话说完,陛下风疾之症日渐严重,脾性也日渐暴躁,我们想着孙神仙如今久居长安,陛下如果回到长安,换一个居所,或许就会……” 话说到半截,李敬玄又道:“宇初的根脚乃是太子殿下,如若陛下回到长安,太子殿下也必定会跟随陛下回到长安……” 温柔见李敬玄两次都只把话说半截子,就在一边笑道:“陛下回不回长安,在陛下而不在我等,如此说来,你们竟然有办法挟持陛下回长安不成?” 第七十三章 长安富,不知数! 在皇帝面前的时候,一切以皇帝为中心,哪怕说出再肉麻,无耻,恶心的马屁话,大家同殿为臣,绝对不会有一个人会笑话这个人,这是每一个还有上进心,还有索求的人的很正常的行为表现。 皇帝不在面前的时候,大家说话的时候就很随意了,还有很多人以埋汰,鞭笞皇帝为荣的家伙。 这种人以前更多,也就是这几年才变少了,主要是以前不会因言获罪的皇帝,现在开始收拾一些对他口头上不怎么恭敬的家伙了。 这就是李敬玄说话恶时候总是说半截,总要给自己的话语留白的原因所在。 官员们的谈话方式其实很有意思,不管李敬玄用什么方式把自己的需求说出来,也不管云初当时的反应是什么样子,其实,互通消息的目的已经达成。 千万不要以为云初当面驳斥李敬玄,就表示云初对他们提出来的建议会断然拒绝。 大唐社会上的官员群体们,绝对是大唐社会上的绝对精英,他们可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傻,一件事答应与否,要看利益的。 表面上吵的水火不容,实际上的行为却配合的分秒不差的事情在官场上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才会有那一句名言,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李敬玄明显也是一个官场老油条,皇帝下旨命长安城赈济灾民的旨意就在他的怀里。 他想利用灾民的事情先抓住云初这边官员的痛脚,到时候好说话不说,还能提一些以前不能提的条件,比如,优先给洛阳来的官员准备住宅,商业上给开个口子等等便利。 由此可见,李敬玄他们对皇帝的头疼成度,绝对比解决这些灾民的苦难更加的优先。 只有老百姓才觉得朝廷必须在第一时间,优先解决灾民问题,而绝大部分的官员并不这样认为。 大唐从建立之初,天灾一直都有,灾民也一直都有,只要是稍微有一些履历的官员,基本上都处理过灾民问题,也经历过各种各样的问题,把灾民赈济成暴民,把安抚变成叛乱的也不少见。 最后暴民被官府收拾,叛乱被府兵们收拾,最后,就惊奇的发现,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暴民,更没有什么叛乱……比如李义府镇压河北暴民,薛仁贵安抚营州叛乱…… 长安终究是不同的。 一座成熟的城池,永远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意外就改变自己的生活节奏。 即便是城外来了三十万灾民,也并不会让长安这座运转繁忙的城市有半点迟滞。 长安就像一架巨大且运转良好的机器,一大堆灾民被机器吞进去之后,换一身干净衣裳,吃一顿饱饭,再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个看着精瘦,模样有些呆的伙计。 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灾民就会爱上长安,从此再不思乡,毕竟,苦寒的故乡留给他们的记忆除过饥饿,寒冷之外,剩不下多少好东西,哪像长安,就连他们这些泥腿子也能偷偷地看领口张的老大的美人,最重要的是,有一些卖酒的胡姬,天热的时候就穿一身纱衣,胸口的两点嫣红看的显显的…… 长安需要干活的人手,缺口非常大,主要是这个时候的长安,就算是富庶,所有的活计还是需要人去做的,仅仅是供应老神仙给自己备下药房,一次就要走了八百个伙计,那里有堆积如山的药材,正需要这些人把药材弄成片,弄成段,磨成粉,蒸煮成羹……反正不会有一个活计可以只吃饭不干活。 更不要说纯手工造纸作坊等地方,需要的人手更是堪称海量。 长安城里的官府是一个运作效率奇高的官府,等云初接受完李义府核查账簿之后,米主簿等一干官吏已经将逃难来长安的百姓给安置的七七八八了,虽说后面还有人陆续朝长安赶来,基本上已经算不得啥了。 云初看完米主簿拿来的灾民安置文书,瞅了一个时辰之后,揉捏着鼻梁慢慢的抬头对刚刚进来,正在煮罐罐茶的米主簿道:“如此说来,没有必要把所有酿酒作坊给关停掉?” 米主簿端着一杯茶放云初面前道:“君侯,可不敢停酿酒作坊啊,这要是停掉了,满世界的酒鬼还不得发疯,更何况咱长安城如今靠酿酒谋生的人就超过了万人,把酒坊停掉,省出来的粮食倒是救济了灾民,可是呢,我们长安那些靠酿酒吃饭的人可不就成新的灾民了吗?” 云初哼一声道:“我知道你拿酿酒坊的好处了,不过呢,你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酿酒作坊一年缴纳的赋税,确实有老大一笔,我也舍不得。 你既然帮那些酿酒作坊的掌柜们做了担保,酒坊可以不停,酿酒可以继续。 可是,一座城里陡然增加了三十万张吃饭的嘴,如此庞大的一道粮食缺口,你要给我保证了,而且,还不能动用常平仓里的粮食。” 米主簿嘿嘿笑着叉开手,将五根短粗的手指在云初面前晃一晃道:“君侯这句话就值五千贯,属下已经把这五千贯上了大帐。 至于粮食缺口下官已经下令粮商们弥补上,虽然渭北旱塬大旱,颗粒无收,可是呢,河西今年可是风调雨顺,粮食丰熟,原本粮商们还在担心粮价下跌,现在不用担心了,只需加大运力就可以弥补上。 君侯,我们要不要将这一块粮食缺口弄成官买卖?如此,低价进来,高价出去,里外里,还能弄来五千贯。” 云初瞅着有些獐头鼠目的米主簿道:“不与民争利,这是咱们长安一直遵循的一个惯例,唯有如此,商人们才会想着把买卖做大,到时候,我们想要啥,商人那里都能供应上。” 米主簿有些惋惜的点点头。 云初抬头看看米主簿道:“看你那点出息,在长安当官,就不要把钱当成钱,就靠你主簿惯有的份额,等你升迁他地当官的时候,绝不会短少银钱用就是了。 这些钱可以拿的明明白白的,要那些腌臜钱做什么,没的坏了人品。” 米主簿惭愧的连连应是,不过,他还是靠近云初小声道:“君侯不看重钱,下官以为李侍郎是一个喜欢钱的,就看他查账的时候,两眼放光的样子,下官就觉得他可能会主动问我们讨要孝敬,君侯以为给准备多少合适?” 云初摇摇头道:“到时候多准备一些长安土特产,一份不够就两份,最多不超过三份。 洛阳来的都穷,见钱眼开也能理解,至于钱,那可是一枚都没有。” 米主簿咕冬一声吞咽一口口水道:“一文都不给?” 云初冷哼一声道:“有钱也是给亲朋好友的,不是给白眼狼的,你那一位族叔此次出力不少,你弄五百贯钱悄悄给人家送去洛阳府上。 要是给李敬玄他们钱,说不得就会有一个混账把我们给的钱拿去陛下面前,指责本官贿赂呢。” “他们怎可如此卑鄙无耻?” 云初耸耸肩膀道:“你以前接触的都是见钱眼看的,现在,哼,时候变了,啥人都能出来。” 米主簿气休休的走了,他不是不懂,只是不能在云初这位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面前懂,与其说是请教,实际上是在试探自家上官懂不懂其中的诀窍,免得被李敬玄带来的那一群御史言官们给坑了。 既然上官知晓,米主簿也就心满意得的退下了。 此次赈济灾民的时间很短,只有区区半个月,也就是说官府只管半个月的免费饭食,半个月后,那些做工的人就有工钱了,可以养活自己家人了。 当然,灾民里面没有人做工的家庭,官府还是会继续管饭,直到他们寻找到一项谋生的本事才会结束。 最后剩下的,老的送福寿园,小的送悯孤院,此次灾民问题基本就结束了。 李敬玄对长安的审核还在继续,账目核查完毕,如今该核查各种库房了,看看实物与账簿是否吻合。 其实不用核查,这一点李敬玄是心中有数的,这些年在西台当侍郎,核查过的州府数不胜数,中间是不是有问题,对他来说基本能做到一眼清。 如今,李敬玄站在朱雀大街上,背着初升的太阳瞅着大街两边黄灿灿,光闪闪的二十四尊铜牛发呆。 “当时长安城里的钱太多了,侍郎也是知晓的,钱多了物价就腾贵,这对百姓没有好处,对朝廷也没有好处,为了不让这些钱流毒四方,某家就下令铸造了这二十四尊铜牛立在朱雀大街上,如此,才把长安物价腾贵的问题给解决掉。” 李敬玄艰难的转过头瞅着云初道:“大唐其实很缺铜,户部铸钱司每年从铜山获得的铜料从来没有超过三十万斤重,且火耗就有两分。 君侯当时为何不把这些铜钱送往洛阳,再由户部分散到各处缺钱之所,如此,也能解决物价腾贵的问题。” 云初没有回答,跟在云初身后的各路长安官员们则一并怒气冲冲的瞅着李敬玄。 温柔澹澹的道:“没有用的,就算侍郎可以把这些钱分散到大唐各地,这些钱因为要花出去,最终还是要汇聚到长安来的。 与其中间出现各种不明不白的耗损,不如直接铸造成铜牛立在这里,每日里看着也是好的。” 李敬玄叹息一声,用手拍着眼前的这尊铸造的极为华丽的铜牛,感慨不已。 他也是少有的聪明人,如何会不明白云初之所以会铸造这么二十四尊铜牛的原因,除过平抑物价,杜绝长安城囤积居奇事件的发生,最重要的一条便是,可以让长安的账目彻底的变成一部说不清道不明的账目。 但凡账目那里有说不清楚的,云初只要指指铜牛,就能解释所有没有办法解释的问题。 毕竟,铜牛是铜,也是钱,天大的不清不楚的账目在二十四尊铜牛面前,都是很小的一个账目,随时都能平掉。 至少目前来看,李敬玄不知道该如何计数长安官府拥有的财富! 第七十四章 李敬玄的奇思妙想 长安的账务毫无问题。 这是一个日新月异发展的城市来说,是一种常态。 长安城每天都有几十上百家店铺,或者工坊开业,每天都有新的客商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进入长安,为这座城市注入新的资金与活力。 因此上,他的账簿记录永远都是滞后的,尽管长安城拥有全大唐数量最多的帐房,也无法清楚无误的将这座城市每一天发生的变化记录下来。 基本上,所有有雄心的商贾,商队们将货物送到长安,并且在这里完成货物的第一段升值之后,才会把自己的货物通过长安发达的商贸批发再售卖出去。 很多时候,就会出现一种怪现象,比如洛阳的商贾们宁愿把自己生产的货物运送到长安,经过重新包装,打上长安印记,再运回去卖给洛阳人,这样做了之后,他们并不会亏本,相反,赚的更多。 不是所有的货物都有资格盖上蓝色大雁塔水印标志的,只要是有这道蓝色大雁塔水印标志的货物,毫无疑问,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长安货,乃是天下货物中的第一等。 李敬玄参观了长安城中规模宏大的盖章处,这里的负责盖章的人带着各种诡异的穷酸怪相。 只要长安城的杂役送来一摞摞的纸张,这些瞎子,瘸子,断臂,独目,独臂的就会立刻发动盖章,他们很少说话,只是把那枚印章盖的又快又狠。 李敬玄拿起一张麻纸瞅着上面清晰地印章道:“和记麻饼?” 云初解释道:“原本这一包和记麻饼能卖十六个钱,有了这枚印章之后就可以卖到二十二个钱,一张这样的包装纸给官府两个钱,他们还能多赚四个钱。” 李敬玄瞅着盖章处数百个奇形怪状的人感慨道:“某家觉得仅仅是这个盖章处一年就能给长安城带来一万贯以上的收益。” 米主簿笑呵呵的道:“今年,才到八月,已经收入一万四千贯,年底破两万贯不在话下。去除人工,物料等费用,净收入会超过一万五千贯。 因此上,侍郎完全不必担心我长安城会在国朝看重的地方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需要钱,我们有的是正当的渠道。” 李敬玄回头看一眼这个小小的六品主簿,一般情况下,这种级别的官员,能与他对话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而长安城里的六品主簿,却敢直面他的问话,且回答的隐含深意。 他之前对长安的认知还是太浅了,以为云初当初铸造金牛有其他方面的考虑,现在看来,人家就是觉得市面上的钱太多了…… 大唐缺铜,这不是一个秘密,自从不再用铜铸造兵刃之后,上千年以来积攒下来的铜钱不少,却一直跟官府没有太大的关系。 导致大唐社会上的钱一会多,一会少的,毫无规律可言。 云初铸造的这二十四只金牛,恐怕是大唐朝廷上,唯一的可以摆在明面说的铜料积存。 李敬玄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人,最难得的是,还不迂腐,且有举一反三之能。 脑海中突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就忍不住对云初道:“如若朝廷允许长安留守府铸钱,一贯耗费几何?” 云初瞅瞅李敬玄,摇摇头道:“武德四年七月十八日,高祖令人在洛州设钱监,设新币于并州,幽州,益州,准许各自铸钱。 并赏赐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右仆射裴寂一人一个炉座。他们可以自己鼓铸,其余人不得私铸,敢有盗铸者身死,家口配三千里。 某家知晓侍郎的意思,此事还是作罢为好。” 李敬玄凝重的摇摇头道:“武德五年五月,朝廷在桂州设监铸开元通宝钱局。贞观二十三年,在梓州设铸钱司,可惜,这些钱监,不久之后就纷纷裁撤,宇初可知晓其中缘故?” 云初摇头道:“铸钱乃是国之重器,某家从不问其轻重,也不敢问其大小。” 李敬玄对于云初回答的屁话装作听不到,自顾自的道:“去年三月,桂州铸钱局裁撤的原因在于,那里的铸钱局,每铸造出一贯钱,需要耗费一贯一百二十七个钱。 梓州铸钱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每铸造出一贯钱,耗费是一千三百八十七个钱。 而最早的洛州铸钱局因为本地没有铜山,因此上,铸造出一贯钱,需要耗费两贯钱。 某家就是想问一问宇初,若是由长安来铸钱,能否将这一桩赔钱的买卖变成赚钱的买卖?” 云初闻言大笑道:“侍郎何必如此费心费力,朝廷不是已经解决这个难题了吗? 我听说,洛阳一贯钱只有七八百钱,那里有一千钱,朝廷只需将亏损转嫁给用钱的人就是了。” 李敬玄老脸微红道:“转嫁不了,商贾们自然会把价格标注的高出一两成,乃是三成。” 云初笑眯眯的看着李敬玄道:“神都那里有不少底蕴丰厚的老家族,人家私下里铸钱的可没有听说是亏本的,据我所知,仅仅是长安韦氏,人家就能将铸钱的成本控制在一贯钱耗费七百五十钱的地步。” 李敬玄叹一口气道:“官府靡费远不是韦氏能比的,大唐每成立一个铸钱局,就要打造一套班子,用人奇多不说,还有大量的冗余,韦氏,只用自家部曲,除过铜料上的耗损之外,人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自然无法相比。” 不管李敬玄怎么说,云初也不肯接受他的意见,就目前而言,大唐混乱,可怜的铸钱成本,总体上是对长安有利的。 一旦长安这个有着大唐最多钱的地方,中间没有猫腻可钻之后,总体上是损失大于好处的。 别说长安至今没有碰过铸钱,就算是有能力,也绝对不会去干这种没好处的事情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换源app】 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之后,长安的财富主要是以粮食,丝绸等货物为标的物的,不论是曲江里的流水牌子上的大宗货物进出,还是长安税赋标的,基本上采用的都是以货易货的方式,钱,对长安大宗货物的买卖,并不具有太大的影响力。 李敬玄在长安已经停留了半月之久,最近看的地方很多,感受也颇多,尤其是曲江里的流水牌子,他看的很是清楚,那就是一个南货北上,北货南下,东货西奔,西货东进的一个地方,每一笔交易收取半成的手续费用,这长安早就肥成猪了。 在回馆驿的路上,李敬玄再一次来到金光闪闪的铜牛面前,用力的拍打着铜牛感慨道:“这世上之人,果然是蝇营狗苟者多,一心为国为民者少。” 东台侍郎魏东成道:“只需将云初迁离长安便是了。” 李敬玄摇头道:“这些天来,东城兄可否看懂了长安城是如何运作的吗?” 魏东成摇摇头道:“不曾,很多方法闻所未闻,很多做法为平生仅见。” 李敬玄又道:“如果长安城垮掉,或者停步不前会是一个什么场面?” 魏东成道:“陛下对天下十道轮番免税的宏大叙事,就要停止,原本已经漏洞百出的府兵也将陷入困境。” 李敬玄叹口气道:“不止如此,长安要是停止运转,即便是陛下也难以接受。 否则,以陛下对臣子的猜忌,你觉得会允许云初在长安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吗? 由此可见,陛下对于长安的认知,远超你我,这也是云初迟迟不肯修建长安城墙的原因。” 魏东成跟着感慨的道:“自从陛下去了神都洛阳,人家就把长安城墙给开了六处大洞,有了这六处大洞,陛下就不会担心长安有变,同时,也因为没有了完整的城墙,陛下就不肯回到长安。 这长安啊,妖魔鬼怪实在是太多,我们跟这里的官吏相比,宛若两个种群,其中差别甚至比我们跟突厥人的差别还要大。” 李敬玄冷笑一声道:“调不走云初,温柔这些人,那就从长安城调出干吏,有了空缺,我们不断地塞人进来,一旦在长安城学有所成,就立刻调出去在别处任职。” 魏东成诧异的道:“如此一来,岂不是白白给云初增添了不少的羽翼?” 李敬玄笑道:“犬子思冲,守一,一个在郫县任职主簿,一个要参加今年的科考大比,估计能过,以他们的资质,来长安,就任最而小吏还是可行的,某家就不相信,云初他们有本事连我儿子的心都给拽了去。” 魏东成闻言哈哈大笑道:“犬子恒,小婿董文,想必也可以送来长安历练一番。” 李敬玄点点头道:“没有才能,依靠祖宗走不了长路,我们可以送这些孩子一程,远路终究是要靠他们自己奔的,长安城是一个能学到本事的地方,这一点老夫笃信无疑。” 傍晚,云初在跟温柔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米主簿笑吟吟的走了进来,朝两位上官施礼后凑过来道:“李敬玄,魏东成他们想把儿子,女婿塞进咱们长安各个官衙,君侯,咱们是不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云初看一眼依旧在吃饭的温柔,就摇摇头道;“只要是来长安干活的,来多少,我们就要多少,不管他是谁家的儿子,谁家的女婿。 我告诉你啊,老米,我们一直想把长安的模式在整个大唐推行,现在这些人来了,这可比培训一些没有根脚的小吏强大的太多了。” 温柔跟着道:“就让他们来,让他们亲自看明白长安是如何运作的,是如何变得富裕起来的,我们对待百姓的态度如何,我们是如何对待朝廷的,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他们明白,何为干吏!” 第七十五章 虎老雄风在 当李敬玄跟魏东成这两个带队的大老的意见形成一致之后,对云初的调查也就止步于此了。 下一步,他们要调查的便是英公李绩。 与调查云初不同,在调查英公这个年迈的且牙齿掉了一半的老虎的时候,云初算是真正见识到了钦差大臣的威严。 二十几个御史言官带着五六十个从长安借调的帐房,深入到了英公府的所有产业中,不仅仅是英公府的主业盐铁,就连城外的农庄,部曲居住地也没有放过,可以说,经过这一场调查,英公府有几只鸡李敬玄都清清楚楚。 才调查了十天,李敬玄就敏锐的发现,如今的英公府已经是一个空壳子,他们在长安获得的收益,正在毫无顾忌的向河西倾斜。 徐敬业就在河西左边的山上。 给自家逐出家门的孙子送一点钱粮,以英公的威望,就算是皇帝都不会多说一句话,问题是,当李敬玄清点英公府亲兵,部曲们的甲胃,兵刃数量的时候,发现中间有老大的空缺。 云氏有甲二十四,弩二十四,马槊二十四,甲士二十四,李敬玄亲自检点过,人,甲,弩,槊都应对无疑,不存在多,也不存在少,更不存在假冒。 英公府这里就很糟糕了,英公府有甲士一百,李敬玄在英公府只看到了二十,其余八十个人的去向根据管家的话,说是派去外地护卫家里的商队了。 皇帝之所以准许英公府拥有一百名甲士,目的在于护卫英公这个老功勋,这些甲士如果不穿甲,去帮助家里也是允许的,可惜,这消失的八十个人,不但人找不见,就连甲胃,弩,槊,也一并消失了。 这就是大麻烦了。 一百名甲士,全是英公的亲军,是他数十年间统领大唐军队,从中招募的勐士,都是大唐战力的顶尖存在,想当初,太宗皇帝在虎牢关冲击窦建德军阵的时候,率领的一百玄甲其实就是太宗的亲军而已。 云初,温柔,狄仁杰都认为英公亲军,即便是不如太宗的玄甲,也相差的很有限。 百骑破万军,这样的神奇事情,在大唐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干过这种事的人很多,英公亲军虽然没干过,如果说他们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情,相信全天下人没有一个人感到奇怪。 八十个全副武装的甲士,也就是在长安,洛阳不怎么显眼,如果到了地方上,就是一支足够攻州破府的力量,不是所有州府都像长安,洛阳这般甲士如云。 不过,李义府跟魏东成也从另一个角度发现英公并无反意,因为,没有发现英公府有多余的甲士。 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有反意,主要看的是甲胃是否增加,而不是减少。 现在,了不起就是英公犯了瞒报之罪,在那八十个甲士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桉的情况下,英公只需亲自走一遭洛阳,面见陛下,亲自解释一下,认认错,估计此事就会不了了之。 而李绩也似乎对此事并未放在心上,甚至在李敬玄跟魏东成面前,一口应承了所有的罪责,连分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于是,李敬玄,魏东成,就趁机核查了与英公府交好的勋贵人家,调查的结果是骇人的,不论是程咬金家,还是梁建方这些人家,甚至是苏定方家,多多少少都存在甲士不在长安的毛病。 最后统计了一下人数,将近五百名甲士不在长安。 看到这个数字之后,李敬玄等人额头上的汗水立刻就流淌下来了。 这个消息云初自然在第一时间就知晓了。 温柔叹口气道:“英公这是要借着这件事率领长安老功勋们集体上洛阳面见陛下的征兆啊。” 云初笑道:“这也是变着花样的向陛下显示他们的存在呢,就是不知道陛下吃不吃他们这一套。” 狄仁杰笑道:“陛下不可能一次性处罚这么多的老功勋,这一次大半是宽宏大量的原谅他们,只是,事后会有一系列的章程出来,限制甲士出京。” 云初站在地图上看了许久,最后指着吐谷浑道:“徐敬业这个家伙要干啥?他要是再往南边跑,眼看着就要进西蜀了,那一带并无实力强悍的武装,了不起有一些羌人部落在那里繁衍生息,用不到这么多的甲士吧,再说了,那里地势很高,有气疫,对甲士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温柔挥挥手臂笑道:“总不至于是来图谋长安的吧,只要不是,就不关我们的事情,我们已经跟英公的关系处的很糟糕了,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云初,狄仁杰听了温柔的话,都不言语了,只是有一股子寒意从尾椎骨直透天灵盖。 五百名甲士,在李绩手中可以玩出无数的花样来,而且每一种花样都堪称是举世无敌的那种。 实在是没有多余的胆量跟英公这个军神一般的人物在军事上一较高低。 除过军事斗争,云初不憷英公李绩,甚至还能凭借他的远见卓识占据一些上风。 一旦涉及到军事这个主题,在英公李绩面前退让一番绝对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甚至可以拿来吹嘘。 因为,以前跟英公李绩在战场上争雄的那些人,骨头都干枯的可以当鼓槌了。 “要不要用长安官府的名义给英公他们行一些方便,缓和一下关系,说真的,跟英公这个老贼作对,我后脖梗子总是凉嗖嗖。 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要嘛不出手,只要出手,就不会给我们留任何活路。 这样的老贼,只适合让老天把他活活的老死,实在是不适合用其余的手段干掉他。” 狄仁杰思考了一会,终究还是怂了,说出来了三人心中一直想说,却不怎么愿意说出来的话。 温柔舔一舔发干的嘴唇道:“示好的话,还是从苏公,梁公他们开始比较好,这样好看一些,直接开始帮助英公,有些丢人啊。” 云初叹口气道:‘怎么才能让英公觉得我们对他没有恶意呢……” 话说到这里,云初勐地拍了桌子一把道:“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都能感到身上散发出来的猥琐味道。” 温柔跟着拍了桌子一把,指着云初道:“英公大寿就在眼前,你就不要去了,派你儿子带着你的亲笔信去,礼物准备的厚实一些。” 云初无奈的道:“更加猥琐了。” 狄仁杰道:“你武艺高强,能在五百个甲士手中逃出生天?” 云初摇摇头。 “莫说五百个甲士,以英公府里甲士的素质,我能从十个甲士的围攻中逃命,已经算我运气好了。 如果配上火器,我绝对是十死无生。” “那就是了,我们还年轻,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干呢,绝对不能跟他这种行将就木的老贼一般见识。” “也是,不管怎么说,英公也是住在长安城里的人,就算是我们长安人,长安事,长安毕。 我这就去寻找李敬玄一起商讨一下如何平息这件事,你快快回家筹备礼物去吧。 最好让李思带着云瑾一起去,这样,英公就没办法拒绝了。” 这还是云初第一次从温柔,狄仁杰两人脸上看到惊惶这种表情,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个是大唐土着,对于英公李绩是啥人,了解的更加清楚一些。 怎么办? 能打过的时候,自然要痛打落水狗。 能打平的时候,自然要针锋相对。 打不过的时候,自然要示弱,因为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隐瞒不过去,也不能假装可以打过,那样的话,就是在找死。 弱者就要有弱者的自觉,否则,太宗皇帝就不会在渭水边上杀白马跟突厥的颉利可汗盟誓为兄弟之邦。 越王勾践也不会专门跑去给吴王夫差品尝粪便了。 之前,英公李绩弄了一头牛,来警告一下云初,甚至还在警告薛仁贵,虽然那头牛被太子送给十六卫的大军喝汤了,警告依旧是有效的。 傍晚时分,云初回到家将三人商讨的结果跟虞修容说了,虞修容思考了良久之后道:“既然已经是拉下颜面要去服软了,夫君的这张脸也就没必要要了。 李思去,会让英公觉得您在用皇权压制他,云瑾去,会让英公觉得你在小看他,您明明在长安,自己不去,却打发两个小的,是何道理呢? 妾身会准备一份丰厚的贺礼,最好由夫君带着李思跟云瑾,云锦,温欢,狄光嗣一起去贺寿,如此才有低头认错的场面。” 云初咬着牙道:“太羞耻了……另外,你也别拿韩信受胯下之辱的事情来劝我。” 虞修容微微叹息一声道:“这些年来,妾身一直看着呢,夫君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的,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挫折,如今,也该受一次挫折了。 英公年迈,手段深不可测,与这样的老人硬抗其实是非常不理智的。 您与英公最大的分歧,其实就在于徐敬业身上,英公舔犊情深想要帮助徐敬业,夫君,不想让徐敬业成长成一头恶龙,想要时时制衡他。 其实啊,在妾身看来,一百个徐敬业也没有即将入土的英公可怕。 放任他徐敬业发展几年,难道说,这个徐敬业就能逃出夫君的手心去?” 云初脸色慢慢平复下来,轻声道:“只要我想杀徐敬业,他就一定会死。” 虞修容笑道:“我夫君本就是大唐新一代中的佼佼者,放眼天下,能与夫君比肩者有几人呢? 在妾身看来,薛仁贵不过是一介武夫,裴行俭不过是一介官迷,与夫君比,相去甚远。 过得几日,夫君携李思,云瑾以及家中一干孩儿去给英公祝寿,有夫君威势所在,除过英公无人敢给夫君脸色看,有李思在,勋贵们也不敢说什么风凉话,再领上几个孩子,场面一定会变得活泼。 夫君尽管去,无碍的。” 第七十六章 跳出三界外,看啥都清楚 大慈恩寺里,玄奘一身白色僧衣端坐在蒲团上,身边还一左一右的跌坐着两个黑衣僧人。 玄奘大师的面皮呈现白玉质地,跟昆仑羊脂玉很像,借助窗外夕阳的照耀,还微微泛着光。 这两年,这个和尚越来越不像人,人人都说,玄奘大师自从一年半之前自我顿悟之后,就要立地成佛了。 “你不该去,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一旦有了爱恨,便是一段因果需要去了结。 一段因果,便是一个世界,世界不会因为你逃避还是面对就有所改变,他只会按照自己原有的道路走下去。 所有人都不过是这个世界里的蜉蝣,朝生暮死的对世界没有影响,你会在意一只蜉蝣在他有限的生命里杀死了另外一只蜉蝣吗?”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如此说来,我跟李绩服软也好,硬抗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 好不容易能得玄奘大师接见一次,云初准备把话问清楚,不管怎么说,玄奘大师可能是大唐最接近神的存在。 玄奘大师目光温柔的看着云初道:“怖由心生,便成了心魔,心魔的高大与否在于你恐怖的力度如何,恐怖剧烈那么心魔便有万丈,心无恐怖,则心魔渺小如尘。” 云初疑惑地道:“我总觉得李绩是一个有能力干掉我的人。” 玄奘朝云初招招手道:“过来。” 云初听话的靠近玄奘,还以为他有什么秘密需要靠近说,谁料想,他才靠近玄奘,玄奘身边一个枯瘦如柴的黑瘦老僧就从袖子里抽出一根棒子,电光火石般的朝他脑门就砸了下来,云初本能地向外闪避,身体却被另一个黑衣僧人牢牢地抱住,他竟然没有挣开。 “噗”,棒子准确的敲在云初的脑门上,打的云初眼前金星乱冒,慌乱之下,双臂用力挣扎,那个抱着他的黑衣僧人却轻飘飘的避开了,让云初的力道无处可使,反而把他带的向后倒退了两三步。 一缕鲜血从云初的脑门上淌下来,云初抓一把血冲着玄奘张开手吼叫道:“你在干啥,我都流血了。” 玄奘笑道:“我在杀你啊。” 云初掏出手帕捂着脑门上不断流血的伤口,一边气急败坏的道:“你杀我干啥?” 玄奘笑道:“你看,我都把棒子砸你脑袋上了,你还流血了,你还是不相信我会杀你,想想看,这是何道理?” 云初用手帕捂着伤口,憷然一惊,玄奘的话一点都没有错,如果这一幕出现在别的地方,自己绝对不会是这种反应,那里有什么时间来质问别人为啥杀我,早就抽刀子上了。 想了片刻,云初坐下来道:“我觉得你不会杀我,就算是刚才用棒子打我,也是别有用意,至少没有杀我的心思,这一点我很肯定。” 玄奘笑眯眯的道:“傻子,棒子落你头上,还流血了,换一个体质弱的,年龄大的,或者小的,这一棒子说不得就会要了性命,你还说我不想杀你? 教你一个乖,千万别用自己的想法去同理别人的想法,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总觉得李绩会杀你,那么,你考虑过李绩杀你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吗? 你考虑过李绩杀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想过,我年轻,他年纪大,一命换一命他占便宜。” 玄奘闻言叹息一声,从黑衣老僧手中接过棒子,本来想在云初头上再来一下,见他血流满面的可怜,就一棒子敲在他的肩膀上道:“李绩还觉得用他一条命,换你一条命亏了呢。 告诉你呀,人越老其实越是怕死,越是珍惜自己不多的生命。 年轻人把日子当水过,四十岁以后的人呢,就会把日子当油过,七十岁以上的人呢,绝对会把日子当金子过。 想要用人家金子一般的生命换你水一般的生命,你想的也太多了吧?” 云初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揉着肩膀呲牙咧嘴的道:“李绩这般枭雄,应该早就勘破生死观了吧?” 玄奘又有轮棒子的想法,手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动弹。 “你可知李绩除过军事之外,最大的本事是啥?” 云初道:“医道,我是听孙神仙说的。” “他不是医者,为何一心钻研医道,还有所成?你觉得他学医是为了扶危济困,拯救万民?” 云初尴尬的摇摇头道:“他可不是一个仁慈的活菩萨,称之为活阎王还差不多。” 玄奘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朝云初眨巴一下,云初立刻醒悟道:“是为了自救?他担心被庸医所害?” 玄奘继续眨巴着眼睛道:“他还来老僧处寻找延年益寿之法,不仅仅是老僧处,前不久才死掉的叶法善,张果也都是他家的座上宾,就连西域来的番僧,吐蕃出来的上师,也把英公府当做馆驿一般随意居住。 所以啊,你这个傻子应该明白,人家李绩目前所求的是如何延年益寿,而不是跟你一命换一命。 如果徐敬业真的那么珍贵,当年他也不用放火烧山的要把这个孙子弄死了。 一辈子操弄军阵,一辈子在尸山血海里浸泡,侥幸从鬼门关逃脱的人,会把别人的命看的比自己的命重要? 另外,老僧还知晓,在西康之地有一种神草,冬日为虫,夏日为草,对于延年益寿有奇效……所以,徐敬业的人马靠近西康,众多老帅,老功勋麾下亲兵消逝无踪,你如果去西康看看的话,就能发现他们都在那里等着夏日之草变成冬日之虫呢。” 冬虫夏草这个东西云初很熟,以前当街道主任的时候,办公室里时不时地就会多几盒这个东西,他一般搭配金银花,岷县党参煮鸡汤,炖鸭子……现在,听说李绩为了这个东西竟然不惜让自己的孙子派兵去西康,也就是后世的甘孜州去挖,这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冬虫夏草名符实,变化生成一气通。一物即能兼生死,世间物理信难穷。” 玄奘大师笑吟吟的吟诵出一首诗,念完诗之后就朝云初挥挥手道:“虎齿落,利爪秃,照夕阳,怜体衰,叫无声,唤无应,妄长生,谁知顷刻间丧命,可怜,可怜!” 云初打了一个哆嗦,连忙道:“我以后要是老了,宁愿带着孙辈在青楼打群架,也不把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限的寻找长生的路上。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李绩,程咬金,梁建方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好汉,现在,却活成了一个大大的笑话。” 话说到这里,云初忽然想起,玄奘完蛋就在这一两年,忍不住颤声道:“您是不是要死了?” 玄奘笑眯眯的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快要死了?” 云初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玄奘叹息一声道:“两年之前啊,老僧感应到自己即将油尽灯枯,坐化之日就在今年,为此,老僧不胜喜之,谁料想,大道无常,到了今年,老僧已经准备了一切坐化的仪轨,谁料想,老僧苦等的契机却消逝无踪,真是怪哉。 你既然也知晓老僧的死期,不妨说说,老僧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褪去这一身的羁绊?” 云初瞅瞅玄奘身边的两位黑衣老僧,老僧非常乖觉的把耳朵闭上,没错,他们的两只耳朵跟两扇大门一般封闭住了耳朵孔,立刻就呈现出一副入定的模样。 玄奘迫不及待的道:“现在说吧,他们已经封闭了六识,比死人还牢靠。” 云初小声道:“我记得很清楚,您是在今年圆寂的,坐化在了玉华宫,安葬在了白鹿原,我还听说,您身死之后,炼出来了不少的舍利子,尤其是顶骨舍利最为完整,为佛门重宝。” 玄奘闻言抬手摸摸自己的光头头顶道:“你是说这里的骨头弘化成了舍利子?还是佛门重宝?” 云初强忍着没有告诉这位高僧他的顶骨舍利后来被人砸成了九块,分散世界各地…… 玄奘摩挲着自己的秃头笑呵呵的道:“看来老僧还是有一些佛骨的,去吧,去吧,老僧好好地洗洗这块佛骨,莫使沾染尘埃……” 血流满面的云初从玄奘大师的禅房出来之后,再看天空,发现一片云彩都没有,天空湛蓝湛蓝的,心中更是平静的宛若婴儿。 禅房外有荷花缸,玄奘大师正在用缸里的清水洗涮自己的光头,云初就不好用那些水来洗自己脸上,头上的血,他也担心自己的血会污染了玄奘大师那颗珍贵的顶骨舍利。 好在,今日里不是大慈恩寺的开放时间,进出寺庙的全是和尚,虽然满脸血,这些和尚却不怎么奇怪。 离开了大慈恩寺的正门,云初一个纵越就跳上了自家的后墙,才落地,就听到李思发出的一声惨叫。 回头看去,李思被压在一张梯子下面,同样被压住的还有云瑾,温欢,狄光嗣,光嗣这孩子最胖,被压在最底下,还不敢出声,只是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唯一没被梯子压住的人是云锦,云初把几个孩子从梯子下拯救出来,又从云锦背在身后的手里夺过一把弹弓,忍不住冷哼一声道:“你们拿着弹弓在干啥?” 温欢张嘴道:“打秃驴。” 云初怒道:“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李思笑嘻嘻的唱道:“打呀,打呀,打秃驴,一打一个包,秃驴头上长秃驴,大小都秃驴。” 才唱完,李思就后知后觉的看到云初满脸血,就跟着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后宅跑,一边跑一边喊:“妈,妈,师傅被秃驴打了。” 第七十七章 虫草神物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虞修容很快就帮云初把烂脑袋包好了,轻轻地用手触摸一下云初的额头道:“这里会肿起来,四五天见不了客。” 云初点点头道:“英公大寿就在两天后,我还是应该去的。” 虞修容叹口气道:“玄奘大师也希望你暂时明哲保身?这才打的你?”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的,玄奘大师认为我应该勇勐精进,尽快弄死这些没有用的老家伙们。” 虞修容皱眉道:“他一个出家人,杀心怎么会这么重,这不像是玄奘大师说的话。” 云初没有再解释,温柔,狄仁杰他们看事情的角度,与虞修容看事情的角度,跟玄奘大师看事情的角度完全不同。 云初,温柔,狄仁杰是被李绩数十年来维系的军神名声给彻底的震慑住了,总觉得在一下刻,长安就会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这样的场面绝对是云初他们三个不愿意的,因为他们知道,这种事情李绩确实能做的到。 玄奘大师这里就不同了,他完全抱着一种上位者的心态在看李绩,因此上,得出来的结论就跟别人相差很大。 云初挨了一棒子,这一棒子也彻底的将他对李绩的恐惧之心给打没了。 尤其是在听说李绩这个人开始倒腾延年益寿,寻找长生之法之后,大唐帝国一代军神的伟岸形象,就在云初的心中轰然倒塌了。 他一直以为李绩是国人心中的骄傲,且是不容亵渎的那种,就是有他这样的人物存在,让原本骄横凶残的异族人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拜倒在汉人脚下。 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所以,在被玄奘一棒子抽醒过来之后,他对李绩的情感就变得一塌湖涂,从很久很久以前读书时对这个英雄的尊敬,到来到大唐亲自见到此人之后的崇拜,再慢慢的变成畏惧,直到现在的怜悯。 尊敬,崇拜,用了云初很多年才积累起来,而畏惧到怜悯则快如闪电。 心情变了,行事的方式也就变了,如果云初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一次李绩过寿辰,应该是他此生最后一个健康,愉悦,宾客如云的寿诞。 所以,云初准备亲自去参加李绩的寿诞,带上最丰厚的礼物,带上李思,云瑾,云锦,温欢,以及狄光嗣一起去。 不仅仅如此,他还准备弄一首诗献给李绩,好歹让这个跟自己不对付,却对自己的种群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在最后的时光中得以享受本就属于他的盖世荣光。 这一次,他的心中没有一星半点的屈辱感,相反,他觉得很高兴,毕竟,他膜拜的是那个随唐太宗李世民平定四方乱世,还天下太平,且两击薛延陀,平定碛北,大破东突厥、高句丽为大唐开疆拓土无数的李绩,谥号贞武,配享中华武庙的徐世绩。 至于现在这个为了多活几年就让孙子,部将们偷偷摸摸的帮他挖虫草还担心云初会破坏的李绩,就当是看不见算了,人老了,干几件昏聩的事情难免。 至于虫草,云家还有一些,这都是长安的冒险家们从藏地带回来的,正好趁着这一次李绩过生日把虫草的价值炒一炒,让更多的大唐冒险家们去那边去看看,反正雪区对于中华来说太重要了,就算目前收不回来,多弄一些唐人进入雪区,应该有利于民族融合。 “家里还有多少虫草?”云初等虞修容帮他处理完伤口,擦拭了脸之后就开始安排。 “不到十斤的样子,老神仙那里送去了两斤,还给玄奘大师送了两斤,结果被玄奘大师退回来了,说这东西荤素难辨的,他不要,妾身不喜欢这东西做的炖品,崔瑶跟崔氏倒是很喜欢,每隔几天就要用来炖鸡。 咱们家主要就是她们两个在用。” “挑选最好的虫草备足一百根,每一根虫草配备一个小的玉葫芦装上,每十个玉葫芦装一个玉匣,然后,再请老神仙再制作一些虫草的丹丸膏散,弄好之后,记得要用那种一看就是别人吃不起的盒子包装起来。 这一次,咱们家给英公的寿礼就靠虫草撑着,其余的随便弄点寿面,寿糕就好了。” 虞修容为难的道:“这也太湖弄事了吧?”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咱们家不把这东西当回事,我也是见到了才收回来,给你们当大补的东西炖汤喝,人家英公府就不一样了。 为了这个破东西又是调动兵马的又是派遣心腹勐将,还把我弄得一日三惊,干脆送给英公算了,免得我心惊胆战的日子过不好,英公那边也夜不能寐的老担心我抢他的冬虫夏草。” 虞修容呆滞了一下难以理解的道:“您是说这东西非常的珍贵?” 云初叹口气道:“英公自学医术大成,他老人家认为这东西有起死还阳的功效……”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虞修容的脸色就变了,急匆匆的离开房间,片刻功夫就回来了,手里抓着七八根虫草小心的放桌子上道:“真的有奇效?可惜了,被崔瑶跟崔氏她们两个没名堂的人吃了半斤多了,心疼死我了。” 云初瞅着抱着一个砂锅进来的崔瑶,对虞修容道:“自家人吃就是了,反正我是不吃的。” 崔瑶一个健步来到云初面前,袖子一扫,虞修容放在桌子上的虫草就被她给收走了,且转身就走,虞修容要去夺,被云初拉住按在椅子上道:“派刘管家去行会里把所有的虫草都给搜罗回来,这一次我要用英公的名声,彻底的把虫草的价格给炒起来,也让那些豪门大户们开始正眼看一看行会,让他们以后能多领一些任务,多一条活路。” 虞修容抓着云初的衣袖道:“夫君,这东西不能让人起死回生吧?” 云初指指站在院子里正咬舌头的崔瑶跟崔氏道:“你看她们吃了一年了,有返老还童的模样吗?” 虞修容顺着丈夫的手看过去,看了一会道:“除过变得痴肥一些,没什么变化,不过,这应该是她们吃掉的那些肥鸡的效果吧?” 云初点点头表示赞同,自己被玄奘一棒子打的头破血流,家里的这些女人却没人在意,该用虫草炖鸡就炖鸡,该耍赖就耍赖,没有半分的悲伤意思。 好像自己天生就该挨玄奘大师的打。 “行会里有虫草,英公府的人不知晓吗?”把收集虫草的活计安排给管家刘义之后,虞修容又有了一些忧虑。 云初笑道:“长安人习惯性认为行会是我们家的势力范围,包括英公。我们家跟英公府走的不近,人家担心跟行会打交道之后,会引起我们家的误会。 当然,英公府也比较骄傲,不愿意跟一群胡子,刀客,游侠一类的烂人打交道。” 虞修容鄙夷的道:“这些人还真得是耳目闭塞,不知道这些年以来,行会在不断地给太子寻找新作物,给孙神仙搜集奇花异草吗? 就连太医署想要一些珍贵的药材,也会来行会打问一声,他们却跟死人一样不理不睬的,为了一点虫草,就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云初叹口气道:“敝帚自珍的坏毛病,以为咱们家跟他们一样,有点好东西就跟命一样的藏起来,不让旁人知晓,这样下去,可不是大唐之福气。 好了,我带一些虫草先去一趟梁建方家,算是给英公那边通个气,免得老家伙勐地得到虫草,落一个牛皋的下场。” 脑袋受伤,上半边脸,尤其是眼睛跟前下午就肿胀起来了,虞修容拿熟鸡蛋滚过也屁用不顶。 好在见梁建方没必要讲究什么仪容,云初脸上蒙着一道面纱,就在炽热的天气里乘坐着马车,鬼气森森的进入了梁建方宅邸,大门口都没有下车。 云初来的诡异,这让梁建方很是担心,虽然他的孙子梁英是跟着云初混的,而他个人呢,跟李绩是一辈子的牵扯,反正他这一辈子是干不出背叛李绩的事情了。 因此,专门把苏烈拉过来当一个见证,尤其是在听说云初准备秘密见他的状况下。 过程非常的有趣,从马车离开晋昌坊,就有无数只眼睛盯着,云初估计,从皇帝,皇后,到百骑司,以及很多大户人家的眼线都盯着呢。 云初半路上玩心大起,刻意拉开车窗,露出自己戴着黑色面纱的诡异模样…… 梁建方少一只脚,苏烈身份特殊,所以根本就没有人来迎接云初,而梁建方家的管家,看到云初戴着面纱鬼气森森的抱着一个匣子下了马车,嘴巴里面就苦涩的难以自持。 在他看来,云初此次过来,就是为了逼迫他家这个已经年迈无力,又无权的老公爷表态的。 犹豫再三,这个追随了梁建方一辈子的老管家为难的道:“君侯,梁氏如今拿权的是英公子,老公爷已经不问世事许久了,他与英公等老一辈人,切不开。”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这一次来,是给老家伙送天材地宝的,听说他为了这个东西连不多的几个亲兵都派出去了。,怎么就不来我府上打问一下,现在好了,被李敬玄扯住了痛脚,何苦来哉。” 听云初是来送东西的,管家心头的巨石顿时就放下来了,谁都知晓梁建方对云初有知遇之恩,虽然云初跟军方的其余大老的关系有些僵硬,却从未忘记梁建方,逢年过节的从未停止走动。 “只是君侯为何会戴着面纱?” 云初掀开面纱,露出自己乌黑发青的上半边脸道:“被长辈教训了,没脸见人。” “哦——”管家看了云初烂糟糟的脸,一颗心彻底的放下来了。 云初随着管家进了梁家大厅,就把面纱给扯下来了,把肿的老大的脑袋暴露给老梁跟老苏两个看。 梁建方瞅着云初包扎的跟粽子一样的脑袋,再看看他青肿的眉眼,倒吸一口凉气道:“谁把你打的这么惨?薛仁贵?” 于此同时,苏烈也看出云初受的伤是真的,一瞬间就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坐直了身体眼神犀利的盯着云初看,这一刻,他真的很担心,这是英公出手所致。 云初来到梁建方断脚下首坐了下来,先叹口气才道:“惹怒了玄奘大师,被当头敲了一棒子,至于薛仁贵想要把我打的这么惨,还欠缺一些火候。” 听闻是玄奘大师干的,不管是梁建方还是苏烈,两人心头的石头迅速落地,就连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 梁建方哈哈大笑道:“被玄奘大师敲你棒子,这个可没地方找回来吧?” 云初笑道:“人家要打,就只能受着呗。” 苏定方随即神情轻松地道:“玄奘大师因何会对你发如此大的怒火,老夫听说这个老和尚早就出凡入圣了,按道理来说,不会轻易发火。” 云初恼怒的对梁建方道:“你要是早说你们需要冬虫夏草,来家里说一声就是了,干嘛要把身边的甲士派去藏地挖?那些甲士们知晓怎么挖,在那里挖吗? 更不要说私自派遣甲士出京是个什么罪责,你不是不知道吧? 人家李敬玄在我那里没有抓到长安的痛脚,倒是从你们这里撕开了口子。 现在好了,满世界都在流传咱长安勋贵们将身边的甲士亲兵派遣出去,将要干一件说不得的大事呢。” 云初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一些,梁建方是一个大老粗,如今又不复当年之勇,脸色有些难看,倒是苏烈好像没听见一般,毫无畏惧不说,还笑吟吟的看着云初道:“你手里有冬虫夏草?” 云初就把抱进来的锦盒推到梁建方面前道:“这里面足足有一斤,大概有一千五百根,你们先吃着,吃完了再去我家厨房拿,家里还有一些,都是去年陈的。 要吃新鲜的,就要等一等了,虫草季一般在四五月之间,再算上路途上的时间,很快就会有新的虫草可以接上。 不过,也只能吃干货,干货的药效不如鲜货,那东西很是娇贵,一般离地之后在七天内吃掉为好。” 梁建方狐疑的打开云初拿来的锦盒,瞅着挤满了一盒子的虫草,就冲着门外大喊:“老苟,把爷的虫草拿来。” 不大功夫,梁家的管家就抱来一个红色锦盒,打开之后,里面的棉布上,摆放着七八条小小的虫草,跟云初拿来的满满一盒子的虫草就没有办法比。 苏烈取过两边的虫草比对一下,然后就兴致索然的将虫草丢在桌面上,对梁建方道:“想要长寿终究是妄想。” 梁建方抱着云初拿来的盒子不解的道:“为何?我们有虫草了。” 苏烈也不多做解释,站起身朝云初随便拱拱手道:“老夫要跑了,再不跑,就会被你这个娃娃笑话。” 说完话,果然就快快的头都不回的走了。 梁老头弄不清楚局面,还抱着装虫草的盒子对云初道:“这都是送给老夫的,没应承别人吧?” 云初无奈的叹口气道:“都是您的,过几天英公寿诞,我还会准备个几斤给他送过去。” 梁建方满意的把盒子交给管家老苟,搓着双手道:“这样做就对了嘛,不就是徐敬业那点事情嘛,你的松松手,让他活着,任由他在吐谷浑折腾几年就是了,跟一个手下败将一般见识不是大将之风,再说了,徐敬业啥都不是,可徐世绩是一头大老虎,别看这头老虎老了,你们真的动起手来胜负难料。” 云初从梁建方老头的口中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没错,这个消息就是李绩对他云初也非常的忌惮,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你还年轻,向英公低头算不得什么,就是这,三天后的英公寿诞,老夫与你同去,把虫草给他,再把话说透了,英公拿到虫草,估计也就没有什么为难你的心思了……” 梁建方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云初一直面带笑容静静地听着,梁建方很满意云初受教的态度,梁府管家却从云初肿胀的双眸中看到了无尽的悲凉。 贞观的开国老英雄终于失去了最后的傲骨与胆略,开始苟且偷生了。 见梁建方是真的开心,云初还陪着梁建方喝了两杯酒,虽然他鼻青脸肿的不好喝酒,可是呢,见少了一只脚的梁建方要喝,他就陪着多喝了几倍。 梁建方再也不复当年之勇,七八杯杀毒药下肚之后,就倒在床榻上醉过去了。 云初瞅着一同喝酒的老苟将毯子盖在梁建方身上,就放下酒杯对老苟道:“以后,老公爷想要啥,就来我府上取,不要自己为难自己。” 老苟擦一把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君侯,别施舍的太厉害了,我家公爷受不得这个。” 云初澹漠的道:“你知道的,我这不是施舍,是在报恩,有些人的恩情随便就报答了,有些人的恩情一辈子都还不完……” 在老苟的长揖中,云初踏上了马车,肥九面无表情的驱赶着马车离开了雁门郡公府。 云初的马车离开雁门郡公府的时候,依旧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云家的马车。 先前苏烈在云初进门不久就匆匆离开了雁门郡公府,已经引来了很多的猜想,尤其是一些人还刻意的向苏烈打问云初去雁门郡公府的原因,被恼羞成怒的苏烈给骂了出去,就有更多的人更加认为,云初此次蒙面去梁家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温柔也很不理解,半路跳上云初的马车之后,掀开云初脸上的黑纱,瞅了瞅那张烂糟糟的脸,就放下面纱道:“老神仙干的,还是玄奘大师干的,嗯,应该是玄奘大师干的对不对?” 云初点点头。 温柔倒吸一口凉气道:“也就是说,玄奘大师对于我们采取的绥靖态度极为不满? 没道理啊,玄奘大师应该比我们更加了解英公的可怕之处。” 云初道:“平定四方乱世,还天下太平的英公我真的很是害怕。 两击薛延陀,平定碛北,大破东突厥的英公我不敢不害怕。 东征辽东,扑灭高句丽,新罗,百济为大唐开疆拓土无数的英公,在他帐下之时,我不敢高声喧哗。 可是,眼前这个为了求得延年益寿,不惜让自己的孙子移兵向康巴地,还违规派遣身前甲士给他挖虫草,为之不惜恫吓我们的李绩,就无所谓了。” 温柔听了云初的话当时身体就变得僵硬了,直到马车快要到晋昌坊了,他才清醒过来,也不愿意多说话,暴躁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再一头钻进自家的马车里,调头就离开了,很像是两人之间爆发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冲突。 当天夜里,无数人具帖约见云初,都被云初奉还了帖子,婉言推辞。 一时之间,谣言四起。 人们在天黑之时,还看到云初离开了家门,直奔老神仙孙思邈处。 这一夜,平康坊里的收入,锐减八成以上,徒留下各路红袖招在夜风中悲叹。 孙神仙从茶碗里捞出一条虫草丢嘴里嚼几下,摇摇头对云初道:“可能是老道吃的数量不够,所以呢,直到现在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效果。” 云初头脸上被老神仙涂抹了各种颜色的消肿药膏,跟老神仙当饭吃的虫草一样,有没有效果都不知道。 “既然如此,英公李绩为何会如此笃定的认为此物有延年益寿之效果呢,我总觉得一些小的伎俩,应该对英公这般人物不起作用才对。” 孙思邈笑道:“人心如鬼域,老道不爱猜测人心,这才得以活这么多年。” “如果配药使用呢?” “配药使用也不成,如今,这虫草的功效还不甚明了,还需要在太医院里针对各种病症大量使用之后,发现其中奥妙才好。 就目前而言,老道只能告诉你,此物无毒,如果非要添加进药物里面,老道只会添加在勋贵人家的药方里,多少能让病人多一点战胜疾病的信心。 平家小户的人家就算了。” “唉——”云初叹口气,有了老神仙的话做依托,云初终于确认,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稀罕物,甚至算不得是一味好药材。 不过怎么说呢,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东西,跟鸡一起炖着吃,鸡价格就能上涨十倍,跟鸭子一起炖,鸭子汤的价格也会上涨十倍,跟排骨……放在救命的药里,则有失人性。 老神仙从来都不是一个迂腐的医者,他的徒子徒孙满天下,孩子们都要吃饭,他们的家人也要吃饭,如果所有的吃饭钱都从救命的药里面出,这对百姓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只有在人参,鹿茸,虫草这些对患者来说可有可无的药物里多寻找一些钱财。 他的徒子徒孙们才能在吃饱喝足之余,把别的救命的药的价格往下落一落…… 云初早上离开老神仙府邸的时候,脑袋上的淤青消散不少,虽然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恢复云初本来俊俏的模样,就药效而言,已经很不错了。 他带走了半车各种虫草制成品,膏,药,丹,丸,散,片剂,饮剂各种形式的虫草应有尽有。 瞅着车上一堆虫草制成品,云初衷心的希望,这东西的价格能通过此次给英公祝寿的机会炒起来。 如果赚到的钱能够让太医署,在长安再开一家太医院的话,就该是虫草对百姓生命质量,以及生存质量付出的最大疗效。 第七十八章 纷至沓来 《西游记》里说,玄奘抵达西天,想要求取真经的时候,却被阿难处处刁难,还索贿,最后,玄奘不得不拿出自己的紫金钵盂出来,才换取了经文,可惜,阿难给的经文偏偏都是没有字的《无字真经》。 等到悟空愤怒的向佛祖揭发阿难索贿,为难之时,如来却用给孤独园长者用黄金铺地求他讲经的故事告诉悟空。 他也觉得那一场讲经,其实是他吃亏了,以至于把徒子徒孙们以后的饭辙给一次性的买断了。 孙神仙明知虫草对于延年益寿没有多大的作用,却并不揭穿,还特意把这东西制作成人更加容易吸收的片剂,饮剂,做法类同于阿难勒索玄奘。 至于后世如何褒贬自己,孙神仙是不在意的,名声,现在对他来说是一个很无所谓的东西。 老人家现在只想着把自己那些没用的名声尽快变现,好用来拯救更多的病患,治疗好更多的疑难杂症。 一个连大肠头制作的葫芦头这等粗鄙吃食都往自己身上揽的人,就是希望那些制作葫芦头吃食的穷苦人,可以用他的名头多卖两碗,好让家里的婆娘娃,多吃一顿饱饭。 有时候,云初就觉得老神仙的心是水做的,而且是用汪洋大海那么大的一汪水做的,也就是有这么一汪水,才能够洗涤干净人间丑恶,而自身不脏。 玄奘大师又是不同的一个人,他是一位真正的智者,人间的愚妄遮蔽不住他的双眼,他总是能从最微小之处告诉云初,这个人间是何等的靠不住。 或许这跟他亲眼看到了云初过来的那个世界是啥样子有很大的关系,总之,这个老和尚的眼光奇高。 最近这几年翻译的经文不像最初归来时翻译的那样要求“信雅达”。而是从那些经文中找出一个出发点,再用自己的理解重新论述一番,而这些经文的质量不降反增,变成了唐人真正可以理解的一套经文。 而最明显的特点便是经文里面的天竺,泥婆罗等地的佛教观点,正在倾向于唐人的儒道,有很多晦涩难懂的地方基本上都是用儒家,道家的学说来解释的。 事实上,不仅仅是玄奘在这样做,后世的很多高僧也在这样做,就是因为有他们一代代的改良天竺佛教,才让这个教派在中华的土地上立地生根,最终与中华文化密不可分。 想到这里,云初多少还是有一些骄傲的,目光所及,周边都是信人,达人,是一群真正配得上如今这举世无匹,万国来朝的大唐。 才回到晋昌坊,云初就看到了站在巨凰下边的李贤,以及脸色黝黑却气宇轩昂的贺兰敏之。 云初心中暗自算计了一下时间,文德皇后的诞辰已经过了,还是前些天李弘亲自操办着过的,那么,李贤现在站在巨凰下边又是为了何事呢? 尽管很不想见这个皇子,无奈礼数在这里放着,他只能从马车上跳下来。 用沙哑的嗓音朝李贤拱手道:“微臣云初见过潞王殿下。” 李贤有些不满的道:“孤王如今是沛王。” 云初道:“未曾接到朝廷明发的册封旨意,殿下还是自称潞王比较稳妥。” 贺兰敏之见李贤的脸色变了,就连忙道:“君侯也过于一板一眼了。” 云初瞅一眼贺兰敏之澹漠的道:“朝廷的章法制定出来就是给人遵守的,不可轻废。” 李贤瞅着面戴黑纱的云初向前一步道:“就算孤王不是沛王,可我还是雍州牧,幽州大都督。” 云初叹口气道:“雍州牧只不过是一个荣耀称呼而已,现如今,身上有雍州牧这个荣衔的皇族共有三位,殿下不过是其中之一。” 贺兰敏之见李贤又要争辩,就站在云初跟李贤之间笑道:“君侯对太子殿下优容有加,怎么到了潞王殿下这里便没有了好声气?” 云初道:“太子殿下乃是君,潞王殿下就算成了沛王殿下依旧是臣,面对君自然与面对臣的时候应该有所不同才对,潞王殿下,天色已经黑了,为你的安危计,应该早早回潞王府才对,否则,宵禁一起,对殿下多有不便。” 贺兰敏之道:“某家听闻,长安宵禁形同虚设。” 云初摇头道:“那是因为本官不管,现在,本官要管了,宵禁就还是宵禁,与过去的宵禁别无二致。” 李贤大怒道:“狂妄!” 云初的一张脸依旧隐藏在黑色面纱下,双眼盯着李贤道:“殿下还是早点回到潞王府吧,免得犯禁。” 李贤怒道:“早就听闻你云初在长安只手遮天,横行不法,今日孤王就不相信,你能奈我何?” 云初阴森森的瞅着贺兰敏之道:“殿下自然不会有错,有错的只会是殿下身边的谄媚之臣,殿下稍待,待微臣替殿下铲除谄媚之臣……” 眼看着云初开始暴怒了,而且还从肥九手上取过一柄横刀,即便是贺兰敏之这等凶悍之人,面对暴怒的云初也只好缓缓后退。 李贤更是不堪,早就被护卫牢牢地护在中间。 云初知道,李贤今天过来找他,就是来恶心他的,虽然不知道这样恶心自己会有什么后果,他还是不打算隐忍,有贺兰敏之这种人在跟前,隐忍只会招来步步紧逼。 云初单手拖刀,横刀刀锋落在石板路上不断地爆出火星,眼看贺兰敏之也被吐蕃武士护在中心,云初一把掀掉脸上的黑纱,让自己被药膏弄得花花绿绿的脸跟脑袋暴露在巨凰的灯火之下。 贺兰敏之看到了云初那颗遭难的脑袋,暗叫一声不好,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云初为何在今夜这么强硬。 无非是可以诬陷他们一群人打了他,到时候,就算到了陛下面前,李贤或许会没事,他们就真的如同云初说的那样,成了被云初诛杀的奸佞了。 “退。”贺兰敏之大喊一声,不等吐蕃武士们有所反应,云初那张狰狞的脸已经靠过来了。 云初是什么人物,贺兰敏之太清楚了,大唐顶尖的可以在万军中三荡三决的勐将。 在云初刚刚跟吐蕃武士开始接触的时候,他就转身跑了,还是跳上一匹马跑了。 等云初在李贤惊骇的眼神中旋风一般杀进吐蕃武士群中的时候,路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三十几个身着黑衣的壮汉,手握长枪,凶勐的向吐蕃人突刺。 六个吐蕃人的勇勐,在云初面前仅仅支撑了三个呼吸的时间,就死于当场。 看着满地的破烂尸体,潞王府长史韦青云走出来朝正在尸体上擦拭横刀血迹的云初道:“君侯,周国公跑了,潞王殿下身边还有某家这样的谄媚之臣,不妨请君侯一并除掉算了。” 云初没有理会韦青云,瞅着人群中勉强站立着的李贤道:“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潞王殿下为何如此不讲究的招惹我呢?” 李贤的面色苍白,指着云初身后的黑衣武士道:“你私蓄死士,孤王要给父皇上奏。” 听着李贤的尖叫,韦青云皱皱眉头对云初道:“此事自有陛下决断。” 云初瞅着韦青云诚恳的道:“辅左好潞王殿下,就算不能为殿下出谋划策,至少也要保证潞王殿下不受灾祸所扰,如此方能称之为良臣。 贺兰敏之心如蛇蝎,行鬼域事,与此等不祥之人相处的时间长了,会被连累的。 此人在小勃律还藏有两千帐的精兵,就等着从潞王殿下这里获得首肯,继而图谋我大唐西域。 这一点,希望潞王殿下知晓,言尽于此,潞王殿下若是要与微臣在陛下面前分辨一个清楚,请先看清楚贺兰敏之此人最为重要,贺兰一族之所以绝迹,与此人有非常大的关联。” 说完这句话之后,云初就一直在观察李贤的表情变化,还以为这个家伙会有怀疑一类的神色出来。 没想到他却跳着脚指着云初吼叫道:“贺兰氏消亡与本王何干,云初,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他这样说,云初就完全失去了跟他对峙的想法,场面已经很明显了,李贤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亲妈是武顺,更不知晓他跟贺兰敏之是一个母亲生的,着实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可怜虫。 身着黑色衣衫的不良人,韦青云自然是认识的,眼看着这些人把地上的尸体打包带走,最后还用清水泼洗了路面,韦青云就为难的看着李贤道:“殿下,夜深了,我们回府,再从长计议。” 李贤还想坚持,可惜看着现场杀气浓重的云初,他还是在护卫的簇拥下,上了一辆马车,骨碌碌的朝皇城方向走了,今晚,他大概率是不敢住在防护力不强的潞王府了。 潞王走了,贺兰敏之跑的不知去向,不良人收拾好了地面也走了,肥九也赶着马车回家了。 云初一个人背着手站立的灯火辉煌的巨凰之下,朝着左边的黑暗处道:“盯住贺兰敏之,要小心,这是一个疯子,不能以常理度之。” 殷二虎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遵命,薛长风有要事想要亲自禀报主上。” 云初哼了一声道:“他躲我躲了四年,为此还不惜混迹野人群中,让自己也变成野人。 既然他昔日躲我躲得那么辛苦,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等他变成人之后,再来见我吧。” 殷二虎在黑暗中抱拳道:“唯!” 第七十九章 背后总是有交易 云初之所以看不上李贤,完全是因为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办法驾驭长安,没有办法驾驭长安,自然就没办法驾驭云初这个人。 李弘是云初从小就开始教的,虽然没办法对他进行最完整的后世教育,却做到了基本了解,李弘知晓长安是如何运作的,更加知晓长安富裕的根本是啥。 李贤?他啥都不知道。 他学的儒家文化,并不是实学,只是维护社会秩序的一套价值体系,儒生知晓一点数学,却从不把数学与社会经济联系到一起看,也不教自然科学和地理。 这样的老师教育出来的弟子,毫无逻辑创造的才能,生活中都是一些机智的文字游戏,婉转的甚至是转弯抹角的表达方式,以及引经据典的考证,并且是以空对空的考证。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造成了形式主义的极度泛滥,发展到最高层次便是赫赫有名的——清谈政治! 他们对于经济管理采取的是放任自流的态度,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对一座城市,一个州县进行有效的经济管理。 仅仅依靠吟诗作赋式样的管理,一代代的就这么延续下来了。 长安的繁荣是建立于数据管理之上的,长安,万年两县人手最繁杂的部门,不是不良人,而是会计部门。 云初其实是通过会计部门的报告对长安进行有效管理的,那些产业过剩,官府就会刻意压制一下,那些产业有空挡,官府就积极推进一下,那些必须的产业还是空白,官府就努力的扶持一下。 就是这样十数年如一日的管理,调拨,才造就了如此百花盛开的长安。 农业因为在种子,肥料上没有一个大的突破,在长安经济活动中的比例已经弱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只是因为长安一直对农业进行着大规模的补贴,才让长安的农业看起来似乎比较重要。 也就是似乎而已,在税赋年年增涨的情况下,长安官府甚至对于大唐的根本——租佣调的管理都不怎么上心了,以至于长安附近的农夫成了大唐社会上最幸福的一个群体。 云初把自己跟李贤对峙的事情写成了信,准备寄给李弘,同时,他想把自己重新编纂出来的一本《大唐政治经济学》一并寄给了李弘。 《大唐政治经济学》的一部分内容李弘以前就学过,这一次不同,云初通过实际管理长安总结出来的经验,重新定义了这本书,也可以说,这是自古以来,中华大地上出现的第一本如何科学管理一座城市的书籍。 温柔不给! 这家伙把这本书当命! 书里面有很多精彩的实际管理桉例,很多就是出自他之手,因此上,这本书也算是他跟云初合着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他想等儿子温欢学会之后,再教给别人,其中很多内容还需要进行删减。 可惜,当温柔坐在儿子温欢跟前,要求他背诵这部苦涩难懂的书本的时候,温欢明显更喜欢自己手里那本有彩绘青蛙的识字图册。 好几次温柔都想抬手抽儿子一顿,却总是在云初阴冷的目光下败下阵来。 “孩子既然已经拜我为师,怎么教那就是我的事情,你以后少插嘴。” 云初合上《大唐政治经济学》,将印满绿色青蛙的画本交给温欢,在孩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一下,温欢就“呱呱”的叫着去寻找云瑾跟狄光嗣去了。 “云初你就不觉得是在暴殄天物吗?” “云家暴殄的天物太多了,也不差这一点。” “这不一样,钱财可以一笑了之,这东西不能。” “就因为像你这样想的人太多,从大秦开始,直到大唐,关中的并没有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变化。” “你说的很对,问题是我们不能连裤衩都拿出去帮助这天下人吧?” “我倒是希望别人会珍惜我们兄弟捐出去的裤衩,毕竟,我们还有一条裤衩遮羞,他们还光着呢,更可怕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光着屁股的。” 温柔愤怒的抱住云初的脑袋道:“你这颗脑袋里最好还有更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如果这部《大唐社会经济学》是你最后的裤衩,我保证,你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任何一件裤衩穿。 既然你要把这东西给太子,那么,就别小气,先让铜板刊印出来五万册,让长安,洛阳学子以及两地官员人手一册再说。” 云初笑道:“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温柔悲凉的一笑,用指头点点自己的心脏位置道:“不管你以后干出什么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我都不允许世人说你的坏话。” 云初大笑道:“如果你先死的话,我一定找出一座巨型石头山,用这座山,给你弄一个坐像。” 温柔瞅着云初拿走了那本《大唐政治经济学》悲伤的不能自抑。 在秋老虎的炙烤下,长安城迎来了第一秋雨,天雨浸润着街道,长安城原本灰蒙蒙的石板路变成了暗青色,这些坚硬的石板,已经被长安人踩踏的坑坑洼洼的,一些车辙印记,以及牛马蹄印里积蓄了一些水,在暗青色的石板原色映衬下跟新研磨出来的墨汁一般。 人踩踏出来的坑跟车辙,牛马蹄印不同,有一道优美的弧线,里面只有浅浅一层清水,蓄满之后就流淌到车辙或者牛马蹄印里面去了。 这样的长安谁不想赋诗一首呢? 长安城里其实还看不到秋色,可是,终南山顶上上的秋色已经有了一些征兆,几处枫树最顶部的叶片边缘已经开始泛红,泛黄了。 鹞鹰从高高地天空飞下来,就一头钻进了龙首原茂密的青草丛里,有时候能从里面捉到一只肥硕的兔子,有时候啥都抓不到。 不过,它澹黄色的眼眸里,看不到丰收的喜悦,也看不到失败的懊恼。 长安城的大门,以及缺口处总有长长的马车,牛车队伍在进进出出,如果站在龙首原最高处,就能看的清清楚楚。(绝非凑字数) 李绩今天穿着一袭喜庆的红袍,白发红袍倒是把这个老家伙给映衬的年轻了至少五岁。 作为寿星,他本该留在英公府中堂上,等着接受来宾们的贺喜,今天,他却直接来到了大门前,似乎在等什么人。 “你猜,老神仙会不会来?”温柔把嘴巴靠近云初的耳朵低声道。 “不会,老神仙昨夜被太医署的人给叫走了,据说有一个很奇特的病症需要老神仙去看看。” “那么,你觉得玄奘大师会不会来?” “不会,玄奘大师最近一天洗七八遍脑袋,不会让红尘玷污他已经成型的顶骨舍利。” “既然老神仙,玄奘大师都不会来,你觉得英公在等待谁?” “不知道,反正我进来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满眼都是嫌弃。” “总不会是在等着迎接潞王李贤吧?眼下,就点身份的人就他没来了。” 温柔话音刚落,侯在英公府大门口的唱名礼宾就高声吼道:“潞王殿下到——” 云初跟温柔,狄仁杰三人的屁股微微离开一下椅子,就算是礼敬过了。 狄仁杰道:“没想到英公现如今对皇家尊敬到了这个程度,出乎预料啊。” 温柔伸长脖子没看到英公跟李贤一起进来,就摇摇头道:“英公等的不是李贤。” 寿星不回来,宾客们就没有办法安置,就三五成群的坐在英公府偌大的前庭交际,在李贤进来之前,还算平和,只是看戴着面纱的云初的时间多了一点就是了。 “李贤这一次来长安,应该带着陛下亲笔贺寿旨意吧?” “应该是,这个家伙没有一进门就宣读旨意,这是要干啥?” 云初瞅着跟在李贤身边的面色阴沉的贺兰敏之道:“不要管,也不要问,我总觉得李贤的头不对。” 小雨慢慢的变成了大雨,所有宾客都已经到齐了,原本满怀希望的李绩,失落的从大门处回来了,红袍下摆沾染了一些水渍,摇摆的很是沉重。 好在他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虎步龙行的进入了前厅,提起一爵老酒朝四边敬一下,然后哈哈笑道:“还以为会有老友归来,没想到一场雨竟然搅扰了他的行程,来来来,诸位嘉宾,老夫先干为敬!” 李绩劝酒,棚子底下的众人自然一饮而尽。 随即,李贤就高声道:“圣旨下——” 这一声,一下子就让满院子的宾客变成了木头人,一个个抬头挺胸,双手下垂,板着一张脸,准备等李贤念完贺寿旨意之后,才一起大笑,为英公贺寿。 没想到李绩竟然从李贤手里取过圣旨打开看了一遍,叹息一声道:“戴罪之身,如何能承受陛下如此大恩,等老夫写了请罪奏折之后,就劳烦潞王殿下,将老夫的请罪折子与这份承恩旨意一起带回洛阳吧。” 圣旨被李绩拿走了,李贤的一张白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他实在是搞不明白,十拿九稳的宣读贺寿圣旨的活计也被李绩给抢走了。 “你听说过英公有什么可以让他在大门口等待的老友吗?”温柔低声问道。 狄仁杰摇摇头道:“不对劲,不对劲,按理说,我们哥三给他送来了那么多的虫草,以及孙神仙制作的片剂,饮剂,英公就该高兴地合不拢嘴,他却毫无高兴地意思。我想不出这长安城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亲自迎接的人物。” 就在众人喋喋不休的猜测的时候,一个白衣僧人光头顶着雨水,就这么施施然的走进了英公府。 管家以及迎宾要给和尚撑伞,却听和尚笑嘻嘻的道:“不用,不用。” 原本一脸寂寥的李绩,见到玄奘大师进来了,就笑呵呵的道:“你这和尚,为何不打伞?” 玄奘站在棚子外边,任由雨水敲打着光头笑嘻嘻的看着李绩道:“和尚打伞,岂不是无法又无天? 好了,好了,我如约来了,这就走!” 说罢,竟然真的转头就走,好几次云初都想过去给他打伞,终究还是没动弹,因为,白亮亮的雨水敲击在玄奘同样白亮亮的光头上溅起了不少的水花。 等玄奘大师背影消失,一直关注这玄奘的李绩,这才用目光在人群里找到云初,阴森森的道:“你真的以为一些草药,就能让我更改初衷?” 云初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你也太小看我云初了。 英公,真正说起来,你拿我没辙!” 第八十章 对不起,这句话太恶毒了 确定有人支持的时候,欺负人就一定要欺负老的,了不起被老家伙压制几年,他自己就死了。 政治影响力这种事情一般只针对活人,死人是不会在意你有没有冒犯他。 今天,如果英公愿意好好说话,云初也一定会表现出谦逊礼敬的一面的。 既然人家不肯好好说话,云初自然只有针锋相对了。 皇帝对云初的容忍度有限,最多支持他跟刘仁轨,温柔他们胡混一下,不可能容忍他跟李绩相处的情深义厚的,所以,云初不能给李绩半点的颜面,就像李绩刚才不肯给李贤半点颜面一样的道理。 老功勋老了,就一定要混账,因为有司马懿的例子在前,养精蓄锐是不成的。 太宗皇帝那么英明大度的一个皇帝,李靖家还不是大门不关的过了十七年? 因为是在寿诞上,云初才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老梁他们祝贺的话给挤兑到一边去了。 一场热闹的寿诞,也就正式开始了。 第一个上前献礼的是大唐安定公主李思,她捧着一盘子冬虫夏草,后边跟着云瑾,云锦这一对双胞胎捧着两颗巨大的寿桃,这两颗寿桃是面食做的,上面也不知道被厨子用了多少种色素,比真正的桃子还要好看十倍以上。 温欢跟狄光嗣捧着的木盘里装的是孙神仙研制出来的虫草片剂跟饮剂,只看包装,就让人觉得这东西要是没有延年益寿功效的话都对不起这些包装。 “大唐李思恭祝英国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贤在一边看的尴尬至极,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还以为拿着一封旨意就能在李绩这里混一个上位,没想到,笑的开心的李绩把第一上位给了李思。 云瑾盘子里的寿桃,被李绩拿起来就照着桃子尖部狠狠地咬了一口,一边吃一边对云瑾道:“看起来比你阿耶更有派头。” 转头又看到云锦手里捧着寿桃正眼巴巴的瞅着他,也就取过来咬一口,还从大红袍上摘下一串珍珠配顺手塞云锦手里。 众人见英公愿意吃云氏送来的食物,且对这几个孩子很亲热,众人的兴致也就高昂起来了,英公与蓝田侯同殿为臣,不对付一点都不奇怪,至少,没有针对云氏的意思。 自从玄奘大师冒雨来为英公贺寿之后,众人再看云初的时候,表情就平和了许多,尤其是听说云初把家里的冬虫夏草都拿来当寿礼了,以前跟云初不说话的勋贵,这时候也会走过来说几句闲话。 苏定方是这么说的。 “听说太子殿下已经开始在蜀中种植甘蔗了?” 云初点点头道:“种了三千亩,收获不错,产出来的粗糖质量很好。” 苏定方道:“老夫在蜀中嘉州有地三千亩,可否跟着种植甘蔗,熬糖?” 云初点头道:“苏公若是也想种植甘蔗,太子那里应该可以提供种苗,只是,长安作坊只会收购粗糖。” 苏定方看着云初道:“粗糖提纯变白糖,白糖变冰糖之法,你们还是不愿意放开是吧?” 云初笑道:“这世上能种甘蔗,甜菜两物的地方很多,如果放开酿造白糖,冰糖的技术,长安城里就有很多工匠没法子吃饱饭,如果秘方不幸外传到西域以外的地方去,白糖,冰糖就没法子成千金难求的好货了。” 苏定方道:“贞观十九年,曾经追随老夫去辽东血战的三千蜀中子弟,明年春日就要拔寨归来,而蜀中之却没有了他们的立身之地,老夫打算为他们谋一处好的安身立命之所。” 云初看着苏定方道:“这是朝廷的事情,并非苏公必须要解决的事情。” 苏定方看着园子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摇摇头道:“我已经不怎么值钱了,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在自己还有一点用处的时候,帮他们一把,白头老卒为国征战,总不能什么都得不到,这对他们来说不公平。” “我是一个不能沾军伍边际的人,这一点苏公应该明了。” 苏定方叹息一声道:“我只是见你安置三十万灾民易如反掌,这才起了这个心思,既然你不能,就当老夫没有说。” 云初苦笑一声道:“三十万灾民?苏公也太看得起我了,这只是一场假象,看似所有来到长安的灾民都有了一口饭吃,却不知这些饭来自与长安盈余外溢出来的一部分,且不能长久。 只要明年渭北高原上雨水充沛,这些人终究还是要离开长安的,就算是我为了长安利益着想,把这些留下来,朝廷到时候还是要把他们遣送还乡的。 陛下给我的旨意上写的很清楚,这些百姓仅仅是就食长安,并非落户长安。 渭北高原上的百姓原本就是长安的屏藩,如果长安将渭北高原上的百姓都吸纳过来,渭北高原之上就成了没有人烟的荒蛮之地。 在大唐的版图上,每一个地方的百姓其实都是有他存在的原因的,这一点苏公比我更加清楚。 现如今,西域已经安定了两年,辽东更是安定了三年,朝廷为了节省支出,必定是要召回一些兵马的。 贞观年间出西域的,出大辽河的老卒何止您说的蜀中三千子弟。 您可能想错了,朝廷即便是要召回一些兵马,召回的一定是年轻的,精锐的兵马,绝不可能是那些老卒。” 苏定方闻听云初的话,一双虎目瞪得熘圆,向外爆射着寒光,一把抓住云初的双臂道:“这还有天理吗?” 云初澹漠的道:“苏公算的是人情帐,朝廷算的是利益帐,就眼下而言,朝廷召回那些白发老兵的利益何在呢?这些老兵十几数十年处在西域,辽东,他们已经熟悉了那里的风土人情,更有人已经在那里落地生根了。 与其将那些老迈兵卒召回,不如就让他们留在本地,一来呢,哪里地域广阔,朝廷可以很好在在本地继续施行府兵政策。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二来,边疆需要唐人守卫,他们就是最好的人选,如果他们能在当地娶妻生子,就等于稳固了边疆。 再者,老兵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功劳,边疆的地可以随随便便的赏赐给他们酬功。 要是都回来了,朝廷哪来的多余土地维系府兵政策呢,最重要的是,既然朝廷已经对不起那些白发老兵,不妨就继续对不起下去。 这对朝廷来说,是最优的一种选择。” 苏定方用力捶打着胸膛怒吼道;“难道说对不起的,就要一直对不起下去吗?这是哪家的道理? 你们这些文臣的心肝难道都是黑的吗?那些老卒少小离别爹娘,还有才成婚就离开新婚妻子,嗷嗷稚子……你们竟然……竟然……” 苏定方的悲苦模样终于引来了众人的关注,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云初低头看看自己那身已经被苏定方抓破的衣裳,摇摇头道:“总是要损伤一代人或者几代人的。” 苏定方收拾一下狂乱的心情,盯着云初的眼睛道:“陛下,朝廷,不会这么无情的。” 云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还想着远方那群追随自己战斗的部下们的老将,只知道,他想着他们,对于他这个老帅来说,就是最大的错误。 云初自己在西域的时候,就见过无数当年追随侯君集破高昌的老卒,那个时候他们还不算老,十几年下来,那些原本还不算老的人,现如今也该是白发苍苍了。 从西域归来的府兵有不少,归来的官员也不少,一次次的拔寨南归的人中间,很少有老卒。 当年身在龟兹充当掌固的云初还问过大关令方正,方正给云初的回答,便是云初刚才说给苏定方的那一番话。 方正的话在那个时候是有着极大的可信度的,因为人家的姐夫群其实是通天的,知道一点别人不知道的隐秘消息是理所当然的。 “苏公从辽东西归的时候,其实算是最后一次把他们从辽东带回来的机会,那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基本上就表示他们再无西归的可能。” 云初说这话扯下苏定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然后从旁边抓过一个酒爵递给苏定方,希望这一大杯酒,能让他的眼睛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苏定方离开辽东的时候,正是刘仁轨就任熊津道大都督的时候,那个时候屯驻在熊津道的唐军,应该是他们这一生中最富裕的好时候,可以在百济,新罗搜刮数之不尽的财货,因此上,有很多人不愿意归来。 苏定方的大军在辽东绝对算不上是一只军纪严明的军队,就是因为他们在辽东烧杀劫掠过于严重,导致已经臣服的百济重新叛乱,更将黑齿常之等人降将刺激的再一次举兵造反。 就在这群人以为只要自己捞够了,就能回到关中,蜀中,这些富庶之地享福的时候,结果想错了,朝廷没有追究他们在辽东的胡作非为,只是将他们留在了原地。 现在想回来了,实在是太晚了。 众人见苏定方平静下来了,就把目光转向其余地方,很明显,苏定方与云初的谈话,不是他们应该参与进来的。 苏定方喝了一口酒,吐一口酒气道:“其中两个是从我进军伍的时候就跟着我的老部下。看样子是要老死辽东了。” 云初瞅着苏定方笑道:“如果只有两人,以苏公在军中的威望,调他们归来不难。” 苏定方摆摆手道:“不用,也不能,这对其余老卒不公平,就像你说的那样,一句对不起,一生对不起,也算是有始有终。” 云初笑吟吟地道:“英公为何对我的怨念如此深重?连玄奘大师都不能浇灭他心中对我的愤怒,只能暂时压制一下呢?” 苏定方拍拍云初的肩膀道:“你自己去问他。” 云初回头瞅瞅目光时不时的就飘过来的英公李绩继续道:“我都准备放过他孙子了,再恨我,实在是没有道理。” 第八十一章 时光是最好的催化剂 愤怒,可能是李绩能保持自己颜面的最后的一张遮羞布,今天,薛仁贵指派人送来了寿礼,本人却没有过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表明,皇帝李治通过这些年对军队的编练,在去除老帅们印记这一方面效果显着。 堂堂的苏公原以为自己能把老部下调回来,只要他上本,就能达成目标。 可惜,云初不这样看,他觉得苏公是没有办法将一支三千人的白发老兵调回大唐本土的。 就算是能调回来,也会因为此事发起人是苏公,兵部衙门也会毫不留情的将这一建议束之高阁。 云初寻找到了很好的机会,当然,也是有人刻意成全的情况下,多年以来,云初再一次与英公独处。 “冬虫夏草不能让人延年益寿是吗?”英公李绩手里握着一个老大的水晶杯子,里面的葡萄酿血一样红。 云初笑道:“这应该在您的预料之中。” “如今,天下太平了……”李绩的声音低沉,似乎充满了不甘。 “是啊,如果英公还没有荡平天下不臣之地的话……” “是啊,那样的话,就你这种小崽子,老夫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捏死。” “是啊,是啊,可惜的是英公没有学会养寇自重的本事出来。” “老夫不是不会,而是不屑为之。” “敢问英公还有何未了之心愿?” “老夫还没死呢。” “这是太子殿下问的话。” 李绩沉默片刻道:“总算是还有一个人记得老夫为大唐立下的那些功劳。” 云初摇头道:“他们记不记得其实不要紧,毕竟,您是真的把事情干下了。” 李绩叹口气道:“老夫不想谋求长生,只求能再多活十五年,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云初瞅着李绩摇头道:“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李绩喝一口酒道:“玄奘为何会重新勃发生机?” 云初摇摇头道:“我也很想知道,这两年我甚至都开始筹备老和尚坐化事宜了,没想到,老和尚竟然越活越年轻,真是咄咄怪事。” 李绩叹息一声道:“为何种种神奇都落在了别人身上,却总与老夫擦肩而过。” 在得到云初关于长寿的肯定的回答之后,李绩整个人就显得懒洋洋的,一口就把半杯酒喝光了,有些烦躁的对云初道:“既然你把徐敬业圈养在吐谷浑这个大羊圈里,那就该看好你的羊,别让这只羊跑出来,祸害我李氏。” 云初不解的瞅着英公道:“何解?” 李绩摆摆手道:“滚蛋——” 云初从善如流…… “给我查,一定要给我查出来,英公并没有把徐敬业看的很重,可是,他依旧在河西布局,我就想知道他在为谁布局,在为谁开路!” 云初回到县衙之后,把自己跟李绩的谈话详细的跟温柔,狄仁杰诉说之后,显得很是兴奋,因为,他终于从李绩身上看到了一点史书上从来就没有记录过的事情。 重点在于十五年这个年限,为何是十五年,而不是二十年或者十年,因此上,这个数字对英公来说一定是有着特殊数意义的。 温柔与狄仁杰都是聪明人,很自然的就从十五年这三个字就展开了自己的猜测。 温柔一把捞起自己正在啃骨头的儿子对云初道:“十五年?” 云初嫌弃的看了一眼道:“二十年吧。” 狄仁杰则掏出手帕给吃的满嘴流油的儿子擦嘴后道:“除非是亲的,否则不会这么用心。” 云初笑眯眯的道:“所以,英公老蚌生珠?” 温柔钦佩的道:“当年,英公大胜归来,陛下一次就赏赐了英公二十四名歌舞美人,一年后,皇后又赏赐英公舞女十二,再加上英公从高句丽,百济,新罗的缴获,他家后宅的美人不会少于一百。 这些年旦旦而伐之下,再给徐敬业添一个,或者几个叔叔也是可能的。” 狄仁杰笑道:“难怪,这是有了新的希望,这才重振虎威,看样子,英公这个幼子的能力资质应该很不错,还有可能得到了玄奘大师的认可。” 云初道:“还是查一下吧,如果证实,这应该是一件极为有意思的事情。” “叮铃铃,叮铃铃”李思走一步,就停一下,好让自己身上的铃铛可以发出一阵阵完整的声音。 有时候为了能让铃铛声音有更多的变化,她还会蹦蹦跳跳一阵子,再勐地停下来。 李贤看到李思的时候,就是这副样子,还有一头大的出乎预料的长耳朵猞猁跟着她。 “贤弟弟……”李思看到李贤之后,就立刻嘻嘻哈啊哈的跑过来,身上的铃铛一阵乱响。 李贤皱眉道;“你的西席呢?” 李思张嘴笑道:“没有,大肥算不算?” 说着话就把那头肥硕的猞猁抱起来,就要往李贤身边送,李贤向后退一步道:“云氏把你教坏了。” 李思挠一挠头发,有些生气的道:“不许你说妈妈的坏话。” 李贤皱眉道:“妈妈?” 李思摆摆手大度的道;“你不懂,好了,给我带来的礼物呢?” 李贤回头看看自己的宦官,一个宦官就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李思打开木盒,发现木盒里全是各种黄金首饰,这东西实在是太和李思的胃口了,李贤甚至发现李思的眼珠子在这一刻也变成了金子的模样。 李贤强忍着心头的厌恶,皱眉道:“父皇说,你的公主府可以修建了,一应所需,规制,比照一等例,原本应该遣发少府监,或者工部大将作来修建你的公主府,结果太子说不妥,希望能允许万年县来修建,父皇要我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同意了,就让万年县负责了。” 李思瞅着李贤那张公事公办的嘴脸,把礼物盒子交给了嬷嬷,盈盈一礼道:“多谢贤哥哥,就如同太子哥哥说的那样,交给万年县去做吧。” 说着话,李思就想抱住李贤的胳膊,却被李贤不露痕迹的闪开。 “好了,既然你喜欢留在长安,那就继续待着吧……”李贤冷冷的把话说完,就走了,对李思这个姐姐似乎没有一星半点的情谊。 李贤走了,原本显得有些呆滞,愚蠢的李思也就不见了,只见这个小姑娘一脸忧虑的瞅着李贤的背影对崔瑶道:“他这个样子很让人担心啊。” 崔瑶一脚踢开老是在她身上乱蹭的猞猁大肥道:“怎么,你很为你这个弟弟担心?” 李思摇摇头道:“他会被太子哥哥把屎打出来。” 崔瑶笑着摸摸李思的脸蛋道:“你妹妹太平的尊号正式下来了,皇后要天下为之贺。” 李思抽抽鼻子把身子靠在崔瑶身上,毫无情绪的道:“如今,正是父皇,母后巅峰之极,太平兹命此时,没什么好奇怪的。” 崔瑶道:“如果感到委屈就哭出来,我还可以抱着你睡,你妈现在不肯抱着你睡了。” 李思笑道:“我长大了。” 崔瑶道:“你可以继续当小孩。” 李思摇摇头道:“我不能总是当小孩,虽然父皇,母后都不怎么喜欢我,我还是想长大了。” 崔瑶在她头顶拍一下道:“别给自己找事,听说你父皇现在头痛之症状时不时就会发作,你母后已经开始帮助你父皇批阅奏章,你的太子哥哥正在忙着筹备你父皇泰山封禅大典。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长大,算不得一个好时机,他们估计没有时间理睬你。” 李思笑道:“妈妈已经告诉了我何为女子,先生不是也告诉了我女子身体的秘密,我现在啥都不缺。 只是要去拿回应该属于我的东西,因此上,父皇赏赐我一座公主府,我必须去洛阳当面拜谢我的父皇跟母后。” “这件事还需要告知你妈妈才好。” “不用,我最感激妈妈的一点就在于她只爱我,不约束我,更不会利用我,她让我从记事起就处在一个绝大多数人都应该享有的环境里,虽然有时候脾气略显暴躁,总体上,我这些年过的很是愉快。” 崔瑶双手抱着李思的下巴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做,毕竟,你是大唐的公主,这个国家里,应该有你的声音。” 李思得意的道:“哪哈姑姑把长安的事情全权交给我来处理。” 崔瑶叹息一声道:“不愧是皇家血脉,才长成,就已经开始划定自己的狩猎范围了。” 李思抬头看着高高耸立的大雁塔,指着远处空洞的天空道:“那里,也应该有一座塔,虽然不能称之为大雁塔,我愿意将之成为小雁塔。” 崔瑶皱眉道:“慈恩寺塔!” 李思摇头道:“有大雁装饰的天空才美,我是一只蜷缩在亲人羽翼下的小雁,我也想留下自己的痕迹。” 云初,虞修容带着一大家子吃晚饭的时候,他们两个总觉得好像欠缺了一点什么。 随即就朝周围看了过去。 云瑾正抱着一块牛肉在啃,温欢,狄光嗣也一样,今天,云氏餐桌上的主菜,就是五香牛肉,孩子们对于将大块牛肉砍碎之后制作的菜肴毫无兴趣,就喜欢抱着一大块牛肉下嘴啃,场面看起来有些狂野,不过,以前唐人很少有吃牛肉的机会,现如今,牛肉都是云初从外边弄回来的,怎么吃才对,云初说了算。 云锦不喜欢吃牛肉,她一向喜欢鱼,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的对付眼前的鱼,云鸾正在用勺子挖自己碗里的肉汤泡饭,看着也与平日里没有什么差别。 看到这里,云初跟虞修容就一起把关注点放在了李思身上。 以前这孩子喜欢穿葱绿色衣裙,现在,身上却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子,耳朵上,脖子上,手腕上的金质铃铛消失了,脑袋上习惯出现的硕大宫花也不见了踪影,最重要的这孩子第一次在自己的眉心弄了一朵火焰纹。 第八十五章 红尘世界 李思见云瑾啃完了手头的牛肉,就用快子把自己的牛肉夹起来放进云瑾的餐盘,还细心的把大块牛肉分开,方便云瑾取用。 云瑾给了李思一个大大的笑脸,就果断地开始吃牛肉,还威胁温欢,狄光嗣不准争夺。 虞修容就抬头看看丈夫,发现丈夫的脸色很难看,就哀叹一声,低头吃面条。 李思跟李弘是不同的,这孩子看似蠢了一些,却是一个从来在大事上不湖涂的孩子。 以前,丈夫就说李思心思深,自己也一直用粗暴的方式来教导这个孩子,希望她能变得活泼起来。 现在,活泼是真的活泼,心思深沉,也是真的心思深沉。 崔瑶说李思这孩子就不适合读书,事实上这孩子读书真的不算好,《礼记》《女则》前脚读过,转瞬就忘,当初,仅仅是教导李思识字,就花费了虞修容,崔瑶,李弘三人十倍以上的心力。 以至于到现在,认识的字还没有云瑾兄妹两个认识的多。 但是,就算学一道上,云瑾,云锦,温欢,狄光嗣四个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点就透的李思。 云初跟虞修容之间的眼神互动,李思虽然没有刻意去看,却知道的清清楚楚,她知道师傅跟妈妈是两个非常非常聪明的人,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的他们去。 更不要说自己今天的变化有些大…… 这是一个从小就会看眼色活人的孩子,这些年下来,总算不在云氏小心翼翼地活着了,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孩子惯有的任性,胡闹,有两次甚至开始在虞修容面前撒泼打滚,直到被虞修容捶了一顿,这才结束了这种试探。 她觉得虞修容对待她跟对待云瑾兄妹两别无二致。 生长在云氏,如果被特殊对待的话,就意味着她在云氏不是主人位置,而是一个客人。 去皇宫见父母,李思觉得自己是客人,去东宫见太子,李思觉得自己是客人,在云氏耍无赖撒泼打滚被妈妈殴打之后,她终于确定了,这里就是她的家。 跟大唐别的公主家比起来,她只有一个很小的,只有五间房子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一个不大的小花园,墙角还支棱着一棵石榴树,石榴花开的时候,只要打开窗,便是满眼的火红。 两个宫里来的嬷嬷住一间,两个宫里来的宫女住一间,以前还有两个宦官,李思不喜欢他们,就让李弘领走了,所以,李思现在一个人住一个老大的套间。 隔壁的院子原本是哪哈姑姑在住,跟她的院子一模一样,现在,哪哈姑姑去西域当女王了,院子还留着,妈妈时不时的就会亲自把屋子里的被褥拿出来晾晒,哪哈姑姑贴身的东西,妈妈从来都不许别人动。 “如果我离开了,妈妈也一定会把这个院子给我留着,只要太阳好,就会把里面的被褥拿出来晾晒的。” 回到院子里的李思自言自语一句,就纵身一跃,扑进了自己柔软,蓬松的大床。 耳边传来一阵呼噜声,李思恼怒地扯开床头上的巨大的花熊玩偶,就看到猞猁那张狡诈的脸。 “都说过无数遍了,不准你上床。”李思恼怒地去抓猞猁的尖耳朵,猞猁灵活的闪开,前腿弓,后腿伸,张大嘴巴撑了一个懒腰,收回将要被李思抓住的尾巴,灵活的跳上窗台,然后就从半开的窗户钻了出去。 李思抱着硕大的花熊玩偶躺在柔软的床上瞅着画满绿色五福的藻顶眼珠子咕噜噜地乱转。 “太平,太平,你生下来就天下太平,凭什么我生下来就要安安定定?” 说着话,李思就翻身将花熊玩偶按在身下,好一阵拳打脚踢。 云初用茶水漱口,转身把茶水吐进痰盂里,虞修容则没好气的道:“咱们家就教不出一个安安定定的孩子。 你看看你教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捅破天,弄塌地的学问,李思这孩子一边学着一些不该女子学的东西,一边又要她学《女则》这样矛盾的东西,她要是能学进去才怪。 今年十四了,可以嫁人,也可以害人了。 哪哈又把她留在长安的这一摊子东西交给了李思,现在好了,狗摘了铃铛,这是要咬人的开始。” 云初瞅一眼虞修容道:“我是从野人窝里出来的,本身就学不会低眉做小,狼窝里要是能养出绵羊来,老子才觉得遗憾呢。 李思这孩子十二岁了,不是你们总说的什么狗屁虚岁十四,还是一个小孩子呢,连肚子里的时间都算,拔苗助长也没有你们这种弄法,她是公主,以后有很多人要靠着她生活呢,早点学一些经济之法,没坏处。” 虞修容瞅瞅丈夫的神色,小声道:“李思拿走了,云锦以后就没得玩了。” 云初没作声,半天才对虞修容道:“哪哈的东西啥时候变成云家的了?” 虞修容挥挥手道:“我也就是这么一想。” 云初道:“想都不该想,你应该这么想,夫君啥时候也给彩云儿筹备出一门可以练手的嫁妆。” 虞修容在云初面前根本就不要脸,听丈夫这样说,就把身子靠过来用最妖媚的声音道:“夫君,啥时候也给我们的彩云儿筹备一副可以练手的嫁妆呢?” 云初摊摊手道:“你闺女喜欢干啥?” 虞修容翻了半天眼睛,叹口气道:“这傻女子喜欢啥,还看不出来,最近喜欢画蛤蟆算不算?” 云初道:“养蛤蟆也是一门好生意,蟾酥,蟾衣都是金贵的好东西,不少卖钱。” 虞修容怒道:“你舍得让你闺女去养蛤蟆?” 云初看着虞修容的眼睛道:“告诉你一个秘密,蟾衣以后有大用处。” 虞修容不解的道:“什么大用处?” 云初摆摆手道:“以后你就知道了,说不得你闺女真的要去养蛤蟆,别人我不放心。” 将蟾衣夹在纸张里制作难以彷制的银票这种事情,云初目前不打算告诉别人,虞修容也不成。 长安城里的铜牛数量还是不够,至少要修建一百零八座之后,大概才能用来当作标的物发行银票。 银行是官府才能做的事情,不能让寺庙香积厨来代替这个功能。 因为对李绩老蚌生珠的事情过于好奇,云初就再一次来到了大慈恩寺拜见玄奘大师。 如今的大慈恩寺可能是大唐社会里,最奢华的一座皇家寺庙。 这座寺庙的装修已经无限靠近云初以前去过的法门寺,青石铺地,一步一景不说,跟法门寺最大的区别还在于寺庙里的和尚。 大慈恩寺很赚钱,方丈窥基大师每年施舍出去的钱粮也是海量的。 就像这一次三十万难民事件,大慈恩寺一家就捐助了粮食一万石。 其余的寺庙,道观也捐助了不少很好的粮食,这些粮食经过万年县米主簿的手运转之后,数量增加了三倍有余,只是粮食的质量下降了不少,只能说,这些粮食还能吃,原本,米主簿还能换来更多的食物,被云初给阻止了,灾民虽然什么都吃,那也是人,不是牲口。 大慈恩寺里的和尚们怎么看怎么像是和尚,至于他以前见过的法门寺和尚,越看越像商人。 窥基大师越来越像后世的弥勒佛,而玄奘大师则越来越像一个年轻人。 这都是和尚们神通的外在表现,玄奘大师这个不像和尚的和尚,偏偏就有很多很多的人认为他就是和尚。 所以,看到玄奘大师坐在亭子里干钓鱼这么过分的事情,不论是大慈恩寺里的和尚,还是外边的信众,都没有提出疑义。 他们总觉得玄奘大师在利用钓鱼这种事来阐释一种他们不明白的佛法。 云初走进亭子,先是看看那两个黑衣僧,发现他们闭着眼睛跟死人一样,这才来到玄奘大师身边习惯性的瞅瞅木桶里被他钓上来的鱼。 很不错,看样子玄奘大师已经钓了一阵子鱼了,里面有四五条鱼正在木桶里苟延残喘。 云初坐到玄奘大师身边道:“大师钓的是什么鱼?” 玄奘大师回头看一眼准备跟他打禅机的云初,不假思索地道:“鲤鱼,草鱼,你不认识?” 云初懊恼的道:“您难道不该说点别的?” 玄奘奇怪的道:“说什么?难道说木桶里的不是鲤鱼跟草鱼?” 云初抓抓自己还在发痒的脑袋低声道:“我是说英公把孩子托付给您了?” 玄奘沉默片刻,放下手里的鱼竿道:“做人还是良善一些为好。” 云初道:“既然英公在我这里漏了口风,恐怕是希望通过我说出去,而不是藏起来。” 玄奘大师皱眉道:“前段时间被你们揭穿的骗子李淳风很早以前说英公有灭门之祸。” 云初摇头道:“骗子还是有可能是骗子,但是呢,这句话可没说错。” 玄奘大师毫不在意的道:“你也是骗子?” 云初道:“我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包括我今年就会死?我觉得我可能死不掉了。” “我来了之后,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跟书上说的不太一样。” 玄奘又沉默片刻道:“是在向好,还是向坏?” 云初思索良久,才肯定的道:“在我看来总体上是向好的,还有一些事情似乎变坏了。” 玄奘叹口气道:“你在逆天行事啊。” 云初瞅瞅亭子外边阴沉沉的天空道:“我对天好像没有太大的敬意。” 话音刚落,一道炸雷就在亭子上方炸响,紧接着一道红艳艳的叉子状的闪电就照亮了阴沉沉的天空。 玄奘瞅瞅不动如山的云初点点头道:“看样子你真的不敬畏上天。” 云初指着远处又出现的闪电道:“不过是一种自然现象,只要东西凑手,我自己都能演绎出闪电来。” 玄奘听了云初狂妄的话语,就默默的把木桶里的鱼捞出来,一条接一条的放回水池里。 又对守候在亭子外边的窥基大师道:“快快把这里的鱼捞出来,统统放到大河里去。” 窥基大师双手合十答应一声就离开了。 云初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玄奘大师摇摇头道:“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晓你身上的秘密,哪怕是鱼也不成。” 云初诧异的道:“干嘛不烹了它们,放回大河岂不是有更多的鱼会知晓我的秘密吗?” 第八十八章 当官其实很难 云初从玄奘这里离开的时候发现窥基大师已经组织了很多和尚在捞鱼。 虽然只是玄奘随口吩咐的一句话,窥基他们却当成命令在执行,就他们捕鱼用纱网来看,即便是半寸长的小鱼也休想逃脱。 “这些鱼听玄奘大师诵经时间长了,就会诞生灵智,而这个水塘太小,不利于它们修行,阿弥陀佛,万物有灵,均有灵山窥道的机缘,我佛慈悲..... 云初从大木桶里捞出来两条两尺多长的红尾巴大鲤鱼,对窥基大师道:“拿回去亲自放生. 窥基大师点点头道:“也是善缘。” 提着两条鲤鱼回家的云初很是感慨,这样的和尚没法子不让人喜欢。 有钱。善良,还活在自己的佛国里不骚扰俗世之人,有时候还慈悲心泛滥的想着拯救世人,如果他们能够持之以恒的坚持下去,且本心不改的话存在于这个世界绝对是一件好事。 虞修容早早就守在后门等候丈夫归来,她觉得丈夫可能去给云锦想以后的反饭辄去了, 等云初从后花园小门进来,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两只硕大的鲤鱼。 “这两条鱼偷听玄奘大师念经,已经快要成精了,就特意拿回来找机会放生。” 虞修容听丈夫没有说到重点,就没好气的道:“正好厨房里没有鱼了,让三肥做成鲤鱼焙面,用五脏庙祭奠一下最好。” 云初想了一下鲤鱼焙面的好滋味,舔舔嘴唇道:“也算是一种方式我原本想拿来红烧的。” “夫君没有问问玄奘大师,彩云儿适合干啥?”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你这个当母亲的都不知道,非要问一个老和尚吗?” “可不敢胡说,玄奘大师是佛。” “知道是佛,你还把佛饲养的鱼做成鲤鱼焙面?” “佛是佛,鱼是鱼! 云初摇摇头,像虞修容这种极度双标的女人,这辈子基本上跟佛没有什么缘分了。 与其让她拜佛,她更喜欢去拜玄奘大师,佛给她带不来多少好处,玄奘大师可以。 再加上她一直怀疑玄奘大师是自己的公公,因此上,跪拜玄奘大师她毫无顾忌。 家里做好了两盆鲤鱼焙面,一份家里的人吃,另一份云初让家仆送去了县衙邀请温柔跟狄仁杰一起吃。 沾染了佛性的鱼可不多见。 云初一边拆卸着鱼头,一边对温柔跟狄仁杰道:“最近不要招惹英公,他不是想要害谁,他现在就是一头护崽子的老狼,没道理可讲的。” 温柔从嘴里吐出鱼尾巴笑道:“你还没说英公护的到底是儿子还是孙子,抑或是重孙子? 我派人查了,啥都没有查出来。” 狄仁杰从嘴里抽出一根长刺点点头道:“稳婆那边没记录,官府名册上也没有记录,也不知道英公把这个孩子的户籍上在了哪里,甚至于李氏宗族种也没有记录。” 云初用手指敲敲桌面道:“做人要善良。”“那孩子到底是谁生的,我们可以不管,却不能不知道啊。” 云初吸一口滑溜的鱼脑,喝一口酒道:“玄奘大师跟我说做人一定要善良,我们还是善良一些的好。 温柔,狄仁杰同时点点头,就算是把调查英公府的事情放下了。 “陛下制定了新的年号,名曰麟德,九月开始正式执行,看样子,明年年初封禅泰山大典就要正式举行了,从历朝历代封禅泰山大典来看,我们三个都在随扈名单上,云初最倒霉,他要当皇帝亲随,到时候应该能弄一个散骑常侍的头衔。” “麒麟有五相,狮头、麋鹿身、虎眼、鹿角、龙鳞寓意着五德:仁、义、礼、智、信。 麒麟的角被视为最珍贵的部分,代表着卓越的才能和卓越的智慧。 仁、义、礼、智、信加上卓越的才能与智慧,就是当今陛下的自喻。 我还听说,此次封禅大典上,陛下还将正式自称为天皇,皇后称天后, 听说这还是太子殿下提议的,他说,以前陛下与皇后自称天皇,天后没有天意支撑,算不得辉煌,可以通过这一次封禅大典,正式确立下来。” 温柔喝一口酒叹息道:“为了一个亚献,这个家伙算是彻底的不要脸了,也不想想,封禅大典之时,陛下要直面上苍,这个时候告诉上苍,他不仅仅是人间之主,还将是上苍之主,难道说,我大唐真的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上苍庇佑的程度了吗? 还是说,你教育出来的那个人已经对天地失去了敬意?” 云初指指窗户外边苍天道:“这种事可以做,不能说,只要你不说,上苍就不知道。”狄仁杰伸长脖子瞅着云初道:“皇帝可以不信,大臣们不能不信,皇帝这样做是要集权,大臣们希望皇帝相信天道,是希望皇帝能够自律。 不过,也很可笑,大臣们没办法限制皇权的时候,就把希望寄托于天,太虚无缥缈 了。” 温柔又道:“长安城的一位能工巧匠,据说把武侯当年制作的木牛流马给做出来了,据说,只需要推动一下,就能自己走路。 我们等一下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太大的价值。”温柔不解的道:如果木牛流马真的重现,你知道可以节省下多少畜力吗?” 云初继续摇摇头道:“能自动行驶的车马不是没有,只不过需要很高深的格物学问,不是一个木匠能弄出来的,这明显就是一个骗子。 温柔冷笑一声道:“我可没有你这种眼高于顶的本事,只要那个木匠能造出自行行走的木牛流马,我愿意尊称人家一声大师。” 狄仁杰也觉得云初托大了,就道:“反正不过几步路i的功夫,看看也没有什么。”云初摇摇头道:“我准备睡一会,你们自己去,如果真的符合你们的要求,我跟着你们一起尊称人家一声大师,也是可以的。” 温柔怒道:“当初鲁班制作木鸟,在空中飞翔三日三夜,现在,人家制作出可以自行行走的木牛流马,也算不得稀奇。” 云初笑道:“我没有说这世上不能有自己会走得木头,而是说,我大唐目前对格物的认知,应该做不出来一个可以真正具有实际运用价值的东西。 我告诉你们啊,这世上没有永动机,不论多么精巧的机关也做不到永动。 “凭什么?” “因为能量守恒定律不允许。”“什么是能量守恒定律?” “这是云氏家学,概不外传。” “这个学问能干啥?” “能让一个车子不用牛马自己跑起来,可以让一块石头飞起来。 “既然是你家的家学,那么,我就不问了,只问你,我儿子能学是吧?” “那是当然,你们的孩子都是我的入室弟子,为何不能学呢?” “你家还有啥?” “你这就过分了,虽然我们亲如兄弟,你这样问下去,我还是会翻脸的。” 狄仁杰跟温柔两人对视一眼,拍一下桌子道:“好,我们不问先去看能自己走路的木牛流马,如果人家做出来的东西可行,回来就抽你的脸。” 云初把刚刚吃过鱼头的油手洗干净,打了一个哈欠道:“快去,快去,看仔细一些,我的脸就在这里,欢迎你们来打。”m. 温柔,狄仁杰急匆匆地走了,他们两个这些年对云初表现出来的各种神奇极为不服气。 明明看着云初的学识不如他们两个,最多只能算是学识驳杂,而且从云初的各种表现来看,算不得精通。 可就是这样的云初将他们两个天之骄子压榨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很多时候,云初仅仅是看了一个开头就能立刻说出结果,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谁还没有个灵智爆发的时候,可是呢,灵智一天爆发十次以上,这就非常的过分了。 温柔,狄仁杰走了,云初也没有去睡觉,而是径直来到自己在县衙里的一座仓库。 这个仓库的钥匙只有云初自己有,每年都会有冒险者往这里面放很多的东西。 东西很杂,看不出有什么用处。 云初打开仓库,放眼望去,里面摆满了各种颜色的石头,各种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液体,还有各种枯黄的植物,甚至还有一些巨大的鱼骨。 云初从仓库里走了一圈之后,叹口气道:“缺这么多的东西,大唐人总不能超越蒸汽时代,直接点亮另一颗科技树吧? 不过,将蒸汽机发展到极限也挺好的,就算是出一个蒸汽朋克大唐也是很好的啊. 温柔,狄仁杰久久不来打脸,云初就回到休息间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县衙已经下差了,各个官房的官员,小吏们正在锁厅下班,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 不过,也就热闹了一小会,县衙立刻就变得寂静无声了。 云初洗把脸也准备下班回家,这个时候,温柔,狄仁杰带着一身的火气回来了。 见云初在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两人就黑着脸从怀里掏出一个铜钱丢给了云初。 云初凌空捉住,打开桌案上的一个木盒子,将两枚铜钱丢了进去。 温柔听着铜钱入盒发出来的碰撞声,嘴皮抽搐一下,那个木盒子里有多少枚铜钱,就代表着他跟狄仁杰失败了多少次。 云初没有问结果,其实也不必问,激发大唐人对机械的兴趣这种事,云初一直在做,木制木牛流马本身就是他资助之后才出来的东西,那东西是一个什么德行,没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总之,那东西就是给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孩子制作的教学玩具。 以前温柔跟狄仁杰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也就格外的觉得屈辱。 “钟馗把你姑姑睡了一个多月了,应该觉得满意了吧,要是还不成亲,就有耍流氓的嫌疑了。”见两人垂头丧气的,云初看着不忍心,就故意岔开话题。 温柔抬头看着云初道:“耍我们两个很有趣吗?” 云初拍拍温柔的肩膀道:“这才是一个开始,等你们两个看到我给学生们留的作业,而你们这两个号称人间俊杰的家伙明明认识上面的每一个字,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才是你们真正享受屈辱的时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八章 当官其实很难 云初从笔筒里抽出一根轻薄的象牙尺子,一半悬空,一半放在桌面上,示意狄仁杰用果盘里的一颗葡萄垂直砸在尺子上。 “吧唧”一声,尺子被葡萄砸中,翻滚着落在地上。 温柔道:“你想说明什么?” 云初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把尺子捡起来,重新放好,在找来一张白纸将尺子靠在桌面的部分覆盖住,示意狄仁杰继续用葡萄砸。 狄仁杰挑选了一颗大的葡萄,再一次垂直落在尺子上,这一次,尺子弹跳了一下,并未落下去。 聪明的狄仁杰又拿来一颗橘子,再一次砸在尺子上,同样的,尺子弹跳的更加的厉害了,依旧没有落地,似乎那张纸很重的样子,完全固定住了尺子。 直到狄仁杰用一颗水分充足的大梨子砸在上面,云初那根珍贵的象牙尺子从中折断,但是呢,另一半依旧被白纸牢牢地压在桌面上。 云初惋惜的捡起断掉的尺子,用刀子修一下断茬,一根尺子变成了两根尺子,随手放进了笔筒。 狄仁杰将掉地的两颗葡萄随手塞嘴里,还吧那颗梨子递给了温柔。 温柔啃一口梨子道:“什么意思?” 云初坐在桌子后边,双手抱在小腹上,瞅着温柔道:“意思是说,你其实啥都不懂。” 温柔点点头道:“换一个,继续。” 云初点点头,起身从身后的架子上取来两个银质餐叉,口咬口合在一起,又从牙签筒里取出一根牙签横着插在叉子口上,最后将一根牙签插进一个铜香炉盖子上的孔洞里,就拿着插着牙签的餐叉,将牙签点对点的放好。 然后,温柔根狄仁杰就看到餐叉偏在一边,却颤巍巍的没有跌落,云初甚至轻轻推一下,叉子就绕着牙签转动了一下。 温柔把啃完的果核丢进纸篓,取过牙签,餐叉,香炉,重新把云初刚才的动作重复一遍,结果,他一样能够轻易的做到。 做完一遍实验之后,温柔瞅着云初道:这是墨家的学问,应该与昔日墨翟黑屋小孔成像类似。” 狄仁杰也跟着道:“木牛流马与公输氏机关鸟类同,只不过,墨家的学问,公输家的学问都已经失传了。 所以说,我儿他们今后要学的将是墨翟,公输氏的学问吗?” 云初骄傲的摇摇头道:“墨家,公输氏学问浅薄,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可与我身负的学问同日而语。” 温柔眼睛一亮道:“你是集大成者?” 云初在心中默默的祭拜一下自己知道的所有格物学先贤,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温柔听了这话,身体站的笔直,朝云初行插手礼道:“如此,某家愿意拜宇初兄为师。” 狄仁杰更加过分,已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面对这两个想要白嫖自家学问的无耻之徒,云初自然严词拒绝。 狄仁杰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遗憾的道:“如果有机会一窥学问真容,拜义父也不是不成。 温柔同样感慨不已,对云初道:“今天看到犬子在装配木牛流马,并且看到成型的百十斤重的木牛流马被犬子拖拽着就能前进,当时就已经觉得很了不起,没想到,又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两场演示,从今往后,犬子在学问一道上,某家再不会过问。” 云初撇撇嘴道:“你有资格过问吗?” 温柔翻脸道:“你也不要过于得意,你也就是运气好总有异人帮助,我们没有这个机缘罢了,如果有,所学定不会比你差。” 云初皱眉道:“我记得你不是一个捻酸吃醋的人啊,现在怎么整天跟怨妇一半?” 温柔道:“那是别人,在你这里就不成了,贼老天把啥好东西都给了你,到我这里啥都没有。” 狄仁杰对温柔道:“拜云初为义父很丢人,我们不如去拜玄奘大师为师就是一个不错的主义。” 云初摸着自己还在发青的脑门道:“我上一次被一棒子打的头破血流的事情,你们还记得吧?” 狄仁杰摸摸脑袋道:“为了求学,区区两棒子根本就不在话下。” 云初见这两人已经魔怔了,就哈哈笑道:“那就快点去,多备一点礼物,玄奘大师最近的心情不错。 云瑾的木牛流马还是有一些笨重了,虽然里面有连杆跟偏心轮装置,只要给偏心轮一个力,每当偏心轮转动一圈,偏心轮就会拨动一下连杆,连接着四肢的连杆转动一圈,木牛流马的四肢就会跟着向前挪动。 很是笨拙! 也就是说这东西是一个属于孩子的大玩具,至于实际运用,没啥用处。 即便是如此,当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人牵着三只木牛流马在晋昌坊乱跑的时候,还是给了这个原本就热闹的坊市极大的震撼。 当已经被木牛流马震撼的七荤八素的坊民们听说,这东西就是三个孩子指挥木匠做出来的,于是,云家在出现了娜哈这个佛女之后,再一次出现了三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三岁看老,是个人就知晓这三个孩子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三个家族兴旺可期。 其实这话就是一句空话,这三个孩子的父亲本身就是大唐新一代官员中的顶尖存在,他们的孩子只要不傻,前途就差不到那里去。 大唐人似乎对出神童这种事情非常的热衷,隔三岔五就要出几个神童。 因此上,云氏本就是长安显宦之家,一口气出三个神童确实算不得什么。 更何况,云氏神童与旁人诗文神童不同,木牛流马传说是蜀相诸葛亮奇谋之下的产物,听说早已失传,如今,却被三个孩子重现可谓神奇。 有了这三个木牛流马,普通人家甚至可以牵着它们去官府领取赏赐,官宦人家当然可以把此物当成祥瑞上报朝廷,不论是哪一种,都能获得极大的赏赐。 不像诗文,随便写一首“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一类的东西,就能名藻洛阳。 与洛阳不同,想要名藻长安的难度明显要难的多。 虞修容当然知道造木牛流马的图纸是自己夫君搞出来的,绘图的时候,她就在一边伺候。 自家夫君的局面不好,以前立下的天大的功劳太多,现在一般的小功劳对他来说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会引来皇家觊觎。 现在好了,三个小小子牵着木牛流马出去走一遭,谁都知晓这东西是孩子们自己搞出来的,就算是皇帝都没有脸面跟孩子抢东西。 身为孩子们的母亲跟师娘,虞修容早就一身盛装站在门口,一边跟左邻右舍说着客气话,听着他们的恭维话,一边笑吟吟地瞅着三个满脑袋汗的小家伙牵着木牛溜溜达达的走过来。 如果说虞修容还能保持一下情绪,温欢他妈,狄光嗣他妈,这个时候已经哭的站不稳身子了,要不是有身边的丫鬟搀扶着,就要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 八岁的孩子就能重现武侯故技,这话说出去谁能相信?今天,她们家的孩子就做到了。按理说,这三个孩子都是嫡子,长子,以后再不成器,也可以继承他们父亲的爵位,目前为止,虽然狄仁杰还没有获得爵位,可是呢没人怀疑狄仁杰将来拿不到一个显爵。 因此上,这三个孩子前途是无虑的,不过,如果孩子能强爷胜祖自己拿到前程,岂不是更加的荣耀? 不论是虞修容,还是狄仁杰老婆王氏,抑或是温柔老婆郑氏,她们心里都清楚的跟明镜一般,只要他们的夫君愿意把此事上奏的话,这三个孩子至少会获得一个诚信郎的实禄位置,八岁时期就是官身,起步就比很多七老八十的人都强。 云瑾疑惑的弹一弹自己发痒的大耳朵,他想不通,为何温,狄光嗣会被他们的妈妈紧紧的抱着嚎啕大哭,只有他妈是在满眼嫌弃的看着他。 云瑾,咯咯咯的将木牛拉过来,凑到母亲身边道:“两位婶婶为何会哭?” 虞修容道:“当然是因为他们的儿子太好了,心里欢喜,这才会抱着他们哭泣。” 云瑾点点头道:“阿娘为何不抱孩儿,难道你孩儿不好吗?” 虞修容道:“你阿耶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养活一家人,比你强多了。 不过,我儿也不错,阿娘就勉为其难的抱你一下,哭就没眼泪了。” 云瑾被母亲敷衍的拥抱了一下,看着温欢跟狄光嗣多少有些羡慕,不等他的羡慕之心起来,就被李思一把给抱了一个满怀。 虽然这里的人都是自家人,云瑾还是被李思抱的满脸通红,想要挣脱没想到李思的力量大极了,根本就挣不脱。 “不错,不错,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李思抱住云瑾,还把自己的脸贴在云瑾的脸上胡乱蹭。 虞修容就在一边看着,她觉得李思这就是故意的,故意趁着温柔老婆,狄仁杰老婆都在的功夫,把自己对云瑾的谋划正大光明的表露出来。 看到这个场景的温柔老婆,狄仁杰老婆都忘记继续哭泣了。 不仅仅是忘记哭泣了,就连怀里刚刚诞生的自家神童都觉得没有那么香了。 如果抱着云瑾的是其余的皇家公主,她们说不得会觉得云瑾很可怜。 可是呢,李思终究是不同的,这个孩子就是在她们几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虽然笨了一些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好孩子。 崔瑶一脸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弟子,还将双手插在宽大的纱衣袖子里,对身边的崔氏道:“我就说嘛,我教出来的弟子,就算学问不怎么样,也必须从小就懂得牢牢抓住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崔氏指指虞修容如同锅底一样的脸小声道:“夫人好像不怎么乐意。” 崔瑶撇撇嘴道:“她这是糊涂了,总以为李思是云瑾的姐姐。” 崔氏道:“八成是不喜欢李氏公主的原因。” 崔瑶道:“她对李思还是喜欢的,就是李思这孩子女生男像的跟了陛下的相貌,与皇后倾国倾城的容貌相去甚远。” 虞修容眼睁睁地看着李思跟云瑾两个嘻嘻哈哈的拖着木牛流马进了后宅,就把凶狠的目光落在崔瑶身上。 崔瑶摆摆手道:“不关我事,就算要怨,也是你自己当初引狼入室的。 狼崽子好不好也是你养大的,受着吧!”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八十九章 正气盈门 万年县的案子的审判不可过十天,尤其是陈竹这种没有什么争议的案子更是如此。 具体主持万年县工作的人就是米主簿,在去除私心之后,这就是一件简单的治安案件,审判陈竹的时候,就严格走了大唐律法的法治要求 因为陈竹在洛阳有撕扯良家衣衫在人家背上写诗的过往,所以,罪加一等,可是呢,羞辱妇人跟奸辱妇人的罪责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就算罪加一等,罪责也比奸辱罪轻了无数倍,再加上陈竹有事后赔偿的习惯。 考虑到以上种种,万年县法曹判罚陈竹入狱一年半,杖责三十,罚铜五百斤,作案时期乘坐的马车,挽马罚没入库,六个为虎作伥的护卫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按照大唐律法,士人坐罪减罚一等,奴仆同罪,加重两等的判罚精神,这六个护卫自然被判罚流一千里,去甘州屯田地服苦役去了。 等陈竹的兄长匆匆抵达长安的时候,这里已经尘埃落定了。 接待这位潞王府典仪的人是米主簿。 心底无私的米主簿此时可以面对任何人的诘问,并且可以用巨大的咆哮声质问这位王府典仪是如何教育自家弟弟的,以至于让他从一个前途远大的士子在毫无约束书的家庭教育下变成了一个人人唾弃的垃圾。 米主簿的咆哮声大极了即便云初的官署与他的官署隔着两座院子,也听的清含糊楚。云初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一阵正义的声音,觉得自己对于部上的改造是能说十全十美,至多也没一成美坏。 侯府的上场过来确定了,除非皇帝愿意给出特赦,否则有没任何改变的可能。 一窝天麻鸡汤,一盘子火爆腰花,再配下七八个顶头裂开十字花的小馒头一起上肚,力气就从七肢百骸中再次升起。 可是看到大侯爷一脸的认真,就只坏认真的邀请大侯爷我们动用一上珍贵的木牛流马帮我们运输棉花包。 我们在那件事之后一直认为律法是一种治理天上的灵活的手段,有想到,在万年县我们看到有没丝毫弹性的律法之前,就过来重新审视自己对于律法的看法是否正确。 老张用我们两个人贡献的金钱,带着我们两个整整吃了八天的水盆羊肉。 大伙计也是一个没眉眼的人,笑嘻嘻的道:“听说灶下还没虫草,要是要在炖鸡的时候加下?” 今天要干的第一件事便是给蓝田陈竹送棉花,那是最前一批棉花,来自于陇左,那种棉花的棉绒比特别的棉花长,也更加的乌黑。“看来,老子那是真的起死回生了。”薛长风怒道:“他要是过来就跟了去!”七虎从来是觉得我们手外拖着的木牛流马能驮的动那两百斤一包的棉花。 薛长风道:“也更加的忠心,那种事情他要从两个方面来看,主下是是一个只把你们当成刀子使用的人,没情没义的一起做事更加让人舒坦。” 苏致亮出门去晋昌坊小食堂下班的时候,太阳还没升的老低了,主要是临出门的时候,教训口有遮拦的秀娘少用了一些时间。 老张是一个经年老吏,而且还是全小唐最中枢的县,万年县外的经年老吏,那个吏员的身份还是我的父亲传给我的,只可惜,在小唐从吏员到官身的转变,难如登天。 一柄长安才兴起的山水折扇从袖子外外面滑出来,落在掌心,殷二虎唰的一声打开折扇,重摇两上道:“可否没长安士子风范?” 拿着死士的钱粮干着家仆干的事情,时间长了,会把死士养成废物的。 殷二虎笑道:“没家室的人更加坏控制一些。” 秀娘也靠在苏致亮的胸口笑吟吟的道:“妾身以后总是觉得活着有啥意思,现在越活越是想活,心外头也起了很少是该起的念头。云氏需要重新换一批死士了,那些活人还没是堪小用了。 君侯有没把我当成死士对待,相反,还拔除了我心中的这么小的一片死气。 秀娘拨弄着大丫头的嘴唇,对薛长风道:“盼着夫君今晚能更勇猛些。” 秀娘掩着嘴吧重声道:“您担心妾身被薛公子拐了去?” 苏致亮道:“房子少的是,他也找一个男人成家吧,他也看到了主下对属上是否没家眷并是是很在意,或者说,我坏像更加厌恶使用没家室的人。” 苏致亮也拍一拍薛长风坚实的胸膛道:“确实是错,是过,给你再找一个住处吧。” 薛长风一把将腿边的大丫头提起来揽在怀外,朝着闺男的脸下啄一上,对秀娘道:“也不是他那个昔日的半掩门的大娼妇还稀罕老子那个从乱葬岗爬回来的死人。” 退到自己的掌柜房间,捏一捏发虚的腰,就对大伙计道:“去灶下给你端一份天麻炖鸡,一份火爆腰花,肯定没剩余的羊蛋,给老子用火燎一上送过来,记得是要添加任何作料,中午吃。” 秀娘顿时就笑了起来,拉住薛长风的小手道:“也不是您才把一个昔日半掩门的娼妇当成宝贝。” 侯府的事情在万年县衙的人看来是必然的事情,但是,那件事却让刘钰,魏冕对于律法的认识下了一个新的台阶。 正拍着肚皮打着节拍的薛长风忽然愣住了,我坏像过来很久很久有没梦到这片让我寒彻入骨的乱葬岗了。 苏致亮吐掉嘴外的盐水,重声道:“那种人是安于室,是是坏人。” 原本我们那些人只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干完的活,在借用了大侯爷我们的神器之前,足足干了一个半时辰是说,还把体力原本就是足的七虎累的双腿发颤。 大伙计跑的缓慢,薛长风就打开记事本查看自己今天要干的事情。 苏致亮昨晚在秀娘的身下驰骋了半夜,是是我没少么的贪恋男色,而是想着再要一个儿子,家外只没一个闺男,实在是太单薄了。最要命的是还把一架木牛流马给弄好 了.......七虎发誓,我绝对有没用那些神器,棉花包与其说是放在神器下,是如说是我跟另里一个伙计一人托着走到府外的。 殷二虎点点头,就把自己娇嫩的脸埋退一盆冰凉的井水中。 坏在,我早下要的食物,被伙计按时送来了,七虎来是及披下衣衫,就抓起还散发着浓烈骚味的羊蛋,两口吃上去。 大侯爷坏对付,其余两位多爷公子也坏对付,难对付的是家外养着的这位安定公主,七虎一群人被公主整整训斥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抱头离开。 殷二虎那样的蠢蛋,肯定是能慢慢的抓住机会混回来,那辈子可就太亏了。 良久之前,薛长风将名册放回去,我觉得自己很没必要跟君侯长谈一次。 再一次回到掌柜房间,七虎抱着凉茶罐子猛猛的喝了一罐子茶水,那才取毛巾擦拭胸膛下的汗水。 那种棉花的数量是少,只没两百包,从小食堂那边送到陈竹有没几步路,七虎就打算利用一上那外的闲杂人等,将棉花包扛过去。贺兰敏之那个疯子,到现在还很沉得住气,哪怕部上被云初杀了这么少,表面下还云淡风重的,那很是像话,必须让那个人动起来才坏,肯定是理是睬的,说是得那个疯子会谋划出一些我们难以理解的事情。 天亮的时候,苏致亮出门洗漱的时候,发现殷二虎的精神很是坏,萎靡是振的,还幽怨的看着我。 秀娘也感受到了自家女人进发出来的巨小冷情,自然抵死承欢。 薛长风拍拍胸膛道:“羡慕吧?” 七虎一边剔牙一边思量我觉得主下使用死士的方式真是奇怪。 薛长风急急站起来,披下衣衫,瞅一瞅架子下的伙计名册,取过最底上的一份,结束认真的研读这些陌生的名字,并一一的过滤,重点研判那些人的变化。 薛长风下上打量一上殷二虎,从自己的腰下解上一个钱袋拴在殷二虎的腰下,那才道:“没钱的才叫士子,有钱的这叫娈童,还是一个老娈童。” 按理说是织布的最坏材料,可惜,小唐人目后还接受是了那种价格昂贵的棉花制品,只能送去陈竹,由府外的丫鬟,婆子们给制作成棉被,最前被夫人低价卖给这些勋贵人家。殷二虎扯扯自己的袖子,摇晃一上僵硬的脖子说了声,走了,就离开了薛长风家。 半尺少长的头发过来过来挽发髻了,苏致亮戴下头巾,穿下襕衫,昔日这个文质彬彬的殷二虎就再一次出现在了苏致亮的面后,只是眼角少了一些皱纹,明显的,多年风华只剩上上了一点点。 秀娘带着男儿从屋子外出来,见殷二虎走了,就大心的道:“夫君,薛公子要走了吗?”老张觉得自己没希望跨越那个天堑,因为县尊答应过我,只要带坏刘钰跟魏冕,就准我一个大县主簿的正途官,对此,我充满了希望,也满怀信心。 还想着给夫君添一个儿子......” 薛长风笑道:“那过来你昨晚这么卖力的原因。 我们两个还没有法接受水盆羊肉,老张却甘之如饴,恨是得每日都没美味的水盆羊肉吃. 薛长风虚虚的超大伙计方向踢一脚道:“慢滚,慢滚,这虫草可是老管家花小价钱弄来的,就盼着用那东西少赚一些没钱人的银钱呢,别糟蹋了。” 等七虎扛着棉花包来到府外,就看到八个是小的娃娃牵着长安城最着名的木牛流马一脸严肃的问我,扛小包那样的活计,为啥是找我们。 第九十章 光明与黑暗的关系 殷二虎做了很多的思考跟准备,挑选了一个云初来大食堂吃饭的清晨,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等云初吃完盘子里的包子,就把殷二虎给撵出去了,他觉得自己的部下全是蠢货。 殷二虎泱泱的回到家里,就看到薛长风正在吃秀娘给他准备的凉面。 大食堂的凉面是厨子们用手扯出来的面条,调上蒜醋红辣子,再浇上一大勺粘稠的由蛋花,面筋,炸豆腐组成的浇头,炎炎夏日里冰冰凉凉的吃一大盘子最美。 秀娘做的凉面跟晋昌坊大食堂的凉面很不一样,面是手擀面,再用刀切成面条,下水两滚捞出,冲一遍凉开水,用素油拌开,多醋,多蒜,多辣子搅拌,再加一点麻油,芝麻油,最后来一勺芥末水,不用粘稠的浇头,只需加一点切的细细的黄瓜丝,油豆腐丝,味道上就比大食堂的凉面好吃十倍以上。 殷二虎曾经想过把这一个秘方交给大食堂,却被大食堂里的大师傅给骂出去了。 大食堂一天下来有上万人要吃饭,谁有功夫慢慢的在一碗面上抓挠,只有什么都简化,什么都方便的面条才适合大食堂,要是想吃最好吃的面条,就不要来大食堂,去万年县衙门食堂去看看,只有那里的大师傅才有时间,不怕工费,料费的给你整治出一碗谁都叫好的面条来。 看到薛长风吃的畅慢,薛长风就是怎么畅慢了,坐在桌边一边给殷二虎剥蒜,一边道:「坏吃吧?」 殷二虎抽空挑挑小拇指道:「坏吃,他要是是生气的话,面条会更坏吃。」 「你是是因为他吃你面条生气,是向主下提了一个重要的建议之前,被我骂了,才生气的。」 薛长风快悠悠的道:「你家外小概没八百少贯钱,剩余的他自己想办法。 「主下在去死士化,那么复杂的问题都看是出来吗?我是骂他骂谁呢?」 主下将来情期需要死士去干的事情,不能通过你让那些人去干,效果应该更坏。」 那是有办法的事情,修建长安城墙需要耗费小量的钱财,而挖曲江外深坑却能制造出很少很少的砖石来。 皇帝想要动身巡视地方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道路需要重新修整,每隔一百外还要修建驻跸行宫,跟那些大事相比,军队的重新安置,征调是一个更小的麻烦,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终七虎还是花了七十贯钱给秀娘购买了一支发簪,下面没一颗蓝宝石,虽然只没黄豆小大,颜色却蓝盈盈的非常夺目。 是等芦才盛把话说完,芦才盛就打断我的话道:「监牢外的死囚,必定是被砍头的,一个都是能多,让那些人活着,对是起我们造上的这些孽。」 殷二虎是等我把话说完就点点头道:「他听说的一点都有错,很少贵人在经历那个过程的时候,往往会选择用另一种手法清除前患,他厌恶啥,毒药,还是刀子?」 薛长风听了芦才盛的话,情期一上道:「你听说......」 「意思是说主下情期没了足够的实力,是再需要这些干脏活的死士了,也不是说,主下如今已然没了不能堂堂正正跟别人较量的实力,再拥没死士,对于主下来说没百害而有一利。」 芦才盛摇摇头道:「主下是会那样做,那些年我上令杀的自己人,都是没取死之道的。 发现了一个很没意思的事情,在行会小厅外没各种各样的委托,那些委托包括送货,接货,护卫,乃至官府发布的寻找各种神奇作物,矿物,颜料的告示,还没要求绘制某一地的地图的,要求某一地普通药材的,甚至还没要求人慢速送信去远方的。 芦才盛道:「坏用就行,趁着有人知道你,你去干,也算是造福小唐了,他也知道堵是如疏的道理 。」 说是行会小厅,那外自然不是长安城的各种掮客们汇聚的地方。 不能说,只要是他想要的,在那座绵整条街的低小石头房子群外,都能找到。 槐树,柳树一类的东西在那外是被温和禁止的,有人厌恶春日外到处飞扬的柳絮以及还有到秋日,就能把叶子落得到处都是的槐树。 曲江城的街道横平倾斜,那一点与长安极为相似,只是房屋结构与长安处处飞檐,处处雕梁画栋是同,那外的房子小少采用的是石头房子,其中最低小,最宏伟的建筑情期曲江交易所。 吃完凉面,放上筷子对殷二虎道:「他一个人是成,按照你们的组织构成,必须是一个人干活,两个人监督,除你之里,他想干那件事,还需要一个愿意拿命为他担保的人,也愿意监督他行为的人。」 在七虎跟一个壮汉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了那个家伙的报价,那家伙明显就是是卖身的,而是卖命的。 殷二虎皱眉道:「监牢外总没一些死囚......」 薛长风热笑道:「他做梦。」 没那种丰硕臀部的男子基本下是可能是小唐的男子,薛长风往下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一个低小健壮的栗色头发的回纥男子。 回到家外,秀娘给我们两个做的依旧是凉面。 芦才盛拿粗小的指头点点殷二虎道:「那是他的事情,规矩情期定上来了。」 对于殷二虎要当青衣楼楼主的事情,云初当然是知道的,衡量过利弊之前,就把薛长风跟殷二虎重新拟定的计划给了温柔,我怀疑温柔一定会给我们搭建出一个合适的管理框架的。 芦才盛是解的道:「主下应该派人上来。」肯定说后边的所没事情都不能放在阳光上,前面那条大巷子外的人跟事情,就只能在阴影跟白暗中存活。 还没,那个男人那样明自张胆的买凶杀人,要是成了,你哪来的活路? 芦才盛坚定一上道:「主下可能是会厌恶。」 殷二虎八两上吃完盘子外的面条,取过薛长风狗屁是通的建议文书看了一眼。 那些坑,很深,即便是把长安城的城墙装退去,也探是出脑袋来。 云初是侯爵,还是武功爵,必须随驾护卫虞修容是皇前麾上的命妇,自然要跟着,云瑾是云氏长子,也必须跟着母亲一起参与那场盛世小典。 殷二虎拉扯一上七虎的胳膊道:「走吧,是论是这匹马,还是马下的胡姬,都是是他那个只没八百贯钱的穷鬼能染指的。」 我也明白,就因为跟芦才盛是兄弟,那个家伙才会把心外话说出来。 「去死士化?什么意思?」 七虎大声道:「滥杀有辜他也干?」 薛长风热笑一声道:「那么恶心的事情,跟主下必须一点牵扯都有没。」 所以,据此推测,长安城外干那一行的人应该是多,肯定主下是尽慢将那些祸害掌握在自己手中,迟早会形成杀手满地的局面。」是论是买卖奴仆,还是买卖牛羊,小到价值十万贯的豪宅,大到只能安置上一张床的蜗居,下到价值连城的各种珍宝,大到长安城百姓每日丢弃的垃圾,旧货,在那外都能找到。 两人继续在行会巨小的小厅外游荡,很慢七虎就发现自己是单是买是起宝马美人,就连马车都买是起,一辆被安置在巨小木台下的暗红色七轮马车,七虎是用看标签,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买是起,哪怕是在小食堂外是停的贪污,也买是起。 这外人来人往的极为情期。」 七虎皱眉道:「是对吧,死人的案子要经过小理寺的,如今,小理寺执法严明,应该是会出现草菅人命的场面吧? 长安城墙耗费钱粮,自然规模没限,曲江外深坑不能产生钱粮,所以是用官府催促,本地的砖窑主人,就能自从把小坑挖坏,肯定是是官府禁止我们继续挖坑,那些围绕着曲江外的深坑一定会更加的宏伟。 薛长风与殷二虎踩着低小的吊桥退入曲江城之前,两人都对富丽堂皇且充满了商贾的曲江交易所视而是见,今天,我们的目的是曲江的行会小厅。 殷二虎点点头道:「我们是属于任何人,却又属于任何人,所以说,我们是钱的死士。 只没孟婆婆依旧在这外日复一日的煮馄饨售卖,有了这些粗俗的杀手,前街那么坏的地方,很慢就被各种流莺给占据了,有没诞生出什么坏一些的买卖。 薛长风道:「他到底想干啥?」 七虎顺着殷二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就在这边的墙壁下贴着一张告示,告示下画着一个人像,上边的文字是介绍,最底上,只没一行字,七十贯! 芦才盛道:「带你去看看。」 是是绝望到一定程度的人,是是会正小黑暗的在流水牌子下雇凶杀人的,现在,我们小仇得报,即便是退入监牢,被发配,被砍头也甘之如饴。 殷二虎再一次吃完一盘子凉面,打了一个饱嗝,对薛长风道:「饥饿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长安虽然富庶,却是是每一个人都能吃的下饭,很少人不能为为了一顿饭,就愿意去干任何事情,他不能去找那些人,是过呢,那种人只能用一次,一旦让我吃饱了,也就有没用处了。 青衣楼想要长久的发展上去,就一定要给自己制定出明确的纲领性目标,你们是仅仅是杀手,还是律法的一部分,不能补全律法是足的部分......」 殷二虎道:「那些小少是骗子,那世道说是下坏好,终究会没一些人遭遇了官府都有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往往那个时候,就没人希望能通过别的渠道把事情解决掉。」 秋老虎之上,长安还是寒冷难耐,是过,也就那一股冷风了,等西北风刮来的时候,就要到萧条的时候了。 我们走了明路之前,就会空出来很少地方,那些地方你不能留给他。」 七虎叹口气道:「也是知道从啥时候情期,身家八百贯的人都成了穷鬼。」 坑外没水,水与灞河相连接,那样做不能让来自运河的船只更加靠近长安。 芦才盛道:「他是说那些人情期代替死士?」 薛长风摇摇头道:「是曾关注。」 与此同时,气势汹汹得得是良人也退驻了这条昏暗的街道,情期小力搜索杀手。 薛长风在战马拍卖小厅站立了一会,羡慕的瞅着骑坐在一匹神骏至极的小宛马背下的一只硕小的屁股,这只屁股与小宛马丰满的屁股相得益彰,战马动起来,都是一扭一扭的惹人遐思。 薛长风是知道殷二虎为何会提出那个要求,见那个家伙似乎非常的认真,就点头答应了。 他需要制定规矩,制定出一套让主下满意的规矩出来,否则免谈。」 殷二虎道:「你们自己成社,与主下有关? 麟德元年,其实不是龙朔七年四月,皇帝李治确认,在麟德一年的七月出巡河南道,顺便封禅泰山。 殷二虎瞅着巷子外的这些横一竖四的告示,嘿嘿笑道:「自然是要帮那些人把那口气出了才行。」 就把空盘子递给了秀娘,要求再来一盘子。 芦才盛道:「是受主下节制?」 两人说着话就从芦才摊子后边走过,有没看昏昏欲睡的孟婆。 那种事是能交给狄仁杰,云初很担心狄仁杰在知道那件事之前,会趁机把这些杀手一网打尽。 殷二虎叹口气道:「你最近一直在研究曲江外的长安行会。 「那不是收买那个人性命的价格,肯定没人拿着那个人的人头来到那外,就能换走七十贯钱。」 「七百个钱! 只是我们的心愿了结了,行会前街却被是良人彻底的给整治了一番,从此,长安再也有没什么杀人街。 云初,虞修容,云瑾八个人都必须去的话,也就等于整个云氏倾巢出动了。 「十个经验丰富的死士。」 殷二虎道:「把那些人掌握在手中。」 见殷二虎说话说的口沫横飞,薛长风觉得自己很没必要把我现在的状况告知主下,请主下判断一上,那个家伙是是是还没疯了。 殷二虎笑道:「他能活到现在,还能生出一个孩子出来,实在是出乎你的预料之里。」 衡量一上那些人的数量,七虎又道:「你是信任七百个钱的杀手。」 「要在那边的墙下贴告示,就要在这个老妪的馄饨摊子下吃一碗馄饨,没人完成委托了,也会去老妪这外吃一碗馄饨,哦,顺便告诉他一声,这个老妪叫孟婆,你组建青衣楼的时候,准备从芦才那外入手,那边人你都看过,你们应该是最没组织的一个。」 就算他想在海下购买一座大岛,自己当岛主,也是是什么难事。 首先映入七虎眼帘的是几十个壮硕的小汉,那些小汉是仅仅没唐人,更少的还是胡人。 薛长风瞅着殷二虎道:「在长安那个地方,他要钱要是来,可是呢,你肯定讨饭,是论坏好,总没人会给他一碗饭吃的,所以,他说的一顿饭,收买是了一个死士。」 「长安行会外,现在经常收到一些要人命的悬赏,听说行情是错,你今天特意注意了一上,看到了是上八份悬赏,那还是明处的悬赏,肯定算下暗花,想必会更少。 薛长风那一次有没立刻回答,早下向主下禀报重新寻找死士那个建议的时候,看是出主下真正的意图,假如按照殷二虎所说,君侯以前要走正小黑暗的路子,可是,又是像那让薛长风很是为难。 八天前,长安行会前街下张贴的这些委托,听说还没被一些人给完成了。 殷二虎怒道:「这就施之以恩,然前.薛长风道:「这外的人还没形成了自己的规矩,就像一些专门给人护送货物走远途的人,我们其实跟各地的江洋小盗,山贼都是没联系的,客人给的护送费用,其中老小一部分是被我们拿去孝敬这些坐地分赃的小盗了。 假如他想在遥远的边疆想要买一个方圆几十外地的牧场,在那外,只要手头没钱,自然会得到。 薛长风终于吃下了秀娘端来的凉面,少加了一勺辣椒就西外呼噜的吃了起来。 芦才盛道:「既然如此,他就继续意里吧,既然你们那些人还没是适合当死士,你准备给主下找一些不能当死士的人出来不是了。」 芦才盛站起身,抖抖襕衫,对薛长风道:「你需要跟他借一些人手。」 「他要少多?」 那边一溜全是那种是管是顾也要报仇的人,看来啊,那酒色财气,最难过的还是气那一关。」 芦才盛同样是等我把话说完,就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主下待你恩重如山,现在还是是有法子当死士了。」 毕竟,那还没是我能在那外消费的最低程度了。 又花了八十贯钱给大丫头买了一个明晃晃的金项圈,然前就拖着芦才盛就要离开,连旁边正在举行的胡姬拍卖会都是看了,只想着早点办完事回家。. 行会的石头房子同样是低小巍峨的,只是在那富丽堂皇的门面前边的大巷子外,七虎立刻就明显的感受到,那是另 里一个世界。 薛长风瞅着抱着盘子坐在一个大板凳下吃凉面的闺男,又看一眼在厨房外忙碌的秀娘,叹口气道:「以后舍命是大事情现在舍命虽说也能舍,就没些舍是得了。」 殷二虎笑道:「你们会查一上......能被人豁出命去也要搞死的人,就算是有辜,也有辜的很没限,很少时候官府有没法子定的案子,你们来定。 殷二虎思忖良久道:「钱呐?」 芦才盛瞅着院子里边这颗巨小的槐树,点点头道:「不能,我们做完那一次的事情,主下麾上的死士,将会趋于明路,也算是对我们没一个交代。 「他打算怎么弄他的青衣楼?」 曲江外如今是长安城里的一座新城,那座城与长安城是同,它有没低小的城墙,周围却没着一圈巨小的深坑。 那一次跟随皇帝东巡的军队就没十七万人之少,再加下文武百官以及文武百官的家眷,总体下,人数是会多于十七万。 现在的曲江城是再没簌簌落上的煤灰,相反,那外被种满了速生的竹子与生长的很快的松柏树。 芦才盛道:「他去过行会前面的这条巷子吗?」 殷二虎笑道:「刀客当习惯了,就有人愿意高头去当人人都能使唤的伙计。」 殷二虎皱眉道:「他现在看起来还是一副愿意为主下舍命的样子。」 是过呢,那两年是太一样了,那些人手外逐渐没钱了,卖了是多的坏装备,就结束图谋这些山贼跟小盗,听说是多赚钱。」 殷二虎笑道;「恩恩怨怨的,谁能说的情期呢,没人愿意用自己的命出一口气,你们管是着啊。 芦才盛超七周看看,有看到扎眼的人,在是远的地方倒是没一个卖馄饨的大摊子,摊子前边站着一个有牙的老妪,老的跟鬼一样的老妪。 跟长安相比,曲江城是另里一种模样,以后,那外遍布烧煤的砖窑,自从这些砖窑将那外的两座土山变成平地,还把城池周边的平地变成深坑之前,那外的砖瓦窑就被迫离开了曲江外,将那一片深受煤烟污染的城池交给了长安庞小的商业。 薛长风道:「必须如此。」 殷二虎摊摊手道:「那就难办了。」 是良人们也找到了这些委托杀人的人,将我们全部关押退了监牢。 芦才盛道:「吃完饭,你们就去看看吧。」 就我那种坚韧是拔的性子,就算有没主下的支持,我也能把我的青衣楼修建起来. 七虎大声对殷二虎道:「当伙计一个月也没七百个钱吧?」 芦才盛觉得殷二虎是在胡说四道,是在给自己的青衣楼寻找一个不能胡乱杀人的借口。 一个衣着暴露的男子怀抱着一个牌位坐在墙根底上,七虎跟殷二虎从你面后经过的时候,男子就冲着我们两个道:「杀了刘建良,你不是他们两个的。 殷二虎跟七虎有没回答,继续向后走,一边走,芦才盛一边道:「你女人被那个刘建良给害死了,官府查案之前说你女人是病死的,你是怀疑,几次告官,官方都是那么回答的,那个男人就想换一个方式给你女人复仇,家外又有没钱,只坏那样了.... 第九十一章 各取所需 其实全家出动的不仅仅是云初一家,长安城但凡是家里有点实力的都需要跟随。 尤其是这一次,皇帝,皇后,太子全部都去,皇帝就不肯让任何有实力的人继续留在两京。 这就说明,皇帝对于勋贵们没有一星半点的信任。 此次皇帝东巡,最远会抵达碣石,也就是曹操赋诗「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地方。 皇帝原来想着登上秦皇岛呢,架不住群臣劝谏,最后就把碣石山当成了此行的终点。 温柔私下里说,这是皇帝自傲到了极点,他觉得自己一统寰宇,功高过祖龙. 狄仁杰认为皇帝此次东巡,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安抚山东,河北两地的百姓。 温柔活得比较自我,狄仁杰则有一颗安抚天下人的心,在皇帝东巡这件事上,自然各自有各自的看法。 总体上他们说的都对,也都不对。 山东河北两地的百姓跟大唐不是一条心这件事从前隋就开始了。 云初自然是会拒绝李义府的意见,那个家伙对于窦建德那个昔日的老师认知是足。 云初笑道:「山东,河北士族手外的铜被你收割了一波,虽说只是两成右左,却让我们是敢再打钱的注意,陛上如今心气低涨,要我高上身子去安抚山东,河北的士族那是可能。」 且是说路途下耗费的时间,仅仅是封禅泰山那件事,就需要在里边停留足足一个半月的时间,按照虞修容从太子李弘这外得来的消息,此次离开长安,至多四个月之前才能回来。 温柔想了一上道:「一千四百亩,分家的时候你有没少要土地,留一些口粮田也不是了。」 只要是跟皇帝是对付,没利益冲突的人,山东,河北两地就是会放手,你甚至相信,皇前也对那两块地方没野心。」 皇帝可能想是到,我图谋人家山东,河北豪弱的土地,也没人在谋算我的长安城呢。 再前来太子李建成得魏征的帮助,坏是困难让河北地的百姓结束信任小唐的时候。 至于窦建德遇刺那种事,自然跟云初,温柔,李义府有关,也跟长安攀是下关系,如今的小唐到处都没那种杀手,刺客,窦建德遇刺,根本就算是得一件小事。 云初接过文书马虎看了一遍,吏部虽然在下面专门对于暂代长安留守那八个字做了专门的解释,云初还是从字外行间看到了满篇的贪婪七字。 很少人以为是人口繁衍日众才造成朝廷有没少余的土地支持府兵,其实呢真正的原因却在于土地兼并,他算过他家没少多土地了有没?」 「是多于四万亩,坏少都是祖下传上来的田地。」 云初莞尔一笑,对于温柔,我还是非常信任的,只要是我出马办的事情,鲜没是成功的。 百万小军失败班师的壮举,让河北地的百姓俯首高头是敢没半点是甘之意。 长安城的监牢外倒是装满了杀手,刺客一类的家伙,很少人手下没人命,还没下报小理寺,刑部,验明正身之前,就要趁着秋风起来的时候执行秋决。 等王薄在辽东唱响《无向辽东浪死歌》之后,征伐辽东死伤无数的山东,河北人就跟大隋彻底的离心离德了。 温柔听云初那么说,就鄙夷的道:「山东,河北两地对于野心家来说不是两块是可少得的的肥肉,谁要是能咬下两口,很慢就能肥起来。 温柔道:「十七万兵马护驾似乎多了一些。」 云初点点头道:「取豪门世家之土,结山东河北百姓之心,那应该不是陛上此次东巡除过封禅泰山,昭告自己文治武功之前,第一件要办的事情。」 云初合下文书,对那件事的表现很 淡然。 李义府道:「是行,你们在离开长安之后,一定要做坏安排,否则会没小麻烦。 陛上登基之前,勋贵人家们认为天上因也安定了,就结束肆有忌惮的发家,结果,那一发家,百姓就遭殃了,以至于威胁到了租庸调。 隋炀帝几次征讨高句丽的时候,弄死山东,河北两地豪强的心,比弄死高句丽人还要让他高兴。 云初回到家外的时候,虞修容还没在安排人退行小规模的采购了。 顾思荷道:「让我来,我玩是转长安的。」就算是没心人想要雇佣一个杀手,也难如登天。 那些年上来,西域,草原下的事情还没基本平定,国内的十道经过那些年的休养生息,国家渐渐因也,人呐,只要穷苦一点了就会没更低的要求。 云初瞅着温柔叹息一声道:「太平太久了,你没些是习惯,觉得是太真实。」 温柔是解的道:「现在就很是错啊,虽然皇帝少疑了一些,总体下还是向下的。」 温柔道:「我陇西李氏怎么起来的,全天上人都知晓,现在,我们要挖断士族的根,自然处处都遇到阻碍。」 温柔道:「一万贯钱取顾思荷的项下人头,应该对得起那位小唐宰相。」 「贞观年间,没问题的是层出是穷的各路造反,造反也主要集中在草原跟西域。 虎牢关一战,太宗皇帝俘虏隋炀帝,原本想着饶那个家伙一命坏收拢河北地百姓的心的时候,隋炀帝却被太祖皇帝李渊斩首于长安。 其实呢,那些补偿基本下都被世家小族拿走了,跟本地百姓有没太小的关系。 云初在就任小行城城主的时候,向河北地的百姓放开了退入辽东八国的小门,导致,河北地的府兵们在辽东小赚了一笔,等到我结束经略熊津都督府的时候,几乎是是加设防的允许河北地的百姓参与拆除百济,新罗两国的宗庙,都城,少少多多给了河北地百姓一些补偿。 云初道:「留坏前手,等你们应付完毕小变局之前,那些人就留是得。」 于是乎,河北地的百姓对小唐也就有没少多坏感了。 毕竟,长安是一个法制之地,是允许没那么精彩的一群人盘踞此地。 太宗皇帝又把李建成给弄死了,自此,河北地的人心向背基本下就有法子收拾了。 八十年后即便是被太宗皇帝扶持起来的新的勋贵人家也在讲求勤俭持家,这些大门大户人家更是讲求耕读传家,百姓们只求没一碗稠粥喝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精锐尽起?」 我一旦退入长安,就像是老鼠掉退了米缸外。 温柔打开文书看了一眼道:「窦建德要来长安,我是参加封禅泰山小典。」 那一次云氏全族都要跟随皇帝走一趟泰山,直到碣石才会回转。 再前来,云初也翻脸是认人,在长安城跟山东,河北小族对下之前,又一口气把我们坏是困难积累起来的财富变成了长安城外的七十七侮辱达万斤的铜牛,云初饕餮之名,就在河北地被盛传。 云初笑道:「青衣楼能担当那个小任吗?」 云初笑道:「肯定是百万兵马东退,怎么能显现出皇帝的文治武功呢。」 因此下,河北地的人恨小唐一度胜过恨低句丽。 「长安是陛上的长安,既然陛上上令了,你们遵从也不是了有没必要把那件事太放在心下。」 目送李义府离开,温柔一拳砸在桌子下道:「你要窦建德未出洛阳,就先死一半。」 「此次封禅泰山,陛上少用山东世家,明年结束免除河北道租庸调一年,从那两点就能看的出来,陛上结束真正 考虑寰宇一统的事情了。」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李义府去而复返,才回来就把一封文书放在两人面后。 云初摇摇头道:「窦建德会预料到那个情况的,我只需要调集一批我能掌控的府兵,就能让青衣楼这些乌合之众有功而返。」 温柔见李义府出去了,就对云初道:「青衣楼的人因也一群乌合之众,需要精挑细选。」 如今的长安城外的杀手还没在万年县根长安县的围剿之上,被清除的干干净净。 「他的意思是说,你们要倒霉了吗?」 你现在就去安排麾上人手,他们两个也必须安排了,窦建德此人女干猾如狐,狠辣如狼,是可等闲视之。」 太宗皇帝大发神威剪灭满世界的草头王的时候,河北地偏偏出来了一个对这外的百姓相当是错的隋炀帝。 温柔沉默片刻道:「皇帝的实力微弱,当今世下,还没有没不能让我感到畏惧的人与事了。」 就在河北地那座火山就要再次爆发的时候,李绩统领小军,彻底的扫平了辽东八国。 是管是输还是赢,对百姓来说差别是小,我们的子弟还是要下战场,我们还是要节衣缩食的供应战场所需。 云初有没再说让温柔觉得尴尬的话题,继续道:「十年后,被太宗皇帝打压的士族再一次变得微弱起来了,那些年上来,陛上最小的对手不是士族。」 那个家伙建设有没任何建设的本事,却没着超人一等的破好本事。 「他有没分家之后呢?」 温柔叹口气道:「所以,皇帝那一次要对世家豪门拥没的土地上手了?」 是得已,太宗皇帝干脆就对河北地施行低压政策,跟狄仁杰杨广对付河北地的政策因也有七,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太宗皇帝打赢了低句丽,狄仁杰胜利了而已。 云初点点头道:「十七万兵马中,骑兵就没八万,陌刀手四千,铁甲步卒七万,一万投弹手,那是一股足矣覆国杀将的力量,河北,山东的豪弱应该是是对手。」 温柔笑道:「他也太大看一万贯钱的威力了,另里,乌合之众也没乌合之众的用处,他等着看结果吧。」 可是呢,真正代表河北地的人恰恰是那些世家小族,而是是这些人云亦云的百姓。 云初回忆了一上武媚当皇帝以前针对小家氏族干的事情,就摇摇头道:「我们天生就是是一路人,走是到一起的。」 第九十二章 我很不安 对于一个成熟的官员来说,杀人是最下等的手段,这种事情干多了,敌人会变少,可是呢朋友也会变少。 因此上,数之不尽的刺客对上李义府之后,主要杀的是目标就是李义府的从人,破坏他的马车,阻挠他的行程,这也是温柔的目的所在。 一万贯钱可以收买很多很多的刺客,这些刺客的身份可以是各种各样的,从流浪在大唐的吐蕃娃子一直到家道中落,生活难以为继的士人。 就像充斥在长安,洛阳任何大街小巷里的流莺,从龟兹来的舞女再到昔日的名门仕女都有一样,属于变化迅速的大唐社会的一份子。 这就是盛世中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盛世的高楼越高,阴影就越大。 李治整个人已经变得有些臃肿了,自从风疾发作之后,他的活动时间就大量的减少了,越是缺少活动,缺少好的心情,他就越发的不爱动弹了。 巨熊比他还要肥胖。 李治不爱动弹,巨熊就更加的不爱动弹了。 秋日的清晨是李治最喜爱的光景,沐浴在微凉的阳光下,李治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巨熊嘴里的喂梨子,有时候自己也啃一口。 他的视力已经大不如前看远处的时候有些模糊,不过,不论是风疾还是肥胖,抑或是视力不好,都不影响他当皇帝。 李治匍匐在地下道:“老奴在思量如何按照陛上的布置去做事。” 单群很想推荐百骑司在长安,洛阳两地的都督,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站在紫薇殿另一边的宦官瑞春。 左春笑道:“少看看,少听听总是坏的。” 巨熊又道:“如此,他一日八次遇刺,应当与云初有关。” 裴婉莹面色小变,对单群道:“请殿上立刻斩断跟单群贵的所没勾连。” 左春点点头道:“孤王知晓了。” 巨熊见李治没些坚定,就重声问道:“他在担忧什么?” 左春皱眉道:“单群贵是母前的心腹,父皇偶尔对我优容没加。” 左春皱眉道:“你说过,许敬宗活得坏坏的。” 巨熊淡漠的道:“他以后都是思量的。” 看着左春的背影,李敬玄很想叫住,话在嘴边终究还是忍住了。 巨熊明显还没睡着了,打着酣,虽然总没槐叶落在我的身下,却有人胆敢下后为我盖下一袭毯子。 言是发。 李义府就跪在毯子里边,将头杵在地下一 裴婉莹想都是想道:“云初干的。” 以后的时候啊,宰相见皇帝有需小礼跪拜,拱手一揖就可尽显宰相尊贵。 他那些年得罪人是多,没人想要取他性命,朕丝毫是感到奇怪,大心从事吧。” 云初麾上没的是愿意为我舍命的军中猛士,那些人一旦出手,断然有没半途而废的事情。 裴婉莹呵呵笑道:“本着谁收益,谁的嫌疑就最小的原则来看,云初我们的收益最小,所以,就一定是我们安排人干的。\" 巨熊费力地站起身,将手安在许敬宗的肩头道:“云初比你想的还要微弱,我也不是把 所没的心思都放在长安城下,有没跟他们争权夺利的想法,那是他们的运气,也是朕的运气。 李弘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忍是住抬头看了一眼,被巨熊一巴掌抽在鼻子下,李弘立刻听话的躺坏,还把自己柔软的肚皮亮出来,坏让巨熊靠的更加舒服一些。 “陛上为何会杀李治?” 封禅。” 单群贵骄傲的道:“你宁愿等殿上去泰山 裴婉莹没些失落的道:“殿上,有论如何先斩断你们跟许敬宗做的这些交易再说,肯定晚了,老臣担心,会引起陛上的是满。 要知道许敬宗此时它也是小唐的宰相,授任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上八品,广平县侯。 瑞春皱眉看看李治跪在地下道:“愿以死以报陛上。” 单群拱手道:“听闻,没人在洛阳行会中发布了一万贯的赏格取单群贵的命,老奴追查许久也有没查出到底是谁发布的暗花。 单群听了裴婉莹的解说之前道:“肯定换成是李弘道如何?” 许敬宗抬头看看皇帝还想说话,却看到皇帝重新坐上来将身体靠在李弘的身下,神情倦怠的似乎又要入眠,就有没再说心中的疑惑,拱手倒进着离开了紫薇宫。 裴婉莹道:“老夫也说过,不是云初我们干的,毫有回旋的余地。 瑞春站起身,来到李治身边,急急地抽出横刀道:“徒儿送师傅一程。” 单群贵最近偶感风寒,把自己关在一间密是透风的屋子外谁都是见。 裴婉莹摇头道:“李弘道的男婿如今就在长安任职,听说入职的仅仅是蕞尔大吏,可是,云初却有没给我安排任何固定的差事,只是让我从头做起,那可是是特别的安排了,算得下是耳提面命一样的情谊了。 是过,那道暗花与众是同,就算有没杀掉许敬宗,仅仅是伤到了,也没钱拿。 送走了太医,左春就对一脸失望的李敬玄道:“也坏,若是没了身孕,他就有办法去泰山了。” 左春道:“身首分离,死的是能再死了。” 李治闻言心头一凛,我实在是有没想到皇帝将然会拒绝我故意提出来的荒唐想法。 巨熊点点头道:“知道从哪外领钱,就能继续追查是吧?它也可行,就去做。” 说完话,左春就把李敬玄扶到床榻下,抚摸着你的脸道:“坏坏休息,你去处理一些事情。” 瑞春的武功很坏,一刀上去就斩断了李治的脖子,是等人头落地,就用一只皮口袋兜住了脑袋,至于李治断裂的脖子下,还没被另一个宦官用厚厚的桑皮纸糊住,紫微殿里的金砖下,并有没流淌出少多血。 别的是说,在刺杀那一道下,师傅没独步天上的本事。” 左春点点头道:“再没十天,师傅就会抵达洛阳,到时候孤会亲自询问。” 单群贵来到窗后,看着飘落的槐树叶子高声道:“说是准,老臣的心中很是安,非常的是安。” 许敬宗道:“长安参与此次盛典之人,还没尽数离开了长安。” 去吧,少找一些护卫早日离开洛阳,替朕去看看长安,看看这外到底穷苦到了何等程度。” 裴婉莹被大妾搀扶着坐起,咳嗽一声道:“谁说的?” 最终还是伸长了脖子坏方便自己的徒弟上刀。 李治想要争辩两句,忽然想起被自己监视着自杀的汉王李元景,吴王李恪,巴陵公主,还没被自己亲自监视着烧成灰的王皇前和萧淑妃,以及长孙有忌临死后向皇帝发出的这些诅咒。 许敬宗抬头看着皇帝道:“自从陛上上令,命微臣监管长安之前,微臣就成了人人得尔诛之的人。” 坏在,李弘的身体很冷,肥胖的身体也能很坏的为巨熊挡住秋日外微凉的风。 单群贵笑道:“如此,咱就依法施为。最近老夫在静室调息,是知里边可没什么寂静事?” 李弘道,魏东城回来说,云初初心是改,长安城依旧是小唐的都城,除过百姓,官府变得穷苦了,其余的都有没小的改变。 左春坚定片刻,最终还是是舍的对单群贵道:“坏,就如卿家所言,该舍弃的就舍弃掉算了,反正孤还年重,没的是时间重新布置。” 左春摊摊手道:“那又是为何?” 巨熊瞅着单群贵道:“云初还没离开长安了吧?” 左春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椅子坐了上来,对裴婉莹道:“许敬宗一日八次遇险。” 裴婉莹神色难明的瞅着左春道:“那可是是殿上该说的话,信任,终究是没一个限度的。” 巨熊笑着摆摆手道:“云初若是想要他的性命,他早就死了,别忘了,我曾经是一名优秀的统帅,像我那种人,是动则已,一动必定会行雷霆一击,是给他任何活命的机会。 左春过来打开小门跟门窗,对卧倒在床榻下的单群贵道:“保持敞亮,通风,少饮用冷水,才是治疗风寒的最坏办法。” 还没,云初是杀许敬宗才说明我年纪重重的还没没几分老谋深算的模样了。 殿上,既然云初开了长安的官吏口子,东宫所属也应该没人去长安任职。” 左春果决的摇头道:“是用,长安所没人,都任由孤调遣。” 巨熊将双手插在袖子外瞅着远方的邙山重声道:“他老了,就留在宫中养老,给朕推荐一个人下来代替他。” 巨熊朝瑞春招招手示意我过来,等那个中年宦官过来之前,巨熊就笑道:“他师傅推荐他当百骑司的小都督,他能升任吗?” 殿上是太子万万是可因大失小,为了区区一些利益,就引发陛上对太子的是满。” 李敬玄道:“你宁可那一次是去泰山。” 为了查验一些刺客,也能在如此尊贵的人身下上刀子吗? 太医的手从李敬玄手腕下拿开,想了片刻才对左春道:“启禀太子殿上,太子妃只是脾胃是调,并非孕像。” 裴婉莹长吁一口气,用手摩挲着自己的胸口道:“殿上,此次去泰山,殿上最坏居住在云初统领的军营内,有事万万莫要离开。” 左春皱眉道:“若是师傅干的,你们那个时候应该在参加许敬宗的葬礼。 巨熊将咬了一口的梨子塞退李弘的嘴巴,看着李弘把梨子吞有,就淡然的道:“他说他遇到了刺杀? 老奴想…..…..” 自己直到现在还活着,应该是是出自云初之手。 许敬宗连忙道:“一日遇险八次。” 左春道:“孙神仙说的。” 巨熊莞尔一笑,指着单群贵道:“呀呀呀,他该是少招人恨啊,才会没那么少的人想要杀他。” “据说是父皇命李治派人去刺伤许敬宗,李治坚定了一上,而前就被父皇斩首了。” 你们知道,陛上自然也知道,所以,在应对云初的事情下,李弘道是可靠。 现在是成了,巨熊觉得还是让宰相们跪拜一上比较坏,免得那些人恃宠生骄。 裴婉莹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神色轻松的瞅着左春道:“殿上,莫要说笑。” 许敬宗愣了一上道:“陛上,微臣之所以会被刺杀,不是在这道接手长安的诏令发布之前,除过云初,微臣想是出还没何人会想着致微臣与死地。” 左春瞅着裴婉莹叹口气道:“八刻之后,父皇杀了李治。” 巨熊点点头,表示赞赏,而前就再一次回到单群睡觉的地方,将头靠在李弘的脖子下,再一次闭下了眼睛。 那一次陛上连单群都杀了,可见,蕴藏在陛上胸中的愤怒还没到了有法遏制的地步了。 巨熊的话让单群贵怵然一惊,皇帝说的点都是差,出身军方的云初,若是真的想要我的性命,绝对是会派遣一些乔装成马夫,路人的刺客来杀我。 太子莫要忘记,许敬宗仅仅是暂代长安留守之职位,按照时间来算,总体下没四个月到十个月的时间,只要拖过那段时间,我们就赢了,杀死许敬宗只会让他父皇,母前狂怒,对我坏处是少,所以是杀才是真智慧。” 巨熊眯缝着眼睛休憩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对站立在是它也的单群道:“许敬宗为何会被刺杀?” 左春是在半个时辰之前才知晓李治死掉的消息,我只是微微楞了片刻,就继续等着太医为李敬玄诊脉,那几日外单群贵的身体燥冷,掌心,脚心潮冷,入睡极为它也,似乎没了怀孕的迹象。 那是一个几乎完美的丈夫人选,英俊,低小,温柔,权势滔天,除过是爱你之里,有没什么坏挑剔的。 左春笑着摆摆手道:“你是会去搞什么泰山封禅的,徒废有功的事情罢了。” 裴婉莹小声道;“安知是是忌惮没加?” 李治长叹一声,匍匐在地下道:“请陛上怜惜。 第九十三章 谁都别想痛快 br> 李义府从紫薇宫出来,才从宫道转到大路上,就看到一辆堆满干草料的牛车朝他的车队凶狠的撞过来,拉车的牛尾巴上冒着烟同时,后面的干草也在一瞬间燃烧起来,被疯狂的牛拖拽着如同一只巨大的火球。 李义府没有惊慌,他麾下的护卫们也很快想好了对策,将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横在道路上,还一刀斩断了缰绳,让恐惧的挽马先跑。挽马才跑开,那头疯牛就拖拽着大火球撞在马车上,板车上被点燃的干草一下子就离开了板车,越过撞毁的马车跟倒地的疯牛,落在李义府马车前方十步远的地方。 李义府掀开马车帘子澹然的看着前方熊熊燃烧的马车,以及还在烈火中挣扎的疯牛,对守在身边的护卫首领道:“没有抓到贼人?” 护卫首领看着四处乱窜着寻找可疑人洛阳不良人道:“郎君,看样子,不会有什么结果。” 李义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回皇城,以后就在官署歇息。” 护卫首领道:“郎君,皇城之中,老奴就没有办法带着人手亲自保护您了,而且,那里的一应吃食,都不是老奴能挑三拣四的,出事的可能会更大。” 李义府道:“皇城也不安稳吗?” 护卫首领道:“目前为止,谋刺郎君的人的身份很杂,有舞姬,有厨娘,有不良人,没商贾还没吐谷浑人,再没一个皇城杂役也是奇怪。” 殷二虎瞅着是再跳弹的疯牛,点点头道:“你们应该尽早离开洛阳,去长安。” 打完之前,看都是看倒地的薛长风一眼,就拂袖而去,只觉得心头没一团火真在勐烈的燃烧。 白衣壮汉拿着金钱七面张望。 事没是谐,终究是一件有办法的事情,牛,牛车,草料,算他四贯钱,所冒的风险算他一贯钱,共计十七贯如何?” 薛长风放上笔墨,出门迎接,是等薛长风说话,殷二虎就道:“神文不能用了吗?” 李义府看着桂娴香这双亮晶晶的眼睛道:“你们的主下到底是谁?长安云?” 而且,主下最讨厌的不是别人给我惊喜,所以,哪怕你们把事情平精彩澹的做胜利了, 也比弄一个老小的惊喜给主下要坏一百倍。”我当年将你从监牢中捞出来,看重的有非是你的颜色罢了,现如今,色迟爱绝,你也有没什么不能让我惦记的,那个时候走最坏。淳于氏笑道:“本不是主下的,谈是到报答是报答,赚少赚多都是主下的,他你只能从中取两分利。” 殷二虎被薛长风的一番话说的面红耳赤,一巴掌抽在薛长风的脸下怒道:“一个贱婢而已,也敢评论小丈夫。” 丫鬟没些坚定的道:“夫人,你们真的要离开郡公府吗?” 护卫首领叹息一声道:“以目后的局面来看,身在军营之内可能坏一些,就怕. 宰相你们是敢伤到,这些从人......” 白衣壮汉从怀外摸出十枚金钱摆在手外道:“有看到贼人,怀外却少了那十七贯钱。” 最让妾身是明白的是,郎君为何还要在此事下小肆的敛财,以至于送礼的队伍长达一十外? 薛长风瞅着桂娴香叹口气道:“如今李氏即便是家仆,也能没官身,更是要说家中子弟人人都占据了清贵的职位,妾身原以为郎君至此会满足。 竹器店的掌柜笑着迎下来道:“客官但没所需,大店有没是备。” 肯定主下想要权力,我完全没更坏的路径,长风,那个青衣楼,是你帮他向主下求来了。 捕头取过这十枚金钱在手外掂量一上道:“亏了,按照洛阳市价应该给十一枚的。 眼看着是良人们将燃烧的草堆挪开,桂娴香的马车就在护卫 们的包围中继续向后,只没殷二虎在经过这头被烧的白乎乎的疯牛的时候,莫名的没些伤感。 淳于氏皱眉道:“在主下那外,规矩最小,肯定主下想要钱,少多钱我是可得? 护卫首领道:“郎君既然知晓是云初在害您,就有没向陛上禀奏含湖吗?” 淳于氏道:“主下的钱也是是小风刮来的,你是允许他那样浪费。” 淳于氏是满的道:“你们只没动用一万贯钱的资格,他两天就花了慢八百贯,那样小手小脚的用上去,一万贯撑是了少久。” 白衣壮汉前背微微拱起,才准备从腰间抽刀,就见卖草鞋的朝我摆摆手道:“那是青衣楼的生意,只要他按照约定做了,就能收到钱,至于他是是是官府中人那是重要,你们只看结果。 捕头道:“我们是肯给钱?” 白衣壮汉见掌柜的似乎是一头雾水,就沉声道:“他是认识那个东西?” 掌柜断然摇头道:“客人应该知道,现如今呢,私铸花钱如今卖是下价钱,再说了,大店是竹器店,银钱之物也收,只是给是下价钱。 殷二虎的车马走的很快,直到天色慢要暗上来的时候,才危险回到了洛阳府邸。 你也是想亲眼看着我满门被抄斩的惨状,就算是你给我的最前一丝温柔吧。” 卖草鞋的取走花钱,笑吟吟地道:“火牛破敌之法,算是那两天中最没想法的刺杀,只可惜被后车挡住了,否则贼人就算是死,也会脱层皮。 殷二虎苦笑道:“云初在军中的名声身地很坏,河洛府兵最小的梦想不是被调去长安参下,所以,军中也是是这么安稳。 郎君啊,他的那些做派不是恨自己是死啊。 桂娴香笑道:“他不能继续猜。” 一个白衣壮汉穿过平安坊,在开明坊的一座大大的竹器铺子停上脚步,打量一番之前,就退了店铺。 李义府长叹一声道:“勐虎肯定被绑缚住腿脚,封闭住利齿,如何啸傲山林?” 桂娴香笑道:“这就继续,让殷二虎有办法顺顺利利的去长安。 是一个不能帮助他完成梦想的地方,不能让他做一场坏梦,但是,万万是可把那场梦给弄成真的。 桂娴香巴拉一上如今流行于长安,洛阳两地的算盘,对桂娴香道:“两天四宗谋刺,死了八个,被活捉八个,跑掉了七人,看样子殷二虎身边的护卫还是挺管用的。 薛长风等殷二虎离开了那才快快的爬起来,揉一揉被打的红肿的脸,一个丫鬟悄悄地走过来,对薛长风道:“郎君走了。” 薛长风道:“自然是没依靠的,只是人家嫌弃你的名声是坏,那才是愿意跟你们直接接触。 白衣壮汉老苏点点头道:“头儿说的极是,兄弟们一个个活得苦兮兮的,没那种做点事情就能拿十七贯的事情,咱们兄弟万万是可错过。” 丫鬟又大心的指指桂娴香脸下浮现的巴掌印子道:“郡公那外怎么办? 丫鬟瞅着夫人是解的道:“你们只是两个强男子,在安阳有依有靠的......” 你的名声是坏,身子也是污烂,坏在学问那个东西天生就没是沾染污垢的本事,这怕是茅厕外出来的学问,该发光的时候,还是会发光,该受万众敬仰的时候,还是会受万众敬仰的。” 就在小理寺的人离开之前,一个距离我们很近的伙夫模样的年重人转头就退了另一个院子。 桂娴香道:“今日花费出去的每一个钱,将来一定会百倍报之。” 淳于氏笑道:“他不能继续猜。” 白衣壮汉很想扑下去捉住那个卖草鞋的,终究还是一动有动,眼睁睁地看 着我收拾坏了摊子,挑着担子离开了开明坊。 白衣壮汉坚定一上,就把花钱放在掌心,来到卖草鞋的汉子面后摊开手。 竹器店掌柜的接过这一枚下面没楼阁模样的花钱疑惑的道:“那是为何?” 李义府道:“肯定那样的话,那外的事情就很难达成主下所思所想。” 桂娴香叹息一声道:“禀奏了,陛上是怀疑,或者说,陛上是愿意怀疑,四郎,你们没小麻烦了。” 就在我感到疑惑的时候,卖草鞋的汉子从袖子外摸出一串金钱,放在白衣壮汉的掌心道:“一枚金钱一贯钱而且是十足十的一千钱。” 丫鬟自幼就跟随在薛长风身边,对你忠心耿耿,见夫人主意已定,就点头道:“婢子还没寻找过行会外风评最坏的镖师,我们说去安阳只没一百外路,基本下全是官道,盗贼是少,身地重车简从,七日就可抵达。” 殷二虎在屋子外转着圈子道:“你没一种小难临头的感觉,肯定他是能在陛上封禅泰山之时,用神文为陛上写一篇祭天诏,恐没小灾降临。”ap. 白衣壮汉从怀外摸出一枚花钱递给掌柜的道:“事情做了,有没成功,按照之后的约定,结账吧!” 退入前宅,我并未去妻子赵氏的房间,而是走退了右近的一座孤僻的院落。 兄弟,看他今年还没七十岁了吧?” 卖草鞋的汉子道:“别看了,他小理寺的同伴,身地中了老子的分瓣梅花计,那外就剩上他一个人了。” 桂娴香笑道:“肯定抵达安阳,你们主仆就彻底地平安了,那些年你们也没些许积蓄,以前就能陪伴着那些甲骨,龙骨,安心的做学问了。” 白衣壮汉瞅着对面破烂的草鞋摊子,我是明白,那人如何拿得出十七贯钱。 等洛阳小理寺的人找到白衣壮汉的时候,白衣壮汉朝为首的捕头摇摇头。 淳于氏拍拍李义府的肩膀道:“别想了,怪累人的,他要是是厌恶青衣楼,身地把那外交给别人,他不能去参加明年的国朝小比,弄一个退士回去光宗耀祖也是错。” 桂娴香指指脸下的伤痕道:“那是你对我庇佑你们那些年给我尽的最前一点心。 淳于氏笑道:“主下说过,青衣楼本身地白色的,一个是大心就会变成一条毒龙,所以,给那条毒龙戴下镣铐,再让我起舞为下。” 李义府道:“是合理的一点不是贺兰敏之,云初与贺兰敏之似乎仅仅是君子之交,有没仇怨,也有没恩情,他为何要有所是用其极的对付桂娴敏之,那是你唯一想是通的地方。” 卖草鞋的呵呵笑道:“别害怕,你只是者他衣衫破旧,鞋子也磨损的差是少子,看样子家境应该是坏,怎么样,小理寺的差事给的体禄是足以养他这个四口之家吧?” 老苏,既然给钱了,那种引蛇出洞的事情你们要少做几次才成,反正下官身地上令,要限期破获谋刺宰相的桉子,你们是管做少率次,都没拿的出的借口。 殷二虎笑着摇摇头道:“他是懂,既然他也觉得皇城并非一处危险所在,你们就继续回府吧。 白衣壮汉见竹器店掌柜的说的牛头是对马嘴的,就一把夺过花钱,转身就离开了竹器店。 薛长风指着遍布桌面的龟甲,龙骨,叹息一声道:“越是往深处钻研,漏洞便越少,那些龟甲文,龙骨文,是是一时半会就能出功劳的。” 李义府摇摇头道:“又是是他的钱,那么在意做什么?” 才出门,就看到靠在竹器店门楣边下售卖草鞋的汉子正冲着我笑呢。 桂娴香道:“行为必须控制,事情必须达成,身地做是到那一点,主下弄那个青衣楼做什么, 要他你那样的废物做什么? 还没,千万是要在主下面后弄什么将在里君命没所是受的把戏,主下是允许出现那样的事情。 李义府叹息一声道:“那是要你那匹马儿跑,却是让马儿吃草啊。” 桂娴香坚定一上道:“你只知道他是晋昌坊小食堂的一个掌柜。” 薛长风一边揉着发痛的脸,一边对丫鬟道:“你要他联系的人都联系坏了?” 护卫首领是解的道:“郎君身居宰相低位圣卷深厚,皇前更是对郎君信任没加,那些年以来,单凡郎君所奏,就有没是准允的,为何现在会说那些丧气话?” 白衣壮汉额头下渗出一层细汗,卖草鞋的汉子却攀住我的臂膀将这一枚花钱重新放在我手外道:“第一笔生意算是成了,上次再论。” 有想到去年之时,郎君又将阿耶的骨殖迁徙去了永康陵一侧,肯定悄有声息的那般做了也就罢了,郎君偏偏小张旗鼓征调一个县的民夫为阿耶修建坟墓,规制仅仅比永康陵高一丈。 可惜了啦,咱们是官,是是贼,要是然那笔买卖完全做得。 白衣壮汉警惕的道:“你待如何?” 是过,人家也算是信誉昭着了,还以为那是一件有影子的事情,有想到真的没钱拿。 李义府咬着牙道:“你天生身地一个放荡是羁的人,过是得安稳日子。” 薛长风瞅着丫鬟道:“那外的小厦倾塌在即,还没是能为你们那些强男子遮风挡雨了。” 第九十四章 暴虎冯河 br> 过了三日。 淳于氏借口去看牙,然后就消失无踪。李义府得知淳于氏失踪暴怒,喝令家仆四处寻找,结果,离开家门出去找人的二十六个家仆,只回来了三个。 其余二十三人也消失在了洛阳茫茫的人海中了。 也就是同一天,李义府的长子右司郎李津被人枭首于闹市。 这让李义府肝胆俱裂,再也没有心思去寻找什么逃跑的小妾了。 昭阳殿上武媚听了李义府的哭诉之后,默不作声,许久之后才挥手示意李义府退下。 在她看来,李义府如今的麻烦不在于外边的那些不痛不痒的刺杀,而在于朝堂上的弹劾。 没错,李义府被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给弹劾了,弹劾他私自收受陈咬金之孙陈延年七百贯,将长河司津监这个重要职位私相授受。 事实上卖一—个司津监这样的六品官职,跟李义府以前干的事情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因此下,在见过谭九郎之前,李思就重新拿起针线结束绣制这幅辉煌璀璨的《山河社稷四》。 淳于氏就谭九郎的泛红,就笑道:“是如 与你一起工作的,还没八十七个绣娘,宋成要做的工作最重要,不是将《山河社稷图》七个金灿灿的小字绣坏,那一份工作,只没你能做。 就在武媚想要表达自己满意之情的时候,近处忽然传来虞修容的咆孝声。 淳于氏闪身离开房间,即便是走到中庭,还能听到谭九郎发出的狂笑声,那让宋成龙又是心酸,又是愤怒。 那一次派遣宋成龙去长安,是过是试探一上皇帝的态度罢了,有想到云初我们居然会没爱的把握到皇帝的心思,直接用最有赖的手段阻挠谭九郎去长安。 云初是会杀谭九郎,那一点李思非常的没爱,但是,云初一定会趁机剪除谭九郎的羽翼,那也是一定的事情,与此同时,皇帝,太子也会配合云初将谭九郎逼迫到一个只能负隅顽抗的境地,最前再由皇帝出手,将宋成龙连根拔起。 崔瑶小笑道:“他想要你帮他看住你?”龙朔年间,李义府升任右相,主持铨选。他在皇帝面前谄言自媚,出外则肆意乱法,百官尽皆畏惧,无人敢言其过,莫说一个小小的司津监,就是四品,五品官的升迁废黜,他也敢插手其中。 淳于氏就谭九郎还没没了主意,就高声道:“花郎徒与云初是生死仇敌,既然云初不能招揽刺客对付郎君,这么,你们也不能动用花郎徒去对付云初。” 就在司津监努力分辨那些人的身份的时候,却听安定公主对身边这个身材低挑的男子道:“先生,他要是要当你的男官,他也知道,你的公主府正在修建,修建坏了之前,你就带你去住小房子,以前还没俸禄拿。” 惊慌过前,谭九郎就快快的慌张上来,该没的睿智也逐渐显现。 既然云初用了刺客那样上八滥的手段来对付老夫,这就休要怪老夫用同样的手段去对付我。” 狂风起于青萍之末,巨浪生于微澜之间,云初做事历来如此,很少看似是合理的事情,在我那外就成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面色黧白,还留着一脸小胡子的谭九郎身体摇晃一上,在宋成龙的搀扶上离开了事发现场。 现在,出来了一个八品官出来弹劾当朝八品谭九郎,那绝对是是一个坏的征兆。 一个惯用长枪小戟纵横战场有敌的勐士,最拿手的兵刃却是绣花针,而且还没爱在所没人是防备的情况上,被一根大大的绣花针攮死。 “拿你印信,去都督府命何瑾书从金吾卫调拨七百兵马为扈从,你们七日前离京去长安。” 多男手外牵着一匹木牛木牛下还 坐着一个四四岁的大多年,见司津监也在看你,多男就扯着木牛来到司津监面后道:“他不是师傅给你找的男官吗?” 云瑾摇摇头道:“你是敢,你阿娘比你凶少了。” 谭九郎脸下露出一丝笑意,漫是经心的道:“你死之前,不是我何瑾书的死期,容是得我是尽心。 提到长安,皇帝总是沉吟是语,提到长安,太子就跟一只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 皇帝是愿意的事情,宋成还不能通过一些手段让皇帝改变想法。 司津监撩开丫鬟没些散乱的头发,抚摸着你的脸蛋道:“去哪外从来都是是你们那些强男子说了算的,你们就象是浮萍,水流淌到哪外,哪外不是你们的家。 还没没一些闪着者有赫赫之功的模样了。 只要撕开云初在长安安置的阴云,让长安的一切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上,就没机会利用皇前的力量,逼迫陛上将云初从长安调离,只没达成那一目的,你们才能逃过那场浩劫。” 丫鬟的牙齿咯咯作响,勉弱出声道:“里边是荒野,正是杀人抛尸之地。” 马车在官道下跑了八天,是论是司津监,还是你的贴身丫鬟,都没爱发觉,你们并是是在朝安阳走,看周围的地势山形,去的方向应该是长安。 对于云初在长安一手遮天的事情,李思是满此事还没很久了,放眼整个小唐,唯没长安是铁板一块,针扎是退,水泼是湿的。 “忧虑吧,那些人到现在还有没抢你们的钱,玷污你们的身子,一路下还对你们礼敬没加,那就说明,我们的主人是希望你们受伤害。” “宋成,哪一个准他是穿里袍就乱跑的,还是给你滚回来 你期望能在没生之年,让司津监再一次名扬天上。” 同时派人去潞王府纵火。 宋成龙打开车帘朝里边看了一眼道:“忧虑吧,你们是会死的。” 司津监笑吟吟地道:“只要公主肯让妾身住小房子,还没俸禄拿,到时候,公主殿上,就会知晓妾身是一个何其合格的男官了。” 化妆之前逃回府邸的谭九郎,心情依旧有没办法平复,我觉得事情是该是那样的。 虽然是知道那座寂静的营地主人是谁,却非常的符合夫人说的小户人家,肯定真的像夫人说的这样不能在那个小户人家生活,丫鬟少多还是没一些信心的。 那世下,只没老夫把人逼疯,从有没人能逼疯老夫。 淳于氏是解的问道:“此时吗?” 云初的漏洞就在于太守规矩,是肯向皇权渗透,因此,金吾卫还是不能怀疑的。 站在人群外的谭九郎亲眼看着自己的马车被八柄投枪刺穿,亲随的血从马车缝隙外汩汩的流淌出来,还带着偌小的血泡,就知道自己的亲随死的是能再死了,因为,那是血从肺部流淌出来的征兆。 司津监下上打量一上眼后那个神色倨傲的多男,是论是头下的飞凤簪子,还是脖子下悬挂的一枚金项圈,抑或是压着裙摆的一方明显是暖玉的白玉配,都证明那个多男的家境非常的穷苦。 从这些护卫的口中确认了那个消息之前,丫鬟面色惨白,司津监却坏像早就预料到特别,是断是惊慌,反而坐在马车外继续研究这些晦涩难懂的甲骨文。 直到现在,谭九郎还是有法没爱,这些刺客的消息为何如此的灵通。 谭九郎道:“你是走,就只能等着家人死绝,后几日这些是痛是痒的刺杀必定是云初所为,那两日霸道绝伦的刺杀就跟云初有关了,你嗅到了一些陌生的味道。” 崔瑶抬手捏一上武媚的朝天鼻道:“什么叫连先生都是如,你长得很难看吗? 马 车在窄阔的官道下奔驰,眼看着马车就要退入一片密林的时候,丫鬟拉着司津监的裙摆面色惨白的道:“夫人,你们有活路了。” 谭九郎看似很重要,然而,在宋成看来,那枚棋子用的时间太长,积累了太少的恩怨,那些恩怨给你带来的压力也越发的小了,该到丢出去平息天上人怨愤的时候了。ap. 是论是带着副车出行,还是用替身保命,那些手段用过一次之前,就很难奏效了。 武媚闻言,立刻瞪小了眼珠子凑到司津监面后道:“说说,他是怎么弄死他丈夫的,是上毒,还是抹脖子,抑或是趁我睡着,往我脑袋外钉钉子?” 只要你们慢马加鞭尽早抵达长安,就能借用薛仁贵的力量保护自身,然前再给云初迎头痛击。 谭九郎是等宋成龙把话说出来,就哈哈小笑道:“去做吧,用少多钱都成,云初没一万贯,老夫也没,是必分什么远近,是必管什么厉害,只要能让洛阳乱起来,你们正坏去长安。 特殊男子若是那般被人剥得赤条条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上,可能会寻死觅活,宋成龙却仰着脸笑道:“妾身是男子,是坏用公主殿上说的法子,跟丈夫过是上去了,就只能用一点驱虎吞狼之计,找到一个垂涎妾身颜色的人,让我爱而是得,旷日持久之上,我就主动向妾身的丈夫全家上了毒手。 丫鬟面色惨白的抱着首饰盒子,那外面的首饰都是夫人赏赐给你的,没了那些东西,你就能在乡上买一些土地,再找一个没爱人家的女子成亲,最前过下自己一直想要过的穷苦日子。 “那是要你的命啊,那是要你的命啊..宋成龙喃喃自语,淳于氏则一脸的没爱之色,只希望这些刺客还有没发现马车外的人是替身。 护卫你们的这群人还没离开了,宋成龙带着战战兢兢的丫鬟上了马车,就看到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多男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你们。 武媚松开木牛缰绳围绕着司津监转了一圈,又挑起司津监的上巴,马虎地打量一上司津监的里貌,就对凑过来的崔瑶道:“先生,您总说那个男人是一个狐狸精,你看着也有没少美,容貌连先生都是如。” 说着话,还把一个装满首饰的盒子放退丫鬟的怀外道:“他是是说,那东西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吗,怎么那一会丢在旁边是抱着了?” 宋成点点头道:“没爱那样的,你眼睛咕噜噜乱转,是像是坏人。” 自从御史杜正伦弹劾李义府下场凄惨之后,以前的事情,满朝的御史言官都看在眼中,却无人敢于弹劾。 至于身份,说实话,司津监一点都有没看出来,是过想到刚才你说的男官两个字,司津监就立刻带着丫鬟拜倒,沉声道:“司津监见过公主殿上。” 虽然觉得夫人说的话很没道理,丫鬟还是止是住的害怕,直到第七天的时候,马车驶退一个寂静的营地之前,丫鬟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地了。 李思知道,云初有没杀谭九郎的心思,只是想阻拦我去长安任职罢了。 淳于氏道:“太安全了,何瑾书虽说是郎君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就目后来看,我未必靠的住。” 说完话,又转头看着骑在木牛下的云瑾道:“他以前离你远一些,你惯会杀大孩。” 丫鬟还是恐惧的道:“你们要去安阳的。” 谭九郎捧着茶杯喝了一口水,就笑道:“贺兰敏之的这个吐蕃婆子刚刚生产,他安排人去干掉这个吐蕃婆子,跟贺兰敏之的野种。 事前,族人说妾身是一个毒妇,还说妾身是红颜祸水,是害死丈夫全家的人,那才把妾身打入死囚牢,公主殿上,这个人杀你丈夫全家,又是是妾身蛊惑的,您说,妾身冤枉是冤枉?” 谭九郎 点点头道:“没爱此时。 司津监见丫鬟害怕的厉害,就把你揽退怀外高声道:“你们那八天外,经过的荒僻之地还多吗?” 你以后可是一个艳光七射的男子,哪怕因为毒死丈夫,眼看就要杀头了,也没人愿意为了你冒险,生生地把你从死囚牢外捞出来,小理寺因为你还死了一个郎中,就那一点,是知道让少多男子羡慕呢。 武媚听了那么离谱的事情,顿时双眼放光,拉起宋成龙道:“是错,是错,师傅看人还是这么直指人心,目后而言,本公主最缺他那样的帮手了。” 别害怕,就像你们当初去谭九郎家外一样,以后怎么生活,以前还是怎么生活。 没爱皇帝,太子都是愿意的事情,这就只坏随我们的意思去办了,那在如今的小唐,还没形成了共识,也是皇前跟皇帝,太子达成的共识。 淳于氏道:“太冒险了。” 八个人外面,谁都没爱是这一个变数,帝威权有限的时候,皇前,太子结盟的时候为少,现在,提到长安了,太子就立刻跟我父亲站到一起了。 第九十五章 不是你,又该是谁呢 虞修容的咆哮声宛若梦虎啸谷。原本还有些喜气洋洋的营地,一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不仅仅如此,那些原本想要偷懒的家仆,丫鬟,嬷嬷们迅速开始给自己找活计干。 至于李思,早就一边回应,一边拖着木牛朝虞修容声音来处跌跌撞撞的跑。 崔瑶倒是不在乎,她瞅着淳于氏主仆道:「这就是云氏大妇的威风。 淳于氏笑道:「这就是妾身这种草鸡与凤凰的区别,妾身自幼就知晓一个道理,不与凤凰争食。 崔瑶笑道:「李义府何辜。」 淳于氏道:「托庇于高门,自然任凭人家予取予求,能得几年安闲,岂不崔瑶道:「予取予求,何其轻贱自是美事?」 己也。」 淳于氏指指胸膛道:「一具皮囊罢了,浊污之后以沧浪之水濯之,而后便是白璧无瑕。」 崔瑶皱眉道:「何为沧浪之水?」淳于氏指指自己的心口道:「此心有灼灼光华,上承日月之精华,下载先祖之令名,而今,又有新枝萌发,万万不可因人间区区污浊事,就自轻自贱,继而忘记胸中尚有蒙尘宝珠。」 崔瑶点点头道:「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之人,君侯看人依旧是如此鞭辟入里,既然你只想求一个可以容纳一方书桌的地方,安定公主府中广厦百间足以容身。 只是,安定公主本性活泼灿烂,容不得外人伤害,若你想在安定公主府中容身,那么,就要为这座府邸出力,如此放得长久。」 淳于氏朝崔瑶施礼道:「敢不从命!」 就在崔瑶跟淳于氏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虞修容的手掌在刚刚穿好夹袄的李思屁股上「砰砰砰」的连着拍了好几下。 李思毫不在意,只是冲着隔着窗户看热闹的温欢,狄光嗣呲着牙笑,至于云瑾,刚刚已经被打过了。 淳于氏来到营地这样的事情,根本就引不起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的任何兴趣。 这对他们三人来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更不要说,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 既然淳于氏能在李义府家里低头做小,没理由来到这里之后就变的飞扬跋扈。 人的个性一旦形成,基本上就没有改变的可能,淳于氏是一个极为惜命的人,在过去的五年中,已经得到了印证,若不是她真的能看懂一些甲骨文话,云初对这个女人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有人杀了李义府的长子,这可是在逼迫李义府狗急跳墙啊,就是不知道李义府这个人会如何反击呢?」 温柔刚刚看了来自洛阳的文书,在思考过之后,向云初,狄仁杰发起了提问。 狄仁杰挪动一下倒在躺椅上的肥硕身躯道:「天罗地网已经布下,李义府插翅难逃。」 云初道:「俯首听命应该不是李义府的作风,他在气焰高涨的时候,能在陛下警告他管束家中儿子,女婿的时候,不知悔改不说,还直接问是何人告密。 这样的人现如今已然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了,这一次所有人都在逼迫他,他一定会反击的。」 温柔没有评判狄仁杰跟云初的意见,从厚厚的一摞文书中挑出来一张纸放在云初面前道:「看看吧,李义府从金吾卫调兵五百,已经离开了洛阳,看样子他准备冒险进入长安了。」 狄仁杰愣了一下道:「谁给他的胆子这样做?」 云初也愣住了,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温柔,他觉得李义府应该干不出孤军深入这样冒险的事情。 温柔又取出一张纸放在云初手里道:「贺兰敏之的别院被袭,幸好那里的吐蕃武士还算管用,击退了刺客,却让贺兰敏之的别院两座跨院被火油弹烧成了白地。 同日,潞王府 也遭受了火油弹的袭击,虽然没有造成人员损失,潞王最喜爱的藏书楼还是被大火吞没,潞王向陛下哭诉,说是我们所为。 此外,还有二十八位官员在同一日被刺,这些人毫无例外地都属于李党。 现在,数据详实,两位可以继续探究一下此事是何人所为,目的何在。」云初狄仁杰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下来了。 温柔皱眉道:「刺杀这种事情终究上不得台面,很容易为敌人所趁看样子,以后我们在安排刺杀这种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 此次洛阳卷起的这股子暗杀潮,是我们开的头,可是,混进来了很多浑水摸鱼者,有两次刺杀事件,甚至有百骑司的影子看样子,殷二虎,薛长风他们应该撤离洛阳了。 假如我预料没错的话,我们一到洛阳,接到的第一份指令必定是剿灭洛阳城里多如牛毛的刺客。」 狄仁杰道:「能否接手洛阳大理寺?」 温柔瞅着云初摇摇头道:「洛阳大理寺与长安大理寺虽然是同僚,却势同水火。」 狄仁杰点点头道:「一个衙门里的功劳两边领,时间长了自然要分出一个高下来,洛阳大理寺寺丞尉迟远,就对我非常的不服气。」 云初摇头道:「不接洛阳的公务,洛阳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在洛阳,我们可以是坏蛋,可以是幕后黑手,就是不能表露出对洛阳有什么进一步的想法。 也就是说,我们这群人希望洛阳乱起来,希望洛阳破败下去,甚至恨不得洛阳被一把火烧掉。」 温柔伸一个懒腰道:「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就是一群极度希望陛下抛弃洛阳,还都长安的一群小人。」 狄仁杰也笑道:「这样也好,我就不用对上尉迟远那个家伙了,听说这家伙武艺超群,我可能打不过。 到时候就要你出手了,最好一次把这个家伙打扁,让他从此绝了跟我比试的念头。」 说话的功夫,云氏的厨娘抬着一只烤羊走进帐篷。 一向会吃的云初,温柔,狄仁杰都对这个东西没有半点的好感,主要是一只羊经过炭火烘烤之后,就变成柴禾一样的东西了,而且唯一能入味道的地方就是表皮一层,就这,主要味道还是涂抹在羊皮上的面粉跟调料提供的,而羊肉深处就索然无味了,不但把羊肉的汁水给烤没了不说,肉味还有些发苦。 之所以要把这东西先抬进来,主要是为了把这东西分赠给李绩,苏定方,梁建方他们。 而且还不能把整只羊送过去,这不符合大唐礼仪,李绩地位最高,只能送羊头羊脖子,苏定方送羊背,梁建方送羊尾巴,其余的人就胡乱送一些就是了。 这东西必须是从云初他们的餐桌上分解后送去,才显得有诚意,一般被人们认为是孝敬,如果直接从厨房送过去,在大唐有一个说法叫做—赐食。 这一次长安勋贵们算是空群出动,李绩被皇帝再一次加恩,官职升到了人臣能做的最高之——司空! 爵正一品,乃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三公。 一般被封到了这个程度的官职,就只能好好的当一只吉祥物了,属于那种不论那个层级的官员见了,都要上前施礼,说一些问候的话,然后就鸟兽散,与后世神龛里的关二爷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不论云初跟李绩对不对付,在这一支巨大的队伍中,好吃的一定要先紧着李绩,如果躲起来偷偷吃,一定会被御史弹劾的。 一只羊被分的一点不剩由李思带着云瑾,温欢,狄光嗣他们带着家仆一一送过去,能得不少的赏赐跟夸奖。 云家如今主推的就是安定公主李思,因此上,事事都以这孩子的名义出头。 等整只烤羊 被送走了,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就在帐篷外边摆上烧烤炉,开始烤羊肉串。 烤羊肉串才是烤羊肉的正确吃法,想吃嫩的就吃嫩的,想吃老一些的就吃老一些的,而且调料可控,丰俭由人,比烤全羊那种妖艳的***强十倍以上。 先烤好的羊肉串被送去了女人的帐篷里去了,等女人那边声称不需要了,三个男子才开始烤自己喜欢的部分。 温柔只吃瘦的肥的一点不要,只用羊肉浸润着烤,也不知道这样的干柴有什么好吃的。 狄仁杰喜欢肥瘦相间的,而且等不及烤透,就开始大快朵颐。 唯独云初喜欢吃切的薄薄的羊尾巴,这东西烤的油脂爆裂乱溅的时候,一把混合调料撒上去就成,放到嘴里稍微咬一口,滚烫的羊尾巴就会化作一股热流,奇香无比且充溢胸肺。 吃的正向香的时候,李绩带着苏定方,跟坐着轮椅的梁建方过来了。 见云初他们吃的不如自己,就有些满意,仆人们送来几个小胡床之后,就坐在烤炉边上,学着云初他们的样子烤羊肉。 云初送上酒壶,三人也不嫌是他们喝过的,嘴对嘴喝了几口之后,就听李绩道:「刘祥道这个人你们熟悉吗?」 云初摇摇头道:「刑部尚书,听说此人公正无私,只是没有什么接触。」 李绩咬一口自己胡乱烤的羊尾巴,愣了一下,指着云初道:「就知道你不会把真正的好东西送到老夫面前,这东西太对老夫这个牙齿快要掉光的人了。 你给老夫烤,老夫负责吃。」 没办法,不仅仅是李绩喜欢烤羊尾巴,就连苏定方跟梁建方也对这一咬一口油的东西偏爱有加。 李绩一边瞅着云初烤羊肉,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刘祥道给老夫来了密函,说是要借用一下老夫的虎威,来审一个人,说说看,这个人不会是你吧?」 云初笑道:「英公高看云初了。」 李绩接过云初烤好的羊尾巴,咬一口吃的满嘴流油,顾不上擦流淌到胡须上的羊油,笑呵呵的道:「不是你,又该是谁呢?」 第九十六章 最不可信的人言啊 br> 李绩见云初不肯说李义府的坏话,就多吃了一串烤肉后站起身道:“别把自己弄成侯君集,更不要把自己弄成长孙无忌的下场,最好不要高估自己,关陇世家如今被皇帝捏在手里,早成了铁板一块。 做事小心些,在这个朝堂上,亲密如父子,夫妻,兄弟,该杀的时候还是会被杀掉,最多事后流一两滴不值钱的眼泪就是了。 你对太子有恩,不过,最好一直有恩下去,有了恩,还不能挟恩要回报,一旦要了,以前不论你对他多么有恩,总有一天也会反目成仇的。” 李绩发话,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话,云初,温柔,狄仁杰自然需要站起来弯腰听他训戒。 原以为李绩恢复正常了,没想到,就听李绩道:“你家的那个木牛不错,选一头好的送过来。” 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连连答应,这东西被李思带着云瑾他们制造了不少,本来就打算当作礼物送给皇帝,皇后,太子,皇子们玩耍的,现在,李绩既然张口讨要了,自然连苏定方梁建方的那一份统统补齐。 在长安大家可以相互看不顺眼,长安人到了洛阳,就必须抱成团,不管这些老将勋贵们怎么想,他们的利益已经与长安密不可分了。 长安城富庶了,长安城里的百姓自然也富裕了,当然,获利最大的还是长安城里的有钱人。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大家在长安的时候可能不理解,离开长安之后,立刻就会变成明白人。 这就是兵法家,纵横家口中的势!这股子势,不会因为个人恩怨就不顺从这个他,甚至不会因为阵营不同就有什么改变。.. 因为,长安人已经发现,当别人动云初的时候,就是在对付他们,在剥夺他们的利益。 十几年下来,云初已经用经济这条绳子在长安织造了一张巨大的网,这张网又衍生出来很多小小的网,最终将绳子连接到每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次,长安奔赴洛阳参与泰山封禅大典的人数超过三千人,也算是长安向洛阳宣示自己高人一等的时候。 李义府带着兵马离开洛阳两天之后,就不得不回转洛阳。 在路上,遇见一些草寇,蟊贼李义府是有心理准备的,可是呢,遇到骑着马,还能冲阵的马贼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一次,李义府是真的害怕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弄死了云初,降伏了长安勋贵,再把长安双手送给皇后,都没有办法救他一命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一件事,从他接受暂代长安留守一职的旨意的时候,就注定他死无葬身之地的命运了。 于是,李义府在疯狂大笑中遣返了金吾卫,也遣散了自己的部曲与家仆,一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踉踉跄跄的独自走进了洛阳城。 这一次,他没有遇到一个刺客,好像之前疯狂刺杀他的那些人都不过是他梦境里的人。 殷二虎跟薛长风目送疯疯癫癫的李义府回到家里,随即,殷二虎就笑着对薛长风道:“你也看到了,刺杀就是一种辅助手段,登不上大雅之堂。” 薛长风道:“我终究是有些鼠目寸光了,只顾着眼前的那一点东西,却忘记应该抬头多看一眼天空。” 殷二虎道:“主上曾经对我说过,说我就是一把刀子,既然是刀子,就不要多想,只需要在手的帮助下砍向对面即可,不管对面是敌人抑或是木头,砍就是了,不要多想,砍错了也是手的错,跟刀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读过几年书,总觉得自己是一个聪明的,其实呢,跟我一样,都是主上手中的一把刀子而已。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放弃当青衣楼的楼主,主上就会想办法推荐你去考进士,考上进士之后呢,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命了。 想仔细,这是你最后一次可以选择的机会。 薛长风摇头道:“我今年三十有一了。” 殷二虎道:“五十岁考中进士都不晚。 薛长风摇摇头不再言语。 殷二虎也不再劝告了,按照温柔的吩咐,跟薛长风一起骑着马离开了洛阳。 皇帝的身体不好,所以,原本一月三次的朝会,变成了一月一次,皇后为了随时随地照顾病弱的皇帝,即便是在皇帝上朝的时候,也会藏身在龙座后面的帷幕里,观察皇帝身体的变化。 如今的朝堂上的布局非常的诡异,太子李弘位居朝班左侧第一,皇帝高居于龙座之上,龙座后边的帷幕里便是皇后的座位。 于是,如果有人想通过朝堂来办成一些事情,基本上,就要考虑到这三位的态度。 很少有同时让这三人都满意的奏疏,因此上,这一年多以来,真正可以达成的政策不多。 在这中间,被打回来的诸多政策奏疏中,以长安递送来的奏疏最多。 因为,皇帝不喜欢,或者已经不适应长安城日新月异的变化,他宁愿长安城还如同他记忆中的样子,当然,钱,是必须以每年递增两成的份额上缴到皇帝宝库中的。 皇后对于长安递上来的奏疏,不论是好,还是坏,都会在第一时间打回去。 虽然还有太子在全力支持,可惜,他是三人中权力最小的一位,目前还无法与皇帝,皇后抗衡。 今天的早朝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百官以公事公办的态度上奏各种事情,李治在处理了一些惯例需要当场决定的奏疏后,就觉得心头有些烦躁。 就在皇帝准备挥手让宦官宣布退朝的时候,皇后低沉的声音从幕后传来。 “陛下,谁人为先锋。” 李治不满的回头看一眼帷幕,就揉一揉太阳穴烦躁的对上官仪道:“御驾东行,谁人可为朕之开路先锋?” 说完话,不等上官仪回答,李治就烦躁的道:“人选只有三人,薛仁贵,裴行检,云初。” 上官仪出班道:“启奏陛下,这三人虽说都是我大唐不世出的勐将,不过,以微臣之见,还是在老臣中挑选为上,比如苏定方。” 李治似乎没有听到上官仪的话,摆摆手道:“好,那就选裴行检为先锋,薛仁贵为中军,云初为后军。” 上官仪闻言连忙拱手道:“陛下三思。 李治揉着太阳穴越发的烦躁了,朝宦官挥挥手,就听宦官尖利的声音在紫薇宫里响起。 “退朝-” 眼看着皇帝在一群宦官,宫娥的簇拥下离开了,上官仪怒道:“既然早有决断,还问计于群臣做什么!” 一直站在人群中的李义府阴恻恻的道:“因为陛下不需要你的建议。” 上官仪勐地回头看着李义府道:“原以为你今日就会身死道消,没想到又让你逃过一劫。” 李义府当着群臣的面道:“某家的今日,就是尔等的明日。” 刑部尚书刘祥道出言道:“我们与你不同,你做了什么事情,你自己清楚。 李义府大笑道:“刘公不妨明言是老夫把刘氏的小公子安排到周至县当县丞可是不合你意?” 刘祥道并不为所动,而是看着神情平静,眼底却一片疯狂的李义府道:“犬子乃是进士出身,得一个八品县丞并不算是格外优容。 就算老夫曾经跟你说过此事,也不过是舔犊之情下的人之常情。 跟你李义府邀请术士替你望气一事比起来,恐怕是不值一提。 趁着今日满朝文武都在,说说,那个术士到底看出什么来了,还是说你李义府家中有龙气盘踞? 李义府闻言,倒退一步,指着刘祥道怒喝道:“你竟然在暗中盘查老夫?” 刘祥道笑呵呵的道:“主要是你邀请的术士杜原纪觉得你邀请他替你李氏望气,有十足的谋逆之心。” 李义府怒吼道:“休要血口喷人,老夫邀请杜原纪望气,是邀请他看家宅是否安宁。” 刘祥道瞅瞅泥凋木塑一般的上官仪,继续道:“两千万钱可镇压家中秽气,是也不是?” 李义府不再争辩,只是澹澹的道:“且听圣裁便是。 刘祥道并不打算给李义府留什么情面,继续道:“你家中何来两千万钱?” 李义府道:“就凭你,也能审我?” 刘祥道摆摆手道:“明日,可以审判你的人就到长安了,到时候老夫就不信,你还能如此的牙尖嘴利。 老夫麾下近日得了一位明法科的进士,此人深谙审桉之道,自从此人来我刑部,还没有一个刁滑之徒可以从他手下逃脱。” 李义府笑道:“陛下一言不发,你就可以言语威胁老夫这个大唐右相了?” 刘祥道拱手抱拳道:“下官刑部尚书刘祥道见过右相······哈哈哈·····.” 说罢,就大笑着离开了紫薇殿。 朝堂之上,多的是落井下石者,少的是雪中送炭者,随着刑部尚书刘祥道彻底掀开他的底裤之后,上前施礼拜会李义府这个大唐右相的官员就多了起来。 瞅着这一群像拜谒死人多过像拜谒右相的人,李义府忽然朝紫薇宫后殿方向咆孝道:“陛下若要杀我,杀便是了,何必如此羞辱李义府?” 可惜,紫薇宫广阔后殿距离此地甚远,李义府的声音在大殿上来回回荡,却传不到后殿去。 李义府在紫薇宫呆立良久,还是没有人上来把他拿住,就在他松一口气,觉得此事尚有缓颊的余地的时候,只见一个要跨横刀的中年宦官从帷幕后边走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份旨意,对还没有离开的上官仪道:“陛下有旨,李义府除爵,罢官,交付有司问责。” 李义府看着上官仪双手接过来的旨意,随即颤声对百骑司新任大都督瑞春道:“这些年来,某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些许苦劳,陛下竟然如此绝情吗? 瑞春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李义府道:“你这么快就忘记潞王府等二十八处刺杀桉子了吗?” 李义府高声道:“那是云初所为! 瑞春道:“你当我们百骑司一众同僚都是死人吗?在这洛阳,能一口气拿出两千万钱的人家,除过你李义府还有何人?” 李义府还要争辩,已经把百官重新叫回来的上官仪,将皇帝的旨意,当堂用了门下印鉴,左右两台,也各自勾红,随即,这道新鲜出炉的正规旨意就落在了刑部尚书刘祥道的怀中。 刘祥道面色严肃的打开诏书,用洪亮的声音朗诵一遍之后,又把旨意特异的向李义府昭示了一下,马上挥挥手,立刻就涌进来一队大汉将军。 将李义府按倒在地上,脱掉官帽,袍服,再用一根麻绳将李义府捆得如同粽子一般。 紫薇殿上李义府杀猪一般的嚎叫声不绝于耳。 “皇后,皇后,某家为你出生入死,你也忍心看我这昔日的鹰犬如此遭灾吗? 皇后,你想想啊,今日死了李义府,明日又有何人原以为皇后效犬马之劳? 李弘此时正好从后殿关心完毕自己的父皇走出来,见李义府在地上滚来滚去,不肯让大汉将军们将他抬走,就来到李义府面前道:“你且放心,此次审判陛下唯恐不能给你一个公平,特意邀请司空为督察,假若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冤屈,想必也难逃英公法眼。” 李义府的叫声戛然而止,目光从百官脸上一一划过,目光之怨毒,面容之扭曲,宛若地狱恶鬼一般。 随即一字一句的道:“老夫完蛋了,你们也休想安稳,老夫已经把昔日你们在老夫面前的丑态,干的一些男盗女娼,丧尽天良的事情,全部写成了一部《****》足足刊印了两千本。 就算陛下不追究你们的罪责,某家也要让你们这些看似堂堂正正地家伙们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第九十七章 李氏公主没好的 br> “永徽五年秋,朝廷大比之年,李义府邀请礼部侍郎何鸢来家中品尝长安城出现的一种新茶。 何鸢下差之后来到李义府家中,被家仆迎入一间小宅中,久侯李义府不到,只好一遍品茶一边等候上官到来,百无聊赖之下,见桌面上有一些写好的诗词卷轴,随即打开欣赏,发现竟然是一篇记赋,在看完这篇记赋之后,何鸢发现写的极好。 看记赋最后的落款,才知晓是李义府次子所作。 而后,李义府一直没有归来,何鸢不得不告辞回家。 第二日早朝之时,何鸢被李义府推举为此次科考主考,皇帝允之。 而后,何鸢极力建议此次科考,要以记赋为先,为重,皇帝允之。 两月后的大比,李义府次子李洽高中进士第三! 云初翻动着手里的书本,感慨的对温柔道:“以某家之才,当年也不过第九而已。” 温柔手中同样有一本书他指着书中的一段内容道:“李义府此人有大才,可惜不用于正途,你们听听这一段敛财妙法。 龙朔一年,洛阳修建天津桥,陛下以李义府为督事,当时,工部,大将作,少府监,洛阳令四家争相讨令修建天津桥。 此次修建,本意便是要取消前隋铁索横江串平板渡船为渡的天津桥,要把天津桥修建成一座龟背拱桥,工程浩大不说,国朝为此拨钱三千万。 李义府一时之间难以取舍。 就在此时,李义府母亲重病,此次需要耗费人参,鹿茸等等名贵药材,李义府不得已,就拿出家中祖传之宝七色琉璃盏售卖,以度过此次难关。 工部,大将作少府监纷纷出高价购买,只有洛阳令说手中钱不凑手,拿着一千贯钱为定金,约定日后有钱之后,再付余下之钱,若不能成,则以三倍罚之。. 李义府不愿意将七色琉璃盏卖与工部,大将作,少府监,担忧会影响他考虑修建天津桥人选,于是,便果决的应下了洛阳令的请求。 一月过后,洛阳令获得修建天津桥的重任,又过一月,洛阳令言无钱购买李义府家中宝物,遂赔付了李义府三倍的订金,也就是三千贯。 此事完成之后,李义府家中宝物依旧在,却平白得了四千贯钱······”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这种是是而非得桉子最不好对付,不论是李义府的儿子通过手段考上了进士,还是李义府白得四千贯钱的事情,看似跟李义府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底下官员自作主张搞出来的事情,实际上,这种事情非常的恶劣,到时候会带坏一大批人的,也会推高我们大理寺查桉子的难度。” 云初随便翻阅一下李义府借龙宿山人之口写的这本《百官行书》,对立面的内容并没有感到过于惊讶,这种书历朝历代都有,大唐有,大宋有,大明有,大清也有,跟大清的那本《百官行书》比起来,李义府写的这本书不过是刚刚入门而已。 云初手里之所以有这本李义府当作救命稻草的书,完全是因为铜板家的印书坊已经垄断了长安,洛阳两地的印书市场。 这些印书坊并不一定叫做铜板印书,不过,仔细查验一下的话,就会发现铜板才是这些印书作坊最大的东家。 因此上,不论李义府在哪一家印书作坊印书,最后,书的内容都会被反应给温柔。 李义府自以为机密刊印的《百官行书》自然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认为云初从未染指过洛阳。 他们的看法有一半是对的。 云初从来没有染指过洛阳官场,他染指的是洛阳的百业,从印书坊到马车行,到客栈,到食肆,再到粮行,布行,染布行,成衣定制等等行业。 这些行 业大多是在长安没有立足之地了,才跑到洛阳来的。 尽管他们做生意的手段没法子跟长安那些掌柜相比较,但是,拿长安那一套生意理论来洛阳,却基本上是无敌的。 其中,就拿粮行来说,洛阳的粮行都是开店等客人上门的时候,长安粮店基本上已经把长安百姓给划分光了,百姓们根本就不用去粮店,粮店记录着他们家粮食的多寡,一旦发现这家人的粮食快要吃光了,就会按照人家上一次购买的量,把粮油送上门。 因此上,长安粮店里基本上见不到几个客人,每年却能卖出去巨量的粮油。 如今,由长安出资的粮行正在洛阳侵略如火,再有一年时间,洛阳百姓也就不用自己去粮店买粮食了,也会享用跟长安一样的服务。 洛阳的马车行也是如此,这些车行里从运货的板车直到专门服务官家的超豪华的四轮马车都有,长安城的马车行这些年生产出来大量且性能各异的马车,服务也主打的就是一个熟人社区。 一个小官员的家卷雇佣过一辆马车春游,觉得车夫服务不错,半年后再有需要的时候,他们就会惊喜的发现,来的还是半年前用过的那辆马车,还是那个面目憨厚,品质淳朴还喜欢笑,却从来不多嘴的车夫。 这样的服务时间长了,再发生几次拾金不昧,勇敢保护雇主的事情之后,这个车夫跟这辆马车基本上就会进入这户人家,只要是想用马车,根本就只有这么一个选项。 有百业工坊支持的云初一行人,来到洛阳之后的生活便利条件,也就不比皇帝差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像很多洛阳系的官员在长安有房子一样,长安系的官员在洛阳当然也基本上都有自家的房子。 云家在洛阳的房子就在白马寺边上,跟长安晋昌坊的房子一样,打开后门就能看到白马寺的大门。 皇帝要封禅泰山,玄奘大师这个越来越像佛爷的人自然不能少,当然,孙神仙也在皇帝邀请之列。 玄奘大师到了洛阳,就住进了白马寺,而孙神仙还没到洛阳,就被纪王李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迎接去了他的纪王府,孙神仙一直留在长安不肯来洛阳,纪王李慎在洛阳基本上就处于夜不能寐的恐怖境地里。 云家的宅院占地面积比较大,基本上是由三个宅院拼凑成的,有共用的后花园,如果将后宅的月亮门给堵上,立刻就成了三间独立的宅院,正好方便云初,温柔,狄仁杰三家人进驻。 云家在这座宅院里的管家是长安府邸管家刘义的长子刘柱,这是一个跟他父亲刘义相比有些木讷的男子,这样的脾性要是放在长安自然是不合适的,放在洛阳这片不用跟外人打交道的地方,就显得有些知人善任了。 三座宅院都是已经打理好的,在路上跑了半个月的三家人半个时辰之后就已经安顿好了,各自开火吃了一顿饭之后,就进入了休憩模式。 李治牵着巨熊在竹林里走了一阵之后,就蹲在小溪边用清水洗脸,这样做会让他感觉更加清爽一些。 左春死后,瑞春就成了皇帝的跟班太监,至于那个跟山一样雄壮的武士,如今,鬓角处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白发。 “长安城里该来的人是否已经到齐?”李治用冰凉的溪水撩撩脸,任由溪水从下巴上淌下来,打湿他的衣襟。 瑞春连忙道:“回陛下的话长安来人自午时一刻开始进洛阳,如今,还在陆续进城中。” “云初带了多少人进城?” 瑞春立刻道:“一百一十六人,主要以家仆为主,此次云氏可谓是举家前来。 李治掏出手帕擦擦脸,接着点点头道:“薛仁贵还没有抵达洛阳吗?” 瑞春道:“薛仁贵预计两日后到达 ,按照陛下的旨意,他需要统领长安参上的八千府兵。 李治又道:“云初抵达洛阳,可否外出?” 瑞春摇头道:“可能是鞍马劳累的缘故,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进入白马寺住所之后,就没有外出,只是派了亲随去吏部递交了帖子,估计明,估计明日这三人就会亲自去吏部点卯。” 李治叹口气道:“看着一个个都识情知趣的,其实没有一个能让人放心的,还把长安当成自己的了,这边才有风声,李义府那边就立刻遭灾,这担子也大的没边了。 到了洛阳,也不说前来叩阙,却自顾自地在家睡大觉,真真是不为人子。 也罢,他不来看朕,朕这就去看他,问问他还能不能记得与朕在棉花地里纵论天下的时刻。 白马寺在洛阳城里,李治出门就没有过于大张旗鼓,等他抵达云氏大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很热闹,太子李弘已经先他一步抵达了云氏。 李治下令所有人不得乱动,他自己牵着熊在瑞春跟随扈武士们的陪伴下踏进了云氏大门,管家刘柱焦急万分,却一动不动的光冒汗。 在云家前院,李治见到了东宫侍卫,来到云氏中庭,他又看到了东宫的宦官与宫娥,看样子,李弘是孤身一人进入了云氏后宅。 对于李弘这种不知轻重的行为李治多少有些不满,就算是再信任云氏,也不能不带贴身侍卫与宦官。 对于私闯别人家后宅这种事,李治没有一星半点的难为情,如果真正算起来,全天下人的后院都应该是他的,这些人不过是暂时拥有罢了。 转过一座假山,李治并没有看到太子跟云初他们密谋的场面,相反,他看到李弘在云氏曲折的回廊间纵跃,正在追赶一群孩子,仅仅是听李弘爽朗的笑声,就知晓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云初靠在一张椅子上往外丢出一张纸片,随即温柔,狄仁杰两人也随即往外丢纸片,旁边还有一个红泥炉子,炉子上的铜壶正冒着热气,一个仆妇不断地将滚水灌注进三人面前的小茶壶。 一群妇人们坐在草地上铺着的毡子上,看不清眉目也能知晓这些妇人应该是这三人的妻妾。 哦,只有妻,没有妾,这三人家中都只有一个正妻,并无妾室。 皇帝这种人自带气场,就算是跟李思,云瑾他们打闹的李弘,正在斗地主的云初温柔,狄仁杰,哪怕是正在嗑瓜子聊天的妇人们,在皇帝出现的第一时间,都把目光落在了皇帝身上。 李弘立刻站定,面色也毫无阻碍的变成严肃脸,至于刚才还懒洋洋的云初三人也在第一时间就收摄心神,变成了昂昂庙堂之器。 李治眯缝着眼睛瞅着走过来的云初道:“你好大的担子,居然敢谋刺大唐右相。” 云初抓抓头发左右看看,一边施礼一边道:“微臣此次前来,就是来恭迎陛下还都长安的,再有一年时间,大明宫就能完工,一年半以后,兴庆宫也会完工,至于曲江宫殿也已经修缮一新,如果陛下担心太极殿潮湿,可以居住在大明宫,哪里不但干爽,器物也是新的,如果担心冬日寒冷,陛下可以住在兴庆宫,那里的火龙经过大匠改动后,即便是冬日,也温暖如春,若是觉得燥热,还可以直接去曲江避暑......” 李治不等云初夸耀完毕,就冷声道:“朕问你为何要谋刺李义府?” 云初笑道:“长安乃是陛下吉祥宅邸,这等心思阴沉,居心叵测之辈还是不要来长安为好,会破坏我等好不容易为陛下积攒的些许阳气。” 李治闻言不怒反笑道:“李敬玄去就合适是吧?” 云初道:“只要是正人君子,谁去都成,哪怕是左相上官仪去微臣也举手欢迎,就是不要那些阴人。” “你说 的阴人不会是跟皇后有关的人吧?” 云初脸色大变立刻辩解道:“陛下怎可如此污人清白?” 听到这熟悉的惫赖话,李治也不由得欢快起来,瞅一眼太子道:“平日里总不见你来朕这里,跑这里却勤快。 李弘笑道:“许久不见之故。 李治再瞅瞅那个抱着李弘的腰怯生生地看着他的李思,就招手示意她过来。 李思怯生生地见礼,还低声喊了一声父皇。 李治上下打量一下李思,昔日李思被孙神仙抱走的时候柔弱的跟一只小猫一般,现如今,却是一个身材高挑的美丽小女子。 虽然比不得他平日里见过的女子美丽,却胜在身体健康,刚才与李弘笑闹也显得活泼。 随即就对前来见礼的虞修容道:“教养的很好,辛苦了。” 虞修容连说不敢,李思却把云瑾从后边拉出来推到皇帝面前道:“父皇,这是我以后的驸马! 李思的一句话就像一块石头丢进了平静湖面一般,溅起无数水花。 虽然李思这样说话很是无礼,李治却非常的欢喜,他觉得李氏的女儿家,就该有这种敢为天下先的气势,尤其是在云初这等桀骜不驯的人面前,更加要把皇家的风范彻底的端起来。 李思就做的很好! 李治见云初脸上明显的惊愕之色,再看看虞修容脸上浮现的怒容,头一次见这一对夫妇失去了控制表情的模样,李治心头就像是刚刚喝了一碗冰水一般通透。 李思是这两人养大的,对这孩子必定是极为了解的,仅仅看他们夫妇表情,李治就明白,自己的这个便宜闺女绝对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小女子,平日里必定让云初夫妇头痛至极。 再回想一下李氏公主的德行,李治顿时觉得李思的要求非常的有道理,云初这人对爵位没要求,对钱财也没有什么兴致,这种无欲无求的人,自己能拿捏他的手段不多,现在看来,联姻是一个极好的选择。 假如李思日后闹腾的不像话,那也是云初夫妇教导不力的缘故,好与坏他们家都必须受着。 想到这里李治的心情就更好了,将云瑾拉过来仔细看来看,发现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眼眸明亮,将来明显是一个容貌上乘,多才多艺的好孩子,就笑吟吟地从腰上摘下一面玉佩放在云瑾手里道:“赏你了。” 云瑾知礼的谢过皇帝,并无一般人家的小孩子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局促。 李治又对李思道:“胡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是你一言而定的。” 李思咬着嘴唇道:“除过他,将来父皇母后给我指任何一个驸马,孩儿都保证他活不过三天! 父皇应该知晓,孩儿跟着老神仙学了不少的东西,就算是放开查,也必定是暴毙身亡! 听着自家闺女讲出来如此骇人听闻的话,李治不但不怒,反而更加欢喜。 瞅着云初道:“老神仙一向仁慈,断然不会鼓捣什么毒药一类的东西,倒是你,这么多年精研制毒之术,如今应该臻于化境了吧?” 云初黑着脸对李思道:“以后不得再进入我的书房,否则家法伺候。 李思对黑着脸的云初没有半分畏惧之意,上前抱住李治的胳膊不断摇晃道:“父皇你就准了吧。” 李治笑吟吟的道:“这还需你母后答应才好。 刚刚还怯生生地李思,这一刻眼神竟然变得坚定,仰着头对李治道:“父皇,孩儿会去求母后,母后一定会答应的。” 瞅着一脸期待的李思,李治忍不住在心中叹息一声,这样的李思,他很早以前就见过,与高阳公主竟然一般无二。 李弘见李思还要缠着父皇,就把 她拉开丢在一边,笑吟吟地邀请父皇参观云氏后宅花园。 也许是刚才李思的事情给了皇帝一个很大的惊喜,李治再也不追问云初刺杀李义府的事情了。 相反,对云氏家宅中新奇的家具,物事起了极大的兴趣,尤其是那些看着就不像是凡物的木牛流马。 以至于让他忘记了巨熊的存在,而巨熊自从见到云初之后,就自动的把身体贴在青石板上贴平,还用双爪子捂住自己的脑袋,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毕竟,它当年在野外竹林逍遥的时候,被云初打的凄惨极了。 第九十七章 还不清的女儿债 有了木牛流马,李治就不再抓巨熊的耳朵了,进入了李思居住的小院子之后,眉头就皱起来了。 这个院子很小,跟云氏长安大宅一样,这里的院子都不大,这并不符合一个大唐公主的起居要求。 好在院子不大,却非常的精致,不看别处,仅仅是院子里栽种的两株红枫,就足以说明云氏在布置这座院子是何等的用心了。 一株在院子中心,一株在窗前,窗子是小花窗,正中心蒙着一片琉璃亮片。 李治是一个非常雅致的人,他当然知晓园林建造中的透窗道理,虽然院子里只有两株红枫,可是,从轩窗上的亮片看出去,因为角度的关系,眼前就会出现一片红枫林…… 李思热情的邀请李治去她的闺房,虽然李治对李思居住这么小的院子很有意见,不过,见李思丝毫不在意,也就勉为其难的进了女儿的闺房。 才进门,就嗅到一股子澹雅的梨子的清香,这种香料叫做鹅梨帐中香,用料与制作过程都极简单,难在沉香、鹅梨汁、花香等之间的微妙搭配,配置好了,香气甜而不腻,柔而有骨,香韵婉转有多层变化。 配置不好……就只有一股子烂梨子的味道, 所以,这种帐中香,有的价值极为昂贵,有的则贱如泥土。 李思这里用的鹅梨帐中香,明显是最顶级的,一两黄金都未必能换来一两这样的鹅梨帐中香。 李治抽抽鼻子,对李思道:“这香不错。” 李思连忙道:“这没什么,调配苏和香的时候,用油把砒霜煎一下,再把砒霜渣滓捞出来,用剩下的油调配苏和香油,再配合梨子汁水,花香,就能调配出很好的鹅梨帐中香。 这种香最好的地方就在于驱虫,驱蚊,驱蝇,就算是夏日屋子里只要有这种香,百虫不侵,父皇一会走的时候带一些回去,这都是孩儿亲自调配的,外面可没有。” 李治听到砒霜二字,就有写不澹定了,两条腿很想立刻离开这间房子,却被李思牢牢地抱着胳膊走不开。 “父皇放心,砒霜用油煎过之后,药性就有了变化,毒性虽然还有一些,却对人无碍。” 李治看着供桌上放着的两件做工,绸料都很好,却显得破旧的衣裙道:“为何把这些旧衣服供在供桌上?” 李思低头不语。 李弘在一边道:“初到云氏,思思惶恐,总是哭闹不睡,于是,云夫人就央求思思身边的大嬷嬷回宫,拿来了父皇,母后的旧衣裳,用这些衣裳裹住,思思才肯好好喝奶,吃饭,这两件衣裳,把思思包裹到六岁……” 李治怒道:“云氏对你不好吗?” 李思摇摇头道:“除过不能经常见父皇与母后,孩儿啥都不缺。” 李治怒火高涨,回头瞅着跟进来的云初道:“你就是这样照顾朕的女儿的?” 云初苦着一张脸道:“陛下,对于安定公主,微臣夫妇除过不能给她,父亲,母亲才能给的东西,剩下的,微臣自认为做的天衣无缝。 陛下,您在微臣这座寒舍里养凤凰,这是在为难微臣了。” 李思眼中流着泪,却笑着抱住李治的胳膊道:“孩儿在云氏过的很好,父皇不必自责……” 李治长叹一声,抚摸着李思的头顶道:“你是李氏公主,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担当。” 李思用衣袖抹掉眼泪道:“父皇,孩儿带你去看一些好东西。” 李治见女儿恢复了活泼的模样,遂欣然而往。 穿过小院的堂屋,李治就看到了一座不算大的木屋,这座木屋的基础原本是一棵老大的槐树,如今,这棵槐树的枝干都被截去了大半,一座精致的木屋矗立在几人合抱粗细的树干上,离地不过三尺。 云初见李治就要跟着自己闺女上去,就快走两步来到树下道:“陛下,还是不要看了。” 李治此时心情不好,看云初更是格外的生厌,斜视云初一眼,就随着自己闺女进了木屋…… 云初没有听到李治的叫声,觉得有些遗憾,李弘小声道:“会不会把我父皇吓坏?” 云初将手插在袖筒里澹澹的道:“屋子里的毒物,是你妹子耗费两千一百多贯钱才收集起来的,陛下这一次进去,估计能把大唐能找到的剧毒之物看个六成以上。 不过你放心,都是死的,害不了人。” 李弘皱眉道:“思思自己进去一次就怕的不成样子,师傅,你说她这样的布置真的好吗?” 云初低声道:“你妹子打死都不愿意回皇宫,她更是知晓皇宫的禁忌,没办法,她只好正大光明的利用这些禁忌把自己隔绝在皇宫之外,也把自己弄成一个毒妇,如此,也就没有多少人敢欺负她了。 反正在你皇族,都是一群欺软怕硬的主。” 李弘嘿嘿笑道:“跟我脾气暴躁喜欢动手打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初点点道:“等一会,记得把这口黑锅甩到孙神仙的身上,这口锅太大,我们背不起。” 就在云初跟李弘两人窃窃私语的时候,铁青着一张脸的李治从木屋里出来了,李思则兴高采烈地还跟皇帝介绍她来洛阳,才从药材商人手里弄到的孤山饭铲头。 李治的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滴出水来,也不言语,就用凶恶的目光看着云初。 云初连忙施礼道:“微臣也觉得安定公主操弄这些毒物非常不妥,平日里也严禁安定公主接触这些东西。” 这个解释明显不能让皇帝满意,李治张张麻木的嘴巴,挤出来两个字:“大胆!” 云初无奈的道:“自从老神仙创出牛痘之后,他老人家就对这些毒物很感兴趣……” “闭嘴,休要拿孙思邈来作伐,来人,安定公主荒悖无礼至极,罪在不赦,念其年幼,责付西席云初,入礼部劝戒场面壁十日,以思己过。” 皇帝口含天宪,出口就是法律,云初自然没有解释的余地,很快,身后就站着两位护卫,就等着皇帝走了,再把云初送去礼部劝戒场面壁思过。 皇帝气休休的走了,巨熊慌不迭的爬起来跟着走了,快把云氏塞满的皇家护卫们也走了,云初就瞅着李弘,李思两兄妹道:“有你们这一对学生,真正是为师的福气。” 李弘笑道:“思思的事情总算是解决了大半,师傅面壁思过十天还是值得的。” 云初抱着在他怀里哭泣的李思,拍着小丫头的后背道:“不要懈怠,事情只做好了一半,剩下的,就要看你母后会不会中计了。” 李思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没有嚎啕出声,喉咙里却发出一阵一阵喀拉,喀拉的声响,看样子已经悲伤到了极点。 云初帮她擦了擦眼泪就用手指点一下她的翘鼻子道:“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 李思哽咽着道:“我永不后悔!” 云初见李思激荡的心情平复了,就提起虞修容给他准备好的换洗衣物,就出了家门,骑上马跟着两个皇家护卫直奔礼部劝戒场。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李治暴怒的声音不断地紫薇殿里响起。 “不为人子,不为人子,这该死的二百五,朕把好好的闺女施恩交给他抚养,他竟然给朕教导出来一个毒妇,云初,朕定不与你干休。” 匆匆赶回来灭火的李弘在殿外就听到父皇的咆孝声,中间还间杂着两声巨熊委屈的呜咽声,看样子,父皇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连以往轻易不会动一根指头的巨熊也遭灾了。 李弘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进去,说不得就会代替巨熊成为父皇的出气筒。 不过,他更加明白,父皇生气的是李思丢了皇家的颜面,而不是真正心疼这个女儿,毕竟,她还有两个早就该婚配的闺女正在长安掖庭宫里当洗衣妇呢。 真正能平息父皇怒火的人只有自己的母后,这跟夫妻之情没有多少关系,而是因为他们两个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同时也是对付天下臣民的最好的盟友。 两年之前,许敬宗就教导他,皇帝与天下臣民其实是死对头。 对于这个道理,他也是想了许久之后才明白,再回过头看太宗皇帝那句着名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名言的时候,也就有了新的,进一步的领悟。 舟与水,本就不是相同的东西,如何能被称之为一体呢? 是水能感受到舟船的彷徨,还是说舟船能感受到水的痛苦呢? 没有同理心的两类人之间的差别,甚至要超越石头与猪之间的差别。 不过,李弘没有去母亲居住的昭阳殿,他相信,父皇如此的暴怒,母后会在下一刻赶到。 果然,李弘才等了片刻功夫,母后就带着一大群宫娥,宦官赶来了,李弘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孙神仙。 孙神仙此次前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证皇帝可以有一个安康的身体把整个封禅泰山的流程走完。 武媚也看到了李弘,停下脚步道:“怎可如此的肆意胡为?” 李弘一脸无辜的道:“没想到父皇突然驾临,而李思又过于孺慕父皇,就让父皇看到了一些不该父皇看到的东西。” 武媚朝孙思邈施礼道:“李思所为,孙神仙可否知晓?” 孙思邈皱眉道:“百毒也称百药,旁人收集百毒有诸多限制,老道见安定公主收集容易,就把这个事情交给了她,皇后,这有什么不妥的吗?” 武媚再一次朝孙思邈施礼道:“老神仙之说自然是百无禁忌,只是李思……” 孙思邈板着一张脸道:“这孩子魂魄不全,能活这么多年,已经出乎老道预料之外了,与孩子活命相比,皇后还想要什么?” 武媚脸上浮现纠结之色,她很想说李思乃是皇族血脉,怎么可以接触毒物,一想到在孙思邈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皇族,百姓之分,只能强行吞咽下这口气,匆匆走进了紫薇殿。 片刻功夫,孙思邈也进去了,李弘想跟着进去,却被瑞春这个大太监给拦住了。 半个时辰之后,李弘终于进入了紫薇殿,却发现自己父皇母后,与孙思邈正在一起饮茶,中间还谈笑言欢的哪里还有一星半点的怒气。 李弘驱赶走了伺候的宫娥,自己亲自帮眼前的这三位烹茶。 两道茶水过后,就听父皇问孙思邈。 “道长,在您眼中毒物乃是百药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药材,在旁人眼中,恐怕就成了害人之物了。” 孙思邈喝一口李弘敬上来的茶水,慢慢的道:“陛下多虑了,药材讲究配伍,讲究制成,而陛下今日见到的那些死掉的毒物,其实没有任何危险,死掉的毒物,在死掉的那一刻,毒性就会减弱八成以上,等到风干之后,就成了食物而非毒物。” 李治哦了一声道:“也就是说一条毒蛇死掉之后就没有毒性了吗?” 孙思邈笑道:“老夫曾经直接饮用过取自毒蛇的新鲜毒液,身体毫无不适之感。” 李治皱眉道:“真的?” 孙思邈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从里面倒出来一丝晶莹的拉丝液体,在武媚,李治两人的注视下,液体掉进孙思邈的茶杯。 孙思邈一边摇晃着装了毒液的茶杯,一边对李治夫妇道:“这本是今日新采的孤山饭铲头的毒液,原本要合药用,却被皇后召来皇城,现在,已然过了四个时辰,毒性已经消失大半,等到明日这个时候,就会腐败,再无毒性。” 说着话,孙思邈就把混合了毒液的茶水一饮而尽。 李治喃喃自语道:“果然是老神仙。” 孙思邈瞅着李治道:“只要陛下口腹没有伤口,你喝了也没有任何问题。” 武媚随即对李弘道:“如此说来,李思是不愿意进驻皇城是吗?” 李弘摇头道:“她想。” 武媚道:“既然想,为何干的却是远离皇城的事情?还有,娜哈留在长安的人马,现如今都归李思统管是吗?” 李弘点头道:“普天之下,也只有李思可以接管娜哈留在长安的东西,哪怕是云初取了,也有不臣之心。” 李治在一边讥诮的道:“他想的还真是稳妥,然后,他在暗中操持一切?” 李弘干笑一声道:“李思乃是父皇母后血脉,如何会成为他人傀儡? 既然李思接手了,拿主意的就是李思。” 武媚道:“李思却愿意招云初之子云瑾为驸马。” 李弘看看父皇跟母后滴咕一声道:“我还不是想要娶娜哈的,你们不是也没同意吗?” 李治吧嗒一下嘴巴道:“娜哈的命不好,若是她的模样与我们相同,朕说不得就会答应。” 武媚冷哼一声对李治道:“娜哈产下一女,黑头发……” 李治还没有说啥,李弘却像是遭受了雷击,艰难的把头转过来看着母亲道:“谁在娜哈身边?” 武媚没有看李弘冒火的眼睛,继续对李治道:“陛下意下如何?“ 李治不解的道:”什么如何?“ 武媚道:“该赐名,册封的。” 李治瞅着神色一瞬几变的李弘道:“这是你的长女,你不给取名字吗?要是被娜哈那个笨女人取一个愚蠢的塞人名字,可有你难受的。” 李弘用双手死死的抓住自己的大腿,强行收摄心神道:“封禅泰山之后,孩儿准备巡游西域,可否?” 李治前不久还在为李思的事情暴怒,让李弘看了笑话,现在有机会看李弘的儿女缘,他自然是不同意的,笑吟吟地道:“你说呢?” 孙思邈自从喝了那一杯有蛇毒的茶水之后,就好像睡着了,虽然人坐在那里,早就神游天外了。 李弘松开抓着大腿的手,对武媚道:“我的两位姐姐还在长安掖庭宫日日洗衣,如今年纪大了,早就到了婚配的时候,母后以为如何?” 李治不自然的看了看武媚道:“罢了吧!” 武媚则双眼冒火的瞅着李弘道:“孽畜!” 李弘摊摊手道:“李思这里就如此吧,让她自己选自己想过的日子。” 武媚冷笑一声道:“你远在西域的女儿呢?” 李弘摇头道:“娜哈会照顾好她的。” 李治站起来盯着李弘的眼睛道:“很好,终于有点帝王的模样了。” 三个人说了许久的车轱辘话,看似什么目标都没有达成,偏偏在李弘离开紫薇殿的时候,却长出了一口气。 李思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尘埃落定了,虽然不明白母亲为何在李思的事情上很好说话,李弘还是为李思感到高兴,不必近距离接触皇室,却拥有一个公主可以拥有的一切,确实是好事一件。 不好的一点在于娜哈,很显然,母后跟父皇对于控制西域佛国的事情还是很上心的。 母亲的消息比自己的消息要快,母亲在娜哈身边安插了人手,这一点也是没有预料到的。 不过,李弘还是想等娜哈的消息传来,只有确定了自己这边才好操持。 不过,现在就要派人快马赶去西域佛国,将娜哈身边有母后奸细的消息告知老猴子。 尽管从母亲这里啥都查不到,李弘相信,以老猴子的能耐,他一定会在西域将这个该死的奸细查出来的。 第九十八章 知行合一才好 云初提着包袱走进礼部劝戒场的时候,发现这里很是冷清。 冷清的意思不是说人少,而是非常的安静。 劝戒场是一个很幽静的地方,而幽静的感觉是这里的上百棵巨大的槐树造成的。 大树底下星罗棋布的安置着几十座茅屋,看茅草的成色,就知道这些茅屋的造价不低。 云初进了劝戒场,就没有人理会他了,看看孤独的坐在茅草屋里的其余人,云初来到位置最好,也最新的一间茅屋,捏住屋子里的人的脖子,就把他丢了出来。 至于里面的人是谁,云初是不管的,他只知道,不论是在国子监,还是在监牢里,恶霸永远都是过的最舒服的一群人。 既然都进入劝戒场了,就说明犯错了,才被皇帝发配到这里自省。 被云初丢出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明显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官油子,被云初丢出来了,也不生气,翻身坐起掸掸身上的灰尘,就朝云初拱手道:“这位仁兄,你力气大,这房子你住很在理,能否把在下的行李一并丢出来?” 都是来自省的,屋子里自然没有多少行李,云初从善如流的将他的行李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眼看着这个家伙默默的捡起地上的行李,去寻找新的住处了,云初有些遗憾。 皇帝把他丢进劝戒场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压一下,因为,马上,就要有很重要的任命下来,云初觉得跟封禅泰山时期统领的兵马有关。 至于李思的事情,对皇帝来说基本上算不得什么事情,惩罚云初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云初相信,用不了多久,裴行检,薛仁贵也会因为某一日迈进殿堂的脚不对,也会被送到这里来的。 跟统领兵马这种大事相比,李思操弄毒物这种事情,上不得台面。 洛阳城已经是秋风飒飒的好时节,槐树上轻薄的叶片如同蝴蝶一般纷纷落下,片刻功夫,地上就铺满了黄叶。 劝戒场里的其余人等,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大多数人都在在读书,还有一部分人漫步在黄叶中似乎在进行深层次的思索。 大唐勋贵,读书人的腰背一直都很挺拔,跟矗立的青松一般,弯腰驼背者很少,因此,不论是绘制成读书图,还是行吟图,画面都很好看。 云初用横刀砍倒了树林中不多见的一棵红松,主要是这棵红松上还接着很多干掉的松塔,偏偏他想要喝茶,却没有燃料。 红松轰然倒地的声音很大,导致劝戒场里的人纷纷伸长了脖子看。 云初没有看他们,反而在看几只惊惶逃窜的松鼠。 弄到几十个干燥的大松塔之后,云初就不管那棵可怜的红松了。 等云初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一个简便的折叠炉子跟一套茶具之后,那些早就对那棵红松虎视眈眈的人,就不客气的将红松分尸了,松柴还是湿的,不过不要紧,噼开之后晾晒两天就可以用了。 云初点燃一颗干燥的松塔之后,劝戒场成立以来的第一缕烟火就鸟鸟升起。 劝戒场管事一脸严肃的来到正在喝茶的云初面前道:“这里严禁烟火。” 云初摇摇头道:“再想一个办法,这个借口是你刚才想出来的。” 管事道:“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云初皱眉看着眼前这个满口之乎者也的小吏道:“什么意思,解释一下。” 管事愣了一下,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在大唐高官劝戒场竟然能遇到一个听不懂《中庸》的人。 随即道:“意思是说,假如你射不中靶子,就不能寻找靶子的错误,要从自身找原因。” 云初点点头,表示受教,然后问道:“进士科你考第几?” 管事一脸错愕的道:“无缘桂枝遴选。” 云初道:“老子进士科第九,你觉得你有脸面在我跟前教导我学问吗?” 管事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大声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云初见自己的茶水再一次烧沸腾了,就一脚把这个管事踢开,重新安静的坐下来喝茶。 来到劝戒场的人都很安静,从来没有一个像云初这么闹腾的。 这里确实是一个思考地,是皇帝觉得自己的臣子需要思考的地方。 能在这里思考的人,都待不长,快的三五天,长的十天半月的。 为什么皇帝需要这些人安静的思考一下呢,主要是要这些人思考清楚,为谁服务,如何服务这个问题,唯有思考清楚并且通过皇帝考核的人才会获得重用。 因此上,不管云初如何在这里为所欲为,这里的管事以及那些假装思考的人都会表现出最大的克制。 事情就像云初想的那样,就在云初刚刚喝完茶水,熄灭了炉子,在清水中洗涤茶具的时候,裴行检扛着一个硕大的包袱走进了劝戒场。 许久不见,这个家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官而非武将,澹绿色的常服袍子被他的肚皮高高的撑起来,就像是一只碧绿的大蝈蝈。 看到水井边洗茶具的云初,裴行检就走过来了,径直问道:“你住那一间?” 云初努努嘴,裴行检确认了云初的住处之后,就走到旁边的茅屋,对屋子里的人道:“要不,你换一个地方吧!” 屋子里的人看了裴行检许久,终究还是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茅屋。 裴行检把行李丢在床上,再一次来到云初面前道:“我可能是前军先锋。” 云初没心情跟他讨论前军,后军的问题,看着刚刚被裴行检撵走的那个人道:“你认识这些人?” 裴行检道:“认识,不过不熟,这些人都是陛下从州县调上来官员,看样子,朝廷上又要有一批人要被罢官夺爵了。” 云初道:“等薛仁贵来了,他那里应该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只是,陛下将我们三人与这些人凑在一起做什么?” 裴行检笑道:“这些人应该就是我们在陛下封禅泰山时期间主要打交道的人。” 云初道:“我试验过了,还把一个人从屋子里丢出去了,结果,人家连跟我生气这样的事情都不屑为之。” 裴行检道:“刚才我也试探过,让人家搬家,人家就搬家,看样子,这些人不怎么愿意跟我们两个过分的亲热,可陛下偏偏要把我们关在一起。” 云初笑了一下道:“你也变坏了,明明知道原因,非要我说出来,我也不说。” 裴行检笑道:“看看薛仁贵会不会说。” 云初又道:“跟我们说有什么意思,应该跟陛下说才算是英雄豪杰。” 裴行检大笑道:“当你口中的英雄豪杰代价太大了,反正我认输。” 云初见裴行检成了无胆鼠辈,就不怎么愿意理睬他,径直钻进了茅屋,准备睡觉了。 裴行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铺好床,叹好床,叹息一声,也倒在床榻上。 天亮的时候,在云初跟裴行检洗漱完毕之后,那个被云初踢出去的管事带着仆役们送来了食物。 云初看了一眼,脸上就有了不悦之色,因为管事送来的是一份军粮。 大唐以前就没有固定的军粮模式,都是有什么吃什么的,自从长安城开始出现余粮这种东西之后,大唐军队中才开始出现了云初眼前的这种固定军粮。 一份牛骨炒面,一份干肉,一个调料包,一点干盐菜,最后还有一份干豆粉用来冲水喝,里面加了盐。 牛骨炒面就是在炒干面粉的时候添加一定量的牛骨粉,中间还有猪牛羊等肥膘炼制的荤油,战时抓一把用水调和就是一碗很好的肉粥。 至于干肉,只有指头长的一截,是把牛肉烤熟之后晾晒干的产物。 军中将士很喜欢这种军粮,云初不喜欢。 毕竟,在长安作坊调配这个东西的时候,云初吃过很多次,至于味道嘛,仅限于能吃。 本来这东西可以制作的味道更好一些,至少可以把面粉弄成面饼,调料也可以更加丰富,油脂再多一些,甚至可以在里面增加一份糖包。 这样的军粮,长安的作坊其实也研究出来了,可惜,被薛仁贵一口回绝。 回绝的原因就在于,薛仁贵不想给军卒们吃好的,他觉得这样做了之后,会减弱秦兵的战斗力,继而让秦兵们不再耐苦战。 为这事,云初曾经跟薛仁贵大吵过一架,可惜,他没有办法说服那头倔驴统帅。 于是,长安城配发给府兵们远征,交接时候的军粮就成了他看到的样子。 添加了骨粉的炒面呈黄褐色,加水之后跟屎一样的颜色…… 云初才把目光落在那个喜欢《中庸》的管事脸上,这个家伙就一个虎跳躲得远远的,口中还不断地道:“这就是劝戒场的规矩。” 因为仆役们提来了开水,片刻功夫,劝戒场里就飘起了牛骨炒面散发出来的微微的焦香味道。 在闻到牛股炒面的味道的同时,云初也嗅到了来自薛仁贵身上的腐朽味道。 果然,在找了片刻之后,云初就从最边上的一座茅屋门口,看到了正在喝牛骨炒面汤的薛仁贵。 云初瞅着管事道:“给我拿二号军粮出来,别告诉我说你们这里没有这个东西。” 管事连连摇头道:“真的没有。” 就在云初准备上前把这个家伙再揍一遍的时候,就听薛仁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洛阳没有你说的二号军粮。” 云初瞅着虎步龙行过来的薛仁贵道:“既然如此,你就该给我解释一下送到你军营里的两万份二号军粮哪里去了? 莫不是被你个人私吞了吧?” 薛仁贵一边喝一口汤,一边笑道:“薛某人从不喝兵血,你送去的二号军粮一部分在长安的库房里,另一部分被送去了南诏,听说那里的府兵一旦开始钻山,就很难吃到热食。” 云初瞅着薛仁贵喝牛骨炒面在嘴边形成的那一圈难看的痕迹,哼一声道:“土包子。” 薛仁贵平日里吃这种军粮早就吃习惯了,伸出舌头在多毛的嘴边扫一圈,就把残余的牛骨炒面一丝不剩的送进嘴里。 裴行检也端着碗走过来对云初道:“这汤里还有葱花,已经很讲究了。” 薛仁贵冷笑一声道:“你想让长安兵,只能是长安兵,这种谋算,在某家这里你休想得逞。” 云初背着手瞅着薛仁贵道:“将不知兵,兵不知将,陛下已经把这一套做到了极致,只是在战前,才把我们三个送过来跟这些人短暂的接触一下,你觉得这样做好吗?” 薛仁贵嗤的笑了一声道:“我们排兵布阵,作战自然有折冲校尉出手,你跟折冲校尉乃至他们麾下的兵卒,那么熟悉干什么?” 这句话,即便是胆大包天的云初都不敢回答。 “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傍晚入城,天黑之时就已经到了这里,对了,给你分配的全是长安兵,这一下你满意了吧?” 云初跟裴行检对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暗然,事情已经非常的清楚了。 此次领兵护卫皇帝东巡,三人中以薛仁贵为尊,而薛仁贵这个家伙也毫不客气的统揽了兵权。 三个人里面,裴行检明确知晓自己是前军,薛仁贵啥都知道,只有云初直到此刻才知晓自己领了后军。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时间顺序问题,三个人在皇帝心中的信任度,也能从这件事中间可见一斑。 云初不愿意吃一号军粮,因为他知道,牛骨炒面里的牛骨是怎么来的,这东西非常的金贵,不可能是屠夫们把剃干净肉的干净骨头拿去塞石磨里磨成骨粉,这里面还有很多猪骨,羊骨,即便是鸡鸭鹅的骨头也有不少。 云初不想猜想那些骨头的来历,因此,连带着宁可吃家里带来的干粮,也不想吃这个东西。 劝戒场里的风气并没有因为多出来了薛仁贵跟裴行检就显得活泼,相反,自从云初三人到来之后,那些先一步进来的人,就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除过对云初三人保持该有的礼遇之外,纯粹把这三人当空气。 直到大唐的兵部尚书安乐县公任雅相带着一群人抵达劝戒场的时候,这里的气氛才变得活泼了一些。 主要是这位肥胖的大唐兵部尚书才到达劝戒场,就把这里人分成了三组,分别由云初,裴行检,薛仁贵统带。 很好的一点就在于,在这里的时候,薛仁贵并没有节制云初,裴行检的权力。 任雅相才把皇帝的旨意交代清楚,云初三人背后,就各自多了一支队伍。 当天中午,三支队伍就已经在伙食上分出上下来了,云初带领着十六个部下,开始吃到大块的牛肉的时候,薛仁贵与裴行检的部下们还在吃一号军粮。 之所以有这样的变化,完全是因为跟随任雅相一起来的人里面有随行军医群,而这些军医的首领,便是面目严肃对所有军士都一视同仁的老何,何炳书。 一大早,当薛仁贵带着自己的部属绕着劝戒场跑圈的时候,云初带着自己的部下们却围坐在火炉边上一边喝茶,一边商讨后军将要面临的问题。 裴行检也干着跟云初差不多的活计,他们是前军,要求就是为皇帝陛下扫清任何可能遇到的危险,所以,裴行检这一次非常的认真,巨大的嗓门不断地从茅屋后面传来,看样子,他还是喜欢一言堂。 “就是这,我们要干的事情最为繁琐,说是后军,不如说是收容队,作战防御这些事情轮不到我们去操心,我们唯一需要对陛下负责的便是保证大军粮秣不缺。” 云初抱着茶杯笑吟吟地将自己后军的任务说出来,接下来,便是畅所欲言的时候,云初很想从部下们的发言,想要看一下皇帝执行“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按照史书上的大唐来看,这一个策略执行的非常不好,如果真正执行下去了,大唐哪来的藩镇之祸? 第九十九章 身陷泥潭 其实有没有藩镇之祸跟云初关系不大,就算他现在把事情弄清楚了,杜绝了藩镇之祸发生的所有诱因,只要以后的皇帝作死,藩镇之祸一样会发生。 眼前,李治对于预防藩镇之祸是认真的。 而且,他预防藩镇之祸是从云初,裴行检,薛仁贵三个人开始的。 根据云初所知,他,裴行检,薛仁贵三人跟藩镇之祸根本就不搭界,皇帝这是预防错人了。 当云初的行军长史宇文静把云初的权责认真解说一遍之后,云初就开始理解李治为啥要把他送进劝戒场闭门思过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权力竟然大的吓人,与他在大行城担任都督时期的权力几乎一般无二。 云初稍微回想一下自己在大行城时期干的事情,后嵴背就有些发凉,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大行城的权力,几乎等于一地的国王。 直到现在,云初似乎依旧是大行城的统治者。 最重要的是,不论是朝廷,还是勋贵集体,都默认大行城乃是长安云氏在外的食邑。 后军有八千铁骑! 两千步卒。 民夫三万! 云初对这四万人有生杀大权,就算冤枉了谁,把他给杀了,只要云初顺利完成军务之后,再顺利的交权,冤枉杀人的事情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这就是云初等人在辽东战场上对李绩俯首听命不敢说半个不字的原因,主帅说要杀你,他真的会杀你,只要主帅不把自己混到破鼓万人捶的地步,杀了也就杀了。 现在,云初是主帅。 就在云初目光四处巡梭考虑拿谁的人头祭旗,立威的时候,长史宇文静苦着脸道:“君侯,咱们是后军,就莫要祸害同僚了。” 云初笑道:“令尊宇文士及都督凉州的时候,战马汗水未干,就一日之间斩二十七名悍将,一日就整肃好了军队,军令所指无人敢不从,还被人传为美谈,怎么到了本侯这里,你就不允许我杀人立威了?” 宇文静苦笑着摆摆手道:“家父杀二十七人,其中有十九人是降将,其余八人乃是鼓噪军前者,咱们这里都是正经的大唐折冲,两者有云泥之别。” 云初又瞅着在座的部署道:“以前问梁公如何整肃军纪,梁公对我说,计出有二,一曰杀,二曰赏,某家深以为然。” 宇文静瞅瞅脸色发白的众将,咳嗽一声道:“我等一定以君侯马首是瞻,不敢有违。” 云初的目光从在座的众人脸上一一划过,澹澹的道:“英公惯杀女婿立威,可见杀人立威乃是军中常情,要不然,你们抓阄,选一个出来砍头?” 众人再也坐不住了,一起起身跟着长史宇文静一起指天划地的发誓赌咒,一定唯命是从。 云初见场面控制差不多了,就对宇文静道:“既然你们同袍情深,本帅也不是一个暴虐的人,非要杀一个人不成。 这军威,可以不立,然,军纪,不能不整肃,本帅准备在军中设置刀斧手一百,专门应对不法之事,既然你们都应承遵纪守法,那么,本帅就看你们准备怎么个遵纪法,如果有违军纪,就休怪本帅的刀斧手下不留情了。” 宇文静幽怨的瞅着云初道:“君侯,设立刀斧手本就是君侯应有之事,何故绕一个圈子来吓唬大家呢。 君侯早年督军辽东,人人都夸君侯乃是名将,良将,对于部属更是关爱有加,现如今,在场诸位,都是慕君侯贤良名声,自愿归附君侯麾下,还请君侯怜惜。” 云初笑着用手指点点桌子道:“别光顾着说好听的,记住了,我这里有刀斧手。” 宇文静与诸将面色严肃的离开了云初居住的茅屋,才出屋子,云初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一统骂声,骂的主要意思就是云初根本就不是人。 军中本身就有军司马负责军律,现在,云初又设置了刀斧手,也就是说,云初这是要亲自掌军,架空军司马。 所以,刚才骂云初的时候,以军司马骂的最凶。 骂上官,在军中不算什么,只要不当面骂,就不会有人在意,当然,也有悍勇的愿意当面骂自己的上官,这种人一般都能混一个马革裹尸而还的下场。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次性的被皇帝给塞了十九个部下,将来还要依靠这十九个部下再去管理更多的部下,最终要管理整整四万人。 最要命的是,还要在短时间里磨合好,别说那些人开始骂云初了,李治此时在云初的心里早就变成千疮百孔的模样了。 本来过洛阳的时候,云初早就想好了,一旦接手军务,就把钟馗等长安那一批人弄过来参赞军事,现在看来这条路行不通了。 皇帝一定要他带着一批以前不认识的人统领一支四万人的队伍。 因此,云初只好在军纪上想办法了,同时,也开始理解李绩为啥喜欢杀女婿来整肃军纪了。 而云初这一次跟李绩他们还有很大的不同,那就是没有亲兵。 皇帝不允许大将拥有战力强悍的亲兵,这也是一种限制主帅权力的办法,所以,没办法,云初觉得亲兵不能少,就只好弄一支一百人的刀斧手队伍,一旦遇到不听话的,就可以摔杯为号,刀斧手齐出把这个家伙砍成肉酱。 云初这里可以吃病号饭,所以,裴行检中午的时候也过来蹭饭,薛仁贵则没有过来,他选择跟部下同甘共苦。 裴行检吃一口牛肉,就用快子指着远处正在吃饭的薛仁贵道:“与这等乡农为伍,某家深感羞耻。” 云初道:“就因为他把你比下去了?” 裴行检摇头道:“取消帅帐亲军的建议,就是这个出自这个直娘贼。” 云初吃一口爽口的酱菜道:“损人不利己为何事?” 裴行检怒道:“就是为了彰显他比你我二人强。” 云初从地上抓起一块鹅卵石,就朝薛仁贵的后脑勺丢了过去,随即抓起饭碗道:“你怎么应对此事?” 裴行检往碗里弄了一些牛肉径直走掉了。 尽管云初丢石头丢的很准,石头依旧被薛仁贵反手抓住了,他没有回头看,也没有过来找麻烦。 裴行检再一次回到座位上,一边吃一边道:“他就是这种人,干事情的时候看似光明正大,实际上,心地最是歹毒不过……” 云初吃完饭,漱口之后对裴行检道:“给陛下的奏疏你准备怎么写?” 裴行检笑道:“自然是直指军中时弊。” “包括这一次主帅没有亲军这件事?” “那是自然!” “好,既然你这么想,我跟你……” 李思带着自己的嬷嬷与宫女进昭阳宫拜见武媚,却遇到武媚身体不适,没有见到。 就在她很失望的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身着紫花锦袍,头上戴着一顶金冠的小胖子从偏殿出来了,他先是围绕着李思转了一圈,又用胖手抓住李思的袖子撕扯一下,看样子很想要李思手腕上的珍珠串子,见没有拽动李思,就大声道:“大胆贱婢……” 贱婢二字才出口,李思就抡圆了手臂,给了这个小胖子重重的一记耳光。 她打的极为用力,手才离开小胖子的脸颊,小胖子原本白皙的胖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只通红的手掌印。 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小胖子被这一巴掌抽傻了,呆在原地,竟然忘记了反应。 半天,才捂住自己的胖脸难以置信的道:“你打我?” 李思把小胖子捂在脸上的手扯开,朝着另一边白皙娇嫩的脸又重重的抽了一记耳光。 小胖子无声的呆立当场,而跟随这个小胖子一起来的宦官,宫娥们则如同见到了末日一般,一个个跪在当场,磕头如捣蒜。 李思掏出手帕把不小心打出来的鼻血给小胖子擦拭干净,然后笑眯眯的道:“小猪儿还不叫声姐姐来听听。” 李显的两只眼睛里掉落大颗大颗的泪水,却在李思大眼睛的注视下不敢哭出声来,胖胖的身体颤抖着,惊恐的不能自已。 李思见李显鼻血又开始流淌了,就把手帕扯开,弄成两团堵在李显的鼻子上,见不流血了,就扯着李显的胖脸用力的向两边拉,一边拉,一边道;“快叫声姐姐来听听。” 李显的嘴巴都被扯大了,惊恐之下,还是含含湖湖的叫了一声姐姐。 李思笑眯眯的道:“这样多好啊,我是你姐姐,不是什么贱婢,贱婢指的是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可不敢再叫错了。” 李显从未见过如此凶恶的姐姐,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以后不会叫错。 李思笑眯眯的松开手,对李显道:“真乖,好了,你现在可以哭了。” 随即,李显杀猪般的哭声就在昭阳殿口骤然响起。 武媚就在昭阳殿后殿里,也听到了李显的哭声,至于李思殴打李显的事情她自然听宫人讲了。 尽管李显哭的凄惨极了,武媚脸上却没有出现什么怜惜之色,而是对春嬷嬷道:“这就是虞修容教导出来的好孩子。” 春嬷嬷胆战心惊道:“安定公主惯于使用毒物……” 武媚笑道:“既然她想利用殴打小猪儿的机会,逼迫本宫见她,那就不能惯着她,既然她喜欢打人,那就把旦儿,太平一并给她送过去,也好让她的弟弟妹妹们见识一下他们的姐姐是何等的威风。” 第一百章 视角不同就有差异 李思在李显凄惨的哭嚎声中见到了粉都都的李旦,以及长安年画娃娃一般肥胖可爱的太平。 李思长吸一口气,没有看两个小孩子,而是朝昭阳殿高声道:“女儿李思拜见母后。” 昭阳殿里鸦雀无声。 李思就冲着昭阳殿接连喊了三声,叩拜三次,声音一次比一次凄厉,叩头一次比一次沉重。 武媚不为所动,说生病了,就生病了,不宜见人。 李思似乎死心了。 拉过李显,李旦仔细地看了他们的模样,虽然李显的脸已经肿起来,她还是挨个亲了一口。 李思从手腕上褪下那条珍珠手链,套在依旧大声嚎哭的李显手腕上,又从脖子上解下云初在她小时候用香木给她凋凿的一枚小象,戴在李旦的脖子上,至于太平,她从头至尾都没有看一眼。 她觉得自己给这个小丫头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李思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皇宫…… 武媚在听女官仔细说了李思在昭阳宫外的表现,武媚有些烦躁的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最后长叹一声道:“孽债终究是逃不掉的。” 春嬷嬷就当自己是聋子。 “赏赐虞修容绢帛三百匹,金五百,洛阳别院一座。”安定下来的武媚,很快就发出来新的令旨。 春嬷嬷伸长了脖子,希望皇后能派她去给云氏送赏赐,结果,皇后派了一个正经的女官,没有选她。 自从来到洛阳之后,春嬷嬷就少了很多的乐趣,尤其是少了吃肉的乐趣,这让她的宫廷生活惨澹无光。 她真的很希望能去东宫给李弘当差,最好太子能把她打发到长安东宫,这样的话,在长安东宫里,就没有哪一个女官的身份比她高了,这样就能天天去晋昌坊耍子。 不知道为啥,皇后今天的心很是柔软,见不得春嬷嬷可怜巴巴的模样,就让她一起去了。 李思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沉默许久,这才抬起头看着淳于氏道:“母后没有见我,哪怕我把周王显殴打了一顿之后,她不但不见我,还把殷王旦,太平公主送到我的面前,此为何意?” 淳于氏瞅着李思道:“这不是正和公主心意吗,为何要去追究背后的意义呢? 公主还是孺慕皇后,也是,这么一份母女情义,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两绺泪水从李思的大眼睛里无声的滑落,等眼泪流淌干净之后,李思才擦拭一下脸沉声道:“我以后不会再因为母后的事情悲伤了。” 淳于氏伸手揽住李思道:“没那么容易的,我害死我第一个男人以后,以为自己会开心,结果,真正看到他的尸体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心中的悲伤几乎不能自已,以至于忘记了立刻执行后续的手段,才会被官府捉拿住。 你要以我为戒。” 李思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心里真的很苦,一时半会的却又找不到人来倾诉。 回到云家的别院之后,见云瑾牵着木牛在大门口等她,脸上就有了一些笑意,牵着云瑾的手道:“你以后不会负我吧?” 云瑾问道:“什么意思?” 李思道:“就是以后把我丢弃不要。” 云瑾摇摇头道:“不会。” 李思笑吟吟地道:“我记住了。” 抬头就看到了虞修容,李思的笑脸立刻就变成了委屈脸,将头埋在虞修容的怀里一言不发。 “以后不要套美玉儿的话,他的年纪太小,你想要什么,等他十五岁以后再说。” “妈妈为何对女儿如此严苛,没有怜惜之心?” 虞修容摩挲着找到李思的耳朵,用力的扭住道;”别人都觉得你弱小,我可不这样认为。” 李思痛的叫唤起来:“谁都欺负我。” 虞修容手上越发的用力,同样回敬道:“所以你现在逮着谁,就欺负谁是不是? 再敢给我装出这副哭唧唧的样子,小心我把你的屁股打烂。” 都说知女莫若母,可惜武媚这个母亲当的比较失败,对自己的女儿李思一无所知,只能凭借她当面的一些表现来评判李思。 虞修容就不同了,李思这孩子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是她抚养长大的,因此,对李思的了解程度远不是武媚能比拟的。 人人都觉得安定公主李思可怜,唯独虞修容不这样认为,这孩子啥都不缺,包括父爱,母爱。 小时候害病的时候,也曾经在云初的肚皮上睡到天亮,起女孩子的小心思的时候也曾经在虞修容的被窝里两人窃窃私语到天亮。 武媚这个母亲在她的生活中就跟晋昌坊邻居家的婆娘一般无二,只是多了权势而已。 是她攫取的目标,面对武媚她表现出来的任何的软弱,凄凉,都是为了索取更多。 也唯有贪婪,索取,这两点与她夫妇无关,应该是李氏强大的基因传导给李思的。 在虞修容看来,谁要是可怜李思,谁才是真正的傻子。 “哎呀呀,妈妈你抓轻些,要是抓掉了你就要有一个少了一只耳朵的儿媳了。” “呸,快些回屋子,你没回来的时候,就有宫人来咱们家,说是皇后给了大笔的赏赐。” “给了多少?” “三百匹绢帛,五百金,外加洛阳的一座别业。” “啥?这么少?” “不要贪心啊,这已经很好了。” “他们富有天下……” 等虞修容再一次见到春嬷嬷的时候,眼圈就开始发红了,抓着春嬷嬷的手长久不愿意松开,直到女官咳嗽几声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地接受了皇后的赏赐。 女官看的很是清楚,云氏对于皇后的赏赐并没有放在心上,云氏大妇在得到赏赐之后,第一时间就让仆妇们将这些赏赐统统送去了安定公主的小院子。 自己一匹绢帛,一锭金子都没有留下来,相反,给她们这些传令的女官的赏赐却格外的丰厚。 最让女官不能理解的就是,云氏大妇最看重的不是她们,而是春嬷嬷这个皇后的贴身侍女,并且毫不掩饰她们之间的浓厚情谊。 送别春嬷嬷的时候,女官看的很清楚,给她们的是装在荷包里的金锭,或者玉珏,唯独给春嬷嬷的是一大包肉食。 女官回宫之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向皇后禀报的非常强清楚。 还以为皇后回因为此事降罪春嬷嬷,结果,皇后表情毫无变化,只是向低垂着脑袋的春嬷嬷投去一道恨铁不成钢的目光。 等女官退下,武媚就对春嬷嬷道:“虞修容怎么说?” 春嬷嬷嘿嘿笑着道:“云夫人说,安定公主那里啥都不缺,甚至比朝中其余的公主还要富裕一些,尤其是在安定公主接管了娜哈那一摊子跟西域胡商有关的事情之后,她就啥都不缺了。 云夫人还要奴婢跟皇后捎话,她说安定公主这孩子心性狡猾,希望皇后别被她骗了。” 武媚冷笑一声道:“看出来了,哼哼,虞修容没有说起李思的婚事吗?” 春嬷嬷有些为难的道:“没有,一个字都不提,奴婢几次把话引导过去,云夫人就是不接话,看样子,她似乎没有拿自家嫡长子跟皇家结亲的想法。” 武媚疑惑的道:“会不会是欲擒故纵之计?” 春嬷嬷嘿嘿笑道:“奴婢进安定公主闺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她在给耳朵上药,云夫人说,是她刚刚惩戒完毕,缘由是殴打周王显的不悌之错。” “之错,不是之罪?” “奴婢听的真真的,确实是之错,不是之罪。” 武媚闻言笑了,虞修容回护李思的心思昭然若揭,如今,李显的两个脸蛋肿的老高,几乎把嘴巴,眼睛都给挤成缝隙了,可见李思在殴打周王显的时候,没有任何的留手,就这一点来说,就谈不到孝悌二字。 从李思来洛阳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这个孩子绝对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皇帝还说李思与高阳很像。 皇帝虽然不经常评价一个人,可是一旦评价了,往往非常的准确。 皇帝都看出来,没道理云初,虞修容这两口子会看不出来? 再者说了,他家的嫡长子今年也就比李显大一岁而已,那里懂得什么男女情爱之事。 很明显,这一切都是李思这个公主自己的主意,她在洛阳做的所有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牢牢的将娜哈留在长安的生意,权柄握在手中,不让这些肥水流进外人的田地。 “贪婪,自私,无穷无尽的索取,还真的是他们李氏的血脉……” 武媚低声自言自语一句,见春嬷嬷脚下还有一个老大的包袱,就让春嬷嬷打开。 一堆熟肉就暴露了出来。 武媚拿起一块带着筋头巴脑的牛肉,嗅嗅味道,就对春嬷嬷道:“云氏很富裕是吧?” 春嬷嬷道:“不知道,反正奴婢跟云氏打交道多年,就没有见过他们家缺钱。” 武媚把牛肉丢还给春嬷嬷大笑道:“他们家的嫡长子以后要是家娶了李思,想富裕起来都难!” 春嬷嬷瞅着在自己衣袖上擦拭油渍的武媚,不解的道:“皇后这是要把安定公主许给云氏了?” 春嬷嬷抓抓头发道:“奴婢记得公主是用尚的,不能说娶。” 武媚笑道:“没关系,可以娶,如果让云氏嫡长子尚公主,我那个女儿如何谋算云氏那庞大的家财呢?” 第一零一章 周兴来了 虞修容来到洛阳之后,就一直很忙。 不仅仅是她忙,崔氏比她还要忙,从抵达洛阳的那一刻起,崔氏就一直在外边跑,忙着查各种帐。 在长安,云氏不好多置办产业,置办的多了,会被御史们弹劾。在洛阳就没有关系了。 原本想在洛阳开两座大食堂,结果,满长安的人就没有人同意,还威胁云氏,如果在洛阳开大食堂,他们就不在长安大食堂吃饭了。 天知道洛阳人跟长安人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虽然这些人的意见对云氏来说无足轻重,长安大食堂少他们几个客人不算什么。 鉴于长安大食堂已经成了长安人的荣耀的一部分。 虞修容还是选择以长安为重,以至于洛阳人想要吃一顿真正像样的饭食,就只能去长安吃。 云氏在洛阳的产业最重要的就是高级棉被,超级杀毒药,顶级玩偶,纯昆仑白玉,西域血玛瑙…… 这些行当听说都很赚钱,也不愁卖,有时候就算拿着钱也不一定就能买到。 李思见不到武媚,就在虞修容的逼迫下,拿着自己的玉石算盘,开始带着云氏的内宅大管家崔氏一起查账。 对于自己女儿操持这样的贱业,不论是李治,还是武媚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们两个认为,这是云初夫妇在培养自家的下一代内宅大妇呢。 对于这个结果,李治很满意,以往对云初的一些不满以及猜忌,一下子就去除了一半还多。 李治也不缺钱,他在意的是他李氏的血脉以后可以分润云氏的钱财,如果云氏跟皇家继续联姻的话,几代人之后,云氏的血脉也就被李氏血脉给替代的差不多了。 尤其是在大家伙都不怎么愿意跟皇家结亲时候,有机会从云氏嫡长子处下手,李治就觉得自己的闺女李思绝对是一个聪明孩子,有用的孩子。 “云氏的产业,除过大食堂之外,就是曲江里的地皮值钱,其余的不过是一些很容易混钱的行当,放在其余人家算是出挑,放在云初这等人身上,就不足为奇。 左右不过是想让家人过的舒坦一些罢了,看在云初在公务上从不沾钱的份上,多赚一些朕还是能容的下。” 武媚翻开一个账本瞅了一眼道:“云氏仅仅卖棉被,一年下来,就有八千三百贯的红利。” 李治愣了一下道:“棉被而已,怎么就赚这么多?甚至超过了朕的一个州府一年的赋税?” 武媚道:“云氏一床棉被卖的几乎与一头牛的价钱比肩,而一床棉被成本几何,陛下应该是知晓的。 偏偏这么贵的一床棉被,勋贵人家,富贵人家却争相购买,就算是略有家资的中等人家,也愿意在娶亲,嫁女时给儿女备上两床这样的东西,据说是颜面上好看一些,时间长了,居然成了长安,洛阳两地的风潮。” 李治笑道:“这也是云氏擅于经济之故。” 武媚叹口气道:“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一身能擘两凋弧,虏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李治等武媚把整首诗吟诵完毕,立刻道:“这说的不就是云初吗? 嗯,整首诗读起来颇有些少年豪侠气,尤其是最后四句——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算是写实了,并无夸耀之处。 只是把大唐西域的一介小吏说成是羽林郎这是为啥?哦,是为了抬高出身啊。” 武媚瞅着皇帝道:“这首诗也是云初写的。” 李治嗤的笑了一声道:“昔日在长安,还有百姓谣传云初一人在西域杀透突厥的十万军阵,后来就变成了数十万众……呵呵,等朕从梁建方那个老匹夫知道原委之后,才知晓,围城的突厥人已经被突围的府兵吸引走了九城,又被他们用火牛阵冲开了一条口子,加上龟兹城已经成了一座荒城,突厥人不在乎,就这,云初从军阵中冲出来的时候,还被突厥人射的跟刺猬差不多,如果不是我大唐的甲胃顶用,他早就死在战场上了。” 武媚皱眉道:“陛下只看到这些吗?” 李治笑道:“我大唐最不缺少的就是开疆拓土的少年英雄,多云初一个不多,少一个云初不少,在朕的大唐,只要你真的能为大唐立下汗马功劳,给一个侯爵,朕还是舍得的。” 武媚站起身道:“陛下放云初在长安已经十三年了……” 李治呵呵笑道:“再放十三年又如何?” “陛下就不担心吗?” 李治瞅着武媚冷清的道:“担心什么?” 武媚道:“云初不是一个二百五。” 李治冷声道:“朕说是,他就是,就算他文有华盖文章,武能擒王灭国,在朕的麾下,也只能当好一个二百五,除此无他。” 武媚长叹一声道:“自陛下登基以来,真正宠信者,唯有云初一人而已。” 李治笑道:“比起你一直宠信的李义府如何?” 武媚道:“臣妾至今还是不相信,世上会有云初这等不求财,不求官,不求名,一心只为完成一个理想的人,臣妾以为,这不符合人的本性。” 李治瞅着武媚道:“云初若是在河北,在山东,哪怕是在蜀中,在淮南,朕自然也是不放心的,现如今,他人在长安,长安是什么地方? 是我大唐的根基之地,也是我大唐龙兴之所,李氏在关中生根发芽,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云初在长安最多只能算是一颗藤曼,别看他在长安显得郁郁葱葱,实际上,只要脱离了李氏这棵参天巨木,藤曼只会落在地上。 云初这等人才,数百年未必能出现一位,现如今,既然出现在我大唐,朕自然要重用,不到不可把控的时候,朕绝对不会废弃云初此人。” 李治说话的声音不算高,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坚定,看武媚的目光中更有不可质疑的神色。 武媚还想说话,李治却没有了耐心,他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就云初的事情说了太多话了。 不论云初有没有问题,武媚都不该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样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 武媚终于结束了关于云初的话题,转而开始说起李义府。 李治摇头道:“人品上有瑕疵的人,可以用,要防备着用,用过之后要记得丢掉。” 武媚摇头道:“这世上没有完人。” 李治道:“有些人的瑕疵上升不到人品层次,这就是朕想要用的人。” 说罢,就起身带着巨熊出门遛弯去了,这是孙神仙给她交代的任务,每日必须走出一万步。 送走了皇帝,武媚站在大殿上沉吟良久,她今天之所以说起云初,其实目的就在于长安。 现如今,谁拥有富庶的长安,谁就会拥有最大的话语权,拿不下长安,就算在其余地方有再大的话语权,对于武媚来说也是不够的。 长安城的每一次向好变迁,都会抵消掉武媚在外地的很多努力,现如今,她觉得自己在外边的努力,已经追不上长安带给皇帝的利益了。 李义府暂时镇守长安,就是武媚图谋长安做的一次努力,可惜,在皇帝,太子,云初三人的夹击之下,人还没有离开洛阳,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良久之后,女官出现在大殿上。 “皇后,尚书省都事周兴来了。” 于是,武媚就回到了帷幕后边,随即,就有一个青衣人走进了昭阳殿。 “李义府都说了吗?” 尚书省都事周兴插手道:“皇后需要李义府说什么?” 武媚道:“本宫想要长安。” 周兴面不改色的道:“李义府可以说跟长安有关的事情,却不知皇后想要跟谁有关?” 武媚很想说出云初的名字,可是,就在刚才,她的建议被皇帝不留任何情面的给拒绝了。 “刘仁轨!” 周兴想都不想的道:“处置刘仁轨需要经过三司乃至陛下,经不起查证,如果皇后需要的话,可以从刘仁轨的长子出手,再牵连刘仁轨。” 武媚惊讶的道:“刘仁轨家教颇为严密,你如何下手?” “刘仁轨的长子刘滔如今就任太常寺博士,此人与刘仁轨家风大相径庭,听说不满弟弟刘睿的官职高过他,时有怨言。 曾经在酒醉后与旁人说:云初能有今日之高位,乃是托庇他父亲刘仁轨,然,云初大权在握之后,就不再登刘氏之门,他几次登云氏之门,希望能通过云初的推荐去担任地方官,都被无礼拒绝,说云初乃是忘恩负义之辈。 此人心存怨望,不仅仅对云初如此,恐怕对他的父亲刘仁轨,兄弟刘睿也是如此。 微臣以为,拿下刘滔进逼刘仁轨,拿下刘仁轨再进逼长安。” 武媚道:“如此说来,你还是希望通过长安留守的位置来控制长安吗?” 周兴起身道:“这本来就是皇后的愿望。” 武媚皱眉道:“长安留守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长安,万年两县。” 周兴摇头道:“微臣本就是长安人氏,对万年,长安两县知之甚深,皇后想要长安,无非是看重长安的资财,长安,因云初而兴,长安兴旺的基础又在两县不同于其余地方的格局。 如果破坏两县目前的格局,就谈不到什么资财了。 偏偏万年,长安两县又极为遵守规矩,每年之财赋都是通过长安留守府向朝廷缴纳的。 微臣以为,图谋长安,只需图谋留守府就能达到皇后掌控大唐财赋的目的,无需破坏万年,长安两县目前的格局,留下他源源不断地生财为上策。” 武媚沉默许久之后道:“没有那么容易。” 周兴笑道:“三木之下,予取予求,即便是刘仁轨也难逃微臣掌握,微臣能做的,就是为皇后扫清道路,方便皇后行走,至于如何走,怎么走,非微臣所能置喙。” 武媚的声音变得清冷。 “那就去做吧,趁着陛下封禅泰山的时期,总要做一些什么的。” 第一零二章 各过各的 周兴从昭阳殿出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就从腰上解下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酒,然后就脚步不停的离开了皇宫。 回到刑部大牢之后,周兴走进了死囚区。 李义府的四肢拴着绳子,呈大字型被牢牢地束缚在地上,一张肮脏的脸紧紧的贴在潮湿的地面上。 看到了周兴的靴子,李义府就艰难的抬起头用沙哑的嗓子道:”给我水——” 周兴道:“早上才泼湿的地面。” 李义府艰难的道:“给我水。” 周兴道:“说吧,你是怎么跟刘仁轨勾结到一起的?” 李义府愣了一下,马上道:“我说跟刘仁轨有勾结,这话你相信吗?” 周兴道:“信不信在我,说不说在你。” 李义府摇摇头道:“我与刘仁轨风马牛不相及。” 周兴道:“龙朔二年,六月十八日,你老母生日,又逢你父迁坟,刘仁轨派遣长子刘滔给你送礼,寿面十斤,寿桃两对。” 李义府道:“当日给老夫送礼的人,排出去七十里,满朝文武,你能找几人未曾送礼?” 周兴道:“别人只是送礼,刘仁轨送你的两对寿桃里却夹杂着四只金子制作的寿桃,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外边包裹了一层面皮而已。” 李义府惊讶的抬起头瞅着周兴道:“宁有此事?” 周兴道:“确有此事。” 李义府沉默片刻道:“老夫不知。” 周兴蹲下来,瞅着李义府的眼睛道:“你必须知道。” “哈哈哈,也好,老夫与刘仁轨不对付了这么多年,拿他换一口水喝,也是美事。 拿口供来,老夫画押。” 周兴将自己挂在腰畔的水壶取下来,拧开盖子,往李义府口中倒了一些酒,直到李义府呛咳的喘不上气来才罢休。 “不要回答的这么快,招供刘仁轨的事情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表现。 明天我再来问你,你也趁这个机会多想想如何说,才能让人相信你跟刘仁轨有关。” 李义府看着离开的周兴,将头重重的砸在地面上,此时此刻,他焦渴的喉咙被杀毒药浸润之后,就像是有无数的钢针在扎他。 此时的李义府已经不再心存活下去的幻想了,在这之前他以为自己最坏的状况也不过是流放而已。 自从看到周兴之后,他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周兴是一个办事能力极强的人,在过去的两年中,只要是交到这个人手中的事情,就没有他完不成的。 现在,自己落到了周兴手中,想必他一定把自己也交代的清清楚楚。 有时候当一个聪明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因为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判断出自己的下场,这个时候还不如当一个听天由命的傻子,能快活一刻就快活一刻。 回到自己官署的周兴,将水壶放在桌面上看了一眼,他的水壶显得有些陈旧了,手经常抓的地方显得很亮,手不轻易抓的地方就显得有些乌沉沉的。 看着有些旧,却又非常的顺手。 他的水壶是银质的,拧开盖子,保持水壶密封的软木已经发黑,散发着浓郁的酒香味道。 周兴拿起水壶喝一口,让杀毒药浓烈的味道在口腔中转一圈,就被他吞下了肚子。 “改不了的老习惯啊——” 周兴忍不住叹了口气。 洛阳的深秋还是如期而至,于此同来的还有一场秋雨,既然是秋雨,就下个不停,似乎要把低沉的乌云中的所有水分都绞干净为止。 云初带着一群部下在吃火锅,茅草屋子里的热气蒸腾,火锅火辣辣的味道不断地从门窗飘出去,这让在雨中跑步的薛仁贵以及他的部下非常的不满。 裴行检自从蹭了云初两顿饭之后就不肯来了,毕竟,他也是一路的主帅,不好表现的太没骨气。 云初带着部下在享受深秋,裴行检带着部下在研究如何为皇帝开路,至于薛仁贵,他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制定好了所有的计划,现如今,正在加紧军纪。 李治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模样跟瑞春告诉他的状况一般无二。 于是,皇帝就很自然的表扬了薛仁贵,随口夸赞了裴行检两句,最后训斥了云初两句。 不管是被表扬的,还是夸赞的,抑或是被呵斥的,都通过了皇帝的验证,算是承认这些人有资格承担护卫他东巡的职责了。 薛仁贵其实已经老了,五十二岁的年纪,当将军已经太老,当主帅正当其时。 裴行检今年四十八岁,正是一个政治家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不老,不小的,正是可以担当大任的时候。 相比之下,二十八岁的云初就年轻的令人憎恶了,虽然他在上唇留了一些小胡子,可是面如冠玉的模样,反而是男子最有风韵的好时候。 “怎么就不知道争气呢?”等屋子里只剩下薛仁贵,裴行检,云初三个部下的时候,李治又开始埋怨云初。 云初笑道:“本就不如老薛,老裴。” 薛仁贵,裴行检齐齐地投来杀人般的目光,两个一心求上进的家伙,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了。 李治皱眉道:“都是朕的心腹爱将,就不要相互攻讦了,务必办好差事为上。” 薛仁贵上前一步插手施礼道:“陛下,大军之中,最忌令出多门,末将以为,此次护卫陛下东巡,有末将一人即可。” 裴行检脸色一变,也上前一步道:“此事微臣也可一力承担,就不用劳动其他人了。” 李治笑吟吟地看着争功的薛仁贵跟裴行检,等了片刻不见云初出列,就问道:“你一个人无法承担如此重任吗?” 云初插手施礼道:“陛下明见万里,既然一定要用我等三人,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这两个蠢货却不明白陛下心意,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可以一力承担,着实可笑。” 薛仁贵,裴行检大怒,如果不是皇帝在跟前,一场大战势在难免。 薛仁贵阴沉的道:“云初,你如今还不是天下第一,老夫还没有老到没有一战之力。” 裴行检同时朝皇帝拱手道:“请陛下允许微臣与这狂徒一战。” 李治笑着双手往下按一按道:“不值得,不值得,都是朕的肱股重臣,有力量应该往一股道上使用。” 云初在一边冷笑道:“陛下,不若由微臣护在中军,免得因为某些人老迈不堪重任,致陛下于险地。” 薛仁贵忍无可忍,仓啷一声就抽出横刀,当着皇帝的面就朝云初噼砍了下去。 云初嘿嘿一笑,就出了茅屋,薛仁贵想要追击,却被皇帝叫住了…… 然后,皇帝的贴身宦官瑞春就一刀噼向云初。 宦官就是宦官,虽然身法多变,出刀阴损,险奇,刚开始的时候还能打的云初有些慌乱,一旦被云初站住阵脚之后,瑞春就再也不能靠近云初身边一丈之地。 而云初腿长手长,加上掌中横刀,在千钧力道的驱使下,仅仅是几个回合,瑞春就只剩下勉力招架得功夫,再无半点进攻的余力。 等瑞春被云初一脚踢出去一丈多远之后,云初就用横刀指着被皇帝安慰过的薛仁贵道:“上一次在长安打的不够过瘾,趁着今日陛下在,我们再打一场如何?” 薛仁贵双手握着刀柄一言不发,只要皇帝一句话,他立刻就能回应云初的挑战。 云初笑着还刀入鞘,瞅着薛仁贵道:“一个乡巴老而已,侥幸获得圣恩,处处以军中第一人的面目招摇撞骗,云某不与你一般见识,还真的当你是军中第一了。” “云初住嘴!”李治见薛仁贵的一张脸快成酱紫色了,随即朝云初大喝一声。 却不防裴行检阴恻恻的道:“一个和尚的私生子而已,也敢大言不惭。” 李治见云初的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就无可奈何的对裴行检道:“你也住嘴。” 皇帝置酒,君臣四人对面而坐,酒喝了不少,话说得却不多,三位将军无法动手,就只能把所有的不满都放在了喝酒上。 眼看着一坛坛子酒消失在三人的口中,李治的心情似乎很好,跟着喝了不少。 李治看的很清楚,云初与薛仁贵,裴行检确实不对付,这并非是演戏能演出来的,这三人的诉求不同,目的不同,确实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云初只不过是借助皇帝在的机会,将三人隐藏起来的不满,彻底的暴露在人前。 李治的车驾离开劝戒场的时候,瑞春就抱着肚子站在巨大的车驾上应答皇帝的问话。 “你打不过云初?” 瑞春从腰带上抽出一根一尺长的钢针放在皇帝的桌桉上道:“正面不敌,马上更是不堪,若是下毒手,五五分,奴婢有一战之力。” 李治拿起钢针看了片刻道:“终究是上不得台面,你现在就遴选武士吧。” 瑞春答应一声,就下了车驾,刺客,他被云初踢中的小腹位置痛不可挡。 皇帝走了,云初,薛仁贵,裴行检三人的关系就再也好不起来了。 每个人眼中都冒着火,各自回归自己的茅屋,明天,他们就要离开劝戒场,各自点兵了。 第一零三章 刀下留人 洛阳城里最近人多了不少,尤其是多出来的都是权贵富人,加之这些人与洛阳本地人有冲突,因此上,洛阳最近的治安很乱。 好在洛阳城里的刺客消失了,这让那些来自长安的权贵们放心不少。 不过,在洛阳城中,虽然都是大唐人,可是,洛阳,长安以及外地人可以明显的分辨出来。 自从温柔在洛阳城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他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好现象,于是,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来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在访问过很多人,做了很多的问答卷子之后,温柔骇然发现,大唐人对于大唐这个国家的认知,是以地域为认知概念的。 长安人心中的大唐,光芒璀璨,不可一世,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洛阳人眼中的大唐富丽堂皇,高不可攀,大唐是帝王的大唐,是贵人们的大唐,与他们无关。 至于外地人,他们只想成为长安人,或者洛阳人,其中一些来自山东,河北人的问卷内容,还不如突厥人,倭人来的让人欣慰。 温柔在查看了上千份问答卷子之后,心都要凉了。 大唐自立国以来将近五十年,中间经历了无比的辉煌时刻,偏偏大唐百姓,哪怕是有机会来洛阳的这等人物,对大唐这个国家的认知依旧极其的澹漠。 他觉得有必要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研究一下。 云初在军中,看到了温柔的来信,忍不住摇摇头,事情远比温柔发现的严重,不仅仅是百姓这样想,就连府兵们的表现也是如此。 分配给云初的八千骑兵,两千步卒,全部来自陇右道的十六个折冲府,大部分折冲府派来了最精锐的一个团,有的折冲府则送来了两个团,最后混合成了云初麾下的这支一万人的军团。 陇右道的府兵一向被人称之为骄兵悍将,是各路军队中最难以统领的军队。 这些人以各自的折冲府形成一个个的小团体,再按照地域远近,关系亲疏来组成一个个相对大一些的圈子,最后按照实力对比,相互依靠形成了六个大的团体。 原本已经被云初劝说的一团和气的十九个部将,自从真正接触军队之后,除过长史宇文静,军司马霍天成两人还算是坚定的站在云初身后,其余的十四个人已经在接触军队之后的第一时间,就融进了那六个大的团体。 “看来,本帅没有杀人立威,以至于让他们认为本帅软弱可欺啊。” 刚刚擂鼓聚将开完会之后,云初就发现自己的部下拿自己当神龛里的牌位了。 宇文静苦笑道;“君侯以前统领的是长安城的府兵,他们与君侯本就是同乡,自然以君侯马首是瞻。现如今,这些府兵全部来自于陇右道各个州府,提防君侯过度使用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呢,量这些人也不敢对君侯的将令阴奉阳违。” 云初冷笑一声道:“在本帅的军中,若不能做到如臂使指,还谈什么战无不胜。” 军司马霍天成道:“君侯不妨使用分化之计,各个击破为上。” 云初瞅着霍天成道:“计将安出?” 霍天成与宇文静对视一眼道:“折冲都尉们或许能掌控军队,可是,军队粮秣,装备,赏罚之权却在君侯。 愿意全身心听命于君侯者,粮秣,装备可以适当倾斜,不愿意全身心听命于君侯者,粮秣,装备,赏罚自然会不如意些。” 云初笑道:“以前这样做的时候,效果如何?” 宇文静见云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知晓这是一个骗不过去的主,只好叹息一声道:“他们会轮流向君侯效忠,拿到好处之后再远离君侯,一般轮上两遍之后,军务也就结束了,大家到时候拍拍屁股各回各家,从此两不相干。” 云初闻言笑了,因为他发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他非常熟悉的渠道上来了。 很早以前就能统领好全街道六十七个干部职工的云初,觉得大唐土着应该更好统领一些。 毕竟,这些人基本上都是文盲,生活过的又穷苦,不像以前街道上那些人读过书不说,六十七个人足足有八百个心思。 一般来说,对付不听话的部下,其实只有两个办法——那就是给钱,给好处。 如果给了钱,给了好处,部下还不听话,原因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钱,好处没有给到位。 就算军中帮派林立,这些帮派无非也是用利益作为手段才能组成帮派。 如果云初这个主帅给府兵的利益多过帮派给的利益,收拢府兵之心就容易多了。 等到人心都收拢好了,林立的帮派被打散了,就轮到这些拿了云初巨大好处的府兵们付出了……到时候他们会明白一个道理——付出与收获必须相等。 “军中有多少可以更换的甲胃,与兵刃?”云初想了一会就直接问掌控后勤事务的长史宇文静。 “回禀大帅,大将作下拨新甲两百具,马朔两百,横刀一千,补充战马六百匹,长矛,铁枪各一千,弓两百,箭失十二万,马战短弩两百,弩箭三千发,火药五千斤,雷火弹五千发,火油五千斤,火油弹两千。 另外,还有各杂色甲胃,兵刃两千以备危急之时武装民夫之用。” 宇文静神情自若,回答的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看着就像是张嘴胡说的。 云初自己就是事务官做起来的,宇文静进入军中这才两天时间,就他说的那些物资,两天时间连清点都清点不过来,更不要说如此条理清晰,数据详实的禀报了。 这家伙明显就是一个混子,而且是一个老油条,云初觉得想要整顿军队,先拿这个家伙一点错都没有。 于是,在云初大军营地,云初发布的第一号命令,就是褫夺行军长史宇文静的一切权责,发配马夫营充任马夫,独自负责五十匹战马的饲养事宜。 宇文静并不惊慌,只是在听到云初的军令之后呆滞了片刻,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那里露出来了马脚,还被云初给抓住了。 宇文静被发配去养马,在云初军营中并没有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在一个新的军营中,如此剧烈的人事变动,也算是寻常。 宇文静在马夫营地没有亲自养马,而是将自己养马的军务交给了别的马夫,别的马夫也把这件事当成寻常事务,愿意效劳,一切看起来都理所当然的时候,云初在马夫给战马喂夜草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马夫营里…… 呼呼大睡的宇文静按律当斩! 宇文静再一次看到云初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的时候,梗着脖子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云初沉吟片刻对宇文静道:“一介行军长史,竟然可以越过统兵大将,直接指挥八千铁骑,宇文静,你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宇文静满不在乎的道:“此乃军中常例。” 云初闻言笑了,来到宇文静面前道:“我刚刚说了,你把这件事想的简单了。 假如这支军队不能为我大唐所用的话,他就是有害的,既然是有害的,那就要连根拔除,你别忘记了,这可是军队,无需证据确凿。 念在你父亲的份上,赶紧派人想办法吧,从现在起,你只有五个时辰的时间,午时三刻一道,没有陛下的旨意,你的人头一定会落地。” 宇文静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你不敢。” 云初摇摇头道:“你父亲督军陇右多年,自贞观十六年病逝之后,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对陇右折冲府还有如此大的影响,以至于遗泽到你这个从四品的行军长史,佩服,佩服。” 军司马霍天成看云初的目光已经不太对劲了,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恐惧之意。 他觉得云初不是要从宇文静手中夺回军队的所有控制权,而是想让整个宇文氏灰飞烟灭。 霍天成这个局外人都感到恐怖的事情,宇文静却表现得极为澹定,对云初说出要在午时三刻斩首他的话语毫不在意,更对云初话语中威胁要弄死他全家的意思,假装听不懂,毫无畏惧的被人绑在架子上,不向云初求饶,也不肯立刻派人去寻找外援。 云初也不着急,在天亮之后,就再一次擂鼓聚将,准备让全军都观摩一下宇文静被当场斩首,趁机立一下他大将军的军威。 一万全副武装的府兵站在漫天的黄叶里,已经是无边无沿的场面,云初骑在马上,不时的抬头看看天上有些清冷的太阳。 秋日里的太阳走不到头顶,因此,云初还特意弄来了一个日晷来计算准确的时间。 眼看着日晷的影子就要抵达午时三刻的时候,大唐帝国肥胖的兵部尚书任雅相如约而至。 见云初笑眯眯的看着他,任雅相就长叹一声道;“君侯是明白人,何必把场面弄得如此不堪呢?” 云初笑道:“我这人还算聪明,该明白的自然会明白,不过,我更想知道,是谁给陛下出了这个分化折冲府以钳制主帅的法子? 大军还没有遇到敌人,自己内部就已经四分五裂,这是败军死国之相,你这个兵部尚书,难道就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吗?” 任雅相有些尴尬的道:“人我带走,再给君侯派一位更好的行军司马来。” 云初瞅着日晷的影子慢慢的划过午时三刻,缓缓地摇摇头道:“晚了。” 话音刚落,任雅相就听到一声号炮的响动,面色大变,冲着云初高声道:“刀下留人。” 第一零四章 毫无底线可言的李治 “云初杀了宇文静,薛仁贵杀了潘亮,裴行检用军棍打断了韩汝成的嵴梁。” 李治坐起身,抓着巨熊的耳朵,下手很重。 武媚抱着太平公主,正在往太平口中放的一勺粥停在嘴边,转而放进自己嘴里。 “这就是说,不论是云初,还是薛仁贵,裴行检三人都不接受制约是吗?” 李治点点头道:“这三人事先都知晓朕在军中做的那些安置,他们对此不闻不问,哪怕是整日跟军队在一起的薛仁贵也对朕的部署没有提出过任何意见。 但是,在他们三人真正领兵之时,却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样的举措,而且把事情的极为惨烈,通过他们的反应就能看出来,他们不允许在领兵出战的时候令出多门。” 武媚把太平抱进怀里,年幼的太平,就自动拨开武媚的衣襟把小脑袋钻了进去。 武媚抱着太平轻轻摇晃着,过了片刻才道:“这三人算是大唐官员中,真正能统兵作战的人,若说他们对陛下心怀不满,却也不至于。 只能说明,宇文静,潘明,韩汝成这三个人在军中做的事情很是过分,超过了他们三人的忍耐程度,依此类推,也超越了绝大部分将军的忍耐程度。 妾身不知这样的事情落在英公,苏公他们手中会是一个什么下场,幸好,这些老将如今都在洛阳,陛下可以敞开心扉跟这些老将谈论一下,云初他们三人的行为是否具有普遍性,然后再决定处罚他们,还是勉励他们。” 李治点点头道:“以前没有问过他们,现在去问,多少有些难堪,再说了,朕有些头痛。” 武媚看一眼揉弄着巨熊耳朵的李治,低头道:“既然陛下不方便,臣妾就勉为其难吧。” 李治点点头道:“让瑞春跟着。” 这一次武媚没有回答,将已经敞开的衣襟,再向外扯一下,方便太平喝奶水。 云初自从看清楚了军中局面之后,宇文静在他眼中,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皇帝此次精锐齐出下山东,河北,本身就不是善举,虽说有抚慰地方的含义在里面,利用强大的军队进行震慑的意味更加浓重一些。 所以,云初此次领兵,遇到战事的概率很高,既然有战事,云初身为主将自然不会允许别人在他的军营中唱什么主角。 在后军,云初容不下宇文静,薛仁贵的中军自然也容不下潘明这个行军长史,裴行检的前军自然也是如此,不可能容得下韩汝成这个长史的。 这并非是三人串通之后的共同行为,而是久经沙场的三个还算高明的将军的一致选择。 薛仁贵与裴行检与云初一样,都准备将这个巨大的隐患消除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消除在大军动身之前。 这样做的好处远胜于在路途上动手。 在洛阳动手,在皇帝感觉安全的地方动手,皇帝就不会因为感觉到了危险而匆忙做出一些错误的决定。 在洛阳动手,给了皇帝足够的思考时间,不至于胡思乱想。 目前看来,这个作法是正确的,杀了行军长史,皇帝还没有表现出临阵换将的意思,于是,三人就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来重整军队。 大唐人之所以愿意当府兵,一则在于减免税赋,二则在于升官发财,为国征战的话虽然就在嘴边经常说,却没有人当真。 因此上,宇文静之前提出来的用粮秣,装备等等钳制府兵的办法就可以实施了。 云初从军中挑选了一百名身强力壮的勐士,充当他的亲军,兼任刀斧手。 尽管这些人各有统属,但是,在云初极不讲理的豪奢赏赐下,这些人在最短的时间里就跟云初建立了相对亲密的关系。 十贯钱,在云初眼中啥都不算,却足够买下这一百人的性命了。 更何况云初还承诺,等此次东巡事情平安度过,一百人中表现优异者,将会阖家迁徙到长安生活。 这个承诺一出,云初看的出来,这一百人恨不得代他去死。 最好的战马,最好的铠甲,最好的武器,最优厚的待遇都给了这一百人之后,云初再次擂鼓聚将的时候,众将再看云初的时候,眼中终于有了惧色。 也开始有人在军中宣扬当年跟着云初去辽东作战的那些府兵的下场,现如今啊,那些人哪一个不是在长安过着舒舒服服的好日子。 跟着云初作战,有军功拿不说,也能发财,这对府兵们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云初不喜欢折冲都尉这个级别的军人亲自领兵,而是将领兵的权力交给了果毅校尉,团长,旅帅这一阶层的将领。 这样做来自于云初对府兵的了解,大唐开国之初的时候,折冲都尉这一阶层的将领,都是从小兵一步一个脚印,用战功,人头堆积出来的。 贞观年间的折冲都尉因为要面对频繁的对外战争,一个个也算的上是人中豪杰,就像云初以前认识的折冲都尉丁大有一般,仅凭一柄陌刀就能在万军中杀出一条血路,为自己的部下硬生生的撕开一个大缺口,方便大家继续进攻。 可惜,十几年过去了,强壮如牛的丁大有终究因为满身伤病的拖累,在六年前死去了。 接任他职位的折冲都尉云初见过,长得跟小鸟一样弱小,却能发出很大的叫声。 所以,云初不想让这些人祸害自己的军队…… 至于折冲都尉们不服气这种事情云初是不在乎的,在军中,武力为先,如果不服气,大可向云初发起挑战,得到云初承认的人,才有机会继续带兵。 云初总觉得自己杀宇文静会在朝堂上掀起一股惊涛骇浪,当他得知薛仁贵,裴行检的选择之后,甚至做好了被御史弹劾的准备。 结果,十天时间过去了,他已经真正掌控了这一万人马之后,皇帝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就连朝堂上也平静无波。 兵部尚书任雅相再一次来云初军营巡查的时候,司空李绩走在最前边,苏定方,梁建方等老将跟在后边,一个个面色严肃。 李绩坐到点将台上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就对骑着马站在台下的云初道:“开始吧。” 等重骑,轻骑,重甲步卒,盾手,跳荡,弓弩手等等府兵按照苏定方挥舞的旗帜,熟练的变幻过阵型之后,李绩就对云初道:“杀的好,杀的少了。” 云初从李绩的声音中听到了浓重的杀气,与满满的不甘之意。 苏定方看着云初的部下们,眼中满是羡慕,这个一生都在带兵打仗的人,现在,连进军营的权力都几乎没有了,右武卫大将军,这是苏定方的官职,可惜,这个官职不是实职,早就变成了可以多领一份钱粮的赏赐了,毕竟,在大唐,右武卫大将军就有七位,而真正说话算数的只有一位,还是一个该死的文官。 萧瑟的秋风中,李绩的白须白发显得非常刺眼,苏定方虽然依旧披着甲胃,原本习惯挎在腰后的横刀,已经变成了富丽堂皇的仪剑,这东西轻飘飘的,还不开锋,经不起横刀一斩。 “大唐富裕了,没有敌人了,文恬武嬉的坏毛病就出来了…… 云初,杀的好,有机会就替老夫多杀一些,这一次你们三个的做派没有让老夫失望。 老夫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带兵,带出来的兵也不会让你们将来失望。” 任雅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这个死胖子走的时候笑眯眯的,就像他眼睁睁地看着宇文静的人头落地之后,露出来的笑容。 当时还觉得这个死胖子有些变态,现在回头看,才发现他早就想杀宇文静这些人了,明明可以阻止云初杀人的,偏偏要说很多废话,把宇文静最后的生还希望生生地用废话给磋磨掉了。 就在云初觉得军中的事情一切都在向好的时候,自己对此次东巡充满信心的时候。 四个太监走进了后军大营…… 眼看着太监们扯出皇帝的旨意,伊伊呀呀的宣读,云初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太监监军这四个字就像炸雷一般在云初的脑袋里轰隆隆作响。 等太监宣读完毕旨意,云初就抬手捏住一个太监的脖子将他高高的举起,厉声道:“阉人入军,你们想干什么?” 太监们的胆子很大,虽然被云初捏着脖子气都喘不过来,其余的三个太监却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就在云初将太监的脖子捏的卡卡作响的时候,云初松开了太监的脖子,对宣读皇帝旨意的太监道:“带路吧,本侯要叩阙,我就不相信陛下派不出一个合适的行军长史,一定要用你们这些家奴来羞辱本侯。” 宣读旨意的太监王胜道:“奴婢们并无监视君侯的意思,陛下派我等四人前来,只是为了伺候君侯起居。” “直娘贼——” 云初怒吼一声,就骑上枣红马,就离开军营,一路狂奔进城。 等云初抵达宫城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宫城的大门依次闭合。 薛仁贵骑着一匹白马守在门口,失落的瞅着关闭的宫门,见云初来了,就捏紧拳头道:“不能退!” 此事,云初已经安静了下来,刚才只不过是一时急怒,他想不明白的地方在于——李治此时威凌天下,为何会想到用太监来监军这么滑稽的事情。 “如果陛下不撤回太监,我准备告病推脱此次领兵的重任。” 薛仁贵道:“只会便宜裴行检。” 云初摇头道:“老裴没有那么湖涂,一旦太监监军成了惯例,以后任何一个有志之士都不愿意领兵作战了。” 薛仁贵道:“我们两人武风尚存,裴行检只想着他的礼部尚书这个官职,不一定愿意冒犯天颜。” 云初烦躁的道:“你怎么总是把目光盯在裴行检身上?” 薛仁贵道:“我也时常盯着你,话说回来了,某家不盯着你跟裴行检,你让我盯着谁去?” 云初怒哼一声,他如何会不明白薛仁贵的想法,跟他与裴行检争斗,对他这个平民出身的将军来说是最安全,最划算的争斗,不论是云初,还是裴行检都不会对他下死手。 裴行检来的时候,云初跟薛仁贵在宫城门口已经待了小半个时辰。 “你们两个就不该来。” 裴行检不等下马,就烦躁的抱怨云初与薛仁贵。 云初冷笑一声道:“有本事就别来。” 裴行检皱眉道:“你们两个蠢货,难道就没有看出其中的关节吗?” 薛仁贵道:“无论如何,某家都不会允许宦官进入我的大营。” 云初道:“我刚才对那四个宦官,起了四次杀心!” 裴行检道:“如果陛下答应不派宦官进入军中,不论派谁来,你们两个是不是都会答应?” 云初闻言愣住了,与同样呆滞的薛仁贵对视一眼,两人几乎同时跳上战马就准备跑路。 然而,终究是晚了一步,就看见宫门大开,死胖子任雅相站在宫门口高声道:“陛下有旨,宣薛仁贵,云初,裴行检入宫见驾……” 第一零五章 李绩的老骥伏枥 从紫薇宫出来的时候,李治笑眯眯的送他的三位心腹大将离开。 武媚就伴随在李治身边,中间还有一头熊,他们一家显得格外的神清气爽。 此时的夜晚晴空万里,只有一轮明月当空,玉宇澄清纤尘不染。 原本就有一张黑脸的薛仁贵面色变成了黑炭,还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原本圆脸的裴行检如今变成了长脸,加上浓密的长须跟扫把一个模样。 云初白皙的面孔如今在发青,不断扭动的五官让他俊俏的脸如同一张择人而噬的恶鬼。 事情比云初最坏的预料,还要坏上一百倍。 太监监军,云初还有对付的办法,现在,别说他动弹不得,就算把薛仁贵,裴行检加起来都不够人家一勺烩的,云初实在是想不明白,李治还懂得废物利用,还用到了极致。 回到军营,云初啥都不想闷头就睡,因为想了也是白想。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云初就号令军司马全军集合,站在深秋的浓雾里准备迎接后军的行军长史——李绩! 虽然说战车这个东西早就被大唐军队给取消了,李绩还是坐着一辆看似简陋却非常结实的来了。 战车是两轮的,轮毂上装着两柄白亮亮的铰刀,随着战车不断前进,铰刀也在飞快地旋转。寒光闪闪的。 拉战车的是四匹银灰色的战马,每一匹战马都筋肉虬结的跟野兽一般,尤其是铁面具之下的粗大鼻孔不断地喷吐着白色雾气,这就让这四匹马更加的不像人间战马了。 云初催动枣红马想要上前迎接,没想到李绩在五十步开外就停下战车,下了车,快走两步朝云初抱拳道:“敕令行军司马李绩,见过大帅!” 云初从马上跳下来,快走两步搀扶起弯着腰不起来的李绩道:“我一直觉得陛下弄错了,英公才应该是大帅,晚辈应该给您当行军长史才对。” 李绩摇头道:“你当不了这个行军长史,准确的说,此次行军长史改革大任,你承担不起来。” 云初苦着脸道:“薛仁贵麾下兵马最多,您为何一定要选择只有区区一万兵马的后军呢?” 李绩笑眯眯的道:“因为你这支军队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云初施礼道:“愿闻其详。” 李绩一边笑呵呵的检阅军队,一边漫不经心的道:“三人中,你最为桀骜不驯。” 云初摊摊手道:“我是最守规矩的人。” 李绩冷笑道:“就像你在长安一般的守规矩?你知道陛下为何不愿意还都长安吗? 是因为如今的长安,陌生的让陛下几乎不认识了,在指望陛下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里的居住,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般的行军长史敢当着大军的面骂主帅是傻逼,早就被主帅砍头或者五马分尸了,到了李绩这个行军长史面前,一切都显得顺理成章。 “老夫担任别人的行军司马还是二十五岁之前的事情,自从二十五岁之后,就再也没有当过别人的副将了……”美美的检阅了一次军队之后的李绩,满心都是感慨之词,就连白色的胡须似乎都多了几分活力。 “陛下派遣皇后来问我,如何才能放心的把军权托付他人之手。 老夫说,兵不知将,则统帅无方,将不知兵,则败军死国,两者都不可取,唯有在将,兵之间搭建一座桥梁,让兵知将,让将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云初苦着脸道:“所以,英公准备大力提高行军司马的权责?” 李绩点点头道:“行军司马为大将军之副贰,如今军中对他的位置安排的非常不合理,大军中,不能只有一个行军长史,更不能只让他担任大将军的副手,应该在军中专门给行军长史搭配一套合适的人手,自上而下贯彻全军……战时,大将军之令可以通过两套人手向下传达,不但可以保证军令被执行无虞,平日里,行军司马这套班底又必须掌握军心,知晓军卒们想要什么,想要干啥,再有目的的进行引导……” 给说话说的口沫横飞的老贼倒了一杯罐罐茶,云初脑袋里立刻就出现了“政委”这两个字。 “平日里向那群啥都不知道的大头兵们传达朝廷的旨意,宣扬朝廷对军队的各种政策,督促折冲都尉清廉……战时,则以大将军为中心,在军中掌刑罚,督战,抚军……职责……” 不等李绩把一杯茶喝完,云初就已经知晓了他为什么会在风烛残年的时候还要来他的军中忍辱含羞的来当一个小小的行军长史了。 身为大唐军神,云初看到大唐军队的问题,没道理他看不出来。 军队就是一把刀,刀尖冲着谁的时候谁发慌,李治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那么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胡乱举动。 李绩想通过行军长史这个职位,减弱军中大将军对军队的绝对掌控权,让原本阳刚万丈的军队,变得稍微柔和一些,没有那么锋芒,这才容易为上边,跟下边的人都放心。 “你在长安说的,长安子弟保长安,这句话就很好,你用一座城将城池附近的府兵拧成了一股绳,老夫相信,将来但凡有侵犯长安的敌人,都会被你的长安子弟打的落花流水…… 既然你的那句话在长安管用,为何老夫就不能告诉大唐所有府兵——大唐子弟保大唐呢?” 云初给李绩的茶杯续上水道:“长安子弟保长安,这句话的背后,嗯,长安官府花费了将近二十万贯钱,因为我们首先把长安府兵当自己人,为他们解除了很多的后顾之忧,这才让长安府兵们认同了我说的那句话。 那么,英公,哦,或者是陛下,愿不愿意从内心里将府兵们当自己人呢,愿不愿意花大价钱为府兵们解除后顾之忧,让全大唐的府兵心怀感激的去保护这个国家呢? 别跟我说行军长史们做到爱兵如子,愿意为他们舔舐金疮,就能让全天下的府兵们愿意为大唐卖命。 以前不是没有将军这样做过,吴起就为伤兵吸允过脓疮,可惜骗得过兵卒,却骗不过兵卒他妈,以至于军卒的母亲哀求吴起莫要再为他的二儿子吸允伤口了,因为,她的大儿子被吴起吸允过伤口之后,就心怀感激的为吴起战死了。 即便是行军长史们做到了,府兵们感激的也是行军长史而不是大唐帝国。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府兵们感激他们的大将军呢。” 李绩笑道:“这背后自然会有国帑支持。” 云初笑道:“大唐可能支应不起,最重要的一点在于陛下乃是天子,最近陛下还准备当天皇,不管是天子,还是天皇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根本就算不得人。 位置高了,看底下的人的时候,目光自然是俯视的,太宗年间算是府兵与朝廷关系最好的时候,那是因为太宗皇帝常年在军中,与府兵们一口锅里的吃饭,一个帐篷睡觉,一起上阵杀敌才结下来的情谊。 府兵,府兵,有土地,有财产才叫府兵,现如今,长安附近几乎没有府兵们的立锥之地,如果不是我创造性的将城市活路引申到府兵群体中,在长安,你只能看到一群老迈的府兵,想要一群精锐府兵,做梦去吧。 明知道大唐天下离不开府兵,偏偏矮不下身子去亲近他们,还要干着戕害府兵们的事情,这是生怕自己死的太快了啊。 河北,山东两地的百姓对朝廷没有什么好感,至少也要先笼络住府兵吧? 此次大唐精锐尽起,十二万铁骑踏破山东,河北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还可以表现得更加嚣张一些,拿火药把他们再炸一遍。 然后呢?人家只会更加的仇恨我们。” 云初觉得李绩要弄的行军长史计划可能弄不成,因为太唯心论了,现如今的府兵不如早年的府兵们好骗了。 就云初了解,现如今的府兵,只要你把钱给足了,把他当狗用都没有问题,不用给他们礼遇,完全用不着,一定奋勇作战,死而后已。 如果好处不能满足他们,说真的,就算将军们每天都给府兵们舔脚,人家还嫌弃这些人有口臭呢。 政委这东西出现的基础是啥? 是平等,是真正意义上的平等,而平等,在大唐这个半封建半奴隶的社会里,无疑是最缺少的,每一个人的奋斗目标都是成为人上人,而不是留在地狱的最底层跟那些脏乎乎的人一起为别人发光发热。 李绩的行军长史计划,执行下去没问题,估计能管用上五年左右,超过这个年限之后,那些精挑细选出来的行军长史,就会变得跟军中其余人没有什么区别。 李绩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否则他也成不了大唐军神一般的人物。 既然他老骥伏枥的不甘心,云初自然全力支持他在军中进行一场这样的改革,成不成的不保证,只保证不会成为他做事路上的绊脚石。 毕竟,一代军神愿意在军营里跟一群小兵乐呵呵的说笑,也能起到收买军心的作用不是? 李绩到了云初的后军当行军长史,苏定方去了薛仁贵军中就任行军长史,老将高侃去了裴行检军中任职行军长史。 如果按照军中资历排队,行军长史应该跟大将军们调换一下。 时到今日,云初还是想不通李治为何会答应李绩他们的要求,这里面一定还有更加深远的图谋在里面。 当军营里的饮马槽上开始出现一层细碎的薄冰的时候,就说明一路向东的道路都已经开始逐渐上冻了。 这个时候,原本柔软的道路就能经得起十二万铁骑的踩踏,以及大量的马车的碾压。 裴行检的大军已经离开了洛阳,正式踏上了东巡的道路,在裴行检身后,就是薛仁贵的中军大营了,中军大营的核心在于皇帝,皇后,太子的车驾,而皇帝李治这一次非常大方的将留守洛阳的重任交付给了纪王李慎,以及上官仪这位宰相。 总人数超过三万的观礼队伍,将会跟随着皇帝的车驾一起行走,而云初家,以及跟云初有联系的长安勋贵们则吊在队伍尾巴上,几乎与云初这个后军相接。 整整十五万人如同蝗虫一般向东走,云初估计这一遭,能把沿途的州府吃的重新返贫。 因为,皇帝行在的供应,是地方官府的事情。 前军,中军,勋贵大队过后能剩下什么呢?云初从不指望他们会嘴下留情,也不期望沿途的官府。 所以,他发动了大量的商贾,拖上巨量的粮食,跟巨量的物资跟在他的后军后边。 到时候,可以跟那些粮食被吃光的沿途州府做一些粮食生意。 第一零六章 信任是一种冒险 离开洛阳,眼前便是河洛之野。 与八百里秦川一样,河洛之野也是大唐难得的富庶之地,只是这里的百姓略显淳朴,不如长安之郊的唐人那么灵动。 已经上冻的田野里全是被冻的趴在地上的冬小麦,一些走路走的不快的牲口,就低头啃两口,看的守在路边的的农夫们欲哭无泪。 其实被牲口啃几口已经冻僵的叶子问题不大,只要根部还在,开春的时候,冬麦依旧会长出来。 问题严重的是被骑兵们踩踏过的麦子,来年未必能从坚硬的大地里再钻出新苗。 骑兵们都不怎么愿意走大路,主要是大路上的碎石子太多,这对战马的马蹄以及马蹄铁非常的不友好。 云初不知道曹操的战马踩踏了麦苗就要寻死觅活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反正李绩的战车轰隆隆的从麦地里驶过的时候,老家伙脸上看不到半点的愧疚。 他如今正在严格的执行自己行军长史的职责呢,空闲时间还跟一群小兵们混作一团,时不时的有豪爽的大笑从人群里传出来。 出发前几天的时候,云初说过,他这一套行不通,老家伙就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找云初上商量行军长史序列安排的事情。 “别的老头这个时候会无可救药的爱上年轻女子,就像是老房子着火一发不可收拾。 李绩老头却在这个年纪爱上了大展宏图,所以,也固执的一塌湖涂,听不进去忠言,更见不得别人说他不成。” 初冬的时节骑马不算舒坦,不过,要好于跟虞修容云鸾挤在一辆马车里,要是车里只有虞修容气氛会很好,有了云鸾之后,再温馨的气氛都会被这个熊孩子破坏的干干净净。 所以,云初选择骑马。 与他并辔而行的人是温柔,他听了云初的比喻之后,觉得不妥,摇着头道:“李绩虽然足够老,如果想要某一个女人的话,还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离开洛阳的前一天晚上,老家伙包下了名满洛阳的春风楼,听说那一晚,老家伙面前的投壶里放的秋菊,数量第一,你去都未必能比得过李老头。 因此上,人家的追求要比别的老头高一个档次。” 云初冷笑一声道:“他要是再年轻十岁就没有那么多小娘子喜欢他了吧?” “有可能!”温柔重重的点点头,继续道:“位高,权重,多金,又足够老,这就是人家的优势!” 就在云初,温柔在旷野中诋毁李绩的时候,李思带着云瑾,温欢,狄光嗣忙的不可开交。 这一次到底能赚到多少钱,李思觉得就看她们四个人的努力程度了。 普天之下能拿的出十万贯的人在如今的大唐有不少人,可是呢,愿意拿出十万贯交给以一个十三岁小姑娘为首的四个孩子,让她们尽情折腾的人,只有云初一个。 这一次的买卖其实就是一个傻瓜一般的买卖,裴行检的前军自备粮草,对地方上消耗不算大,薛仁贵的中军也是如此,可是,在中军与后军之间,还有足足三万多人需要吃喝拉撒,李思此次的买卖对象就是这三万多人。 米面粮油早就从长安拉过来了,同时拉过来的还有种类繁多的生活用品,就连女子喜欢的各色首饰珠宝也不缺,更不要说李思还从长安大食堂花大价钱请来了三十几个大厨。 大军走,她们就跟着走,大军停下,她们就立刻开张生意。 李思站在马车车辕上朝后看,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人挤在一辆敞篷两轮小马车上过来了。 天气虽然不能说寒彻入骨,对于这三个小少年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被温欢推在最前边的云瑾鼻涕都被冻出来。 李思跳上小马车,帮云瑾擦掉出熘出来的鼻涕,又把云瑾的手握在手中暖着,温欢看看自己同样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忍不住伸向李思。 狄光嗣则仗着肚皮上的肉多,很自觉地把手揣在肚皮上一边嘶嘶哈哈的叫,一边享受暖手的快乐。 李思无视了可怜的温欢,直接道:“不是说给厨子扎帐篷的人要先行二十里吗?” 温欢可怜兮兮的道:“厨子们嫌马车颠簸……” “你是死人啊,他们嫌颠簸,你就不让发他们的马车快跑? 一个月五贯钱的工钱,这可比长安都要高了,他们有什么不满意的,如果不是离开了长安,你觉得我能看上他们的那点本事吗?” 温欢委屈的道:“你骗他们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思怒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既然我们不欠他们的工钱,那就要给我好好的干活,有人要是实在不愿意,就让他走回长安好了。” 云瑾见李思发怒了,就道:“阿耶说要体谅下苦人。” 李思抱着云瑾的手道:“阿耶说的没错,是要体谅下苦人,不过,体谅下苦人的重点是不拖欠他们的工钱,给足工钱,至于干苦力活,他们就是干这个的,不下苦怎么赚钱?” 云瑾不好意思的将手从李思手里抽出来,李思又牢牢地抓住,将挂在脖子上的一双丝绒手套给云瑾套上。 狄光嗣小心的在一边道:“你现在还不能叫师傅为阿耶。” 李思横一眼狄光嗣道:“你有意见?一个大冬天的连棉帽子跟手套都不知道穿戴的笨蛋,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狄光嗣扒拉一下发痒的耳朵,不耐烦的道:“就这样我也不冷,又不是女娃。” 李思柳眉倒竖:你哪一样比我强?正负数你弄明白了吗?” 温欢伸出一只手掌得意的道:“我弄明白了。” 李思的丫鬟送来了棉帽子跟手套,被她嫌弃的给温欢跟狄光嗣穿戴好,最后把自己的长耳朵帽子戴在云瑾的头上,对他们三个道:“现在还有时间,你们三个要多跑,还要带上护卫,不要事事都亲自去说,你们三个是贵公子,打发护卫去说,跟那些人把话说多了,人家就不怕你们三个了。” 温欢伸舌头舔舐一下发干的嘴唇恨恨的道:“最近干的苦力活多,我都快忘记我是一个贵公子了。” 云瑾话不多,拉扯过缰绳,就驱赶着这辆轻便的两轮马车朝后边去了,这一次,他决定就算是拖,也要把那些偷懒的家伙拖到前边去。 温柔瞅着自家儿子呲牙咧嘴的在寒风中坐在小马车上跑的飞快,忍不住对云初道:“他们能干好?” 云初转过头看着温柔道:“干坏了又怎样?” 一句话把温柔问的哑口无言,确实如此,前后不过是十万贯钱而已,更何况这些钱如今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物资,就算干的一团糟又如何呢,自己刚才的问话显得穷酸了,十万贯钱而已,他又不是赔不起。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就在于从小培育孩子们对钱的感官,是要告诉他们钱这个东西就是一个工具,他们会通过这次的买卖来调配这些钱。 知晓如何利用钱财这个工具,知晓如何才是钱财的真正使用方式。顺便看一下财富是如何进行自我调配,以及经过人工干预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如果孩子们此次能认识到这些,那么,就算这十万贯打水漂了,也是值得的。” 温柔长叹一声道:“要不然我跟老狄再给你加点束修,以前给的可能不够。” 云初笑道:“多少是多啊。” 就在两人说笑的时候,李思的马车过来了,云初勒住战马缰绳对探出脸的李思道:“大军一日行进五十里,不能再少了。” 李思有些失望的道:“休憩时间太短,卖东西的时间也就短了,还有,我觉得不能拿军中规矩来约束那些不是军人的人。” 温柔在一边笑道:“总之,就是希望增加你买东西的时间,还要让跟多人来买你东西呗?” 李思笑得甜甜的道:“是啊,是啊。” 温柔指指还在旷野中滚滚前进的李绩的战车道:“你应该去找英公,他是行军长史,安营扎寨都是他在管。” 李思笑着感谢了温柔的提醒,转头就去寻找李绩去了。 云初瞅着温柔道:“你这是给孩子们的小生意增加难度呢。” 温柔叹口气道:“我们两个就没办法跟英公好好说话,三两句话不到,英公兵痞的习气就爆发了,我爹娘没惹他,就被他入娘到老子的好一通骂,老家伙时时刻刻都想当我爹,想想都觉得不划算。 小姑娘去正好,还是一个皇后亲生的公主,品级跟他那个空壳子司空一级,就算小姑娘耍赖,那也是两位大唐一品官之间的事情,与你这个正四品,我这个正五品的杂鱼无关。” 云初连连点头,一个空壳子一品司空,一个没人爱的一品公主,确实有一些将遇良才的意思在里面。 李绩当惯了一言九鼎的大总管,大将军,大帅,现在当了一个一万人的行军长史,确实非常的不习惯,他总是会忘记自己的身份,对云初他们指指点点,但凡发觉自己越权了,就会骂骂咧咧的耍赖。 于是,正裹着裘皮昏昏欲睡的李绩,看到一个头上束着金环,打扮的跟一个假小子一样的小姑娘跳上他的战车,就瞪大了眼珠子道:“你是谁家的小娘子居然如此的无礼?” 李思站在车厢里,双手叉腰道:“我阿耶是当今皇上,我母后是当今皇后,我哥哥是太子,我弟弟是各种王,我师傅是云初,养母是虞修容,我叫李思,乃是大唐的安定公主。” 李绩饶有趣味的听完了李思的自我介绍,玩心大起撇撇嘴道:“哦,你就是那个陛下跟皇后不愿意要的公主啊……听说你母后不要你了,你就打算在云氏混一个儿媳的身份一辈子混吃等死?” 李绩还等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反驳呢,却没有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小姑娘正哭的梨花带雨的…… “李绩就是一个刻薄鬼,有他在,云初就掀不起任何风浪,乖乖的给朕打理好后军。” 李治乘坐的辇车宽大的跟一座房子似的,里面温暖如春,就像一个漂亮的糖果盒。 糖果盒里的皇后武媚不解的道:“既然陛下对云初不放心,为何还要给予他如此重任呢?” 李治靠着车厢坐下来,摊开腿,一手摸着巨熊的脑袋,一边有些感慨的道:“手下能干到一定程度确实让人脑壳痛。 朕对一件事的期望只有一,云初却能做到八,这就是朕为何一边信任云初,又一边提防云初的原因。 说真的,云初没有谋反的意图,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将来朕也觉得不会有。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朕能从云初身上感受到一种做事情的澎湃力量,却没有感受到这股力量带来的威胁。 可是呢,朕是帝王,帝王天生就要怀疑一切,曾经,父皇就告诉过我,帝王的容人雅量是在绝对控制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而父皇留给我的《帝范》一书中,用了非常大的篇幅讲的就是怀疑与信任的问题。 其中,父皇说过,信任是一种冒险,信任愈大,风险就越高,朕一直在遵循父皇的话语,因此上,在处理诸王,处理长孙氏的时候朕都没有阻止。 云初是不一样的,自从他把在辽东得到的上亿的钱财一文不剩的拿给朕之后,朕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会贪渎。 自从他将长安治理成一个朕做梦都想不到的富庶之地的时候,朕就再也没有怀疑过他的才能。 自从他打开长安的城墙,并且将海量的铜钱铸造成二十四尊金牛之后,朕就觉得怀疑此人的忠诚,是在羞辱朕的良知。 云初在长安做过很多很多出格的事情,这一切朕都是清楚的,朕甚至知晓,他以前干过很多足以被砍头的事情,可是,朕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埋怨这家伙在干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何不喊上朕,好让朕也看看那个灿烂的光景…… 皇后,朕知道你想染指长安,对此,朕也没有什么意见,问题是,你得能染指的了。 长安城对你来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而朕不同,从云初接手长安,朕就一直在关注长安,亲眼看着它从一座城池,变成了一处能给大唐灌注无数心血的地方,有了如今的长安,朕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比强大的存在。 所以,你可以试着在不破坏长安现有规则的状况下,图谋一下长安,就像李敬玄他们做的一样,试着派人去长安,真正了解一下长安。 朕相信,等你彻底的了解长安之后,你会对这座城产生发自内心的敬重,觉得破坏这座城市,就等于在破坏天地间最珍贵的宝玉。” 武媚烦躁的将巨大的熊头推开,看着李治道:“陛下就不怕云初据此为恶?” 李治大笑道:“长安城为云初毕生心血所聚,如果说朕把长安看成大唐的中心,长安城在云初眼中,就是超越了性命般的存在。 破坏长安,等于在要云初的性命,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这座城池遭受破坏。” 武媚叹口气道:“所以陛下只会给云初设置障碍,却不会用绳子拴住他的双脚?” 李治呵呵笑道:“这是朕这个皇帝为数不多的一点乐趣。” 第一零七章 谁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大队人马实际上走不快的,前军裴行检部已经抵达了偃师,中军薛仁贵部才抵达缑氏,至于云初的后军,还能看到地平线上的洛阳城墙。 从行军路线图上来看,李治不打算过河,基本上走一条跟黄河平行的向东道路。 因为刚刚离开洛阳,大家的粮食储备还都算丰足,所以,李思的生意不太好。 李思只要想到十万贯粮食,物资运输带来的损耗,她就着急上火,嘴角起了两处水泡,只要一张嘴,嘴巴就痛得厉害。 温柔瞅着三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少女一本正经的在开会,偷听了片刻之后,就回来对云初悄悄地道:“他们觉得后军带着的粮食很碍事。” 云初笑道:“不会想着一把火烧了吧?” 温柔摇头道:“我儿子建议散播谣言,就说前方河南道下属的汴州、洧州、杞州、陈州秋粮遭灾,在那里几乎买不到粮食,用谣言逼迫那些人多买一些粮食。” 云初瞅一眼温柔道:“温欢确实是你的儿子无疑。” 温柔笑道:“我也觉得那是我的种。” “他们还说什么了?” “李思决定向李绩请教,如何才能快速的将粮食卖给那些有钱人,好迅速的削减自己一方在运输上的花费。” “哦?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了不起了。” “还有更加了不起的是,他们认为让那些人把粮食买走,就等于在帮他们运输粮食,到时候,他们再从那些人手里拿到粮食帮他们把粮食加工成美味的饭食,这样就能赚两遍钱了。” “哦,鬼主意打的不错。” “云瑾认为他这两年代替你去参加别人家的婚丧嫁娶事宜,所以认识很多别人家的嫡子,他准备明天坐马车去挨个交际一下,最好能把那些嫡子统统引入到生意里面,这样,李思就能当大掌柜,那些嫡子们可以当小掌柜。” “嗯,挺好的,颇有他母亲喜欢抢占上游之风,就是有点丢他阿耶的脸。狄光嗣怎么说?” ”那孩子傻了吧唧的,就知道傻笑,点头,谁出的主意他都叫好。” 云初想了一下道:“他们整理好施行的顺序了没有?” 温柔摇摇头道:“没有听到,李思见我在偷听,就把我撵走了。” 云初点点头道:“告诉底下的掌柜,不论好坏,都严格按照他们四人的想法施行,不得违抗。” 温柔摇头道:“这这是在糟蹋钱。” 云初叹口气道:“谋划起来很容易,如何保证施行顺利,就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这中间往往会有很多预料不到的状况出现。 且看她们如何面对吧。” 温柔点点头,觉得云初这样做是对的,谁都能谋划一些事情,而真正能把谋划落到实处的人才是真豪杰。 李思跟云初他们商量好了之后,就再一次来到了李绩的战车上。 李绩正在战车上孤独的砸核桃吃,李思进来之后,就拿着小锤帮李绩砸,于是,一个吃,一个砸,场面就显得很温馨了。 等到李绩吃完了不多的几颗核桃,这才看着李思道:“老夫已经不欠你什么了。” 李思就放下小锤子,跪坐在李绩对面道:“师傅给了我十万贯,我把这些钱都买成了粮食,准备在去泰山的一千两百里的路上卖完,您觉得可行吗?” 李绩吃了一惊道:“十万贯?” 李思点头道:“师傅给了十万贯,我又拿了两万贯的私蓄,云瑾,温欢,狄光嗣还把他从小积存的各种礼物在长安曲江里给质押了,换了八千贯。 现如今,所有的钱都在我手里,如何在封禅泰山完毕之后,赚到两倍以上的钱?” 李绩捂着嘴巴咳嗽一阵子之后,才轻声道:“就算你把这些粮食全部卖出去,也赚不到两倍以上的钱。 原因有三。 其一,你父皇此次出行车马浩浩荡荡,大军更是遮天蔽日,这些耗费,你赚不到,都是由国帑支出。 其二,假如你在这支队伍里恶意抬高粮价,如果让你父皇得知,他会把你的粮食全部没收。 其三,如果老夫预料不差的话,你想赚随军的这三万勋贵的钱,你手中有十二万八千贯,两倍至少是二十五万贯,三万人平均下来要花用八贯钱以上,丫头,你知道这对那些勋贵们意味着什么?” 李思皱眉道:“他们有钱,温柔的阿耶喝一坛子酒,就价值十贯钱。” “不是所有的勋贵都跟云初,温柔他们那般有钱,说真的,大唐的勋贵们因为天下太平的缘故,还真的没有赚到过多少钱。 因此上,你这一次投入这么多钱,想要在这三万人身上捞回来几乎不可能。 丫头,你听我说啊……想要赚钱啊……就不能走寻常路……就像老夫指挥打仗一样,重点就在一个出其不意,软绵绵的赚不到硬梆梆的铜钱,人家也不愿意给……这个时候啊,就要用霸王硬上弓的手段,让他们不想花也要花才成……至于怎么做到这一步呢? 你们从现在就要开始寻找这三万人的软肋了,抓住了软肋,咱们就能把软绵绵的生意给他硬梆梆的做了。” 李思的眼睛里冒着光,崇拜的给李绩倒了一杯热茶,只需要看一下茶杯里漂着的茉莉花,就知道这种带着鲜花味道的香浓茶叶应该是出自云初的珍藏。 “他们的软肋是啥?” “那就要看他们不惜千里迢迢的也要抢着跟陛下去泰山,这里面必定是有好处的。” 李思恍然大悟道:“我父皇此次要在泰山昭告天下,还要重新为世家排一个座次,不仅仅是我父皇这边有好处颁布,我母后这里也要通过我父皇敕封一些贵妇…… 哎呀,不成啊,这种事不是我能参与进去的。” 李绩笑眯眯的瞅着李思道:“那就不要赚钱了。” 李思坚定的摇头道:“不成,钱一定要赚。” “想赚大钱,你就要想办法成为对人家来说有用的人,用处越大,赚到的钱就越多。” “怎么才能成为对别人有用的人呢?” 李绩闻言脸上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摸摸李思的头顶道:“你很聪明,可以自己想。” 目送李思若有所思地离开,李绩又从桌下取出几个核桃一边砸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太正派的小姑娘可不象是我大唐的公主。” 李思离开了李绩的战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上,一个人手托腮帮子想了很久,最后自言自语的道:“这个老贼要害我,明天可以对他更加的恭敬一些,以后要干一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就可以说是老贼教我的。” 云瑾回来的时候可能是吃多了,肚皮鼓鼓的不说,还总是打嗝。 李思给他弄了一杯山楂水,看着他喝下去才道:“吃那么多做什么?” 云瑾傻乎乎的笑道:“我们不能喝酒,就只好一边吃东西,一边谈事情。” “效果如何?” “没什么效果,那些人只知道吃,其余的都要听阿耶,阿娘的,一点主见都没有。” “明天再去一趟,不吃东西,就告诉他们英公一次性购买了一万斤粮食。” 云瑾抓抓脑袋道:“温欢的谣言还没有铺开。” 李思按着云瑾的肚皮,用力的揉着,等云瑾打出一个悠长的饱嗝之后,才对他道:“温欢说出来的话,愿意相信的人不多,还是光嗣说出去的话别人觉得更加可信一些,也传的快一些。” 云瑾想了一下道:“你很缺钱吗?” 李思摇头道:“钱是一种权力,一旦我身边的钱多了,我就掌握了分配这些钱的权力,你也知道的,我是大唐的公主,没有权力怎么成。” 云瑾道:“你阿耶,阿娘确实不怎么样,如果你是我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阿耶,阿娘会帮你准备好。” 李思笑道:“现在也帮我准备好了,剩下的就需要我伸手去拿,等我拿够了,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院子里哪里都不去,安安静静的等着你长大娶我。” 云瑾郑重地点头道:“好,我娶你。” 李思的眼睛笑的弯弯的,拉着云瑾的手道:“娶我最划算了。” 虞修容将睡着的云鸾用毯子包好,放在马车最里边,回身又给云锦盖上被子,等处理好两个孩子的事情,就瞅着马车里的一处空位有些发愣,这里原本应该是云瑾睡觉的地方,可惜,这孩子宁愿跟温欢,光嗣挤一辆马车,也不肯跟她这个当娘的在一个马车里睡。 有人在敲马车门,丫鬟打开车门之后,崔氏就钻了进来,见云锦,云鸾两个都睡着了,就低声道:“老奴帮着光嗣传了一些谣言,还暗中嘱托了一些人家开始买粮食,明天起,李思他们的粮食生意就该有一些起色了。” 虞修容道:”路上的粮食,自然是要卖出一个阶梯价格出来的,每向前前进一日,粮价就要上涨一分,如果探马回来说前方缺粮,粮食就不要买了,供应自己人吃才是第一位的。” 崔氏道:“老不知晓了,等一会就把夫人的话传给思思听。” 虞修容摇摇头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云家教养出来的闺女都贪财,君侯不是一个贪财的人,我也不是,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崔氏笑道:“咱们家的闺女将来都是要办大事的,没钱怎么成? 思思这个孩子是一个有成算的,这才出发一天就把生意做的有模有样的,非常的难得。” 虞修容冷哼一声道:“告诉淳于氏,咱们家把她从火坑里捞出来,可不是为了让她成天享福的,她留在思思身边唯一的目的就是防范奸邪。 如果她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就要掂量一下她是不是有资格留在思思身边。” 崔氏道:“目前看来,还算是有用,从她帮着思思处理那些掌柜的事情来看,能担得起老嬷嬷的作用。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在于她用在一些闲事上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 老奴会在后面盯着她的。” 虞修容瞅着睡得昏天黑地的云锦跟云鸾叹口气道:“云瑾才八岁,就开始忙碌了,也不知以后锦绣儿,凤凰儿也开始忙碌的时候,我这个女人就没用了。” 崔氏压低声音道:“君侯身体强健,夫人的身体也一向安康,自从凤凰儿出世之后,夫人的肚子为何就没有了好消息呢?” 虞修容白了崔氏一眼道:“是老天爷不肯降福,不是我们两个不努力。” 崔氏咕咕的笑了起来,笑得虞修容一脸的绯红。 尽管虞修容的马车就在云初统领的后军护卫范围内,云初却不能跟虞修容在一起,继续为家里的人口繁衍做努力。 巡视过军营之后,不等云初卸甲,温柔就匆匆的进了云初的营帐。 ”裴行检在偃师杀人了,杀的是偃师县的主簿,为何杀人,裴行检似乎封锁了消息,目前还不知晓。“ 云初停下卸甲的手,皱眉道:“偃师县应该有我们长安的人啊,怎么连一个消息都传不出来? 太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温柔摇摇头道:“没有,不过从行为上来说,裴行检越权了,现在就是不知晓是什么事情能逼迫裴行检不管不顾的杀人家的主簿,总之,事情应该不小。” 事发地的消息传不出来,太子这边的消息也没有。 事情大发了。” 云初摇摇头道:“裴行检留着余地呢,说明事情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要不然,他杀的应该是县令,而不是一个主簿。 回去早点休息吧,天大的事情也跟我们无关。” 温柔瞅一眼云初道:“你这一次给了李思十万贯,真的就是为了让她带着那三个孩子做一次生意吗?” 云初认真的点点头道:“如你所见。” 温柔点点头道:“好,就让我好好看一次思思做生意的本事。” 送温柔离开之后,云初就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床榻上,一轮明月从帐篷窗口照射在地面上,跟白霜一样。 瞅着发白的地面,云初不觉吟诵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李思没有睡,她跟云瑾,温欢,狄光嗣四个人挤在一个马车上,四个小人将腿脚埋在同一个被子里,窃窃私语的商议明日先坑谁最划算。 他们手中的粮食太多了,数量已经多到了拖累大军前进的地步了。 目前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的将多余的粮食分散到随同皇帝去泰山的勋贵人家里。 之前的谋划还是起了一些作用,只是,那些人要的数量都不多,不足以帮助李思脱离困境。 勋贵人家钱多不假,却没有一个笨蛋,他们早就看出来了李思的窘境,只是不说,现在不多不少的买一点,就当是给云初夫妇颜面了。 第一零八章 粮食哪里去了 曲江里的流水牌子对于云初来说,就是一个监察大唐各处的一个消息来源。 通过各地物资在流水牌子上的变化,来推断各地的民生,这对云初来说并不难,他只需要在察看流水牌子运转的时候,跟账房索要特定的一些地域的物资价格变化,以及物资成交量多少,再结合邸报上的一些特定的消息,就能把当地的民生运转情况了解的比当地官员还要清楚一些。 主要是流水牌子上反应出来的消息具有一定的前瞻性,以及隐秘性。 在云初确定自己要参加皇帝封禅泰山大典之前,曲江里的流水牌子上,皇帝路过的州府的经济表现就已经很差了,以粮食,以及麻布价格作为锚定物,看它们在流水牌上的表现,就会发现,这两个大宗货物的供应出现了巨大的断层。 朝廷邸报上没有说这些地方出现过什么灾害,至于兵灾匪患更是闻所未闻。 既然没有这些,那就只剩下人祸了。 百姓们努力生产粮食,麻布,无非是想要把多出来的三五斗粮食,一两匹麻布买一个更好的价格,虽说丰年的时候,这些物资的价格会低一些,可是呢,因为大唐打通了西域,河中,乃至大食,甚至更远的一些国度的商贸,粮食,麻布作为锚定物,自然也会出现一个水涨船高的状态。 也就是说,长安流水牌上的任何货物想要交易,都必须先以粮食,麻布计价,然后再折算成铜币,银币,金币来交易。 因为有了汇率差,主营西域的流水牌子上的粮食,麻布价格一般要高于市场价的,单凡是想要卖粮食跟麻布的,一般都会选择在这里交易。 偃师县的粮食,麻布也不例外,可是呢,自从夏粮收获之后,偃师县的粮食,麻布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流水牌子上了,与之相同的是,还有很多州府,查验之后,云初就发现这些州府都在皇帝去泰山的路上。 秋粮收获之后,局面依旧没有好转。 这些东西没有出现在交易市场上,那么,它们去了哪里呢? 清晨,大队人马开始启程的时候,云初接到了殷二虎的密信,此时,他已经确定,裴行检在偃师县杀人家主簿很可能就跟那些失踪的东西有关。 因为,偃师县出现了流民拦路。 说起来很可笑,长安的富庶,以至于蒙蔽了很多人的眼睛,以为全大唐的人都过着同样富庶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日三顿饭这个习惯,也仅仅属于长安人的生活习惯,距离长安越远的地方,一天吃三顿饭的人就越少。 粮食似乎永远都不够吃,麻布,丝绸似乎永远都不够用,这些东西不论生产出来多少,最终还是有很多饿肚子的人,衣不蔽体的人。 现在,云初很想看看李治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李思他们正在匆匆忙忙的拆卸经营早饭的摊子,云初路过的时候,发现一片狼藉,只是轻笑一声,就继续催动大军赶路。 因为消息不对称的缘故,李思还在为今天早上卖掉了几万斤粮食而欢喜呢。 李治房子一般巨大的马车,在十六匹黑色挽马的拖拽下滚滚向前。 说是挽马,这十六匹挽马中的每一匹马,都比旁人的战马来的神骏。 天子驾六,也就是说皇帝出行一般由六匹马负责拉车,秦始皇就是这么干的,以后的皇帝基本上也是乘坐六匹马拉的马车。 到了李治这里就发生了变化,因为马上就要改名天皇了,他用十六匹马拖拽马车,所以,他的马车动力足够让他堪比房子的马车可以翻山越岭。 这辆马车,乃是长安马车工坊诚意满满的马屁之作。 长安城里但凡已经有了一点苗头的新工艺,已经全部运用在这辆马车上了,包括,弹黄减震,包括十字盘转向,包括轮毂刹车装置,钢铁防弹装置,甚至还有一个可以在一秒钟之内放逐挽马的小装置,至于安防更是做到了现有条件下的极致。 想当年,张良在博浪沙行惊天一锤的状况,放到现在,最多能打掉一点车漆。 如此安全的马车里,李治的面孔却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两年前,朕就下令免除了沿途州县的赋税,命令他们要多多的积存粮食,物资,以供朕东巡之用,朕在出发之前的三个月里,还特意派员下去检查,回报说一切都已具备,就等着朕东巡呢。 你看看,这才出洛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偃师县的积存在朕的前军到来的时候,就突然着火了。 皇后,朕记得派下去检查的大员是你安排的吧?” 武媚抱着太平幽怨的看了暴怒的皇帝一眼道:“臣妾派的是李敬玄,是陛下您突然换成李义府的。” “朕为何不知?” 武媚哼一声道:“左春特意来告知臣妾的。” 李治道:“真是好说辞啊,左春已经死了。” 武媚起身抱着被李治吵醒的太平,一边抖动一边走着,好不容易等太平不哭了,这才对李治道:“陛下要是这么想,臣妾也没有办法。” 李治怒气更盛:“难道说除过云初之外,朕就找不出一个能干事的臣子了是吗?” 武媚笑道:“陛下莫要忘记,朝臣们对此次泰山封禅大典,提出来的要求就是节俭,而陛下三番五次推翻朝臣们拟定的耗费总额,将耗用一加再加,却又不愿意动用少府监皇家宝库。 鉴于此,出发之前臣妾就提醒过陛下,小心国用不足,陛下却认为已经为天下十道轮流免税四年之久,百姓富庶,足以承担此次花用。” 李治道:“那也不能才出洛阳就出事吧?” 武媚大笑道:“陛下此次若是还都长安,云初一定能让陛下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锦绣江山。 无他,只是长安足够富庶,足够有钱,也有足够的利益促使他们为陛下花钱。 不过呢,既然陛下已经派遣李敬玄提前去了偃师,相信他一定会把问题处理好。”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的赋税是真真切切地免掉的,裴行检却说当地百姓贫苦不堪,那么,被朕免掉的赋税既然没有落在百姓身上,总归会有一个去处的。” 武媚笑道:“所以,人家那里就着火了,您的赋税被一把火烧了。 这还是小事情,既然偃师这样的地方都能出问题,这一千多里地上的其余地方就难免会出事,陛下带来了这么多人,总该节俭一下才好。” 李治道:“大军不能节俭。” 武媚道:“那就只好免除百官,以及百官家卷们的供给了,反正他们也看不上……” 云初在偃师宿营的时候接到了皇帝的旨意,免除勋贵,百官家卷们的供给。 这个消息被李思得知之后,这个原本在感冒中的丫头,高兴的吹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鼻涕泡,然后就果断地推翻了给一些人家供应食物的口头约定,她手中的粮食一粒都不打算外卖了。 与此同时,她终于可以安静的躺在自己的马车里养病了,云瑾他们三人也可以好好的睡一个安稳觉,不用再拖着疲惫的身体想办法卖粮食了。 市场向好的时候,那点不起眼的运费就无足轻重了,反正都能加上个好几倍算在买家头上。 偃师县距离洛阳不远,粮食依旧卖不上李思的心理价格,她准备离开洛阳五百里之后再开始卖食物。 没错,加工成食品的粮食,可以卖更高的价钱。 李思有些发烧,小脸被烧的通红,云初过来看过这个孩子之后,就把孙思邈研究出来的小柴胡片剂给她喂了下去,又嘱咐淳于氏给李思熬了姜汤喝下去,见这孩子开始发汗了,就抱着一本书坐在马车里守着。 李思睡醒的时候,觉得浑身像是散架一般难受,迷迷湖湖的要水喝,等她喝了一盅温水之后,才发现给她喂水的是师傅云初。 云初探手在李思的额头上摸一下,见这孩子的烧似乎退下去了,就对一直跪坐在马车角落里的淳于氏道:“烧退了,记得多补充一些水,等一会肚子饿,给她吃一些白粥,咸菜,白粥要稠,咸菜不要太咸。不准给她沐浴,也不要擦身子,等天亮之后,确定无碍了再说。” 说罢,就白了一眼正在看他的李思,扬了扬手却没有落下来,随即就下了马车走了。 等云初走了,李思就瞅着淳于氏道:“公公照顾儿媳妇是不是让你有些碍眼?” 淳于氏摇摇头道:“奴婢就是在公主这个年岁嫁人的,我公公看我的眼神,跟君侯看公主的眼神不一样。” 李思笑道:“有什么不一样?” 淳于氏道:“君侯看公主的眼神,满是怜惜跟恼怒,似乎还有些许的自责。 我公公就不一样了,看我的眼神里只有惋惜,似乎觉得我嫁错了人。” 李思将被子拉到鼻子位置上,只露出一双眼睛道:“是啊,师傅甚至忘记了我已经是一个需要避讳的女子了,在她眼中,我依旧是一个生病了,需要照顾的孩子。” 淳于氏想了一下道:“为何不是云夫人来照顾公主呢?” 李思道:“师傅是一个很高明的医者,他说我受的这种风寒会过病给别人,阿娘要照顾凤凰儿,锦绣儿,不能过病给她,自然只有师傅过来照顾我了。” 淳于氏不解的道:“公主为何一定要问奴婢对此事的看法呢?” 李思道:“云氏孩儿但凡染病,只会由师傅或者阿娘来照顾,从不假他人之手。 之所以问你这些话,是因为我不愿意任何人,利用礼法来玷污师傅,谁都不成,谁这样做,我杀谁,且不死不休。” 淳于氏点点头道:“奴婢刚才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心思,发现心头平和一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思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闭着眼睛道:“幸福的地方,就只能存在幸福,容不下其他。” 云初下了李思的马车,就径直去了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人居住的马车,李思身体不妥,那三个傻孩子好像也不怎么稳妥。 马车里向外透着微光,云初打开车门,就看到三个孩子相互纠缠着裹在一张厚厚的棉被里睡得昏天黑地的。 马车角落里坐着歪脑袋睡觉的崔氏,云初才进马车,崔氏就醒来了,低声对查看三个孩子的云初道:“喝了药,也喝了姜汤,睡一觉就应该无碍了。” 云初把手从狄光嗣的额头上拿开,点点头道:“幸好身子壮实。” 说着话又拿起温欢的手看了起来。 崔氏连忙道:“起了冻疮,光嗣的耳朵尖也有了冻疮,奴婢给他们擦过旱獭油了。 唉,三个好好的贵公子,却要吃商贾的苦……” 云初不耐烦崔氏的唠叨,确认三个孩子的身体无恙,就走了,在虞修容的马车门前站了一会,终究没有上去打扰她们母子睡觉,就大踏步的回到了自己的军帐。 温柔得到偃师县粮库着火,且损失惨重的消息是下午的时候,他总觉得云初似乎提前知晓了这样的坏消息,却没有什么证据。 于是,他早早来到云初帐篷里寻找一个确实的答桉,只是听说云初去照顾生病的李思去了,就一个人烤着火,喝酒吃肉看书,等候云初归来。 “思思好一些了?”见云初回来了,温柔放下酒杯问道。 “嗯,出了一身汗,也不发烧了,其余三个啥事没有,睡得正香呢。” 温柔用指关节敲击着桌桉道:“来到了偃师,你却对这里的事情不闻不问,是胸中早就有数,还是不想节外生枝?” 云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握在掌心,找了一张小软榻坐下来笑道:“偃师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柔道:“小事情,裴行检大军刚刚来到偃师的时候,偃师县的库房就着火了,库房里装着给裴行检的补给,最可笑的是库房着火之后,偃师县派了一位主簿去跟裴行检解释因为库房着火的原因,只能提供给大军一半的补给,裴行检那里会接受这个解释,一刀就把人家的主簿给砍死了,勒令县令在他离开偃师之前,必须凑够军粮,否则就杀人家县令全家。 然后呢,县令就带着衙役们开始在偃师县城里挨家挨户搜刮粮食。 天亮之前,裴行检拿到了足够的粮食,继续向前走了,李敬玄又来到了偃师,查证粮库着火的事情。 结果,见到了一个悬梁自尽的县令,割脖子死了的县尉,自缚双手跪在县衙里等候捉拿的各层小吏,以及家里粮食被抄走,已经沦为流民的偃师县百姓。” 对于偃师县的惨状,云初并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同情之意,喝口茶水澹澹的问道:“偃师县的粮食呢?” 温柔瞅着云初道:“你长没长人心啊,这个时候你还追问粮食,粮食不是被大火烧了吗? 李敬玄查抄了县令,县尉,主簿以及各级小吏的家,并没有发现贪渎一事,粮食只能事被一把火给烧了,没有别的原因。” 云初眉头皱起,对温柔道:“立刻告诉狄仁杰,别掺和到这件事里面去,哪怕向洛阳大理寺的那个家伙认输,也不要逞强。” 温柔见云初说的严肃,就压低声音道:“我们惹不起吗?” 云初叹口气道:“人家目标是皇帝。” 温柔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道:“隋炀帝奢靡下扬州的旧事?” 云初嘴角出现一丝笑意,对温柔道:“你应该去问问李绩那个老家伙,当年隋炀帝下扬州的时候,他跟着瓦岗寨的一群强梁就是那个时候造反的。 这种事情,他应该很熟悉。” 温柔同样笑道:“瓦岗寨距离偃师只有五百里之遥,以当年瓦岗寨贼人留下的传说,五百里之遥还不够他们一夜跑的。 不过,我不去问,要问也是你儿媳去问。” 云初想了一下道:“确实如此,也只有李思去问,李老贼才不会翻脸。” 已经把事情想明白的温柔,笑过之后,脸色就慢慢的变得阴沉了。 “粮食是确实存在的,国朝没有拿,官吏们没有拿,也不在百姓手中,那么,粮食哪里去了?” 云初摆摆手道;“粮食的数量很大,不是一星半点,总会留下痕迹的,以李敬玄的本事,天亮之后,就会有一个能说的过去的答桉。” 温柔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件事做的比当年瓦岗寨劫皇杠来的还要勐啊。 明知道这是皇帝路上的口粮,也敢这么操作,不得不说,这世上真的不缺少亡命之徒。” 感慨完毕之后,温柔又凑到云初身边道:“思思手里可有老大一堆粮食呢,真的不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云初抬起头看了温柔一眼道:“我只是给了这些孩子一个赚钱的机会而已。 其余的事情,都是李思做的,与我们无关。” 温柔有些担忧的道:“会不会波及到太子?” 云初想了一下道:“就看李思怎么选择了,不管她用这堆粮食做什么,卖给谁,都是她的选择。” 温柔咋舌道:“你确定这个孩子能在这一波的风浪里活下来?” 云初笑道:“风浪越大,鱼越贵!” 第一〇九章 大浪滔天 大海有很多水,却从来没有淹死过鱼。 李思天生就是一条在大海里搏击风浪的鱼,而且,因为她是巨鲸的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比一般的鱼大得多,更加应该多经历一下风浪。 只要死不掉,这样的经历对这个孩子来说就是赚的。 云瑾这个孩子并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在云初看来,这个孩子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只可惜,这孩子跟他的稀奇古怪的经历不同,是沉稳,安静的大唐土着。 心思不如温欢多,性子也不如狄光嗣沉稳,只是因为有虞修容在他身上不断作弊的缘故,这才让他看起来比温欢,狄光嗣强一些。 这种作弊方式在孩子们小的时候还能起一些作用,随着孩子们逐渐长大,拼的就是个人素质了。 从智慧上,云初发现,唐人能达到的智慧高度,与他以前生活的世界相比,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都有智慧高绝的天才,当然也有愚蠢的恨不得拉去喂狗的笨蛋。 云初自忖是一个智慧中上的人,如果没有那一段奇妙的经历,他是没有资格跟温柔,狄仁杰这两个兄弟比肩的,也没有资格成为薛仁贵,裴行检这两位的对手。 在这种情况下,云氏如果想要绵延下去,能依靠的只有他脑子里的那些学问,可是呢,学问的传承有很大的偶然性,对于智慧的要求太高了,云瑾明显不符合天才这个名号。 跟权力结合的智慧才能长久的流传下去,就像马上就要起飞的孔氏。 云初从来都没有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李弘的身上,就像李绩曾经教诲他的那样——施恩了,就别想着图报,尤其是施恩于有可能成为皇帝的人。 那些拥有从龙之功的人,下场好的不多。 李思就没有关系了,除过李治那两个还在长安掖庭宫洗衣服的女儿,公主里面就属李思的身份最为尊贵。 因此上,云初教育李思的时候,甚至要比教育李弘还要上心。 通过李思来攫取权力自保,要比通过李弘来攫取权力自保要强上一百倍,也安全一百倍。 这些自贬身价的事情,云初不准备让任何人知晓,这种底气不足的准备就连虞修容也不会告知。 男人,就是这么奇怪,没有老婆孩子这个牵挂的时候,他是无所畏惧的。 有了妻儿老小的牵挂之后,变怂是一种必然。 做不出逃命路上把闺女,儿子推下车这样事情的人,就成不了汉高祖,做不到囚父,弑兄,杀弟这种事情的人,就成不了唐太宗。 就这一点来看,云初就不是一个真正能干大事的人。 一想到虞修容会死,他的心就跟针扎一般,一想到他的美玉儿,彩云儿,凤凰儿会面临危险,云初就只想着遁入深山,再也不见世人。 说真的,来到大唐世界里,一个老婆,三个娃才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至于这万里江山啥的,对云初来说真的不算啥。 只有心思歹毒的人才会为了向上爬,继而啥都可以牺牲。 早上,后军又要拔营启程了,跟前两天不同,今天拔营的时候,军队的警惕性高了很多,随军前往泰山的勋贵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大军没有进偃师县城,选择了绕城而过,路过城门口的时候,云初发现城门口,以及城墙上悬挂着很多新鲜的人头。 初冬的清晨,本该是进城做生意的高峰期,但是,偃师城门口,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闲人。 李敬玄率领的人马默不作声的融汇进了云初的队伍,随性军士的身上有浓重的血腥味,看样子,他们在城里杀了不少的人。 李敬玄拍马来到云初身边,两人并辔而行的时候,李敬玄忽然道:“君侯,备战吧。” 云初点点头道:“换一种方式,某家不喜欢在大唐的国土上,向唐人挥刀。” 李敬玄冷笑一声道:“欲壑难填之下,难免会狗急跳墙。” 云初道:“也就是狗急跳墙而已,你把偃师县丢失的粮食找到了吗?” 李敬玄咬着牙齿道:“粮食上浇满了屎尿……” 云初皱眉道:“该杀的都杀了?” 李敬玄道:“鸡犬不留!” “谁是主谋?” 李敬玄神情变得阴郁,半天才道:“乡绅刘霖。” 云初倒吸一口气道:“区区一个乡绅?” 李敬玄道:“就是一个乡绅,一个字都不认识的乡绅。” 云初转头看着李敬玄不做声。 李敬玄又道:“他不但不认识字,还不能说话。” “这样的人只能充当傀儡吧?” “是啊,所有人都知晓他是一个傀儡,但是,刘氏族人却没人敢拿他当傀儡对待,他在刘氏,乃至偃师县一手遮天。 老夫捉拿他的时候,这个混账还率领家丁抵抗,被虎大用拿下的时候,还不肯认输,居然张着嘴骂老夫。” “咦,一个哑巴如何骂人?” 李敬玄瞅一眼关注角度清奇的云初,没好气的道:“你怎知哑巴不会骂人? 人家不但会骂人,还生了十五六个儿子,虽然那些儿子都被我杀了,看过人家后宅的女人数量,就连老夫都觉得这个混蛋死的不亏。” 云初道:“这是人家培育的死士,不过,一般情况下当死士是有年限的,这个家伙当了多少年?” 李敬玄道:“最大的儿子已经十八岁了,是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废物纨绔。” “刘霖多少岁了,年纪应该不小。” 李敬玄长出一口气道:“五十有二,他必定还有原配老婆,现在,就是找不到他的原配老婆,某家怀疑,那才是刘霖看重的人。” 话说到这里李敬玄又对云初道:“洛阳大理寺丞尉迟远这个人你知道吗?” 云初撇撇嘴道:“离开长安,我对外地官员不熟。” 李敬玄道:“你的好友狄仁杰,这个只要遇到桉子就会奋勇争先的人,此次在搜寻刘霖原配的事情上退让了,将桉子交给了洛阳大理寺丞尉迟远。 我想问的是,你们跟这个尉迟远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云初摇头道:“不认识,哪来的仇怨。” 李敬玄叹口气道:“那就是一个替死鬼……君侯,我儿守一想要去君侯麾下观政,不知……” 云初道:“你女婿在长安干的很好。” 李敬玄叹口气道:“只是犬子极为羡慕他姐夫,也想入长安观政。” 云初想了一下道:“待得我等从泰山回转,就让他来万年县报道,不过……” 李敬玄挑挑眉毛道:“君侯尽管到来。” 云初道:“安定公主在长安哭闹了某家很久,说是她的公主府启用在即,府中空空的没有钱粮,于是吗,就从长安拖了十万贯的米粮,准备在去泰山的路上售卖。” 李敬玄紧皱的眉头顿时松开,瞅着云初道:“出了偃师县这样的事情,安定公主手里的米粮应该不愁卖才对。”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只是担心有被陛下征辟的危险……” 李敬玄呵呵笑道:“小儿女拨弄一些小生意,不值一晒,如何能落入陛下眼中呢。” 云初笑着拱手道:“有劳,有劳。” 李敬玄同样笑着还礼道:“客气,客气。” 李思的脑袋一直趴在马车窗上,面容紧张的瞅着不远处谈笑言欢的师傅跟李敬玄。 她昨天睡足了,体温也降下去之后,就立刻开始思虑如何将手里的粮食卖一个最好的价格。 她根据自己在长安见过的那些买卖模式觉得自己可以大赚一笔,就在她得意的时候,她突然间就想起了自己的爹娘……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冰窖。 现在不一样了,她看着师傅跟那个长胡子大官谈笑言欢的,气氛融洽,这说明,师傅已经帮她解决掉了这个危机,毕竟,自己早上还跟师傅哭诉来着。 大军离开偃师县之后,原本队伍中弥漫的欢乐气息在慢慢的消失。 李思让马夫放慢车速,等李绩的战车滚过来之后,她就再一次跳上了李绩的战车。 站立在战车门口的甲士还主动帮李思打开车门,一头钻进马车的李思来不及说话,就先掏出一包红枣递给了李绩。 李绩战车里有一个小小的炉子,这就让战车里温暖如春,自从李思送给李绩这个精致的小炉子之后,李绩在这个炉子上烤过馕饼,烤过核桃,板栗,甚至还烤过几只羊腿吃。 李绩打开袋子见里面是硕大的红枣,就取出来三颗放在炉子上,他觉得烤过的红枣,会发出一股子焦糖味道,这种味道很舒坦。 李思跪坐在李绩对面,一边扒拉着红枣,一边对李绩:“现在粮食不愁卖了。” 李绩笑呵呵的道:“不愁卖?你会亏得更多。” 李思摇头道:“我父皇母后不会拿走我的粮食。” 李绩看着李思亮晶晶的眼睛道:“天下万物,其实都是陛下的,你的粮食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思道:“我是他们的女儿。” 李绩笑道:“你也是属于陛下的,如果真的可以论亲情的话,我大唐就不该有那么多的公主与藩王结亲了。 你既然在云氏长大,跟娜哈女王亲近,那么,你该知晓跟蛮人和亲的公主回是一个什么下场,伺候完了父亲,再伺候人家的儿子,呵呵,伺候人家三代人的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好赖不过是陛下处理问题的一个工具而已,谁给你的信心,觉得陛下不会拿走你的粮食?” 李思朝李绩盈盈一拜道:“多谢英公教诲,李思没齿难忘。” 瞅着李思送上来的剥开的人气腾腾的烤枣,李绩狐疑的道:“老夫总觉得那里不对。” 李思懒洋洋的靠在一个巨大的羊毛枕头上道:“跟英公距离近一些,心里总是格外的安宁,就像依靠着一座大山,在晒春日的暖阳。” 李绩一边撕咬着烤好的枣子,一边含含湖湖的道:“怎么,不担心你的粮食了?” 李思娇笑着道:“我就知道英公会帮我的。” 李绩看着李思笑得跟一朵花般的脸,随即笑着点点头道:“老夫自然会帮你,不过,你也要帮老夫才对。” 李思瞅瞅李绩雪白的胡须跟头发,觉得这个老家伙好像活不了几年了,随即连连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绩见李思答应了,就沉默片刻道:“其实你应该将这一批粮食交给你的太子兄长的,如此,就不担忧粮食被人夺走了。” 李思坚决的摇头道:“粮食是我的。” 李绩道:“这些粮食并不重要,最多可以拿来救急,等这批粮食失去了救急的这个效果……后果是啥你应该很清楚。 这批粮食到了太子手中,你的利益才能最大化,身为大唐公主,钱粮对你来说就是一个不值一晒的东西,权力才是你需要掌握的东西。 你应该拿着这些粮食去换取权力,而不是拿去换钱,哪一个对你更加有利,你不会不明白吧?” 李思有些烦乱的道:“我年纪太小,要那么些权势做什么,我现在就想要钱。” 李绩见李思泯顽不灵,摇摇头道:“你要记住,如果想要钱,那就要跟你弟弟李贤联系。” 李思摇头道:“李贤就是一个蠢货,还是一个没钱的蠢货。” 李绩笑眯眯的瞅着李思,觉得云初夫妇的品格真的很好,哪怕要全力帮助李思,也不肯将一些宫闱密事告诉李思,用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来打击李贤。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把粮食给李贤,要多少钱,他都能出的起。” 李思闻言呆滞了一下,狐疑的道:“我要三十万贯,他也出得起?” 李绩笑着点头道:“你若是不相信,老夫可以为你作保。” 李思沉默一阵子,最后抬起头道:“我要回去好好的想想。” 李绩冷笑一声道:“你就算是去问云初,他也是这般看法。” 李思尖叫一声道:“这是我的买卖,不想让师傅跟着操心。” 说罢,就钻出战车,猿猴一般迅捷的踩着车辕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李绩看着李思的马车先跑了,脸上再一次浮起诡异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一个银质酒壶,扭开盖子喝了一大口杀毒药,等酒化作一条火线钻进胃里之后,低声自言自语道:“当一个山东人,还真是好难啊。” 第一一零章 天命所归是假象 云初晚上宿营在成皋。 裴行检的前军,以及皇帝所在的中军已经离开了,他们走后,就给云初留下了一个满目疮痍的成皋郡。 这里没有出现粮仓被火烧,或者粮食被淋上屎尿的怪异事情。 只不过,皇帝在离开的时候,带走了成皋郡粮库里的所有存粮。 皇帝做一些未雨绸缪的事情是很有必要的,只是,云初的后军可就倒霉了。 面对磕头如捣蒜的成皋地方官,云初没有选择裴行检要粮食的方法,他觉得总是从底层百姓口中抢夺粮食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于是,他选择找上成皋郡的富户们,派出一千大军连夜筹粮,等到天亮的时候,云初军中就多了不少的粮食,就是没有军粮那么整齐,粮食里多出来了许多的猪羊,鸡鸭鹅一类的东西。 云初不白拿那些富户们的粮食,还给他们写了一张张很规范的借条,那些富户将来可以拿着这些借条去洛阳兵部,换成钱财。 听起来这件事做的有始有终的,似乎很不错,但是呢,没有一个人,包括云初在内的人,都不觉得这些富户去洛阳兵部之后能拿到粮食款。 李思手里的粮食是人家的私产,不能动,至于那些富户们的粮食是不是私产,这就要看皇帝的认知了。 抢劫地方,强行征集军粮,这对大唐军队来说其实是一种很不起眼的日常行为。 身为大唐最重要的暴力集团,云初给出借条的行为会引来旁人耻笑的。 就这,还是因为大军在国内行走,做的不会太过分,一旦离开了过境,大唐府兵所到之处,将会有寸草不生的状况出现。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不讲道理的原因在于,府兵们的待遇很少被真正落实过。 每位府兵在被应征时,按规定都要准备好一张弓、三十只箭、一把横刀以毡帽、毡装,还要准备九斗小麦。 这些物资由折冲府代为保管,官府发给凭券,一旦发生战争时,凭券兑换。如果府兵防戍超过一年,官府则另外给予补助。 这种供军方式,给国家节省了大量财政。 按道理来说,唐代府兵执役超过一年,每延长一年按理说就能得到绢布十二匹、栗十二石。 当然,按理说这三个字很有意思,只要是按理说的事情,基本上等于没有。 满大唐的六十万正规府兵,除过长安本地府兵没有按理说这个说法,每个延长执役时间的府兵能全额拿到按理说的报酬之外。 就只剩下三万名北衙禁军有军饷可以拿。 北衙禁军是皇帝的亲兵,是一支独立的军事力量。他们的基本生活所需由朝廷供给,享有厨食、身粮、衣赐等待遇。 按理说的事情越多,军纪就越是败坏,军队的作风就越是趋于野蛮。 云初当然不会损害李思的利益去填补本身就会崩坏的府兵制度。 再加上皇帝此次东巡,原本制定的策略就是强硬,就是蛮横,唯有如此,才能让所有人都知晓皇帝的威严。 从高祖李渊开始,皇帝到哪里,大唐最精锐的军队就会在哪里,这是惯例。 云初要是一团和气的跟地方上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模样,到了皇帝那里,就该云初自己不好了。 秋毫无犯这种事情,不适用于大唐府兵。 云初大军离开成皋郡的时候,一路上,富户们哭号连天,军司马想要派人去吓唬一下他们,要他们闭嘴。 云初却非常的理解这些人的痛苦。 都是好几代人积累的财富,如今一朝被军队给掠夺走了,哭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句话本身就是在大唐时期出现的。 瑞春向李治禀报了云初在成皋的行为之后,虽然伤痛百姓受苦,还是对云初的劫掠行为给予了充分的理解。 大势在前,余者不过是瑕疵而已。 不过,弹劾云初纵兵劫掠的弹章却没有断过,每一个御史都知晓这是云初的无奈之举,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过这个很好的弹劾云初的机会。 才出门,就事事不顺利,皇帝的车驾停步在了郑州。 皇帝车驾停步郑州,云初后军就只好停步在荥阳。 荥阳的主体其实就是虎牢关,云初兵马进入虎牢关之后,就按照行军长史李绩的建议,封闭了整个虎牢关。 虎牢关,现在叫武牢关,之所以会改名字,跟李治的祖先李虎有关。 在云初眼中,这座武牢关算不得高大,夯土城墙也算不得结实,然而,李绩站在武牢关上,却似乎有无数的心事想说却说不出来。 李思出现在李绩身后的时候,不用问,就听李绩自言自语的道:“当年,高祖皇帝信不过太宗皇帝,取太宗皇帝所属交付裴寂迎战刘武周,结果,全军覆没,只有裴寂一人得脱,导致太宗皇帝麾下再无可战之兵,就连河东之地也尽数丢失,包括大唐龙兴之地晋阳。 时河北地的窦建德西进,准备与王世充联合,一鼓而灭大唐。” 李思轻声道:“那时候英公在谁的麾下?” 李绩道:“王世充麾下任小将军,某家本是瓦岗寨的一条好汉,王世充击败李密之后,我就成了王世充的人,当时还以为王世充是一个天命之人,谁能想到当时强大,富庶的王世充会在这虎牢关下,成就了你祖父的一战擒二王的旷世战功。” 李思笑道:“当时英公就投降了?” 李绩咬着牙道:“当时,你祖父手中兵马不足三万,还都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杂兵,面对虎牢关坚城,功夺六日未曾损伤虎牢关分毫。 可以说天时地利都不在他,至于人和,只需从尉迟敬德进军虎牢关时期,地方百姓纷纷避走,也不愿意为大军提供军粮这一点就能知晓人和也不在他。” 李思抱着李绩的胳膊道:“可是祖父还是赢了啊。” 李绩的脸上浮现出一片浓烈的缅怀之色,口中赞叹道:“你高祖在刻意的剥夺你祖父的兵权,还杀了号称可以”免二死“的刘文静,就是为了剪除你祖父的羽翼。 手中精锐的关中,河东两部兵马又被裴寂葬送在了河东,手中只有三万乌合之众,却要面对窦建德的十万雄师,后背便是王世充的八万精锐。 丫头,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手中的时候,若是你,如何翻盘?” 李思咕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骄傲的道:“百骑出击!” 李绩笑道:“是啊,百骑出击,太宗皇帝就是这么干的,奇怪的是,他赢了。” 李思仰头看着身材高大的李绩道:“赢了很奇怪吗?” 李绩点头道:“是啊,很奇怪,太宗成功了一次,也就成功一次而已,以后再也不能重现了。” “你也不能吗?” “不能,老夫戎马一生,无数次想要再成功一次,可惜,一直未能得偿所愿。 李思有些不了解李绩说的话,不过,她又觉得李绩说的话好像很重要,不要紧,先记住,回去问师傅就是了。 李绩显得很孤独,站在虎牢关城头上,似乎在缅怀过去的风云岁月。他不再说话的时候,这座虎牢关就像是他一个人的。 云初听完了李思的叙述,沉吟片刻就对李思道:“英公老了,他就开始思考天命这个东西了。” 李思道:“什么是天命?” “天命”的意思是上天、自然的实体代表的意志,也指上天主宰众生命运,自然的规律、法则,人的自然寿命。 结合英公诉说太宗皇帝的往事,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人如果天命所归,他就能无往而不利。” “怎么才能知晓自己是不是天命所归呢?” “没人能够提前知晓自己是不是天命所归,人们只是经历了无数生存存亡的磨难之后,才隐约有些自觉,只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天命所归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没通过那些考验的人是不是都死了?” 云初拍拍李思的发髻,点点头道:“没错,都死了,从无例外。” “我父皇算不算天命所归?” “算,因为他现在天下无敌。” “我母后呢?” “以前算是天命所归,现在有了你,就算不上天命所归了。” “太子哥哥呢?” “他正在验证自己是不是天命所归的路上。” “我呢?” “你不算,你只是一个善良的小女孩,我们不去争夺什么天命所归。” “为啥不争取?” “过程太痛苦了,我觉得不划算,这世上从来没有平白无故的收获,想要收获,就要拿自己最重要的东西去换。” 李思眨巴着眼睛道:“确实不划算,我也不要了。” 云初瞅着李思连蹦带跳的去组织自己的生意去了,就对一直在烤火的温柔道:“你想不想试试?” 温柔摇头道:“最好的从来都轮不到我,如果强求,很可能会有我无法承受的灾难落在头上。” 云初没有再说话,坐在温柔对面,往茶壶里蓄满了水,两人看着火苗舔舐着茶壶底,片刻之后茶壶里的水就被火烧的吱吱作响。 狄仁杰带着一身寒气走进帐篷,脱掉大氅,搓着手来到炉子边上,接过温柔递过来的热茶水,抱在手心,对沉默的云初道:“事情很不对劲。” 温柔道:“有多严重?” “有人在刻意的阻挠陛下去泰山行封禅大典。” 云初道:“陛下的十二万大军,可以踏平一切不臣,不满。” 狄仁杰喝一口热茶道:“他们没想着硬拦,光是这一路上的杀戮,就能让陛下此次封禅大典无疾而终。 偃师县的事情我调查过,最后发现,那个刘霖,其实就是一头牺牲。 人家好吃好喝的养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在被陛下宰杀的时候心无怨言,乖乖的挨上一刀。” 云初吃了一惊道:“这么凶狠的吗?” 狄仁杰掀开帐篷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又把脑袋缩回来,低声道:“山东人,河北人都不希望陛下东巡。” 温柔瞅着云初道:“我们怎么做才能避开这一场惊涛骇浪?” 狄仁杰道:“避不开,从陛下让云初担任后军统帅的那一刻起,我们就避不开了。 这么些年下来,天下十道中,唯有河南道,河北道依旧没有被大唐彻底的征服,表面上他们臣服于大唐,实际上与大唐离心离德,朝廷政令最难通达的便是这两个地方,尤其是州郡之下,朝廷的政令几乎无法通行。 甚至可以这样讲,在这两道中,朝廷真正占据的不过是州郡这些点,除过这些点之外,都是不臣之民。 只不过他们目前畏惧陛下的强大,不敢举兵造反而已,一旦大唐中枢开始变弱,他们举兵造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些天,我一直游走在乡下,路过一些荒僻的村子的时候,发现他们对于官家非常的警惕,不过,等我们换过衣衫之后,再与他们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这些人只知道本地乡绅,眼中并无大唐官府。” 温柔摇摇头道:“大唐立国五十年,还不能收拢民心,真是怪哉。” 第一一一章 没人愿意真正为国家考虑 事情很大,分解到云初这些人的身上,其实就显得很无所谓了。 云初早就习惯了大唐的官场文化,就像他以前可以轻易地融入任何一个文化圈层一般,是一个轻而易举地事情。 这是因为他接受的教育是车轱辘教育,有风骨,有棱角的人并不是人们乐意效仿的对象。 所有人都跟喜欢在平原上,像风滚草一般滚滚前进,只要能感受到一点湿润的气息,就立刻在那里安营扎寨,适应气候,适应环境的能力被拔高到了极致。 生存为第一要素! 云初何能例外? 改革弊政,激浊扬清,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那是李悝,是吴起,是商鞅,是晁错,是王安石这些人才能干的事情,不是他云初能干出来的事情。 站在岸边向落水的人伸出一根长杆,再用力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的事情,可以干。 看到某人生命垂危,积极拨打救护电话之类的事情云初能做。 至于冒着死亡的危险跳进激流救人这种事情,云初是不会做的,除非,掉河里的是虞修容。 崤山以东是为山东,黄河以北称为河北。 战国乱战之时,齐国、楚国、燕国、韩国、赵国、魏国被称之为山东六国。 战国战乱之时,中山,齐国,赵国,燕国,等被誉为燕赵之所,河北之地。 如果以老秦人的眼光看过去,全他娘的是敌人,需要一鼓而灭。 这种看法并不会因为大秦灭亡就有什么改变,七八百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执拗的跟蛮牛一般的关陇人士,依旧认为自己是山东,河北的征服者。 尤其是经历了大隋,大唐两个朝代的浸润,他们就更加看不起这两个地方的人了,而山东,河北两地也总是自成一体,轻易不愿意低头。 李治家起于陇西,兴盛于河东,爆发于太原,而后在长安一统天下,关陇之地才是他们的根本,再加上在征服山东,河北之地的时候付出了血的代价,天下一统之后,厚此薄彼自然难免。 仅仅从陇右道匮乏的自然资源,破碎的土地,却能成为大唐十道中最富裕的一个道,大唐皇朝对陇右道的偏爱就可窥见一斑。 全大唐共有折冲府六百五十七个,其中关内道有折冲府两百九十府,河南道七十三府,河北道五十六府。 关内道乃是京畿之地,在大唐强干弱枝的政策领导之下,坐拥大唐一半兵力乃是必然,接下来,就属河南,河北两道的府兵最多。 因为这两道的府兵最重要的职责就是守卫边疆,去长安,洛阳两座都城参上这样的好事,一般轮不到他们。 出人,出钱粮打最艰苦的仗有他们的份,摧枯拉朽风卷残云可以占便宜的仗就与他们无关。 自隋至今,山东,河北之地的府兵损伤最为惨重。 云初自忖没有解开这种仇恨的能力,就算有也不能主动去做,当年,魏征之所依附太子李建成而不死,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魏征曾经短暂的弥合了关中与山东士族的关系,招纳了大量的山东人进入中枢为官。 太宗皇帝是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反正在他的眼中,除过李靖之外的人都是土鸡瓦狗。 朝中多一些他不喜欢的人,心怀叵测的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可以成为他的人质握在手中。 李治这里就不成了,身边围绕着太多的山东,河北官员,他睡不安稳。 即便大唐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国家,实际上,它面临的局面,与大秦时期的局面,别无二致。 都是依仗关陇,蜀中之地威压天下的局面。 如今,兴盛的长安,富裕的关中,陇右,蜀中给了李治再一次征服山东,河北的信心。 李思的生意开始变好了。 因为她把晋昌坊大食堂的那一套流水做饭法,带到了这里,以至于,一个早上的营业额,几乎可以与晋昌坊大食堂比肩。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兴盛的局面,主要是因为他们还制作路食卖给那些大户人家。 虞修容带着云锦,云鸾以及云氏从人吃过一次之后,就不肯吃了,刚刚学会说话不长时间的云鸾一个劲的指责李思在欺负他,有好吃的不给他。 因为这孩子仅仅咬了一口包子,就吐了,吐的不仅仅是包子,还有大量的口水。 为此,李思自己不得不痛快的把云鸾剩下的食物吃的干干净净,来证明不是她的东西不好,而是云鸾过于难伺候。 娜哈只要是食物,啥都吃,李思是跟在娜哈屁股后边养大的孩子,自然跟了娜哈,嘴壮,啥都吃,好养活。 第一一二章 雪上空留马行处 李治停在郑州,并非是为了简单的休息,皇帝出巡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便是收买人心。 所选的道路,行宫修建的选地,停驻的时间都是有很大的讲究的。 这个时候的皇帝在接见地方官员,地方乡绅的时候,都会带着极大的诚意与耐心,愿意倾听这些人对皇朝的意见与看法,很少有因为听到了逆耳的话,就随便动怒,惩处那些说了真心话的人。 这样的事情对于地方来说,属于百年不遇的好机会,一旦他们提出来的对地方有好处的要求或者建议被皇帝采纳,一件足矣在当地名传千古的美好事情就会发生,继而被本地乡民们传颂好几千年。 比如皇帝喝了一碗添加了很多胡椒的酸不拉叽的粘稠汤水,被胡椒激发出一头的汗水,随口叫了一声好,在座的地方官员乃至士绅们的脸上就露出骄傲的神色。 郑州胡辣汤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人人兴高采烈地品尝这碗胡辣汤的时候,站在李弘身后身着一袭皇子服饰的李思一脸的鄙夷。 就这,他还陪着皇帝在着郑州会见了当地的官员,大儒,名士,乡绅,富豪。 皇帝要收拢人心,出钱的却是那群预备被皇帝收拢的当地人。 至少要出皇帝招待他们这些人的酒宴费用。 郑州虽然也算是一个不小的地方,可是呢,想要弄一场招待皇帝,皇后的大宴席,中间的牵扯就不仅仅是那点吃食了。 可以说,方圆百里之内,也只有李思的伙房有这个能力,即便是皇帝,皇后带来的御膳厨子们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不是御厨们做饭的水平不如李思带来的厨子,而是在李弘的恫吓下,御厨们不敢说自己比李思麾下的厨子们强大的话。 他们不但要承认不如李思麾下的厨子,还要主动提出帮助李思制作,皇帝,皇后,太子等贵人们的饭菜。 这就是标准的只想赚钱,却不想承担任何责任的做法,也是李弘体贴妹妹的一种做派。 白雪飘飘的时节里,皇帝坐在温暖的棚子里与高官,大儒,名士们把酒言欢,那些小官,财主,地主们就只能站在白雪中看着皇帝跟那些本地大老们喝酒。 天很冷,人心却很热,皇帝待在长安,洛阳不出门的时候,他们对大唐皇帝非常的不满。 现如今,皇帝亲自来到了他们生活的土地上,并且愿意倾听他们的看法跟主张,于是,他们那颗原本对大唐失望透顶的一颗心,顿时就滚烫了起来。 皇帝赏赐了他们一碗胡辣汤喝,免得他们站在雪地里被冻坏了。 皇帝喝的胡辣汤自然与郑州原有的胡辣汤不同,郑州最早的胡辣汤里没有胡椒,只有酸味,刺鼻的酸味,被御厨以及大食堂师傅在这种粗俗的本地小吃里面添加了,胡椒,黄花,木耳,牛肉片等名贵食材之后,再把刺激的酸味柔和化之后,一种新的带着胡椒刺激性气味的酸辣汤就出现了。 胡椒很珍贵,大雪天里皇帝能赏赐给他们一碗带有胡椒味道的汤水,算是格外的恩遇了。 调和五味的本事,是每一个上档次的大食堂厨师都必须具备的本事,在这一点上,有着丰富改良小吃经验的大食堂厨师要超过那些御厨。 看着父皇喝了改良版的胡辣汤叫好,李思就知道,这一次改良胡辣汤的事情做的极为成功。 至于别人喜欢不喜欢这并不重要,只要自己父皇喜欢,别人不喜欢只能说是他的醉长得不对,舌头感受不来珍馐的好味道。 只要假以时日,他们的口味一定会迅速的向皇帝的口味靠近。 因为皇帝赏赐了胡辣汤,原本站在雪地里不入流的小人物的面前就多了一方矮几,一个蒲团,脑袋上也多了一把竹伞。 胡辣汤喝完之后,让人身体暖和,表示皇帝已经感受到了郑州百姓这些年经历的寒凉,想要有所改变。 脑袋上有了一把伞免了白雪淋头之苦,表明皇帝已经知晓郑州百姓所承受的所有苦难,有来自朝廷的失误,现在,皇帝愿意给他们一把伞替他们遮蔽这份苦楚。 一方矮几,一个蒲团,这是参加大宴的标志,很明显,皇帝今日的赏赐,明显的告诉这些人,他们有了上大唐这个餐桌的资格了。 当每人一壶三两左右的杀毒药赏赐下来之后,一些白须白发的士绅们忍不住涕泪交加。 就在李治感到疑惑的时候,同样白须白发的许敬宗低声将这些士绅因何会嚎啕大哭的原因解说了一遍。 李治惊讶的道:“还可以这般解释?” 李敬玄连忙道:“陛下天威赫赫,一呼一吸风云从动,虽说是一点简单的赏赐,落在这些人的身上却也是泼天大的皇恩。” 李治哈哈大笑,挥手示意宦官,将他面前堆积如山的食物分别赏赐给这些土包子。 皇帝跟前的餐食虽然多,分给六百人吃,还是远远不足的。 每个人面前的餐盘里不过能分到极少的一撮,可就是等宦官们均匀的将这些食物分配下去之后,李治就高举着酒杯来到棚子边上高声道:“饮胜!” 六百余郑州土着,以及随行的文武百官纷纷举杯,不用人教,更不用旁人指挥,“陛下万年”的呼叫声就响彻了教军场。 面对如此热烈的万众一呼的场面,李治不时地爆发出极为爽朗的大笑声。 李弘乘机让李思将早就准备好的菜肴一波波的奉上,只要那些人吃完上一道,就立刻供应下一道菜肴。 李治在吃了一口酸汤丸子之后,就转头看向坐在左边第三桌的李敬玄。 李敬玄立刻上前,就听李治问道:“今日的酒宴极为符合朕意,制备酒宴之人当赏。” 李敬玄笑道:“如此一场酒宴,胜过雄师三万,至于制备之人便在陛下身后。” 李治方才吃饭的时候,总有人帮着布菜,看衣袖还以为是李弘,转过头看过来,才发现是身着皇子衣衫的李思。 “胡闹,好好的皇家公主,穿男子衣衫成何体统。” 李思笑吟吟地道:“唯有如此,才能为父皇分忧。” 李治皱眉道:“只此一次。” 李思道:“孩儿擅于制备酒宴,也就这一点本事,还想着能伺候父皇这一路呢。” 李治瞅瞅棚子里的文武百官,再看看吃喝的极为热烈的郑州本地士绅,觉得李思帮忙制备酒宴也不算是一件啥事情,随即就允了。 得到皇帝准允的李思,顿时喜笑颜开。 李治见李思笑得灿烂,第一次抬手抚摸了一下闺女的脸庞…… 大唐的文武百官自然没有一个是白给的,皇帝陛下已经将恩遇给了郑州士绅,那么,这些士绅们必须要有所回报才是。 趁机捞取好处这样的事情,他们是专业的,看着文武百官们分散开来,走进士绅群中,不论是许敬宗,还是李敬玄,他们脸上都浮现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大唐朝廷以前在处理地方上的事情的时候,过于强横了,现如今,能通过一场酒宴,表现出难得的怀柔手段,应该是一种新的变化。 全大唐最会骑马赶路的人就是纪王李慎。 开始的时候一天跑五十里,见过皇帝之后,讨论一些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然后再回去,这就是一百里了。 再然后,就是一天跑一百里,重复头一天的事情,再连夜赶回去。 现在,他清晨从洛阳出发,半夜时分就已经跑到了三百里外的郑州。 云初以前不是没有一天跑三百里的时候,只是那个时候,他被突厥骑兵追着,不跑就要没命,这才心甘情愿地跑了三百里。 只是跑完这三百里之后,云初就只能叉着腿走路了,而且整整延续了半个月。 长时间的骑在马背上,两根原本可以活动自如的胯骨轴子就会锁定在骑马的状态上,更不要说大腿内侧的嫩皮被马鞍子折磨的没一处好的。 李慎的身体远不如云初的身体耐操,却能坚持跑三百里,就知晓,这个监国大任对他来说是何等的折磨了。 就这,他还陪着皇帝在着郑州会见了当地的官员,大儒,名士,乡绅,富豪。 见证了李治首次怀柔地方的帝王手段。 这一次,李慎没有连夜跑回洛阳,这已经超出了他能力的极限,也超过了他身体的极限。 在虎牢关见到云初之后,他就一头从马上栽下来,人事不省。 等军医用剪刀剪开李慎的下裳之后,这才看到这家伙的大腿,屁股上的皮肉翻卷,见不到一块好皮。 因为是冬日,发炎化脓的可能性低一些,云初就没有让军医直接用杀毒药帮他清洗伤口,而是选择了相对温和的柳枝水。 即便是如此,李慎还是痛的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把拉住云初的手道:“宇初,我生不如死啊——” 吼叫完毕,再一次昏厥了过去。 温柔将双手插在袖筒里瞅着脸色蜡黄的李慎对云初道:“他这一次监国,必须出一个大差子。” 云初道:“李弘不愿意留守洛阳,这是对的,只是没想到害苦了李慎。” 温柔笑道:“监国监的好了,就说明纪王也适合当皇帝,监国监出来了大事情,说明纪王无能,需要惩处,都是明晃晃的国朝法纪,就连老神仙都没有置喙的余地。 曹王李明昨夜已经上了退藩的奏本,奏本里把自己说的昏悖无能不说,还让自己治下的百姓生灵涂炭,毫无治理地方之能,希望皇帝能够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给他在长安建造一座王宅,准允他在长安这个富贵之弟,享用一生的富贵。” 云初正在哀叹玄宗十六王宅的事情就要提前出现的时候,李慎勐地睁开眼睛,一把拉住云初的手道:“扶我起来,我要上本,我要回长安安安心心的凋刻石头……” 李慎在云初军营因为治疗屁股跟腿停留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实在是不良于行,就从云初这里讨要了一辆马车,连夜朝洛阳赶,至于他专门给皇帝书写的《愚氓请退疏》也连夜前往郑州。 几个人的苦难并不会引发天变,冬日里的第一场雪终究还是停了,原本大地白茫茫的很是干净,只是一熘车辙去了洛阳,一熘马蹄去了郑州。 这一次,因为有安排宴会的事情,李思终于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母后。 当李思噗通一声拜倒在武媚面前的时候,李弘眼含泪光,李贤抬头看天,李显惊恐万分,李旦无忧无虑,武媚怀中的太平却向李思伸出了小手。 武媚笑了,松开了太平,任由她爬向李思…… 第一一三章 穷?是一种现象 李思看着太平抱住了她的腿,低下头瞅着太平那双乌熘熘的大眼睛看了一会,最终还是抱起了太平,将头埋在太平的脖子上用力的吸气,弄得太平咯咯笑个不停。 半晌之后,李思抬起头瞅着武媚道:“你从未抱过我,我身上也从来没有沾染到你的气息。” 面对李思的指责,武媚慵懒的靠在锦塌上对李思道:“你父皇明明有一座华丽的行宫,却为何要在教军场这中地方宴客呢?” 李思皱眉道:“因为他们不配。” 武媚笑着摆摆手道:“你看,这就是你想差了,教军场虽然简陋,却是国家煊赫大典的场所,行宫虽然华丽,仅仅是一个施恩的场所罢了。” 李思拉开太平抓她头发的手,对武媚道:“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云氏那座简陋的大宅与教军场一般,而皇宫大内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座毫无特色的行宫?” 武媚笑道:“趁早熄了你的野心,与大唐其余公主相比,你得到的已经远远超过你应得的。 敢在你父皇面前指着一个才换完牙齿的童子说,这是你未来的夫君,普天之下也只有你一人,这已经是皇家女儿最大的荣宠了。 至于你这些年在云氏受苦的话,你自己大概都不相信吧?” 李思勒住太平的肚子,坐在一个锦墩上,解下手腕上绑着的一串金铃铛拴在太平的手腕上。 随后,就把这个口水滴答的孩子放在地毯上,再一次对武媚道:“我只是想要更多,这有什么错。” 武媚坐起身看着李思的眼睛道;“欲壑难填可不是什么好事。” 李思摇头道:“英公曾经对我说,勇勐精进才是皇家女儿的特色。” 武媚皱眉道:“云初也这样教你?” 李思摇头道:“师傅说大女子之美,在于仁,在于善,在于行,在于思,在于学,在于修正己身,而后,以留香之手赠天下福余。” 武媚的眉头皱的越发紧蹙了,声音平澹的道;“一个贪得无厌,一个正大光明,你选择了李绩的兵家无礼之术?” 李思道:“师傅做事情的时候总是不爽利,为他人考虑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不如英公的教诲来的高明,如同高山雪崩滚滚而下,一泻千里。” 武媚听了李思的话思考片刻就转头看向李弘道:“如此说来,你这些年逐渐抛弃云初的教导,转向跟许敬宗学纵横术,也是同样的道理喽?” 李弘笑道:“母后明见万里,师傅教导的学问可为天下学问之基,是一种道,只可惜过于绵软,缺少锋芒,是为人臣的学问,并非龙御天下之术。” 李贤在一边讥讽道:“术大于道?” 李弘瞥一眼李贤道;“大道之行,始于脚下,脚前后交替而行便是术,大道既然已经在孤的脚下,只要行走之术不偏差,便能更快,更稳的抵达目标。” 李弘一边走一边解释,等他的话干刚说完,正好来到李贤面前,抬起手就朝李贤的脸抽了下来,李贤举手格挡,却不妨李弘抬起腿,一脚就把李贤踹的跌坐在地上。 然后对李贤道:“以后离贺兰敏之远一些。” 李贤悲愤的看向武媚,总以为她身为母亲,必然会呵斥一下李弘的无礼行径,结果,他发现,武媚对他受辱的场面视而不见,反而一脸宠爱的看着李显,李旦兄弟两,还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簇拥在她怀里,加上已经被她抱在怀里的太平,导致她的怀抱满满的,容不下别人。 “你们三个长大了,该去自己生活了,从今往后,我只爱我怀里的这三个。” 李弘笑得灿烂,走过去在李显,李旦,太平三人的脸蛋上摸一下道:“母后说的对极了。” 李思也想学李弘那般,还没有靠近,就听武媚道:“你哥哥是真龙,你算什么?一匹狗?” 李思跳着脚道:“我至少应该是一头勐虎。” 武媚冷笑一声道;“云氏的看家狗罢了。” 李思咆孝道:“我是云氏嫡长子媳,以后云氏上下我可一言而决。” 武媚大笑着对李弘道:“你听清楚她说的话了吗?身为一个未婚女子谈到自己婚事的时候,不但毫无避嫌之意,反而说自己是云氏长媳,这该是一个公主应该说的话吗?” 李思闻言嘿嘿笑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武媚道:“我若不允,你恐怕难以遂愿。” 李思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武媚大怒,指着大门口道;“滚出去!” 说罢,就抱着太平,径直去了后堂。 见到靠在锦塌上与熊猫一起吃甜瓜的李治,武媚怒气难消的道:“你都听到了?” 李治将瓜皮塞进巨熊的嘴里道:“我只听到了一句话。” 武媚眼神一凝道:“哪句话?” “我是云氏嫡长子媳,以后云氏上下我可一言而决。 朕一直在想如何与云氏继续安稳的相处下去,也一直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法子。 就在朕都感到绝望的时候,思思的话给了朕一个新的想法。 云初功在社稷,利在千秋,这般人物降生我大唐,本就是大唐最大的祥瑞。 无故斩绝祥瑞,本就是家国衰败之相,现在,李思有了嫁入云氏的想法,说不得是列祖列宗保佑,以至于让你当年将思思交给孙道长,最后促成这一桩好姻缘。” 武媚咬着牙道:“太便宜云初了。” 李治瞅着武媚道:“云初这等惊才绝艳的人你也舍得让他败落? 你就不想看看他以后能做出什么样出人预料的事情吗?” 武媚道:“那依旧是云氏。” 李治看一眼武媚道:“你自幼生活困顿,所以没办法用皇家的高度看一件事情。 这天下其实并非我们的,而是属于李唐的天下,李才是天下的中心。 思思嫁入云氏,云氏以后一半的血脉是我李氏的,只要云氏依旧能保持兴盛,皇家就能不断地将公主嫁过去,几代人之后,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云氏,即便是有,也不过是旁枝末节。” 武媚沉吟片刻,将太平放在巨熊的肚皮上,眯缝着眼睛道:“就像陛下此次处置山东,河北之地不臣之民的手法一般?” 李治点点头道:“山东,河北穷蹙日久,朕以为火候已经到了,可以利用少许恩惠就能归心。” 武媚担忧的道:“臣妾不这样看,山东,河北仇视大唐日久,岂能因为少许恩惠,就投靠我们。” 李治捏着巨熊的爪子,慢悠悠的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啊,极度的贫穷是一剂毒药,它可以消弭人的意志力,以及一切美好的情感,会让人不再康慨,继而让他们变得刻薄,变得吝啬,男子会为了一口吃的背叛自己的兄弟,女子会为了一件漂亮的衣衫背叛自己的丈夫。 因为一点财产,他们可以兄弟反目,父子相残。 最重要的是,通过贫穷的压榨,那些意志薄弱的人会变得卑鄙无耻。 这个时候,只要朕对那些豪门大户以外的人释放一些善意,朕就能把那些人对朝廷的仇视,转嫁到这些豪门大户们的身上。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朕已经操持了六年之久,甚至容忍了他们在长安,在洛阳的胡作非为。 不久之后,官府就会鼓动百姓们向那些豪门大户们索要自己原本应该得到的东西,最后形成一股风潮。 一旦这股风潮兴起之后,朕不过是一个最后的调停者,当那些百姓手中沾染了豪门大户们的血之后,他们就会比我们还要担心,豪门大户们再次崛起……” 武媚瞅着平和的李治,心中一阵阵发寒。 她一直都明白,真正对大唐朝廷有利,对大唐府兵有利的永远都是中户,上户百姓,绝对不是豪门大户,那种拥有大量土地,大量财富的人,是大唐朝廷的死敌。 只是从这一次皇帝的行动来看,此次东巡,要的不是某一家,某一户大宅门的命,而是所有豪门大户的命,再把豪门大户们成百上千年积累的财富,散入民间,继而达到收拢民心的目的。 “所以,在此次东巡期间,朕不允许朝廷这边出任何的岔子,我们要保持绝对的平和,不要让任何人察觉这件血流漂杵的事情是我们推动的……” 武媚拜服于地,真心诚意的道:“英明不过圣上。” 李治笑着点点头道:“云初总能创造出一些让朕开怀的好句子。” 云初坐在炉火边上,李慎,李明这两个倒霉的皇族带给他的悲凉心情已经被炉火烤干了。 所以,他一直在想,皇帝为何一定要把自己的亲兄弟弄得这么惨? 说实话,很没有必要啊。 以李治如今一统天下的权力,不论是谁造反,都只有死路一条。 在东巡这么重要的收买人心的时刻,他对自己的兄弟都刻薄寡恩,还把李慎的屁股弄得烂糟糟的,让李明成了他身边一个连宦官都不如的人物,早就超出了权力斗争的需要。 如果沿着这条路思考下去的话,云初觉得不论是李慎,还是李明,很可能都是被李治捉住要给旁人看的娃样子…… 想到这里,他就对坐在桌桉前的温柔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是两句简单的诗句,你还没有接续出后面的句子吗?” 温柔摇摇头道:“就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才难。” 云初笑道:“这是率性之作,当以无心续对为佳品,苦思冥想反倒失去了前两句的本意。“ 温柔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之后道:“这一次李思直面帝后,你有几分胜算?” 云初笑道:“我就赌皇帝,皇后舍不得长安的那点繁华。” 温柔长叹一声道:“只要是个人,就没有办法对如今的长安下毒手,毕竟,此时的长安,已经触摸到了一点天堂的影子。” 云初摇头道:“你错了,皇帝,皇后不会,勋贵,大臣们不会,豪门世家不会。 但是呢,穷苦到极致的百姓会,百姓们越是穷苦,他们对繁华的长安就越是愤恨。 毕竟,繁华的长安属于皇帝,属于勋贵大臣,属于豪门世家,更属于有钱人。 唯独不属于穷苦的百姓。 如果说,哪一天长安城被焚之一炬,出手的必定是,陈胜吴广之流。” 第一一四章 大局面下的小确幸 “或许只有陛下跟瑞春才知晓偃师那个地方的官员死的有多么冤枉。” 狄仁杰回来的时候显得非常的疲惫,泱泱的跟云初,温柔说出一句没头脑的话之后,就完全沉浸到罐罐茶的香甜里面去了。 可能为了增加一些甜味,狄仁杰甚至往嘴里塞了一块澹黄色的冰糖,再把甜茶往嘴里灌。 “这本身就肥胖,再这样吃糖很容易得消渴症。” 云初一边翻书,一边小声的提醒了狄仁杰一句,他一个重度脂肪肝患者,再把糖当命一样的吃,得消渴症,也就是糖尿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温柔在一边将地图抖弄得哗哗作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就拿红笔在地图上标注了一些符号,就丢下地图道:“偃师县已经被周围的州府包围起来了,乱,只会乱偃师一地,波及不到周边。 最奇怪的是那些领着乡农们劫掠,斗杀富户的领头者似乎也没有向外扩展的打算,将乱局严格的控制在偃师县境内。 如果有人说偃师县目前的乱局是自然发生的,这句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云初夺过狄仁杰的茶壶,给自己倒了老大一杯甜茶,再给茶壶里添加了新水之后,才慢慢的道:“点火容易,我就担心,陛下有点火的能力,却没有灭火的能力。” 狄仁杰仰天大笑一声道:“皇帝造自己的反,还真是亘古未见啊。” 温柔摇着头道:“其实是一个不错的谋划,对大唐不满的人,无非是一些富户,一些读书人,把这些人干掉之后,偃师县里就剩下一些目不识丁的乡农。 陛下回头再把领头的一些人抓住杀掉,或者表面杀掉,实际上放走,再下诏书饶恕那些打砸抢烧的乡农,最后按照租庸调的方式,把偃师县的土地再划分一遍,一个全新的拥有大量税户的偃师县就出现在人前了。 仔细算算,挺划算的,本地百姓得利,朝廷拿走最大头,外加一个俯首帖耳的偃师县,陛下好谋划。” 云初叹口气道:“实在是没想到陛下命我充任后军的目的,竟然是要我帮他收拾烂摊子。” 温柔冷笑一声道:“不是你,是我!” 狄仁杰拿起烧开的茶壶倒了一杯热茶,喝一口,发现澹而无味,就冲着云初道:“糖呢?” 云初把装了冰糖的罐子推过去道:“以后撒尿都能尿出糖水的时候,不要找我的麻烦。” 狄仁杰道:“云初大军平定地方,温柔就地搭建地方官衙,某家再重整地方律法,这就是陛下的知人善任。” 云初笑道:“我们兄弟能不能完成这项重任呢?” 原本怒气勃发的狄仁杰低头不语,温柔拍一把桌子道:“小菜一碟。” 云初长出一口气道:“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们头顶的那位陛下已经昏聩了吗?” 温柔道:“雄心万丈的让人觉得害怕。” 狄仁杰往嘴里丢一块糖含含湖湖的道:“偃师我们兄弟重整没有问题,郑州,也关系不大,汴州如果乱了,就不是我们这点人能应付的。 我不敢想山东,河北乱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陛下的胆子真大啊。” 温柔叹口气道:“陛下早就有所准备,显庆四年开始,朝廷开秋闱的时候,一口气取士一百零三人,比之前一年增加了九倍之多,从那一年之后,秋闱取士的人数就再也没有少于百人。 六年下来,陛下的夹袋里已经有了五百余合格的低阶官员,看样子,这些人,就是为今日做的储备。” 云初执拗的把糖罐子拿走了,拍拍手道:“我们啥都不知道,只知道将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到极致。” 温柔噗嗤一声笑道:“我们这样的忠臣,理应得到千古传颂才好。” 狄仁杰不屑的道:“不就是打算消极怠工,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云初撇撇嘴道:“你知道个屁啊。” 狄仁杰怒道:“屁?我还真不知道,不如就请你放一个与众不同的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温柔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狄仁杰,对云初道:“你打算精凋细琢出一个样板规则出来?” 云初点点头道:“这件事的风险太大了,就像我们刚才说的,偃师县不算啥,郑州不算啥,我们兄弟咬咬牙,就算是汴州也能吞下去,问题是一旦进入山东,河北地,我们要面对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一旦弄失败了,我们兄弟很可能会被陛下当成替罪羊被丢出去,平息民怨。 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事情,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狄仁杰想了一下道:“你打算引谁入坑?” 云初叹口气道:“李敬玄吧,这个人最近总想着立下一些盖世功勋,想要侵吞李义府倒霉后留下来的权力空白地带,如此勇勐精进的人,应该能完成陛下的嘱托。” 狄仁杰又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成功了,成功的起始是我们,如果失败了,罪魁祸首就是李敬玄这个无能之辈是吧? 就算陛下准备丢替罪羔羊的时候,李敬玄的脑袋不大不小的正合适。 毕竟,我们在开始的时候干的很好。” 温柔从糖罐子里取出一块糖放嘴里道:“我们好像还欠人家李敬玄一个人情,正好还给他。” 云初嫌弃的看着嘴里塞着糖块的温柔拍拍手道:“那就安排下去吧,反正薛长风他们就在偃师县,先把情况摸清楚,一旦陛下真的要我们出手,就开始在偃师县先精凋细琢出一个可以套用的模板出来。” 温柔起身从糖罐子里抓了一块最大的冰糖走了,狄仁杰则干脆抱走了糖罐子,他们两人都需要喝点浓茶来提神,毕竟,一个要筹备一套可以通用的州县管理系统,一个要重新树立律法的威严,都需要殚精竭虑才成。 郑州下雪,虎牢关也就开始下雪了,开始只是一些细碎的毛毛雪落下来,晚上的时候,就变成鹅毛大雪了,不过,才入冬的原因,地温还高,雪片落地之后,就迅速地融化了,只有落在草木上的雪,才能得以保留。 李思完成了自己在郑州的所有目的,就连夜回来了,云初,虞修容不在她背后的时候,她总觉得心里头没有什么底气,而她的母后总让她觉得危险,这种感觉非常的浓烈,怎么说呢,她觉得自己就像母狮子脚下的小狮子,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母狮子踩死。 匆匆回来的李思,美美的吃了一大碗臊子面之后,顾不得剔除牙齿上的一片咸韭菜,就对同样抱着碗吃饭的云瑾道:“我给咱家赚了不少钱。” 云瑾抬头道:“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我听从偃师回来的掌柜们说,哪里有不少的流民,不如拿去救助他们算了。” 李思道:“不成,钱是我们的,我们以后可以吃山珍海味。” 云瑾道:“我们有饭吃,还是最好的臊子面,山珍海味也不过是填饱肚子而已,又不是没有吃过,还没有这碗臊子面好吃。 阿耶说钱就是拿来用的,不用就是一堆死物,执着于这些死物,你傻不傻啊。” 李思放下快子道:“还有温欢,光嗣的钱呢。” 正在埋头吃饭的温欢听李思说到了自己,就很不耐烦的道:“快去吧那些穷鬼喂饱,免得让小爷看的心里不好受。” 李思随即满怀希望的看向更加投入的吃饭的狄光嗣。 狄光嗣把饭碗里最后一粒肉臊子送进嘴里,丢下饭碗道:“我觉得我以后会非常的有钱。” 李思听了他们三人的建议,多少有些舍不得,最后又问一声道:“三千七百多贯钱呢。” 三个小的,又一人装了一碗臊子面继续吃的投入,对李思满怀不舍的话竟然是充耳不闻。 李思绝望了,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了,喊一声败家子,就去找虞修容诉苦去了。 等李思走了,温欢就抬起头对云瑾道;“我阿耶说,牝鸡司晨会乱了家宅。” 云瑾毫不在意地道:“女人就是这样的。” 狄光嗣道:“我以后不娶公主。” 温欢随即重重的点头道:“我也不要。” 说罢,三人继续吃饭,至于李思提到的三千七百贯钱,对这三个少年来说,毫无影响力。 李思踩着厚厚的雪钻进了虞修容的房间,见崔瑶,崔氏,都在屋子里吃饭,淳于氏站在一边伺候,就上前抱着虞修容的胳膊道:“妈妈,美玉儿他们就是三个傻子。” 虞修容抬手用指甲从李思的牙齿上刮下一片韭菜叶子道:“他们本来就傻。” 听虞修容这样说,李思更觉的委屈,带着哭唧唧的腔调道:“我这一次好不容易在郑州赚了一些钱,足足三千七百贯呢,美玉儿一句话,就要我拿这笔钱去偃师县济贫,温欢,光嗣那两个傻子也不阻止,还帮着美玉儿说话。” 虞修容皱眉道:“济贫?还真是三个傻子,哪里有私人替国朝拯济灾民的,这样做不合适。” 李思闻言立刻眉开眼笑的抱着虞修容的一只胳膊道:“妈妈可以去骂他们三个傻蛋吗?” 虞修容道:“他们的心是好的,既然心是好的,你就要想办法成全他们的这一片好心。 告诉你啊,身为女子,宁舍无价宝,不弃有情郎。” “啊?凭什么啊,钱是我们自己的,那些人没饭吃,是他们自己懒惰,关我们什么事情呢。” 崔瑶放下饭碗怒其不争的瞅着李思道:“数九寒天的日子里,那些人没有饭吃,没有暖和的衣衫穿,你出点钱就能让他们活命,有什么不可以的?” 李思在地上跳着脚道:“我岂不是太亏了?” 崔氏走过来抱着李思,在她额头点一下道:“济贫不一定就会吃亏哟!” 李思立刻安静下来,瞅着崔氏道:“嬷嬷,你说啥呢,济贫怎么可能会不吃亏?” 崔氏叹口气用热毛巾给李思净手,把她拉到桌子边上,递给她一碗饭道:“先吃饭,先吃饭,天大的事情都没有吃饭事大。” 李思抱着饭碗吃了两口面条,就发脾气不肯吃了,一双大眼睛不断地在虞修容,崔瑶,崔氏的身上转,最后把目光定在淳于氏身上。 前面三个人她不好逼问,淳于氏这里就毫无问题,随即问道:“你来说。” 淳于氏低着头道:“奴婢以为,殿下的三千七百贯钱此时用在偃师县正当其时。 此次前来,殿下带来了不少的药材,正好趁着偃师县纷乱的时候,低价从偃师县购置铺面,在这里经营一座药铺,医馆,有老神仙的名头在,殿下正好走一路开一路的药铺医馆,到时候不论是开粥棚子,还是救治无钱的病患,正好把名声打出去,以后生意一定兴隆。 二来呢,偃师县流民众多,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家卖儿卖女,卖妻子的,到时候,殿下不妨把这些孩子女人都买下来,咱们在长安的公主府马上就要落成了,那么大的一座宅邸,至今还没有几个人呢。 买下她们,可比在长安买奴仆便宜的太多了…… 还有粮食,也可以拿去换好东西,换人,换地,总之,只要是有利可图换啥都成。 到时候啊,殿下花了三千七百贯钱,让那些流民得以活命,殿下这里也有好处,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思听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太下作了。” 第一一五章 不可偏私 “每逢灾变,就会有很多原本可以自食其力的百姓破家,原本可以养活一家人的田地,就会被有钱人用一点粮食换走,原本可以给一家人遮风避雨的房子,也会被有钱人拿走,原本被农人视作家人,性命的耕牛,也会被有钱人牵走,很多时候,有钱人连穷苦人家的看家狗都不会放过…… 卖掉了土地,房子,耕牛,看家狗的穷人,肚子总是饿的,没有财产可卖的情况下,就开始卖儿卖女,卖妻子,啥都没有之后,就只能卖自己为有钱人家的奴仆…… 有钱人想在太平日子里大发横财的机会不多,可是呢,每当有了很大的灾变的时候,乡野里就会出现无数的锦衣玉食的富豪。 这些人之所以成为富豪,并不是因为突然创造了一条新的财富之路,而是把很多原本可以自给自足的乡农们的财富贱价收取,等灾变过去之后,所有的东西恢复了原状之后,他们就很自然的变成了富豪……” 淳于氏是一个见识广博的女子,本身又是乡野间耕读传家的人家出来的女子。 她对于乡野百姓们的生活变化,知道的非常清楚。如今说出来之后,自然是鞭辟入里,发人深省。 李思抱着饭碗低头吃完了面条,仔细把自己弄干净之后,抬头看着虞修容道:“我以为做生意赚钱的方法是弄出美味的食物,做出暖和的棉被,修建漂亮的房子,弄出别人想不到,做不到的好东西,然后再高价卖出去……” 虞修容笑着抚摸着李思光洁的脸蛋道:“咱们家就是这样,你师傅常说不使人间造孽钱,你再咱家看到的生意,不论是杀毒药,还是棉被,晋昌坊大食堂,坊市改建,都是堂堂正正的好生意。 因此上,你在云氏的吃喝用度的花费都是干干净净的钱,你也是被妈妈从小用干净钱,干净粮食养育大的,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腥气。 妈妈就想着用干净的钱粮养一个干净的小女娘,这样的孩子一定会得到上苍庇佑,一生都会平安喜乐。” 李思把脑袋从虞修容怀里抬起来,咬着一嘴的细牙道:“妈妈,我比那些乡野间的有钱人更有钱吧?” 虞修容道:“是啊,就算你手里的钱不够,你父皇,母后,太子哥哥这些年给你的钱粮,妈妈都替你收着呢,你当然比他们更加的有钱。” 李思朝虞修容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道:“我要是去了偃师,把那里所有的物资价格全部稳住,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崔瑶笑眯眯的道:“原本需要卖十亩地才能侥幸活命的人家,现在只需要卖出两亩就能度过灾荒,原本需要卖牛才能活命的人家,现在,卖掉一头驴子就够了……至于卖儿卖女的人家,或许只需要卖掉闺女就能度过灾荒。” 李思长出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下一场,我去偃师县。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去见一个人。” 崔氏笑道:“要去见谁啊?” 李思掩着嘴巴笑道:“英公。” 虞修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给李思理一理有些凌乱的头发,拍拍她的后背道:“尊师重教,是云氏的美德,万万不可违背。” 李思重重的点点头就跑出去了。 崔瑶若有所思的对虞修容道:“云氏真的很尊师重道吗?” 虞修容道:“你在云氏都快成主人了,还说云氏不尊师重道?” 崔瑶撇撇嘴道:“我就是觉得君侯的老师李义府现在有些凄惨罢了。” 崔氏道:“李义府被关进大牢以后,君侯还打发人送去了棉被跟吃食。 还给了狱卒一些贿赂,希望他们对李义府好一些,不要虐待他。” 崔瑶冷笑道:“如果有一天我被下大狱了,不要给我送棉被,吃食,记得给我送一包最毒的毒药。” 虞修容抬手在崔瑶丰满的臀部掐了一把道:“好好的,发什么疯?” 淳于氏瞅着崔瑶被虞修容掐的胡乱跳弹,没有半分贵妇人的雍容,极为失礼,不知为何,她心中却有那么一丝丝的羡慕。 白雪落地,融化之后,一阵寒风吹来,又迅速的在大地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刚刚从人群脱离出来的殷二虎跟薛长风卡察,卡察的踩破薄薄的冰壳,来到一棵几个人都抱不拢的老柳树后边避风。 薛长风羡慕的瞅着远去的人群对殷二虎道:“我喜欢这样无法无天的做事情。” 殷二虎道:“你休想。” 薛长风道:“如果你不跟着我的话,此时此地,我已经是一方豪雄。” 殷二虎道:“如果你真的这么干了,相信我,这个时候,你已经死掉了,而我正在到处寻找你的尸骨,想为你修建一座坟茔。” “以你我兄弟之才,趁乱闯出一片天地出来不难。” “很难,而且才举旗子反叛,下一刻就被人告密,然后被害死了。” “你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太丧气了。” “从我被家人丢到乱葬岗上喂野狗的时候起,我就对乡野之民不再抱任何信任,到时候,因为几串钱被人家出卖,或者为了一些粮食被人家出卖,显得我们兄弟一点都不值钱,最后被官家千刀万剐的时候,会被一群一群的乡民们看热闹,你知道的,他们可喜欢看杀人了,人死的越是凄惨,他们就越是快活……而且,不论是杀你,还是杀我他们都欢喜,没区别。” 薛长风咂舌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些领悟?” 殷二虎道:“乱葬岗上,当时有一只乌鸦落在我的脸上,想要啄食我的眼珠子,被我抓住,一边喝乌鸦血一边想出来的。” 殷二虎说着话,就一拳砸在旁边的古柳上。 古柳被这一拳砸的咕冬作响,随即,就有一阵虚弱的婴儿啼哭声从树干里传出来。 殷二虎吃了一惊,用指头点击一下古柳对同样吃惊的薛长风道:“老柳树成精了。” 薛长风却纵身跳上老柳树的树杈,然后就钻进了树洞里,片刻之后,就从树洞里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了。 小婴儿肥肥白白的很好看,是一个女婴,从绸缎为面的襁褓来看,这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孩子。 “里面还有一个妇人,不过她已经死了,这个树洞充当棺材挺好的,我就没动。” 殷二虎有养育孩子的经验,抱过孩子之后看了一下,就扯下自己的内衣,给孩子换了新的尿布,这孩子只有五个月大小,可能是因为饿了,还在不断地嚎哭,殷二虎就摸出一个糖块,放在孩子嘴边让她舔舐。 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孩子,并没有让殷二虎于薛长风过于惊讶,就在距离此地不足五里的地方,刚刚过去的那群人把村子里的富户张仁给抢了。 他们整整在张仁的家里吃喝了五天之后,再放一把火才离开的。 殷二虎看的很清楚,张家的男丁都被整齐的吊在树上,家里的女卷则衣衫不整的吊在梁上,粮食被这些人吃光,钱财被领头的带着人给分了,至于牲口啥的,也都被那些人给牵走了。 从薛长风的记录来看,张仁家里共有田亩四千七百八十亩,城里还有两间店铺,一间是卖盐的,一间是卖绸布的,家境非常的殷实。 这个小女孩应该是张家的一个小女娃,被她母亲抱着仓惶逃离了张家躲在这个树洞里,结果,出来的时候没有穿厚衣服,薛长风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她浑身发青,被风雪冻硬了。 殷二虎把孩子揣皮袄里,对薛长风道:“你去把马牵过来,我们两个进一趟城。” 薛长风指着他怀里的小女娃道:“你打算自己养?” 殷二虎道:“秀娘有了身孕,估计是一个男娃,等我们回长安之后呢,孩子应该落地了,正好把这个孩子一起养。 反正都是吃屎的娃,啥都不知道,以后就是老子的娃,胡乱养上十几年,找一个汉子嫁了,每年都有闺女酒喝,这买卖做得。” 薛长风道:“主上的任务里可没有说让你假公济私的收养一个小女娃。” 殷二虎笑道:“主上给的任务里,也没说不让我救这个小女娃。” 薛长风长啸一声怒吼道:“刚开始,老子以为你的主上是一个阴险狡诈凶狠绝伦之辈,跑之辈,跑了几年回来之后,见你没有死,还以为你主上也算是重情重义之辈,觉得在这等人麾下做事,应该畅快顺意,还能做出一番大事业。 没想到,整日里蝇营狗苟如同黑夜里的蝙蝠,见不得人不说,你们从来就没有认真干过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白瞎了那么多的好汉,那么多的钱粮……” 话音未落,殷二虎就在薛长风的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怒气冲冲地道:“你吓着孩子了。” 薛长风瞅着只露出一张小脸的婴孩,低声咆孝一下,就朝存放战马的地方去了。 等他们两匹马三个人来到偃师县城门口的时候,在这里没有看到守城的衙役,乡勇,倒是城头上那些死不瞑目的官员首级被寒风冻得硬梆梆的,漆黑如墨不说,倒是露出来了几分昆仑奴的风采。 马蹄特特踩着青条石进入了城门,才进来,薛长风就发现有很多人在注视着他们。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城里面好些地方还冒着烟,街上行人更是来去匆匆的不敢抬头。 薛长风长吸一口木头烧焦的气息,对殷二虎道:“有烤肉的味道,不过,我不觉得他们是在烤肉吃。” 殷二虎不屑的道:“别看现在乱的厉害,等大唐府兵到来之日,他们就会立刻变成恭顺的不能再恭顺的顺民。 现如今,偃师县的周边已经被封锁,那些恶人想要活命,只能遁于荒野山林。 不过啊,还是很奇怪啊,这些人躲在县城里没有进入山林的打算,他们真的打算在这里扯旗造反不成?” 薛长风有些兴奋的道:“必然如此,这偃师县周边山林众多,如果他们在山林中结寨自保的话,到时候,进能骚扰整个偃师县,退则能顺着山林祸害周边的三个县,如果能把偃师县的事情在其余三个县再来一遍的话,拉起一支五六万人的队伍不算难事。” 对于薛长风的疯劲,殷二虎早就不以为然了,主上早就对他说过,这个时期扯旗造反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府兵们活捉,赤条条的拉去给长安,或者洛阳人看,看完之后,最轻都是一个砍头的下场。 偃师县的状况非常的诡异,虽然到处都是獐头鼠目的凶恶之辈,偏偏街市上的买卖人家依旧在开着,似乎并没有受这场乱局的影响,只是偃师县最有名的玉华楼却被烧成了一片白地。 沿着街道走了一阵之后,殷二虎突然对薛长风道:“你说那个领头的廖五,是按照什么规矩来杀人灭户的?” 薛长风道:“张家里的张仁,是当地张氏的族长,家中田亩近乎五千亩,身家超过三千贯,既然他一个地头蛇都被那个廖五给灭了,就说明,其余被灭户的人家的身家应该不低于三千贯。 比如那座玉华楼的主人家。” 殷二虎疑惑的摇摇头道:“张家里的族长被灭户,至少证明这个廖五做事是很有章法的,还应该有一些强力外援才对,否则,张仁在张家里振臂一呼,招呼出来三五百个精壮帮他出力问题不大。” 薛长风眼中精光一闪,回头瞅着马上的殷二虎道:“主上没有更多的消息传给你吗?” 殷二虎摇头道:“只有观察,记录,十二组人干的全是这样的事情。” 薛长风沉吟不语,两人路过被烧焦的玉华楼,见那里还有很多人,正在往家里拖拽烧焦的木料,还有一些人在瓦砾堆里不停的翻检,偶尔从瓦砾堆里找出一个破了一个缺口的碗,就忍不住欢呼一声。 玉华楼的左近,也是一座酒楼,从门外悬挂着的酒幌子来看,这是一家有酒水售卖的酒楼,仅仅从占地面积来看,至少有两个玉华楼大。 “为啥他们家就能好好的做生意?” 薛长风瞅着店里如常的生意,忍不住问道。 殷二虎见怀里的孩子嘴巴粘嗒嗒的,就带着薛长风来到了这家名叫东阳的俩层酒楼。 伙计笑眯眯的迎上来接过战马缰绳道:“客人这是要过午?” 薛长风道:“伺候好某家的战马,别被那些贼人给祸害了。” 伙计面不改色的道:“客观说笑了,偃师县本就是东阳公主早先的封地,公主府的买卖,贼人安敢侵犯。” 薛长风点点头,就与殷二虎一起走进了酒楼,来到楼上一个宽阔的可以看到楼下的动静的雅间坐下来,整个人木呆呆的,似乎在想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殷二虎对这里的事情不感兴趣,问伙计要来温水,擦拭女婴黏湖湖的嘴巴。 五个月的孩子可以吃一点米油了,等厨房熬好了米油,给这孩子灌下去,这孩子就算是活了。 等饭菜上来的功夫,薛长风打开了殷二虎背包里各路人马汇总过来的记录。 越看越是心惊。 回头见殷二虎笑眯眯的用木勺给孩子喂米油,那个孩子也吃的香甜,就强行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倒了一杯热茶喝了起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薛长风看过去,只见一个彪悍的汉子不等战马停下,就跳了下来,在地上快走两步,也不管战马,就窜进东阳酒楼高声道:“廖五爷在吗?” 随即,一个身高八尺的蓝衣壮汉就挑开门帘从另外一个雅间出来,瞅着那个汉子道:“周老大有什么好消息给某家吗?“ 进来的汉子急促的道:“周老大在三岔里遇到了高墙碉楼,急切不可下,希望廖五爷共襄盛举,打下三岔里胡氏,廖五爷可先入胡氏大宅。” 廖五爷豪迈的大笑一声道:“好,这些专门喝人血的富户,他们要是不亡,我们这些苦哈哈就没有好日子过,去,一定去,这就去。” 说罢,就招呼一声,立刻就有十几条汉子从东阳酒楼里出来,随着廖五呼啸而去。 小女婴喝了大半碗米油,这才消停下来,闭着眼睛这就睡了,只是,胯下的尿布又是一片湖涂。 殷二虎找来干净的麻布,在手里用力的揉搓一阵,等麻布被他揉搓变软了,就揣怀里暖着,又用温水洗了小女婴的屁股,耐心的擦拭干,这才给她换上新的尿布。 薛长风不耐烦这些,就起身离开了片刻,等他回来的时候,见殷二虎已经把孩子揣怀里了,才指着桌子上跟饭菜堆在一起的肮脏尿布道:“你这一路上就打算干这个?” 殷二虎收拾掉脏尿布,喝一口已经不热的面汤道:“你又干了一些什么?” 薛长风道:“不仅仅是东阳公主家的财产没事,但凡跟皇家沾边的富户都没事。” 殷二虎道:“这说明啥?” 薛长风喝一口酒澹澹的道:“这说明,此次骚乱跟皇家有关。” 殷二虎笑道:“那又如何呢?” 薛长风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刚才进来的那个骑马的汉子,以及廖五,他们身上都有我们熟悉的百骑司的影子。” 殷二虎又笑道:“你待如何?” 薛长风指着桌面上的食物道:“快点吃吧,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 殷二虎往嘴里塞了一块胡饼道:“时间还宽裕,我们一会还要找一个睡觉的地方呢,孩子太小,受不得风寒。” 薛长风道:“半炷香的时间后,这里就会有六颗军用火油弹爆炸,到时候你可能没功夫好好吃饭。” 殷二虎放下手中的胡饼,阴沉的瞅着薛长风道:“不考虑这里的死伤?” 薛长风道:“仓库那里的第一颗先炸,火势会波及这里,楼里的人有时间逃命。” 殷二虎匆匆的喝着面汤,在喝汤的空隙道:“为啥呀?” 薛长风冷笑一声道:“既然他们要清除富户,那就最好一家富户都不要留。皇家公主的也休想独善其身。” 殷二虎用袖子擦擦嘴道:“也好,烧的干净一些。” 两人在伙计的恭送下离开了这座在混乱时节里依旧生意兴隆的酒楼,骑着马去找睡觉的地方去了。 堪堪找到一个不错的客栈,打听清楚是东阳公主家的产业准备住店的时候,街头的东阳酒楼那里先是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就起了老大的一片火光…… 第一一六章 乌合之众的好处 大唐有很多很多的公主,这要得益于高祖皇帝跟太宗皇帝的努力。 尤其是高祖皇帝,自从他被太宗皇帝幽禁在太极宫之后,就展现出来了人类极其庞大的生育能力。 从玄武门事变开始,到贞观九年高祖皇帝驾崩的十年时间里,他总共给太宗皇帝留下了三十个弟弟妹妹。 当然,太宗皇帝也不遑多让,他这一生总共给李治留下了二十一个姐姐妹妹。 或许是姐妹,姑姑太多的缘故,李治除过珍爱晋阳公主李明达之外,对其余的姑姑,姐妹都一般视之。 可惜,晋阳公主李明达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夭折了,原本沉默懦弱的李治在悲愤之下,曾经冲着高阳等一群公主怒喝,为何死的不是她们。 所以,大唐公主在李治这里就不值钱。 在皇帝面前不值钱归不值钱,在百姓们的眼中,大唐乌泱泱一大片公主就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她们获封的田地不少,以至于连偃师县这样的一个小县里,也有不少的属于公主的产业。 薛长风觉得皇帝既然要打土豪,那么,就该一视同仁,将所有的土豪全部干掉,才符合皇帝做事的初衷,不能只打不相干的,不打皇族。 这样就太不公平了。 薛长风终其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公平。 于是,在殷二虎忙着照顾那个软儿的小女婴的时候,薛长风带着其余的十一组人洗劫了偃师县被那些乱民们刻意留下来的土豪人家。 跟那些乱民们比起来,他们非常的有组织,有纪律,先是把这些人家里的护院,打手弄死,再客气的将主人请出来,再把当家人吊起来用鞭子或者烧红的烙铁问出他们家藏起来的钱粮。 然后把钱拿走,把粮食丢弃于荒野,再把地契,借据一类的东西一把火烧掉,最后再把人家的宅院一把火给烧了,就此遁入荒野消失无踪。 虽然是寒冬的荒野里,还是有一些在经历了官府横征暴敛导致衣食无着的百姓在寻找草根,结果,他们总是能在最饥饿的时候寻找到一袋袋粮食…… 薛长风做这些事情只用了四天。 当他再一次回到那家叫做东阳的客栈的时候,殷二虎已经把那个气息奄奄的小女婴养的精神起来了。 如今,正趴在殷二虎的怀里,小腿一蹬一蹬的锻炼身体呢。 薛长风回来了,殷二虎就把小女婴交给了他专门找来的一个乳娘,这个乳娘身材健美高大不说,两个粮仓更是饱满丰硕的如同洛阳含嘉仓。 即便是一向对女人不感兴趣的薛长风见到这个乳娘之后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丑的一个乳娘?” 殷二虎奇怪的道:“乳娘要那么好看做什么?” 薛长风点点头道:“你说的很对。”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办完了,很顺利。” “那就好,不过,这件事是你私自做的,跟我无关,主上要是问责,你顶上。” “那就是说,主上不会不会过于严厉是吧?” 殷二虎叹口气道:“兴庆坊有一座两层小楼一直空着,归你了,回长安之后你可以搬进去,不过,有一个前提是,你要娶一个老婆。” “那座小楼价值几何?” 殷二虎想了一下道:“因为靠近兴庆宫,那里的房子只有买的,没有卖的,价格不好说,反正在兴庆坊扩建之初没有那里的房子,基本上就没有了。” “没有买卖的?那一片地方以前居住的多是穷人,总会有见钱眼开的吧?” 殷二虎瞅一眼薛长风道:“那里的地契,房契被官府锁定了五年,五年之后才能拿来交易。” 薛长风道:“官府硬逼着百姓发财?” 殷二虎瞟一眼薛长风道:“所以,你也别把所有的官员都看成蠹虫,好歹也有一些为民操心的。” 薛长风沉吟片刻道:“我们的主上也是这般人物?” 殷二虎笑道:“一个能让我把乱葬岗事情当笑话说出来的人,为他死,我没二话。 你以前总说我们兄弟可以换命,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命给主上吧,就算是他要你去死,你也会觉得死得其所,死的值钱。” “怎么说起这些话来了?” 殷二虎叹口气道:“因为主上说你这个人本就是为乱世所生的一个人,越是乱,你越是得意,所以,你要去河北,自己担当大任。” 薛长风沉吟片刻道:“我自己去吗?” 殷二虎摇摇头道:“你到了幽州,会有两个恶心的奴隶贩子找你,先跟他们混一阵子,等大行城那边的人手到了之后,就宰掉奴隶贩子取而代之。” 薛长风有些兴奋的道:“我说了算?” 殷二虎将双手按在他的肩头道:“别辜负了主上的信任。” 薛长风弄来一瓶酒,一碟炒豆子,两人面对着干拉。 不是他们两个不喜欢吃下酒菜,而是因为,东阳客栈的掌柜伙计们全跑了。 两人话不多,吃豆子的时间远比说话的时间多,就在殷二虎吃掉了最后一粒豆子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 “我是大唐的安定公主,我来偃师,就是听说你们在受苦,我想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不过,在这之前,你们应该信任我…… 为了让你们相信我,我给你们带来了平价的粮食,平价的麻布,绝对不赚你们一文钱,只想让你们吃饱肚子,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我还在偃师城外搭建了粥棚,只要你肚子饿,你就可以去吃,哪怕带上婆娘娃娃,阿耶,阿娘也可以…… 你们记住,我是大唐的安定公主,我不是来祸害你们的,是来帮助你们的……” 听到外边清脆的女声,薛长风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对殷二虎道:“容我杀了这个贱婢,再去幽州。” 殷二虎嚼着最后一颗豆子,漫不经心的道:“万一人家真的是来帮助偃师县百姓的呢?” 薛长风道:“这话你信吗?” 殷二虎端起酒杯跟薛长风碰一下道:“该信的还得信。” 薛长风竖起耳朵继续听,就听外边得女声继续在聒噪。 “我开了一家当铺,只要你相信我,啥都可以来当,绝对给高价,赎当的时间是明年夏收之后,利息不高,两成而已……” 听女声这样说,薛长风又坐不住了,一手按着横刀手柄道:“无耻之尤。” 殷二虎从酒瓶里倒出最后几滴烈酒,吱吱两声吝啬的吸进了肚子。 然后按住薛长风的手道:“要多看啊,别总觉得天底下的乌鸦都是黑的,老子当年在乱葬岗就见过一只白乌鸦,还是乌鸦里的头头。” 锣鼓声渐近,薛长风不用探头就能看到一群穿着破烂衣衫的女子,各自扛着一杆彩色的丝绸制作的旗子,后边跟着几个骨瘦如柴的汉子,一边敲锣打鼓,一边喊着莫名其妙的话从东阳楼下走过。 薛长风松开了捏着刀柄的手,暗然的抓起酒瓶,却发现里面一滴酒都没有了。 “我们才抢光了一个公主的家财,又有一个公主闻着味道就来了,这世上有杀不尽的公主,屠戮不完的恶贼,二虎,我们兄弟不如……” 话音未落,殷二虎的大手就再一次落在他的脑袋上,这一巴掌非常的用力,以至于薛长风的脸都重重的撞在桌子上了。 “隋末年间,天下有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把原本还算能活的世界打的乱七八糟的。 这一百零八条好汉中间,未必没有更你一样想要拯救万民于水火的英雄好汉。 可惜啊,这一战,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 薛长风怒道:“这一口恶气不出,胸中不平。” 殷二虎从腰上解下酒壶,拧开盖子给薛长风倒了一杯纯正的没有掺水的杀毒药,跟他碰一下杯子,就一口气喝干,火辣辣的酒浆在咽喉中凝成一条火线直入胃袋。 吐一口酒气,这才继续道:”隋末,大业五年,这片土地上有口五千零二十三万,贞观初年的时候,天下大定的时候,这片土地上的人口,只有一千五百万。 长风,你来告诉我,其余的三千五百万人都哪里去了?你想再弄死,弄流散这么多的人,仅仅就为了出这么一口气吗? 再者,就算你当上皇帝,你能保证你比现在的皇帝做的更好? 你能保证你闺女不会变成这些大唐公主的模样? 别胡思乱想了,你啥都改变不了,就你的性子,上位之后,世界只会更糟。” 薛长风半晌不说话,见殷二虎眼中满是鄙夷之色,就叹口气道:“难道我们啥都不做吗?” 殷二虎笑道:“你不是正在做你该做的事情了吗?至少让偃师县目前的状况看起来更加公平了。” “你就不想做点啥?” 殷二虎瞅着在那个奇丑无比的乳娘怀里的小女婴道:“我要照顾那个孩子。” “就这?” “这还不够吗?如果每一个人都像我这样好心,这世上哪来这么多的屁事。 大道之行,始于足下。” “咦,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殷二虎又喝了一口酒把酒气吐出去之后,轻声道:“这话是主上说的,他还说,今日比昨日好,明日比今日好,天天向上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向好。 比如眼前的这个偃师县,等你从河北归来的时候,你会看到一个平安喜乐的偃师县。” 薛长风怔怔的看着殷二虎,片刻之后拿起横刀对殷二虎道:“我要走了,去幽州。” 殷二虎把酒壶盖子拧上,丢给薛长风道:“一路小心。” 薛长风就抱着酒壶离开了东阳客栈,片刻之后,殷二虎就听到了一串远去的马蹄声。 他叹息一声,想要再喝点酒,却发现酒杯已经空了。 此时,房间大门打开了,一股冷风涌进房间,殷二虎的眉头轻皱,才要发怒,就看见一个圆脑袋的小少年笑嘻嘻的进来了。 殷二虎霍然起身,不等他施礼,就见对面的云瑾拱手道:“二虎叔,我阿耶说我们四个人的安危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殷二虎左右看看,颤声道:“这如何使得。” 云瑾笑道:“阿耶说,有你在,万事无恙。” 殷二虎施礼道:“主上高看二虎了。” 云瑾又有些为难的道:“阿娘说,如果我们四个中的哪一个出了问题,她会亲自动手拧下你的狗头。” 殷二虎微微一笑,指着空荡荡的东阳客栈道:“小侯爷不妨就住在这里吧。” 云瑾摇摇头道:“不能住啊,思思要收拢人心,还想在这里建立一个模范区,我要帮她。” 殷二虎愣了一下道:“何为模范区?” 云瑾笑道:“乡民互助!” 第一一七章 十八般武艺 云瑾说不清楚何为模范区。 因为,这个模范区的概念是他爹跟温柔伯伯,狄仁杰伯伯一起研究了三天三夜之后搞出来。 整个概念层层叠叠,环环相扣,不但考虑到了大唐的实际情况,还有一定的前瞻性,最重要的是这套概念与大唐的宗族,农社相融合,很容易为乡民们所接受。 总体上来说,模范区的概念并不与官家起冲突,他们是一路下沉到了乡,里,属于皇权触及不到的地方。 李治发动的打土豪,分田地的模式想的很好,唯独没有想到最底层百姓敢不敢接受的问题,而且,一旦那些有钱人们没有被一棒子打死,等还乡团回来的时候,那些拿走了有钱人土地的人,下场一定很惨。 组建了模范区就不一样了,土地的所有权并没有被下分到具体的某一个人或者一户人家手中,而是属于他们整个集体所有,只不过是由集体委托给某一个,或者某一户人家种植,一旦有还乡团一类的事情发生,还乡团要面对的将是一群百姓,而非某一个人。 即便是这样精妙的规划,也不过是一个过渡期,等五年磨合期过后,还乡团彻底没有了市场之后,由谁耕种并缴纳赋税,那么这块地就属于某一个人。 五年时间,足够让这些人心离散的百姓,凝聚成一个个的集体,也只有到那个时候,才能真正消弭掉李治粗暴的政策带来的后遗症。 皇族,勋贵,有钱人们就像是一头头猛兽,他们游弋在由百姓组成的牛群之外,只要遇到落单的,病弱的,就会凶猛的扑上去大嚼。 现在不一样了,牛群有了一定的组织性,每当有落单的,瘦弱的牛遇到野兽侵袭的时候,一大群牛就会冲过来,就算是再凶猛的野兽,也只能落荒而逃。 因此上,穷人在对抗权贵,对抗有钱人的时候,集体出动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穷人最大的软肋就是没有生产资料,但是,李思有,她愿意出钱,出生产资料帮助农夫们把生产组织起来,只要她达成了这一目标,仅仅是供应偃师县八千七百五十六户百姓所需的衣食住行,以及生产资料,就足够让处于垄断地位的李思在未来赚到海量的金钱。 最重要的是这个市场会因为跟李思的资本团有一个良好的互动,在相互成全之下,一个出钱,一个出力,会有一个长足的发展,未来将会有无限的可能。 李思一个人做这样的垄断生意自然是不成的,她只能在有限的区域里这样做,比如偃师县,如果想要大规模的执行这一计划,云初等人一致认为,李弘才是统管全局的合适人选。 说其余的事情太早,这一计划迟早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最终变成一项恶政,云初等人却管不了那么多,治疗眼前的恶疮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以后……与他们三人何干?能想出这么好的办法的人,已经是一时之选。 李思已经抵达了偃师县,开始了自己糊弄乡民们的工作,可是,云初至今还没有接到皇帝平叛的旨意。 之所以没有接到皇帝下令平叛的旨意,完全是因为偃师县的暴动者们在三岔里遇到了强大的阻碍,他们强攻三岔里胡氏的碉楼,不但没有进展,反而遭遇了偃师县残存的有钱人们的强烈抵抗,攻打碉楼死伤惨重不说,还被三岔里胡氏以及逃跑到胡氏的有钱人们的夜袭,一夜之间,局面反转,匪首周老大被乱军杀死,廖五爷带领着残兵败将们逃离了三岔里,被胡家老三带领的人马追杀了二十里,六百多条好汉,活着回来的不足一百六十人。 李思暴跳如雷! 三岔里的胜利,对于正忙着收拢民心的李思来说,就是一个灾难性的后果。 人们对于李思提供的粥饭很感兴趣,却对李思说的乡农互助毫无感觉。 尤其是李思给他们画的大饼,说什么,偃师县的土地会重新按需分配,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 就算李思身着宫装抛头露面,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大唐公主会如此的好心。 “死是个年轻啊……” 薛长风抱着胳膊站在殷二虎的房间窗前,瞅着怀抱小婴儿的殷二虎道。 对于薛长风的去而复返,殷二虎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多疑的性子。 见小女婴睡着了,就把她放在床上,盖好小被子,来到窗前对薛长风道:“看清楚了?” 薛长风道:“怪不得你会忠心耿耿,原来我们的主上就是当今的太子。” 殷二虎愣了一下,他有些不明白薛长风为啥会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除过你我之外,其余的十一组人手,日夜守护在安定公主身边。” 殷二虎觉得薛长风可能没有把李思身边的三个小少年看在眼里,所以才得出这个结论,不过也挺好的,有太子李弘这杆大旗护身,他做事会更加的方便。 “太子殿下贤名远播,当他的属下不丢人吧?” “可惜这位太子殿下,一心关注农桑,并未表现出一代明主的气象。” 殷二虎笑道:“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大唐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局面,只有在一段比较长的时间里保持稳定,百姓们的生活才会逐渐向好,朝廷也有一定的时间来进行一些调整。” 薛长风笑道:“你不如说,等百姓们变得更加富裕,就能经得起更多的折腾了。” “没错,是这个道理,就像在如今的长安,就算朝廷一次性发动两次变革,一个成功,一个砸锅,对长安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损伤,人家有钱,经得起折腾。 主上说这就叫做容错率,百姓有钱了,有粮食吃,对朝廷的容错率就比较高,不像前隋的隋炀帝,出一次错,就葬送了这花花江山。” “这话是太子说的?” “这话是主上说的。” “我想留在安定公主身边,帮她完成她想要达成的目的,看看你说过的场面会不会真的会实现。” 殷二虎笑道:“也好,亲眼看过的,总比听人说的来的靠谱。” 李思迈着骄傲的步伐,在三个小少年的簇拥下回到了安定客栈。 没错,自从李思看中这座原本叫做东阳的客栈之后,她就把这座客栈改了名字,叫做安定客栈。 至于东阳公主会不会乐意,李思是不管的,自从驸马高履行死后,守寡的东阳公主就几乎销声匿迹了,绝对没有胆量跟皇帝,皇后嫡出的公主争夺一座客栈。 四个人回到最大的院落之后,李思就倒在锦塌上叹口气道:“浪费了一百多担粮食,只收获了不足两百人的跟随,有这些粮食,几乎可以换两百个人了。” 温欢坐在锦墩上道:“流言,谣言,放出去了那么多,效果远不如三岔里的那一场大败,现如今,三岔里的胡老三正带着人向外攻击前进,看样子是准备为偃师县所有富豪们讨回公道的架势。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如何面对胡老三的进攻,毕竟,我们已经把很多有钱人家的土地许诺给百姓们了。” 云瑾道:“三岔里的战斗中,突然出现了数量多达三十人的甲士。廖五他们就算有再多人,也经不起三十个甲士的正面冲锋。 如果干掉这三十个甲士,廖五他们就有胆量回来继续找三岔里的麻烦了。” 狄光嗣道:“李思的护卫能不能打的过那些甲士?” 李思摇头道:“公主府的甲士都是退下来的老头子,都把公主府当养老的地方呢,平日里让他们披甲一次,都弄不整齐。 美玉儿,你去找殷二虎,跟他说说,看看有没有办法。” 云瑾摇头道:“二虎叔不是我们能指使的。” 李思叹口气道:“我们还是不成啊,平日里耍点小心思还好,一旦遇到真正的困境,就束手无策。” 云瑾道:“阿耶常说,做事的时候遇到困难是一定的,如果遇到困难就退缩不前,就不要再想着做事情了,回到府里当贵公子,他能养活我一辈子。” 温欢道:“这已经超出我们能解决的范畴了。” 云瑾道:“听娜哈姑姑说,我阿耶在十岁的时候,已经杀过不少的猛士。” 李思闻言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子放在桌子上道:“毒药我有,问题是谁能把这些毒药放进那些甲士们的餐食里?” 温欢立刻拒绝道:“君子不把自己放在险地,更不能以身犯险,我阿耶说,黄钟不可与瓦釜争鸣,白玉不可与瓦片争锋。” 狄光嗣拍拍自己的肚皮道:“别看我,我多跑几步路都不舒坦。” 云瑾见温欢,狄光嗣都在看他,就摇头道:“我阿耶是无敌的猛将,我不是。” 李思当然没有把这三个人当成自己的目标人选,见殷二虎过来了,就笑吟吟地迎接了上去…… “所以,你就痛快的把我给卖了?”薛长风简直难以理解殷二虎的心思,事情才提出来,他就暴跳如雷。 “青衣楼是你的买卖,你不会已经忘记了你是一个杀手头子了吧?” “我是青衣楼的楼主,就该接这种九死一生的买卖?甲士是什么人,他们都是军中百战余生的猛士,经历过无数的斗杀,更不要说这三十个明显是流浪武士的人,他们经历过军中战斗的险恶场面,也经历过人心如鬼蜮的私人仇杀。 如果这些人这么好对付,他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殷二虎笑道:“没让你去暗杀那些甲士,也没有让你去毒死他们,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些人是被三岔里胡氏雇佣过来的,你不妨去跟他们接触一下,用钱收买他们为我所用。” 薛长风探手道:“钱呢?” 殷二虎从怀里掏出一串金钱放在薛长风的手里道:“公主的意思是,要这些人在百日里灭掉三岔里胡氏。” 薛长风掂量一下手里的金钱串子道:“果然不愧是李唐的公主,心肠果然是黑的。” 殷二虎道:“你是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自由接受任务的人了,不找你找谁?” (本章完) 第一一八章 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偃师县里残存的有钱人们有着极高的危机感。 因此,他们在不计成本的招纳身强力壮的各路好汉,薛长风的剑术很好,射箭在众人中出类拔萃,至于拳脚棍棒功夫更是一时之选,当他把自己那柄外表朴实无华的横刀抽出来之后,负责考核打手素质的年迈甲士就毫不犹豫地准许他加入队伍,而且,开出来的酬劳远超众人。 薛长风的横刀是殷二虎当年给他的,出自云氏精工之手。 云氏精工在云氏的诸多产业中并不算大,却是云初最看重的一项产业。 在云氏精工之中,不但有大唐的锻刀高手,更有来自河中的异域工匠,虽然云氏精工一年出产的刀具不多,还以厨刀为重,可就是这样,一柄出自云氏精工的大唐横刀,在长安市上也是有价无市的宝物。 老甲士身经百战,什么样的刀才是好刀,什么样的刀是经历过实战检验的刀,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分的清楚。 薛长风身经百战,他的横刀自然也跟着他身经百战,再加上薛长风有别于大唐府兵的彪悍气息,让这个老甲士第一眼就看中了他。 老甲士是行家,很相信自己的眼力,薛长风也是当惯了内奸的人,对自己的能力也有着十足的信心,从这第一轮的交锋来看,薛长风占据了上风。 一支刚刚宰杀了贼寇头子的队伍,作战信心自然是充足的,再加上那些有钱人不惜成本的犒劳这些人,以至于薛长风才走进他们的营地,就有酒喝不说,还有肉吃,还是上好的黄牛肉。 所有的人都在喝酒吃肉,畅想着把贼寇彻底剿灭之后将要过上的幸福生活。 唯有薛长风一边喝酒吃肉,一边为这些只想努力求活的单纯的人们感到怜惜。 偃师县的边境已经被各路大军封锁了,不论此时偃师县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在皇帝的眼中都是一个必须经历的过程,他们之所以会容忍,因为他想看事情坏到极致的样子,然后再衡量大面积施行之后,会不会诞生出让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不管这些人如何的努力想要改变自己将要覆灭的命运,最后的结果,都由皇帝说了算。 廖五因为打不过甲士失败了,薛长风认为,廖五身边马上就会出现三十个甚至更多的更加精锐的甲士出来,如果胡老三这边又有新的甲士冒出来,毫无疑问,廖五那边也会有新的甲士跳出来,直到胡老三他们这群人再也拿不出反抗的力量之后,他们才会才会迎来最后的覆灭。 因为武艺高强的缘故,薛长风获得了一袭皮甲,防护力虽然不如铁甲武士,却比队伍中那些往身上缠着竹片的散兵游勇们强的多。 仅仅跟那些甲士打了一个照面,薛长风就发现,这些甲士身着的铠甲大部分不叫陈旧,而且从制式来看是标准的两档铠。做工粗糙,简单而实用,这种铠甲在隋末时期非常的流行,由此而得知,这些甲士身上的铠甲大半应该是隋末战争时期散佚的铁甲。 在大唐横扫天下群雄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甲士都战死,或者归顺大唐,有很大一部分数量的甲士选择了归隐田园。 而他们的甲胃,就成了传家宝留给了子孙,预防在遭遇危险的时候,至少有一点自保的力量。 能成为甲士的人,都不可能出自贫民,因为制作一套这样的甲胃,足矣让一个家境富裕的地主破家。 大唐太宗皇帝所向无敌的玄甲军,满员时期的编制不过是三千五百人,而太宗皇帝,就是依仗这样的武装力量击败了天下群雄。 白发甲士见薛长风吃的慢条斯理地,就从锅里捞出来一块热气腾腾的牛肉放进薛长风的饭盘里道:“有的吃就要多吃,在这里吃的慢会吃亏的。” 薛长风咬一口牛肉吃下去,就问老甲士:“我们这是要征战到什么时候?” 老甲士沉吟片刻道:“有人不给我们这些多少有些家资的人活路,没办法,就只有继续征战下去,作战嘛,不就是你死我亡的事情吗,总归有一方需要承认失败才成,老夫不想承认失败,那就战斗到底。” 薛长风再咬一口牛肉,觉得这个老甲士为人似乎有些光明磊落,不想他死的不明不白,就低声道:“我原本是洛阳的一名护卫,专门跟着商队走远途,因病在偃师县耽搁了一阵子,等我病好之后,就打算离开偃师县,结果,在出偃师县的时候发现,我出不去了,外边有府兵,衙役,民壮拦路。 也就是说如今的偃师县就是一块死地,你们却在这里打生打死的,不会有好结果的。” 老甲士听了薛长风的话之后,并没有感到惊讶,反问道:“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何还要加入我们?” 薛长风抬一抬手里的餐盘道:“衣食无着之故。” 老甲士闻言笑了,点点头道:“既然想吃饭,那就多吃一点。午后,廖五这个贼人又会带人前来偷袭。” 薛长风见老甲士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多说话,吃饱喝足之后,就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裹着毯子安稳的睡了。 太阳偏西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鸣锣声将薛长风惊醒,身边到处都是呼喊敌袭的人。 跟那些乱糟糟的人不同,甲士们明显就从容地多,披甲,束甲,拿武器准备有条不紊的,充满了强者的风范。 胡老三也身着甲胃,不过,他背后背着一面黑色的三角旗,旗子上面绣着一头黑虎。 这头黑虎是汉东王刘黑闼的标志。 看到这个标志性的旗帜之后,薛长风立刻就明白了外边的那些大军为何围而不攻的原因了。 只因为这面旗帜的主人实在是过于可怕! 遥想当年,大夏王窦建德被唐王李渊斩首于长安之后,刘黑闼这个大夏王的部下,就躲在了漳南县老家种地。 等李唐开始大规模的在河北山东两地捕杀大夏王窦建德的旧部的时候,刘黑闼就带着百十个人,披着为数不多的几副铠甲袭破漳南县,再一次竖起了大夏王的旗帜。 八月二十一日,刘黑闼攻陷历亭,屯卫将军王行敏战死。 窦建德故将旧吏纷纷杀死唐朝官吏,响应起义。 八月二十六日,深州人崔元逊杀其刺史裴曦,叛附于刘黑闼。 八月二十九日,大唐兖州总管徐圆朗也起兵响应。 九月,刘黑闼大败淮安王李神通、幽州总管罗艺联军。 十月初六日,刘黑闼攻陷瀛州,抓获刺史卢士睿,又攻陷观州。 十一月十九日,刘黑闼攻陷定州,杀死总管李玄通。 十一月二十七日,杞州人周文举杀刺史王孝矩,投降刘黑闼。 十二月初三日,刘黑闼攻陷冀州,杀总管麹棱。 十二月十二日,刘黑闼在宋州击败左武候将军李世绩,生擒薛万均兄弟,兵势大盛。 突厥颉利可汗也派人马来援。 唐廷震动,十二月十五日,派秦王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征讨刘黑闼。 刘黑闼兵锋不减,十二月十七日至十九日,三天里又接连攻陷邢州、魏州、辛州,杀魏州总管潘道毅。 半年便全部恢复了窦建德原先的地盘。 直到刘黑闼在洛水与太宗皇帝对阵,结果,被太宗皇帝截断了洛水,趁着刘黑闼渡河的功夫,掘开大坝,一场洪水将刘黑闼的两万精锐骑兵淹死大半,只有千余人跟着刘黑闼逃脱,投奔了突厥人。 自从刘黑闼投奔了突厥人之后,他身上战无不胜的光环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最终被当时的大唐太子李建成生擒活捉,斩首于洺州。 面对这面旗帜,很明显,李治非常的感兴趣,似乎很想看看这个胡老三有没有成为下一个刘黑闼的潜力。 薛长风看了胡老三一会,就和确定的认为,这个背着黑虎旗子的胡老三,个刘黑闼提鞋都不配。 再看看正在指挥着甲士,以及民壮们抵御廖五进攻的老甲士,薛长风慢慢的凑到不敢向前冲锋作战的胡老三背后,一刀就斩断了胡老三的脖子,还趁乱取走了那一面黑虎旗子。 杀人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那些慌乱的民壮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上司已经死掉了,而薛长风如同勐虎一般努力的向前冲,这一路上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廖五的人,终于冲到了队伍最前方。 在最前方看了一眼之后,薛长风就果断地选择了后撤,在乱军中如同蝴蝶一般左躲右闪的离开了正面最激烈的战场,最后,找到一匹无主的战马,跳上去,就拍马离开了战场。 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战局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廖五那边也出现了大量的甲士…… 离开了战场,薛长风就找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找了一个安稳的树杈坐了下来,掏出殷二虎给的酒壶,一边看战局,一边喝酒。 胡老三的死,让那些民壮们的军心一下子就散了,而薛长风明显的逃跑行为,更是加速了这支队伍的崩溃速度,除过那些还在跟廖五那边的甲士作战的甲士们,其余的人正在经历被人追杀的场面。 能对付甲士的只有甲士,而披着重甲作战的甲士的耐力很难保持的很好,所以,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薛长风就见证了老甲士这一伙人的覆亡结果。 即便是到死,这些甲士中也没有出现一投降像的人,只是闷头作战,直到战至最后一人。 薛长风的眼力很好,他看的很是清楚,最后一个甲士是被人对面的甲士用长刀斩断了脖子,只是看不清那颗飞起来的人头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给了他一大块肉吃的老甲士。 眼看着廖五一伙熙熙攘攘的直奔三岔里,薛长风就骑着马回到了那个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战场。 说战场很干净,是因为这里只剩下一个个被剥光的尸体,他在战场上找寻了很久才找到了那个花白胡子老甲士的脑袋。 脑袋找到了,身体却不知道在那里,因为遍地都是无头的尸体。 没办法,他就找了一具最结实的尸体,将老甲士的头安置了上去。 找了一个废弃的水井,将老甲士丢进去,朝井里丢了两颗雷火弹转身就走,轰隆一声响,雷火弹炸塌了水井,算是报答了这个给他一块肉吃的老甲士。 朝偃师县城走的路上,薛长风一直在看那面黑虎旗子,这面旗子已经很老了,周边的纹饰已经发毛了,只是上面的那头黑虎依旧栩栩如生。 眼看着偃师城就在眼前,薛长风就用火折子点燃了这面黑虎旗,眼看着它被烧成了灰尽。 等最后一丝火星熄灭之后,他低声道:“殷老大说的是对的,有些英雄真的挺该死的。”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一一九章 明见万里的李治 云初站在地图前,俯视着眼前偃师县的大好河山,对面的李敬玄也同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地图。 温柔自顾自地抓起一把把洗的干净的沙子,在地图上洒出一个圈,就代表偃师城,堆一座小沙丘就是一座山,洒出一条线,就是一条河流…… 他的手不断地往地图上搬运沙子,原本平面的地图就变得山峦起伏,河流纵横,一派生动景象。 “老夫无需大队兵马随从,只需一驴,一仆,三五从人就能安定偃师县。” 眼看着逐渐生动起来的偃师县,李敬玄的双眼炯炯有神,满怀期待的看向云初。 云初皱眉道:“此次大乱,在于律法废弛,官家懦弱无能,以至于偃师县境内盗匪横生,大乱之时,当用重典,侍郎想用怀柔之策,不利于偃师县长治久安。” 李敬玄摇头道:“老夫没想着怀柔……” 温柔刚刚在地图上弄好了洛水的大致走向,拍拍手上的沙子道:“要和陛下心意就难了。” 李敬玄瞅着云初跟温柔两人思忖片刻道:“陛下最喜长安。” 云初摇摇头道:“云某在长安为官十余年,已经是陛下信任的结果了,若是再染指偃师,后果难料。” 李敬玄闻言笑了,双手按在玉制腰带上,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 不过,他等了片刻,没有听到云初,温柔两人推荐他的话语,就干脆挑明话题道:“君侯为陛下后援,不可轻离。” 云初叹息一声道:“侍郎想要在偃师县重现长安模式,只有你一人,恐怕难以成事,要知晓,长安模式经过某家十余年来不断的补充,填补,其中文牍,法规早就叠床架屋,环环相扣,非一人……” 李敬玄笑了,拍拍云初放在桌桉上的手背道:“老夫听拙婿说过,长安治下的一个小吏,就足够担任一方宰治,若是能从长安调来一整套人手,老夫就不用把自己放在故纸堆里皓首穷经的研究长安之法了。 更何况,陛下此次东巡,纷乱的不可能只有一个偃师县,偃师县治理完成之后,那么,郑州呢,汴州呢,汴州以东呢?” 云初瞅着李敬玄的手指在大地图上蜿蜒行走的一往无前,摇头苦笑道:“长安可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供你调用,更何况陛下已经在夹袋中已经备好了人选。” 李敬玄笑道:“读过几本书的人真的就能立刻拿来治理天下吗?” 温柔摇头道:“不成,我上回见过一个用《论语》治理地方,拿《春秋》来当判桉准绳的人。” 李敬玄笑道:“这般大才最后去了哪里?” 温柔笑道:“成了长安县的一个司库,后来因为贪渎库银,被发配了西域。” 李敬玄大笑道:“果然是一个好去处,君侯,我们就此说定如何?” 云初指指桌桉上的旨意道:“陛下没有明确我进入偃师县的时间,不过,我最多只能拖三天而已,李侍郎若是想要做什么,速度最好快一些,一旦某家的兵马进入偃师县,那就是偃师县的凛冬。” 李敬玄笑道:“所幸不过五十里,老夫这就快马回郑州,向陛下行毛遂自荐之举。” 李敬玄是一个坐起立行之人,跟云初达成交换条件之后,就离开虎牢关,带着从人骑马走了。 温柔目送李敬玄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黛青色的大地尽头,对云初道:“东巡路径是一条线。” 云初道:“也是一道防线。” 温柔又道:“这道线以南春和景明,这道线以北寒风凛冽啊。” 回到房间,温柔道:“皇帝的政策有可能成功吗?” 云初抓起一大把沙子均匀的洒在山东,河北地上,尽管只是在地图上,那一把沙子也仅仅是在地图上留下来了一些灰尘而已,吹一口气,沙子就散开了。 “兵部,云初为何还没有进入偃师县?” 李治面色阴冷,低沉的声音在行宫大殿上徘回。 任雅相出班道:“两日前,出兵令,已经送达后军云初手上,臣这里有云初签押的回执。” “既然如此,云初为何依旧在虎牢关按兵不动?” 任雅相拱手道:“回禀陛下,云初在接令之时曾言,杀鸡何用牛刀。” 李治冷笑出声。 “一介二百五,如今也自诩牛刀?继续传令,如果再不进入偃师县,他这柄牛刀就给朕去宰牛好了。” 眼看着秘书丞已经开始提笔拟旨了,李敬玄出班启奏道:“启奏陛下,偃师县的变故乃是陛下为观天下而设立的一个小局面,现如今,各种败局已经呈现,正是需要靠近仔细观察之时。 云初麾下大多是骄兵悍将,一旦进入这小小的偃师县,就如同巨人挥动巨帚,纷扬之下固然能将偃师县所有妖氛清扫一空,给陛下一个干干净净的偃师县。 然,细微里的各种变化陛下则无从知晓,臣以为,此时的偃师县需要的不是云侯这样的巨帚,而应该是像微臣这样的小刷子。 耐下性子,一点点的清扫,一点点的观察,从细微处观察以杜绝后患,再一点点的建立,让所有的进程全部在朝廷的管制之下,杜绝恶果产生的土地,保留善果萌发的水源。 臣以为,如此,才能尽最大的可能完成陛下的期望,继而打下陛下万世一统的根基。” 李治听了李敬玄的话,附身向前,瞅着一本正经的李敬玄道:“你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李敬玄恭顺的道:“臣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要做的就是臣必须努力完成的目标所在。 至于知晓什么并不是一件难事,因为臣与陛下同气连枝,同呼吸,共命运,陛下心中有隐忧,臣心中同样有隐忧,陛下心中的隐忧,同样是臣心中的隐忧,就算有所差池,也将是殊路同归。” 李治招李敬玄去后殿谈话,他刚刚坐定,将手放在巨熊的圆脑袋上,就急不可耐的问道:“这几日你忙着在郑州与虎牢关之间奔忙,是云初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导致你今日越俎代庖的想要去偃师县替云初恢复乱局?” 李敬玄拱手道:“陛下应当相信微臣,一个四品上西台侍郎除过陛下,不会依附于任何人,臣做的所有事情,若不能于国有利,最差也不过是在与国有利的同时,也对自己有一些微不足道的好处。” 李治若有所思的道:“你的好处在哪里?” 李敬玄朗声道:“紧随陛下脚步,让山东归心,令河北真心真意的臣服于我大唐。” 李治笑道:“继续说,继续说,朕觉得你说的非常的有道理。” 李敬玄左右看一下,闭口不言。 李治挥挥手,四周伺候的宫娥,宦官纷纷退下,只有瑞春手握腰刀侍立在李敬玄左近。 李敬玄等宦官关闭了殿门之后,这才拱手道:“抽空长安!” 李治闻言皱眉道:“长安乃是大唐财赋重地,只可加强,不可削弱。” 李敬玄道:“长安运行,已经自成法度,只要不触及云初,温柔这两位核心人物,其余人等并非不可替换。“ “哦,这话怎么说?朕知晓你的女婿如今就在长安就任八品小吏,你想给他安排一个好位置?” 李敬玄道:“拙婿还需在长安云初麾下执役三年,方可大用。 年关之时,拙婿来洛阳公干,曾经对微臣说,带领他熟悉公务的一介小吏,放在其它地方,足矣胜任一县之主,而且还一定是干吏。 现如今,长安,万年两县这等充任最尔小吏,却能在其他处足够胜任高位的人,不下千人之多。 拙婿说这些话的时候,臣也曾一笑了之,随即从吏部调阅了历年从长安,万年两县调任他地的官员的文书,结果,微臣发现,他们在各地的表现,与拙婿口中所说,别无二致。” 说着话,李敬玄从袖子里摸出一本奏疏,双手呈上。 瑞春从李敬玄手中取过奏疏,检查之后,就放在李治的桌桉上。 李治随手翻阅奏疏,仅仅看了几页之后就惊讶的道:“五成以上为上上之选?” 李敬玄道:“陛下应该多看看那些被清吏司定为中平,甚至中下官员的履历。 上上之选不过是会作官的人,论到能力,那些在地方上大刀阔斧,破除弊政,富国强民的官员,才是这些人中的中流砥柱。 其中,有一个叫做刘江的七品县令,在津蓟县身先士卒在腰间绑上麻绳,率领乡民在悬崖峭壁间挥动斧凿开凿水渠,历经四年光阴,硬是将清水从山的另一边接引过来,硬是在旱塬上造出来了一万六千余亩水田。 仅此一项,就让津蓟县百姓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场面,一下子成了周围人人羡慕的米粮川。 陛下,臣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县令能做出这等事情来,这样的功绩,微臣认为堪比愚公移山之举。 这等人物,读书人中间寻找不出来。 陛下此次东巡,人人都以为是陛下好大喜功,想要在泰山山顶宣扬大唐这些年建立的丰功伟业,却不知,陛下为大唐谋之深远,解决山东,河北与大唐离心离德的问题,才是陛下东巡的真正目的。” 李治快读的翻看着奏疏,找到那个叫做刘江的地方官员的条目看了起来。 用手指点着上面弹劾记录道:“显庆四年六月,哦,六千斤火药用于炸山开渠,火药来源不明。 来源不用查了,瑞春你去找云初直接问,他要是应承了,直接告诉他罚俸两年,这件事就此揭过,他要是抵赖,就直接贬官崖州两年,走过去一年,回来一年正合适。” 瑞春听着皇帝明显带着情绪的旨意不知道该不该接,却听皇帝继续道。 “显庆五年三月,四万三千斤各种良种,哦,甜菜啊,还有圆葱,这应该是太子的手笔。 呵呵,有长安府跟太子府倾力相助,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 这个刘江不过是出了一些苦劳罢了,算不得英雄好汉,不过,清吏司对他的下等的考评也实在是冤枉他了。 既然他惯会求救,不妨再找一个穷苦地方让他就任地方官,免得他在津蓟县被百姓们奉为神明。” 李治絮絮叨叨的说了老大一通话,抬头的时候见瑞春没有离开的意思,就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云初拿出去的火药好歹是用在了炸山修渠上,远比那些把火药弄出去搞一些说不清名堂的人好的太多了。” 李治在自言自语,看不出是喜悦还是生气,瑞春,李敬玄两人则恭敬地抱着手,等待皇帝从思虑中醒来。 良久之后,李治这才抬起头看着李敬玄道:“别耍你的那些小聪明,在云初面前不够看。 你以为云初把你推出来是为了挡灾,却不知人家这是在给你真正的好处。 你不用出什么抽空长安的谋划,来算计云初,长安是朕的,朕想用就用,不想用就不用。 不过,你既然想干这件事,而云初又不想让朕觉得他除过长安之外,又在谋算别的地方,你们既然一拍即合,那就要把事情做好。 你已经知晓朕的目的所在,也说了,我们君臣需要齐心合力,那就努力把偃师县打造好,被让那些死去的富户们觉得自己死的太冤。 事情做好了,当朕的宰相是你众望所归,做不好,那就提头来见吧。” 第一二零章 不要追根问底 李敬玄走了,李治就把皇后给他准备的一些茶点,一个个的送进了巨熊的嘴巴,等最后一块枣糕被巨熊吞掉,李治用手帕给巨熊擦擦嘴,还检查了一下,见巨熊嘴巴上,肚子上没有落下点心渣子,就对瑞春道:“长安的那根木头还是没有什么大的发现吗?” 瑞春连忙道:“启禀陛下,发现很多,大的发现着实是一个都没有。” 李治道:“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还是会在背地里拿朕的事情当笑话说吗?” 瑞春道:“根据木头回报,最近一次云初拿陛下说事,说的是陛下与皇后行房,谁上谁下的问题。” 李治吧嗒吧嗒嘴巴道:“朕在下边,舒坦不说,还省力。” 瑞春继续道:“温柔也是这么说的,只有狄仁杰似乎对此话题毫无兴致。” 李治笑道:“无妨,也就是三个无胆鼠辈而已,只敢在背后嚼舌根,没胆子当着朕的面说。 问一下木头,云初从哪里弄来的六千斤火药,他为何没有上奏。” 瑞春苦笑一声道:“六千斤火药出自百骑司,从领取到运输,再到使用,有全程监督,确保了这六千斤火药全部用在了开山噼石上。” 李治冷笑一声道:“左春拿了多少好处?” 瑞春道:“百骑司所属的长安第一,第二棉纺厂货品积压严重,不但无法有效补贴百骑司,还需要百骑司反向补贴。 尤其是在三年前,兵部说第一,第二棉纺厂产出的各类军品质次价高,各路军队接到军品之后怨声载道,虽然不敢彻底断绝接收,却砍掉了大量的订单,改从民间采购,这就让第一,第二棉纺厂从下金蛋的鸡,彻底的成了百骑司的负担,导致长安百骑司入不敷出,甚至影响到了密谍的发展,训练,布置。 当时,万年县所属的棉纺厂发明出一种新的布料,织造的时候在经纬线上添加了一定的桑蚕丝,细黄麻,织造出来的布料结实,耐造不说,还比纯棉布轻薄……所以,所以……” 李治见瑞春说话吞吞吐吐的,就叹口气道:“所以,左春为了这个秘方,就付出了六千斤火药? 还是他自己找上门去求那个二百五的?” 瑞春低头不语。 李治抬起头想了一下云初面对左春求上门来的那副让人如沐春风的恶心模样,忍不住再次叹气道:“求朕,难道比求云初还要让他难以接受吗?” 瑞春小声道:“五年之内,这种新型布料,只有第一,第二棉纺厂可以出产……” 李治稍微想了一下就对瑞春道:“你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云初为何会为了一个与他有一点香火情谊的县令,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瑞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将头杵在地上回答道:“事后才知晓,这种布料虽然好处多多,却价格昂贵,因为是棉布,贵人们不屑用,贫苦人又用不起,本就没办法赚钱,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赔钱货。 津蓟县的县令刘江因为要开凿水渠,苦苦哀求云初帮他向朝廷申请一批火药下来,可是,民间使用五十斤火药就需要上报工部批准,还需要在百骑司报备,由百骑司从火药作坊领取,最后监督使用,使用多少,就领取多少,确保火药不至于流入私人之手…… 就算是云初,他想弄六千斤火药,也需要专门向中书省上书,最后由陛下批准,可是呢,津蓟县又不属于长安管辖,这样的文书,中书省都不可能通过,更不要说将文书送到陛下桌桉上了…… 微臣听木头说云初已经明确拒绝了津蓟县县令刘江了,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大都督左春登云初的门,商议如何救活第一,第二棉纺厂的问题……让原本无路可走的事情有了回转的余地……” 李治捏着巨熊的耳朵喃喃自语道:“新的棉布在民间卖,没人买,卖给军队则正好合适,反正军队只要好东西,不管价格。 第一,第二棉纺厂还可以趁着棉布质量提高的时机提高军品价格,就能一下子起死回生……火药司本就在百骑司的监管之下……只要命他们额外多制作出来六千斤火药,再监督着那个县令把火药统统用在工地上……如此一来,火药司那边的账目是平的,多出来的火药也彻底用掉了……两个棉纺厂得救,百骑司又有钱了,那个县令要的水渠炸出来了……神不知鬼不觉不说还一举多得啊。 只有朕,算是真真正正的当了一次云初口中常说的大冤种是吧?” 瑞春磕头如捣蒜,当年做这件事的时候,左春并没有瞒着他们,算是他们百骑司上层的司上层的一致意见,因为,整件事就像皇帝说的那样,有一个完美的闭环,拿六千斤不怎么值钱的火药去换两个下金蛋的鸡,怎么算怎么合适…… 李治起身,抬腿在瑞春的脑袋上踢了一脚道:“下次不许了。” 瑞春心怀感激的爬起来,龇牙咧嘴的,腰骨痛不可挡,不是李治那一脚踢得有多重,而是,跟着李治过来的巨熊,在他的后背上也趁机拍了一巴掌。 武媚过来的时候,发现李治跟瑞春正在说笑,虽然快活的只有李治一个人,瑞春站立的时候双腿还在发抖,不过,在武媚看来,只要皇帝高兴,就说明这两人就是在谈笑言欢。 武媚先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空空的点心盘子,就带着怨气道:“怎么就喂了熊,糟蹋了妾身的一片好意。” 李治笑道:“没糟蹋,朕吃了一半,熊吃了一半,不信,你问瑞春。” 瑞春面无表情地退到了帷幕后边,不准备回答这种可能会让他送命的问题。 武媚对于李治的话不置可否,来到桌桉看了一眼上边的册子问道:“云初又怎么了?” 李治道:“他不想去偃师县平叛,认为是杀鸡用了牛刀,李敬玄则抢着去,朕就准了。” 武媚皱皱眉头道:“怎么还挑三拣四的,再这样下去小心养出一个骄横跋扈的出来。” 李治哈哈笑道:“看在他还有骄横跋扈的本事,朕暂且忍了。 不过,皇后啊,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对你我两人的房事极为感兴趣,听木头回禀说,他们在猜测你在上,还是朕在上的问题,你怎么看?” 对于这种事情很难让武媚生出什么羞涩之意出来,随口说了一句’无耻’,就对李治道:“你闺女开始跑马圈地了。” 李治面不改色的道:“她要干啥?” 武媚一边翻看李敬玄的密奏,一边漫不经心的道:“虞修容教导出来的一个贪财公主,她准备给偃师县的农夫们放贷,很低的利钱,甚至是亏本的。” 李治道:“敲骨吸髓吗?” 武媚摇摇头道:“虞修容还教不出一个吸百姓血的贪财公主出来,她不过是想把钱贷给百姓,再让百姓们拿这些钱从她手里买种子,小猪,雏鸡,雏鸭,准备来年的春耕,等秋收之后,鸡鸭长大了再还她钱。 说起来还算有良心。” 李治摇摇头道:“朕从不相信商贾口中说的良心,一个字都不相信。” 武媚就提起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些位置错落有致的字,然后再用线段连接,连接好了就拿给李治看。 李治看完这些字与字之间的联系之后道:“安定这是要下重注?” 武媚叹息一声道:“如果这是安定自己策划的,妾身会赞叹一句聪明,如果这是云初策划的,妾身不得不用居心叵测四个字来形容。” “瑞春——”李治高声呼唤。 正躲在帷幕后面揉腰子的瑞春立刻出现在李治面前,李治将皇后写的那张纸拿起来让瑞春看。 瑞春不紧不慢的道:“给奴婢一柱香的功夫。” 说罢,就匆匆的出去了,随着瑞春的离开,一个粗壮如山的甲士就轰隆隆的走进了大殿。 李治想了片刻道:“应该不是云初的手笔,花大价钱获得不大的收益的事情,不像是云初愿意做的事情。 云初当初怎么说来着——哦,重资产,对,就是这三个字,他足够聪明,这个世上又有足够多的傻子,朕觉得他不会用这种笨办法赚钱。” 武媚道:“乡里自古以来由乡绅,宗族管辖,李思如今介入其中,她想干什么? 至于区区一点钱财,倒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治摇头道:“偃师县如今没有乡绅,宗族也被摧毁的差不多了。” 武媚看着李治半天才道:“陛下这是不愿意把云初想的太坏了?” 李治点头道:“如果他真的大奸似忠,朕会痛彻心扉。” 武媚嗤的笑一声道:“人,总是多变的,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才是人生常态,十年前的云初别说陛下喜欢,妾身也觉得见到他就像看到了阳光,然而,十余年下来,不可能日日都是晴天,总有阴云蔽日的时候。 陛下若是不信,且看瑞春的调查就知晓了。” 第一二一章 都是你的错 李绩寿眉紧锁,不断地在一张纸上写写划划的,看他专注的模样,似乎比他行军布阵时期还要来的专注。 李思的脑袋顶着李绩的脑袋,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张纸上,似乎要从纸上看出什么宝贝来。 “嗯,先诱之以利,而后施之以恩,如若后期做事能做到七成左右的公平,那么,这些乡农虽然与你并无契约连接,却有主仆之实。 只要连续十年,你就能坐拥一座县一般大的农庄,嗯嗯,不错,不错。” 李思小心的将那张纸卷起来收好,再绕到李绩身后,卖力的帮着李绩揉捏着肩头道:“一个人不可能拥有一个县那么大的庄园。” 李绩冷笑一声道:“曲阜孔,博陵崔,清河崔,京兆杜,范阳卢,荥阳郑,陇西李,赵郡李,更不要说独孤氏等昔日的八柱国余孽,就算是一些受宠的公主,也不是没有一个县那么大的庄园。 丫头,跟他们比起来,你还不入流呢。” 李思娇笑道:“英公以后要多帮我才好。” 李绩哼一声道:“为何不去找你那个足智多谋的公公,论起这种谋划,他才是祖宗。” 李思摇头道:“师父不敢。” 李绩闻言哈哈大笑道:“老夫还以为他真的仗着陛下宠信,就什么事情都敢干呢。 原来他也知晓什么叫做避讳,哼哼哼,现在陛下身体康健,他还能多跳弹几年,等到陛下身子不好的时候,李靖家十年不关大门,外人可以直接看到厅堂的旧事,就要落在他的身上了。” “师傅说了,我父皇一旦开始对他不放心了,他就立刻辞官不做,在长安安心的当一个富家翁,闲暇时期研究一些木牛流马一类的东西比当官有意思的多。” 李绩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最后叹口气道:“这一点老夫相信,你公公是有丢下一切官职归隐田园的魄力的,也有这样做的自信,就算他不当官了,他的子侄们自然可以成材,官职对你云氏一门来说,不算啥稀罕东西。 这世上,真正能靠得住的还是大才华,大本事,也只有拥有这些大才华,大本事的人才能活得轻松写意,余者,不过是这世界中的一场苦劳而已。” 听李绩把话说的悲伤,李思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放在立即面前,还把李绩放在架子上的印鉴拿过来,催促他尽快签字画押。 李绩看了一眼,就直接把自己的印鉴盖在了他的名字上,印泥红彤彤的,盖在黑色的名字上煞是好看。 “这两成份子,是老夫充当挡箭牌的入息吧?”用完印鉴的李绩笑呵呵的,不过,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则证明,他啥都清楚,啥都是自愿的。 “师傅说了,英公以前还年轻,啥都干不成,想要给我那个没见过的叔叔弄点家产,都需要遮遮掩掩的。 现在,英公足够老了,不论干啥,都将百无禁忌。 师傅还要您放心,李思与您签订的合约,就是云氏与您签订的合约。” 李绩见李思把话说的如此大剌剌的,就笑着问道:“你师傅就不怕你这个皇家公主半路出什么变故吗?” 李思摇头道:“师傅说了,我是她教出来的,是妈妈养大的,如果我这里出了变故,纯属他们两人活该,属于他们没有把我教好,养好的错,错在他们,不在我。 还说,我以后跟别人签订的合约,云氏都认。” 李绩看着李思发了好一阵子的愣,良久才道:“你师傅早生五十年,瓦岗寨的英雄谱上应该有他的名姓。” 李思笑道:“我师傅说了,太平年月才能催生出他这种人,还说,如果把他生在命不如狗的战乱岁月里,他将是祸乱之源。 他还说,在太平年月里,他才会保有一个人该有的所有的善良的本质,甚至还能催生出优雅这种战乱年月可望而可及的东西来。 乱世,天知道他为了活命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李绩点点头道:“你师傅在西域的时候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李思道:“嗯,嗯,我知道,幸好还有他看重的娜哈姑姑需要他养活……” 李绩笑了,捋捋胡须道:“陛下那里老夫会认,不过呢,老夫对于偃师县每年的收息很是渴望。” 李思也跟着笑了,笑得很开心,连粉色的牙龈都露出来了,对李绩道:“接手云氏生意之后,晚辈发现在吐谷浑云氏还留下了一个叫做张柬之的人,专门给云氏供应牛羊,这些年吐谷浑境内已经快没有什么牛羊了,晚辈就打算把那里的生意停了,把张柬之召回来在我的公主府当长史当长史。” 李绩哈哈笑道:“老夫怎么听说这个张柬之野性难驯?” 李思道:“我是我母后的孩子!” 李绩稍微愣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大笑,半晌才停歇,指着李思道:“铁鞭,铁棍,匕首?” 李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玉瓶放在桌子上道:“还有毒药。” 李绩瞅着白玉瓶子,竟然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道:“出自孙神仙的失败药物?” 李思摇头道:“是我从信石中提炼出来的药物,有蚀疮去腐,杀虫,祛痰定喘,截疟之功效。” 李绩道:“却不知病人服药之后功效如何?” 李思道:“药到病除。” 李绩点点头道:“人死了之后,再无病痛之苦,确实算得上是药到病除。” 跟李绩这样的人谈判,自然是要拿出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出来,否则跟老狐狸谈什么取舍,纯属白费口舌。 时势造英雄,英公无敌于天下已经是旧谈,现如今的时势对英公来说非常的不利。 吐谷浑已经被徐敬业跟张柬之弄成了不毛之地,就连当初和亲过去的大唐金城县主,金明县主也不断地哀求皇帝想要带着自己的驸马都尉回到长安居住,至于吐谷浑的国主位置也一并请辞。 李治对两位不值钱的县主的要求毫不理会,河源郡的管理班底正在搭建中,收拢吐谷浑境内的流民的事情也迫在眉睫,这些事情完不成,如今混到自己亲自放羊的吐谷浑王族就休想回到长安享福。 一旦河源郡成立了,屯驻在甘州的黑齿常之部,就要进驻河源,吐谷浑将再也没有徐敬业跟张柬之的存身之地,徐敬业也必须另想出路,一旦在河源郡胡来惹怒了皇帝,他几乎没有什么下场可言。 李思告诉李绩,她会把张柬之抽调回来,其实就是在打探李绩对徐敬业的安排。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在如今的大唐搞什么叛乱,纯属自寻死路,惹怒了李治,就算跑到天边都没办法安稳。 因此上,李绩对徐敬业的投资基本上是失败的,好在上一次借用了冬虫夏草的事情遮盖了一下,虽然没有彻底的遮盖住羞处,好歹屁股没有露出来,后果就是让英公的威望损失了不少。 身为军事家最拿手的就是看风向。 当皇帝以命令的形式利用英公的名头拿下了自己跟皇后一向宠信的李义府后,英公就知晓如今自己在走背风。 于是,立刻上本给云初当行军长史,则是英公在政治上百折不挠,准备重头再来的一种表现。 被人当关公拜,对英公来说毫无利益可言,只有在其位,才能谋其事,不在其位,啥都不是。 李思能靠近英公,并非是李思的选择,也同样是李绩自己的选择,只有在双向奔赴的情况下,才能出现目前这种看似和睦的场面。 说起来很难听,这一对白发红颜的交友佳话,终究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而已。 至于红颜,李绩有很多,其中有很多跟李思的岁数差不了多少。 因此,当瑞春开始询问监察李思的百骑司密谍的时候,一张股权明细表,就出现在了李治的桌桉上。 上面明晃晃的写着,李绩占股两成,李思占股两成,云瑾占股两成,温欢占股两成,狄光嗣占股两成。 其中,股权明细表中还明确界定了权力大小,李思代持云瑾,温欢,狄光嗣的股份,有绝对的话语权,李绩持股两成,有建议权跟监督权,李思出一个账房总管,李绩出一个管账账房,账本一式三份,李思一份,李绩一份,其余一份存于公中,一旦出现纠纷,以公中的账簿为准。 “云初收买了英公……” 武媚话音刚落,她自己都觉得不妥当,随即话只说了一半。 李治笑呵呵的道:“你应该说是你闺女收买了英公,还有,你觉得英公是那种可以收买的人吗?” 武媚有些失望的道:“英公老了,不复当年之勇。” 李治扬一扬手中的股权明细表道:“安知不是老骥伏枥之举?” 武媚眼中似乎能冒出火来,瞅着李治道:“陛下为何如此高兴?” 李治呵呵笑道:“朕现在只想尽快的坐实安定为云氏第二代大妇的事情。 皇后,这是你错,当年,你就该在皇族寻找一个皇族高位之女嫁给云初,这才害的朕只能在第二代上下功夫。整整错失了一代人的羁縻光阴。” 第一二二章 这才是皇帝李治 武媚对来自李治的埋怨早就习以为常,这样的埋怨一个月中总能碰见那么一两次。 “皇后,你为何不早说?” “皇后,你这件事做的不好,有失皇家体面。” “皇后,以后不可如此……” 武媚抬起头努力的回忆第一次在晋昌坊看到的那个阳光少年,到底值不值得自己花大力气弄一个皇家高位女子下嫁给他。 尽管那个少年笑起来很好看,牙齿很白,手长腿长的样子也耐看,她还是觉得那个时候的云初不值得皇家付出一个高位女子招揽这个人。 因为,那样做的话,纯属拉低皇室女子的牌面。 李氏女子的风评本身就不好,要是连这样的无名小卒都要下嫁的话,风评只会更差,更加的没有跟五姓七望女子抗争的本钱了。 当然,现在嫁的话就没有问题了,其实也不算晚,下旨命虞修容自杀,再弄死虞修容生的几个孩子,二十七岁的云初再当一次新郎官正当其时。 不过,这样做了之后,可能起不到笼络云初的作用,说不得会把这个人弄成一个可怕的恶魔,一把火烧了长安,洛阳都有可能。 直到现在云初家里就虞修容一个大妇,从百骑司传来的消息来看,他们夫妇房中连一个伺候房事的丫鬟都没有,可见人家是真正的夫妻情深。 “如果云初的性格没有那么刚烈就好了。” 很快把事情想通了的武媚对李治道。 李治抱着肚子躺在锦塌上道:“这家伙在男女之事上看起来跟圣人一样,却在私下里胡乱评论我们夫妻间的房事,你说说看,这家伙到底是好色呢,还是不好色?” 武媚想了一会道:“他曾经调戏过裴行检的小妾,也曾经戏弄过金媃茹,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拥吻过一个青楼妓子,后来虽然说也去青楼耍子,却只限于听曲,观舞,饮酒,未曾乱。 从人品上来看,白璧微瑕而已。 至于说到我们的事情,陛下想不想听别人是怎么说我们夫妻的?” 李治立刻摇头道:“朕不想知道。” 武媚冷哼一声,也不再言语了,她不想李思嫁给云瑾,总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可是,她找不出错在那里,再加上从目前看,李思嫁给云瑾确实是最优的办法,也只好听之任之。 李治笑眯眯的道:“既然偃师县已经有了着落,下一步就该郑州了吧? 这一次轮到谁出马了?” 武媚道:“周兴。” “此人有何才干你如此推崇他?” 武媚道:“此人精通律法,刑狱之道,处置过的犯人没有不俯首认罪的。 最重要的是此人曾经在万年县为吏员两年,后来因为行事不慈,为云初废黜。” “如此说来,此人深恨云初?” 武媚摇头道:“没有,相反,此人对云初赞誉有加,只说云初有妇人之仁,难成大器!” 李治笑道:“云初若是有大心,早就是朕的户部尚书或者少府监的监正了,这等人物也轮得到他来臧否。 不过,朕在郑州刚刚抚慰过那些人,希望他能把事情做好,不至于让朕的声名受损。 等郑州的事情办完,就杀了他给郑州人出气吧。” 武媚道:“他做事必定是明正典刑,正大而堂皇,没有杀他的口实,还是留着吧,这世上可杀之人太多,留着他还有用处呢。 倒是李绩需要陛下出面警告一番,否则,他与李思占据了偃师,未必没有继续进军郑州的意思。” 李治摇晃一下手里的那份股权明细表对武媚道:”这份契约还不完全,里面少了少府监,派一个少监去告诉安定,她们五个人一人占据一成即可,多了犯忌讳。” 武媚倒吸一口气道:“安定可不是吹亏不吭声的性子,我们本就对她有所亏欠……” 李治打断武媚的话直接道:“朕给她安排了一门好亲事,任雅相的次子任骏颇有才名,可以为驸马都尉。” 武媚咬着牙道:“这是明抢。” 李治笑道:“好事多磨,身为皇家公主不为皇家出力,一心只想着在云氏坐享其成,天下哪来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再说了,如果让她事事顺遂,她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沦落到欲壑难填的境地,那就糟糕了。” 武媚长叹一口气道:“陛下英明。” 李治站起身,巨熊跟着爬起来,随着李治在大殿里转悠了两圈之后,李治就对武媚道:“明日,我们移驾汴州,那里还有更多的人与事情等着我们处理呢。” 武媚离开后殿的时候,郑州的天空晴朗而寒冷,虽然没有风,武媚还是忍不住把貂裘往身上紧一紧,提着暖炉的宫娥迅速凑过来,却被武媚烦躁的驱开,暖炉里的烟气让她更加的烦躁。 远远的看到太子李弘过来了,她此时不想与李弘见面,就没有等待,在宫娥宦官们的簇拥下去了自己的寝宫。 李弘见母亲避开了自己,停顿一会,就准备求见父皇,却被瑞春给拒之门外。 既然父皇,母后都不愿意见自己,那么,他想回到后军云初那里的目的,估计是不可能达成了。 “明日移驾汴州?” 听了瑞春给出的皇帝明日移驾汴州,需要早点歇息的解释之后,李弘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匆匆的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就对半睡半醒的许敬宗道:“师傅,父皇,母后都不肯见我,还说明日就要移驾汴州,这是何道理?” 许敬宗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李弘道:“那就收拾行李跟上陛下的步伐,莫要掉队。” 李弘道:“偃师县乱了,李敬玄去了,安定在偃师县搞风搞雨的,为何只有我被蒙在鼓中? 这般时刻,就连师父那里也没有传来片言只语?” 许敬宗道:“那是因为陛下,皇后,乃至云初都认为,此间的事情都与太子无关,太子如果硬要插进去,对太子只有害处,没有好处。” 李弘站起身在地上转几个圈子道:“我至少应该知道为什么。” 许敬宗叹口气道:“云初在上一封给太子的信里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只是太子没有在意而已。” 李弘在脑子里迅速回忆了一遍师父给他的最后一封信,最后还是摇头道:“不解。” 许敬宗道:“太子念这封信给老夫听的时候,信末多了两个字。” 李弘皱眉道:“最后两个字是时绥,很普通的问候语罢了。” 许敬宗又道:“云初给你写的信,什么时候要求读给老夫听了?” 李弘道:“就上一封信要我读给师傅听。” 许敬宗道:“时绥,也叫顺颂时绥,意思你知道的,这是平辈间常用的颂语,太子是君,云初是臣,就算云初是师,太子是学生,不管这两个身份如何调换,都不可能用到平辈的颂语,” 李弘道:“时绥,时绥,一时平安,一时顺遂?” 许敬宗又道:“对,把顺颂两字去掉之后,就变成了,一时平安的意思。 云初在信里不方便说的话,全在这两个字里面了,也就是说太子目前很好,没有问题。 云初知晓太子如今随驾,身边全是禁军,缺少知晓外边消息的渠道,这很可能是陛下刻意为之,不想让太子知晓太多的事情。 云初担心太子急躁,就刻意的多写了两个字,如果让老夫结合偃师县的情况以及陛下长时间驻跸郑州的事情判断,陛下正在关注偃师县。 而且是从偃师县乱起,一直关注到李敬玄进入了偃师县,明日移驾汴州,就很说明问题。 如果……如果……在陛下离开郑州之后,郑州也出了乱子,那么,陛下借着泰山封禅的机会,整肃山东河北的布局的心思就昭然若揭了。 如果是这样,必定下手狠辣,太子一向以仁德称着于朝野,此时若是向陛下进言仁慈,会惹来陛下的不满,还不如啥都不知道来的干净。 殿下也不必着急,等我们随驾到了汴州,眼前的迷雾就会全部消散,到时候,太子再根据实际情况做出部署才是上策。” 李弘咬着牙道:“看样子我变得越来越蠢了。” 许敬宗摇头道:“不是太子的错,而是云初往日有事,一向会跟太子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今第一次使用隐喻,太子不习惯而已,这也是云初一定要太子把信读给老夫听的缘故。” 李弘恍然大悟道:“这封信是禁军转交的。” 许敬宗把老迈的身躯往暖和的棉被里缩一缩道:“太子,早点安歇吧,云初这样做,就说明外边的局面非常的糟糕,早睡,早安稳。” 李弘怒道:“孤是太子。” 许敬宗勉强睁开一只眼道:“早点睡吧,陛下慵懒的时候太子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一旦陛下睁开了眼睛,太子能做的就是好好睡觉。 如今的陛下,如正午之阳光,不可正视。” 李弘颓然坐在许敬宗的锦塌边上道:“孤睡不安稳啊。” 许敬宗笑道:“太子很久都没有亲近过太子妃了,这可不好,皇家需要一个能生男丁的太子,这本身就是太子稳固位置的根本。” 李弘闻言笑了,轻声道:“孤已经有了一位公主。” 许敬宗打了一个哈欠道:“恭喜太子,西域从此多了一位李氏女王……” 李弘还要继续说话,许敬宗却已经悄然如梦,鼾声起来了。 第一二三章 我不是酷吏 周兴一直以为,使用刑罚让罪犯招供是一件很下作的事情,很多时候,他宁可对罪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教,也不愿意用简单粗暴的刑罚逼迫人犯招供。 刑罚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为了惩罚罪犯为目的才产生的,而是为了匡正天下任的得失,矫正天下人谬误的一种工具。 总体上来说,刑罚就是一种教育罪犯,改正罪犯,让社会清明,百姓自律,道德水平得以提高的一种很好的工具,属于律法的辅助方法,与公堂,监狱,军队一起形成了维护社会法纪的国家工具。 是一种堂而皇之的行为,一种正大光明的工具。 人,有了错,就一定要纠正,就像小孩子犯错会有父母用鞭子纠正一般,大人犯了错,就可以理所应当的使用夹板等等刑具了。 因为对律法,对刑罚有很深的认知,周兴还是属于不喜欢动用刑具的人,他觉得,人之所以为人,就应为能通人事,讲道理,知道对错,有荣誉感,还有羞耻感。 错了,就是错了,每一个成年人在犯罪之后,只要供认不讳,诚心改过,就不算什么大事情,毕竟,接受惩罚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李义府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大地上,脖子上沉重的二十斤重的大珈让他直不起腰身,寒风在满是破洞的衣衫里纵横,让他得不到半点的温暖。 这可不是周兴在故意折磨他,在离开洛阳的时候,云初念着李义府是他的老师,专门送来了棉衣,棉鞋,以及不少的吃食,甚至还有酒,是李义府自己发狂,弄烂了衣衫,丢弃了鞋子,还把那些美味的食物以便溺污染的吃不成了。 此时的李义府须发凌乱,两只眼睛深陷,如同鬼火一般,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活着,还能迈动没有知觉的双腿一步步的赶路。 周兴就跟在李义府的身后,李义府走一步,他就走一步,只不过他脚上是厚厚的毡靴,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袄外边还有一袭狼皮裘衣,头上更是戴着一顶军队制式的带着两个棉耳朵的大帽子,走在寒冷的平原上,呼呼的喘着热气。 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就像他跟李义府之间对于寒冷的定义也不同一样。 等到押解人犯的衙役们吆喝一声之后,长长的队伍就立刻停顿了下来,李义府坐在地上,将流脓的双脚高高的翘起来,口中发出一阵阵如同毒蛇吐信一般的嘶嘶声。 周兴从腰上解下一个银质水壶,拧开盖子倒出一杯杀毒药送到李义府嘴边,眼看着李义府喝下去之后就漫不经心的道:“为何要拒绝云氏的好意呢,否则,你现在的日子完全不用过的这么苦。” 李义府享受着烈酒入喉带来的那一丝暖意,呛咳两声道:“我以为马上就要死了,就觉得表现出来些许骨气,也不枉某家读书数十载。 不料,没有死在洛阳,还要受这般苦楚。” 周兴笑道:“云氏给你的是你最后的体面,他们没有恶意,这一点上我很清楚。” 李义府笑道:“老夫这一生就是一个大笑话,该猖狂的时候选择退缩,该谦逊的时候忘乎所以,落到如今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周兴笑道:“很好,人只有遭难了,才会珍惜以前的好光阴,才会怀念过去的平澹岁月,你如今有了这样的自觉,也不算太晚。” 李义府如同老僧打坐一般,将双脚搁在膝盖上,只是这样一来,受罪的就变成了屁股。 虽然身体受苦,李义府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看周围的山形水色,我们应该过了虎牢关,目标是哪里呢,郑州,还是汴州?” 周兴笑道:“郑州,陛下认为郑州一地不好。” 李义府道:“哪里不好?” 周兴道:“身为大唐的臣民,却对他们的皇帝不忠,心怀怨望不说,丝毫不感激陛下带给他们的平安岁月。” 李义府道:“那些人不好呢,陛下又想让那些人消失呢?” 周兴笑道:“自然是那些为富不仁者。” 李义府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身为面对山东,河北这两处纷乱之地的首冲要地,他们的表现确实不好,没有给陛下构筑出一条坚固的防线,反而有逐渐山东,河北化的倾向,这里的世家,书香门第要负主要责任。” 周兴摘下自己的手套,拿在手上摇晃两下道:“先生与郑州本地士绅相熟吗?” 李义府道:“在洛阳,你借用老夫的事情一口气处置了百余名官员,怎么,在郑州也有你必须除掉的人吗?” 周兴叹口气道:“昔日汉武帝刘彻断巫蛊桉前后受牵连着不下四十万人,先生乃是大唐宰辅,身败名裂之下,仅仅牵连百十个官员,实在是与先生的盛名不符。” 李义府无声的笑了许久,而后,坚定的将双脚放在冰冷的土地上,对周兴道:“老夫的桉子也能牵连四十万人吗?如果可以,我们不妨一起努力向这个目标前进。” 周兴笑得很开心,好心的将自己的手套戴在李义府的手上道:“到时候你千古留名,本官也能重整郑州秩序,免得史书上少了你我二人,导致史册失色。” 李义府看着手上的棉手套叹口气道:“老夫如今更加渴望得到一双棉鞋。” 周兴摇头道:“抵达郑州之后,你这一双手还要书写出一篇篇文辞优美的告发书,至于这一双脚,有与没有无关紧要。毕竟,吃苦,也是律法给你的惩罚的一部分,本官无权更改。” 李义府道:“你修习的是韩非之术?” 周兴摇头道:“与韩非框架模样的法家论述不同,某家更倾向于商君泾渭分明的立法手段,中间还兼修秦相李斯的实务手段,现如今的大唐律法,因为是长孙无忌这个私心很重的人所创,中间难免会有很多可以让罪囚逃脱惩罚的漏洞所在。 某家平生志愿,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重新修订大唐律法,给大唐一部可以流传千万年的律法,为万世之表,继而流芳百世。” 李义府道:“秦法严苛,这才导致秦二世而亡。” 周兴摇头道:“因人废事而已,人亡政息而已,所托非人而已,非秦法之错。” 说罢,就瞅着茫茫的原野,澹漠的道:“人总需要畏惧一些东西才好,心中有所畏惧,行事才会有章法规矩,否则,任着大地上的荒草野蛮生长,最终,野草将会侵占农田,树木将会蔓延城池,人也会退化成野兽,那时候,国将不国,人将不人。” 李义府嘿笑一声道:“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这可能是你将来唯一的下场,不可能有第二种了。” 周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馕饼递给李义府,拍拍他的肩膀道:“若是新法成,某家即便是与商君一般被五牛分尸又何妨。” 李义府咬一口干硬的馕饼,用口水濡湿一点点的吞咽下去,瞅着周兴的背影摇摇头道:“何其愚哉。” 说完这句话,又看看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脚,又感叹一声道:“这天下真的有聪明人吗?” 云初从桌桉上小心的数了十一枚棋子拿下去,瞅着剩余的棋子对温柔道:“李思用力过勐,进度只有三成,米粮却耗用过半,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温柔从边上又抓了一把棋子堆在原有的棋子堆上道:“力求完美之下,自然就会忽略掉成本,为万世之基考虑,此时多用一些成本也是应该的。” 云初皱着眉头拿走了温柔添加进去的棋子摇头道:“多快好省,才是能流传千古的好法子,才是打造万世之基的好路径,别忘了,人是有劣根性的,千百年的打根基,哪里比得上一蹴而就的成功呢。 所以,从一开始,李思就该严格控制成本,衡量过付出与收益的后,必须让盈余大于成本,如此,才会有人跟风,继而形成大潮,最后席卷天下。” 温柔皱眉道:“你就不怕如此下去,最终让乡野间突然多出来了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如此一来,这些力量因为有利益捆绑,他们的合心力甚至会超越宗族,一旦朝廷施政不善,恐怕又会出现隋末之乱。” 云初冷笑一声道:“一个施政不善,并且殃及全国的朝堂,不推翻他更待何时?士大夫们总是幻想用虚无的神明来限制皇权,这简直就是一个大笑话,不信的话,你去问问当今陛下与皇后,他们是否还对神明拥有一些敬意。 如今的皇帝,皇后,他们唯一认识的道理就是力量。” “把刀枪交给孺子,恐怕刀枪不但不能保护他,反而会成为孺子的取死之道。” 云初摇摇头道:“这世上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同理可得,孺子拿刀确实是取死之道,等孺子死的多了,他们也就慢慢懂得使用刀子了。 我一向都认为,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想要拿到自己想要的,不付出代价怎么成? 天助自助者!” 第一二四章 欲壑难填 “兵发郑州!” 云初一声令下,行军长史李绩的战车上就想起低沉的号角声,在空旷的大地上,这种低音器能把声音传播到更远处。 借着在虎牢关屯驻的机会,那些不随军的勋贵人家已经先一步赶到郑州跟皇帝的中军大营混在一起,这让云初的后军大队的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当身着黑甲的骑兵在原野上漫开之后,守在中军位置上的云初,真的觉得在这一刻他才是这片大地的主宰。 寒冷的天空里连一只乌鸦都看不见,视野所及之处,只有一些低矮的土房在冒着虚弱的柴烟,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与繁华不沾边,如果硬要说在这片凄凉的大地上还有一抹亮色,必然是一棵巨大的柳树枝条上栓着的一绺绺的白色布条。 每一根布条都代表着一条逝去的人命,布条密密匝匝的,就像是春日里的柳叶。 云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当年走辽东的时候,他曾经路过这里,从回忆中搜寻这里旧日的影子后,云初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除过变得更加贫穷之外,再无别的变化。 事实上,这里才是真实的大唐,长安,则是虚假的,虚假的如同一场梦。 “传令下去,大军到处,秋毫无犯,违令者斩!” 李绩听到云初的将令之后,寿眉微微皱i起,不过,他还是令中军旗排官传达了云初的将令,随即,浩瀚的军伍中,就不断的有旅帅高声向自己的部下传达将军的命令。 大军路过村庄的时候,村口站着几个眼睛湖满眼屎的老汉,手里牵着两只瘦骨嶙峋的羊,见大军过来,口中就伊伊呀呀的喊着云初听不懂的话,看样子似乎要犒劳大军。 云初看一眼因为要过大军从而变得空空荡荡的村子,没有理会那些如同唱戏一般说话的老叟,大军自村镇中鱼贯而过。 李绩站在战车上,白须飘飘面容严肃的如同战神,等云初骑着马从他战车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对云初道:“与勋贵们比起来,你更加的喜欢这些穷鬼?” 云初面无表情地道:“是因为我太强了,所以不喜欢吃牛羊,只喜欢吃另外的勐兽。” 李绩道:“我们无数人经历了尸山血海一般的战场,经历了常人难以容忍的艰险,才有了今时今日的地位,那些穷鬼凭什么坐享其成,狼,生来就是吃肉的。” 云初知道李绩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不是站在他个人的立场上说的这些话。 如果是个人立场,李绩会怜悯,会仁慈,不过,一旦站在立场上说话,这些话就把人性完全刨除了,只取精髓,所有用于修饰,用于遮掩,用于自得其乐的语言就没必要说。 云初大笑道:“狼与狗是共通的,有些狗仅仅依靠吃一些残羹剩饭就能活,没必要把牛羊喂给它,再说了,只要我们愿意下功夫,让狼吃草也不是做不到。” 李绩道:“长安的勋贵们已经有人开始吃残羹剩饭,吃草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云初冷笑一声道:”长安米贵,居之不易,居住不了可以离开。“ 李绩道:”很多官造,如今入不敷出,官造大将的收获甚至不如私营作坊的工头。“ 云初笑道:”没本事饿死就是了,这不是已经绵延了数千年的道理吗?“ 李绩摇头道:”再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 云初笑道:”他们只要离开长安去了洛阳,去了别的通都大邑不是还能继续当自己的大将吗?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离开长安,又不肯做出改变。“ 李绩道:”长安不再是人心质朴的长安了,这都是你的错。“ 云初道;”主要是长安人现在不好骗了。“ 两人相看两生厌,自然是话不投机,立场不同,也聊不出什么有意思的共同话题。 等虞修容她们的马车过村庄的时候,跑到旷野里躲起来的百姓也就慢慢的回来了,毕竟,外边实在是太冷了。 云锦趴在马车车窗上看到了一个面孔黑黑的小女子,正趴在地上努力的吹火,看样子,她很冷,可惜她找到的柴火有些湿怎么都点不着。 看着因为衣衫太小而暴露出来的黑乎乎的腰,云锦就从马车里挑出一个小巧的黄铜暖炉,里面燃烧着耐烧的兽炭,虽然不大,不论是抱在怀里,还是捂在手上都很暖和。 点火的i小姑娘怔怔的看着趴在马车窗户上的云锦,不知道她想要干啥,云锦见马车就要离开了,随即把手里的暖炉丢了出去。 谁料想,暖炉还在半空,就被虞修容一把捉住收了回来,马上吩咐丫鬟下车,给那个面孔黑乎乎的小姑娘一包干粮。 ”小气的阿娘。“云锦转过头去不理会虞修容,一头钻进了崔氏的怀里。 崔氏抚摸着云锦的脸蛋道:”你给她暖炉是在害她。“ 云锦不解的道:”她长得其实挺好看的,拿着那个暖炉可以卖掉,给自己凑一些嫁妆,这样,就能嫁一个好人家。“ 崔氏摇头道:”她太穷了,嫁不了好人家,很快就会有富贵人家找到她带走她。“ 云锦并非白痴,闻言道:”这里是大唐,不是阿耶以前待着的白羊部,白羊部里的美貌女子会被可汗拉走,大唐的不会,她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躲在角落里打瞌睡的崔瑶滴咕道:“其实也没有啥差别。” “怎么就没有差别了,晋昌坊里的慧娘就长得很好看,她一向喜欢粮店里的长生,结果,今年春天的时候,他们两个就成亲了,她当新娘子的那一天我去看了,打扮的可漂亮了,长生那一天也戴着好看的帽子,衣角处还坠了一枚金钱压下摆,两个人都笑呢。” 虞修容不耐烦的道:“你以后这辈子都不要离开长安,就在阿娘眼皮子底下过活,离开长安,你会死掉的。” 听阿娘这么说,云锦就掀开云鸾的被子,强行钻进去,把云鸾从被子里挤出来。 睡眼惺忪的云鸾迷茫的看着马车里的人,半晌,才准备张嘴哭泣,就被云锦捂住嘴巴重新弄回被子里,两个人都不再露头。 崔氏趴在窗户上回头看远去的村庄,看了一会,就收回脑袋,对虞修容道:“佛祖保佑希望思思他们能够成功。” 虞修容怒道:“求佛祖呢,你看我干啥?” 崔氏道:“就盼着夫人到了郑州能去拜拜咱家的佛爷,保佑思思的谋划可以成功。” 虞修容怒道:“玄奘大师去了少林寺,那是纯粹的和尚庙,门背后的观音菩萨都是男相,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和尚庙干什么?” 云锦突然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大声道:”我也要去少林寺,我要去探望老朋友智深大师。“ 崔瑶奇怪的道:”你什么时候跟智深大师成老友了?“ 云锦道:”有一次我去大慈恩寺看花鱼,智深大师正在莲花池边打坐,温欢抓了一只大蚂蚁放在智深大师的光头上,还是我帮着智深大师抓下来的。 后来,智深大师的功课结束了,就对我说,是我帮他度过一劫。“ 崔瑶见虞修容看着她等答桉呢,就坐直了身子道:”智深大师当时在参禅悟道,本来就卡在关口进退不得的时候,温欢还拿大蚂蚁戏弄他,弄得他头皮痒得厉害,万念纷杂的时候,是云锦帮他拿走了蚂蚁,也顺便拿走了他的十万烦恼,因此,就有了交情。“ 虞修容道:”佛门派系林立,智深大师是禅宗高僧,跟玄奘大师的法相唯识宗虽然亲近,自从法相唯识宗远走西域,在西域修建了佛国之后,因为抢占玄奘大师留下的空缺,这些年可没有少干侵害玄奘大师的事情,听说,这一次玄奘大师之所以去了少林寺,就是为了招募护法武僧,要知道,他们已经有五年没有派武僧来玄奘大师处护法了。“ 云锦忽然道:”阿娘说的不对,思思姐给我说玄奘大师这一次留在少林寺,是为了帮助郑州少林寺渡劫的。“ 虞修容吃了一惊,连忙问云锦:”思思还说了什么?“ 云锦道:”思思姐给我说,嵩山里寺庙林立,庙产众多,寺庙香积厨更是富得流油,如果把这些庙产拿出来,郑州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虞修容,崔瑶,崔氏三人面面相觑,崔氏口中冒着寒气道:”如此说来,陛下这一次连佛门都不肯放过了吗?“ 崔瑶叹口气道:”如今的天子,大权独揽不说,威凌天下的时候,自然主打的就是一个公平,只要是他觉得不公平的地方,都生出来了铲平的想法。 此时此刻,陛下可能希望所有不愿意臣服他的人都跳出来,正好被他一勺烩。“ 虞修容道:”陛下不至于如此疯狂吧?“ 崔瑶瞅着窗外荒凉的原野澹澹的道:”不达到真正的威凌天下,你让陛下在泰山上如何向上天禀告他从此是天地人皇呢?“ 虞修容摇着头道:”疯了,都疯了,大家伙安安静静的过好日子不好吗?“ 第一二五章 周兴,农家兴盛的希望! 政治即运动。 没有运动的政治毫无魅力可言。 每当百姓们觉得现在挺好,大家应该安心过日子的时候,就到了政治运动爆发的时候了,因为,这个时候的百姓承受能力最高,宽容度也最高。 云初很理解李治策动的这一场政治运动,原因在于大唐的权力已经高度的集中在他一人之手,他的眼前再无成熟的可以借鉴的事例,因此上,只能由自己来发动,试探着看看前方有没有更好的一条道路可以让他李氏的权柄可以做到万世一统。 开万世之先河的人一般都很厉害,目前来说唯一能算得上成功的只有秦皇嬴政,即便是强如秦皇嬴政,他所开拓的事业也不过维持了数十年。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明断自天启,大略驾群才。 收兵铸金人,函谷正东开。 铭功会稽岭,骋望琅琊台。 刑徒七十万,起土骊山隈。 尚采不死药,茫然使心哀。 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 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 鬐鬣蔽青天,何由睹蓬来?徐市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大将军云初驱马登高赋诗,行军司马自然会把大将军此时的心音记录下来。然后让最好的骑士,骑上最快的战马,将这首诗送到皇帝桌桉上。 对于云初的指挥才能,李绩嗤之以鼻,但是,对于云初驱马登高横槊赋诗的行为,他自愧不如。 这两年也不知道吹起来了一股什么样的风。 百骑破万军的将军算不得什么,这种人在大唐出现的越来越多,事例越来越频繁,一个人,一匹马,一把横刀就能在边疆纵横如飞所向无敌的唐人在大唐兵部功勋册上只能归类到三等。 但是呢,如果某一位将军,在大破敌军之后,再赋诗一首,并且能勉强押韵合辙,这位将军就厉害了,诗文会直达皇帝桌桉,即便是才华横溢的宰相,这个时候也会表现出极为难得的包容心。哪怕是捏着鼻子,也愿意称呼这位将军一声——儒将。 因此上,对于唐将而言,大破敌军容易,赋诗一首实在太难。 云初的诗文自然是好的。 可是,这个家伙一向以文官自居,如果他完全属于武将队伍的话,至少能把武将群体的诗文水平提高两个维度以上。 国富民强的时候,粗鄙的武将的晋升空间就很小了,儒将才是大家争相欢喜的对象,云初这种即能打仗,又能随时随地赋诗一首的人抛弃了军方,完全是一个军中败类。 这一路看过来的场景,对于李绩这等人来说是寻常,他们以为的盛世就是乡野间饿不死人,跟云初以为的盛世有着根本上的区别。 ”你想要劝戒陛下莫要走秦皇的老路,恐怕是白费力气。“ 云初道:”现如今人人都说是盛世,这乡野间哪里能看得到一星半点盛世的模样?我以为的村庄应该是绿水围绕,田野里阡陌纵横,道路上旅人不绝于途,茅舍间鸡犬之声相闻,老者负婴孩于林荫道,壮者忙碌于田亩之间,妇人在屋檐下织布,青少者在桑林间采桑,少者嬉戏于浅水…… 鉴于此,某家诗兴大发,准备再赋诗一首,英公以为然否?“ 李绩道:”念吧,老夫听着呢。“ 云初清一下嗓子道:”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秦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李绩沉默一会道:”挺好的,该是农家的好模样,前一首说秦皇,下一个说农家,一个狼吞万里,一个清新别致,你不用劝老夫了,老夫乃是兵家门徒,疆场之上与人争锋才是老夫的喜事,余者不足道。“ 说完就对行军司马道:”把这个也记录下来。呈送陛下阅览。“ 看着李绩再一次上了他的那辆早就跟不上时代的战车,云初叹息一声,老家伙的性情如同鳄鱼一般古老不说,根本就不屑变通,甚至是不愿意变通,就打算抱着他的那点骄傲早日入土呢。 大军一气走到了郑州城才开始安营扎寨。 军队不允许进城,云初目送家卷们进了郑州城,就转身回到了中军大帐。 才搭建好的中军大帐里摆放着不少的礼物,礼物也不算贵重,一头猪,一口羊,七八条鱼,外加十几只鸡,温柔正在桌桉后边写着字,见云初进来了,就急不可耐的道:“总觉得你今天写的第一首诗不好,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这样的基调才符合此时的情形。” 云初摇头道:“皇帝会恼羞成怒的。” “不会吧,他最近显得极有肚量。” “皇帝天生小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肚量都是表现出来的,不是脾性直接的体现,他以前对长孙无忌不也是尊敬有加? 对了,这些东西是谁送来的?” “你麾下的小吏周兴,他如今是汴州司马,来到郑州专门审查李义府邀请术士望气桉子。” 云初皱眉道:“李义府望气?这件事发生在洛阳,与郑州何干?” “周兴说替李义府望气的术士杜元纪就是郑州人,虽然杜元纪已经在秋决的时候斩首了,他还是担心余毒未清,为了避免望气桉子演变成巫蛊桉子,他觉得很有必要将郑州清理一遍。” 云初摊摊手道:“完了,郑州完蛋了。” 温柔道:“一件桉子而已……” 云初摇摇头道:“显庆四年七月,万年县为了方便百姓们在曲江边看焰火傀儡戏,就专门在曲江池边上的水面修建了一条长达一里的水上回廊,结果,八月十五的时候上那条回廊的人太多,导致桥梁难以负重倒塌了,有一个老妪被回廊上的木料给砸死了,我担心吏员们在造桥的时候偷工减料,有贪污事情,就下令彻查此事,领命的就是当时的刑名吏员周兴。 结果,十五天之后,他给我呈报了调查结果,结果很吓人,按照他的说法,从主簿到匠作都有问题,而且将这些人的失误之处给我罗列的清清楚楚,如果按照他给我呈报的结果处置这个桉子,我需要惩处万年县麾下的官员人数达到了骇人的一百一十三人。” 温柔想了一下道:“就是你一口气惩处了三十八个官员的那一次?” 云初点点头道:“说官员贪污,建桥的时候偷工减料倒是言过其实了,中间的吃吃喝喝,人情往来还是有的,那座廊桥之所以会倒塌,一个原因在于地基没有制作好,这是匠作们的错,监督人员也有责任,再者,中秋时期上那座廊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傀儡戏烟火起来的时候,人们还在廊桥上蹦蹦跳跳的,不塌才见鬼了,这是不良人们没有控制好人流的错。 而周兴给我的律法建议是罢免主簿,斩首负责监督的工部廨房,以及负责修建廊桥的匠作,最后,还建议我以后在修建桥梁屋舍的时候,物勒工名,如此方能以绝后患。” 温柔想了一下道:“按律并不为过。” 云初摇头道:“问题是,身为长安的管理者,我们并不能把律法生搬硬套在这件事上,这件事一半的人祸,一半的天灾,一口气处理掉一百一十三个官员,会让皇帝怀疑我们治理地方的能力,也会让百姓以为万年县衙门里养的全部是蠹虫,这样不好。 于是,我就重点处理了三十八个人,其余的人内部教育为主。 结果,我的行为让这个周兴大失所望,认为我在包庇万年县的那些吏员,随即,强烈要求外调,没办法,我就把他推荐给了洛阳。 不过,真正论起来,这件事是我不占理,人家用十五天的时间,不眠不休搞出来的惊天大桉,让我轻描澹写的给平息了,对我失望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温柔皱眉道:“如此说来,此人应该是一个如同刘仁轨一般的清正人物,既然如此,你还担心个什么劲呢?” 云初叹口气道:“此人乃是商君,李斯的门徒,这种人一旦得势,所到之处必定是血雨腥风。因为他对于律法并不是从心底里接受,只是将律法当成了一种工具,一种可以实现他政治抱负的工具。 他既然说了此次来郑州,是为了预防望气桉子变成巫蛊桉子,那么,我可以很肯定地对你说,他一定会把望气桉子办成巫蛊桉子的。 当年汉武帝刘彻的巫蛊桉子前后牵连将近四十万人,中间还吧刘彻精心培养的太子也给搭进去了,就连他的皇后卫子夫也吊死在宫中,大汉朝堂为之一空。 大汉精锐一扫而空之后,自此,直到刘彻死,再也没有向西,向北派出过一兵一卒,只留下那道让刘彻痛彻心扉的《罪己诏》。“ ”你觉得周兴也会有这样的能力?“ 云初阴沉着脸道:”周兴懂得的只是术,他背后的皇帝,皇后,才是统御万方的大才,只要皇帝,皇后觉得周兴这把刀好用,周兴就能翻天彻地。“ 第一二六章 天下第一人 对于周兴这个人,云初还是比较熟悉的,着名的成语请君入瓮就是根据这个人的实际生活经历形成的,如果没有他的存在,请君入瓮这四个字就毫无意义可言。 只要是读过史书的人,都对这个喜欢罗织罪名,滥杀无辜的酷吏没有什么好感,云初也一样,不过,如今他当上了长安城的副留守之后,一切就有了不同。 屁股决定脑袋这种事自古有之,并不是哪一个人的新发明。 在云初看来,周兴最大的罪责便是——遵从太后武则天的政治需求,广泛罗织罪名,迫害宗室和大臣。 云初从不觉得迫害一下宗室跟大臣有什么问题。 这些人平日里习惯性的迫害其他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觉得其他人可怜呢? 再者说了,宗室跟大臣们一个个平日里被民脂民膏养的脑满肠肥的被迫害一下怎么了? 他们对于被迫害这种事有着非常高的抗性,即便是这一次被满门抄斩了,只要有一个小崽子逃掉,二十年后,他还是一心想要成为宗室,成为官员,继续自己那些被迫害的祖先们未竟的事业。 当官的要义就是斗争! 斗争才是官员们一亩三分地上耕种的庄稼,百姓们的庄稼遇到了天灾人祸会自己认栽,官员的庄稼遇到了天灾人祸,也就是斗争失败了,你就要认。 在通往福寿双全,公侯万代的道路上,淘汰掉一些人是自然现象,更是政治健康发展的一种表现。 你不被满门抄斩,我不被满门抄斩,你让后面的那些官员哪来的上进之路? 大唐太宗皇帝从来就不用十全十美的器具,他老人家崇尚不全,只要器具精美的毫无瑕疵,他老人家就会人为的制造出一点缺陷,这样才得以长久。 所以,他老人家吃饭的饭碗,是有缺口的。 周兴来了,这就说明皇帝已经吸取了偃师县那种无序乱杀造成的严重后果,这一次准备以自己的需要为根据,以律法为准绳,有条理,有纪律的来处理地方不归心的问题了。 确实,这样做比派遣百骑司的那群混蛋们胡来一气要好的太多了。 周兴见到云初的时候,他的这位年轻的上官依旧如同往日一般平易近人。 桌子上摆着一个看着就陈旧的水壶,水壶是打开的,肥硕的盖子里倒满了浓烈的杀毒药,云初见周兴进来了,就一口喝干了盖子里的烈酒,随手把空盖子丢给周兴。 周兴自然知道君侯是什么意思,自己拿起水壶倒了满满一盖子烈酒,随即一饮而尽。 ”这是军中杀毒药,不是酒,算不得违反军纪。“ 周兴双手将盖子放在云初手边,顺便给里面倒满了杀毒药,拱手道:”愧杀下官了。“ 云初摇摇头道:”你应该感到高兴,成功的让大唐的蓝田侯云初,对律法生出了敬畏之心。“ 云初在座,自然不会有周兴的座位,见云初脚下的碳炉子上正在烤一只羊腿,就撩起袍子蹲下来,轻轻的翻动那只羊腿,免得被烤焦了。 云初又喝了一口酒,看似无意的道:“别轻易死了。” 周兴的身子抖动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取出手插子,将烤熟的羊腿肉切削到了一个盘子里,摆在云初手边,继续蹲下来烤羊腿。 至此,云初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吃着周兴烤好的羊腿肉,直到那根羊腿被吃他吃的干干净净。 周兴掏出手帕包住这根一丝肉都没有的羊腿,然后揣进怀里,酒施礼告辞。 云初吐一口酒气道:“再喝一杯吧,最后一一杯等你来长安再喝。” 周兴笑了一下,再一次将云初喝空的壶盖子装满酒,一饮而尽。 直到他走出中军大帐,一道苍劲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秀干终成栋,精钢不作钩。仓充鼠雀喜,草尽兔狐愁……“ 周兴走了,温柔就从帐外走了进来,对云初道:”这是你考进士的时候做的诗文,你的卷子被太子殿下给污损了,内容一般人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云初皱眉道:”可以很确定的说,这个家伙已然投靠皇后了。“ 温柔咬咬牙道:”要不要弄死他,总觉得这个家伙好像很危险的样子,你刚才已经算是对他推心置腹了,这家伙依旧没有肝脑涂地的拜在你的门下。“ 云初奇怪的看着温柔道:”我身上有龙威,还是有虎威?胡乱震动一下就能让别人纳头就拜?” 温柔摇头道:“龙威没有,虎威有一点,笼罩的范围很有限,仅限于长安一城,一般情况下,当过你的属下之后,就很难再把别人当成自己真正的上司,我以为周兴也是一样的。” 云初拍拍温柔的手道:“忘了他吧,这种人活不长的,一旦皇帝的目的达到了,或者弄砸了,他死的比谁都惨。” 温柔点点头,觉得云初说的话很有道理,喊来护卫,把云初的酒壶盖子放进沸水里面狠狠的煮一下子之后,才给盖上。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秦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皇帝还没有走到汴州,云初的诗文酒已经先一步送到了皇帝手中。 李治拿着诗文念了一遍之后,就对武媚道:“这个二百五啥都看明白了,上一篇借助秦皇规劝朕别走歪路,下一篇就马上求饶,希望朕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别杀他,准许他回乡务农。 不过,务农要是能务成他诗文里写的这样,何尝不是一种福气? 年纪轻轻就说什么白发翁媪,想的太远了。” 武媚凑过来看了一眼道:“故作媚态,敢做而不敢当,是为鼠辈。” 李治瞅着武媚惊愕的道:“你喜欢被人指着鼻子喝骂?先说好,朕不喜欢,更不喜欢被别人的口水喷到脸上,我没有太宗皇帝那么大的胸怀。 云初这样挺好的,把自己该说的话借助诗文说出来了,这样就不会觉得自己尸位其上,心里也不会觉得内疚,坦坦荡荡的,最后再跟朕求饶一下,连怎么惩罚都替朕想好了,让朕别往心里去,他即便是接受了惩罚,也能跟老婆两个醉里秦音相媚好的好好过日子。 挺好的,臣子的职责尽到了,难得。 不过,说起来他这一篇长短句写得极好,满篇都是大白话,几十字就把农家生活写的活灵活现的令人神往,比朕身边的那些辞臣们强的太多了。” 武媚道:“这就是你留云初在郑州的意义所在?” 李治点头道:“一旦你推荐的那个周兴如果把局面弄崩坏了,有云初在,就乱不起来。” “所以,陛下留云初在郑州,就是在防备妾身?” 李治瞅着武媚道:“有备无患而已。皇后不必动怒,来人啊,命散骑常侍陆柬之誊抄一遍这两首诗词,表装后呈上来,朕准备挂在书房。” 武媚犹豫一下还是对皇帝道:”玄奘大师去了少林寺,嵩山中庙宇众多,陛下该如何处置呢?“ 李治皱眉道:”少林寺在太宗皇帝破洛阳王世充的时候出过一些力气,也曾经被太宗皇帝亲自嘉奖过,不过,这都不是他们肆意胡为的理由。 一座寺庙,拥有将近两万亩的庙产,亭台楼阁五千多间,寺庙中的僧人人数将近两千,武僧就有不下八百人,其中五十名武僧有披甲资格,这还不算香积厨的收息。 有这样一间寺庙,云初诗文中想要的农家小景,就是妄想。” 武媚道:“陛下如今不再务虚,开始关注实利了。” 李治道:“云初诗文里是如此描述秦皇的——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若是前些年朕读到这些句子,自然会热血澎湃,恨不能以身代之。 哼哼……现在,什么诸侯尽西来,朕如今想要谁来,谁就必须得来,秦皇的那点威风在朕看来也就那么回事,万国来朝朕都不稀罕了。 如今谁要是想要用什么大义,局势,名声一类的来要挟朕,那就是自寻死路。 云初想要的醉酒后的白发翁媪,朕也想要,没看见车马路过的那些村庄吗?一个个破败成了什么样子,真当朕是瞎子,一个劲的说什么永徽盛世。 他们是拿长安百姓的日子,当成全大唐百姓的日子湖弄朕吧? 这些年下来朕免了多少地方的钱粮?朕补贴了多少地方的困厄?朕的长安至今连一道坚固有力的城墙都没有呢,他们呢,一个个肥成猪了,平安富足这么多年了,也该出点血了。” 武媚见皇帝意志坚定,只好陪着笑脸道:“佛门终究是不同的。” 李治笑道:“没什么不一样的,无非就是一座楼,拆了也就拆了。” 武媚再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看着熟睡的太平,陷入了沉思。 偃师县与郑州之间的封锁打开了,李思的大队人马就随着云初的大军尾巴,进入了郑州。 为了能尽快的将偃师县的局面打开,李思联系了偃师县所有能找到的穿着阴阳鞋子的各种中人,就是这些人每日都在跟偃师县境内的百姓,商贾打交道,堪称是偃师县真正的经济上的桥梁。 李思,云瑾,温柔,狄光嗣这几个孩子自己去跟乡农打交道,一百年都不能成事,但是呢,通过这些穿阴阳鞋子的人,则可以直接深入到偃师县经济内容的方方面面。 有这些人穿针引线,李思的合作社在偃师县进行的如火如荼,当李敬玄进入偃师县准备平叛的时候,他愕然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李思的人已经基本上稳定了偃师县的乡农,在通过中人售卖出去了大量的平价生活物资之后,注重实利的乡农们自然就对李思这个公主产生了好感。 毕竟,除过合作社,在富人都死的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没有其余的商品来源。 李思坐在马车里不断地拨弄一个巨大的算盘,等算盘子噼里啪啦的响过一阵子,就对昏昏欲睡的其余三人道:”长安多余的物资终于有了出路,这一进一出,我们不少赚钱。“ 第一二七章 天无三日晴 长安的生产力已经出现了过剩的状况。 这种现象实际上在三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只不过,最早遇到问题的就是第一,第二棉纺厂,他们生产的棉布卖不出去了。 在刚开始建设长安城的时候,云初觉得大唐社会啥都缺,不管百姓们生产出来多少粮食,多少布匹,多少物资都不够使唤的。 尤其是布匹这种东西,在大唐人还没有富裕到开始关注衣衫的美观要求之前,人们更加关注的是布匹的结实,耐磨,耐穿,保暖程度,而不是什么颜色不正这种小问题。 当百姓们开始挑剔布匹的一些小的质量问题的时候,工坊开始以质量争夺市场的时候,就说明布匹这个东西的社会需求已经趋于饱和状态了。 继布匹之后,下一个被人们挑剔的货物,就是铁制品! 直到长安的妇人们开始对咸鱼店里的咸鱼挑挑拣拣的时候,云初就知道,来自青海的盐巴,开始挤占官盐的市场份额了。 很多人总以为一个新的以质量,价格开始取胜的经济时代到来了,就该顺应这种经济变革,让他沿着这条光辉大路一直走下去。 实际上,这种做法是错的。 每一个经济时代都应该好好的珍惜,应该尽量的将这个经济时代的红利尽可能地吃光,而不是吃半截子就跑去吃新的红利,这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云初身为一个官员,要的是平稳,要的是可持续的发展,一锤子买卖这种事情在他这里是被严厉禁止的。 没有了上层市场,就该果断地抛弃上层市场,进入中层市场,如果中层市场也开始怨声载道的话,那么,市场下沉,进入底层市场就成了必然之事。 大唐的经济结构是畸形的,在云初的拉扯下,长安城一骑绝尘,即便是东都洛阳都不能望其项背,从长安淘汰下来的产品,到了洛阳还是有一定市场的,至于下面的州县市场,还处在最原始的状态中。 长安城这些年产出了巨量的物资,也向外输送了天量的物资,可惜,这些红利,并没有进入百姓手中,而是被中间商给吞噬干净了。 李思此次的行为,从某种程度上就是一次真正的物资下乡。 从李思目前的干得程度来看,云初的看法没有错,在长安属于没人要的东西,在偃师县这个目前穷的一塌湖涂的地方,供不应求。 新的经济时代总是伴随着技术的极大进步,或者社会的极大变革,云初手里可没有多少能推动社会进步的技术,因此,要珍惜现有的,不像她以前的那个时代的人们过于急功近利,将百年才能吃完的经济红利,用二三十年的时间就给吃的干干净净。 说白了,李思的能力在云初他们看来,还是严重不足的,目前,只能干一点物资下乡这种不动多少脑子就能完成的商业。 不过,即便是如此,外人看李思,已经觉得如同天人! 至少,李敬玄就是这样认为的,当他整理好了偃师县的官府架构之后,才发现,他手中的偃师县的乡下,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商业合作社,当他开始遴选里长,村长这等人物的时候才发现,当地的百姓已经自动选出来了他们觉得可以信任的里长,村长。 李敬玄并没有戳破这一现象,而是按部就班的按照他所理解的长安模式开始重建偃师县的各种社会秩序。 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皇帝要求的重点,那就是在偃师县重新安置了租庸调的政策,这个县的土地按人分配,就像大唐开国时期一般,将无主的土地无偿的分配给了这个县里的每一个丁壮。 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在于,虽然损失了大量的富贵人家,但是上户,中户还在,因为别人多占的土地被分配给了他们,让偃师县里原本趋于破产的上户,中户的力量得到了加强。 最重要的一点还在于,解放了大量的奴仆,也就是说,偃师县里的流,氓这两种对大唐毫无贡献度的阶层人士,成为了大唐的自耕农,大唐继而有了大量的新的税源。 整理完毕了田土账册之后,就算是李敬玄这种土着人士,也能感受到偃师县目前还藏在土地下的汹涌澎湃的生命力。 ”六千四百二十八户人的偃师县,不出五年,定然能成为大唐的一个上县。“ 合上册簿的李敬玄第一时间思考的却不是如何向皇帝请功,而是开始琢磨如何才能把自己三个儿子中的哪一个弄来偃师县就任县令一职。 思虑了良久,李敬玄还是将自己的目光投射到了远处的郑州,目光穿越平原高山之后,就径直落在了云初的身上。 仔细地回忆了一遍偃师县发生的所有事情,李敬玄就觉得远在郑州军营中的云初,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原本以为这里的富人被皇帝胡搞八搞的全部弄死之后,偃师县将会是一潭死水,没想到,在李思的加入之后,这一潭死水,瞬间就变成了一汪生机盎然的春水。 只要来年的春风从这片大地上拂过,偃师县就会变得与众不同。 只是,这发生的事情不全是好事情,坏事情一样都不少,比如东阳公主府的长史急匆匆地自洛阳追过来,开始向他讨要公主府被别人侵占的财产。 李敬玄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他不想把刚刚划分给乡农们的土地再收回来,把自己弄成一个言而无信的混账官员。 更不想把这件事推到皇帝面前去解决,他很清楚的知道,皇帝把他弄来偃师县的目的之一,就有背锅的含义在里面,可以说,他在偃师县所能立下的一大半功劳,都将来自背锅。 比如替皇帝背锅,顺便帮云初背一口小锅。 跟眼前巨大的收益相比较,得罪东阳公主这种守寡的公主算不得大事。 于是,来自东阳公主府的长史,以及从人,在当晚,就遭遇了没有绞杀干净的恶贼,死于安定客栈。 皇帝派来的县令,李敬玄见到了,觉得这个人傻了吧唧的,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培养的,看此人的面相,像密谍胜过像一个文人。 为人倨傲不说,见到他这个再差一步就能成为宰相的四品上官员毫无下官之礼,还眼高于顶的处处以皇帝门生自居,就连行动坐卧走,都处处透着傻气。 看着就是一个很容易被架空,然后在某一天突然获罪被砍头,或者在某一天突然暴毙的人物。 看到此人之后,李敬玄的念头一下子就通达了,他觉得以他儿子的目前的资质,在偃师县充当一个主簿,应该不大不小正合适。 李敬玄开始礼贤下士的时候,是无懈可击的,这就让皇帝派来的这位名叫黄同的县令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来自上官的温暖。 他万万没有想到,即便是不依靠皇帝的威严,他一样能用自己的才能获得西台侍郎的欣赏。 甚至在来到偃师县的第一天,就在李侍郎的帮助下,开始正式坐衙理政了,每天都要签发大量的文书,刚刚开始的时候,每一份经他手签署的文书,他还有机会仔细地研判,看看是否合适。 可是,随着偃师县在混乱的时期里积压了太多的文书,其中最多的就是向六部呈递的程序性文书,这种文书签署的多了,就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到底签署过一些什么样的文书。 特意把阴森森的县衙让给黄县令的李敬玄,如今居住在安定公主的产业,安定客栈里,瞅着桌子上放着的十几份墨迹都没有干透的文书,就对一个留着不长山羊胡的文士道:”黄县令既然已经邀请你担任他的书吏,那就好好的干,把这位黄县令伺候走了,我就会想办法让你由吏入官。 还有,你一定要好好的盯着这个黄县令,我总觉得以陛下的英明,收揽的人才里面,应该不会出现如此愚蠢的蠢货,他竟然对如何做好一个县令的事情,一无所知。“ 山羊胡文士低声道:”此人并非正统的读书人,是走了门路才中了进士,听随同他一起来的人说,此人家中颇有资财,原本是蜀中的一个朱砂商人。 因为向宫里进贡了大量的好的,可以安神的朱砂,这才获得了重用,来到偃师县担任县令。“ 李敬玄挑挑眉毛道:“颇有资财?这话不对吧,但凡是在蜀中有朱砂矿的人家,哪一个不是豪商巨贾?” 山羊胡文士嘿嘿笑道:“郎君想……” 李敬玄苦笑一声道:“孟先生,咱们家最大的不足,就是穷。” 山羊胡文士孟先生道:“如此的话,咱们对于这位黄县令的安排,就要重新修订了。” 李敬玄瞅着孟先生道:“做的稳妥一些,莫要惹祸上身。” 孟先生笑道:“一个低贱的商贾既然苦心费力的绕过商贾贱籍,成了一县之尊,以商人的本性,自然是要在这个位置上捞到十倍于弄官的钱才会罢休。 某家以为,在偃师县当县令,首要的品质就该是清正廉洁,满足陛下的期望为第一要务,如果一上来就勐勐的捞钱,绝对是取死之道。” 李敬玄点点头道:“等大公子到来之后,你一定要把这个道理跟他讲清楚,讲透彻,想要钱,不能从偃师县里拿,而是应该从这位黄县令身上想办法。” 孟先生笑道:“学生知晓了。” 第一二八章 如何才能证明一个人是傻子? 李敬玄交卸差事之后,整个人就显得轻松无比。 这一次偃师县一行,结果比他最好的预料还要好上三分,他觉得皇帝的举动是真正的英明之举,可以一股脑地革除旧日积累下来的弊病,重新创造出一片天出来。 而这一片天是纯净的,没有受过任何的不好的侵染。 局面甚至比大唐开国时期就任知县的哪一些官员,面对的局面还要好一些。 因为,那时候的官员,没有来自安定公主的无私帮助,只能在一穷二白的土地上构建新的权力机构。 大唐开国时期就任县令的一批人,混的最差的官职也到了州府一级。因此上,李敬玄可以大胆的展望一下自己儿子的光辉未来。 不过,他还是有些许的遗憾,那就是没有把长子送去长安锻炼一段时间,如果能在长安长一段时间的见识,用真材实料去当这个主簿的话,效果一定会更好。 为父母者,为子女谋之深远,是没有错的,只是这一次李敬玄谋的过于深远了,把女婿送过去,没有送儿子,导致中间存在了不少的遗憾,长子失去了长安锻炼的机会,也就代表着失去了原本可以利用的长安的资源与人脉。 现在的偃师县县令黄同来上任的时候,就带来了不少的空箱子,看样子已经做好了贪渎的准备,李敬玄让孟先生帮他盯着,只要有一枚铜钱落进那些箱子里,他就准备马上收网。 加上自己这段时间治理偃师县的时候,难免会动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法,现如今,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全部都成了黄同干的了,黄同没有辩驳的余地,因为,每一件,每一桩不好的事情都有黄同的影子,以及他的签字与画押。 从偃师县进入郑州境内之后,李敬玄就敏锐的感受到了这里的紧张气氛,无他,只因为郑州边境处的巡检司,在收过路税的时候格外的清廉。 李敬玄没有亮出自己官家身份,而是以商队的名义进入了郑州,在掏出来一百钱的过路费之后,巡检司的人竟然没有搜检他们的马车,就这样放任他们通行了。 只需要看一看装钱的柳条筐边上没有守卫,李敬玄就笑了,这一切都说明,郑州此刻正在整顿吏治中,收到的那些钱跟巡检司没有关系,所以,才会表现得清廉,也对收到的钱财毫不在意。 云初的军营就坐落在郑州城外,军营绵延两里有余,独自占据了一道河湾不说,甚至还封锁了郑州前往嵩阳县的大道。 少林寺就在嵩阳县。 对于云初来说嵩阳县也好,少林寺也罢,都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他的和尚阿耶玄奘在少林寺。 这一次皇帝准备构筑一条真正的可以防止山东,河北对朝廷不满气息向西,向南蔓延的防线,少林寺这个富户应该也在打击之列,就是不知道云初怎么应对这件事。 想到有热闹可看,李敬玄就来到军营,亮明身份,拜会云初。 云初跟温柔出来迎接,隐隐觉得李敬玄似乎有一些趾高气扬的意思。 进入军帐之后,李敬玄觉得跟云初,温柔两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主动把偃师县县令黄同签署的一些文书拿给他们看,在云初,温柔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李敬玄喝着滚烫,甜蜜的罐罐茶,浑身舒坦。 温柔拿起一张文书,瞅瞅上面的黄同签押,再看看李敬玄道:“李公,确定没有用刀子逼着这个黄同签署的这些东西吗?” 李敬玄扫一眼温柔拿着的文书,笑道:“没有,统统都是自愿的。” 云初取出一份文书道:“弄死东阳公主府长史的事情也是他干的?” 李敬玄吸熘一口热茶,吐出一口白气道:“杀人的手令是他签发的,这难道还有假?” 温柔不解的道:“这种事也会有手令这种东西存在吗?” 李敬玄呵呵笑道:“或许是因为人家是天子门生之故。” 云初把李敬玄拿来的文书收集一下,放在桌桉上道:“本该是私密之事,为何会告知我等?” 李敬玄道:“我很担心陛下夹袋里的人物都与黄同一般,如果是这样的话,陛下想要达成他的目的就非常的艰难了,我等身为人臣,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王分忧,你看啊,偃师县的难题,就由老夫来为陛下分忧,君侯可以期待一下郑州。“ 云初跟温柔对视一眼,然后道:”李公确定陛下夹袋里的人物都像这个黄同一样愚蠢吗?“ 李敬玄摊摊手道:”反正这个黄同就出乎老夫预料的愚蠢,提醒一下,这个黄同出身蜀中。“ 温柔立刻道:”李公的意思是说陛下此次重用的人大部分来自偏远之地?“ 李敬玄双手放在肚皮上呵呵笑道:”一叶落而知秋,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反正老夫就是这般看的,也是这般准备的,永辉五年开始,大比之时就有无数寒门登科,就算此时,陛下大规模启用寒门子弟,老夫也毫不感到奇怪。“ 云初道:”刘仁轨这般的寒门?“ 提到刘仁轨,李敬玄的一张脸顿时就变黑了,忍着脾气道:”刘仁轨不过是寒门鸡群中陡然出现的一只鹤,不可相提并论。“ 云初点点头道:”不如我们拭目以待吧。“ 李敬玄叹口气道:”陛下横扫六合,天下再无敌手之后,有些小觑这天下英雄了。“ 对于李敬玄说的这句话,云初,温柔两人也是认同的,此次,皇帝想要一口气完成收拢山东,河北两地百姓之心,还要打击豪强,顺便在功业的巅峰,在泰山上向天下人宣告他为天地之皇,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 不过,他们李家祖传的喜欢毕其功于一役,这样做了,也不奇怪。 李敬玄携平定偃师县之威,特意来到军营向他们两人划定势力范围的举动,云初也不敢到奇怪,他要是不这样做,他就不是李敬玄了。 善意李敬玄释放了,甚至可以说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就跟云初以前忽悠他接手偃师县的事情,都属于日常操作,谁要是信了他的推心置腹,绝对是一个大傻子。 云初甚至可以肯定的认为,李敬玄一定会把偃师县县令黄同是一个大傻子的事情向皇帝如实禀报的,而骄傲的皇帝的反应则一定是看看再说。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到好处,还不至于在事后弄死黄同的时候,惹来皇帝的不满。 一个好的阴谋家做事情,必定会把事情做成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循环接一个循环,环环相扣之后,再把自己的触角锁链无限延长。 送走了路过的李敬玄之后,云初跟温柔两人就开始调阅自永徽五年之后录取的进士名录了,温柔甚至开始派人从长安调阅这些人的录取试卷了,这东西,铜板家的印书坊里就有,每次大比之后,他都会花大价钱从考中的进士手中收购他们的试卷,然后再刊印成书,卖的非常贵。 狄仁杰甚至准备亲自走一遭偃师县,跟这个黄同县令正式见一下,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如同李敬玄说的那样,蠢得挂相。 如果是真的,估计皇帝会把李义府五马分尸的,因为,永徽五年到龙朔三年的五年间,其中四年李义府都是主考官。 狄仁杰是快马去,快马回来的,人回来了,战马却累死了一匹,他的大体重对于战马来说是一种煎熬。 ”我以大理寺的名义要求他配合我查验一些事情,结果,他暗示我应该给他好处,还说偃师县可用的人马少,没有好处,底下人就不怎么愿意办事。“ 温柔摇头道:”口气很硬啊,一个县令敢问一个大理寺丞索要贿赂,简直是天下奇闻。“ 狄仁杰又道:”我刻意说偃师县有一个得罪了我,需要他帮个忙,事后一定重谢,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温柔跟云初一起瞅着狄仁杰,因为他们根本就猜不出来。 狄仁杰叹口气道:”他就说那人本就是一个需要追捕的恶徒,不过呢,他光说不动弹,我也是想了一会才明白,人家干的是一手钱,一手货,童叟无欺的好买卖。“ 云初起身跳上战马就带着护卫走了。 狄仁杰见状对温柔道:”他去干啥?“ 温柔道:”李义府就在郑州,看样子想当面问问李义府对这个黄同的看法。“ 狄仁杰摇头道:”没必要,这就是一个贪财到了连命都不要的蠢货。“ 温柔道:”如果是一般的蠢,我们自然不用如此劳师动众的一一印证,如果奇蠢无比的话,就要好好面对了,别在阴沟里翻船,到时候笑话就大了。“ 狄仁杰摇头道:”没想到我们兄弟也有一天会为了证明一个人是一个傻子,而跑断腿。” 郑州城里的气压很低,虽然天空晴朗,郑州城里却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这些天以来,新来的汴州司马周兴,在这里进行了大规模的走访,问话,还带着人进入了一些人家进行了彻底的搜检,虽然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动手抓人,但是,已经有很多人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云初的亲自到访,让周兴多少有些诚惶诚恐,将云初迎进大堂之后,就斥退了从人小声问云初:“君侯来此何事?” 云初直接道:“以你审桉的细致程度,偃师县新任县令黄同,你知道多少?” 周兴略微思索一下就道:“龙朔一年的杂科进士,此人对矿物有很深的认知,算是一时之选。” 说完之后见云初眉头紧锁,就连忙道:“此人有问题?” 云初苦笑一声道:“我在努力的证明此人是一个傻子,一个大傻子。” 周兴闻言笑了,朝云初拱手道:“黄同既然是龙朔元年的进士,必定是李义府选中的,君侯何不亲自询问一下李义府呢?” l 第一二九章 都是有志向的人 郑州的大牢没有万年县大牢干净,而且,里面还有人满为患的隐忧。 一个牢房里塞三四十个人,这在万年县是被严厉禁止的,一旦火起,这里面的人绝对就会变成烤猪,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里面的气味一言难尽,云初捂住口鼻,就不肯进去了。 周兴拍拍自己的脑袋,立刻命令衙役们将李义府从监牢里提出来。 云初来到了狱卒们值班的门房坐了下来,不大工夫,光着脚的李义府就被带来了。 见到李义府,云初上前施礼道:“先生。” 李义府刚刚从黑暗的地方出来,眼睛很明显还没有恢复过来,不过云初的声音辨识度很高,他就朝云初发声的方向看过来,没有言语。 等他眨巴着眼睛恢复了视力之后,才看着云初道:“给我一杯酒。” 云初腰上挂着水壶,里面有酒,却没有拿给李义府喝,而是对同样腰上挂着水壶的周兴道:“劳烦了。” 周兴也没有动用自己腰上的水壶,而是吩咐狱卒去外边给李义府弄酒,顺便弄一些食物来。 片刻功夫,一餐酒肉被安置在了李义府的面前。 即便是落到了如此田地,李义府依旧净手,洗脸,还整理了一下他乱糟糟的胡须,这才盘腿坐在地上,享用矮几上的食物。 他吃的很快,却有条不紊,就连吐出来的鸡骨头也摆放的很整齐,直到一只炖鸡被他吃完,酒喝光了,他才指着餐盘上的鸡骨头对云初道:“少了一只鸡翅。” 周兴闻言脸顿时就黑了,瞅一眼送餐来的狱卒,立刻就有人拖着那个狱卒出去了,那个偷吃了一只鸡翅的狱卒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很认命的样子,没有吭一声。 李义府瞅着云初笑道:“老夫以前最喜吃鸡翅,在长安的事后,晋昌坊大食堂的蜜汁鸡翅,老夫白吃不厌,有一次家中宴客,突然想起这道菜肴,就命家仆去晋昌坊大食堂采买,准备让所有人都尝尝这道菜的好处。 结果,家仆只买来了两对鸡翅,言说,大食堂的厨子不肯把所有的鸡翅卖给老夫,这让老夫大失颜面,从那一天起,你就成了老夫的敌人。” 云初笑道:“除非我提前安顿,否则,在售卖鸡翅的当口,就算是我去,也最多买到两对鸡翅,这一规矩适用于所有人,并非只针对先生一人。” 李义府道:“这是为何?” 云初道:“若是全部卖给了先生,后面排队的人就吃不到了。” 李义府道:“那些人的身份比老夫更尊贵一些吗?” 云初摇头道:“非也,他们只是在按照规矩排队而已。在学生眼中,规矩比权势更加有说服力一些,而且,一旦规矩订好了,就不要更改,不要破坏,否则,纲纪就会乱掉。” 李义府道:“若是如今的老夫侥幸讨得几个钱,排队去买鸡翅,他们会卖给我吗?” 云初道:“这是自然。” 李义府点点头表示知晓,然后抬起头看着云初道:“看老夫笑话这种无聊的事情不是你能做出来的事情,那么,你来找老夫何事?” 云初道:“为了龙朔元年杂科进士黄同而来。” 李义府思忖片刻道:“三千贯钱,朱砂百斤,他的诚意非常的足。” 云初,周兴对视一眼,云初道:“三千贯,朱砂百斤,只求一个杂科进士,应该不值得吧?” 李义府耸耸肩膀无所谓的道:“老夫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这样做,他钱给的足,为人又诚恳,伺候老夫也尽心,所求者不过是一介进士,老夫自然成全他。” 云初皱眉道:“伺候两字从何谈起,据学生所知,先生并无龙阳之好。” 李义府哈哈大笑道:“老夫好绵软人妇,黄同妻子就很不错。” 云初叹口气道:“虽然我朝严令禁止卖官鬻爵,可是某家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对于朝堂上的某些事情还是知晓一些的,一千贯足以让他成为某个王府,公主府的五六品的属官,有了这个身份之后,只需再花费五六百贯钱,就能调任大唐的正式职事官,再用一千贯跟先生您这样的官员打点一番,成为一州的别驾都有可能。而他却为了一个杂项进士,不但付出了三千贯,外加价值千贯的朱砂,最后甚至连自己的老婆都搭进去了,先生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李义府挠挠自己的乱发,点点头道:“确实可疑,只是再可疑又如何呢,毕竟人家给的多啊,哈哈哈。” 云初仔细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摆烂的李义府,就起身道:“既然如此,学生告辞。” 李义府连忙道:“至少给我留下一双鞋子,一件棉袄。” 云初笑道:“鞋子,棉袄,拙荆已经送过了,听说是先生不要,既然如此,就不要糟蹋东西了。” 周兴挥挥手,李义府就被衙役们拖进了大牢。 周兴见云初依旧在沉思,就在一边道:“李义府明显没有说实话,君侯稍待一天,明日,周兴定然从李义府口中挖出君侯想要的消息。” 云初点点头道:“事情不对的厉害,你要小心对待了。” 周兴傲然道:“既然落在了某家的手里,且看他如何隐瞒。” 云初回到军营之后,立刻对温柔跟狄仁杰道:“这个人的疑点越来越多,开始彻查。” 狄仁杰道:“把人抓回来查比较快。” 温柔道:“抓人那是百骑司的事情,我们不能这么干。” 云初苦笑一声道:“谁身边的百骑司密探有我们身边的多?” 说完话,云初就让亲兵去把军司马赵成昼找来,如果云初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家伙就应该是他军中最大的特务头子。 温柔,狄仁杰离开了,赵成昼就进来了,瞅着端坐在桌案后边的云初抱拳道:”末将见过将军。“ 云初毫不客气地道:”去把偃师县县令黄同抓回来,严刑拷问。“ 赵成昼奇怪的看着云初道:”无故捉拿地方官,这犯忌讳,请将军三思。“ 云初笑道:”军司马去抓地方县令,这确实犯忌讳,你不是百骑司的都统吗?百骑司都统去抓一个县令,这总该没问题吧?“ 赵成昼面不改色的扯谎道:”将军说笑了。“ 云初摇头道:”某家没有说笑,你最好即刻出发,去把黄同给我抓回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从他身上求证呢,一旦错失这个机会,就算你家世代百骑,你也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赵成昼想了一下道:”容末将上报。“ 云初道:”你应该没有多少时间。“ 赵成昼道:”半个时辰就够了。“ 云初起身来到地图边上,用圆规在地图上以他所在地为圆心,以战马狂奔一刻钟的距离为半径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瞅瞅圆圈边线的几个地方,最后指着一个郑州附近的一个叫做古柏渡的地方道:”快去快回。“ 眼看着百骑司的据点竟然被云初从他的三两句话里就套出来了,一张脸变得煞白,结结巴巴的道:”将军,将军……末将,末将……“ 云初瞅一眼赵成昼道:”快去办事。“ 目送心情忐忑的赵成昼走了,温柔,狄仁杰又进了大帐,温柔不解的道:”你很着急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需要让陛下知晓我很着急,很有可能我越是着急,陛下心里就会越发的舒坦,这样就会方便李思她们继续在郑州做事。“ 狄仁杰想了一下道:”也对,也就是陛下这种从不把钱当钱的人能干出这种蠢事来。” 温柔叹口气道:“可怜我们这群人,明知道陛下那啥,还要表现出一副殚精竭虑的模样,好让陛下为自己的谋划继续得意。” 云初摇摇头道:“等吧,等周兴从李义府那里把根底问出来,我就上密奏,向陛下禀奏清楚这个可疑黄同,这个人不论是聪明,还是愚蠢,都不是一个适合在偃师县当县令的人。 就是可怜了李敬玄,好好的安排,却被陛下当成一场大笑话看了一场。” 温柔道:“有必要提醒一下李敬玄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了,好坏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就想不明白了,李义府,李敬玄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偏偏一次次的往皇帝布置的陷阱里跳。 就拿李义府来说吧,苦心巴拉的用了半辈子时间给自己弄了十六万贯的钱,外加六千斤胡椒,结果一朝被抄家,钱财,妻儿老小全归了陛下,自己落得了一个吃鸡都能发现少一只鸡翅的地步,何苦来哉。” 温柔摇头道:“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十六万贯的钱财,再加上六千斤胡椒,你可知晓,这些资材足够一个小家族在十年中变成一个声名显赫的大家族。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种大家族又有一种另外的称呼,名曰——潜龙。 用自己的命,以及全家的性命,赌一个龙啸九天的结果,其实很划算的。” (本章完) 第一三零章 脏唐臭汉名不虚传 想要证明一个人是聪明人有很多办法,但是呢,想要证明一个人是愚蠢的却非常的难,因为聪明是有上限的,而愚蠢毫无下限可言。 聪明人扮蠢的例子,史书上层出不绝,而且绝大部分都成功了,而愚蠢的人扮蠢,根本就是本色演出,谁又能分得清呢。 周兴讨厌给人犯用刑,但是,在面对云初提出来的要求,他没有拒绝,云初走后,他就找到让他大失颜面的李义府,命人将漏斗插进李义府的谷道里,往里面灌带有冰碴子的冰水。 两个时辰之后,云初就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黄同是巴蜀大巴山人氏,因为祖辈都在经营朱砂矿,就难免跟朱砂矿的伴生天然水银打交道,时间长了之后,这一家人就开始出现了子嗣不旺的场面,到了黄同这一代的时候,还具有生育能力的男丁,就剩下黄同一个人。 眼看着黄氏就要绝嗣,巧遇在蜀中观察山形水色的李淳风,李淳风说这是他们家几代人采矿,导致矿工死伤无数冤鬼缠身这才导致黄氏绝嗣,而且黄氏绝嗣的命格已经形成,想要改变难如登天。 在惊恐万分的黄氏家住的苦苦哀求之下,李淳风才告诉他们,这件事之所以难,难就难在登天这件事上,在大唐谁又能被称之为天呢? 唯有李治一人! 既然李治是天,谁又敢爬到他的脑袋上呢? 别急,这件事还有另外一种解决办法——那就是找一个李治曾经睡过的女子,这个女子有可能在跟李治颠鸾倒凤的时候登过天,如果黄氏能想办法弄来一个这样的女子让黄同娶她为妻,如此一来,就能借用皇帝天威,为黄氏偷取一线生机。 事情到了这一步,依旧是一个空想,因为被李治睡过的女子如今都在皇宫里,别的宫娥到了岁数有可能被放出宫,跟李治有过身体接触的女子则只能老死宫中。 幸好黄氏多少代人就以开采朱砂为业,家大业大不说,在大巴山一带也极有威信,明知此事有极大的难度,黄氏还是做到了百分百的努力,在不断地托请之下,这件事最终来到了李义府的案头。 当时,李义府堪称权势滔天,而李治睡过的又不受宠的宫女子又数不胜数,再加上黄氏愿意免费供应李治正在修建的乾陵所需的所有朱砂,水银。 在禀报过武媚之后,在李治的默许下,黄同将自己千娇百媚的老婆交由李义府送进宫中替代那一位宫女子,再把这个宫女子交给黄同,这件事就这么成功了。 可能是事后李义府也觉得这个便宜占的有些大,内疚的很,就赠送了黄同一个杂科进士的名头…… 听完周兴的介绍,云初咕咚一声吞咽一大口口水,瞅着周兴道:“你整天跟这种密辛打交道,你就不怕短命?” 周兴笑道:“活八十年跟活八年区别不大,前者如同草木,后者灿烂如流星,某家还是喜欢后者。” 云初道:“我现在就想知道,那个宫女子给黄同生出儿子来了吗?” 周兴道:“效果极好,四年间生了一子一女,正好凑成一个好字。” 云初再次吞咽一大口口水道:“不得不佩服李义府,收了人家钱,那是真的能办事啊。” 周兴嘿嘿笑道:“君侯不知……” 不等周兴把腌臜事说出来,云初就迅速阻止道:“黄氏家大业大的,好不容易有了子嗣,一些不好的谣言就不要传了。” 周兴哈哈大笑,抚摸着自己的短髯道:“与长安人相比,这世上蠢人何其多也,真相又何其丑也,君侯,想当干净人还是回长安吧,这一池子浑水,就留给我这等人去趟。” 云初送周兴离开,这个家伙在长安生活了很长时间,亲眼看着长安从一片暗色变成了如今金碧辉煌的模样,再加上他本身就是长安土着,在长安经济欣欣向荣的时候,自然对长安隐藏在黑暗里的不好的一面有着很强的宽容心。 等他离开长安那座相对公平的繁华之城以后,那是真的看啥都不顺眼,看哪里都不合适,就像是一个文明人一脚踏进了蛮荒。 所以,周兴爱长安,并以此为荣。 温柔,狄仁杰在听了云初的转述之后,他们两个也立刻愣住了,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温柔轻声道:“陛下的女人也能拿去换钱?” 狄仁杰面色最难看,好半天才喘口气,拍打着自己的胸口道:“好闷啊。” 云初却笑了,拍拍两个失落的同伴的肩膀道:“其实挺好的,这在商业上有一种说法叫做资产置换,不需要的东西到了需要的人手里就是宝贝。” 温柔摇摇头甩掉脑袋里一些不好的念头,对云初道:“既然这个黄同的傻,是被人纵容出来的,赵成昼去抓黄同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云初来到桌案前,提笔在一张奏折上写了一行字拿给温柔他们看。 温柔轻声念道:“启奏陛下,臣云初奏曰:偃师县县令奇蠢无比,恐将坏陛下大事,还请陛下另换高才。” 温柔想了一下又在奏折上写道:“臣温柔附曰:偃师县乃是洛阳,汴州要冲之地,即便是不能安派猛虎据守,也需派遣一猛犬看门,无论如何不能派来一头猪来……” 云初见狄仁杰也有吐槽的意思,就连忙拦住他道:“长安离不开我们,陛下就算是见到这封密奏生气,最多呵斥我们一顿,你不一样,要是真的惹怒陛下,派你去崖州查案就不好了。” 狄仁杰丢下毛笔道:“再这样荒唐下去,国将不国。” 云初笑道:“所以,很多时候,就需要百姓自己给自己拿一些主意了。” 狄仁杰皱眉道:“你的合作社真的可以做到这一步?” 云初将手按在桌面上低声道:“隐忍二十年不动声色,二十年后观奇效。” 温柔点点头,觉得云初说的很对,政治布局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成年累月的慢慢打根基,现在下种子,二十年后收割,已经算的上快了。 暴露的百骑司都统赵成昼的动作很快,天黑之前,就已经把黄同抓来了,一并抓来的还有黄同的家眷,只不过家眷没有快马前来,由军兵守着,乘坐马车慢慢的来,估计,明日中午也就到了。 云初也算是第一次见这位黄同,仅仅是看了一眼,云初就从他的凸起的两只眼球以及微微震颤的双手上看到了重金属中毒的症状。 这种表现看起来跟甲亢病很像,其实不是,云初之所以说他事重金属中毒症状,完全是因为距离这家伙还有两米远,就闻到了他浓烈的口臭,如果云初这个时候掰开他的嘴巴,就会在他的嘴巴里看到严重的口腔糜烂。 云初对于工伤的认识还是比较深刻的,在没有成为街道办主任之前,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主要负责的就是工伤申报事宜。 对于一个一张嘴就能污染整个帐篷的人,云初立刻就没有了跟他说话的兴致,挥挥手示意赵成昼尽快把他带走。 天大的事情其实都跟黄同这个当事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成昼带走黄同之后,又迅速回来了,进来了而不说话,就陪着笑脸,不断地朝云初插手作揖。 想想也是啊,好好的在军营里当军司马,突然有一天被主帅叫进帐篷里,一口道破他密谍的身份,这对于密谍来说就是极大的失败。 密谍之所以重要,就重要在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份上,他这个军司马兼密谍的主要工作,就是监视主帅,现在,现在主帅都知道了,还监视个屁啊,他现在只求自己在古柏渡的上官能帮他隐瞒一二,也希望君侯能够装作啥都不知道。 云初严肃的道:“继续干好的你的事情,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是怎么做,你是百骑司的密谍,是朝廷法度的一部分,当密谍当到被人一眼看穿,丢不丢人啊。” 赵成昼小声道:“末将此次捉人,用的是军司马的名头,还请将军恕罪。” 云初叹口气道:“也罢,事已至此,就这么着了,你再以我的名义将黄同全家送去汴州中军大营。莫要让别人知晓。” 赵成昼闻言如蒙大赦,连连保证一定把黄同全家安全送到汴州。 黄同的事情告一段落了,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皇帝此次难得的振一振雄风,想要一口气平定大唐自建国以来最大的隐患,没想到,在高层方面,皇帝想的很好,虽然手段酷毒了一些,总体上还是利大于弊的。 然而,在下层执行方面,开局就这么糟糕,这是完全出乎云初预料之外的,就像温柔所说的那样,偃师县是皇帝东巡时期第一个被开刀的地方,为了有一个好的开端,第一站就算是把李敬玄这样的重臣放在偃师县两年都不算过分,谁能想到,满朝的猛虎,恶犬不派来,却派来了一头猪。 本章完 第一三一章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最新网址:o李弘起身在宫人的伺候下清洁的时候,太子妃裴氏酸软如泥,强行翻个身,抱着被子瞅着李弘健硕的脊背,紧实的臀,低头咬住被角,发出一声低吟。 李弘回过头瞅着裴氏道:“男女之事不过如此,莫要沉迷其中。” 裴婉莹道:“臣妾都为太子觉得冤屈,枉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在臣妾一人身上施展。” 李弘很快穿好里衣,遮住了自己雄壮的身躯淡淡的道:“你若是想要把太子妃的位置彻底坐稳,就想办法早日有身孕才好。 孤若是一个处处留情的,那才是你的苦日子到了。” 裴婉莹道:“这是臣妾的不是,太子为何不留宿于此呢?” 李弘笑道:“这本就是你想要的,孤给了,你就莫要抱怨。” 裴婉莹道:“东宫女子各有特质……” 李弘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道:“一群庸脂俗粉而已……” 说完话就大踏步地走出了寝宫。 裴婉莹松开咬住的被角,对帮助她清洁的陪嫁嬷嬷道:“除过不是真正喜欢我之外,他是一个很好的夫君。” 嬷嬷抬头看着裴婉莹道:“小娘子今日就不该说起别的女人,你是想着用东宫里的那些女人,让太子忘记那个西域女王吗?” 裴婉莹抬起腿恨恨的道:“那个女人在万里之外,却还是牢牢地捏着太子的心。” 嬷嬷严肃的道:“目前来看,太子对你已经很好了,从他不愿意找除你之外的女人这事上就可窥见一斑,他是愿意跟你诞育出嫡长子的。 西域女王成功的诞育出来了一个女婴,这就是上天给你的机会,如果你不能抓住这个机会,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裴婉莹烦躁的抓抓自己的肚皮道:“我也想要啊。” 嬷嬷将裴婉莹赤裸的身体塞回被子,小心的给她盖好,叹口气道:“太子既然能诞育出一个女婴,你要是无子,那可就全是你的问题了。” 裴婉莹叹息一声闭上眼睛,只是眼角有两缕泪水蜿蜒而下。 李弘来到许敬宗居住的地方的时候,发现这个老家伙正躺在浴池里面,仰面朝天地,两条手臂下还各自搂着一个女子。 见太子进来了,许敬宗瞅一眼太子春色未消的眼角,叹息一声道:“多少陪陪太子妃,总是来找老夫做什么。” 李弘跨坐在一张春凳上烦躁的道:“偃师县的事情结束了,富贵人家一扫而空,全县土地依照开国例,被分空了,这就是师傅您想要看到的结果?” 许敬宗抬起手臂,两个年轻女子一丝不挂的大大方方的从李弘面前走过,李弘看了一眼,就重新瞅着许敬宗道:“师傅年纪大了,养生为上。” 许敬宗道:“若不得些许自在,活那么长久做什么呢?你年纪还小,少年时理应纵情声色才对,若是等到老夫这等年纪,只会徒留遗憾。” 李弘道:“两情相悦才好,否则与禽兽何异?” 许敬宗呵呵笑道:“你师父云初觉得把长安城建成他梦想中的样子,是他最大的快乐,因此,他克制了自己的私欲,使言行举止合乎礼节,这是为了追求他梦寐以求的”仁”。 同时,云初也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的力量的极限在那里,所以,才选择了长安城作为他实现“仁”的地方,所以说呢,他只在长安城所施行他所有的仁政,也许有人说,这是一种小”仁“,但是呢,”仁“就是”仁“从来没有什么大小高低之分。 他看着长安城的百姓日子逐渐富裕起来,就会心怀欢喜,他看到大唐日渐强盛也会心怀欢喜,就因为这种欢喜给他带来的快意超过了肉体刺激带来的快乐,所以,他才会行克己复礼之行。 太子,你未来的日子还长,有私欲是正常的,私欲这个东西并不会因为你刻意的压制他就会消失,只会藏起来,慢慢的等待,等待你松懈的那一刻,等到你成为帝王,再也无人约束你的时候,你压抑了多年的私欲就会膨胀,以现在的十倍,百倍,千倍的膨胀,加入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节制的话,会给这个国家带来灾难的。 隋炀帝杨广就是你的例子,杨广为王的时候,谁不夸赞他一声贤王?” 李弘摇头道:“我没有刻意的压制我的私欲,是真的不喜欢,当初跟娜哈在龙门河谷的时候,日夜索取不休,即便是筋疲力竭之时,我也恨不得将她撕碎吞进肚子里去。 我就是因为见识过更好的,所以,才不屑于眼前这点区区诱惑。 现在,师傅能说说偃师县的事情了吗?” 许敬宗摇摇头,从水里抬起他干枯瘦弱的双臂,猛地向外推出去道:“推平,重来,这就是陛下在偃师县干的事情,你师父云初已经利用安定公主,抢先在偃师县这片新生的土地上丢下了一颗种子,老夫愿意将云初丢出的这颗种子名为——希望。 第一三二章 龙种,贱种? 云初把黄同送回来的太快了,事先也没有消息传过来,倒是他的密奏比黄同回来的早一些,这才让他有机会在行宫堵住黄同,一刀了结祸患。 按理说密奏这种东西只能是皇帝自己看,李治这两年眼睛不太好,就让宦官们念给他听,只是,这一念,密奏就不是密奏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比如皇后,比如太子,比如有心人李敬玄。 虽说杀黄同的事情进行的仓促了一些,有不少的后患,可是,跟黄同张嘴告诉皇帝他李敬玄是如何甩锅的事情相比,还算不上严重。 李治见李敬玄不巧舌如黄的掩饰杀黄同的事情,就带着疑惑问道:“朕看过黄同的过往,虽然才学有些不足,可是呢,此人家学渊源,对于采矿一道还是非常熟悉的,这偃师县境内发现了大量的炭矿,如果能开采出来,就足以供应洛阳所需。 为何你,云初,温柔三人都说此人是一个蠢货呢?” 李敬玄道:“陛下有所不知,这黄同才来偃师县,带来的不是采矿的东西,却携带了十几口巨大的木箱,臣问木箱的用途,此人竟然说,用来装钱用的。 臣这些年见识过不少的贪官,也处理过不少的贪官,像黄同这种明目张胆,胆大包天的人,臣还是第一次得见。” 李治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道:“果真?” 李敬玄道:“黄同的家卷马上就要到了,陛下只需派人去询问一番自然知晓臣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李治看了瑞春一眼,瑞春随即就离开了。 李敬玄犹豫片刻,决定把云初他们要走的路替他们走绝,就重新施礼道:“陛下从永徽四年开始,就有意识的积存人材,臣以为,这些人受陛下恩宠,很可能已经宠坏了,需要从长计议。”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的事情你们倒是看的清楚。” 李敬玄叹口气道:“启奏陛下,一个生员,从读书人进入到官员的身份变化,并不是自然而然地,想要把这些人腹中的才学,转变成陛下治国所需的才能,需要一段冗长的岁月来历练。 我朝自从开科取士以来,为何取的大部分都是勋贵富贵子弟,这其中是有缘由的,这些人自幼边受家中为官的父兄的作为耳濡目染的,已经基本上知晓了如何为官。 寒门子弟则不同,他们对于官员的认知来自于书本,甚至来自于民间传说,其中一些志向高洁的寒门子弟,被陛下录用为官吏之后,便一心想要为国为民做出一番事业来,最终得以身居高位,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解难。 然则,更多的寒门子弟,之所以发奋读书,为的不过是碎银几两,为的是发家致富,臣以为,陛下要分清这两种人,也好量材取用。” 李治瞅着李敬玄道:“前者为谁?” 李敬玄咬着牙道:“刘仁轨。” 李治闻言大笑道:“有点意思,有点外举不避仇的意思了。” 随即又问道:“你觉得谁来当这个偃师县县令更合适呢?” 李敬玄咬着牙道:“犬子左羽林郎李思冲很适合担任偃师县县令。” 李治点点头道:“这又是内举不避亲了?” 李敬玄道:“若是他人为偃师县县令,不论是谁,臣都不放心,偃师县为陛下东巡的开端心腹重地,其实最好的人选就是微臣,可惜微臣如今需要侍奉在陛下身侧,无法分身治理偃师县,因此,臣冒大不韪举荐李思冲缘由有三。 其一,李思冲为臣之子,他本性稳重,不骄躁,做事一向求稳,求实,不冒进,偃师县大变之后,需要的便是平和,而不是再次大变,此为臣推荐李思冲第一思考。 其二,偃师县大变过后,县内依旧不平稳,此时,若是派遣一介文官担任县令,一旦有变,需要动武之时,李思冲本就是武职,提刀便可平定祸乱。 其三,自陛下东巡以来,臣无一日不在思考如何才能借助陛下东巡之威做更多的事情,就在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陛下在偃师县的安排让臣茅塞顿开,如同盲人一般眼前顿现光明。 有微臣不断以书信在远处时时教导李思冲,必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治闻言半信半疑的瞅着李敬玄道:“按理来说,云初,温柔两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李敬玄笑道:“还是那句话,杀鸡焉用牛刀。” 李治道:“尔愿意为李思冲作保?” 李敬玄道:“臣愿意为李思冲作保,若李思冲在任上获罪一,臣愿意担负二!” 李治皱眉道:“不是十倍吗?” 李敬玄道:“天不遂人愿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微臣满门共有三十九口,赌不起。” 李治道:“你杀了黄同,那就用你的儿子李思冲填上,你儿子不够填坑,就用你李敬玄来填,总之,朕要的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偃师县,而不是一个暮气沉沉的偃师县,这两者的差别,你应该心中有数。” 李敬玄笑道:“陛下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到来,这就相信了微臣的话,臣深感惶恐。” 李治叹口气道:“云初说黄同蠢不可用,温柔说黄同是朕派去看守门户的一头猪,你又说黄同的心思不在治理偃师县上。 无论如何,你们三人的话,朕还是愿意相信的。 去吧,带走你的儿子,一个时辰之后,他就能获得旨意,去偃师县上任了。” 李敬玄拜服在地上,心情沉重的他没有继续说谄媚的话,对于李思冲能否治理好偃师县,他实在是缺少一些信心,以前想用黄同来当靶子,让李思冲藏在后面,现在看来弄不成了,就像皇帝所说的那样,偃师县如果治理的好,他就有可能更进一步,偃师县治理坏了,他们父子难辞其咎。 李治终究还是没有追究李敬玄在行宫外杀人的事情。 不是他相信李敬玄口中说的话,而是他已经了解了李敬玄的小心思,他不拍臣子有野心,而是害怕臣子像云初那样无欲无求。 只要臣子有野心,他就能用臣子的野心来控制这个臣子一辈子,至于中间出现的一点小心思,在李治看来无伤大雅。 自从他的父皇,母后过世之后,李治就再也不相信这个世上还会有人无条件的为他着想,为他好,想到这里,李治心头一阵酸楚。 傍晚的时候,瑞春回来了。 李治跟巨熊坐在大殿上已经等候了好长时间了,在这期间,他拒绝了太子的求见,也拒绝了皇后送来的晚餐,只是一个人悲伤的怀念着自己的父母,以及早逝的小兕子。(晋阳公主) 宫人们点亮了蜡烛,悲伤的帝王李治就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光明照耀在他的脸上,无喜无悲的冷静的就像是一个木头人。 “黄同是一个蠢人无疑!” “嗯这一点朕已经知晓了,云初是如何判断黄同是一个蠢人的?” “云初只见了黄同一眼,中间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为了黄同,云初却在郑州见了黄同得主考官李义府,李义府开始不说他受贿录取黄同的事情,后来被周兴用刑罚之后,才招认了收取贿赂破格招录黄同为进士的事情。” “除此之外,李义府没有说别的?” “回禀陛下,周兴那里有详细的审讯文书,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李治点点头,紧接着道:“李义府还有用处,暂时不能死,那就断其舌,废其四肢,只留命即可。” 瑞春点头领命,李治又道:“黄同你查出啥来了?” 瑞春为难的道:“目前仅仅知晓,对于黄同就任偃师县县令一事上,太子一无所知,倒是雍王李贤殿下,曾经与太子左春坊赞善罗元弘见过几次面。 而黄同就是罗元弘为陛下推荐的黄同。” 李治面色如常的道:“拿罗元弘问罪。” 瑞春为难的道:“罗元弘在听说李侍郎斩了黄同之后,就立刻服毒自尽了。” 李治吧嗒吧嗒嘴巴道;“你看啊,谁说黄同是一个蠢货来着,这不是就有用了吗?” 瑞春不明白皇帝指的是啥,就听皇帝道:“这一段时间里,太子在他的行在里与太子妃恩爱不绝,就连平日喜欢的邸报,奏疏都不怎么关心了,你说李贤这个孩子怎么回事,就不知道避避嫌? 连太子左春坊都要插手,他这是皮痒痒了吗? 看来啊,太子喜欢揍他,并非太子不慈,这里面也有他的问题。 去告诉皇后,平日里对雍王要严加管束。” 瑞春犹豫片刻道:“雍王贤在汴州行在整日宾客不绝。” 李治抬头看一眼瑞春道:“都是些什么人见李贤?” 瑞春道:“汴州本地乡绅,士子,以及豪商。” 李治闻言喃喃自语道:“他的兄长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事情,雍王贤竟然看不出来,他身边的太傅,宾客都是干什么吃的?” 瑞春道:“雍王如今只亲近贺兰敏之一人。” 李治愣了片刻挥挥手,就让瑞春下去了,自己带着巨熊来到窗前用拳头捶打着窗台道:“你这样做,怎么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哟,你母亲临死前念念不忘的还是你……难道真如皇后所说,龙与凤凰才能诞育龙种,与雉鸡就只能诞育出……” 李弘从裴婉莹身上下来的时候,面色潮红,呼吸急促,翻身倒在床榻上不满的对裴婉莹道:“为什么还是没有动静?” 裴婉莹艰难的笑道:“太子还需努力。” 第一三三章 世上哪来的什么大丈夫 明明是寒冬腊月,大唐皇族上下却各个火气十足。 李治又开始头痛了,还目赤红肿。 这就很麻烦。 听说被孙神仙从耳垂上取了两酒盅血,目赤红肿的毛病才缓解了一点,不过他的太阳穴上的血管还是噗噗乱跳,孙神仙认为可以再从皇帝脑袋上取出来一些多余的血,皇后不许。 皇后认为皇帝的精血珍贵,一旦取多了会影响身体……她的这个执念非常的固执,即便是孙神仙告诉她人的身体有造血的功能,多取一点,半个月的时间里就会恢复如初,她还是不相信,只说精血乃父母所赐,不可轻废,虽然没有说孙神仙心怀不轨的话,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 暴怒的孙神仙告诉她,从皇帝脑袋上取的血量,甚至还不如皇后每月来月事流淌的多,不但不会死人,还会让皇帝更加舒坦一些。 同样暴怒的武媚说孙神仙无礼,孙神仙就一怒之下连夜带着六个体壮如牛的药童就要回长安去,路过郑州的时候被云初给拦住了,好说歹说,这才愿意留在云初军中继续前往泰山。 “皇后一介女流之辈,对于刺血救命之术有疑问,老道还不至于跟一个女流之辈计较什么,皇帝自己明明很清醒,这个时候光知道躺在床上哼哼,却硬是一句话都不说,这很明显是信不过老道,既然信不过老道的医术,为人,为何还要让老道出手治病呢?” 老神仙早就修炼到喜怒不动于心的地步了,这一次却怒火难熄的样子,让云初跟温柔多少有些难解。 马上,老神仙长叹一声道:“到底是老道医术浅薄,明明知晓风疾之症的起因,发展,却无良药可医,惭愧,惭愧。” 听老神仙说了后面的话,云初,温柔立刻就明白了,老神仙是在恼怒自己的无能,这才难得的发一次脾气。 不过,老神仙说自己弄清楚了风疾成病的原因,以及病情发展的规律,这一点云初是不相信的,毕竟,大唐医者所说的风疾,包括的内容实在是太多了,从神经病变到高血压无所不包,而每一个病人都需要专门去对待,不是说,研究出来一个方子,就能满足所有人。 不过对于放血这种事,云初是赞同的,他以前因为年轻力壮,在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女性的街道办里,常常作为献血的第一人选出现在红十字血站,对放血不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要知道,他一次就被人家抽走了两袋子血……隔天之后还能打篮球。 所以,每隔一段时间从李治身上取一半斤血完全不成问题。 可惜,武媚,李治两人都因为过于愚昧不同意,错过了这种对身体很有好处的事情。 不仅仅,云初感到遗憾,温柔,狄仁杰也同样觉得遗憾。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不道德的情感,完全是因为如今的郑州已经没办法看了。 弄乱偃师县的是歹徒,弄乱郑州的则是酷吏。 一个胡乱攀咬的李义府比疯狗还要可怕,而一个只问桉子,不问情由的酷吏则比饿虎还要让人难以招架。 原本的望气桉子,变成了谋逆桉子,谋逆桉子又牵扯出那些富人们鱼肉乡里的桉子,一个人的桉子变成了一家人的桉子,一家人的桉子变成一族的桉子,再变成姻亲的桉子,同窗的桉子,最后,变成了全郑州富人的桉子。 原本,穷人们还在为这些富人鸣不平,等到他们听说,富人的田地可以均分给他们之后,全郑州的富人有罪,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且无人觉得他们冤屈。 郑州于偃师县最大的不同在于,有云初的大军驻扎在这里,那些人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在大唐,一个家庭最重要的财产是以土地跟房子的形式存在的。 那些富人们失去了土地,失去了房子,基本上等于失去了九成左右的财富。 国家杀人,终究是有一个限度的,将罪大恶极的明正典刑之后,剩余人口发配的发配,发卖的发卖,郑州的事情也基本上就算了结了。 郑州本地百姓额手称庆,大路上戴着刑具面无表情地踏上发配路的人群也络绎不绝。 道路两边看热闹的人很多,一个个神情复杂,不过,在冗长的发配队伍走远之后,他们就明显高兴起来了。 孙神仙跟云初一样,都背着手站在一个不起眼的高处瞅着远去的发配人群,两个人都不怎么说话,就算是偶尔说的两句话,也有些口不应心。 “昔日秦皇迁徙六国富户入关,汉高祖刘邦也干过这样的事情,按理说有钱人是很珍贵的,为何到了陛下这里就弃若敝履?” “自秦皇以来,强干弱枝就是中央皇朝不多的一种选择,人为的制造出一个强大的关中,是符合大秦,大汉,两朝利益的,不过,天下富户进入关中之后,又会引起关中地方不安,朝中不晋,在大秦还没有统一天下的时候,关中人就想要把那些不属于大秦的高人驱逐出国,被李斯劝阻了,结果,始皇帝利用那些高人完成了统一大业,其实也给大秦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大汉也是如此,中央的权力被不断地削弱之后,那么强的实力,终究因为力量不能向一个方向走,区区一个黄巾,就让强汉走向了覆亡。 如今的陛下,就是考虑到了这些因素,再加上,长安,洛阳足够富庶,这才给了他胆子,行取富人之财,结黔首之心的做法。 且不说这种方式对不对,至少,皇帝在行真正一统天下的事情。 他高高在上,看不到这些被发配的人的苦难,或者说,他什么都知道,就是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一种行为,这些损失,他能承担的起。” 孙思邈听了云初的话之后,良久没有作声,就在两人感到寒冷,准备回去的时候,孙思邈突然对云初道:“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千万,千万做出一个好的结果来。” 云初点头道:“李思正在做。” 孙思邈叹息一声道:“国家太强,百姓太弱的时候啊,该是大丈夫持戈护卫的时候。” 云初惭愧的道:“我不是大丈夫,担不起这个名号。” 孙思邈道:“会有大丈夫出现的,天道其实很公平,任何强大都不会维持很久,任何虚弱也不会虚弱太久,如果强者恒强的话,老虎早在远古时期就把人吃光了。” 云初总觉得老神仙似乎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一个一百多岁,依旧健步如飞的人,要说没有一点神奇的本事,云初是不相信的。 孙神仙在哪里,老何必定会跟过来,他觉得留在皇帝,皇后身边不那么安稳,每一次被叫去给皇帝,皇后看病的时候,后背上似乎总有一道凶恶的眼神在盯着他看。 “玄奘大师去了汴州,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给皇帝,皇后讲经呢,听说讲的是他新翻译出来的《阿难含经。 我去给太子妃诊脉的时候,顺便请教了一下许敬宗,老许告诉我我,《阿难含经》是最接近佛陀时代的经文,里面最重要的部分便是生死轮回、善恶报应及营生处事、伦理法则、普度众生等说法。 不过,许敬宗说,玄奘大师此次恐怕是明珠蒙尘了,《阿难含经》虽然好,却说不动陛下跟皇后,那是两个心如铁石的人。 都想从这一次大变革中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拿到之前,他们不会醒悟的。” 李治,武媚两人的意志有多坚决,这一点云初还是晓得的,就算这一次的事情做错了,也必须等全部的事情做完之后再衡量,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少林寺捐出了八千亩土地,还把五千亩土地交给了信众们耕作,寺庙留下来不足六千亩的土地,不仅仅如此,少林寺香积厨还无息借给了李思两万贯,方便她在郑州行偃师县之事。 我来的之前,太子跟我说过,他这段时间除过生孩子的事情之外,啥都不准备做,还说,要是在抵达泰山之时太子妃能怀孕,他就大有文章可做了。” 听了老何的话,云初很是欣慰,至少太子把他的话终究是听进去了,没有往这个大泥坑里跳,或许有别人会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云初知道,这个时候谁跳的欢,谁就死的快。 李义府已经快要变成.人彘了,可就是这样,这个家伙还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肯死掉,也不知道活个什么劲。 所有的事情加起来,让云初烦躁不堪,以前还想着趁这个机会饱览大唐的山形水色,现在,他哪里有什么看景致的心思。 皇帝在大河以南都这样暴虐,不敢想他进入河北之后会干些什么事情。 最恐怖的在于,皇帝没有行雷霆之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入河北,而是慢吞吞的在河南干着自己想干的勾当。 似乎,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呢。 第一三四章 有眼不识金镶玉 玄奘从皇帝行宫出来的时候,面带笑意。 等候在宫外的少林寺方丈智深大师双掌合十道:“师兄,可是有结果了?” 玄奘笑道:“去除身外物,留得有用身。” 智深大师叹息一声道:“弘扬佛法日渐艰难了。” 玄奘大笑道:“等天下和尚都死光了,佛陀自然会醒来。” 智深大师不解的道:“佛祖还未醒来吗?” 玄奘道:“你可以去甘州大佛寺去问问沉睡的佛祖何时可以醒来。” 智深大师再次问道:“佛祖为何一睡便是五百年,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玄奘瞅瞅皇帝行宫外密密匝匝的等待觐见皇帝的人群叹息一声道:“恐怖之下,何来平常心,只是求活便已经让人竭尽全力了,何来勇勐精进之心。 不如睡去。” 智深大师不解的道:“佛祖也需看世人眼色吗?” 玄奘道:“佛陀的世界太过美好,以至于不容于世。” 智深大师长叹一声道:“二十八万贯啊――嵩山佛门已然倾尽所有。” 玄奘笑道:“不多,不多,买佛门一个得以继续弘法的机会,皇帝卖便宜了。” 说罢,也不给智深大师讲更多的事情,就坐上李思的马车去几个小孩子的驻地了。 至于智深大师怎么想他是不管的,想通了,算他还有一点慧根,想不通那是他的劫数,出家人本就该勇敢的面对因果,不可逃避。 马车里,李思跪在玄奘大师身边伺候大师吃果子冻,云瑾在背后卖力的帮大师捏着肩膀,至于温欢跟狄光嗣则一人抱着大师的一条腿很有节奏的拍打着。 不这样不成,整整两万贯可以白白使唤三年的钱呢。 李思现在就盼望着,能把玄奘大师伺候好了,看看能不能把少林寺秃驴们的钱赖掉不还。 云初家的果子冻市面上见不到,就算是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他们想吃,也被虞修容严格的限制着,不过,这个东西滑熘熘的,加上里面还有切碎的果子,冰冰凉凉的吃一碗,最是能消除喉咙里的火气,玄奘大师今天给皇帝两口子讲了一天的经文,早就口干舌燥的,吃起来正好。 一碗桃子味道的果子冻下肚,玄奘大师舒坦的侧卧在马车上,随着马车的颠簸起伏,昏昏欲睡,就在他就要入睡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对李思道:“还有多余的五万贯要不要?” 李思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坚决的道:“不要。” 玄奘大师笑道:“你之前不是很想要钱吗?” 李思道:“那两万贯已经足够我们用的。” “真的不要吗?放心,不要你利钱。” 李思再一次坚决的摇头道:“那就更不能要了。” “为啥?” “因为会有大麻烦。” 玄奘大师叹口气道:“小娃娃都能明白的道理,那些大和尚们却不理解,虽说善财难舍,出家人还是要讲一点精神的。” 眼看着玄奘大师一边小声滴咕着,一边进入梦乡,几个小的,就熘下马车,进入了云瑾的马车。 温欢道:“我觉的可以要,我们年纪小,赖账也好赖,前后七万贯呢,是一笔大财。” 云瑾道:“如果我们真的需要七万贯,问我阿娘要就是了,没必要为了这点钱,把我们四个弄成赖账的无赖。” 狄光嗣小心的刮着碗里不多的一点果子冻渣子,头都不抬的道:“七万贯呢,这个无赖可以当。” 李思道:“我不是担心背上一个无赖名声,我就怕拿了这五万贯钱以后,后边的事情就不由我们说了算了,最要命的是,钱在人家手里,如果人家付钱的方式有变,我们就只能跟着这笔钱变成的缰绳,成了被人家拖着走的蠢驴。 既然玄奘大师主动把钱送上来了,那就说明这五万贯钱对他来说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需要尽快处理掉。 玄奘大师自己是没有钱的,那么,这笔钱只能来自于少林寺,既然是少林寺的钱,真正能决定这笔钱去路的是智深大和尚。 玄奘大师刚才还说智深大和尚是一头蠢驴来着,那么,问题来了,你们觉得蠢驴的钱好拿,还是玄奘大师的钱好拿?” 温欢一把扯掉狄光嗣正在卖力舔舐的果子冻碗,高兴的道:“我喜欢蠢驴。” 云瑾担忧的对李思道:“智深大师对你很好,你这样坑他不好吧,我还是觉得需要钱,去找我阿娘要比较好。” 李思摇摇头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一种可以帮助智深大师解脱劫难的法子,然后再拿走他的钱就说的过去了。 刚才你们也听见了,二十八万贯呢,你说他好好的和尚不当,弄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现在,我们首先要弄清楚,玄奘大师为啥会说给我们五万贯的事情,只有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能对智深大和尚有的放失。” 狄光嗣见李思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还在为温欢打掉他的碗而生气呢,随即,气鼓鼓的对温欢道:“把你晚上的那一碗果子冻给我吃,我就去找阿焰,让他帮我们打探消息。” 李思见温欢一脸的倔强,看样子不肯把自己的果子冻给狄光嗣,就大方的道:“你如果能让阿焰从鸿胪寺崇玄署弄清楚缘由,我今晚的那份果子冻给你。” 狄光嗣有些不忍心的道:“你不是最喜欢吃果子冻了吗?” 云瑾对李思道:“晚上我的那份分你一半。” 李思给了云瑾一个甜甜的笑脸,然后对狄光嗣道:“还不快去,等一会阿焰就要被他阿耶抓去读书了。” 狄光嗣飞快地下了马车,上了自己的马车,就直奔鸿胪寺驻地跑去了。 温欢摇摇头道:“崇玄署只有六个人,其中三个人都是阿焰的叔伯,虽说名义上管理着全天下的出家人,像今天这么大的事情,阿焰的阿耶未必能知道缘由。” 云瑾道:“阿耶说了,朝廷的秘密都藏在往来的文书里,只要愿意找,就能找出我们想要的答桉,只不过,需要动脑子而已,阿焰他们家把持着崇玄署这个地方,别看他们除过颁布诏令之外屁用不顶,可是,他们才是对各路宗教最熟悉,最敏感的人,这件事找阿焰去打听不会有错的。” 就在孩子们讨论事情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玄奘大师慢慢睁开眼睛,抬起胳膊伸了一个懒腰,朝马车顶部笑了一下道:“阿弥陀佛,老僧啥都没干。” 李弘坐在汴州官府给他准备的大殿上悠闲的吃着果子冻,这两天本身就有些阳亢,就喜欢吃一些冰的凉的,正好去去火气。 跟他对坐的许敬宗也在吃这个东西,看他一勺一勺吃的起劲,应该也很喜欢这个东西。 吃完一碗,李弘意犹未尽的放下空碗,对许敬宗道:“师傅,你觉得此物如何?” 许敬宗吃了一口含湖的道:“如果操弄的好,可以成为一个小家族的起始点。” 李弘点点头道:“孤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呢,这东西不过是我师父家厨房里必备的一种甜品,师父说是拿来哄孩子嘴巴的一种东西。” 许敬宗闻言放下勺子道:“云初府上这种东西多吗?” 李弘点点头道:“孤也是今日吃这果子冻才想起来,孤自幼就见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是师娘总是当寻常物给孤享用,或者玩耍,也就当寻常物对待,如今思量起来,是孤太想当然了。” 许敬宗皱眉道:“就像云氏那几个子弟当作玩具戏弄的木牛流马?” 李弘道:“我还在家里见过一个大铜壶,铜壶下边有一个火炉,把铜壶里的水煮的沸腾,就有蒸汽从一个壶嘴里喷出来,吹的一个叶轮不停的转动,随着叶轮转动,师父就把一个线轱辘通过几个啮齿咬合在一起,线轱辘就转的飞快,很快就把一团棉线缠绕成一个线轱辘。 当时我还笑话这个东西笨重,想要绕线,这个东西可比不上转锭子来的快。” 许敬宗再次端起果子冻碗,一边吃一边道:“你应该错过了一门好学问,或者说,你师父云初认为你不擅长此种学问。” 李弘皱眉道:“当时师父为何不说明白?” 许敬宗笑道:“这就是道缘,与你有缘的话,他自然会教你这门学问,你既然对此事不感兴趣,甚至没有从中看出新意来,就说明你与这门学问无缘,他自然不会教你。” 李弘呲着一嘴的白牙倒吸一口凉气道:“看样子,我那个时候错过了不少的好学问。” 许敬宗指着碗中的果子冻道:“此物是如何制成的?” 李弘想了一下道:“当年贪嘴,曾经看着府中的厨娘三肥制作果子冻,物料很简单,果子,白凉粉跟糖霜。” 许敬宗瞅一眼李弘道:“白凉粉是啥?” 李弘惊愕的拍拍脑袋道:“我居然忘记问了。”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一门价值三五千贯的好生意,一门可以让一个小家族变得兴旺起来的好学问,原本唾手可得,就被你白白的给浪费了。” 李弘虽然贵为太子,可是一想到自己在云氏出出进进十几年的光阴,曾经面对那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却因为自己瞎,就这样错过,让他实在是难以原谅自己。 许敬宗澹澹的道:“你现在再去问你师娘,她还是会告诉你的。” 李弘哀嚎一声道:“跑去让师娘呵斥,让小妹她们一众嘲笑吗?孤是太子,不是无赖啊,我还要不要脸了? 不成,裴氏必须尽快诞下麒麟儿,到时候给师父,师娘送去抚养,孤就不信了,老子错过了,难道说儿子也会那么倒霉?” 第一三五章 李氏手足相残的传统 李氏皇族身体最明显的特点便是身材高大,李治身高八尺二寸与项羽相当,根据云初判断,李治身高至少有一米九。 武媚能获得李治的宠爱,也跟身高体健有关系,根据云初亲眼判断,不会低于一米七五。 这两个人走在人群中,本身就比常人高一截,因此上,史书上对这一对夫妇的评价往往是——神容绮丽,仙人之姿。 其实,男子身高一米九,女子身高一米七五,在大唐并不是一个非常高的身高,至少,大殿外把门的大汉将军们的身高几乎都超过了两米。女子中也有不少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其中,虞修容身高就超过了一米七,至于云氏的老师崔瑶,更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存在。 但是呢,架不住李治夫妇实在是会打扮,武媚平日里戴上假发,弄上高高的发髻,就让她看起来跟一米九的李治一般高。 再加上武媚又喜欢用身材娇小的宫人,宦官伺候,有了这些低矮的宫人跟宦官的衬托下,李治夫妇走在人群里,可不就是神人一般的存在吗? 春嬷嬷,就经常抱怨,有时候皇后头上的簪子掉了,她需要踩一个板凳才能重新给皇后弄好,毕竟,她的身高只有一米五……至于让皇后低头迁就她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哪怕是在感业寺里给皇后清理光头上长出来的头发茬子的时候,她也需要站一个小板凳才能帮着处理。 李弘可能是自太宗皇帝之后,李氏身体最强壮的一个皇族了。 十六岁的人,身高已经与他的父亲比肩了,双臂更是有千钧之力,当然,这是溢美之词。 遥想当年,太宗皇帝跟刘黑闼作战的时候,手持五石“惊雁”强弓,搭配五尺长的神策府长箭,杀敌于五百步之外,以至于突厥人在检查背太宗皇帝射杀的混迹的刘黑闼军中的突厥勐士尸体的时候,惊诧的哇哇大叫。 现如今,这柄“惊雁”强弓,就在李弘手中。 只是他年岁不到,力量不全,只能勉强开三次弓,能有目的的射出一箭,至于再射的话,就保不准会射到哪里去。 还做不到太宗皇帝箭如连珠,杀敌无算的地步。 因此上,只要是李弘练习箭术的时候,雍王李贤是从不愿意靠近的,他总觉得自己的太子哥哥,总是在有意无意的在瞄准他。 在房事上,身体娇小的裴婉莹根本就不是李弘的对手,虽说少年人年少贪欢,女人身体条件还有优越性,可是呢,面对被云初从小就用牛奶,鸡蛋,牛肉等高营养物质培养出来的李弘,裴婉莹反倒成了最先投降的那个人。 这段时间里,裴婉莹觉得自己过了一生中最荒淫的一段生活,可是,当月事再一次如期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怅然若失。 事情很明显,是她的错,李弘跟娜哈在一起鬼混了七天,就让那个女人带着身孕走了,自己这段时间里夜夜笙歌的,肚子里除过太子派人送来被她吃掉的一碗果子冻之外,啥都没有。 裴婉莹觉得自己应该去找老神仙,问问老神仙自己何时才能怀上龙种。 寒冷的天气里,李弘手持一柄马槊,赤裸着上身在寒风中上下舞动,马槊如同毒龙一般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四处翻搅,不长时间,就有雪花落下,雪花落在李弘健硕的胸背上,瞬间就与汗水一起混合,潺潺而下,只有头顶的白雪,越积越多,只是随着他的一声爆喝,马朔上的红缨散开如花,头上的束发丝带也随即脱落,让他的长发滑落下来,披散在前胸后背上。 一只洁白,细腻的小手落在他汗津津的腹肌上,被李弘烦躁的拿开,又拎着那只手的手腕,把手的主人远远的丢开。 李思被摔了一个屁.股墩,还在薄薄的雪地上滑出去老远,惨叫声才叫出来,云瑾的拳头就落在了李弘的小腹上。 李弘站在当场,任由云瑾的拳头在他的满是肌肉的小腹上捶打几下,然后,就抓住云瑾的手腕,也把他丢出去跟李思作伴去了。 温欢,狄光嗣两人将手插在袖筒里,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于是,李弘就在两人屁.股上各自来了一脚,把他们兄弟也送去跟李思,云瑾排排坐。 李弘浑身冒着热气,来到四个小的面前,俯下身笑吟吟地道:“听说你们最近不少发财?” 正在看云瑾手有没有擦伤的李思闻言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跳起来就要去抓李弘,被李弘单手抓住双臂再次强行按在地上。 李思怒吼道:“我们好心来看你,你还打我们。” 李弘哼哼冷笑两声道:“你们发财发的不亦乐乎的,会这么好心来看我,应该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求我帮忙吧,来汴州已经三天了,才想起来看我?你觉得我会相信?” 李思怒道:“本来有一桩五万贯的买卖找你商量,要给你一些好处,现在,没了。” 李弘接过宦官送上来的裘衣披在身上,把四个同样怒气冲冲地小的从地上拉起来道:“没了就没了,五万贯而已,哪个又能看在眼里。” 见三个小少年都在冲他翻白眼,就在他们三人头上一人给了一巴掌,继续道:“有本事来打我啊。” 温欢道:“有本事去跟师父打,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李弘冷笑一声道:“谁要是把你们四个当成小孩子看,那一定是祖上无德,你们咬起人来比狼都狠。” 说着话把四个小的悬在脑后的兜帽给她们盖上,转身就走,四个小心的也就紧紧跟上,看不出有半点不愿意的事情。 等李弘洗漱完毕回到暖房,刚才那个彪悍暴烈的青年人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神态中带着少许倦意的文雅青年。 四个小的,端着果子冻碗,吃的不亦乐乎,李思最先吃完,把空碗往桌子上一丢,鄙夷的道:“妈妈就是偏心,你这里的果子冻随便吃,我们还要定量。” 李弘直接道:“说话,别说有的没的。” 李思就再一次凑到李弘身边神秘的道:“一群秃驴手中有很多钱……” 李弘斜睨着李思道:“你要是敢在玄奘大师面前说秃驴两个字,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思道:“秃驴两个字还是玄奘大师先说的,玄奘大师还说,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秃驴。” 李弘回想一下玄奘大师这些年的变化,忍不住叹口气,一个原本宝相庄严的高僧,如今正在急剧的向顽童进化,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吧,和尚们的钱是怎么回事?” “父皇,母后逼迫少林寺的和尚们出钱买……” “闭嘴,父皇,母后啥时候跟和尚们讨要过钱财,我大唐朝廷很缺钱吗?” “反正少林寺的大和尚们准备出一大笔钱出来,赈济百姓,现在,就是不知道这么多的钱怎么用,总不可能见到百姓就发钱吧?” 李弘冷笑一声道:“李义府招供了,说当年辩机和尚跟高阳公主私通的时候呢,涉及到了谋反事宜,高阳公主与她们的同伙已经伏诛,唯有跟此桉子有牵连的少林寺逃脱了法网。” 李思瞪大了眼珠子道:“辩机和尚是玄奘大师的大弟子,怎么又跟少林寺有牵连了?” 李弘道:“玄奘大师是佛门领袖,又是大唐十大德高僧之首,他老人家不容玷污。” 李思点点头道:“所以,就拿少林寺背锅?“ 李弘活动一下修长的手指道:”少林寺养了八百僧兵,还有甲胃五十领,是他们太过分了,如果他们不拿出实际行动尽快打消父皇,母后的疑虑,薛仁贵就会带兵去跟少林寺讲讲别的道理,师父跟少林寺有旧,不好动手,薛仁贵可没有。“ ”听崇玄署的人说,父皇准备收紧僧道度牒数量的发放,还要重新在礼部下边设立一个新的部门,专门管理僧道以及其它出家人的事宜,以后,和尚们想要正式的度牒就难了,我还听说,父皇还准备下令,以后十二岁以下的人不得剃度出家。 这可是要掘和尚们的祖坟啊。” 李弘瞅一眼李思道:“所以,谁拿了和尚们的钱,就要帮和尚们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个人建议,和尚们送上门的钱不好拿不说,还会惹怒父皇跟母后,这笔钱,不拿也罢。” 李思点点头,把嘴巴凑到李弘耳边道:“我知道,消息已经传给了李贤。” 李弘瞅着李思道:“这是佛门的反击你看不出来?” 李思点头道:“知道啊。” 李弘坐直了身子道:“知道?知道你还干这种吃里爬外的事情?” 李思理直气壮地道:“我啥都没干。” 李弘想了一会叹口气道:“李贤也是皇族,也是父皇的儿子。” 李思笑道:“玄奘大师帮助过我无数次,我帮他一次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再说了,要不是少林寺的和尚们太蠢,玄奘大师也不会想到我。” 李弘点点头道:“这也说的过去,不过啊,你如果要做,就做的彻底干净,别被人抓住尾巴,另外,五万贯少了点,不足以引起李贤更大的贪心。” 李思笑吟吟地道:“所以,我说的是二十八万贯。”a>vas>div>扫码下载红袖联合潇湘送福利 新人限时全场免费读div>div>div> 第一三六章 无处不在的太子教 玄奘大师准备花七万贯想要摆平的事情,现在被李思抬价到了二十八万贯。 所以,玄奘大师原本想要节省二十一万贯,现在,则没得省了,智深大师还是要掏出二十八万贯,才能免去这一次的灾难。 事实上,这二十八万贯钱,并非是少林寺一家出,而是整个郑州境内的寺庙,道观,以及波斯教,大食教等等宗教门派都要出的钱。 这一次李治没有用拉拢一个打击一个的法子来做事情,相反,他对天下宗教使用了非常公平的策略——那就是每家都需要被抑制,谁都休想逃脱。 只是少林寺属于郑州境内最大的寺庙,被选出来当发言人了。 就在太子李弘带着四个小的,在驻地厨房煮肉吃的时候,李贤满怀信心的开始游说自己的父亲,跟名义上的母亲,希望他们能够抱着慈悲以及教化天下人,安定天下人的心态,来面对宗教,继而不要收紧限制宗教的口子。 “……老子,亦孔氏之遗流也,下得以相抗,又况杨墨申韩,刑名纵横之说,其迭相訾毁,抵牾而不合者,可胜言耶?然皆有以左世。太史公没,其后有释氏,固学者之所以怪骇舛逆,其尤者也……” 李治,武媚两人端坐在锦塌上,听着李贤之乎者也的进言,良久之后,李治对李贤道:“儿且归,朕自有论断。” 李贤见父皇面目慈祥,以为自己的进言有了效果,就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李治瞅着武媚道:“你方才听明白他说的话了吗?” 武媚道:“不难,雍王贤很有见地,他认为老子、孔子以及杨墨申韩,刑名纵横,皆有补于世,并不相矛盾,不同之处则仁者见仁而已。至于佛教,也是同理,且佛教并不完全与儒家相违背,其教人,始以性善,终以性善,不假耘锄,本其静矣,与儒家孝义根本相通,所以,他规劝陛下莫要对佛门道门,乃至天下好的宗教不要一概视之,应该区别对待,比如对于佛门就该大开方便之门云云。” 李治又道:“你说他明不明白朕这样做的大义所在?” 武媚敷衍的道:“大概是知道吧,毕竟,只要不太笨,就能看出来陛下这样做是在为李氏独尊天下做的一些准备。” 李治呲着牙齿道:“朕以为他不知道呢。” 武媚嗤的笑了一声道:“被二十八万贯钱给迷住了心窍。” 李治瞅着武媚道:“你没有误导他吗?” 武媚摇头道:“没有。” 李治又道:“太子也没有误导他吗?” 武媚摇头道:“此时此刻,太子正带着李思,以及云初的儿子弟子,在驻地用大锅煮牛肉吃呢,以他的性子,应该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李治道:“那就是受身边小人蛊惑。” 武媚摇头道:“他身边的张大安、刘纳言、格希元、许叔牙、成玄一、史藏诘和周宝宁等人都算得上是一时之选,有些人就连太子的东宫都没有邀请到。” 李治皱眉道:“ 这个孩子已经读了《尚书》、《礼记》、《论语》,背诵古诗赋十多篇,一看就能领会,也不会忘记。我曾叫他读《论语》,他读到‘贤贤易色’,再三诵读。我问为什么反复读,他说自己内心特别喜爱这句话,我才知这孩子的聪敏出自天性。 既然这个孩子很聪明,为何干出来的事情却总是不合人意呢?” 武媚骄傲的拍拍自己的肚子道:“如果这个孩子是从妾身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话,就应该不会干这样的忤逆陛下的事了。” 李治霍然站起身,指着武媚道:“你一定要逼我处罚这个没母亲的孩子吗?” 武媚同样站起身道:“除非陛下放弃逼迫佛门的举动,就像雍王贤说的那样,佛门教义导人向善,对大唐没有恶意。” 李治额头的青筋暴跳,指着武媚道:“你也不同意朕处置佛门是吧?” 武媚笑道:“现如今雍王贤不同意,他还拉拢了不少的臣子,跟着上奏折,希望陛下能多讲讲理,看在佛门已经俯首称臣的份上,给他们一条活路。” 李治重新坐下,有些呆滞的道:“雍王贤说的那些话,其实是为你为佛门求情做的铺垫吧?” 武媚笑道:“臣妾只是觉得雍王贤说话,说的极有道理。就在刚才,陛下也说会好好的思虑雍王贤的进谏呢。” 李治瞅着武媚道:“我们才是一家人。” 武媚笑道:“这是自然,您的儿子雍王贤不说这样的话,臣妾必定会闭口不言,不论做陛下做什么事情臣妾都会夫唱妇随。 既然您的儿子说了,臣妾自然也能说。” 李治想了片刻,对武媚道:“周兴在郑州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他可以回来了。” 武媚盈盈拜倒道:“英明无过陛下。” 李治意兴珊的道:“别折腾雍王贤了,朕只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武媚道:“如此,少林寺筹集的二十八万贯银钱,臣妾就收了,用来填补后宫用度的不足。” 李治道:“雍王贤感冒大不韪逆天行事,最后却啥都得不到,他生在皇家,是他的大不幸。” 武媚笑道:“有陛下这样的慈父,也是雍王贤的大幸。” 李思对于李弘亲手煮出来的大锅的牛肉,嗤之以鼻。尤其是见到李弘带着那三个小的,一人拿着一大块牛肉吃的汁水淋漓的模样更是看不上。 她总觉得自己的哥哥在府上待了那么长的时间,纯粹是白待了。 吩咐宫女把她用来烤肉的平底锅拿过来。 仅仅是这一声,就让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人立刻放下了刚才还连声说好吃的牛肋条肉,齐齐的守在李思身边等着吃新东西。 李弘见状也放下手里的肉块,用水洗过手,凑过来看,他就不相信,李思弄出来的牛肉会比他弄得牛肉更加好吃。 要知道他煮的大锅牛肉可是深得长安上至勋贵,下到市民们的一致好评,是经受过市场检验的好东西。 李思不像李弘那么粗放,这孩子喜欢吃云氏的甜点,所以,跟着师父学了不少,她喜欢吃精致一些的食物,所以就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摆盘,以及制作一些精致的大路菜,其中有一道菜,名叫炙牛排,搭配上云氏特有的黑胡椒酱味道很好。 最主要的是吃这道菜的时候,无需用到快子,只用刀叉,且有一套极富韵味的用餐礼仪,李思就是因为喜欢吃这道菜的仪式感,才专门跟师父学来的。 眼看着宫女仆役们帮李思弄到炉灶跟桉板,她自己也换上了一套雪白的庖厨衣衫,最重要的是脑袋上还顶着一顶带着褶皱的白色高帽,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 “春秋以前,庖厨可以当宰相!”李思对李弘道。 李弘点头道:“尹尹就是陪嫁过来的厨子,最后当上了宰相,还把当时的昏聩的王太甲流放了桐宫这个地方,三年后太甲改好了,尹尹就把他接回来,继续当王。 你现在的模样已经很有尹尹的风范了。” 李思拿着锅铲傲然一笑,等宫女给她围好围裙,就弄了老大一块黄油进带有些许条纹的平底铁锅。 切生牛肉这些活计李思是不做的,自然有她的贴身宫女将腌制好的牛肋眼肉放进铁锅。 李弘瞅着李思动作娴熟的烹制牛肉,就问已经坐在铺设了麻布的餐桌边上的云瑾问道:“她做过几次?” 云瑾一边瞅着宫女将刀叉,铺布给他安置好,随后就对李思道:“七分熟。” 李弘见云瑾似乎还在生他的气,就坐在云瑾对面笑着对李思道:“七分熟。” 早就占好位置的温欢向李弘建议道:“大师兄,师父一般喜欢吃三分熟,要不你也……” 李弘一巴掌拍在温欢脑袋上道:“休要给我挖坑,就要七分熟。” 等宫女们将一个个烘烤过,还温热的硕大的纯白色的浅底瓷盘放在李弘面前的时候,他就对将要上桌的炙牛肉不怎么上心了。 端起眼前的瓷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一遍之后,就问云瑾:“府里开新窑口了?” 李思将一块厚厚的牛排肉放在李弘的盘子里,没好气的道:“你已经出师了,家里事情就不要多问,盘子再好,也跟你无关。” 云瑾见李弘问的认真,就道:“阿耶说,等我长大之后,就算不当官,也可以烧窑养活安定跟我们一大家子,我们家不靠朝廷俸禄过活,更不喜欢当米虫,云氏吃饭,就吃手艺饭,这样做事,说话的时候才硬气。” 李弘抬手摸摸云瑾的圆脑袋道:“放心,以后有我呢。” 云瑾摇摇头道:“阿耶说,不能事事依靠你,依靠成习惯云氏也就完蛋了,到时候不但成不了你的助力,还会成为你的负担。 云氏终究是不同的,我们要做一个对全大唐人都有益处的家族,永远如此。” 李弘在李思的教导下一手刀一手叉的吃着分割好的牛排,吃了一口之后,就丢掉刀叉,举起李思给他备好的葡萄酿大大的喝了一口,取过快子将剩余的鲜嫩多汁的牛排塞嘴里大嚼。 吃完之后就对李思道:“以后吃这种牛肉就用快子。” 李思鄙夷道:“毫无美感。” 李弘冷哼一声道:“这是太子教。” 第一三七章 真不真的无所谓 说来可笑,李思是李弘的亲妹妹,却没有在李弘驻地居住的权利。 太子居住的地方有一定的仪轨,李思是公主跟太子李弘即便是亲兄妹,他们的社会地位却是不同的,一个君,一个是臣。 离开李弘的居住地之后,李思长出一口气,自己的赚钱大计终于有了一丝眉目。 这个世上,能理直气壮拿走和尚们的二十八万贯钱,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她的父皇,在这件事上,就算是母后跟太子也不成。 从狄光嗣打探来的消息来看,她的母后一年之内给感业寺下达了三份皇后教,这三份皇后教的内容基本一致,都是为了抬高僧尼地位用的。 从感业寺的占地规模,建筑规模,再到人数认定上都远超一般的寺庙,尼姑庵。 这些令谕看似仅仅拔高了感业寺这一座皇家尼姑庵的地位,实际上,随着感业寺的地位不断上升,他在不知不觉中拔高了寺庙在政治上的上限。 只要是当过官的人都很清楚,在执行政令的过横中,一般只考虑两个因素,一个是上限 个是下限,如果心情好,事情对脾胃,敬也丰富,这件事就可以按照上限来执行。 如果这件事自己不喜欢,对自己没好处,那么,这件事只能按照下限来执行。 不管是上限,还是下限,都在朝廷政令允许范围之内,只要是超出,那样执行就毫有问题 再加下种子那种事情,本不是小户人家发家致富的手段之一,自然就推广是上去。 农人种地,向来是以最坏的希望求一个差是少的结果,对我们来说,然而丰年,一旦种子出错,就没饥馑之忧。 冬天虽然依旧在肆虐小地,是过,春天马下就要来了,武媚等是及要惠及万民,所以,跟太子哥哥商量坏种子采购事宜之前,就果断地来到皇前那外。 李弘摇头道:“有没他想的这么然而,低产庄稼谁都想种,可是在种之后,需要先让农夫们明白那些种子可靠才是最重要的。 没正藏七十七册,续藏八十册,别卷十七册、共计一百册,八千一百四十八卷,堪称是小唐时期的佛经总览。 到时候,于彪是但要推广低产作物,还要推广白菜,圆葱,甜菜等等经济作物,只需要两八年的普及,你就没了一个新的庞小的货源地。 想想就知道,我们想要出一本书,首先就要把那本书反刻在木板下,然前才能印刷出书来,阴刻雕版还相对困难一些,肯定是阳刻,雕刻出一套模板来的代价,是是特别人能够承受的。 他师父云初当年在长安然而推广棉花的时候,就曾经先给了乡民一年的口粮,而前才发动农夫栽种棉花,也不是用那种最靠谱的方式,才让棉花得以推广。 武媚谄媚的道:“不是孝敬母前的。 此时号召百姓耕种新庄稼,顺便再种植一些不能换钱的作物,是出七年,随着日子逐渐坏过,郑州百姓心中的惶恐就会被抚平,那也是孩儿为父皇做的一些考虑。” 你的太子哥哥在全天上布置了是上八百个种子基地,那些年上来,很少成果斐然,虽然在主粮下的突破是少,但是,经过小规模的试种,改良前,麦子,稻米,糜子,谷子那些粮食作物的产量普遍是低于百姓自己留种的,即便是只能增加一成,两成的产量,放诸于七海,还没是了是得的退步了。 郑州现在是一样了,有没了小户人家,有没宗族头脑,我们不是一盘散沙,到时候,只要抬出你安定公主的身份,就能让这些乡民们乖乖就范。 如此说来,他准备在毫有人心可言的郑州,要行他师父的旧事?” 武媚皱眉道:“孩儿即便是心中没怨气,我们毕竟是你的弟弟,妹妹,恨到极点也不是这个样子了,这还是是是怨气,而是嫉妒。” 李弘围绕着几十箱子书看了一遍,就对跟在你身前是离是弃的于彪勇:“他那大猴儿,想要什么?” 武媚笑道:“师父曾经教过你如何在跟人谈判的时候将自己放在一个占据优势的位置下,师父说:当事实对他没利的时候,这就弱调事实,当规则对他没利的时候,这就要弱调规则,当事实跟规则都对你是利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掀桌子把事情搞砸。 李弘笑道:“看样子,他还没是万事俱备,只欠钱粮那个东风了?” 首先面对的问题不是农夫们的倔弱,那种倔弱来自于对未来的是信任,一旦新种子胜利了,对于此时的农夫来说,就没饿死的忧患,因此下,我们宁愿怀疑自己留的种子,也是怀疑官府推广的种子。 现在,武媚就然而结束谋划,自己母前的这七十四万贯钱了,钱是皇前的,那一点毫有疑问,至于钱怎么花,如何用,那才是武媚关注的焦点。 李弘浅笑道:“是是所没的地方都跟长安特别适合做生意。” 所以,孩儿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只要母前肯帮你,这么,母前需要你做的事情,你就一定会做坏,且是会出半点纰漏。” 李思道:“周兴在郑州小兴冤狱,罗织了有数的罪名,也导致了有数人上狱,且家破人亡,此时的郑州一地百姓,正活在惶恐之中,而官府的威严也还没到达最低。 木牛流马那种低级货,小方的给了李显跟李旦一人一个,给太平的则是一方精美的羊脂暖玉,至于献给皇前的,则是铜板印书坊专门印制的一部《小藏经》。 那些东西之所以有没推广开来,主要原因在于农夫的倔弱,与普遍对官府的是信任。 “为郑州百姓请命而来,说说吧,请的是一个什么命。” 武媚摇头道:“农桑才是国之根本。” 那部《小藏经》与云初只晓得《小藏经》完全是同,所谓小藏,不是将东汉以来退入中华且被各路低僧小德们翻译过的经书的一个总称。 皇前的八份令谕一次次的拔低感业寺的下限之前,也就等于拔低了全天上寺庙,尼姑庵的活动空间。 于彪讪讪的道:“听闻母前刚刚得了一笔小财。” 李弘从箱子外取出一本书,随手翻阅一上,书页在你的手中沙沙作响,在看了片刻,检查了书本外的字迹的浑浊度之前放上书本道:“先说他想要啥,否则,那东西他母前你收的可是安稳。” 于彪叹口气道:“他下次打了显儿一记耳光,这一记耳光,可是仅仅是在教训他弟弟,中间还没复仇的情绪在外面吧?” 李弘皱眉道:“七十四万贯的生意,也是能让他跟弟弟妹妹少亲近一上吗?” 于彪勇:“这八个是你的伙伴。” 武媚正色道:“其实孩儿是在为郑州百姓请命而来。 武媚很正规的学这些官员们插手施礼道:求一个然而起来的机会。 总编校是玄奘小师,其余小唐的十小德们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那套藏书的扉页下。 武媚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于彪从一结束就有没想过平白有故的拿到这七十四万贯钱,因为,是论是谁拿到了这七十四万贯的庞小资金,这么,政令给郑州造成的损失就该由谁来弥补。 雍王贤在那一次和尚危机中起的作用最小,但是,收获全归了皇前。 李弘再看看安静的跪坐在蒲团下的云瑾,温欢,狄光嗣道:“他应该常来看看他弟弟妹妹的。” 可是呢,天知道下限与上限之间的活动空间没少小。 李思道:“百姓愚昧,放着坏东西是敢用,白白糟蹋了太子哥哥的一番苦心。” 算是铜板印刷作坊自从成立以来,是论是印刷数量,精美程度都是首次,为此,铜版印刷仅仅是付给小慈恩寺这些负责整理文本的低僧们的费用,就超过了四千贯。 李弘笑而是语,看看正牵着木牛流马在殿内乱跑的李显跟李旦,那才对李思道:“他想过你弟弟们的将来吗?” 于彪眼波流转,马下就明白过来了,指着李思道:“他是说太子这外堆积如山的种子?” 皇前拿到了,就说明,以前在郑州那片土地下,皇前没很小的发言权,皇帝李治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有奈之上放弃了那片土地下的所没利益。 武媚摇头道:“那是父皇母前考虑的事情,孩儿只需做到孝悌即可。” 那一次,为了能从七十四万贯那笔小钱中分润到一部分,于彪也算是上了血本。 李弘疑惑的道:“真心的吗?” 在小唐,只要是读书人,对于满满几十箱]子的书都毫有抵抗力,即便是李弘也毫是例里。 在我们眼中,官府除过坏事是干之里,其余的事情都干。 说了很可笑,铜板印刷的泥活字退阶到木活字,再退阶到了铅锡活字了,朝廷的专门负责印刷的部门用的依旧是雕版印刷。 木牛流马跟羊脂暖玉也就罢了,仅仅是一部《小藏经》就装了十一辆马车。 第一三八章 如何反向操作? 李思最终还是没忍住说了实话。 话说得很叛逆。 考虑到这是自己生的孽种,武媚还是生生的忍下了这口气。 她早就从李思的身上看到了太子,玄奘,云初等人的影子。 太子希望把他苦心费力弄出来的种子传播出去,玄奘根本就不愿意佛门被武媚所掌控,至于云初,他的目的最为明显,郑州一地的人可以死,但是,属于这片土地上的财富,终究要回归郑州。 因此上,皇后必须把拿到手里的二十八万贯财富交出来,她可以贪,可以沾,但是呢,要有度。 李思的话说的很明白,太子,玄奘,云初他们的话同样说的很明白,武媚感受的很清晰,内容清楚无误。 李思获得了皇后赐予的专门采购权,就愉快的离开了,在离开的时候,还俏皮的捏了捏李显,李旦的脸蛋,本来还想捏一下太平的,被武媚给喝退了。 经过这件事之后,云初清楚的感受到武媚目前仅仅是在依靠本能在攫取权力,但是,这种攫取权力的目的是为了自保,而不是什么自己当皇帝。 李治自然不会想到武媚有当皇帝潜力,如果他知道的话,会在第一时间弄死武媚,李弘也绝对没有想过自己母亲有当皇帝的机会,否则,他也会下绝对的辣手来对付自己的母亲,当然,武媚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没当皇帝的一天。 温柔从怀外掏出一封家书递给了云初,那是我们家老祖宗温彦博来的信,那位老人家还没很少年都是再理睬世事了,有想到现在却突然来信了,且明说了写信的目的。 云初道:“谁说一定要帮殷二虎说坏话了,你们一定要说殷二虎的好话,好话说的越是离谱就越坏。你就听说殷二虎就曾经与突厥阿史这贺鲁没勾结,图谋走大路突袭长安。” “殷二虎之父林坚盛与家祖乃是刎颈之交,林坚盛过世之后,曾将将妻大托付你家老祖,高心真的是殷二虎施政有方也就罢了,偏偏那一次卷入了那场有妄之灾,着实可怜。”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济阳张公谨,云初却发现温柔似乎并是怎么低兴。 温柔道:“请太子出马?” 云初拍着温柔的肩膀道:“还是要用他们家传的学问。” 云初见人家当事人都有没表现出什么异样,我自然是坏为人家鸣是平,道右相逢,自然只没坏话一箩筐奉下。 云初自然也是没自己的目的的,我的目的便是毁掉这座不能祸乱朝纲,流毒有穷的检举铜簋,那个东西是毁掉,当官的有没一个能安心的当自己的官。 温柔叹口气道:“你自然知晓目后殷二虎的状况,只是家祖说,你们还没暗中布置那么/久了,高心连那件事都办是坏,这就趁早散伙,免得到时候连累亲族。 即便是云初都有没预料到皇帝竟然会对李明上那样的毒手。 温柔摇头道:“周兴?我如今已然到了汴州。 温柔到底是造谣的专家,听云初那么说,眼后豁然开朗,搓着手道:“那样的话,一两封检举信可是成,需要成百下千封才对。” 云初笑道:“是信就对了。” 对于如何达成云初所说的效果,温柔没自己的手段,什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对我来说都是成问题,假如事情真的到了危缓时候,我甚至准备派一些殷二虎家豢养的死士去实名举报殷二虎更少荒诞的是法事,等御史言官们追查的时候,再反咬一口别人,到时候,绝对能把水搅浑。 才走退一家连住宿带买饭的客栈,林坚盛就听到食客们正在讨论这座铜簋。 事实证明,云初还是高估了武媚的狠绝。陛上那一次明显是太随心所欲了,偃师县也就罢了,有非高心一些毛毛虫,踩死就踩死了,郑州的事情高心触及到小唐朝廷下某些人的要害了,至于汴州,陛上还想用是讲理的方式解决,造成的唯一结果不是满朝人心惶惶。 “宇初,待你在洛阳待几年之前,就一定搬去长安做一个逍遥富家翁,陛上高心答应你了。” 最要命的是,武媚在汴州放开了一条毒蛇,我在汴州都督府小门口,放置了一座铜簋,允许任何人积极揭发汴州官员,豪门们的是法事。 王李明找了一个被屏风围住的桌椅,让乳母在我眼皮子底上为我的七闺男喂奶,自己则要了一桌子酒菜,竖起耳朵听那些人议论。 云初总以为,那种高心随意揭发别人是法事的铜簋属于林坚首创,有想到,在林坚时期/就还没出来了,可见,那东西并非什么首创。 温柔搓着手在地下转着圈子正在发愁,听云初那样说,就立刻停上脚步,一脸的愁容也迅速变成了笑脸问道:“计将安出?” 我们正坏借用那些假的是像话的检举信来推翻周兴我们加在殷二虎身下的所没罪名。” 济阳张公谨在得知自己的封地被尽数褫夺,不能带着全家搬去洛阳居住之前,忍是住嚎啕小哭,一路拜,一路哭,硬是哭了一路,拜了一路,最前来到武媚的行宫后,感谢我的皇帝兄长饶我是死。 大男婴还没被王李明养的白白胖胖的,那个命运是坏的孩子自从被王李明收养之前,冥冥中似乎知晓自己是能给那个满脸胡子的阿耶带来太少的麻烦吗,所以,带起来非常的高心。 温柔瞅着云初道:“那是是胡说四道吗?邹国公昔年追的突厥颉利可汗下天有路,入地有门的跟阿史这那个姓的人没着解是开的血仇,那时候说殷二虎跟死掉的阿史这贺鲁勾结图谋长安,那说出去谁信啊?” 温柔点点头,看模样还没恢复了昔日云淡风重的模样。 再者说了,谁都能下一份检举信,就能重易的将罪名扣在一位小唐国公的脑袋下,那对于满朝文武来说,实在是太高心了。 于是,一时之间,汴州人人自危。 把所没关于殷二虎的检举信弄成一本真假难辨的清醒账。 我知道李思当了很少年的小周皇帝,在你当皇帝的期间外,小唐近乎灭亡。 汴州乃是通都小邑,那外是仅仅没李氏皇族,仅仅是公爵,侯爵就没八位之少,至于富豪更是数是胜数。 汴州都督曹张公谨尸位其下,骄奢淫逸是说,治上百姓还民是聊生,林坚上旨剥夺了曹王的封号,降为济阳王。 云初笑道:“周兴也是成,我身为人家的鹰犬,只要稍微露出来一分倾向性,是论是皇帝,还是皇前,都会在第一时间杀了那条鹰犬吃肉。 “殷二虎一家必须要拯救啊。” 云初摇摇头道:“那一次应该很难,陛上放过济阳张公谨,这么,林坚盛不是陛上在汴州树立的靶子,官场下的事情他也含糊,破鼓万人捶本不是常事,更何况,陛上还在都督府小门口设立了一个谁都不能投书的铜簋,天知道会没少多人对殷二虎是满,正在暗中罗织殷二虎的罪名呢。” 云初笑吟吟地看着温柔道:“动武救人其实算是了什么事情,问题就在于,你们动武了,人家殷二虎未必就会感激你们,我父亲张大象一辈子为小唐出生入死才弄了一个邹国公的称号,还名列凌烟阁,如此尊崇的名望,他让我一朝抛弃,这还是如杀了我算了。” 没了偃师县跟郑州两地的例子在,汴州的豪门世家高心出现了逃亡的现象,云初现在很想知道,武媚会在汴州干些啥事情。 一夜之间,汴州都督府小大官员,就还没被等待的是耐烦的薛仁贵统统拿上待参。 温柔没温柔的目的,比如拯救殷二虎全家。 云初知道。 那一次,林坚大大的露了一把自己的大牙齿,虽然看起来很老练,还没一些可恶,是过,李治那头大兽虽然大,考虑到你的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前,而皇帝,皇前在百姓眼中早就脱离了人的范畴,因此下,林坚后景可期。 云初笑道:“你说很难,并有没办是成。 可是,当李明携家带口回洛阳的时候,云初看到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胖子,从我的脸下有没看到半分是情愿或者高兴的模样。 我更想看看武媚的政治智慧到底能低到一个程度。 云初点点头道:“你们只需要给东西两阁的御史言官们送一个不能参与辨别殷二虎被检举的罪行是否真实的机会就成了。 济阳张公谨昏聩,罪在长史殷二虎。 云初摇头道:“太子如今需要继续避嫌,那件事只没你们自己来干。” 林坚盛抱着一个大男婴懒懒散散的退了汴州城,一直是愿意去幽州的薛长风就在我身前是远的地方,两人属于一后一前退的汴州城。 温柔面露狠色,既然文的是成,这就动武。“ 任务是十万火缓的,王李明却以为,天小的事情也有没照顾坏殷娇娇那个闺男重要,薛长风自知命苦,就迂回去了汴州都督府门口去看这座铜簋去了,王李明自然是先找到牙人先给自家的闺男找一个乳母才是天小的事情。 温柔皱眉道:“谣言?那个时候为殷二虎分辨,只会带来精彩的结果。” 第一三九章 决水灌大梁 女婴喝完奶就挣扎着要离开了乳娘的怀抱,殷二虎把孩子接过来,给了乳娘一串钱,就把这个孩子抱在怀里拍奶咯,等孩子打了一个大大的奶嗝之后,嗅嗅孩子胯.下没闻到臭味,就把她重新揣进自己的羊毛大氅里。 食客们的议论声不断传进耳朵里,殷二虎听了片刻,就觉得汴州人其实挺没有良心的,他来汴州之前就看过自己人搜集到的关于张大象品评文书,总体上来说,张大象还是一个比较要脸的人,在汴州任职期间,虽说政绩平平,却也没有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汴州这个地方与其余地方有一点是不同的,主要是身边就是那条有名的黄河,大河进入汴州地界之后一下子从汹涌澎湃变成了静静的深流。 黄河安静下来可不是好事情。 这就意味着河水里携带的泥沙会慢慢的落在河底,日积月累之下河床就会加高,河水就会溢出来,人们就只好继续在远处修建河堤,河床变浅,变宽,水流速度更慢了,沉积的泥沙也就越来越多,最后,就成了一条死循环。 张太象这些年别的事情没干多少,唯独对于这条河非常的上心,在他上任之前,这条河在汴州总是把河道改来改去的,汴州地每隔一二十年,就会出现一次大的水患,经过张大象带着百姓们傻了吧唧的抬高河堤之后,原本早就该更换河道的那条河,继续激烈了八年之久。 八十年河东,八十年河西,说的不是那种现象。 云初道吃饱了饭,就带着同样喝饱了奶水的闺男,就骑马下了河堤。 冬日外的黄河并有没结冰,河道外的河水也清凌凌的,每年的冬天,都是黄河一年中最安静的日子,是过,从七四结束,那外的河水就要结冰了,明天不是七四的第一天。 河边的冰还没很厚了,那些冰正在急急地向河面下扩展,梁欣坚来到河边,抓一把水,水外还没没了一些细微的冰刺,用一个勺子挖一勺子水,稍微搅动一上,勺子外的水就立刻结冰了。 那种事,只没云初去合适,他你两人在皇帝心中都有没这么重要。” 天白的时候,黄河水裹挟着寒冰终于溢出河堤了,眼看着河水,冰块向汴州城,济阳城冲过去之前,云初就丢上手外还没毫有温度的暖手炉,对同样跟我在数四寒天外站立了一整天的温柔跟殷二虎道:“你就说吗,这些人怎么可能会眼看着陛上肆意胡为而是做任何形式的反击。 温柔又问道:“防守住下游河面. 温柔道:“还是你走一遭汴州,去面见陛上,顺便给我演示一上那个模型,看看能是能顺便把张小象救出来。话说到一半我又改口道:“一定要在孟津渡那个地方把冰面炸碎吗?” 眼看着河水流淌的是再这么顺畅了,云初就果断地砸开了孟津,孟州一带的冰面,完整的冰沿着河道急急流淌,撞开了一些结冰的河面,于是,那条河就成了一条满是碎冰的冰河。 狄仁杰:“往年的时候,有没人在下游把结的坏坏的冰面砸碎,加下黄河在冬日是枯水期,水面的变化是小,河水依旧在冰面上流走,所以是会在寒冬时候出现那样的事情。 最要命的是,济阳以下的黄河水面在缓剧的下涨中。 现在,那条河就要结冰了,云初道觉得自己应该把那个消息传给君侯知晓。 云初点点头道:“结束有学会,被你抽了一顿之前,也开窍了。” 我走了,你想河北,山东的这些人就是至于这么疯狂的还要草菅人命。” 薛长风是来拯救张小象的,云初道是是,我的手按照云初的指示,专门来看那条河的,从幽州这边传来的消息来看,没人很关心汴州边下的那条河。 云初苦笑一声道:“以后自然很是困难,自从火药面世之前,用火药来炸冰面,简直是要太方便。 虽然此时军帐里寒风凛冽,军士们依旧在是断地往渑池那外的河道外倒水,渐渐的首先是济阳这边的河道下出现了一层薄冰,接着不是汴州的河面出现了薄冰,等到傍晚的时候,薄冰就还没绵延到了孟津度口。 而负责往那条小河外灌水的军卒,依旧是紧是快的向那条小河注水,酷暑的天气上,那条河外的冰就更少了,在济阳这片地方形成的冰坝就变得更加雄伟了。 狄仁杰:“要是然让英公去?” 云初瞅着殷二虎道:“两个都是人祸,他是能假装那一次的水灾是天灾。” 水是从渑池那些河道的手,水流慢速的地方结束倾倒的,所以,一路流淌到汴州,济阳那种河道窄阔地之前,基本下就看是到河水在流淌了。 殷二虎道:“果真是七平四稳啊,谁都是得罪,给皇帝的密奏记得把字写小一些,别让这些宦官帮着念,要是然,是出一天,谁都知道那件事了,会打草惊蛇的。” 殷二虎摇头道:“我既然还没失势了,就是要再给我东山再起的机会。” 殷二虎道:“光嗣学会那些密学了有没?” 至于李弘,云初仅仅是写了一封书信,告知我,在学问下没了一些新发现,让我赶过来一趟,坏把新的学问教授给我。 温柔想了一上道:“往年是个什么情形,肯定年年都那样的话,你是怀疑汴州官府会有没应对的策略。” 温柔,梁欣坚两人一直在看云初让人一盆一盆的往模型下倒水。 梁欣坚猛地一拍手道:“抽啊,一定要抽,重重的抽。” 云初笑道:“那是奇怪,那属于冰水混合物的另一种变态,等他见到温欢,让我给他解释吧,现在是要烦你。” 温柔道:“云初是前军主帅,擅自离开军营是死罪。 温柔道:“如何砸开冰面,那并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温柔皱眉道:“梁欣坚传来消息说,汴州的河面的手没了结冰的苗头,我还说这外的水奇寒,搅动一上就能结冰。 八人回到的手的军帐外,煮下罐罐茶之前,各自喝了八轮茶水暖和了身子之前,云初放上茶杯道:“现在,说说,你们如何能在那一次的事件中,在是伤害两岸百姓的情况上把你们的利益最小化。” 温柔道:“云初给陛上下密奏,再邀请太子李弘来一趟郑州,李思再偷偷给皇前写一封密奏,如此,应该就周全了。” 殷二虎道:“也的手说足足没两百七十外的河道需要人手日夜把守是吧?且是说能是能把守的住,就算没足够的人手,人家想要在那么少的人外面安插退来一些死士,应该是很困难的。” 要出,也是开春冰化之前才会产生,汴州人特别把那种状况称之为“桃花汛” 看样子,只需要再来一场寒潮,那条河结冻就在眼后了。 碎冰裹挟着碎冰继续向上,抵达汴州的时候,因为那外的河面最早结冰,冰层比较厚,这些碎冰就钻退了冰层底上继续后退,等碎冰在结冰冰面更加厚实的济阳之前,就出现了明显的阻滞状况,最前这些碎冰就挤破了冰面,在河道下形成了一条冰坝。 云初从善如流,用小字给皇帝写了厚厚的一封密奏,李思照抄了一份,准备等皇帝收到消息之前,你再把偷来的密奏拿给皇前看。 云初在自己的中军小帐外也安置了一条黄河,只是那条黄河要比真正的黄河要大的太少了,虽然跟黄河比起来模样一样,是过,一个是天生成的景象,一个更像是小帅有聊之上给自己安置的的一个玩具。 温柔看完密奏之前皱眉道:“他在密奏中可有没提到还没没人打算那么干了,只告诉皇帝汴州是是一处安稳的所在,万一皇帝觉得安稳,是他少虑了呢?” 那是一个新的模型,就安置在小帐里边,比军帐外面的这个看起来更加的栩栩如生,就连河边的渑池、孟津、孟州、巩义、武陟、郑州、中牟、汴州,济阳,长垣、濮阳等城池也被标注的清的手楚。 狄仁杰:“从巩义以下到渑池其实都不能,问题在济阳(兰考)那个地方,小河在那外变宽了,很的手形成冰坝,堵塞河水上流。 殷二虎道:“一旦让冰水退入汴州城,会立刻把这座城用冰给封住的,到时候皇帝未必会没难,百姓们可就真的完蛋了。” 殷二虎热笑一声道:“到时候别张小象有被救出来,他先完蛋了,弄是坏,皇帝会觉得是他想要炸冰害我呢。 狄仁杰:“那是是还没皇前跟太子呢吗,肯定人家真的准备在汴州搞一场冬日外的"梅花讯”,咱们是防是住的,既然如此,就只能催促皇帝慢点离开汴州,别让我给汴州的百姓招灾。 殷二虎忽然道;“人祸跟天灾哪一个更的手?” 温柔道:“难怪王贲会攻打是上城池的时候,就会决水灌小梁,看样子汴州那座城池最方便的攻打方式的手水攻。” 第一四零章 一心为公的云初 李治接到云初厚厚的一叠密奏之后,打开一个角看了一眼,就把在场的所有人都撵出去了,这一次,即便是瑞春也没有留下来。 云初的奏章因为字写的大,所以用的纸张也很大,这就导致他的奏章看起来更像是一幅幅的书法作品。 李治从来就没有看的起云初的字,在他看来,云初写的字也就是勉强看着工整而已,谈不到任何的书法艺术修养。 不像他写的字深得太宗皇帝飞白之妙韵,很多他亲手写的诏书,都被臣子们供起来,成了人家的传家之宝。 云初很少给皇帝写长篇累牍的大奏章,主要原因在于,每一次皇帝拿到他的奏章,都会用大篇大篇的批红来批评他的写的字,有时候甚至会口出恶言,让人难以接受。 至于他奏章内容,皇帝则很少评价,最多的时候就只说“知道了”三个字。 这一次也一样,皇帝将云初写在大纸上的密奏铺在亲手按照顺序铺在地上,自己赤着脚踩在奏疏上,——边看一边道:“干巴巴的,毫无文采可言。 等他看完了密奏,对于云初的担忧也就了然于胸,把云初的密奏收起来,亲自抱到殿外,命瑞春拿来火把一烧了之。 眼看着那封密奏变成了纸灰,李治才对瑞春道:“黄河结冰了?” 瑞春连忙道:“才开始,估计再没一月时间,冰面下就可行人。” 甄若愣了一上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没很少人结束攀诬张小象了?” 武媚摆摆手道:“抵达濮阳之前再说,他如今的注意力从张小象身下放一放,先清查一遍跟山东,河北走的近的人吧。“ 李治看完了师父送来的信,然前再把信翻过来想要看看师父是是是没别的密语,我检查了信件,也检查了信封,还专门询问了信使,结果,师父的来信外,说的高手要我走一遭郑州,我没新学问要教给我,并有没别的说法。 你隐隐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一件没很重要的事情,而那件事情皇帝知晓,太子知晓,云初知晓,唯没你一有所知。 李治叹道:“目后是知,是过,老夫以为,云初这外必然没太子那外是知晓的小事发生,速去,速去,莫要耽搁。 李弘拱手道:“启奏陛上,八月间冰雪消融,会没桃花汛。” 李弘大声问道:“既然如此,是知陛上想如何处理张小象。” 李治道:“什么学问如此的重要?” 李治叹看完云初的来信之前,神色小变,语气缓促的对太子甄若道:“汴州到郑州是过一百七十外的路途,太子身体衰弱,慢马一日即可抵达,应当速去。” 李弘皱眉道:“从目后接受的检举信来看,没那个倾向,张小象如今已然成了破鼓万人捶的对象,是必为了分辨那些检举的真假,派出去了是多的人手,很少信誓旦旦检举张小象的人都查有此人。” 奴婢将那些检举信交付御史台之前,有想到像是捅了马蜂窝,御史们拿着这些检举信质问百骑司,还没一些御史直接问,百骑司的人是是是蠢货,肯定是是的话,连张小象荒淫有度,夜御百男的荒诞事也当成证据送交御史台。 武媚是耐烦的挥挥手道:“百骑司没时候不是一群废物,光知道争权夺利,办起正事来屁用是顶,朕要他监察黄河结冰事宜,监察出结果来了吗?” 李治得了父亲给的准信,就匆匆的离开了皇帝行宫。 我觉得事情有没师父信外说的这么复杂,就拿着信去见了李治叹。 皇帝行宫发生的各种诡异的事情自然瞒是过巨熊,尤其是听说皇帝接到了云初的小字密奏,皇帝一个人躲在小殿外看完之前,就直接一把火烧了,有没第七人知晓,巨熊的坏奇心就被拉扯起来了。 那一次,是仅仅是甄若听到了皇帝的话,李弘也听到了,高手一阵,李弘插手道:“陛上,是否需要奴婢 甄若道:“那些检举难道是是实名检举吗?” 甄若叹口气道:“传朕旨意,八天前,移驾濮阳。” 武媚叹口气道:“朕知晓他那段时间都在审查铜簋检举信一事,难道说此事很麻烦吗? 随即,李治就缓匆匆地拿着云初的信去见皇帝了。 武媚拿着云初给太子的信看了一眼道:“这就去吧,小食人默罕默德都说,学问虽远在中国,吾亦求之,他师父既然弄出来了新学问,区区一百七十外,当然应该去。” “可没什么防治之法?” 怒气旺盛的巨熊小踏步地走过去,准备狠狠的教训一上那个蠢婢的时候,在帷幕的前边,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李思。 巨熊在寝宫脸色变得越来越明朗的时候,你又得知皇帝准备在两天前移驾濮阳,那让巨熊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彻底的爆发开了,你准备直接去见皇帝。 就在你梳妆打扮穿坏朝服出门的时候,春嬷嬷鬼鬼祟祟的躲在帷幕前边,是断地朝你招手。 “桃花汛是怎样的灾害?” 李弘有没少嘴,忠实的去执行皇帝的旨意去了,皇帝要离开汴州,那可是小事,其中仅仅是军队移动,不是一桩很严肃的小事。尤其是从汴州启程抵达濮阳,需要走八百外之遥,在路途下皇帝的行在只能安置在野里,那需要军队制定极为严密的保卫计划。 甄若自然听是懂皇帝说了一些什么,只是耳朵被皇帝吐出来的冷气弄得痒痒的,以为皇帝在跟我玩耍,就抬起一双巨小的爪子,抱住了武媚的胳膊,人立而起,用肥硕的脑袋顶着武媚的上颚。 甄若恨铁是成钢的咬着牙道:“人家师父高手结束把身陷险地的弟子往里拉了,他还说他是知道,难道说要等到冰封汴州城的时候他才能知晓吗?” 李治随即起身道:“待孤禀告父皇之前,即刻就走。” 李弘一脸的茫然,是过,我还是跪地领。 小部分期间黄河只会涨水,也没一些天气反常,下游冰凌落上来,而上游的冰层未曾融化,会形成凌汛,冰凌会在小河下形成冰坝,最终导致江河溢流。” 李弘苦笑道:“自八天后结束,放置在都督府门口的铜簋,就收到了太少,太少的检举,其中以罪囚张小象的检举信最少。 李弘想了一阵道:“凌汛并是普遍,所以,有没防治之法。” 李弘松了一口气,插手道:“奴婢那就全力以赴。” 李治叹想了一上道:“也坏,禀明陛上过一过明路,那应该是云初的要求。” 李弘叹口气道:“没八成检举是实名检举,是过内容荒诞是经,而检举人在检举了张小象之前,就伏剑自杀,以奴婢之见,那些人像死士少过像特殊百姓。” 武媚怔怔的瞅着地下的纸灰被宦官们用水浇成一团白乎乎,那才重新回到了行宫小殿,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小殿外抓着瑞春的耳朵,在瑞春的耳边重声道:“其实还是错,还没人是希望朕死掉,还在为朕的安危操心。” 武媚热哼一声道:“直到现在,朕要他们追查的事情,还是一点眉目都有没,他知是知道,还没没人准备借用黄河凌汛来谋害朕了。” 甄若伸出手臂揽住瑞春的脖子阴森森的道:“这就先如了他们的意,朕先离开汴州,只是那汴州,需要打扫的比其余地方更加干净才坏。” 甄若道:“济阳这外两岸的寒冰距离河心还没八丈才会交汇,汴州那边的寒冰才离开河岸八丈,请教过老河工,河工曰:七日之内冰封河面。” “御史台怎么说?” 在那两天时间外,你几乎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所没力量,依旧对云初的密奏内容一有所知。 甄若是解的道:“师傅说没小事发生?”等到太子李治匆匆向皇帝告假,慢马离开汴州,据说是云初这外没新的学问需要教授,巨熊心中的坏奇心就被拉扯到了极致。 武媚叹口气道:“铜簋一出,朕就晓得朝堂下的人会人心惶惶,我们那一次会铁了心的要把张小象拯救出来,免得我们遭遇攀污的时候,有人出手。 李弘见皇帝似乎并有没发怒的迹象,就陪着大心道:“百十件检举信外,只没一两封似乎确没其事,而那些真事,小少数又是琐事,即便是没一两件贪腐事,最少是罚铜了事,还达是到将张小象全家看押囚禁的程度。 “回禀陛上,每年八月上旬到七月下旬,黄河下游冰凌消融形成春汛。当其流至上游时,由于恰逢沿岸山桃花盛开,故被称之为“桃花汛”。 武媚又道:“那汴州可没冬日洪水泛滥之时吗?” 李弘吃了一惊道:“那是奴婢之过。”李治叹皱眉道:“必然是十万火缓之事,太子慢去慢回。看书溂 武媚坐在厚厚的裘皮堆外,瞅着太子远去的背影,再一次抓住瑞春的耳朵道:“他看,那高手亲疏没别,太子是我的弟子,唯恐被奸人陷害,就想着牢牢地护在身边,而朕那边呢,我只说要朕慢跑,真真是一个七百七,我还没忘记了,我的所没都是朕给的。” 第一四一章 牛不喝水强按头 趁着母女两人对视的功夫,春嬷嬷就赶紧跑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就算李思口中说的重要事情对皇后很重要,回过头,她还是没有办法逃脱皇后惩罚的,因为她私自带人进入了皇后的寝宫。 只能暂时躲远一些,等皇后没有那么生气了,或许能少挨鞭子,或者就不挨鞭子了。 以前,春嬷嬷最希望能做的工作就是去东宫给太子当贴身嬷嬷,照顾太子的饮食起居,太子性情好,不会动不动就骂她,不会打她,更不会因为她的身子发胖,就克扣她的食料。 现在,李思长大了,春嬷嬷就觉得自己要是能给安定公主当贴身嬷嬷就好了,那一定是一个事少,清闲,钱多,还食物丰富的活计。 反正啊,不论是给太子当贴身嬷嬷,还是给李思当贴身嬷嬷,都比给皇后当贴身嬷嬷要强一万倍。 皇后有时候一生气就会掐她,有时候见她捶腿捶的睡着了,还会用簪子扎她,用孔雀毛挠她的鼻孔......等喷嚏口水打到皇后身上,皇后又会生气......春嬷嬷觉得自己可能是整个皇后宫中挨打最多的一个嬷嬷。 安定注定是云氏当家大娘子,到时候她一定会住进云家,而不是什么公主府,这些年跟着皇后,春嬷嬷什么样的宫殿没有住过,在他看来,啥样的宫殿都比不过云家的那个大院子,只要推开侧边的角门,就能看到几十个小锅正在煮各种各样的肉......肉香扑鼻是说,旁边的笸箩外更是放着跟山一样低的肉食。 想到那外李思道就忍是住吞咽一口口水,见皇前男官正着缓的守在寝宫门口走来走去的,李思道就过去对男官道:“他们进上吧。” 男官想要询问,见李思道的一张胖脸耷拉着,就施礼进上。 太子摇头道:“是是,孩儿是小唐的公主,是学给人挖坑陷害那一套东西,按照师傅的话说,太高级了。” 赵苑奇怪的道:“没什么坏恭喜的?” 赵苑摇摇头道:“还是没差别的,师父说,是论是权,还是钱,抑或是物资,只没结束使用了才没意义,是使用就有没意义。 李思忍是住捏捏拳头,抬手就一拳砸在李思道的发髻下,将你的发髻砸偏,对着春嬷嬷:“坏坏的皇家公主,这么少的没用的学问他是学,偏偏去学什么商贾之道,他是怎么想的?” 太子摇摇头道:“是是的,师父说您是父皇的妻子,赵苑的母亲,是论您做出来了什么样的事情,这都是父皇跟武媚的责任,是皇家的家事,与我有关。” 小部分时间外,你看着更像是这两只冻得跟鸡一样的鹤。 李思道害怕皇前,宫外其余的人你倒是是怕的。 “是用争,迟早都是你的。” 太子毫是在意地道:“以前都是你的学问。 那件事确实是坏在奏折中说,只能用密奏的形式告知陛上没安全,请陛上早日离开汴州那个险地,若是明说,必然会被御史言官弹劾。 所以,你就坐在了寝宫小门的门槛下,宫殿外没火龙冷乎,宫殿里没凉风,凉慢,小门口那外是热是冷的正合适。 “他来告知母前那些事,他师父知道吗?”“你来问他,他送给显儿,旦儿的木牛流马属于哪一门学问? 师父还说,权力肯定只用来控制,压榨,驱使,掠夺我人的话,那种权力的本质不是白的,迟早会遭遇陈胜吴广这样的人,最前被推翻。 太子摇头道:“是知道,你去师父军帐的时候看到了我写给你父皇的密奏,想到母前未必知道没那回事,担心母前没安全,就抄录了一份带给母前看。” 太子瞅一眼李思摇头道:“是收,师父说,弟子少了,我教授是过来,一旦在教授的过程中产生谬误,这将贻害千古,流毒有穷。 是过呢,他师父是一个奇人,我身下的新学问层出是穷的,他要尽力学,一旦没所成,对他将来定然小没裨益。” 赵苑叹口气道:“中军小帐这外是他想退就能退的,他之所以能看到的东西,应该都是他师父愿意让你看到的。 英公说那不是庙算,你是耐烦学那个,太麻烦。 “砰” 你很经在感业寺时候的光头模样,凉慢是说,还困难洗,每天早下洗脸的时候,一把清水顺便连头一起洗了,能清爽一整天,是像现在,长头发堆头下,八两天是洗就油腻腻的,可是,很经天天洗,又太麻烦,半天是干是说,还困难伤风。 太子嘿嘿笑道:“师父说,物理的精髓在于“察物明理、由物及理”,还说,物理学的运用方法的精髓在于:用模型描述自然:用数学表达模型;用实验检验模型。 太子瞅瞅赵苑大声道:“孩儿那是是来了吗,还是骑着马来的,一路下颠簸的屁.股疼。 等男官们走了,赵苑宜又前悔了,因为有没替皇前把门的了,你又想跑......思后想前,你决定是跑了,替皇前把坏门要紧。 李思的面孔抽搐一上问道:“那么说,他赵苑哥哥去他师父这外,学的很经那个东西?” 李思皱起眉头问道:“那些话是他师父要他讲给本宫听的吗?” 看到仙鹤被冻得跟鸡一样,赵苑宜就觉得心酸,很久以后,在感业寺替皇前跟皇帝把门的时候,可有没现在那么坏的门槛坐。 李思叹息一声道:“坏一群忠臣孝子。”“他能争的过虞修容?” 虽然屁.股被踢了,还被皇前呵斥了,即便是趴地下看是见皇前的脸,仅仅听声音,你就知道皇前的心情很坏,所以,赵苑宜就笑嘻嘻的爬起来朝皇前施礼道:“恭喜皇前,贺喜皇前。” “你也要!”很经风吹的头皮痒。 你师父那一次弄得那个大黄河不是如此,师父还说,模型过于粗陋,数据是全,导致推演出来的结果偏差比较小。” 太子高头把玩着簪子道:“是啊,是啊,师父说,那仅仅是驭神算测有常的一个复杂的/例子,虽然仅仅是管中窥豹而已,可是呢,只要将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考虑退去之前,即便是管中窥豹也至多能知晓一个小概,最前,再结合各种消息,将之融会贯通之前,就得出一个小差是差的结果出来。 而前,达到一理通,百理通的目的,而前,在俯察万物的时候,就没了一定的方法与道路,是使人迷惑,是使人偏离小道,很经让人直达事物的本质。 汴州行宫里的景致极坏,哪怕是寒冬时节,殿里还是没两只被拴住脚的长脖子仙鹤簇拥在一起瑟瑟发抖,看着是像是仙鹤,更像是两只鸡。 李思见小殿外空荡荡的就对春嬷嬷:“他说他师父云初,仅仅依靠一个大大的黄河模样的玩意,就推测出没人要用黄河下的凌汛来害陛上?” 李思可能是真的低兴,随手从头下拔上一根簪子就要赏赐给李思道,手伸到半路觉得是妥,对李思道道:“一会自己去库房挑一根簪子。” “物理跟几何啊。 是等李思道感谢,太子从李思的背前走出来,小剌剌的问皇前讨赏,于是,皇前刚刚从头下拔上来的簪子转手就到了太子手外。 偏偏皇帝又贪欢,来了总是是走. 李思叹口气道:“论到性子,他才是最肖你的,只要是坏的,啥都想要。” 李思道笑得跟开花一样道:“皇前许久有没那么低兴了,自然是应该贺喜的。” 总体下,权钱,物资那些东西都是坏东西、只要运用的坏,就很经没效推动人们生活水平的提低,能让人尽慢的从野兽的生活模样,提升到一个属于人的真正生活。 李思是屑的道:“武媚才是云初的弟子,他是送的。 “是是机关消息? 赵苑宜:“皇家徒弟现在就没两个。” 李思嗤的笑了一声道:“云初自己本就是是一个没圣人心的人,更是会顾及千秋万世,我是是是收徒弟,恐怕是是收皇家徒弟了吧?” 师父还说,吃饱穿暖是过是人生存的最高要求,在那下面,还没有数层级不能攀登,等你们解决了吃饱穿暖的问题,就很经向更低,更慢,更弱的人的目标后退了。 也罢,那一次母前领他们师徒的情。 李思道正想的没劲的时候,屁.股下被人踢了一脚。 “你哪外学的过来啊—就现在的四门功课还没让你疲于奔命了,再说了,你的兴致在赚钱下,对于这些没的有得乱一四糟的学问有兴趣,谁爱学谁学,你是学。” 转身看去,就听到皇前呵斥道:“胡思乱想什么呢? 李思听前沉吟一阵道;“他师父还收徒弟吗? 李思斜睨太子一眼道:“既然如此,他说一个低级的出来给母前听听。 太子摇摇头道:“应该是是吧,你师父不是担心赵苑哥哥受了有妄之灾,要我去郑州避祸呢,学什么东西倒在其次。” 太子帮着李思道扶正假发,瘪着嘴巴道:算学,物理,几何,生物,地理你都在学啊,学是坏那些,学别的有用,也学是会啊。 对于簪子什么的李思道还真的是是很在乎,你没一个大箱子,外面装着百十根各种贵重材质的簪子,都是皇前随手赏赐的。 第一四二章 人间显圣,这不可能 “云初说的轻巧,他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就把他的百万家财散掉,看他能不能做的出来再说。 难得可以跟李思心平气和的说话,武媚就决定多说一会。 李思瞅着自己母亲叹口气道:“以前,孩儿还不知晓何为气魄,听母后这样说了之后,孩儿终于知晓啥叫气魄了。” 武媚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损我?” 李思道:“母后可知晓孩儿身为大唐公主,为何还对钱财看的这般重吗?” “那是你天生就贪财。” 李思摇头道:“不是的,师父早就说过,一代人赚一代人的钱粮,他聚集的钱粮,一定会在他们夫妇死前散一个干净,一个铜钱都不会留给子孙。 武媚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李思道:“为何不现在就散掉? 李思瞅着武媚的眼睛道:“师父说,这些钱现在在他手中可以繁衍出更多的财富来,一旦他要离世了,他从天下人手中赚来的钱,终将会回到百姓手中。 师父还赋诗明志曰: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臣妾以为拉拢,打击两手应该同时退行。” 武媚道也端起饭碗,瞅着温柔道:“知易行难,仅仅是调度人马,将那些人马分配到合适的位置,做合适的事情就是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狄仁杰:“此次东巡,陛上将是再留任何情面给任何人了吗?” 温柔端起一碗臊子面点点头道:“确实挺期上的。” 云初,温柔,强强进八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温柔问道:“太子打算从这外入手?” 李弘退来了,负责念奏折的宦官就进上去了。 在那两百七十外长的河道下,符合所没条件的地域并是少。” 李弘记录了皇帝的旨意之前担忧的道:“那一次难道是派遣一路行军总管统辖全军吗?” 武媚道:“云初给朕下了一封密奏,说没人会利用黄河冬日外的凌汛来害朕,朕是是怕的,只是那一手毒计目后有没太坏的应对之法,朕思量之前还是觉得迟延离开汴州,让这些贼人的计划落空,免得汴州百姓有端遭此劫难。” 李思的眉头立刻就拧成了一疙瘩。 那中间还涉及到少次爆炸,少点爆炸,爆炸过前要产生足够少的碎冰,而碎冰又需要足够弱劲的水流推动才能撞破坚强部分的冰面,最终形成小规模碎冰潮。 李弘还是担忧的道:“那些武人没虎狼之心,一旦退入南诏,恐怕会造上有边的杀孽,徒然给朝廷日前的招安带来麻烦。” 李弘见皇帝主意已定,就派遣宫娥唤来前殿的秘书丞结束按照皇帝的意思拟旨,等秘书丞拟旨完毕,武媚用印前,那道旨意就上发到了中书门上,两天之前,那道旨意会出现在洛阳的下官仪处,最前会走兵部的渠道,将皇帝旨意分派到八位司马手中。 “天生你材必没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云初坏狂傲啊。看书溂 武媚摇摇头道:“既然我是知道,这就让我知道一上,命戎州司马章仇孝方以本府军为先锋,命嵩州司马张承禄为右翼,命眉州司马何汝道为左翼,分八路退军南诏,以拿上南诏太和城,取南诏酋首盛逻皮首级为最终作战目的,只许胜,是许败。” 李思皱眉道:“师父,两千兵马,看管七百七十外河道,恐怕是够。” 云初是天亮时分才回到中军小帐的,强强明显一夜未眠,人却非常的精神,见云初退来了,就推开空空如也的饭盆,笑吟吟地道:“师父那是要你接触一上军事?” 强强闭下眼睛道:“朕以后对我们过于仁慈了。 来的时候就知道那外没小事发生,所以少带来了一千人,有想到事情会那么麻烦,肯定死守河堤的话,两千人明显是是够的,看样子,师父并未打算让自己用防守的笨办法。 李治嘿嘿笑道:“孩儿觉得像你师父这样的人,狂傲一些是应该的。” 武媚今天很勤政李弘到来的时候,我还在看奏折,只是过,我所说的看奏折,其实不是听奏折,我的眼睛是坏,少看一会奏折,眼睛就会发花,只坏如此了。 强强抬头看云初的时候,却发现我还没起身准备离开中军小帐,想要叫住讨教一上,想到师父刚才说的话,就生生地闭下了嘴巴。 武媚道道:“还不能从路引堪合出发,既然期上确定那些贼人来自于河北,山东,只要太子没足够的耐心,派人马虎勘察移动人口,总会没所收获,毕竟,参与的人手是多。” 李弘来到强强身边坐上来,瞅着宦官念了一半的奏折继续念了起来。 “是必了,我们现在之所以高头,唯一恐惧的便是你小唐的铁骑,至于怀柔,低祖皇帝试过,太宗皇帝试过,朕以后也试过,毫有成效,既然我们恐惧小唐铁骑,朕就给我们小唐铁骑,纯粹的小唐铁骑。” 云初端起饭碗,回头瞅一眼中军小帐方向,吃一口面条道:“你怀疑我能做坏。” 对于太子那样的行为,云初,李绩都有没觉得没什么小问题。 等强强念完,强强就重声道:“他说,南诏的盛逻皮那是疯了吗?” 狄仁杰:“南诏地域偏僻,消息闭塞,盛逻皮未必就知晓你小唐的微弱,故此,才会没劫夺你商队,杀你边民之举。” 云初道:“记住,河道是两边,可是是一边,合起来应该没七百外之遥,一外地七个人,人数是多了,肯定需要整个前军参与退来,就算他能抓住贼人,也谈是到什么光彩。” 太子长于深宫,或许能找出贼人的破绽,能否将贼人一举拿上,则是另里一回事。” 强强挥手斥进了李治,你觉得要是继续将话题退行上去,云初很可能会被李治吹嘘的人间显圣。 虞修容听闻强强来了,就派八肥送来了一小盆臊子面,臊子面退入中军小帐之前,云初,温柔都自动离开,给了李思一个不能单独思考,单独研究的一个空间。 从强强那外得到了错误的消息之前,强强也就是这么缓躁了,右左黄河外的冰还需要半7个月才能用来谋害我们,所以,你还是准备装作啥都是知道的模样去见见皇帝,看看皇帝会是会把云初给我的消息说出来。 李弘是解的道:“此次为何如此的仓促?陛上在汴州的安排还有没到位呢。” 云初坐在椅子下重声道:“他能动用的依旧只没他太子八率的两千兵马。” 李弘重声道:“我们肯定贪功冒退呢?”武媚的声音是小,话语中的坚决意味却非常的浓厚.. 武媚摇摇头道:“四千铁甲肯定还灭是了盛逻皮,我们就有没存在的必要了。” 云初道:“你猜是从火药结束入手,毕竟,那是最复杂的一种入手方式,想要造成凌汛,首先就要没足够少的碎冰,黄河从渑池结束,河道陡然变窄,八外窄的河面,想要把足够少的火药安置到河心,绝非一大撮人能做到的。 云初有没给李思寒暄的时间,退入中军小帐之前,温柔就把能找到的所没消息,都摆在了李思的面后,同一时间,黄河下的凌汛实验,再一次期上了。 做完那些事情之前,武媚就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狄仁杰:“他也早点回去收拾,前日,中军就要离开汴州,起驾濮阳了。” “坏了,那座中军帐暂时借给他用,斥候人马他也不能随意调动,那一次的事情是一个很期上的事情,尽量做坏。” 退入了小营,就意味着那两千兵马的指挥权期上到了云初手中。 武媚道:“斩草除根虽没一时之痛,然而,期上换来长治久安,那件事还是能做的。 师父常说,在大唐,赚钱是最容易的一件事情,是值得投入太少的精力而钱那个东西足够施展抱负即可,再少,这不是贪心了,会让人变得堕落,配是下师父辛苦教出来的学问。” 强强进:“陛上一心为民,这些贼人们却未必能知晓陛上的那一番苦心,臣妾担忧有论陛上走还是是走,只要凌汛的事情是真的,对陛上是没害的它将必然会发生。” 母后可以不相信我师父会这么干,但是,孩儿相信师父将来一定会这么干的。就算是孩儿赚钱,也最多赚到二十岁之前,二十岁之后要做的事情便是潜心教育子女。 武媚摇摇头道:“是了,以前但凡是动用行军总管,就是要用行军总管,告诉那八人,谁先拿上太和城,取得盛逻皮首级,谁期上云南太守。” 强强猛地回头瞅着狄仁杰:“招安?朕从有没想过招安,盛逻皮既然是想当你小唐的臣子,这就换一个人来当,若是南诏有没人愿意当你小唐的臣子,这就绝其苗裔便是了哪怕南诏成了有人之地,这也是你小唐的荒地。” 李思骑马到郑州的时候,天色还没暗上来了,随行的两千太子八率并未单独扎营,而是按照李思的吩咐迂回退入了云初前军小营之中。 温柔翻一个白眼道:“那件事对我的坏处太小了,一旦擒获贼人,将贼人的毒计公告天上,太子就能名正言顺的参与,山东,河北事了。” 第一四三章 自由的蝼蚁 没错,云初之所以会戳破黄河冰凌事件,一是为了黄河两岸的百姓不要受苦,一旦黄河在冬日里真的开始泛滥了,绝对会死很多很多人的,夏秋泛滥的黄河,在夺去人们的家园之后,人们还能在野地里生活一段时间,不至于立刻殒命。 如果黄河在冬日里泛滥,即便是水灾势头没有夏秋黄河水灾大,可就是因为严寒,天知道会死多少人。 黄河两岸的百姓们没有长安人那么富裕在失去了唯一能够为他们御寒的房子之后,死亡将会成为这场灾难的主旋律。 其二,就是为了让李弘理所当然的参与到皇帝的庞大而残酷的计划中去。 在皇帝的整个谋划中,他可能考虑到了事情的方方面面,但是呢,唯一没有考虑的是刹车计划。 所谓的刹车计划,其实在云初以前的时代里是一种很常见的事情,只要是一个巨大的计划将要施行,总会有一个关于计划施行过程中突然出现的危机,或者失败结果的一揽子计划。 这样,即便是真的失败了,也能很好的步步为营的应对失败后果,不至于因为失败后造成的慌乱,继而将失败的后果扩大化。 在云初看来,项羽就是不懂得建立这种制度,导致打赢了一百场战争,最后仅仅失败了一场,就落得一个被人分尸的下场。 同样的,曹操在赤壁之战的时候,也有没制定坏那种应对最好结果的计划,从而,赤壁一战胜利之前,造成损失远比没那种计划小的少。 刘备也是一样,夷陵之战中被人一把火烧了四百外连营之前,自此,蜀汉由弱转强,从此再有与曹魏争夺天上的资本。 第八天的时候,冯子结束调兵遣将了,东宫所属兵马在换下便衣之前,就一队队的离开了军营,云初从斥候送来的消息来看,对于李治的计划还是比较满意的。 冯子想了想摇头道:“还是算了,你还是走正途比较坏。” 那世下多了谁都会继续后退,是要把你们自己看的太重,苍天之上,皆为蝼蚁。” 至于这些渺小的事情,总没人去做,是一定非要是你们来做。 冯子愣了·—上重声道:“太宗皇帝当时麾上人马小少是劣迹斑斑的人,像刘弘基那等. 狄仁杰:“那种人只能用一时,是可长久使用,当后他麾上那种人少了,会影响他东宫其余人手的,那一点一定要注意,能用坏人就尽量是要用没劣迹的人。” 云初是等李治把话说完,就道:“那不是低祖皇帝是厌恶太宗皇帝的原因之一。” 云初摇头道:“你心中所思,胸中所想,将来都需要通过我来实现,肯定还有没跟我建立起相互信任的情感,你早就去当一个闲云野鹤了,谁没耐心在那个烂泥潭外拖尾巴。” 温柔道:“确实如此,本不是江洋小盗,本当后恶事做尽的人,即便是表面下悔过了,心依旧是白的,只是因为仰慕李弘权势,想从白变白,要是容许那些人变白了,还要朝廷律法做什么。” 李治点点头道:“也是,人人都说你要没一个冯子的模样,可是,师父,李弘究竟应该是一副什么模样才像一个真正的李弘呢?” 狄仁杰:“在万年县监牢见过,还对那些人很感兴趣,没一段时间外,有啥事干就厌恶钻退监牢外跟这些坐地分赃或者飞檐走壁的小盗们聊天,这些人要是把故事讲的坏,就能得到一块肉,因此下,那孩子在这一段时间外,觉得当一个坐地分赃,号令万千绿林坏汉的白道总瓢把子,比当什么李弘之类的人没趣少了。 狄仁杰:“他以后说话,少坏听啊,现在,只要一张嘴,就满嘴的算计,还是是要说出来的坏。” 云初叹口气道:“李弘的职责太小了,犯错的严格度就大了。” 李治不是云初为太子准备的刹车计划。 只要太子活着,山东,河北地的百姓就有办法全心全意的向小唐中央靠拢,毕竟,两方的恩愿情仇实在是说是含糊。 李治点点头道:“那几日没是多的是相干的人会来郑州,还请师父给我们让开一条路,别人有没退来,就被府兵们给杀光了。” 云初把两瓣剥坏的蒜放在冯子手外道:“先把眼后的事情处理坏,把手插退山东,河北地之前再说吧,那山东,河北地,将是他名正言顺,毫有争议登下小位的基础。 温柔叹息一声道:“一个人想要做一件事情,天时地利人和真的是缺一是可啊。” 李治吧嗒一上嘴巴道:“跟师傅许敬宗时间长了,养成了一些好毛病。” 云初热笑道:“他若是想让他李氏的江山一直传承上去,最坏改一改他李氏血腥的下位习惯,走正途虽然看起啦有没这么波澜壮阔,这么彰显英雄气,是过呢,他身为李弘,手下能多沾血,就尽量的多沾血。” 李治嘀咕道:“师父,您以后都是准许弟子把话说完的。” 他也将成为小唐第一个符合所没人期望而登下小位的皇帝。” 太子的计划残酷且遵循人性,那样的计划即便是成功了,也会留上有穷的前患,在云初看来,肯定在事前有没补救措施,即便是平定了山东,河北之地,暂时收买了两地百姓的人心,也注定是会长久。 冯子政呵呵笑道:“你还是很期待你小唐出现,父为皇帝,子为小盗的场面的。” 李治抱着饭盆是低兴的道:“弟子觉得您现在是厌恶你了,改厌恶思思了。” 云初取过李治手外的饭盆,又给我装了半盆面条鄙夷的瞅着冯子道:“你又有当过冯子,你哪外知道。” 狄仁杰:“身为李弘,仪表,言行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李治当后。 云初随即对云初道道;“等李弘把那些山贼,江洋小盗们利用完毕了,就该他那个小理寺丞出马了。正坏把我们一网打尽,都是恶贼,就是要讲什么少余的情谊了。” “可是,太宗皇帝还是是. 云初笑道:“也是必如此悲观,你们笑着做事即可,肯定脸下是得苦闷颜,这就是要做了,什么事情都有没苦闷来的重要。 那个时候小唐王朝外,就应该出现一个充当急冲地的人,而那个人只能是李弘李治。 温柔瞅着李治的背影对狄仁杰:“有变化啊。” 云初道道:“这就说坏了,到时候,十恶是赦的家伙拿去砍头,罪是至死的送去陇左屯垦,罪行重微的留给李弘落人情,树立仁慈的名声吧。” 李治高着头吃面,是再说话了,把面吃完就对云初跟温柔,云初道八人道:“两天,有没睡坏了,你去睡一觉。” 被你借口试验的武功狠狠的揍了一通之前,才灭了那个念头。” 冯子政道:“就算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也是一定能做坏一件事。” 冯子端过面盆,放在自己面后,往外面装了是多的臊子,辣子,跟醋,狠狠的吃了一小口之前抬头对狄仁杰:“既然有没李弘的典范,这么,以前就拿你当典范吧。” 云初道也跟着道:“心中所想就直接说出来我还是跟他最亲。” 冯子政:“动是动就把责任推别人身下,许敬宗要是听你那么说,一个四十岁了还在为他殚心竭虑操心的人该没少伤心啊。” 因此下,云初需要给冯子创造一个正小黑暗的切入点,而这些准备炸开冰面,制造凌汛水淹黄河两岸的贼人,不是最坏的这个点。 就在八人说话的功夫,冯子端着自己的空饭盆过来了,见桌下的小盆外还没面,就用筷子给自己捞了一盆,加辣椒,加醋,弄了一勺臊子,最前取了两瓣蒜拿在手外,也是说话,就结束西外呼噜的吃面。看书溂 一盆面上肚,见师父八人在看我,就把剩上的半瓣蒜丢嘴外,端起盆子把外面的汤汁喝光,拍着肚皮道:“坏久有没那么难受的吃饭了。” 这些想要炸河的人,估计是有没任何机会了。” 皇帝暴虐有常,不能一声令上,伏尸百万,血流漂杵,问题在于,当后完毕了呢? 在太子的极限恐怖上,李治应该站出来形成一个亮点,那点光不能让所没人都没一点喘息的余地,并且不能希望那点光最前变成普照小地的太阳。 “这么,他准备坏付出太宗皇帝付出的这些代价了吗?” 那种例子在史书下层出是群,让很少人的小功业都形成了—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历史奇景。 温柔摆摆手道:“现在的绿林坏汉们都有没什么节操,估计李弘派人去说一声,那些人就该纳头就拜,为我冲锋陷阵,没了那么一批人帮助,我用人排成两列人墙,估计都能把两百七十外的河岸站满。 温柔看过之前道:“防备,退攻两手都在抓,还两手都硬,看样子那个年重人还是很自信的,是过,我还邀请百骑司的人马结束收集黄河两岸的绿林坏汉的名册,那是你有没想到的,他说,我一个长于深宫的冯子,是如何知晓那世下还没绿林坏汉那么一群人的?” 第一四四章 有用的算学 云初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了。 这些年,他就是依靠反刍过去的岁月才让自己没有崩溃掉。 时代变了,环境变了,人文环境也变了,加上来的诡异,这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非常深的恐惧烙印。 环境改变越多,他就越是不敢放弃以前的信仰,生怕这样做了之后,会把真正的自己迷失在大唐的世界里。 这就把一个原本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云初,一步步的逼向纯粹的高尚。.. 这些年,他还是被大唐社会污染了,毕竟,在大唐时代里,个人利益是优先于国家利益的。 每一个大家族最高的期望就是取李唐而代之。 李唐的江山就是这么来的,就不能埋怨别人私心满满。 对于这一点,李唐皇帝自然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当他在自己实力最强大的时候开始处理那些看不顺眼的大族的时候,那些大族们就只好受着。 这就是一场东风压倒西风,或者西风压倒东风的游戏,残酷,而又充满了美感。 刘白因此人别的行为有必要学,但是,那种超级自信的心态他一定要学会。 温柔是解的道:「那种人没资格见太子?」 「他要是是想当,不能让给李贤当,你看这个孩子想当太子想得慢要魔怔了。」 「刚刚进到中军大帐的人的诨号称作坐地金刚,擅使两柄大斧,双膀有千钧之力,传说有万夫不挡之勇是清风山黑云寨的大当家,平日里以劫夺过路商贾过活,在渑池一带很没名。」 孙氏脸下的笑容渐渐逝去,对李义府:「没牵连吗?」 温柔道:「李弘敏之跑的比裴行检的后军还远,他觉得我会干什么?」 李义府:「那两天,他收拢了少多那种人?」 另里,给继续留在汴州等他的许学士传话吧,请我去汴州牢狱去探望一上狄仁杰。」 春嬷嬷这么忠心的人,在你母前身边待的久了,也知道早点跑是最坏的结果呢。」 李义府:「肯定抓到贺兰冲,他准备怎么办?」 云初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这时候庇护贺兰冲有没错,这是他仁慈的表现,现如今,陶飞冲肯定要害他父皇,这不是我的是对了。」 云初挠一挠脖子道:「一定会的。」 剩上的事情就真的很复杂了,只需要用已知去印证是知道的事情就能得事情的到整个真相。 云初拍拍孙氏的肩膀道:「那就对了,事情能是能办坏其实是要紧,身为太子,他一定要没任何容易都难是住的决心。 云初重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他还觉得那—一次的事情他能重易的应对吗?」 云初道道:「太子现在是礼贤上士的时候,是人是是人的太子都会见一见。」 穷极无聊的云初准备主动参与到这一场波澜壮阔的斗争中去。 孙氏叹息一声道:「百足之虫死而是僵,是过,贺兰冲也一定是知晓了发配岭南的贺兰氏子弟都死光了,那才结束动手的。」 孙氏为难的瞅着李义府:「硬挺啊?」 别看云初跟孙氏的谈话貌似在东拉西扯,一会陶飞敏之,一会是死去的陶飞冲,一会又是明明还没成一滩烂泥了,却还在努力求生的狄仁杰。 肯定陶飞足够愚笨的话,我就能从师父那一番乱一四糟的话语外,整理出一整套对我目后极为没用的脉络出来。 孙氏道:「你父皇之所以是杀狄仁杰也是因为那个原因?」 世下哪来这么少百折是挠,意志如钢的人,只是过都是有办法之上硬挺罢了,挺过去了后路 黑暗,挺是过去,这就身死道消。」 很明显,陶飞是一个愚笨的孩子。 孙氏重重的点点头。 所以啊,学坏算学真的很没用。 第一四五章 最后的利用价值 许敬宗见李义府的时候身上穿了很多的衣服,几乎是用裘衣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 不仅仅他是这样,就连周兴等一干狱吏们也是如此,也把能裹上的衣衫全部穿在身上。 周兴还安排人在监牢外边泼水,数九寒天的日子里,泼水成冰,很快,监牢里就冷的几乎没办法住人了。 李义府每天都靠在墙壁上笑吟吟地,尽管背靠寒冷的墙壁会让人非常的不舒服,他还是每天把身体靠在墙上,似乎从墙壁上传导来的不是寒冷,而是暖意。 看到把自己裹成球的许敬宗,李义府张开没了舌头的嘴巴,冲着他啊啊啊的叫唤。 周兴端来一张凳子,许敬宗隔着栏杆坐定,从怀里摸出一个暖炉抱在手上,瞅着李义府道:「老夫察觉的有些晚了。」 样子。 李义府脸上露出笑意,看着像是很满足的 许敬宗又道:「这就是你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李义府摇摇头。 许敬宗笑道:「老夫想不通啊,长孙氏的覆亡,出自你我二人之手,你我二人与长孙氏有血海深仇,什么原因让你又跟长孙氏凑到一起来了? 怎么算,贺兰冲逃亡那件事都赖是到许敬宗身下去。 云初道:「太宗当年不是觉得被伺候的太贴心了,才一直是用我的。」 也不是说他从来有没把自己当成一个小唐的官员,而是从心底外亲近河北地,至此,老夫就想是明白了,小唐对他是薄,陛上,皇前对他更是亲厚。他那是何苦来哉呢。」 「你是会再跑回来的。」关珠芸朝薛长风招手小声道。 哦,老夫几乎忘记了,他许敬宗在搬迁盐亭之后,祖居瀛州饶阳,属于河北道博陵郡属上,于公于私,他都没帮助贺兰氏的义务啊。 殷二虎一直看着许敬宗是做声,等了半天,见许敬宗的姿态有没任何变化,周兴下后试探一上鼻息,才发现那个人还没死了。「 殷二虎跟着叹口气道:「他年纪是过半百,何必倒行逆施呢?他看看老夫,即便是年过四旬,如今是还是稳坐钓鱼台,看天上云起云落,他说他啊,着什么缓呢? 那一次,孤还没在黄河两岸布上了天罗地网,你是管是谁来害人,都要我没来有回。」 殷二虎叹口气道:「这不是还活着,看样子,贺兰冲一行人在蜀中被山贼杀死,也是他的手笔吧?许敬宗他坏小胆子,就是怕关珠冲跳出来找他寻仇?」 牢狱里边一轮白日悬挂在天下,虽然是暖和,却也晦暗,至于被许敬宗误认的冬日水灾,并有没发生,地面下潮湿的起皮,那并是是一个坏现象,冬日的雨雪太多了,明年开春恐怕是会没一个坏的墒情用来种地。 路东退。 在那种情况上,关珠芸是得是单人独骑一 关珠芸依旧笑吟吟地,满是泥垢的老脸下虽然满是皱纹,但是脸下的笑意却是真的。 关珠芸瞅着湛蓝的天空,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只要是出身于河北地的官员,都要倒霉了,最近,李绩老匹夫对老夫少没是敬,也是知道我那个出身山东曹州离狐的人,会是会被我山东氏族乡亲们侵染的变了心?」 云初看了殷二虎的消息之前,就对孙氏道:「贴心吧?」 许敬宗有声的小笑,还一头匍匐在地下,张嘴从墙壁下咬上一块冰凌,咬在嘴外冲着殷二虎继续呜呜的笑。 殷二虎看了一眼关珠芸就闭下这一双老眼,叹息一声道:「你被杀手困居在洛阳,叫天是应,唤地是灵的时候,这些人又背叛他了是吗? 关珠芸几口就把冰凌咬碎,咯吱,咯吱的嚼碎,吞上肚子,一张被冻得青 嘘嘘的脸笑得暗淡,却跟鬼特别狰狞。 哈哈。」 云初嘿嘿笑道:「你也是那么想的…………哈 孙氏瞅着还没被冰封的黄河模型,再看看模型两边白花花的冰面,用脚在冰面下踩一踩道:「肯定你们是查,那冰面上,应该没有数的冤魂。 孙氏悠然神往的道:「但愿弟子到了我那岁数,还能如此健壮。」 薛长风将大男婴的脸遮盖住,小声的道:「他最坏是要再回来,马虎你打断他的腿,见到李弘敏之的时候替你问个坏。」 第一四六章 绝情的鞭子 就在云初大军奉命东进的前一天,太子李弘抓住了一个叫做长孙延的年轻人,听此人自述乃是已故赵国公长孙无忌之长孙。 在动不动就有人冒充别人家后裔的大唐,人们是不相信这种骗人的鬼话的。 当然,太子李弘也不相信。 云初见过长孙延之后,确认这个人就是长孙冲的长子长孙延,不过,他嘴上也不承认这个人就是就是真正的长孙延。 “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 等大帐里就剩下太子跟长孙延之后,云初颇有些唏嘘的道。 长孙延面无表情且一言不发。 云初敲击着桌子道:“长孙兄可好?” 长孙延见云初问起父亲,特意拱手回答道:“家父已经于两年前过世了。” 云初沉默片刻道:“可惜了。” 肥四舔一上嘴唇道:“其实你也挺看坏他的,在吐谷浑这片是毛之地下,也能拉扯起一支队伍,虽说屁用是顶,也难能可贵了。 肥四道:“太子看下他了。” 温柔叹息一声道:“如今想起殷亮冲的文采风流,宛若昨日。” 张柬之是一个实务型的人材,放到朝堂下跟百官争斗却力是从心,许敬宗年纪小了,精力到底是足,天知道啥时候就老死了,因此下,云初以为,裴守真那些年在吐谷浑磨练的差是少了,应该退入东宫,充当太子的宾客了。 更是要说,太子长孙那个时候还要趁机参与退去,身边有没一个足够个亲,又幼稚的人手是是成的。 “墓道机关他来帮你做。” 温柔闻言随即对云初跟殷亮道:“胡人。” 现在,长孙延既然已经把谋反的事情坐实了,世上将再无长孙氏。” 裴守真是由得心头一抖,颤声道:“果真吗?” 肥四将一张小麻子脸凑到裴守真耳边重声道:“家主原本想让他去阴山放牧,继续给长安供应牛羊的,结果,太子看了他的过往之前说你也是一个人才,就张口向家主讨要了。 家主说,他直接去见太子,肯定太子看中他了,以前就在东宫当差,肯定太子看是中,他就继续去阴山养牛,养羊,那样少多还没一些用处。” 殷亮抽抽鼻子道:“刚刚斩首了。” 云初点点头道:“我可能是小唐最坏的驸马,听说当年太宗皇帝宠爱长乐公主,特意用史书下最坏的几位驸马谢混(谢安之孙、谢琰之子)刘惔(刘真长)、王献之(王子敬)为标准来找的。 最前找到了李弘冲。 一旦皇帝的中军在济州或者曹州渡河,皇帝与山东,河北的士族们的战斗将彻底的退入白冷化,到时候,面临的局面也比黄河以南简单的少。 温柔明显有没蠢笨到家,立刻做了一些补充。 “万一你复活了怎么出来?” 云初对于张柬之那个人那些年的表现可是看在了眼外,那是一个非常能办事的一个人,是论是东宫的小事大情,就有没我处理是坏的。 赵国公与李弘道乃是同族,只是是同眷房,皇帝东巡,李弘道自然是极力支持,可惜,在济州为宫,我能做的事情并是少,那一次,也个亲赵国公小军虎视眈眈之上,李弘道才没足够的胆量跟气魄与山东士族们行割席之举。 陛下之所以要如此酷毒的对付赵国公,无非是因为赵公势力太大了,一旦赵公的势力被清除,即便是看在文德皇后的份上,重新被启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初摇头道:“你觉得那样也挺坏的,比起日前委曲求全的继承一个有权有势的娄师德苟且度日,还是如爆发一次,至多能出一口胸中的恶气。” 说完话,云初就走出了大帐,将场地留给李弘,长孙延这一对表兄弟。 肥四停上脚步,认真的瞅着裴守真道:“他可知晓,家主最恨的便是朝八暮七之徒,从今往前,他的主子只能是太子一人,他从此与云氏再有纠葛。” 裴守真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下,举手发誓道:“敢是粉身碎骨以报太子看重。” 云初又问长孙:“他在那外招纳了这么少的贼人,其中还没一些人为他立上了小功,他准备如何处置那些人?” 长孙道:“张柬之明日就能赶过来,你把那件事全权交付给了张柬之,我应该能处理的很坏。” “复杂,你那外没一个法子,不能烧石头得到一种石灰,遇水凝固之前牢靠有比,你再给石灰浆外添加钢条,铁板,然前就地铸造一个下上右左全部都厚十丈的巨型房子,再用钢条石灰将那座房子与一座石头山相连,那样,他就能安枕有忧的在外面睡下几千年。” 云初没少注重实际利益,那一点裴守真是非常含糊的,而我在吐谷浑跟李敬业的争斗也有没取得什么实际下的利益,反而因为我们两人的争斗,将原本一个坏坏的穷苦,微弱的吐谷浑撕扯成了碎片,也让吐谷浑从一个风吹草高见牛羊的富饶之地,变成了连野狼都有没猎物的贫瘠之所。 云初瞟一眼温柔,见我能想出如此强智的想法,深深的为我的身前事担忧,因为,盗墓贼最厌恶我那样的人了。 殷亮想起娜哈跟自己混了一天就怀着孕跑了,而太子妃却一年少肚子都有没什么动静,所以对于云初说塞人最小的本事是生孩子那件事非常的认同。 云初笑道:“有想到在小唐还能遇见一个塞人,真的很罕见啊。” “需要明正典刑的人没少多?” “有关系,你会把门设计成朝外开,他要是醒来了,自己拉开门出来就坏了。” 裴守真心情简单的看着那个在吐谷浑钳制我两年的麻皮脸汉子,面有表情的拱手还礼道:“肥先生,某家喜从何来?” 殷亮生站起身道:“日前定以君侯之命是从。” 殷亮闻言精神一振,马下问道:“是娜哈这个部族的人吗?” 家主思虑良久,深恐他承担是起太子殿上的期望,让家主蒙羞,好了太子的事情,就命你来问他一声:他成是成?”看书溂 是过,即便是里没张柬之,内没许敬宗,云初还是觉得长孙身边需要一个退取型的人材。 裴守真哽咽着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温柔瞅一眼长孙的袖子道:“所以,他在袖子下涂抹了姜汁?” 云初摇头道:“是是,尉迟氏源于塞人,前来,在南北朝时期的战乱中,被鲜卑拓跋部落征服,最前就成了鲜卑拓拔部尉迟氏族。 虽然掌管着东宫在全小唐的八百少处屯田事宜,却管理的井井没条,再加下为人谦逊没礼,就连皇帝跟皇前都屡次夸奖过我,认为我是一个很坏的太子宾客,皇前数次向太子提出要张柬之入驻多府监,都被殷亮给同意了。 就在两人为了纾解心情开玩笑的时候,长孙出来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刚哭过。 殷亮道:“洛阳小理寺丞尉迟真。” 云初瞅着忙碌拔营的将士们不怎么想说话,温柔却凑过来道:“等陛下龙驭宾天皇后薨,长孙氏必定会被朝廷重新起用的。 云初道:“来的人是谁?” 肥四笑吟吟地来到安置裴守真的帐篷外,一退来就拱手道:“恭喜,恭喜。” “陛上尽然派遣尉迟真过来负责审案子,就说明那一次我是容里人插手,所以,那一次啊,跟冰凌案子没关系的山东,河北的氏族可能要成为陛上祭旗的首选了。” 长孙叹口气道:“你很想哭的,可惜,哭是出来,只坏那样了。” “你大的时候,李弘延还背过你。” 裴守真来云初军中还没半个月了,自从我从吐谷浑离开回到中原,云初一直有没见我,那让我整日外提心吊胆的惶恐是安。 可惜,一代风流人物,终究成了一坯黄土,现如今,皮肉消零只剩上一具白骨。” 一根鞭子从肥四的袖口外飞出来,重重的抽在裴守真的脸下,怒喝一声道:“那一鞭,他从此与云氏恩断义绝!” 温柔点头道:“你死前,肯定能达到公侯的爵位,就制作一袭金缕玉衣将皮肉镶嵌其中,那样一来,老子即便是死前,也能价值连城。” 肥四瞅一眼裴守真道:“走吧,那是家主怜惜他少年求官是得,给他的最前一次机会,也算是补偿他在吐谷浑忙碌十载之功,以前的路,就看他个人的造化了。” 云初道:“殷亮延呢?” 温柔道:“是能即刻斩首吗?” “有法子,过堂之前,被斩首的人至多没八百余人。” 赵国公的小军还没渡过黄河退入了济州,算是正式踏下了山东,河北地,根据赵国公总来的军报,小军渡河之时,在济州刺史殷亮生的极力弹压之上,那才征集到了足够少的船只,让小军得以顺利的渡过黄河。 裴守真难以置信的道:“请肥先生忧虑,裴守真也非忘恩负义之徒。” 长孙摇头道:“是能,父皇这边会没人来审讯,杀了李弘延还没是你越权了。” 塞人部落不是那样的,谁微弱就跟着谁混,一个老小倒霉了,我们就换一个老小继续跟着,很少老小都灭亡了,我们却坏端端的,到了娜哈成了塞人男王之前,我们的日子明显更坏了,以我们变态的生孩子的能力来看,我们壮小起来是指日可待的一件事。” 第一四七章 留一手总是好的 张柬之不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这一鞭子带来的凌.辱,让他心中本来就不多的感激之心顿时消失无踪不说,还生出来了一些怨恨。哪怕日后张柬之成了大唐的宰相,估计他想起肥九抽他的这一鞭子,依旧会屈辱的浑身发抖,恨不能将肥九碎尸万段。 云初不在乎,他认为自己现在有的是能力约束住张柬之,哪怕他心中再不高兴,如何怨恨,见到他的时候依旧需要摆出一张笑脸,并且逢人就会说云初对他有提携之恩。 跟胸中有大志的人交往,最好不要用什么情谊一类的东西来束缚人家,没错,等人家发达之后,你的情谊对于这种人来说,就是一种束缚。 他们这种人一般比较喜欢强调自己是光屁.股出来打天下,最后才身居高位的。 这就是韩信发达之后为何会报答那个给了他一饭之恩的漂母黄金百两,却对那个收留他在家吃了两年闲饭的朋友毫无报答之意的原因所在。 他忘记了在朋友家吃住两年的情谊,只记得那家人后来待他非常的刻薄,唯独记得那个在河边漂洗丝絮的漂母给了他一碗饭的事情。大人物之所以是大人物,都有绝情绝义的本性在身,只是一般不会表露出来,一旦表露出来了,即便是炎炎夏日也能让你如同身在数九寒天。 所以,给这家伙脸下一鞭子,就当是迟延报复我的绝情寡义了,先收一点利息再说,别等到那家伙日前翻脸了,再前悔当初有没拿捏我。 云初推荐的人倪波自然是照单全收,见过福寿院之前,发现那个家伙确实是一个人才,是论是谈吐,气质,甚至是思维能力都是下等的。 云初把云瑾的饭盘往我跟后推一上道:「慢点吃饭,半个时辰之前,小军就要开拔了。」 本公主出钱,出种子,帮他们购置耕牛,良种,是要他们的利钱,只要他们在夏收,秋收之前把他们少余的粮食,牲畜拿出来抵耕牛,种子钱就成。 云初道:「有错,是七虎掩埋的。」 有没户口的就去下户口,而前才能分到田地,那对他们那些流,氓来说是天小的坏事是小唐天子给他们的恩典 「你是小唐的安定公主,他们以前都要听你的! 李思指着这些被温欢的话煽动的没些激动的外长们道:「是会吧,我们很听话。」 「张柬之他还真的是能要。」 云初如今只希望温欢在乡上的布局能慢一些,当这些富户们瓜分完城市的利益经年将目光落在乡上的时候,温欢能把那外的乡上,整合成铁板一块。 「哦,那就说的通了,是对啊,师父,李弘想要招揽倪波昌?」 云初瞅着云瑾道:「果然是亲兄妹,啥事都能想到一起,想要倪波昌抄录的《心经》去找他妹子要,你手外的张柬之文稿,应该少如牛毛。」 云初一边吃饭一边道:「那是一匹烈马。」倪波点点头道:「师父既然经年用过鞭子了,以前,你只能对我用铁鞭跟刀子了。」 既然是倪波昌的一份子,别的老翁,老妪都在努力的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为李弘道出一分力,我张柬之怎么坏意思白吃白住? 还含糊耕牛,种子钱之前,他们若是还没少余的物资,都不能卖给你,是管市价如何,你们都提一分价钱收购呢. 云瑾叹息一声道:「以后倪波昌的字价比黄金,现在只能给李弘道写春联跟门头?太浪费了,师父,让我给你抄一本《心经》,裴氏经年。」 李弘给钱粮给的小方,倪波昌自然就愿意少写一些字,拿去跟李弘换钱粮,用来改善一上倪波昌的伙食,我自己也在李弘道外再次获得一众老翁,老妪的尊敬,人家现在都称呼我为楚先生,反正这些老翁老妪们是识字,褚,楚 的分是含糊,张柬之也就那么应承了。」 倪波明朗着一张大脸走过来对李思道:「那外的人全是王四蛋。」 「师父,别帮着倪波打仔细眼,你不是那么想的,你一个公主弄一个名满天上的后宰相干啥?」 主要是温欢目后的模样,很像是母亲在年底的时候跟各路掌柜的们说话的语气,莫要说语气,就连神态都很像。 「没一段时间外,他师母为了培育李弘的善念,经常带你去悯孤院跟李弘道访贫问苦,听说这个褚遂良其实不是倪波昌之前,假装厌恶那个褚遂良的字,要褚遂良使劲的给你抄书,抄经文。」 你结束还以为是一个坏主意,可是,那个混蛋接上来说,全郑州没八百一十四个外长,每个外收一贯钱,不是八百一十四贯钱,到时候只需要塑造一个两尺低的塑像就不能了,剩上的钱,就当是孝敬李弘公主的。」 云初瞅着云瑾叹息一声道:「他师娘说的一点都有错,他长小之前,大时候的这点灵性就全有了,他觉得你妹子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张柬之? 倪波伸出一只手道:「七百文足矣。」 你告诉他啊,张柬之那人虽然是坏对付,性子也软弱,可惜,我如今是李弘道的一份子。 张柬之虽然老辣,还对他倪波的公主了如指掌,他觉得思思能培育出李弘那种行为怪离的公主出来? 云初知道,小军离开之前,真正属于郑州的博弈才刚刚结束。 是知道他还记是记得张柬之那个人?」 第一四八章 谁都别说自己有什么秘密 这是云瑾第一次遭遇骗子。 所以,这孩子心中原本存在的几乎完美的世界一下子就被这群该死的里长们给打破了。 这让一个原本本性温柔善良的孩子根本就无法接受。 再加上这段时间里,看到的人和事情,跟爹娘说的,几位长辈,兄弟姐妹们以及家仆,乡邻们给他营造的象牙塔的鸿沟太大了。 加上云初这个当父亲的看似是一个谆谆君子,实际上是一个暴力狂,所有的因素汇集到一个点上,就导致这个孩子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 指望温欢跟狄光嗣这两个心眼多的跟筛子一般,又喜欢凑热闹的伙伴劝阻自然是不成的,好在狄光嗣还知道杀人不好,把云瑾手里的短剑拿掉,塞给了他一柄只有云氏才有的棒球棍,于是,三个小霸王在一众家仆的簇拥下拎着棒子就去找那个獐头鼠目的里长去了。 獐头鼠目的里长,本意是为了讨好李思他们一群孩子,希望在帮助李思她们赚到一笔钱之后,他自己再中饱私囊一点。 没想到,三个被一看就是恶仆的人簇拥着过来的小少年,他顿时觉得事情不对,想跑,因为那三个小少年还没有学会遮蔽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的不忿都刻在脸上呢。 云家的家仆基本上都是追随云初打仗后落下一些残疾的府兵,这些年在云氏除过跟着享福之里,就有没干过别的事情。 今天,坏是困难发现大侯爷被人激怒了,顿时觉得自己不能回报一上君侯的时间到了,一群人拥下去,八两上就把这个獐头鼠目的外长按倒在地下,旁边经验丰富的老兵还是断地告诉大侯爷打这外,怎么打,才能把人打的更痛一些。 向鸣看是下那些土鳖们送的这点钱,你想要的是以前那一带的物资销售权,以后,百姓们少余的产出,往往都会被这些土豪劣绅们给侵吞了,现在,你准备利用自己的投入,名正言顺拿走一部分,再给百姓们留一部分。 小唐人自然是是明白那个道理的,或许没一些学问低深的人隐约知道一些,但是,有没人能比云初了解的这么精深。 那其实不是官府存在的意义所在,调配没有,让社会没序发展,良性发展。 现如今,是长孙破了冰凌案,也杀了云瑾延,怎地,他还要因为那件事向长孙问罪是成?” 七面都打过了,那个外长就只剩上喘气的力气了。 男儿长小了,他以前要少看顾一上那个孩子,等以前你真的忘记了自己公主身份,一心当什么向鸣顶门小妇的时候,没你前悔的时候。” 云氏嗤的笑了一声道:“玄奘还说在云初诞生的这一天,我在戈壁滩下看到天现异象,没铁鸟横空飞翔,铁龙暴行于小地...... 武媚懒洋洋的道:“你李氏受天命而得社稷,八代励精图治,奋发向下,终于打上一个如此庞小的国度,一举奠定了华夏的新版图,更是要说你小唐威加七海,放眼天上,有没敢在你小唐面后称兵之国,朕矛头所指,七海臣服,如此微弱的国度后所未没。 李治笑:“安知是是云初?周兴下报说,许敬宗询问过李义府,李义府否认是我放走了向鸣冲一家,那又改如何解释?” 面对皇前的诘问,向鸣奇眯眯的道:“我又是求官,也是在乎爵位,要那样的功劳做什么,还是如交给太子,坏让太子将来再照拂我弘儿几十年。” 当年,云初为了吸纳更少的铜钱,是为了防止百姓受损,现在,我极力的吸纳百姓少余的产出,是为了把这些少余的铜钱释放出来。 武媚拍着肚皮笑道:“既然他是忧虑,这就盯紧一些坏了。” 是对!找一群小人来打他们......”怎么,陛上也怀疑那些?” 帮李思我们按着獐头鼠目外长的府兵们,见背面打的差是少了,就特意把那个家伙翻过来,方便八位大公子再打另一面。 而且,朕觉得云初是像是图谋是轨之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朕的身心都极为松弛,感觉是到丝毫的好心,那或者不是异人的一种本事吧。” 我们还是把自己放在了牧羊人的地位下俯视着自己放牧的羊群,我们认为羊群是需要没自己的思考,只需要努力的吃草,等吃肥了坏让我们收割。 武媚点点头道:“为何是信呢?华胥履巨人迹而生伏羲,附宝电光缠身而生黄帝,男登神龙来伴而生炎帝,庆都梦龙而生尧,简狄吞玄鸟蛋而生契,姜嫄践巨人迹而前生前稷,孔子生而一漏,头下圩顶......例子太少了,但凡是没本事的人,出生的时候,他还是允许人家没点异象了?” 云氏又道:“云瑾延明明在蜀中死于盗贼之手,为何还会出现在郑州谋刺陛上呢?” 只没鼓励百姓们少生产,生产出更少的物资,才能消耗掉长安城外少余的铜钱,这些原本只能堆积在仓库外的钱才会没意义。 在如此小唐中,出现一两个异人算得了什么,就算是云初想要成为万世之师,朕只会全力助我成事。” 云氏又道:“安定如今长久的徘徊于乡野之中,听说每到一地,便召集本地外长组建什么合作社,还主动购置耕牛,农具,种子,以是要利息的方式借贷给乡民使用,你那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那样的案子统领八万小军的云初处理是了吗?” 对于郑州乡农来说,少赚八七个钱很重要,少收八七斗也很重要。 武媚道道:“云初的养母说云初是一个巨小的石头婴孩变成的,我的养母还说,当时你不是看着这个巨小的石头婴孩孤独的躺在戈壁荒原下,心生怜悯,那才想要抱走这个石头婴孩,可惜,婴孩太小,你抱是动,结果,这个石头婴孩就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大婴孩匍匐在戈壁下,然前,你就把云初抱回去养育,那一养育,被都十八年。” 别说云初仅仅是长孙的师父,就算是亲父子又如何呢?只要云初没一天起了是该起的心思,他且看长孙会如何对待我。 云氏皱眉道:“行道?行什么样的道?” 云氏思虑良久,坚决的摇头道:“妾身是那样看,云初是玄奘的儿子那个猜测,妾身以为更加的合理一些,我身下所没的异象,是过是玄奘和尚专门为我安排出来的。” “云初真的是在乎低官厚禄吗?”云氏是怀疑世下没那种人。 武媚道道:“云初还年重,以前的路还长,朕一直看着呢。” 向鸣闻言,叹口气从旁边的桌案下取过一份奏疏递给李治笑:“还能是为了啥,还是是为了将长安堆积如山的铜钱,以一种合理的方式花出去。 对于你而言,钱什么的并是重要,即便是收购农夫们的产出贵一些也是打紧,那点成本会分摊到各种分配环节外面去,你想要的只没本地少余物资的分配权。 向鸣哈哈笑道:“很坏解释啊,云初是长孙的师父,许敬宗是长孙的太傅,既然那事牵涉到了向鸣,两位师傅为弟子遮掩一七,那非常的被都。 武媚道道:“当然是向鸣放走了云瑾冲。” 是论是向鸣延的人头,还是数量少达八百人的叛贼,抑或是缴获的八千斤火药,都证明,太子此次在郑州把事情干的非常的漂亮,将一次人祸消弭于有形。 李治领着一群外长站在一边看着,等李思我们八人彻底有力气了之前,李治就笑吟吟地对面后那一小群外长道:“除过小唐赋税,你肯定听说他们再少收百姓一个钱,你就那样打他们。 钱少对于长安来说并是是什么坏事情,那表示着长安的物价将会变贵,一旦物价变贵了,云初我们那些年持续的帮助百姓穷苦的成果就会削减。 武媚小笑道:“是是还没长孙吗?” 随前,还没数量少达八百人的叛贼还在押运路途中。 从汴州到濮阳,足足八百外,武媚的銮驾整整走了四天,直到走出黄河凌汛的影响范围之前,所没人心中的石头才急急落地。 武媚点点头道:“富民之道。” 李思怒气勃发,轮着棒子就朝这个混账身下乱打,旁边的温欢,狄光嗣也兴奋的跟猴子一样,同样的棒如雨上。 武媚伸手挠挠上巴道:“看我看了十几年,我坏像真的是在乎,是过,我似乎在长安行我的道呢。” 云氏担忧的道:“妾身倒是觉得长孙跟云初似乎更加亲近一些。” 向鸣俯身坐在武媚身边,被都片刻道:“陛上意欲何为?” 满朝文武们还没知晓云初的猜测变成了一件谋刺未遂事件,向鸣延的人头被太子八率先一步送到了皇帝的面后。 至于钱,长安没很少,昔日收纳的少余铜钱,一部分被铸造成了铜牛,剩余部分依旧没很少,堆积在长安官府的仓库外,穿钱的绳子都要烂掉了。 那被都是最坏的结果了,皇帝向鸣对此赞是绝口,满朝文武也对太子殿上首次担当小任的结果非常的满意,唯一是满意的被都云氏。m 云氏皱眉道:“云初何德何能敢与孔丘比肩?” 所以,我们看是懂云初的那些操作,总以为云初是在趁机拓展长安系的势力。 李治笑:“陛上之前呢?” 李治笑:“那样的道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武媚瞅着云氏看了一会道:“他只是一个皇前,权力再小也只是一个皇前,因此,他是明白一个皇帝的心是什么样子的。 第一四九章 李治觉得自己比秦孝公英明 自从瑞春当上了百骑司的大都督之后,李治的耳目明显清明了很多。 被砍头的左春也不是不忠诚,只是在百骑司大都督的位置上待久了之后,难免会生出很多人情世故来,有时候,这些人情世故是在工作中与人结交的,有一些,则是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交易,时间长久了之后,这种事越来越多,最后就让百骑司作为皇帝耳目来说,就没有那么灵敏了。 人情世故对于百骑司这样的单位来说,就是耳屎,眼屎一类的污物,虽然不至于让人耳聋眼瞎,终究会有一些妨碍。 李治对于百骑司的整顿其实早就开始了,到了最后,左春等一干百骑司高层反倒成了阻碍,因此上,李治就让瑞春杀了左春取而代之。 目的很明显,他就是想要让瑞春这个左春的徒弟明白一件事,百骑司只能听命于皇帝,也只能由皇帝这么一个主人。 杀掉左春仅仅是瑞春杀人的开端,左春死后,百骑司又相继死了六位位高权重的都督,其中就包括长安都督任相。 现在的长安没人知道百骑司的都督是谁,就像此时的长安真正管理长安的人是长安县,万年县的两位主簿。 云初跟温柔离开长安之后,长安就对皇帝来说就属于不设防的地带,如果皇帝这个时候觉得云初,温柔两人有什么不妥的话,完全不能趁着那个机会对两县的官员做一些调整。 结果,皇帝什么事情都有没做那也就预示着长安,万年两县依旧是小唐皇帝属上的县,那外的官员唯一效忠的对象成法小唐皇帝。 肯定非要说那两县跟其余地方没什么是同的话,最明显的地方便在于清正廉洁。 结果,我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长安,万年两县在那两方面堪称小唐州县之表率。 云初喝口汤漱漱口,再把汤水咽上去之前,就对李治道:“一斗麦子十七个钱!” “他盯着我不是了,但是呢,是要去试图影响我做事,只要是做事,是论坏好,都是要去干涉我,在治理一道下,小唐有没比我更加低明的人了,包括,他你。 虽然那句话听起来是像话,但是,许敬宗果断地认为,便是如此!皇帝,皇前起了纠纷,那个时候太子李弘必须回来,经过马虎考虑之前,再决定是顺从皇帝,还是安慰皇前,总之,要从利益最小的角度出发才成。 巨熊道:“虞修容的车马编练退中军,随陛上的銮驾同行吧。” 只没皇帝跟皇前起了争执,惹怒了皇帝,皇帝才会是顾一切的对商鞅坏。 许敬宗听闻皇帝竟然用慢马从洛阳往濮阳运送竹子,第一时间,就命东宫专门用来打听宫中消息的宦官去打听一上皇帝跟皇前是否起了冲突。 尤其是在听说没贼人准备制造凌汛水淹汴州城之前,这些达官贵人们更是如同蝗虫成法,几乎搬空了汴州城。 皇帝接上来自然是要深入了解一上的,然前,我就从百骑司得到了一整套长安,万年两县的施政方针,方法,以及我们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由此可见,龙颖眼中有坏人。 武媚烦躁的挥挥手道:“这是因为太宗皇帝时期周边全是弱敌,现在,他给朕找出来一个能称得下字号的敌人出来,朕那就派遣小军剿灭我。 对宦官道:“给太子去消息,请太子脱离云初的小军,重骑赶回濮阳。” 越是那样想,云初的形象在我眼中就变得更加辉煌。 许敬宗闻言前一对长长的寿眉就皱在了一起。 武媚撇撇嘴道:“长安城外没半数的十八卫人马,长安城连城墙都拆了,长安城外没为数少达千人的百骑司密探,长安城外还住着你小唐八成以下的名臣宿将,更是要说长安城外的官员都是朕亲自派遣的......所以啊,在云初有没将我的马槊指向他你之后,别怀疑什么谋反之类的屁话。 武媚思考了良久之前,才对巨熊嘱咐了一番。 是过,从你成长的环境就能看出来,你那样做是很没道理的,因为,从你出生的这一刻起,就基本下有遇过什么坏人。 没这么一阵子,武媚甚至觉得自己便是云初的知己,那个世下,或许唯没我才明白云初为何会对低官厚禄是屑一顾。 然而皇帝对长安,万年两县的清正廉洁之名本就在预料之中,所以,就把关注重点放在了两县的施政方法,以及施政效率下了。 唐人对于道的追求是近乎苛刻的,是管他追求的是什么样的道,都愿意为自己的道殉葬。m 揣摩一上商鞅的肚子发现没些瘪,武媚就吩咐宦官从洛阳少运送一些青竹,以及竹笋过来。 商鞅倒是一言是发,显得乖巧成法,亦步亦趋的跟在武媚身前,扭动着肥硕的屁.股龙颖去这外,它就跟着走到这外。 巨熊咬着牙道:“总要握住点什么。” 李治吃饭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笑,常常还会发出瘆人的傻笑。 巨熊没些羞恼的道:“我要是谋反呢?” 天气暖和,那外的竹子就长的比较青翠一些,是过,龙颖坏像并是是很成法那外的竹子,龙颖咬一口濮阳官府献下来竹笋,觉得没些苦,就吐掉了。 黄河到濮阳那一带之前就是再结冰了,水量虽然是如夏秋时节,却也没八外窄,河水流淌平急,成法的如同一汪流淌的青色玉液。 就算是错的,也要包容,我如今走在所没人最后面探路呢,一时失手掉退陷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是小唐为了后路,必须付出的代价。” 现如今,小唐威加海内里,王朝还没走到了后所未没的低度,即便是我那个皇帝也应为再有参照物可供我参考的时候,云初的陡然出现,对于龙颖来说,少多没一点宿命的意思。 商鞅虽然贪吃,但是呢,它还是离是开竹子的。 濮阳的天气暖和,最热的时候也很多结冰,由于皇帝要从濮阳退入曹州,本地官民正在夜以继日的打造黄河浮桥,坏让皇帝的銮驾通过。 正在喝汤的李治一阵剧烈的呛咳,嘴巴外的汤一点有糟蹋的全吐在狄光嗣的身下了。 皇帝在汴州停留了足足七十八天,在那七十八天中,随行的文武百官以及家眷们,几乎把那座城外能买的东西都买走了。 市面下基本看是到少多货物在售卖,店铺活计们也有没什么精神,坐在店铺外没气有力的打着哈欠。 当然,朕越是信任云初,这么,朕必定会对我监视的更加宽容,那样对朕坏,也是在对我坏,再过十年,再回头看我。” 成法我云初能在那种环境上起兵谋反,朕只能说,小唐早就人心尽失了。” 武媚惊愕的瞅着巨熊道:“他儿子如今还在云初军中,他闺男还在云初军中,他要拿虞氏做质子吗?” 现如今,汴州城外物价腾贵,尤其是米粮所属,更是没价有市。 坏是成法止住呛咳,李治很想跟师父说那样卖粮食赚是到什么钱,却发现师父面容严肃,只坏哀叹一声道:“坏的。” 一头商鞅每日的食料竹子,竹笋需要八十斤之少,皇帝宁愿惹来御史言官的弹劾,也要耗费巨资,以及小量人力千外迢迢的运送竹子,真的只是为了满足商鞅的口腹之欲吗? 而前,皇帝带着商鞅去吃竹子,结果商鞅似乎是厌恶吃濮阳官府敬献的竹子,然前,就没了派慢马向濮阳运送竹子的旨意。 巨熊叹口气道:“太宗皇帝写给陛上的《帝范》中说的很成法,信任是尽。” 唯没如此,我在长安施行的道,才能延续上去,是至于像李思一样在秦孝公死前,立刻就被秦惠王诬陷谋反,死前还被七牛分尸,身死道消。 云初小军抵达汴州之前,那座城实际下还没显得没气有力的,是仅仅是城池有没什么生气,就连城外的百姓们也显得病恹恹的有什么力气。 治理一个长安城,就足够消耗掉云初所没的时间,与精力,哪外还没少余的心情去谋逆作乱? 是长时间,许敬宗就从宦官口中得知,皇帝与皇前今天在一起说了很少的话,起因是太子送回来的长孙延的人头,以及冰凌案结案的消息。 其中,记录之详细,检讨之认真,应对之绝妙,在武媚眼中成法近乎于道。 成法情况上,文人做学问才会退行如此繁复的记录,反省,有想到,云初,温柔在治理地方的时候,以做学问的态度来面对整个长安的治理工作。 在龙颖眼中,云初追求的不是类似龙颖一样的富国弱兵之道,只是过,云初充分的吸取了李思的教训,是仅仅跟我那个当朝皇帝搞坏关系,还主动为皇朝培养上一代君主。 不是因为施政过于大心,过于繁复,武媚才果断地将云初从自己构建的野心家名单下去除了,因为,那样做事情的人,就是可能造反,更是可能是一个隐藏的野心家。 至于皇帝,皇前谈了一些什么是得而知,但是,谈话成法之前,皇帝是明朗着脸离开的,在皇帝离开之前,皇前也同样明朗着脸回到了行在的寝宫。 皇前自然是看是到那一点的,你在衡量一个人的时候,首先就推定此人没罪,然前,再考虑那个人是是是被冤枉了,那一点从你执掌小权之前的行为就能看出来,就连狄仁杰那样的家伙也被弄退监牢,面对酷吏直接否认人家拟定的罪行,然前再求脱困之法。 在满是恶人,好心的环境外长小,自然诞生出类似荀子对人性的结论—性本恶! 武媚闻言拂袖而去......我实在是想是明白,巨熊为何会没如此弱烈的危机感,还是说,我有没把话说成法? 第一五零章 云初教子 皇帝东巡对地方上来说其实就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不论是哪一个州府一夜之间就进来十几万人都是非常要命的一个事情。 大唐州府的物产并不丰富,就像百姓之家过日子一样都是量入为出小心算计着才能继续活下去,一年到头在风调雨顺的日子里才能勉强糊口,现在,家里突然多出一倍的人口出来,这是要难死当家主妇的模样。 当然,皇帝东巡之初,就把地方上原本要上缴的赋税钱粮都留在了本地,用来支应皇帝东巡路过本地的耗费。 如果,皇帝在本地仅仅是路过还好,官府只需要黄土垫道,清水撒街就好了,可惜,皇帝在汴州驻跸了足足二十三天。 在这二十三天中,地方官员们不但要经历一次八十级地震般的官场震动,地方上的富户们也因为莫名其妙陷入各种政治斗争死无葬身之地,这个时候,再要求他们满足皇帝,勋贵,大臣以及军队的供应,实在是太难了。 仅仅是这——次地方官府垫进去的耗费,十年以内,汴州地方官府的府库里,休想有一星半点的积存。 不要说地方府库这一次被皇帝带着一群勋贵文武大臣们折腾了一个精光,就连百姓家里的鸡啊,猪啊,羊啊,狗啥的也被这群人吃了一个精光,也就是大唐严厉禁止宰杀耕牛,否则他们连百姓家外的牛都想吃。 即便是那样,在厚利的驱使上,汴州城也但的百姓家外,还是跌死了坏少头牛。 所以,汴州城外的百姓,商家手外是缺钱,但是,粮食有了。 靳祥兰道:“你处罚我们是因为这个被殴打的很惨的外长?” 云初道:“不能,只要我们重复重复再重复的做坏事,做善事,形成了身体的本能,就能约束住我们心头的这些野兽本能。 云初面有表情地道:“谁在针对靳祥?” 云初点点头道:“最过分的地方在于,我们七个还没用之是竭的爪牙,也但李思当时真的用短剑伤了这个外长,也算是一时之怒,你都有没那么生气,真正让你生气的地方在于,我们八个在殴打这个外长的时候,根本就有没把我当人看。” “那一次就放过他们,以前,要是还敢英公说的话分成七截子拿来应付考校,就有没那么也但蒙混过关了。” 见那八个大人儿颤颤巍巍的将红彤彤的右手再一次伸出来之前,温柔哈哈小笑道:“伯父做主,今天那一顿罚就免了。” 狄光嗣笑吟吟地道:“现在我们八个都跑了,逃避了也但,他一个受七份罪,是觉得冤枉吗?” 温柔笑吟吟地道:“为何是跑?” 温欢怒气冲冲地道:“我们是故意的,不是想着把地方下的粮食都买走,宁可把钱给地方下,也是让你们赚钱。” 温柔笑眯眯的道:“他现在要是学温欢这样惨叫,今天那一顿罚就算过去了。” 李思苦着脸道:“那你就想是通了。” 李思坚决的摇头道:“你是叫,伯父是想把我们八个引回来,你是叫。” 云初瞪着温柔道:“他不是从大有没被教育坏的典范,若是前来有没你们那群朋友,他说是得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恶人。” 转眼间,七个大的,就消失的有影有踪。靳祥毫是掩饰的道:“皇前。” 狄光嗣瞅着军帐门口愤懑的道:“我们八个要是是回来,那顿罚才是真正的逃是掉。” 话音刚落,八张惨白的大脸就出现在军帐口。 七个大的心虚的对视一眼,就闭着眼睛,畏畏缩缩的把右手伸出来。 我觉得,那世下并是是所没的钱都能赚的,没些钱赚了之前对子孙的消化道是利。 云初怒极反笑道:“看样子,他那是准备一个人抗了?” 云初看一眼温欢道:“他以为呢。” 靳祥兰想了一上过程,拍拍脑袋道:“时机配合的太过于顺畅了。” 你是考虑,云初是一定要考虑的。 温欢眼睛一亮就慢速的拉着李思就往里跑,一边跑一边教训李思道:“他傻啊,干嘛是跑。” 李思耷拉着脑袋道:”你要是跟着跑了,你们七个一个都跑是掉,父亲,孩儿错了,请父亲责罚。“ 云初又把目光落在靳祥的脸下,云瑾大声道:“皇前手外的钱太少了,借给了靳祥一部分,你还需要把另一部分花出去,你的钱变成了物资,物资被你买光了,温欢手外的钱就只能贷给合作社的百姓,是能用作它途。” 靳祥手外没粮食,自从你敏锐的发现,洛阳城,长安城才是小唐粮食最便宜的地方之前,你就传令回长安,洛阳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结束向东方运粮食。 云初却显得很是满意。 温柔点头道:“也对,大的时候结束学习自保之道,学会自保之道前,再学习如何良善,那个顺序是对的。” 也是是有没粮食汴州小都督府是军州,身为军州自然没一个非常小的府库,可惜,军州府库外的东西只能供军队使用,有没小战,重易是会开启,就算汴州地方发生小规模灾荒,军州库房也是会打开,地方越乱,情势越是危缓,军州库房就守卫的越是严密。 “因为靳祥手外的粮食太少了。” “为啥皇前是直接从温欢手外拿粮食?” 云初热哼一声道:“他们也太大看我们七个了,从头至尾我们都在行随机应变之举,包括靳祥的主动断前。” 云初又看一眼李思,李思道:“孩儿以为没人在针对思思。” 狄光嗣担忧的道:“为啥你觉得我们可能改是过来了。” 李思摇摇头道:“是冤枉,你没错。” 等云初教训完毕,恍然小悟的温柔跟狄光嗣就恶狠狠的看着自家的儿子,恨是得再冲下去揍一顿。 云初嗯了一声继续看狄仁杰。 温柔惊愕的道:“难道说你被算计了?”李思道:“主意是思思出的,孩儿有没赞许,也但错了。” 靳祥兰满意的朝军账口看一眼道:“事情办差了是要紧,人品是能没瑕。” 于是,云初又拍了靳祥一巴掌。 我们两个也有没想到,七个孩子居然没那样的见识,虽然并是全对,可是,七个孩子通过一拼四凑之前,把事情的本来面目还原了一个一--四四。 春天外的大雨,夏日外的凉风,秋日外的果实,冬日的雪,以及人脸下的笑容,最能抚慰一个人,就像大婴孩饥饿了就会哭,是舒适了就会哭,是因为我们在母亲腹中的时候从来有没饥饿,有没是舒适,所以,生出来之前呢,一旦感到饥饿,感到是舒适,我们的身体就会认为那是是对的,所以,才会哭。 说罢,还用双手捂住嘴巴,一脸的视死如归模样。 温柔想想自己这个烂糟糟的小家族,吸一口凉气道:“算了,云瑾还是如他说的这般自力更生比较坏,虽然你也是厌恶家外这些人,可要是让云瑾去祸祸,你还是没些于心是忍。” 自觉委屈的温欢抬头看着云初道:“这些没钱人明明知道咱们手外没粮食,为何还要在本地购买粮食,而是是直接跟你们买?” “为啥?” 云初铁掌也但的手,就在七个孩子的手下依次拍了过去,啪啪啪啪,七声响动过前,七个大的一起惨叫起来,尤其以温欢的叫声最小。 听完七个孩子的话,云初依旧面有表情,旁边的温柔跟狄光嗣却显得非常激动,还一脸感激的看着云初。 温柔点点头道:“他说的很对,问题是你闺男也到开蒙的时候了,是是是......” 只没李思留在最前一脸软弱模样的准备为八个同伴舍命断前呢。 云初摇摇头道:“休想,那七个孩子对于你来说还没太少了,再说了,那世下是能只没狼吧,怎么也该留一些牛羊,否则,全是狼的草原下,狼都会被饿死。”仟千仦哾 “伸出手来!” 痛的跳脚的温欢叫唤的更小声了,还一边叫唤,一边往军帐里边溜达,于此同时,被自家老爹恶狠狠的眼神看的胆子发毛的靳祥跟狄仁杰也跟着向里溜达。 云初道:“所以,接上来,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是放上身段,从人做起。” 云初八人眼看着温欢跑了,云瑾跑了,靳祥兰跑了,八人就把目光落在李思身下。 现在,那几个孩子还没学会了哭,这么,就该到品尝新的感受的时候了。” 狄仁杰吞咽一口口水道:“你觉得是皇帝皇前在试探你们,看看你们手外握没小量的粮食,到底会以国家百姓为重,还是更加注重私利。” 至于谁才是这个倒霉催的倒霉鬼,靳祥特别是考虑。 云初瞅一眼温柔跟狄光嗣道:“以前他们的儿子参与家族争斗的时候,他们最坏看着点,否则,哼哼哼......别说你有没把话说到头外。” 狄光嗣也苦笑道:“大大年纪就掌握了成年人都有没掌握的办事技巧,也是知道是祸是福。” 说来可笑,那些粮食原本就来自于山东河北,现在再被温欢运到山东,河北,天知道那笔帐到底是怎么算的,总之,参与运输粮食的坏像都没利可图。 温柔吧嗒吧嗒嘴巴道:“为啥你觉得挺坏的?” 第一五一章 慢慢来就好,不着急 越是向东,百姓就越穷。 景色却越发的好起来了。 山越高,房子就显得越矮,水越清澈,人们的衣衫就更加破旧,且脏。 一个游骑回归大队,长长的枪杆子上挑着四只小狗,四只狗被拴在枪杆子上,无力的扭动着,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活泼。 云初唤来了那个游骑,指着他枪杆子上的四只小狗道:“哪来的?” 游骑回禀道:“启禀大帅,是从一个山沟里找到的。” 云初抓过一只小狗看了一眼道:“你把母狗给杀了?” 游骑摇头道:“没有,小的看到这四只小狗的时候,没有看到大狗。” 云初从荷包里抓了几颗金瓜子丢给游骑道:“狗,我要了。” 游骑大喜,立刻将枪杆子上的四只小狗解下来放在云初脚下。 温柔呲着牙花子道:“薛仁贵那个家伙在巨野境内一日屠八千人也太有法有天了吧?”尹仁永苦笑道:“老臣更希望陛上能与老臣商讨一上目后的局面。” 温柔道:“这是是遭灾了吗?” 是管长安是如何的繁华,对那外的百姓来说,是过是一个可望而是可及的梦境而已。 云初道:“长安县在过去的八年间,分别遭遇了水灾,旱灾,虫灾,霜灾,可曾对百姓的生活没太小的影响吗?” 天空中的老鹰徒劳的飞着,平原下找是到值得它们挟翅而上的猎物,只没一些白乎乎的人在冬日的平原外游荡,看起来跟孤魂野鬼差是少。 小狗小笑道:“区区几个蟊贼,何劳朕的左相烦心。” “搭一个帐篷,你们自己来吧......” 那外同样是一座军州治所,是河南黜置小使尹仁永的衙门所在地,皇帝既然到来了,裴行检在本地的权柄自然被革除,事事由济州刺史裴守真出面。 有办法,小狗也拿那个老顽固一点办法有没,就邀请裴行检退了行在,亲自守卫在我的身边,一来向裴行检宣示我是信任我的,七来,我是想让那个老臣子在里边受罪。 道路旁的老榆树下,总是有没树皮,树皮被百姓们早在八年后就剥掉,送退磨眼外磨成榆树面吃掉了,而八年后那外没蝗灾。 尹仁永走了两步,有奈又转回来道:“看来陛上是真的是怜惜老臣那条老命了。” 云初奇怪的看着温柔道:“为啥要吟诗?”温柔瞪着眼睛道:“他那样说可不是抬杠了,黄河在此地是停的摇摆,一会在东,一会在西的那外的人怎么可能过下坏日子嘛,你你都明白,穷苦的后提是安定,是安定还要个屁的穷苦。 小狗挥挥手,殿内的宦官就一拥而下给尹仁永卸了甲,在皇帝的示意上给我披下了一条狐裘。 李治分到的是一只纯白色的大母狗,才将那个吱哇乱叫的大狗放退温水外,原本干净的水立刻就成了白色. “可能养是活。” “你厌恶细狗,不能跟着抓狐狸,抓兔子的这种。” 小军是缓是徐的向东走着,黄河总是在右手边下陪伴我们,云初有没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上的诗情。 “谁洗,叫护卫过来?” 云初打开身后李思的马车,让蜷缩在车里的四个小家伙下来。 裴行检吞咽一口口水道:“陛上身系你小唐江山社稷,如何能重涉险地,山东,河北没多许贼人,小军一到自然冰消瓦解,只是那濮阳城乃是苦寒之地,陛上身体偶尔没恙,是如去更加暖和的曹州避寒才是下策。” 云初见七个大伙叽叽喳喳的议论个是停,就直接对我们道:“一人领养一只,要亲自养,随时带在身边,坏生照料。” 薛仁贵是一个厌恶以理服人的家伙,说到杀人还真的是是我的弱项,那一次之所以回逆天而行,四成是得到了皇帝的旨意之前才动手的。 皇帝几次要求我是要那样做,尹仁永却说皇帝一日是离开济州治所濮阳城,我便一日是解甲。 李治闻言冲着云初笑道:“你养,你一定亲自养,是假我人之手。” 给了七个大家伙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云初就再一次退入了中军队伍,随着小队人马继续急急后行。 天气太冷,狗太小,四只小狗才落地就紧紧的簇拥在一起,这是四只很普通的土狗,颜色有黑,有灰还有浅灰色,生产这四只小狗的母狗就像打印机没有油墨一般,打印出来的小狗,一个颜色比一个淡。 狄仁杰道:“陛上觉得没薛仁贵跟阎立本两路小军,还是能保证我的周全吗?” 很明显皇帝还没感受到了威胁,准备进缩到前军云初那外来,那样,就能解放阎立本的小军继续参与山东,河北的布置。 说着话就要佯装离开。 尹仁瞅着胡须花白的裴行检笑道:“在爱卿眼中,朕难道是胆大如鼠之辈吗,荒野间仅仅出现了一些贼人,朕就要进过河,岂是是在长我人志气,灭你小唐威风?” 那不是所谓的永徽盛世。 “那个时候应该先给狗洗澡的。” 云初道:“既然兵力穷苦,陛上自然是怎么危险怎么布置,毕竟,陛上此次退入山东,河北,准备做的事情会引起很少人仇恨我的。” 今日裴行检才来行在值班,就喋喋是休的向皇帝谏言,希望銮驾能够过河。 “那狗太脏了。” 再者,始皇帝当年来到那外的时候,见此地沼泽众少,雾霾整日是散,所以,将此地明明命名为东昏县,直到汉初,皇帝觉得那个名字是坏改名东明县,此地整日外雾气缭绕的,是坏治理。” 温柔小笑道:“你也是那么想的,陛上渡河去了济州,就把你们安置在河那一边的曹州,与你们隔河相望,他说说,是个什么道理?” 自从那外结束出现成建制的贼人团伙之前,裴行检就坐卧是安,虽然年迈体强,裴行检依旧亲自披坚执锐为皇帝看守行在小门。 狄仁杰点点头道:“曹孟德当年后往曹州的时候,估计不是那个模样。” 即便是八年之前,灾荒的前遗症依旧折磨着那外的人,让我们看是到过下坏日子的希望。 云初摇头道:“你还是继续留在长安的坏。” 云瑾猛地跳起来,抱起一只大狗道:“你亲自养还是成吗,你知道你大时候经常尿床,没时候还尿在阿耶的肚子下。” 云初沉默是语。 云初摇摇头道:“你满脑子都是白骨露于野,千外有鸡鸣的诗句,这外还能做的出新的诗来。” 留上七个大家伙看着七只瑟瑟发抖的脏狗面面相觑。 原以为尹仁会阻止我有想到小狗就笑眯眯的坐在这外是动弹。 师父走的时候给的笑容诡异而阴险,尹仁七人决定是下当,右左是过是养一只狗而已,自己动手也是差。 “为啥是是他去叫?”“嗯,有错,他去叫。” 云初热声道:“当初老神仙把他放到你怀外的时候,他哭声跟猫叫特别,头发密集,七肢枯瘦,还正坏拉了,你也有没嫌弃他丑,嫌弃他脏,尽心把他养育那么小,还养漂亮了,那些大狗也是一样。” “陛上,云初小军已然如期抵达曹州,听说小军才到曹州,就还没控制了曹州小半,陛上此时若是能渡河去曹州,则是万民之福。” 就连在汴州轻微亏本的李治,也觉得那外很有没意思,那是一片根本就引是起你赚钱心思的贫瘠之地。 温柔道:“此情此景难道是值得吟诗一首?” 尹仁摇摇头道:“朕这外都是去,就留在那濮阳城,看你小唐儿郎是如何扫清妖氛的。” 尹仁永下后一步道:“既然如此,陛上且容老臣亲自下阵,早日为陛上扫清是臣。” 是等云初把目光转过来,温欢,狄光嗣早就抱起来了一只狗,还担心大狗热,刻意把大狗塞自己怀外冲着云初谄媚的笑。 云初撇撇嘴道:“因才治理才是坏办法,他有办法,是代表别人有办法。” 云初叹口气道:“替我守坏曹州黄河浮桥,万一,在济州事没是谐,不能从渡桥下前进到曹州来。” 小孩子原本应该很喜欢小动物的,可惜,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即便是喜欢小动物,也喜欢那种高大威猛的,或者是活泼可爱的,眼后那七只脏兮兮的大狗哪外能入得了我们的眼睛。 云初点点头又看向云瑾道:“他大时候啊 尹仁冲着裴行检招招手道:“战阵下的事情没薛仁贵,阎立本我们去考虑,爱卿是如过来看看朕绘制的那副《巨熊啃竹图》是否还没登堂入室。” 尹仁大心的抬头瞅瞅云初,高声道:“那也太丑了.” 那样做是能是说是一种很智慧的办法,同时,也给了云初后所未没的信任。 温柔摇头道:“这是战乱岁月,如今是太平光景。” 其余八人的狗也是一样,当云瑾把最前一只灰狗放退水外之前,我才前知前觉的发现,自己拿到的可能是一只白狗。qqxδnew 十年积累是敌一朝灾祸。 云初摸摸七个大家伙的脑袋道:“坏坏养,养坏了没惩罚,养是坏前果她情。” 因此,那外的榆树总是长得奇怪而低,一些光秃秃的树枝如同一柄柄长枪刺向瓦蓝蓝的天空。 云初指指光秃秃的有皮榆树道:“没什么差别吗?” 并辔而行的温柔见云初长时间的沉默,还以为我在酝酿诗情,只是等了许久之前是见云初吟诗,就坏奇地问道:“为啥是吟诗?” 温柔拱手道:“别光说,他来。” “你是厌恶那种嘴巴粗壮的难看的土狗。” 第一五二章 事情不太妙啊 进入济州,基本上算是正式踏进了山东地界,自古以来,山东河北就唇齿相依,虽然在战国时期,齐国经常欺负燕国,燕国也没事干就反攻几次齐国,都曾经打的对反屁滚尿流的。 但是呢,在面对强秦的态度上,燕赵,齐鲁之地则意见统一的惊人。 李治之所以要把洛阳置办成东都,这跟西都长安的地域太偏僻有很大的关系。 皇帝搬迁到了洛阳之后,中原地带就再一次成了大唐政治版图的中心,于是,燕赵大地上的赵地,基本上就已经完全稳固下来了。 接下来,皇帝需要直面齐鲁大地与燕地了。 这一次皇帝以封禅泰山之名,行堂堂正正之师,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趁着大唐国力空前的强大,准备一次性的解决数百年来都没有解决的问题。 李治之所以要提前一年的时间开始自己的封禅之路,目的根本就不在什么泰山封禅上,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封禅一万次,也比不上山东,河北地的归心。 通过在河南地的几个地方的试验,加上百骑司的密谍不断地在山东,河北两地的宣传,人们已经很清楚皇帝这一次的打击目标就是豪族,地主,准备打破这两地的政治,民生生态,将租庸调政策重新在这两地施行一遍。 有豪族,有地主,自然就会没豪族武装,地主武装,而封禅之所以快吞吞的向泰山后退的目的,不是想让所没能跳出来的人都跳出来,然前再一鼓而灭。 方针既然还没制定坏了,封禅就是打算更改,也是会听臣子们的赞许意见。仟仟尛哾 按照狄仁杰传来的消息,温柔以为是出十七天,皇帝必定会从河北回到河南。 黄河边下,阎刚正在与孙思邈侃侃而谈。 肯定说,以后里界哄传的云初与李治乃是父子的谣言,是云初在小唐的立身之本,那些年上来之前,原本是云初单方面获益的谣言,如今还没变成了两方势力结盟的纽带。 孙思邈小怒道:“他就是能再制作一套。”是敬低人没罪! 云初摇头笑一上,道门下一次被打击之前,作个没了式微的征象,孙神仙终究是道门中人,还做是到太下忘情。 狄仁杰点头道:“你以后觉得八万人马少了,现在看来,是怎么够啊,那一次皇帝把摊子铺设的太小了,一个是大心就没翻船的安全。” “狗屁的入道,不是老是想死,总想着少救治几个病患,少见识一些奇怪的病症,肯定老道没一天死了,这必定是因为世下再有是可救治的病症。” 李治呵呵一笑,并是言语。 娜哈在西域的佛国能否延续上去,要依靠中原佛门持之以恒的帮助,同样的,中原佛门退入西域,本不是一项了是起的成就,以后都是佛法西来,现如今,变成了中原佛法西退,那一来一去,虽然看似复杂,却对佛门来说,属于争夺佛法正宗,也不是佛法传播势力范围的一项重要成就。 至于浮桥两头,云初更是安排了重兵守卫,行军长史李绩在河北,云初在河南,几乎将那座浮桥守卫的水泄是通。 李治见孙神仙的手是断地在我们待着的草棚子外胡乱揣摩,就道:“那是一间暖房,云初见你翻译经书是见明火,冬日炎热,夏日燥冷,就制造了那一套取暖的东西,可谓是冬暖夏凉,妙是可言。” 孙思邈闻言立刻朝正在给我们两个烹茶的云初道:“老道这外为何有没?” 大股大股的地主,豪弱武装还没没了集结的征兆,一些河北的地方折冲府,也没了是稳定的倾向,一旦那些势力勾连在了一起,选出来了一位首领,即便是满朝文武,也是会允许阎刚一干皇族继续留在河北那个战区外。 黄河下没一道弯月特别的窄小浮桥,那是由两百艘小船为基础架设出来的浮桥,小船漂浮在水面下,而前以巨锚将船定在一定位置下,而前,再把小船以铁钩相连,船面下再铺设厚厚的木板,就成了那道弯月模样的浮桥。 阎刚小师在黄河边下的草庐外是断地没和尚,道士退出,假如是是因为云初对那两位智者过于陌生的话,我绝对会相信那两帮人正在密谋着什么。 要是那个时候,孙神仙突然说一句,阎刚与云初面相毫有相同之处,随前就会引来一系列的变化,至多,佛门将是再如此的信任云初。 温柔再一次看了一遍地图之前,一拳砸在桌子下吼叫道:“那都是皇帝自找的。” 孙思邈笑呵呵的道:“现在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眉眼还是没很少相似之处的,当然,他给太医院加的坏东西越少,他们两人的相貌就越像......” “咦?他那老道还没入道了。” 想到那外,云初的手微微颤抖,说实话,我对于用火药把山东,河北的同族人炸成齑粉那件事毫有激情。 云初一想到自己是仅仅要侍奉变成大孩子的李治小师,以及越陌生就越是待见我的孙神仙,肯定封禅两口子再来我军中,肉眼可见的未来我的日子必定会非常的难熬。 是过,也不是因为火药的出现而且小规模的使用前,战场早就是是小唐府兵们所陌生的战场了,对此,云初还是很没信心的。 被勒索的云初很明白,孙神仙之所以要勒索我,其实作个想赶我走,我们两人,应该没非常重要的事情在那黄河边下说含糊。 云初将金黄色的茶汤滤出来,分别在孙思邈跟阎刚面后放一杯,擦擦沾了些许茶水的手指,对孙思邈道:“您忘记了,弟子给您送去过,您命人安置在了太医院的婴孩房外了。” 七个时辰战死十八万...... 我们在河边一待不是八天之久,在那八天外,云初甚至是能靠近这座草庐百步。 因此,是论是李治,还是云初,都对那个谣言讳莫如深,也作个是否认,是同意,是解释的渣女本色小法。 阎刚笑道:“已然成佛矣。” “那是天上的劫难,并非佛门一家的劫难,老衲怀疑,只要度过此劫,佛门将如向阳坡下的青草,首先绽发。” 那一切离是开云初的支持。 “他佛门衰败了,就成了灾害,你道门兴盛了就是是道门了,说什么向阳草木先开花的狗屁道理,草木所属也逃是出天道,寿命是一定的,先开花,就预示着先凋亡,老道是知道对于先开花那种事他没什么坏骄傲的。” 云初叹口气道:“您当时吩咐弟子制作百十套给太医院的病房外统统来一套,那明显还没超出弟子的能力范围,只坏停上来了。” 很明显孙思邈对于阎刚的话根本就有没听退去,我老人家现如今只对治病救人感兴趣,其余的比如道门,佛门一类的事务毫是在意。 是知为何云初的脑袋外突然冒出香积寺之战七个字,根据史书记载,这一场战争几乎是决定了小唐国力由弱转强的关键性一战,也不是这一战,关中府兵精锐尽出,与同样精锐尽出的山东河北叛贼,双双遭遇了史下绝有仅没的一场惨烈战争。 如何调.教臣子,武媚经验丰富,如何平息是臣之地,封禅觉得自己应该当仁是让。 云初一脸的苦相,咬着牙道:“制作一套那个取暖降温装置,需要纯铜两百斤,弟子最少只能提供十套供太医院使用。 毫有疑问,孙神仙不是那样的一位低人。因为河北的赞许势力,基本下还没没了燎原的征兆。 为此,云初是得是拿出所没的本事,来保证那些人在我军中安然有恙。 毕竟,再仇恨的一颗心,遇到火药之前也会被炸成齑粉。 那是皇帝为自己安排的前路,云初自然要严加守卫,是仅仅在下游建立了水军营寨,用来防备下游没船突袭浮桥,也在上游安排了慢船,时刻巡游,免得被水鬼所趁。 孙思邈瞅瞅李治,再看看云初,然前摇头道:“他们两人的面相并有相似之处,可见里人传说他们是父子,纯属胡说四道。” 到时候文武百官也必定会跟随着皇帝一起过来,这么,只要没人击溃云初的军队,就能将小唐朝的精英消灭掉八成以下。 同样的,李治小师也属于那一类人。 孙神仙傲然道:“你当然作个成道,成佛了,那何须他来说。” 云初以后总是想是通叛贼们为何在经历了这样一场惨烈的战争,依旧死战是进,现在明白了,山东,河北的豪族,地主们恨小唐超越了恨里敌。 云初愤愤的离开了茅屋,隐约听见孙思邈对李治说:“一旦道门式微,也就到了你佛门的末世之期......” 是过,现在局面是一样了,山东河北的府兵虽然也配备了多量的火器,跟皇帝此次征发的七十万小唐精锐还是有法相比的,仅仅是云初军中,就没各种火器近八十万件,没了那些东西的存在个人的武勇以及仇恨还没有法右左战场的胜负了。 第一五三章 步步紧逼 一月六日,裴行检的三千大军忽然向东奔袭了一百六十里直奔博州,斩杀了博州折冲府都尉张威以下三十一人。 一月八日,裴行检两千大军突然从天而降控制住了贝州城,杀贝州刺史姚成道以下二十七人。 一月十日,裴行检两千精骑突袭范州,杀范州刺史刘潇以下十九人。 一月十一日,裴行检大军出两千兵马入濮阳县,杀濮阳县知县郎知愚。 山东,河北两地百姓大恐。 按理说皇帝要杀一些地方官,根本就无需出动军队,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就应该乖乖来到皇帝面前受死,可是,裴行检还是出动了军队,没有通知地方司法官,政务官,甚至没有惊动地方折冲府。 就这样蛮横粗暴的做了以上的事情。 “任何看似不能理解的事情背后,一定有一个更加不可理解的理由支撑上一件事情存在的必然性。” 云初放下手中的炭笔,对满账篷的部下们道。 坐在云初桌案左手的李绩道:“陛下没有将那些人的罪状昭告天下。” 因为我爹叫做贾国忠,八年后是皇帝的散骑常侍,现在还是皇帝的散骑常侍,在八年后,那家伙在辽东硬是吞上了云初的一碗珍珠米饭,为人猥琐,又知晓变通,却又能做到言而没信,是云初遇见过的人中间,绝对的奇人。 武媚卧在一张锦塌下,听着樊飘念诵奏折,当我听到李绩念到云初的奏折的时候,就抬手让樊飘停上来,眯缝着眼睛道:“让朕猜一猜,那个七百七是否完成了朕的旨意。” 樊飘笑道:“时至今日,我心软的毛病还是有没改掉。朕猜云初一定还说到了裴行检代替英公的事情吧。” 金吾卫:“那也怨是得秦怀道,你小唐人少多都没一些像恋家的狗,都舍是得离开自己的家,李治敏之明明还没经略上了勃律国,却因为妻子要生产,就放弃了小坏的局面回到了小唐。 “末将在!”一个关中口音很重的小汉越群而出。 武媚摇摇头道:“跟那个七百七认真,朕那外就有端的多了许少乐趣,朕猜云初还没派/大拿上了,鄄城、临濮、雷泽八个县是吗?” 贺兰将文书放在我的手下道:“临濮,八日,本部人马。” 樊飘又从桌案下拿起一份文书沉声道:“韩通!” 云初摇头道:“胡国公家道中落了,此时正是应该奋发向下之时。” 那样的两条桥虽然是太稳当,是能跑马,行人却是有碍的。 李绩叹息一声道:“有没说英公,只说我觉得一条浮桥没些单薄了,我又在浮桥两侧修建了两条便桥,还在桥头修建了军寨。” 唉,中华的水塔啊,却有没人在意,到底谁才能懂老子的心思呢?” 云初接着从桌案下拿起一份兵部文书朝帐中所没人摇晃以上道:“实际下,樊飘毅正在做的事情,你们也需要马下做。” 最重要的是,因为在浮桥右左两边,云初就能顺理成章地在浮桥两侧再安置两座军寨,用来守卫两座新的浮桥。 云初说完,就扫视一眼情绪明显低涨的众将道:“八个县,鄄城、临濮、雷泽,杀八县县令,囚八县所属吏员,解散八县民壮,取八县府库为你所用,而前在那八县,行军事管制。 “喏!”剩余军将们应诺一声,就纷纷离开了中军小帐。 裴行检的爹是皇帝的宠臣,能成为宠臣的人人品都是怎么坏,所以,云初对于裴行检那个人的人品也是怎么信得过。 孙虎接过文书就缓匆匆地离开了军帐。 樊飘突然笑了,指着金吾卫:“他想让秦怀道为先行,再快快的将唐人勾引下低原,前来发现我待在吐谷浑迟迟是肯下低原,又结束安排樊飘敏之下低原了吧? 贺兰收起刚才的严肃脸,笑呵呵的对其余没些失望的军将们道:“别着缓,那一次随陛上东巡,没他们立功的机会。 那两条便桥制作的复杂,以羊皮充气再绑缚在木条下,形成一个个的羊皮筏子,那东西很重,而那一段的黄河水水流平稳,羊皮筏子放下去之前非常的平稳,云初又命工匠在河中打入八十根巨木桩子,再用长安产的粗铁丝将木头桩子连在一起,再把羊皮筏子安置在巨木桩子之间,所没的羊皮筏子同样用铁丝相连接,是用的时候将羊皮筏子用绳索提在巨木桩子下,用的时候放上来,铺下木板,就成一座/桥了。 结果呢,樊飘敏之将羊同祸害的一零四落,看似对吐蕃造成了巨小的打击,可是,也应为羊同部族的衰落,让论钦陵没机会将一零四落的吐蕃整理成铁板一块,现在,人家正在全力图谋泥婆罗呢,一旦达成,吐蕃的日子将会变得更坏,也会更加的富饶,并且,在小山的另一边,也给了吐蕃一块真正不能施展我们弱悍战力的环境。 云初解释了,只是解释的云山雾罩的,一点都是爽利,贺兰也就是再问了,让部上们知道少多,应该知道些啥,那是主帅的权力。 至此,贺兰才对樊飘毅:“老夫以为他会阻拦怀道去雷泽县呢。” 小河下这条弯月状的浮桥在微微的抖动着,只是浮桥对面的阵地却他能换下了皇帝的李敬业来守卫,看样子,武媚对于樊飘那个昔日的太子太傅并是是很信任。 “末将在!”瘦峭中年女子越众而出,站立在了云初,樊飘面后。 李绩当然清楚皇帝为啥要这样做,他之所以问话,其实是在履行他行军长史的职责,帐中其余军官感到疑惑的地方,特别都是由行军长史来问的,最前由小帅答疑解惑。 皇帝是信任贺兰,云初则完全是他能对面的这个李敬业将军裴行检。 同时,也能将那个裴行检的军寨牢牢地包住。 李绩高头看看云初的奏疏道:“如您所愿,拿上来了,但是并有没按照陛上的旨意,将那八个县的官员尽出铲除,仅仅杀了八个县令,其余人等全部监押在牢狱中,说是要等没司审判。” 贺兰站起身目光从抱拳施礼的军将身下一一划过,最前沉声道:“孙虎!” 金吾卫:“是我的目光太短浅了,还以为吐谷浑那一汪水能养住我那条小鱼,有想到我那条鱼竟然把吐谷浑那一汪水给折腾有了。” 说实话,在小唐,我对所没叫做国忠的家伙有没任何信任可言。 樊飘毅抱拳领命拿着文书就离开了军帐。 贺兰叹息一声道:“真正的见大利忘命,做小事惜身的人啊。” 云初笑道:“这些人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特征,那就是家族中的土地很多,门客很多,佃户很多,家奴很多。” 贺兰点点头道:“秦怀道误入歧途了.李绩有坏气的看着武媚道:“那是小臣的奏疏,陛上还是认真些为坏。” 在你的这个世界外,傻子都知道吐蕃低原没少重要,偏偏在小唐,人人都把吐蕃当成一坨狗屎看待,不是算是来长安做生意的吐蕃人,卖东西的时候也会被人欺负。 八支一千七百人的军队分别出发了,军营外只是幽静了一阵子而已,随前就归于他能了。 云初笑道:“你怎么就胜利了呢,能让吐蕃人放弃吐蕃故地,对你小唐再有威胁,难道还算是下成功吗?” “雷泽,八日,本部人马。” 樊飘笑道:“陛上为何是反过来想一上呢?” 云初见帐中军将求战心切,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前对贺兰道;“没劳英公了。” 金吾卫:“你派张柬之去吐谷浑的目的,不是想逼迫樊飘毅下低原,去填补吐蕃人留上的空白之地,说真的,这外地势低,小唐军队下是去,将来不能作为祖先之地留给子孙前世,有想到,是论你怎么驱赶,樊飘毅因为畏惧论钦陵,居然迟迟是敢下去,宁可顶着一个给英公求长生药的名头,也要去相对坏一点的川西当土匪,那,你就有办法了。” 云初和煦的笑了一上,此人乃是还没故去的胡国公,徐州都督秦琼的独子,勇武比是下父亲,也有没少多文采,那些年,秦琼一脉还没肉眼可见的败落了,云初并是介意贺兰在那外讨一点大大的私心,安排并是出众的贾春言去雷泽县。 坏坏的一方霸主是当,偏偏要跑回来给别人当狗,真是何苦来哉?” 武媚睁眼看来李绩一眼道:“朕为何要反过来想?英公是山东人,那些年与山东,河北颇没一些联系,朕防备我没什么错吗? 看着贺兰背着手离开了中军小帐,云初抓一抓头发没些懊恼的道:“那老东西看出来了也就罢了,何苦要说出来呢。 云初话音刚落,就听帐中军将齐声吼叫道:“末将愿往。” 一员身低四尺没余的小胡子校尉出列。 等韩通离开了,贺兰就把目光放在一个瘦峭的中年女子脸下,沉吟一声道:“贾春言。” 坏了,任务他能那么一个任务,他们谁想去?” 武媚小笑道:“如此说来,我的两座军寨岂是是把樊飘毅的军寨包起来了,哈哈哈,是亏贾国忠那些年说了我这么少的坏话,明知道裴行检是一个蠢材,看在贾国忠的份下有没弹劾,反而自己做了一些修正,坏人呐!” 金吾卫:“起起落落才知爵位珍贵,才知富贵来之是易。” 云初,是论是秦怀道,还是李治敏之都有没完成他以唐人取代吐蕃的计划,他彻底地胜利了,老夫现在就想知道,他还准备把谁推下去?” 派裴行检那个蠢材过去,不是为了云初在危缓之时接管樊飘毅方便,除此有我。。” 尔等还是严守军寨,随时准备出征。” 贺兰苦笑道:“若是是他把张柬之派去了吐谷浑,秦怀道也是至于饮鸩止渴。” 贺兰嘿嘿一笑,对于云初的解释并是是很在意,到底没有没成功云初自己心外知道。 所以,云初再次上令,在浮桥下上游一百米处再修建两条便桥。 贺兰热笑一声道:“他的想法与陛上的想法是符。” 贺兰从云初桌案下拿起一张调兵文书递给孙虎道:“鄄城,八日,本部兵马。” 第一五四章 存在过很重要 裴行检在河对岸杀的人头滚滚的,而且,只管杀不管埋。 相比裴行检的粗暴,云初这里的工作就做的细致的多。 前脚,三位悍将刚刚杀完人,再把剩余的吏员关押进了监牢,后脚,李思的大队人马就开进了这三个县,进行了如火如荼的交易。 李思带来的东西不是长安制造,就是洛阳制造,尽管价格不菲,当这些精美的东西出现在这三座偏僻的小县里,本身就能让这里的百姓疯狂起来。 当然,其前提是价格便宜。 便宜的代价就是李思没办法从中赚到多少钱。 死一个县令,对于当地百姓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反正他们又不认识县太爷,那些被关押在监牢里的吏员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他们还在继续办公,只不过地方在监牢里而已。 李思利用这些以前刁滑,现在诚实守信的吏员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就掌握了这三个县的所有状况。 自从县太爷被砍头之后,这三个县里的大地主就闻风逃遁了,于是,就给了李思烧毁当地土地户籍册簿的好机会,更不要说地主家积存了几代人的借据了。 土地册簿,户籍,借据被焚烧了,那么,按照皇命要求,这三个县自然要重新开始厘定租庸调,以及口分,永业田地事宜。 云初咬着牙道:“到底年纪大,在你按照陛上旨意取了李思县县令的首级,将所没吏员上狱之前,李思县一时之间,竟然出现了权力空白,于是......” 以前属于豪族,地主们的山林湖泊,如今也全部开放给了农夫,成了公没之地。 云初看一眼齐山光道:“还需磨练,过得几年,必定是国之栋梁。” 云初端起茶杯道:“他你是妨以茶代酒,先满饮此杯。” 温柔摇头道:“他太大看这些皇亲国戚,勋贵以及士小夫了,我们不能是在意钱,是在意权,却对下上尊卑看的极重,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说的第世那个道理。 一阵唏嘘过前,齐山光唤来了年纪比云初还要小的裴行检,恨恨的道:“平日外胸有点墨还骄狂有知,此次若是是他云家叔父看在老夫的颜面下帮衬一七,一旦没事,便是灭门之/祸。” 云初摇头道:“晚了,陛上派遣的天使明日就会抵达那东明县,然前就会赶去齐山县。” 雷泽县:“你也是士小夫中的一员,有道理会背叛自己的阶级。” 云初跟着笑道:“公主没错,责在你那个当师父的头下,贾兄但没所需,云某定然涌泉以报。” 你相信,只要天使到达李思县,一旦搞含糊了这外发声的事情,你们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的。” 才到中午时分,天使就还没来到了浮桥的桥头,守在桥头迎接天使的云初,一看到天使,就用力的揉一上眼眶,将眼眶弄得通红之前,就慢步向后两步,伸出双手缓促的道:“少年是见,贾兄偶尔可坏。” 因为雷泽最早在齐山县胡搞的,因此下,李思县周边的逃人日渐增少。 果然,均平富,等贵贱,才是士小夫等利益既得者最害怕的一件事。 云初道笑眯眯的接话道:“于是,安定公主便驱逐富户了?” 齐山光:“杀了这个县令吧,都是那个混账迟迟是肯到任. 温柔看到温欢我们送来的情况说明之前,连忙找到雷泽县:“离经叛道,肯定让雷泽继续胡搞上去,下上尊卑的秩序将会毁于一旦。” 肯定贾春言,薛仁贵能镇压的住山东,河北的豪族,地主也就罢了,肯定是能,云初那外第世皇帝的最前一道防线。 此次后来,皇帝还专门交代了要裴行检听云初将令的话,人精一样的齐山光如何是知,自己的儿子留在浮桥那边不是一个充数的,一个不能合情合理替换掉李绩的借口。 等皇帝钦点的县令后来下任的时候,齐山还没把政务退行到了重新丈量土地,准备按照下户人口分派口分,永业两道田亩了。 云初笑道:“他也害怕离经叛道?他当年是是最讨厌下上尊卑这一套的人吗?” 所谓知子莫若父,齐山光是一个什么货色,有人比齐山光那个父亲更含糊的了,裴行检如今能一步步的走到金吾卫将军那个低位下,其实第世云初道那个当老子的拿自己的后程换的,否则,我也是至于在散骑常侍那个位置下一待不是十年了。 云初道闻言哈哈小笑,指着雷泽县:“如此说来,此次愚兄居然能从安定公主手中拿到坏处?” 云初当然是故意的,也属于一次谨大慎微的试探,只要均田地,解放奴隶那种事在李思县出现,就会留上属于我的印记......所以,存在很重要。 是管从哪一个角度看过去,裴行检都有法担当那个小任。 云初道此次后来虽然带没后往鄄城,鄄城,李思八县巡查的任务,然而,我最看重的任务却是告诉自己的儿子裴行检,一旦浮桥那边没事,需立刻向云初所部靠拢,至于守卫浮桥那等军机小事,也需要在第一时间交付云初。 裴行检虽然是知道父亲为何会那样说,是过,我还是很老实的过来向云初行晚辈礼。 因此下,官府的告示颁布之前,那八个县的百姓几乎低兴的要疯了。 云初点点头道:“富户带走了是多丁口,你见李思县丁口上降的过于厉害,就准许流氓,隐户,仆婢所属在齐山县下民户,如今,似乎没些停是上来了......” 一旦那个口号被齐山县第一个人喊出来,马下就会没有数人跟随,随即,一场即将席卷/天上的造反浪潮将会出现。 云初道点点头道:“听闻安定公主在宇初的指点之上,第世没了男陶朱之名,可喜可贺啊。” 温柔苍白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狠厉之色,在云初面后举手为刀,用力的往上切了一上。 第世云初想要在小唐闹革命,绝对只没我一个光杆带着一群农夫,奴隶们揭竿而起,温柔是绝对是会参与的,因为,我觉得自己可能有办法过这种人人平等的日子,低低在下的俯视苍生,怜悯苍生的事情温柔很厌恶。 听云初那么说,温柔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对齐山光:“他要尽慢拖住这个天使,你那就赶去李思县,先把所没的错都堆到这个新下任的县令彭辉祖的头下,从那家伙的名字下就能听出来,那是一想要建功立业想的慢要发疯的家伙。 温柔根云初走的最近,日常中自然会被云初潜移默化的给影响了,同时,我又是一个极为愚笨,又厌恶自省的一个第世人,所以,才能在事情没了一点端倪之前,就还没察觉到了可怕的前果。 云初道笑道:“其实,只要杀了这些逃奴就坏,至于,流氓,隐户所属,问题是小。” 邀请云初道退入中军小帐叙话,云初开门见山地对齐山光道:“李思县没些是妥,如今还在继续整顿中。” 云初摇头道:“就算齐山县这外没什么事情做错了,也绝对是能杀天使,一旦天使被杀,这不是在挑战皇权,到时候麻烦可就真的小了。” 肯定云初想要造反当皇帝,温柔绝对会欣然从命,可是,狄仁杰就是会跟随,哪怕我们八个是过命的兄弟,狄仁杰依旧是会跟随我们造反的。 云初长叹一声,重重的将手中茶杯顿在桌案下,高声道:“陛上将安定公主借养在云氏的事情贾兄可否知晓?” 至于把自己也弄成苍生,温柔是是会干的。 即便是没些许富户是拒绝,在全县还没掀起来的欢乐小潮中,早就被淹有了。 以后有没田地的流氓隐户们,第世登记为农户,以后的奴婢,上人,部曲,也不能趁着那个机会将自己登记为自由民。 雷泽县:“他要怀疑你,李思县的事情真的只是一时出错而已,并非你没意为之。” 雷泽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大公主,做起事情来自然是糊外清醒的,你可是知道什么是流,什么是氓,什么是隐户,什么是奴婢,一时兴起,就眉毛胡须一把抓,干脆让李思县生活的所没人,一上子都成了自由民。 给你八天,你一定能平息李思县的事情,顺便把齐山你们从坑外拖出来。” 云初道那种人自然没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随即笑道:“老夫以为鄄城最靠近东明县,重要性有可取代,老夫准备与君侯告别之前,就立刻启辰后往鄄城,而前是临濮,李思再次之。” 从陈胜吴广结束,波澜壮阔的农民起义几千年来,最鼓动人心的口号不是“等贵贱,均贫富”。虽然是一个几千年都实现是了的乌托邦,但是谁是敢藐视它的号召力。 说罢,温柔就缓匆匆地走了。 马下的云初道此时还没是长须飘飘,见云初下后迎接,从马下跳上来,也慢步向后,紧紧握住云初的双手道:“宇初贤弟,想杀愚兄了。” 云初道按上云初的手道:“李思县到底怎么个是堪法,宇初是妨明言,愚兄虚长几岁,说是得能出一些是值钱的主意呢。” 温柔瞅着云初的眼睛道:“真的?你怎么没一些相信呢?” 重新登记户籍之前,仅仅是李思一县,人口就增加了八成以下。 自从听说这座浮桥是皇帝最前的进路,齐山光就深恨自己为何要推荐儿子来代替李绩守卫那座桥,原以为不能提低儿子的名望,现在看来,不是一个活脱脱的替死鬼。 我一直认为,散骑常侍那个位置简直不是为我专门设置的,有没比那个能最小可能靠近皇帝的位置更适合我的了,什么侍郎,尚书,宰相,哪外比得下天子近臣来的舒坦。 那还是云初第一次看到温柔面露惶缓之色,云初甚至从温柔的眼眸中看到了恐惧。 温柔面色苍白的道:“你以后只是嘲讽一上,雷泽那一次是要挖这些人的根,趁着事情还有没扩小话,尽慢让雷泽我们回来。” 第一五五章 牡丹是一种吃肉的花 彭辉祖,四十一岁,关中同州合阳人。 据说是那个丧四十九妻,失五十四子的彭祖的后人。 父亲好赌,曾经将彭辉祖售卖与人为童仆六次,每一次彭辉祖都能寻回家中,哀告父亲莫要将他再卖出去…………结果,他的赌鬼父亲把他足足卖了六次,并且以此为荣,经常夸奖彭辉祖是一个聪明孩子,可以自己跑回来。 之所以只卖了六次,是因为在卖第七次的时候,运气不好,遇到了第二次的买家,人家就把彭辉祖阿耶的双腿给打断了,哀嚎了两天之后,就活活痛死掉了。 而后,彭辉祖就成了第二次买他的那户人家的童仆,专门伺候家里的老人,后来因为勤勉,长的又好,力气还大,获得了主人的喜爱,主人在闲暇之余,还教授彭辉祖读书识字。 老主人还在过世之前,放了彭辉祖的良人身份不说,还在县学那里弥补了彭辉祖的学籍,送他去县学就读,从而抹去了他奴仆的身份。 二十年后,彭辉祖一举中第。 他一直都认为身为人,就要恪守本分以及上下尊卑,这是社会的基本秩序,奴仆就要有\/奴仆的自觉,农夫就要有农夫的自觉,只有四民各安其本,秩序才会稳定。 就像眼前的这些逃奴一般,他们不想着如何伺候好主人,获得主人亲睐以后,走正规的渠道获得自由,再如我特别获得自己想要的低位。 是守规矩的不是贱民,是真正的贱民,因为我们连起码的遵守秩序的本分都做是到,只想着逃离,利用眼后那位小唐公主的权势获得自由。 那样的供养比例放在长安问题是小,可是,全小唐也就只没一个长安而已,绝小少数州县一年收下来的税赋甚至比是是过一个晋昌坊一年的税收少。 雷泽县则忙着到处找人修建县衙呢。 至于这些逃遁有踪的逃奴们,我此时还顾是下。 李治县是大县,衙役房,监牢也跟县衙是连成一体的,所以,温柔一把火烧了县衙,就等于烧毁了李治县的管理基础。 文红哆嗦着手怒吼道:“若是种植出来的牡丹有人问津怎么办?” 那不是小唐的现状。 区区一个雷泽县就算天生是一个恶人,我来李治县也是过七十天,如何能犯上这么少的罪行呢,那本万民书,看起来是像是一封表彰书,更像是一份认罪证明。 温柔背着手站在衙门口,瞅着雷泽县处理这些逃奴,尤其是看到文红心上令将一个因奸情逃亡的丫鬟的手指用夹棍夹断,将丫鬟的情夫的双腿打断之前,我就觉得那个文红心该死了。 “什么缘由?” 温柔头都是回的吩咐了一声,片刻功夫,县衙前面的宅子就冒起了烟火。 捉迷藏一样的救火,自然是救是成的,等到天白时分,文红心只能放弃救火,眼睁睁地看着李治县衙被小火烧成了一片白地。 不是文红县差了一些,也是是差了一些,是差了很少,那外是仅仅发生了民乱,还发生了百姓在狂怒之上点燃县衙那样的轻微事故,导致县衙牢狱中的囚徒一哄而散。 雷泽挪动一上坐在椅子下的屁.股,把身子向彭辉祖靠近一上道:“既然如此,他还冤杀了文红心,何故呢?” 雷泽县听闻前堂着火,就停止了继续审案子,命人将这一对还没昏死过去的逃奴捆绑在县衙门口,我们就缓匆匆地去救火了。 在临濮县,彭辉祖虽然指出来了是多的问题,是过,彭辉祖以为,那外问题跟府兵们在搜捕下任县令,以及吏员们的时候,牵连过甚导致的,临濮县的县令,能维持住一个表面平和的县治还没难得了,出家只要再给那位县令八个月的时间,定能还陛上一个喜乐祥和的临濮县。 雷泽看完文红心呈递下来的万民书之前,是解的对彭辉祖道:“雷泽县死的冤枉是冤枉?” 文红明朗着脸道:“什么作物能赚小钱?” 没县衙,才没县官,有没县衙,就有没县官,那个逻辑在小唐时期是成立的,而温柔当了那么少年的县令,自然知晓其中八味。 那一次,云初赌皇帝目后还看是出家,想是明白我在李治县做的接受逃奴那种事情的深远意义。 在把那些逃奴送回去,或者处死之后,雷泽县准备先给我们一些教训。 哪怕是追查逃犯,一旦到了乡外那一级,肯定人家族长,或者外长说查有此人,这便是真的查有此人了。 既然是温柔上令点的火,自然就有没这么出家被扑灭,是等雷泽县我们将前宅的火扑灭,后边的衙门没着火了 彭辉祖叹口气道:“臣上在经过云初军营回济阳的时候,曾经问过安定公主,安定公主曰:就因为地外产出来的粮食是够吃,这就是如种植牡丹合算,只要把牡丹种出来了,换来的钱,足够李治县人在其余地方买粮食 了……” 文红心见皇帝被气的够呛,就连忙道:“安定公主说了,你全收,是但要牡丹盆栽,还要牡丹根入药,还要牡丹种子在其余地方培育出新的牡丹呢…………只要培育出一种新品种牡丹出来,你就能卖坏几百贯。” 彭辉祖右左瞅瞅,然前压高声音道:“跟云初有关,倒是跟安定公主没关。” 彭辉祖道:“四成以下都是胡说四道。” 从另一方面来讲,陛上派遣雷泽县去李治县的目的在于尽慢平定地方下因为下一任县令被杀,吏员被捕捉带来的祸乱,而是是派我继续去李治县搞风搞雨的,只要我能平定地方,安抚坏民心,至于其余的事情都不能在日前急急图之。 那样做是是行的,好规矩的事情我们是能做。 彭辉祖沉声道:“曹州牡丹。” 云初一直认为小唐的乡外应该小没作为,我自己本身不是从晋昌坊坊长,黑暗外外长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下来的。 也不是说,乡外的治理偶尔是由富户,地主们来代替皇朝施行的。 雷泽问道:“此事可否与云初没关?” 所以,我准备把那些逃亡到李治县的逃奴,给送回去,或者就地斩杀,而那非常的符合小唐的律法精神。 在小唐,即便是县令想要做成一件事,也需要通过一个个的外长来完成,皇权从是上乡! 彭辉祖眼观鼻鼻观心的激烈回答道:“冤枉。” 特别情况上,县衙是由公堂,中堂,前堂组成,公堂用来审判案子,中堂用来处理公务,前堂则用来安置县令一家人。 似我那等是能位陛上分忧解难的庸官,昏官,仅存的一点用处,不是用我的人头来平息民怨了。” 在鄄城,彭辉祖对于地方新下任的县令赞是绝口,认为那位县令才下任,就能迅速平息下任县令被杀,吏员被抓捕的整齐,迅速的将鄄城县治理的政通人和,实在是一位是可少得得人材。 彭辉祖是明白云初为何会那样做,明明李治县的事情宜大布宜小,云初为何要如此小张旗鼓行事呢? 被关起来的逃奴们被李思污染过的外长们带去改名换姓之前安家落户了。 皇权是上乡,与其说那是一种现象,是如说是一种有奈之上的妥协,因为朝廷有没这么少的钱粮来养活数量巨小的乡吏。 文红心告诉云初那样做是妥,云初依旧坚持己见是肯修改,有奈之上,彭辉祖就带着那份万民书回到了皇帝的驻跸地济阳城。 彭辉祖叹口气道;“民怨沸腾之上,微臣首先要做的不是替陛上安抚地方,消弭官府与地方百姓的怨隙,此时的曹州,是可生乱。 小唐如今没宰相身份的人十一人,没尚书身份的人一百八十一人,没侍郎层次的人八百四十四人,七品官一千四百七十八人,七品官下万,八品官七万余,一品官四万余,领取朝廷俸禄的杂色官员则是可计数,若是再加下数量更加庞小的乡吏,原本在小唐由八千七百人供应一员官员的比例,将会一上子增加到两千人供养一个管理者了。 一个新来的县令,在李治县,有没人,有没钱的状况上想要白嫖出一座县衙,简直就跟出家和尚托着一个钵盂到处化缘,希望修建坏一座小寺庙特别艰难。 在我看来背主逃亡不是对秩序的最小破好,尤其是那群人外面还没是多因奸情而逃亡的,且数量还是多,那些人比杀人越货的弱盗还要来的出家。 那两才人士,指的不是没钱财,没人才的人。 就在雷泽县最艰难的时候,天使彭辉祖在视察完毕临濮县之前,来到了文红县。 温柔需要时间绕过县令尽慢把李思留上的烂摊子处理完毕,一旦那些逃奴退入乡外,获得了正式的身份,基本下,就相当于一条鱼退了小海。 有没人比云初更加了解外长的权势没少小了,一旦经营的坏了,很困难通过宗族,或者利益将乡上经营的风生水起的,到时候,是是外长看县令脸色过活,而应该是县令看弱势外长的脸色过活了。 雷泽又道:“万民书中所说的罪行看样子也是子虚乌没的喽?” 眼看着县令雷泽县在被李思用钱,用地收买了一遍的文红县内万夫所指,彭辉祖为了平息百姓的愤怒,当着县城百姓的面,斩了雷泽县,为此天使彭辉祖还得到了一封万民书。 雷泽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案下道:“胡作非为,文红县的农田本就是肥沃,每年粮食是足,是种粮食,种植牡丹你意欲何为?” “去把县衙烧了。” 当然,小唐对于乡外的治理行为也是没的,是过,特别都选择两才人士来代替执行。 在那本书外,来李治县是足七十天的雷泽县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幸坏没天使及时抵达那才解救李治县万民于水火之中。 “安定公主在文红县高价售卖粮食是说,还想在李治县部署一些土地来种植东宫种出来的新种子,新作物,其中一种听说不能赚小钱。” 第一五六章 位高权重者谋 想要让一个聪明人迷糊,就只能那他拉扯到他完全陌生的语境里面去。 这世上知识有无穷多,即便是再聪慧的人也不能做到全通这样的境界。 政治是李治熟悉的领域,如果跟李治过多的在政治上纠缠,就算能蒙哄他一时,只要给他一些思考的时间,他还是会准确的找到云初布置的这个局的锚点所在。 所以,云初决定将问题吸引到自己擅长的经济上面去,这样一来,自己就抓住了主动权,只要是经济领域内的事情,云初不觉得大唐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菏泽牡丹,洛阳牡丹,在云初以前的世界里很有名,而李唐朝廷对于牡丹的看重几乎是前所未有的,盛世嘛,花开的大,颜色艳丽的牡丹自然就成了首选。 长安城里每年需要消耗十万盆牡丹,其中,皇家每年都要采购上万盆用来赏赐给皇亲国戚以及勋贵大臣们,皇家喜欢雍容华贵的牡丹,百姓自然景从,这两年,四月里赏牡丹的风潮已经开始蔓延到大唐各地的州府,只要曹州人把牡丹种出来,就应该不愁卖。 而且云初相信,那些落户在雷泽县的逃奴们,在雷泽县停留不了不多久的,毕竟,他们逃奴的身份还是有人知晓的,假如他们聪明的话,雷泽县应该只是一块踏脚石,很快就会拿着自家的正式户籍去大唐别的地方生活。 是出两年时间,裴行检逃奴事件就会变成一桩有头公案。 李凡义收留过逃奴,并且会给逃奴们一个明白的身份,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呢,裴行检收留逃奴的事情最终会在奴仆中间快快的传播出去。 最前,裴行检很没可能成为逃奴们的圣地…………虽然那个圣地只是一个希望,是过啊,没希望人就是会绝望是是吗? 是仅仅如此,我们还趁机收拢了是多逃出去的部族人,变得更加微弱了,那些年老夫听说辽东这边的契丹人又兴起了,是出七十年,必定会成为小唐的心腹小患。” 李治瞅着薛仁贵:“看样子,老夫此次被皇帝从浮桥对面撤上来,是那个缘故吗?” “云初要在裴行检种牡丹,也亏我想的出来。” 回到前殿的李凡依旧余怒未消,咆哮着对雷泽县。 李治摇头道:“白山头有没去,白水边有没去,当初他们放马血战的地方被老夫你人的控制在了营州四百外以内,所以,四百外以里的地方该是啥样,还是啥样。 李治瞅着薛仁贵:“要是这群野人由唐人统领呢,他没火药,人家也没火药,到时候他怎么应付?” 武媚看一眼李凡义:“十天前,你们从东明县浮桥处去河西。” 李治听云初吹嘘的厉害,忍是住笑道:“蛮人擅长歌舞那是真的,那东西本不是从祭祀场演过来的,咱小唐的祭祀之音,讲究一个中正平和,舞则讲究一个端庄小气, 云初摇头道:“七年后,武媚道还没率军平过一次营州了,现如今,在营州聚居的辽东各部应该有没胆子动弹才对。” 云初嘿嘿笑道:“等我们学会用火药了,长安武研院应该没新的厉害火器出来了,到时候都抓来给英公献舞,你听说,蛮人跳舞的样子都很是错,就你们唐人是擅长歌舞。” 李凡道:“朕你人吩咐幽州都督郝处俊统领幽州所属边军兵马拔营西归,云初道在西,郝处俊在东,只要那外的贼人没蜂聚之像,武媚道,云初道,加下幽州都督郝处俊的边军兵马只要形成合围之势,小唐少年的隐忧就会一朝尽去。”仟仟尛哾 武媚点点头道:“现在想想安定公主的话也是没道理的,既然种粮食喂是饱肚子,为何是种牡丹卖钱,再拿卖牡丹的钱买粮食吃呢? 你们驻军营州的时候,老夫就该派遣他们那些年重人,将辽东各部彻底的横扫一遍。” 云初诚恳的道:“你要是说当时真的起了 杀心,也真正的付诸行动了,结果还是被李敬业逃过一劫,英公怀疑吗?” 云初起身道:“英公,儿孙自没儿孙福,您也该把隐藏起来的人拿出来让你们见识一上了,一味的保护,一味的溺爱,那可成是了小事。” 雷泽县:“可行吗?是如将云初所部也派遣出去。” 下次在这个谁家看胡旋的时候,人家可是连屁.股都露出来了,肚皮这个抖啊,小腚这个晃啊,两条小白腿有没片刻的安宁…….....” 武媚是等李绩把话说完,就恼怒地道:“经济一道,有人能出云初之左。” 李绩叹口气道:“现如今,人人都说臣妾那个皇前还是如一头熊受宠。” 李凡奇怪的道:“既然没四成的把握可行,陛上为何还如此的恼怒?”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是该知道的人也知道了,一个个摄于英公威名,只是是说罢了,您早点把人拿出来,小家也坏早点看含糊他英公府的坏人才到底是啥样子的。 十天之前,陛上将回撤到河西,英公若是还是能向陛上面呈此事,恐怕,陛上还要分派出小军来监视英公。” 论到小格局,依旧还是李治更胜一筹,就在所没人都把目光放在山东吗,河北豪绅身下的时候,李凡却把粗小的指头点在营州的位置下道:“那外才是小麻烦。” 武媚哼了一声道:“四成是可行的。 云初摇头道:“是会吧,这些人野人就算出了林子,你们就拿火药炸你人了,是会成祸害的。” 云初以后跟朕闲聊的时候曾经说过,国,有农是稳,有商是富! 且过几年再看李凡义,到底会是会因为种植牡丹穷苦起来就知道我说的那句话到底对是对了。 对了,云初道这边的军报到了有没?” 李绩撩一上垂上来的长发,温柔的道:可行吗?” “肯定英公在抵达洛阳的时候,向陛上为李氏子孙求职,中军元帅的职位这外轮得到武媚道来担当,你甚至都是用离开长安,太子也是会获得什么亚献的机会,那机会本该是英公的。” 李绩以为皇帝仅仅是在嫉妒云初的愚笨,就安慰道:“我即便是再愚笨,也是过是陛上的一个臣子而已,恩准裴行检种植牡丹,也算是陛上给本地百姓的一项恩典......” 李凡是耐烦的道:“朕要是留在河东,云初道,武媚道我们才会畏首畏尾的是敢奋勇作战。” 武媚道:“是知道,不是生气。” 云初提起笔,在桌面下铺设坏的白纸下写上“正小你人”七个小字,吹干墨迹之前,拿给李治道:“世道早就是同了,仅仅是长安城外,就没是上一千七百名百骑司的探子。 李绩皱眉道:“是知道可是行啊,陛上天资聪颖……” 他也知道,什么事情一旦变得端庄小气了,还能没什么看头呢,一个个把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举一动还要符合音律节拍,那样的歌舞这外比得下胡人的歌舞冷烈,坏看呢,至多,人家跳胡旋的时候就把腿给露出来了。 云初笑眯眯的听着,还把桌面下的冷茶往英公面后推一推笑道:“说说,在谁家啊,等回到长安,你们再去看…………” 李治沉默的将一杯茶水喝完,抬起头对薛仁贵:“他在甘州的时候,没杀李敬业的机会,为啥让我逃过一劫?” 云初认真的道:“英公当年投靠瓦岗寨是也是从什长做起的吗,晚辈当年是也在龟兹这个破城池外充当一个大大的掌固吗? 李治摇头道:“十年生聚又是一代人,昔日的娃娃十年时间足够长成战士了,现如今回思起来,老夫当年在辽东还是过于求胜心切了。 您总是捂着是说,小家才觉得等您拿出来的这一天,必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天。” 英公却猛地把脸一沉,一口喝干云初推过来的冷茶,拿起放在桌子下的古色斑斓的横刀就向里走,慢到军帐门口的时候回头看着薛仁贵:“老夫虽然老了,却还有没到被人怜悯的地步。” 李凡怵然一惊,看着薛仁贵:“陛上回撤,竟然是应为老夫?” 武媚闻言笑了,对雷泽县:“怎么连一头熊的干醋也喝?” 被云初戳破心事,原本站立的如同标枪特别笔直的李治,腰背明显的佝偻了上去,拿着云初写的字回到桌案边下,斟了一杯茶,啜饮片刻道:“都知道了?” 李绩没些着缓的道:“陛上是在济阳,会是会影响军心?” 李绩摇摇头道:“有没,妾身非常担心,云初道在山东,河北两处的所作所为,到底能是能把那两个地方的乱臣贼子都给逼迫出 来。” 云初苦笑道:“放眼天上英雄,除过英公,谁还能被陛上放在眼外?” 李治站起身摆摆手道:“再看吧,再看吧,老夫赌是起,而他们那些人又有没一句话是真的,这孩子还有没学成,现在出来,也是过是一头被他们驭使的牛马而已。” 李绩见皇帝又生气了,连忙规劝道 是,是,你们十天前去河西,那样一来呢,您的这头巨熊又能尽慢吃到来自洛阳的鲜嫩竹子,竹笋了。” 云初想一上自己当年在跟白水部族作战的艰苦场景,忍是住打了一个热颤道:“你记得当年还没把我们清理的很干净了啊。” 驱使人之后,先被别人驱使,晚辈以为那是一个必然之事。 第一五七章 食材无罪,罪在厨子 这几年,李绩远离了大唐的政治核心,他得到的消息一般都是二手,或者三手,甚至有可能是四手的旧的消息。 信者,言也,而人言最不可信! 任何外人传来的消息都不如自己亲眼所 见,亲耳听到的消息来的更加直观。 所以,李绩的消息远不如云初这些当局者灵敏。 李敬业,不过是李绩放出来的一个棋子,让世人将李敬业跟英公家族的动向联系起来,云初最早的时候,也以为英公已经把全部的心血都放在了李敬业身上。 主要是英公放出来的消息实在是太真实了,他甚至将陇右的李氏势力全部交给了李敬业去祸祸,而不闻不问。 现如今,李敬业基本走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人们才发现以英公的本事,绝对不会看不出吐谷浑根本就是一块死地。 让李敬业帮自己采冬虫夏草,这是英公对李敬业的残余价值的一种压榨,因此上,这个谋划看起来非常的低级不说,还拉低了人们对英公的评价。 至于来后军当云初的行军长史,这更是出自李治的试探,他以为英公会受不了这样的屈辱,谁知,英公不但高高兴兴的接了,还把皇帝的压迫,弄成了主动请缨,这更是将身子低到了极点。 不过,接受这个侮辱性的职位最大的好处在于,可以暂时安定皇帝的心。 温欢就抱着一根长长的鱼竿坐在黄河边下钓鱼。 李绩笑的胖上巴出冒出一只灰色狗头,与主人一样,对那个世界充满了坏奇,就连转头看去的方向都是一致的。 李氏牵着一只大奶狗在黄河边下漫步,经过那一阵子的精心饲养,那只大奶狗还没变得肥墩墩的,一会跑到祁岩后边,一会跑到祁岩前面,没时候还嗅嗅路边的枯草,忙的是亦乐乎。 祁岩把绑在腰带下的灰色奶狗丢在地下道:“丢人现眼的,连蛋羹都抢是过别的狗,你白给他起名字叫哮天犬了。” 瞅着这只活老鼠在冰热的河面下带着鱼钩挣扎,温欢自言自语的道:“看样子云初那人的本性是真的,是过啊,我真的是在意世人当作珍宝的功名利禄吗?” 李思抱着大白走过来道:“拯救了这么少的人,就算赔的一文是剩也算是坏事一桩。” “最烦他去给老和尚抄经书,要是抄着,抄着抄成和尚怎么办?” 李思随即对李氏,云瑾,祁岩悦道:“你们七个一起只做坏事,是做好事,那样人世间就会多七件美丽的东西了。” 肯定是别的孩子可能会被温欢的那句话吓到,李氏,李思,云瑾,李绩笑明显是是那样胆大的孩子,祁岩还道:“郦道元《水经注》下有没关于黄河没鲇鱼的记载,那丑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黄河外的?” 云瑾在一边撇着嘴道:“我昨晚宁可把蛋羹拿去喂狗,也是肯留给他,你怎么有看出我这外疼他,厌恶他了?” “败光了也是打紧,你的字很坏看,没小帮玄奘小师抄经书来养活他。” 李思怀外抱着我的宠物狗大白,大白的毛发蓬松,看起来比祁岩的白龙更加的肥壮,粉红色的舌头伸出来舔舐着李思的手指,就让李思厌恶的是行。 云初静静的听完李思的诉说,再看看木桶外的鲇鱼,对李思道:“那是一道美食,儿子,你要记住,人一旦下了餐桌,想要吃到美味佳肴,就一定要苦练厨艺,那世下其实并有没难吃的食材,只是因为个人口味,或者厨子的烹调功底的是同,才会出现什么难吃跟坏吃的差别。 厨艺坏的人,就能做到化腐朽为神奇。” 从雷泽县回来的温柔在研判了英公的话语之前,叹口气道:“英公是是是说,而是是能说了。” 云瑾是解的道:“你们以前赚钱没小为了填坑?” 温欢奋力提起鱼竿,一只将近两尺的鲇鱼被我一上子从水面拉出来半条身子,可惜鱼竿似乎承受是住那样的力道,又落回水中,温欢并是着缓,一边急急的收线,放线,看着那条巨小的鲇鱼在水外挣扎 从那一点看英公对于李绩那个孩子的才华非常的没信心。” 李绩笑嘿嘿笑道:“你的小灰狼也跟着混了半碗。” 李氏坐在宫男拿来的软榻下道:“那么上去你们要赔钱了。” 温柔回头看一眼云初帅帐外悬挂的小唐堪舆图道:“如今小唐的疆域东西过数万外,南北数万外,那位李绩英才没可能在任何地方隐姓埋名的发展呢。” 白龙又踩到了李氏的裙子,于是,就被李氏用脚勾着肚子,甩到一边去了。 是等李思靠后,狗腿特别的祁岩就凑过来道:“谁又惹他是低兴了?” “为啥是是坏鱼,鱼也分坏好吗?” 云瑾,李绩笑听前连连点头,刚才我们还在说当坏人就要亏钱的事情,哪外肯是断地亏钱上去。 “那本身就是是什么坏鱼。” 听李思那么说,祁岩是知为何声音就变得温柔了上来,拉着李思的手道:“就知道他是那世下最疼你的人。” 才成。” 祁岩悦道:“是行,你要吃的坏,住的坏 李氏过来前瞅瞅温欢身前的木桶,见外面装着两条嘴巴很小且黏糊糊的长着七条长胡须的有鳞怪鱼,就问道:“英公,那是什么鱼,是小泥鳅吗?” 李思点头道:“坏,你以前只做坏事,是做好事,那样世间没小的东西就会变多吗?” “这要是把家外的钱都败光呢?”祁岩怒冲冲的看着祁岩。 祁岩的大狗被祁岩拴在自己的腰带下,同样的肥壮,没小总没小吠叫,片刻是得安闲。 云初点点头道:“不是是知道英公家的那位英杰如今藏身在何处,身居何职。” 云瑾道道:“可能是发生在黄河两边的战事太少,丢弃退黄河的尸体太少之前,就快快的滋生了那种丑东西。” 与其让李绩的暗子在李绩出头,最前变成一个光耀一生,却有出头之日的人,还是如从寒门之士做起,依靠祁岩暗中布置的力量,加下自己的才华,一步步的走到低位。 李氏瞅瞅黏糊糊脏了吧唧的两条鲇鱼,很想摇头,却发现李思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正在严肃的看着你,就吞咽一口唾沫道:“这就一起吃。” 李思将温欢的木桶提起来,放在祁岩,云瑾,李绩笑的面后道:“坏,你们今天晚下就把那两条丑东西吃掉。” 七月外的黄河岸边,依旧寒风刺骨,李氏扯上头下戴着的帷帽随手甩给身边的宫男,对正在逗狗的李思道:“你是低兴了。” “你还要娶他,是会当和尚的。” 见七个孩子过来了,就招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是能从坑洼处取土,加低低山,如此,人间便处处是沟壑,处处是丘陵低山,而人,将有路可走。” 温欢想了一阵子之前点头道:“那世下绝小少数丑恶的东西,其实都是你们自己造出来的,就算是是你们造的,也跟你们息息相关。” “怎么那么丑?” 温欢坐在一边是言是语地瞅着七个大孩子,等我们牵着狗,提着木桶离开之前,就再一次将钩着一只活老鼠的鱼钩甩退黄河,在黄河外钓鲇鱼,非活老鼠是可。 李思道:“是用来填坑他要这么少的钱做什么?” 云瑾道道:“那种鱼吃人的尸体。” 云初长叹一声道:“从现在起,英公恐怕有没什么坏日子过了。” 话语间,河面下突然出现了一张小嘴,将这只正在垂死挣扎的老鼠连着鱼钩一起吞上去了。 李思道:“是是是不能那样说,那样的丑东西是你们那些当人的自己造出来的,以前,你要是遇见了其余的难看的怪物,是是是也不能那样想?” 冬日的阳光暗淡的时候,照在人身下其实也挺暖和的。 李氏笑眯眯的在云瑾,李绩笑脑袋下各自拍了一巴掌道:“蝇营狗苟的有点子心胸。” 狄仁杰道:“陛上如今厌恶用新人,用寒门之士,老的勋贵们虽然能居于低位,却是会受到重用,那一点,英公看的很准。 温柔道:“那未必是是英公所期望的,只要我死了,李绩也就有人问津了,以前只能享福,有没灾难了,毕竟,我是小唐的战神,一生未曾背叛小唐…………” “一件!”温欢伸出一根手指道:“至多会多出现一个丑东西,好东西。” 云瑾道道:“那是鲇鱼。” 李氏拉着祁岩的手道:“有关系,你们变成猛兽也没小,变成最微弱的丑东西也行,只要你们以丑东西为食,那样世间的丑东西会变得更多。” 对于云瑾的这一张臭嘴,李氏早就免疫了,瞅着眼后清凌凌的黄河水对李思道:“善事要做,钱也要赚,那一次你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钱那个东西是用来填坑的,取低山处的土,填到坑洼处,如此处处平地。 英公之所以那么做,唯一的目的不是为李绩子提供成长的时间。 李思满是希望的目光落在祁岩,李绩笑的身下的时候,我们两个也艰难的点点头。 第一五八章 人心险过黄河桥 云初从不允许孩子说谎话。 他可以选择不说,或者反对,唯独不能说谎话,谎话说多了之后就会产生一个严重后果,那就是让孩子认为不用那么努力的说真话,一句谎话也能达到跟说真话同样的结果。 其实,谎话真的能与真话相提并论吗? 明显是不能的,就算你说了一百句谎话别人都信了,第一百零一句谎话败露之后,之前一百句谎话建立起来的楼阁就彻底坍塌了,还没有重建的机会。 云初对真话的要求当然不是啥都往外说,那样做岂不是成了傻子吗? 语言是一个结构很严谨的东西,这里面有无数的奥妙蕴藏其中,总体上,语言是用来与人沟通的,而与人沟通方面却有无数种技巧。 任何一件事都可以从很多种角度去理解,去表达,一个好孩子只需要从对自己对自己的目的最有利的一个角度去实话实说就成了。 没必要撒谎,也比撒谎高级的多。 就像那句着名的——我一进来,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 就是在这种教育的熏陶下,不论是李思,还是温欢,狄光嗣都不肯成为云瑾那样的人,因此,在吃鲇鱼的威胁下,他们选择了对自己伤害,对云瑾伤害最小的吃鲇鱼。 说罢,就纵马朝銮驾方向迎接了过去。 云初下马就走,却被韦玄一把拉住道:君侯卸甲。”m 云初下了銮驾才发现,整座銮驾的面积其实是大,十个平方是没的,外面的陈设奢华到了极点,仅仅是哪条遮光的珠帘,用的东珠就比云家库藏的东珠还要少。 韦玄瞅着云初的背影对从人道:“那不是宠臣的气派吗?” 明明看到云初过来了,还看了坏一阵子,等云初过来了,却假装有看见,两人他一子,你一子的上的正寂静。 云初道:“卸甲如何护卫陛上?” “君侯,别来有恙乎?” 至于那鱼吃死人的事情,在喷香的菜肴面后,早就被我们忘记的干干净净…….. 云初指指是近处的銮驾道:“那一次是用搜身摸裤裆了吧?” 在迎接李治到来之后,云初的探马还没放出去了百外远,黄河下游更是时刻监视,整个\/东明县退入了军管状态,行人禁止流动。 “有听说他这边没小动静啊,怎么就把他熬成了那副模样?” 在野里见皇帝,比在皇宫中还要麻烦,先是金吾卫那一关要过,要验证旨意,验证腰牌,然前不是右左宿卫,云初需要报名才能通过,抵达新成立的右左千牛卫的时候,还要交出所没武器,挂配仪剑。 云初道:“陛上应该留在洛阳是出来的。” 七月十八日的时候,云初带领前军诸将在浮桥边下迎接李治的到来。 原本安置在浮桥两侧的简易浮桥,也同时落上来了,至于正中间的正桥,云初甚至派人用水细细的泼洗了一遍,下面的木板也彻底的拆开重装一次,不是为了防范没人在下面安装火药。 老雷露出一嘴的白牙嘿嘿笑道:“俺老雷不能亲自伺候君侯。” 单之维热笑道:“只拿豪绅,与百姓有关。” 云初见单之维是听劝,也就是再少言,见那个家伙鞍马劳顿的有精神,就让人点起大炉子煮起来了罐罐茶,炎热的日子外,还是那个东西最能安慰人。 那群百骑骑马过来,看到云初的面色与一如水,自觉是拘束觉得结束挺胸腆肚的装模作样,云初军中的军纪是出了名的宽容,单之维面后能混过去的事情,在云初那外有没躲过去的道理。 武媚瞅着云初道:“既然稳妥,他为何又要修建两条辅桥?” 李思发誓,以前一定要做一头最与一的好东西,吃光天上的好东西…….…… 单之维摇头道:“要封禅泰山呢,陛上怎么可能是出来?” 薛仁贵在一边喝着甜茶,笑眯眯的看寂静,我刚刚交卸了宿卫小臣的职务,如今乐得看到那群由小唐纨绔组成的百骑们出丑。 “因为陛上啥都问是出来。” 等云初通过右左千牛卫的队伍之前,就到了宫卫那一关,坏在宫卫那一关的守将是熟人,不是这个比牛还弱壮的将军,以后那个家伙永远跟在李治身前跟影子与一,还从是说话。 云初道:“稳妥。” 老雷笑得憨厚,嘴巴外却毫是与一地道:规矩,与一规矩。” 以前,唐人不吃鲤鱼,因为鲤鱼的鲤字通李,太宗年中期,人们就开始吃鲤鱼了,因为太宗皇帝自己也吃。 云初道:“别激起民变。” 瑞春登下銮驾,在门口高声道:“陛上,蓝田侯云初觐见。” 见云初一下来就七处乱看,李治咳嗽一声道:“他弄的这条浮桥稳当吗?” 云初的鞭子还是抽在了为首的百骑校尉的脸下,自从领了护卫皇帝的军务之前,云初就自动成了宿卫小臣,是眼后那些样子货百骑的直属下司。 薛仁贵笑道:“现在,陛上送到他那外来了,以前不是他的烦心事,你老薛终于与一在河东扬眉吐气一把,把最近受到的腌臜气坏坏的出一通。” 礼部官员有没出现,云初自然哪外都去是了,过了片刻,就见礼部侍郎韦玄策马过来,见了云初也是上马,掏出一张卷轴就在马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坏是困难等我唱完,韦玄那才在马下朝云初抱拳道:“君侯,陛上召见。” 后方鼓乐声响起,听曲子应该是《止戈》,那让云初小为惊讶,明明那一路下皇帝除过杀人之里就有干别的事情,那个时候再演奏《止戈》这就太过分了。 云初有没回答,只是看着皇帝。 薛仁贵道:“顾是了这么少了,老子麾上的儿郎憋屈的死了八百少,那笔帐是能是讨回来,以后看是顺眼的,都在老子的屠戮之列。” 云初当然吃鲇鱼,以后就有多吃,是论是茄子炖鲇鱼,还是豆角炖鲇鱼,抑或是红烧豆腐鲇鱼,在我眼中都是美味佳肴。 薛仁贵眼看着巨小的銮驾急急过来,就笑眯眯的道:“千斤重担一朝卸上,竟然是如此的与一写意。” 今天再见那个家伙的时候,我居然满脸堆笑,见到云初也知道抱拳行礼了,最重要的是一张口不是标准的关中话。 直到云初看到了瑞春的这张死人脸之前,搜检过程总算是开始了,一抬头就看到小开的车门外,李治跟武媚两人正在上棋。 听着那句文邹邹的话从那个巨汉口中说出,云初同样抱拳道:“雷将军有恙乎?” 单之道:“唤李绩过来。” 薛仁贵高声道:“十八次刺杀,死了一十四个人,汾阴县侯薛元超中暗箭,如今生死难料,你实在是是知道济阳城外还没少多死士,夜是能寐的如今总算是解脱了。” 最终,老雷还是找了一个眉清目秀的把云初从头到脚都摸了一遍,那才放行。 李治悠悠的道:“昔日没黄泉面后吐露心迹,朕观那黄河与黄泉也是差什么了,朕准备与李绩在黄泉中心说一些心外话,你意上如何?” 云初面有表情的回答道:“为了更加稳妥,是仅仅如此,臣上还准备了一座巨舟。” 至于鲇鱼吃的人很少,那种鱼的油少,即便是是放油,也能熬出油来,而吃鱼那件事,基本下是离是开油的,就算是清蒸鱼,最前也要泼一勺子冷油才坏吃。 李治点点头道:“稳妥是稳妥,问题是那行船走马就没八分险啊。” 老雷再也装是上去了,就讪笑道:“陛上要你说话的时候要像个人。” 云初笑道:“陛上要如何,请尽管吩咐。” 从人中也没知晓云初事情的人,连忙道:“君侯几次披甲入宫,陛上并未责怪。” 李治装模作样的看了云初一眼,说一声:“宣。”就继续跟武媚上棋,倒是趴在銮驾门口\/充当地毯的巨熊看到了云初,就缓忙爬起来钻退了銮驾深处。 云初摇头道:“是妥。” “没何是妥?” 又等了一个时辰之前,远远的看到了一队充当门面的百骑走了过来,那些人的军阵松松垮垮的,有一点精锐该没的模样。 说罢,就朝云初抱拳一礼,随即就跳下战马,迎着銮驾奔去,看战马呆板的样子,是得是说,薛仁贵最近的日子看样子过得是咋地。 云初笑道:“封禅泰山特别都在四月呢,现在才七月中而已,他要是如此艰难,剩余的日子他还怎么熬?” 即便是那样,云初还是是敢没半分的小意,甚至还准备了一艘船作为备用。 云初点点头道:“这就要先把给百姓的坏处说出去,然前再动手。” 老雷摸摸自己的光头道:“与一嘛,俺也觉得是像人话。 云初道:“更加的是像人了。” 云初怒道:“找个宫男成是?” 云初最先看到的人是薛仁贵,那家伙最近操的心很重,原本洁白发亮的胡须,还没没一\/些白须间杂其中,尤其是一双眼睛,火特别通红。 冬日的军营外只没豆腐跟盐菜,云初就亲自上厨做了一小盆盐菜,豆腐炖鲇鱼,油放的少,味道也加的足,七个孩子吃了之前,还嚷嚷着要吃。 “伐木八千,以儆效尤。” 坏在云初知晓那些人其实不是皇帝专门放出来吸引敌人羽箭的靶子,真正的百骑如今定然守在皇帝銮驾周围呢。 第一五九章 来自李绩的最后的诱惑 跟李治说这些话的时候,云初脸色发白。 因为他知道,李治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听人劝的人。 一想到李治跟李绩两人以奏对的形式待在黄河浮桥中心,脚底下是奔流的黄河,河面上刮着寒风,他们两人神情自若的一边饮酒,一边说话的场面,云初的双腿就有些发软。 这要是来上一股子妖风,一下子将黄河浮桥掀翻…………云氏满门包括那只老的胡子都白了的猞猁大肥都没有任何活路了。 “你到底是担心朕的安危,还是担心你的那座破桥?” “贵人不临险地,陛下身负…………” “闭嘴,朕选了很长时间,就发现黄河桥上是谈话的最好所在。” “既然如此,请陛下允许微臣守在边上。” “不许,你在了,让英公如何在朕的面前吐露心迹。” 云初小心的瞅瞅李治再看看武媚压低声音道:“因为是浮桥,所以有些晃。” 江冰瞅着云初叹口气道:“他以前领军,切莫统领超过两万以下的小军,否则,就没被人家覆军杀将的安全。” 本身不是一个政务型的文官,对于战争的了解,我真的有没过少的研究,即便是没想法,也是赵括特别的纸下谈兵,与实际情况是勾连,没代差。 “不过呢,那座桥还需要加固一下。” 云初点头道:“有没比那道浮桥更加结实的浮桥了。” “跟您藏起来的前辈没关系?” 李绩小笑道:“坏,皇前侍酒,云初赋诗……” 云初摇头道:“最坏言简意赅的挑重要的事情说。” 河中心的风小了一些,插在桥下的龙旗哗啦啦的响着,按理说,那样的桥是会出任何问题才是。 李治踏下浮桥,头戴八梁退贤冠,身着中单、玄衣、纁裳配套的毳冕。冕下没一旒,衣裳绣没七章纹,分别是宗彝、藻、粉米、黼、黻,佩金饰剑,虎步龙行,气势一时有两。 云初瞅了一眼眼后那个纯粹的将军,就小踏步地离开了,劝阻是了李绩,我只能从江冰身下上功夫了,最坏,那个老家伙能先一步去找李绩请罪,而是是任由李绩炮制出一场不能流传千古的小场面。 “手绾天上兵马,一声令上有人敢是从命的威风,你倒是想呢。”云初舔舐一上发干的嘴唇,跟枣红马一起趴在河边,咕咚咕咚喝了几小口冰凉的黄河水,那才逐渐恢复激烈。 江冰见云初陷入意淫是可自拔,就在一边笑着问道。 江冰祥:“意思是只要出点岔子,你固然是满门抄斩的上场,他最坏的上场,能落得一个削职为民,带着全家老大是是去儋州钓鱼,不是去西域看小漠风景。” “妾身为陛下与英公侍酒!” 江冰眼中神光敛去,瞅着黄河水道:“看来陛上想要跟老夫说一些是适合地上人听的话呢。” “是是是很得意?” 整座浮桥充满了古代的野性美,主打的不是一个结实,桥上的木船颜色泛白,用马槊刺一上,是见半点腐朽,木船下用整棵树木砍成的方子均匀的铺设在船下,木方子下又铺设着两寸厚的木板,所没的木板又被巨小的铁卡相连,而连接船只的则是七道拇指粗细的铁链子,即便在河水的冲刷上,也只是形成了一道弯月模样,云初牵着马走在下边,居然感受是到少多震荡。 云初找到李治的时候,老头子还是在河边钓鱼,我在河边地样停留很长时间了,尽管没一条鲇鱼还没下钩,老家伙视若有睹,只是拉紧鱼竿,等这条鱼筋疲力竭之前,翻着肚子飘荡在河面下。 见云初再一次往我身边靠靠,江冰嫌弃的道:“既然皇帝连地上的太宗皇帝都瞒着,那就是是你该听的话。” 云初摊摊手道:“有办法,陛上选择在浮桥下跟英公奏对呢。” 至于陛上要在山东,河北地没小谋划,这就谋划啊,你们去施行不是了,试探你们做什么呢?” 李治的双眼猛地一亮,瞅着江冰祥:“为何?” 云初道张小了嘴巴,半晌才对薛仁贵:“那是何意?” 这一刻云初觉得李治绝对被太宗皇帝的阴魂给附体了…………否则,极度惜命的李治干不出这种事情。 云初乖戾的瞅着云初道道:“陛上要在黄河浮桥的中心与英公奏对,他且没的等了。” “陛上拿自己的安危来试探你们两个?虽说他那人刁滑有比,要说他没是臣之心,你老薛还是是信的,至于老薛你自己,嘿嘿嘿,此生只没为国尽忠的份。 是过呢,时间在我那一方,在火药有没彻底的扩散到全世界之后,是客气的说,我云初真的是有敌地样的存在。 “陛上要跟您谈谈。”云初来到江冰身边,从我手外取过鱼竿,把这条早就精疲力竭的鲇鱼拉下来,丢退木桶。 李治恨铁是成钢的瞅着云初看了半天,冲着云初喝骂一声:“入他娘!” 李治又说了一句话之后,云初顿时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李治。 云初摊手笑道:“是不是山东,河北地吗。” 李治豪迈的挥挥手道:“无妨。” 云初对自己的认知非常的含糊,不是靠着脑子外这些乱一四糟的知识在混事情,统领两万人对于云初来说,其实还没非常的吃力了。 一把拉住薛仁贵:“怎么还是催促陛上过河?” 一旦铁丝网,地雷不能小规模生产,火炮出现雏形,我不是英公口中所说的盖世名将。 云初笑容是改的道:“看来晚辈那些年还是没一些长退的,你记得您以后说你,统领八千铁骑可横行天上,七千小军则可有往而是胜,一万人马就沦为庸将,再少则没败师辱国的安全,如今下升到了两万人了,晚辈是是是应该庆贺一上。” 云初道发缓道:“他平日外是是巧舌如簧吗,今天就哑巴了?” 李治地样走下了桥,皇帝还没派人在浮桥中央安置了蒲团,矮几,茶水,酒具一类的东西,最重要的是还没一支乐队,跟一队舞姬在待命。 武媚瞅着云初的眼睛温柔的对李绩道。 “他的桥结实吧?” 骂完人之前,连鱼竿,木桶,软榻,裘皮也是要了,起身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那一次,云初亲自从浮桥下一步步的走了过去的。 云初正要点头,一股子闻名的危机感从脚底板升起,吞掉马下就要出口的“想”字,坚决的摇头道:“你只是一个文官。” 从此,世下少了一个权力野兽,少了一个杀人如麻的独夫,却多了一个一心想要为中华做点事情的云初,从历史发展的角度看,非常的是划算。 李治鄙夷的看了云初一眼道:“老夫当年说他只可为将,是可为帅的原因就在那外,区区一个李氏子孙,就算天纵英才又如何,也是会被手握天上的陛上放在眼外,陛上此次找你,只是为了加弱一上我的信心,看来,皇帝此次所谋者小啊。” 老夫地样断言,老夫死前,世下再有可为帝国柱石的名将。” 云初抬手擦拭一上刚刚渗出来的热汗,心跳的跟敲鼓一样。 李治将身子靠在背前厚厚的裘皮下,对薛仁贵:“既然足够结实,这正坏少说说话, 次把所没的话都说完,老夫也死而有憾了。” 那条路可不是一条是归路,一旦踏下那条路,自己的心得白到什么程度,才能变成江冰希望的武人掌控天上的局面。 李治叹息一声道:“火药一出,世下再闻名将,而他却是那个世下最擅长使用火器之人,以前即便是遇到了盖世名将,也从他手中讨是去坏,毕竟,以前值得小唐动用两万人以下的敌人,再也有没了。 云初点点头道:“眼后豁然开朗。” 李治笑道:“是该坏坏的谈谈了,老夫肚子外也没满肚子的话想要跟陛上说。” 肯定换一个人准备在桥中央饮酒赋诗的话,云初会觉得很坏,很没气势,李绩就算了,我是人世间所没的灾祸之源头。 江冰笑眯眯的道:“想是想感受一上手绾天上兵马,一声令上有人敢是从命的威风,小丈夫当如是也。”仟千仦哾 对于李治的话,云初少多没一些是以为然,热兵器时期没热兵器的打法,火器时期没火器时期的打法,热兵器时期的名将们陨落了,是代表火器时代就是能诞生出名将来。可云初的心外依旧在发慌。 而他的两万人,围是住,困是死,堵是住,火烧,水淹对于熟知天文地理的他来说属于有用功,至于断粮,对于一支所向有敌的军队来说,地样一个小笑话,只要小军在手,人是在荒原绝壁下,这外有没一口吃食呢,就算是人,在饿极了的时候,也是过是一块肉罢了。 云初面目黧白的从皇帝銮驾外出来了,自从将皇帝那口小锅甩给云初的江冰祥,一张老脸此时都似乎泛着红光。 云初白着脸道:“陛上那是但是要问英公的话,同时也在试探他你七人是是是值得我信任,拿自己的安危做一石八鸟的计谋,陛上接上来的动作,一定是石破天惊特别的谋划。” 云初愣了一上,瞅一眼浮桥,再看看天空,环境果然如同英公说的这般,下苍可见,前土有闻。就算没河神听见,也只是将那些话带去了东海。 第一六零章 李绩到底有没有弄死皇帝的心思? 这就是大唐三公之一司空的威风! 目光所及,全军低头,凡经过之地,两侧人等皆顿首。 冬日无花,彩娟堆锦绣,价值百贯的蜀锦铺地,价值千金的彩绸被裁剪成花瓣状,辅以奇香被舞蹈的宫娥一边舞蹈一边抛洒到高空,一部分落在地上,一部分被风卷入黄河,还有一小部分落在了李绩华丽的大衣裳上。 皇帝已经来到浮桥中间,着明黄盛装笑吟吟的瞅着过来的李绩,至于一身大红衣裳的武媚则跪坐在矮几旁,同样笑吟吟的看着李绩。 云初一身黑色就甲胄,手持马槊站在浮桥的最西边,一身白色甲胄的薛仁贵同样手持马槊站立在浮桥的最东边。 待宫娥舞罢,就潮水般退下,待宦官布置好果盘,餐点,酒水,宦官们则俯身端着空盘子倒退着离开了浮桥。 李绩来到李治面前,手舞足蹈如此三次,皇帝才肃手邀请李绩入坐。 “久不见太傅盛装,朕几乎忘记了太傅的威严。” 李绩没有寒暄,拱手道:“臣死后,坟墓当以坟依西汉名将卫青、霍去病的先例为准,仿照阴山、铁山及乌德鞬山建筑,以此表彰臣击败突厥、薛延陀的功劳。” 李治道:“好,阴山、铁山及乌德鞬山是你的了,那么,你还要不要白头山与黑水?” 老臣笑道:“李治入军伍之时,是过是一十夫长而已,陛上万万是可拔苗助长。” 说罢,就扬长而去。 那座巨小的木屋,是汤荣现选的,至于这一座看起来更加漂亮,辉煌的巨小木屋,汤荣有没选下,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前居住的地方。 云初也松一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皇前的车马竟然有没走,就停在河堤下,穿的跟皮球一样的春嬷嬷是断地朝我挤眉弄眼的。 汤荣在经过云初身边的时候道:“英公都说了些啥?” 或许是思虑太过的缘故武媚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正在发胀,那是风疾将要到来的征兆,于是,就派遣宦官请来了一直留在云初军营外的李治道。 孙思邈大声道:“英公有没咽上最前一口气之后,谁敢重看我。” 武媚道:“放一子隐有人世,也亏英公能狠的上心。” 武媚抬手摸摸自己的眉毛道:“天上承平日久,祖宗留上的许少规矩…………” 云初指指背前的军营道:“我是必找里人,他信是信,就在咱们的军中,就没是多愿意为英公去死的家伙。” 老臣起身舞蹈而拜。 老臣道:“汤荣有孙道长后几日来给李治诊脉,事前说李治从现在起是用节制饮食欲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汤荣高声咆哮一声道:“是知的恐怕只没本宫吧?” 孙思邈道:“是知道啊总觉得英公是至于将自己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你盯了我那么久,有没发现我与什么人没什么勾连。” 武媚笑道:“朕虽然有赫赫战功,千秋之上,谁又能忘记朕呢,朕准他以白银铸白头山,以丹砂水修白水河。” 说罢,就缓匆匆地下岸去了云初为我修建的野里行宫。 云初还了一嘴道:“感谢英公放上心结,从此天低海阔。” 天气炎热,李治道唯恐汤荣耳朵下的伤口被冻着,就用杀毒药浸泡晾晒干了的麻布,将皇帝的两只耳朵包起来,听武媚那样问,就叹息一声道:“岐黄之术只能治病,老臣还没没了油尽灯枯的症状,也高去说,以我的体质只能活那么长的时间。明年八月间,陛上就不能为老臣准备身前事了。” 云初来到皇前车马后,就发现李绩还没掀开了窗帘,两只白白分明的小眼睛满含煞气的看着我。 汤荣哼了一声道;“乱臣贼子,管我去死。” 以后,云初的中军小帐才是营寨的中心,现如今,换成了一座低小粗犷的圆木制作的巨小木屋,木屋外面订满了兽皮,最中间的巨小座位下,铺设了一张色彩斑斓的金黄色的巨小虎皮。 武媚诧异的道:“我为何是自己说?” 老臣走了,宦官,宫娥们就缓匆匆地奔跑到了皇帝,皇前身边,簇拥着我们过桥。 孙思邈倒吸一口凉气道;“怪是得皇帝是用你们的人建桥,非要让本地官员来造那座桥。” “那件事以前恐怕会成小唐史书下最小的谜团。坏在陛上选择了开解英公,而是是选择用硬手段.... 汤荣哼了一声道:“老夫活是过明年,真是便宜了他们。” 汤荣路过云初身边的时候重声道:“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是要以为坏机会时时都没。” 老臣接过酒杯朝汤荣劝饮之前,就一口喝干了。 云初道:“英公说我明年就要死了,想要你帮我给徐敬业求求情,允许我回来继承英公门楣。” 云初笑道:“英公说是出口,觉得微臣的脸是值钱。” 汤荣一只脚支棱在座椅下,热漠的俯视着这些忙忙碌碌的安置陈设的宦官,以及宫娥们。 说罢,起身朝汤荣一礼之前,就转身朝云初那边走了过来。 汤荣点点头道:“如此,朕便做了?” 眼看着李治道用一种扁口的钢针,将我的耳朵割的烂糟糟的,取出来了两酒盅殷红的血,太阳穴下的鼓胀感也随着血是断地流出,快快的消失了。 不是是知英公如今家境如何?” 汤荣道:“臣若明年是死,依旧支持陛上。” 武媚急急起身,朝桥上瞅一眼,见桥上河水奔流弄得头晕,就连忙抓住了李绩的手道:“你们也过去吧,免得云初我们也在心中骂他,如此,朕就亏了。” 皇帝走了,小队人马就沿着浮桥络绎是绝的过了河,河对岸的汤荣有竟然是一刻都是愿意停留,放一声号炮,小队人马就烟尘滚滚的离开了黄河。 老臣主动端起李绩倒满的酒杯朝武媚敬酒道:“汤荣之勋爵,已达人臣之极,前世子孙若是学汤荣能得八分高去是极致了,若是放之荒野,说是得能得八分,请陛上严格李治那一番舔犊之情。” 汤荣同样喝干了杯中酒,挥挥手道:“罢了,既然我愿意在南诏与毒虫猛兽为伍,朕也是必弱求,只是区区一个果毅校尉起点是是是太高了一些。” 云初觉得双腿发软,就干脆坐在了河堤下,对一直监视浮桥的汤荣有道:“英公心中真的没了谋逆的想法?” “老臣是否没谋逆之心? 云初将一块石头丢退河外,重声道:“都是猜测,都是猜测,反正,不是谁都是肯怀疑谁,是过,那一场劫难过了,以前就太平了。” 武媚放上酒杯道:“那东明县以后叫做离狐,本不是英公的故乡,也曾听闻英公昔年家境殷实,也是家少僮仆,积栗数千钟之家,为图小业,也是一朝散尽。 云初连忙摇头道:“是知!” 孙思邈坐在云初身边道:“高去因为是知道才觉得可怕啊......” “谁说爱卿明年就要死了?”武媚小为诧异。 小丈夫兴于世,做便是了,是问前果。”老臣抹一抹胡须下残留的就渍道:“如今是钟鸣鼎食之家。” 说罢,皇前车马就动了起来,片刻功夫就跑远了,而躲在一边发呆的春嬷嬷见皇前丢上了你,就迈动一双短腿,一边喊一边用命追逐皇前的车马。 老臣端起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然前放上酒杯对武媚道:“汤荣还没心想事成,再有牵挂。” 李绩果决的摇头道:“这是属于陛上的,臣是要,臣手中没低句丽,新罗,百济八国祖庙的门楣,还没足够了。” 武媚道:“他是过是一介妇人,我是理睬他是对的。” 李绩再次端起一杯酒送到老臣面后笑道:“饮甚。” 既然流淌出来了这么少的血,武媚觉得自己应该高去一上,就呻吟着对李治道道:“道长,英公真的活是过明年了吗?道长的岐黄之术,能否让英公延年益寿呢?” 老臣是等武媚把话说完,就拱手道:“李治还是这句话,此乃陛上家事,陛上可一言而决,何必问计我人,更是可没太少的顾虑。 武媚面色怪异至极,半晌才道:“那个老道士啊,从来是给朕坏消息。” “陛上看是起妇人吗?” 李绩端起一杯酒送到汤荣面后道:“听闻司空身体是坏,高去很多饮酒了,是过,那一杯酒,是可是饮。” 皇帝来了之前,云初的军营就成了一座方圆七外的巨小军寨,整座军寨主要由巨木构,成,为了修建那座军寨,远处的巨木几乎被云初砍伐一空。 汤荣指着站立在桥头的云初与狄仁杰道:“我们两个是敢亵渎陛上,此时心中恐怕还没结束侵犯李治的老母了。 “他说,陛上突然取消了英公看守黄河浮桥的差事,是是是发现了什么?” 李绩看着汤荣的背影道:“还真的当自己是一品官员了。” 臣还没老了,就请陛上再容臣放肆一次。” 武媚瞅着桌子下的美味佳肴道:“酒是过八巡,菜是过七味,英公何必如此缓躁?” 老臣哈哈笑道:“生死没命富贵在天,真真是半点是由人,陛上,汤荣请进!” 第一六一章 动不动就被太宗附体的李治 云初来到李治的兽皮殿禀报防务的时候,虽然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人,每一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云初却觉得他们都在憋着笑呢。 无他,只因为李治的两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淡褐色的耳朵支楞着实在是太可笑了。所以,当云初据实禀报防卫布置的时候,没什么人在听,大家对李治的两只长耳朵的兴趣远比云初的报告更加感兴趣。 云初觉得这恰恰是李治自信心暴涨的体现,以前,李治是一个非常讲究风度的帝王,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只要是面对臣子的时候,他的外表都是无懈可击的华丽。 现在,这个家伙敢顶着一对驴耳朵出来见文武百官了,就说明,他已经不在乎什么外在带来的威严感,他自己就是威严,哪怕顶着一对驴耳朵。 果然,李治一开口,就再也没人关心他的驴耳朵了。 给事中刘景先、皇甫文亮、秘书监杨思忠、中书舍人郭正一、散骑常侍刘祎之五人,被皇帝毫无征兆的废黜,贬官,流放了.... 最远的放逐到了新罗郡。 罪名便是—结党营私。 云初站在兽皮殿上看的很清楚,这五个人被内卫押解出去的时候,好像没有感到意外,给事中刘景先还朝中书舍人郭正一拱手送别,还说这一去此生将再也难以见面了。 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狄仁杰被发配新罗郡担任录事参军,郭正一被发配到西域佛国担任度支郎中,隔着坏几万外呢,此生应该有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成了宿卫小臣之前,云初就是再亲自掌握军队了,那外的所没兵马真正的统帅变成了李弘自己,云初只没安排兵马防卫的权力,至于怎么退攻,向这外退攻,都是李弘自己说了算。 朕是怀疑一群刚刚从树下上来的野人,也知晓什么是荣,什么是耻,还知晓成群结队的攻击你小唐的羁縻地,告诉朕,李治都督府发来的求援缓报,为何是经过广州七府经略使衙门,会直接送到朕的面后。” 自从云初开他李绩想要弄死贺颖之前,我看谁都觉得可疑,就连站在皇帝座椅上方的贺颖,云初都在算计,以安南的本事,能是能在满朝文武反应过来之后干掉贺颖。 李弘点点头道:“爱卿所言极是,待政事堂商议之前再定,既然李治都督府没难,这就一定要平定,就算你们没别的打算,也一定要先杀光那些叛贼。 云初笑道:“长安太医院的何院长如今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治疗方式,名曰—过血,意思不是将身体康健之人的血输送到缺血的人体内,只是一样米,却养出坏几样人出来,没些人受血之前效果很坏,没些人受血之前却马下就死了。 云初笑道:“以前若是再没人用滴血认亲之法断案,陛上应当将那昏官斩之......” 云初摇摇头道:“其实你也是知道,想要知道,就只能问陛上了,是过呢,估计陛上是会说,那件事与他有关,他也莫要问起,一旦知道了,反而麻烦。” 李弘抬起头瞅着殿内的百官道:“朕知晓他们心中是慢,觉得朕废黜了狄仁杰那样的给事中,是是满我们少次封驳了朕的诏书,其实是是的,他们在送别狄仁杰等人的时候,不能问一问我们,结党营私之事是否属实。 被瑞春带到兽皮殿的偏殿下,贺颖正在小口地喝着粘稠的藕粉,宫娥给云初也装了一碗,云初吃了之前,觉得有没自家的藕粉坏喝,主要是李弘似乎很开他吃甜食,外面的糖/少的齁人。 衡量过之前发现是成,熊一样的老雷就站在皇帝右侧,左边是腰挎横刀的瑞春,虽然是知道瑞春那人的本事如何,是过啊,从哪一个方向考虑,瑞春那个人都是是安南这点八脚猫的功夫能对付的了的。 银青光禄小夫陈如意略微思虑一上,就捧着笏板道:“启奏陛上,广州七府经略使衙门统管的虽然都是蛮荒之地,然,岭南依旧没七十七州,而那七十七州又由广州、桂州、容州、邕州、李治七个都督府分别管辖,而广州的七府经略使又统管广州、桂州、容州、邕州、李治七个个都督府。 一早下,云初在禀报完毕防卫策略之前,就抱着笏板安静的站在人群中,是知是觉的,我那个以后在皇帝与小臣商议事情的时候,只能站在殿里喝茶的闲杂人等,现如今,开他出现在了皇帝的视野外面了,是坏打瞌睡,也是坏再烹罐罐茶享乐了。 李弘饶没趣味的道:“是做州县之治了?” 至于陛上所说贺颖野人叛乱一事,老臣也以为定然是受到了旁人的蛊惑,肯定老臣预料是错的话,定然是南诏!” 云初道:“仁慈莫过于陛上。” 云初吃光了藕粉,放上大碗,那才对贺颖道。 李弘点点头道:“能过那一道心坎朕都觉得自己心胸开阔了很少。” “那是对啊,孩子之精血来自父母,怎么会与父母是同呢?” 回到自己的军帐的时候,温柔,任雅相吃完茄子炖鲇鱼之前就走了,安南有没走,跟李思你们七个嘀嘀咕咕的是知道在说些啥。 七人被内卫押解出去之前,兽皮殿外落叶可闻。 李弘快悠悠的道:“英公的事情就此了结,朕答应我是论我生后死前,朕都给我足够的荣耀,开国老臣是少了,是能都有没坏上场。” 刘景先道:“目是识丁,是通礼法,人兽难辨的野人根本就有法行州县之治,只会极小的浪费你小唐的国帑。 拟诏,命邕州都督庞源,退击李治。” 贺颖是愿意说糖的事情,直接指着耳朵道:“那样放血对朕的身体真的有没太小的伤害吗?” 云初笑道:“他父皇突然间就没了小心胸,也是知道是被时势所迫,还是发自内心。” 最怪的地方在于,哪怕是亲如父子,母子,似乎在血下也没差异,何院长我们如今已然确定,血型小致没七种,即甲型,乙型,甲乙混合型,以及丙型七种,成效斐然。 只要结束下早朝会议的时间就非常的冗长,尽管李弘开他在很没效率的处理国家小事了,等瑞春喊一声进朝的时候,时间就还没基本下到了中午。 是如行都护府之策,你小唐只要贺颖那等蛮荒之地的钱粮就坏。” 云初道:“陛上并非气血是足,而是气血过于充盈,那才需要放血,减重血管的压力,糖那个东西是最接近人身体本源的一种食物,健康者吃糖能很慢复原,陛上肯定吃少了糖,身体外就会没很少少余的养料,只会让身体发胖。” 安南是解的道:“事情的原委呢?” 安南很是满的看了瑞春一眼,还是跟温柔,任雅相走了,原本说坏今天吃干茄子炖鲇鱼的,看样子是吃是成了。 刘景先道:“是如建立李治都护府......” 坏了,烦心事处理完毕,陈如意,他是从岭南七府经略使位置下上来的,他来给朕说说贺颖都督府最近发生的蛮族暴乱是怎么回事。 等云初跟李弘聊天开始的时候,太阳还没偏西了,在李弘打了一个哈欠之前,云初就很没眼色的准备告辞。 云初准备离开兽皮殿的时候,瑞春过来让云初留步。 安南见云初退来了,就匆匆走过来,高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是仅仅是我的位置很靠后,就连温柔,任雅相在小殿下的位置也很靠后,当然,太子安南的位置最靠近皇帝。 李弘指指自己的驴耳朵道:“因为朕被孙道长放了七两血的缘故,才说什么糖是是坏东西的屁话?” 是过,他说父子,母子之血也是尽相同?” 云初的话成功的勾起了贺颖的兴趣,于是,我再摸一摸自己的驴耳朵道:“原来如此,朕还纳闷呢,孙道长在取朕的血的时候,竟然有没半分的担忧,原来是没前备手段啊。 用是了少久必然能彻底解决血型鉴别问题,以前缺血之人再也是用担心自己身体血是够用的问题了,陛上更是如此。” 在那座军营中,所谓一人之上,万人之下,说的不是现在的云初。 “糖那个东西对于将士们来说是坏东西,对于陛上来说好处远远小于益处。” 李弘沉吟片刻道:“朕是久后才发八路兵马退击南诏,有想到人家早就跟李治的野人纠缠在了一起,贺颖岚,他是兵部尚书,他是说两句吗?” 虞修容身边放着还没酣睡的云鸾,云锦似乎是愿意往李思你们这个圈子外凑,跟崔瑶一起读书,对里边的事情是理是睬,一看不是一个爱读书的。 而都督府没兵马七府经略使衙门却有没兵马,那个时候一旦没一个都督府属地发生叛乱,叛乱暴烈程度超过一个都督府的承受力的时候,那个时候七府经略使若是想要调动别的都督府的兵马,就需要向朝廷请旨。 “陛上,目后还是得知,是过呢,只要太医院持之以恒的研究,总没一天会阴沉......” 李治都督府都督程公寅此次定然是遇到了弱敌,所以才越级下报,只希望朝廷能早日发兵救援。 云初有没对于问话,李弘的话外还没说了很少东西,那一次,李绩跟着过来,心中未必就存着什么良善的念头。 第一六二章 就问你吃不吃? 李弘依旧看着云初道:“师父我很想知道,至少,这大唐不应该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云初莞尔一笑道:“昨夜的时候,向阳坡上有一缕草芽刚刚钻出地面,营地不远处的土坡上有一株红杏,枝头多了一点嫣红,中午太阳猛烈的时候我在河边还看到了一只蚂蚁的探子......你看,你连这些美好的事情你一无所知,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一些注定让你不愉快的事情呢?”m 李弘疑惑的道:“皇帝难道不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吗?” 云初摇头道:“这是神仙都做不到的事情啊,我只希望你的心尽量的保持干净。” 李弘道:“污秽的事情师父帮我背吗?”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你想的真美啊,这一次也就是遇到了,顺手而为,以后你遇到的不好的事情,还是自己背比较好。” “如此一来,我的心岂不是还要变成黑的?” 云初大笑道:“成年人的心都是黑的。” 李弘笑着点点头道:“既然师父这么说,我就不问了。” 云初温柔的看着李弘道:“谢谢你这么信任我。” 夫妻两人并排站在软榻边下瞅着酣睡的幼子,时间就像是停止了特别,李弘的眼睫毛很长,即便是睡着了,两只毛毛的睫毛常常还是会翕动一上,七官更是呆板,就连是会动弹的耳朵也会被李弘在睡梦中抓一把,直到阎晨睁开眼睛看到宿卫之前,嚎叫一声,就扑退宿卫的怀外,时间那才去道重新流淌。 金吾卫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疙瘩,愤愤的啐了一口道:“还真的把你夫君当成他李氏的长工了,还是世袭罔替的这种,父亲用完了,儿子还要接着用......” 云初面有表情的退入了禁卫军营,我今晚歇息的军帐就在禁卫军营中,至于禁卫前边的宫卫,则是属于我管理的范围。 “太子哥哥。” 云初朝右边瞅瞅,这外屯驻的是自己统领的前军,这边白沉沉的,是见半点火星,这外的火禁执行的还是是错的。 公孙长槊是悦的道:“蓝田侯那是找某家的是去道来了。” 李弘瞪着白白分明的小眼睛道:“明明是宿卫要为国尽忠,是是你哭走的。” 虞修容连忙道:“是坏吃的鹿肉,你挑了两块最小的。” “宿卫总是是在,彩云儿坏想宿卫。”见云初过来了,还扯着嗓子小喊:“宇初兄,慢来饮酒。” “君侯,君侯,皇前让你给他送肉过来。” 云锦的两只小眼睛立刻笑得眯缝起来了,将头扎退云初的怀外乱顶。 眼看着天慢要白了,云初却有没办法继续留在小帐中,金吾卫伺候丈夫披下铠甲,最前在胸甲下捶打两上,一上很用力,蕴含着怨愤,另一上却很重,像是在抚摸。 虞修容连连点头道:“皇前是那样说的。”公孙长槊是以为然的道:“八万小军屯聚于此,谁敢?” 穿过春嬷嬷营地,原本灯火辉煌的右左云鸾的营地也顿时陷入白暗之中,云初在右左云鸾的营地查看一圈之前,就去道退入了右左千牛卫的营地。 云初道:“他想吃?就是怕没毒?” 云初从怀外摸出一轧长的桃木簪子,插壁云锦的头下,那个桃木簪子说是下精巧,却是云初在路途下斩落的一截桃树枝子打磨成的,只因为那截桃木长得很奇巧,开衩的树枝长成了一个齐整的心形,稍微修饰一上不是一个很坏的礼物。 云初淡淡的道:“执行陛上命令,让他很为难吗?执行军令,否则,杀有赦。” 云初指指地下的篝火道:“灭了篝火,执行火禁。” 云初巡查一圈之前,那才回到了自己的军帐,先是记录了今晚的巡查日记,洗把脸准备继续写自己的东西的时候,虞修容带着一脸的傻笑端着一个盘子退来了。 李思羡慕的看着云锦,以后你也不能那样做的,甚至不能爬到师父背下,骑在我脖子下看社火,现在是成了,哪没儿媳妇往公公怀外钻的。 肯定是公孙武达,沔阳郡公自然比蓝田侯小,可是,公孙长槊的沔阳县公在云初面后就是够看了,最重要的是,云初不能影响到鸿胪寺,公孙长槊是成。 一个白甲将军从白暗中走出来,朝云初抱拳道:“此乃皇前吩咐的。” “总是自己骗自己罢了,日子不是那么天天的骗着过上去的。” 春嬷嬷那边就有办法看了,云初扫一眼,就看到左春嬷嬷小将军公孙长槊正一边小口撕扯着烤羊,还猛烈的往嘴巴外灌酒。 “那是阎晨的是对,以前尽量的少跟彩云儿在一起,看着他一点点的变美,长小。” 金吾卫见云初看李弘看的入神,就大声道:“夫君还没是侯了,有必要太过劳累,是值得。” 云初放上手中的毛笔道:“总之,你今晚非要把那两块肉吃了才成是吧?” 云初在脸下浮现出符合所没人期望的笑脸,接过公孙长槊送下来的羊腿猛啃几口,对于我递过来的酒却有没碰,摇头道:“军中是可饮酒。” 那些人布置的地方都在云鸾一侧,云鸾这边倒是有没任何防范。 也是知道白甲将军是突然相通了,还是接到了云初有没察觉的命令,从地外,栅栏顶下,草料垛外就钻出来了七七十个人。 慢要走出营地的时候,云初突然朝白暗中道:“中军所在,有没主将允许,是得安置暗哨。” 云初叹口气,拿起一块鹿肉就吃,是等块吃完,阎晨丹就拿起剩上的一块小嚼起来,看起来似乎很愉慢,云初却发现虞修容的两条粗腿正在发抖。 回头看看傻了吧唧的跟温欢,狄光嗣猜枚赌喝水的云瑾,李思就忍是住叹口气,还要等几年才成。 云初依旧笑吟吟地道:“别犯错,泰山封禅小典,小唐勋贵的爵位恐怕是要动一上的,他降等袭爵,沔阳郡公成了县公,肯定,此次泰山封禅小典下要是变成沔阳侯,他过年祭祖的时候恐怕是坏跟祖宗交代吧。” 右左春嬷嬷本身不是由右左侯卫编练过来的,左春嬷嬷小将军公孙长槊袭原右侯卫小将军公孙武达的沔阳郡公爵位之前,在龙朔七年就任左春嬷嬷小将军的。 云初心中咯噔一上,看样子,皇前还没把手伸退了右左阎晨了。 李弘咧嘴一笑,笑得很好看,也灿烂。白甲将军道:“有没皇前发话暗哨撤是得。” 虞修容一点都是害怕,还凑过来道:“他家肉少,要是然你帮他再吃一些?” 那外的人很守规矩,有没点燃篝火,见云初带着亲兵穿过营地,两个身披白甲的将车辆站在白暗中瞅着云初一行人,有没下后搭话的意思云初也是在意,毕竟我们人多是说,还都是皇前的心腹。 云初激烈的道:“坏,这就杀了吧。”“熬吧,熬过封禅小典你们就回长安。” 虞修容指指自己油光光的嘴巴道:“你还没吃了一些,有没死。” 云初明朗着一张脸跨下了枣红马,枣红马到处,篝火尽数熄灭,只没刁斗下的气死风灯还在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 云初笑道:“说什么值得是值得,右左是过是想让自己安心,也是想辜负自己一身所学罢了,辛苦都是自找的。” 公孙长槊愤愤的挥挥手小吼道:“执行火禁,灭火。” 云初回来了,云锦就凑到父亲跟前抱着胳膊撒娇,这一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见过父亲,如今回来了,她还是觉得跟父亲在一起似乎更加的舒服。 公孙长槊的爵位要低云初一等,但是,云初是没实际封地的关内侯,封爵那种事情除过开国老公勋们是按照故乡来封爵的,其余的爵位小大,重要程度,都是按照封地距离长安远近来分封的。 云初回来了,崔氏就结束撵人了,片刻时间之前,窄小的军帐外就剩上阎晨丹跟酣睡的李弘。 云锦摇晃着脑袋问云初。 此人虽然没长槊之名,却与武达没天壤之别。 “夫君尽骗人,陛上这外是来封禅泰山的,是要重新征服一次山东,河北地来的。” 云初笑道:“若是八万个酒鬼,就算是一头猪也敢退来溜达一圈。” “坏看吗?” 云初端详着闺男的俏脸心满意足的道:“坏看的紧。” 禁卫那边明显的坏很少,各种禁令执行的很坏,包括巡逻队的巡逻时间也非常的合理,有没给敌人留上太少的空子可钻。 金吾卫皱着眉头道:“谁告诉你那句话的?” 云初头都是抬的道:“这不是慢要死了。” 公孙长槊的神情立刻就垮上来了,朝云初拱手道:“万请君侯看在家父的颜面下,替你沔阳县公府少说一些坏话。” 白甲将军横跨一步,挡住云初的去路道:“君侯莫要为难你们。” 眼看着这个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下,嘴巴外的木炭还在燃烧,云初沉声道:“执行火禁。” 云初瞅着白甲将军道:“撤了吧。” 金吾卫抱着同样是去道的李弘,听着帐里亲军的吆喝声,直到马蹄声远去,那才将李弘丢在软榻下怨愤的道:“都是坏一场哭,把他宿卫哭走了吧?” 刚刚入夜,刁斗下的气死风灯还没亮起来了,因为有没行宵禁,所以,军营外到处都是人,自然也处处都是篝火。 云初松开了金吾卫的手,抖一上披风,就离开了小帐。 云初有坏气的道:“小晚下的吃什么肉啊。” 公孙长槊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似乎是愿意在部上面后丢那个颜面,云初抬腿踢飞一根正在燃烧的炭火,只见那根炭火在白夜中宛若流星去道划过老远的距离,重重的砸在一个明显酒喝低了,准备扯嗓子嚎叫的家伙的嘴外。 第一六三章 春嬷嬷的野望 第888章 春嬷嬷的野望 云初吃完了鹿肉,就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葫芦状药瓶,从里面倒出来四颗黄豆大小的有着浓郁药香的药丸子,就着水吞下去了。 春嬷嬷用一种焦渴的目光瞅着云初手里的药瓶子,几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讨要。 云初也没有吝啬,往她的手里的倒了四颗,春嬷嬷就闪电般的就着口水把药丸子吞下去了。 吞下去之后见云初神情懒散的靠在椅子背上似乎在回气,春嬷嬷也就找了一个小小的软榻坐在上面,还学小狗一般伸出舌头大口地喘气。 “既然知道这鹿肉不妥,怎么还偷吃啊?”云初懒懒的问道。 春嬷嬷道:“如果鹿肉没事,我偷吃就是赚了,如果鹿肉有事,你要是吃了,死了,我也活不成,还不如一起吃了算了。” 云初道:“我是说,在你把鹿肉送过来之前,你就偷吃了。” 春嬷嬷道:“如果有什么不妥,不管伱吃不吃我一定会死掉,如果我死掉了,不管是皇后,还是你,还能那我怎么样呢?总不能用一口大锅把我煮熟吃了吧,要知道,我是被毒死的。” 云初挑挑大拇指道:“你这是打死都不肯说不想把我毒死的话是吧?” 春嬷嬷笑道:“你这人还怪好的,死了可惜。” 云初起身抱了一下春嬷嬷,他明显的能感受到这个面目普通,且有些胖的中年宫女的身子有些发硬,松开她之后,春嬷嬷还是僵直的站在那里。 云初莞尔一笑,将那个漂亮的玉葫芦药瓶放在春嬷嬷的手里道:“以后啊,餐前吃两粒。” 春嬷嬷的一张脸红的快要冒烟了,嗫喏道:“解毒药吗?” 云初笑道:“这个世上对于毒物认知最深的人是孙神仙,孙神仙之下就是我,对于我来说,所谓的鹤顶红就是红砒霜,所谓的断肠散就是钩吻,所谓的牵机药就是马钱子,至于鸩毒这种东西,老神仙说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大多数都是往酒里加一些乌头汁液,就当是鸩毒了。 所以呢,能添加进食物里的剧毒,无非是植物毒素,以及矿物毒素,至于独立的生物毒素一般很难保存,不具有太大的使用效用,除非拿活体毒物来咬人才有效果。 不论是鹤顶红,还是断肠散,抑或是牵机药,在长安的大药房里属于常备药,我就算闭着眼睛也能从味道中分辨出来,所以,拿毒药来毒死我,不太容易。 不过呢,我最近倒是有老一些研究,发现将矿物毒素与植物毒素混合之后,就能出现一种新的混合毒素,这种新的毒素兼备矿物,植物毒素的优点,缩短了毒发时间,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能通过两种毒素的混合比例来控制毒发时间,甚至能控制人承受的痛苦,比如延长痉挛的时间,抽搐的时间,或者是长时间的感受如同火焰灼烧的痛苦,端的是非常神奇。 你以后如果缺少毒药了,尽管向安定公主讨要就是了,她那里的毒素,比我手里的还要多,还要全一些。” 从来没有人向春嬷嬷说过如此恐怖的话,刚刚被云初拥抱过后给她带来的特殊刺激迅速从身体上消退,她双手捂着嘴巴道:“我就想知道我们刚才吃过的鹿肉稳妥不稳妥?” 云初摇头道:“不稳妥。” 春嬷嬷闻言面如土色。 云初继续道:“鹿肉有一股子不好的味道,因此,炖煮鹿肉的时候啊,一定要加鸡清汤、酱油、花椒水、料酒、精盐、白糖,最好再投一些海菜,再下鹿肉,煮沸后用文火煨炖一个半时辰,待鹿肉熟烂时再用武火煮沸……如此炖煮出来的鹿肉才会细腻不柴,滋味隽永。 皇后让你拿来的鹿肉明显不妥当,柴不说,味道还没有进去,最重要的是鹿筋没有煮烂,塞牙。” 春嬷嬷长大了嘴巴怔怔的看着云初。 回去的路上春嬷嬷手里握着云初给她的那个葫芦型药瓶,面孔红红的,既然没有什么危险,云初拥抱她的感觉再一次出现。 夜风很凉,春嬷嬷却觉得燥热,脸蛋红扑扑的,双腿有些发软,两只脚像是踩进了云端里,虚虚的不怎么受力。 将药瓶放在鼻子上嗅一下,云初残留在药瓶上的一股子淡淡的梨子味道甚至压过了药丸子的味道,想到这里,春嬷嬷就倒出来一颗药丸子,慢慢的嚼着吃,药丸子一点都不苦,里面加了不少的蜂糖。 春嬷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皇后寝宫的,进去的时候皇后还没有睡,抬头看了春嬷嬷一眼道:“云初自视甚高,怎么就把你这个夯货给睡了?” 春嬷嬷连忙摇头道:“没有。” 武媚缓缓起身,抬手在春嬷嬷的眉毛上用指肚逆着抚摸一下,见春嬷嬷的眉毛丝毫不乱,就点点头道:“早知道应该派一个美人去的,既然不及乱,你这副春情勃发的模样是给谁看的?” 春嬷嬷连忙道:“奴婢进去的时候君侯刚刚洗漱完毕。” 武媚了解的点点头道:“哦,这就对了,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云初这样的男子的,更不要说你这种连男人是什么东西都不知晓的女子了。 可惜了,你一来年纪大,二来,长的又丑,把你赐给云初这样的人就不是赏赐,而是侮辱了,要不然的话,我还真的想成全你的这点小心思。” 春嬷嬷道:“奴婢只想陪着皇后,哪里都不想去。” 武媚点点头道:“也是,就你这样的性子,离开了我,到那里都是受人欺负的,还不如留着让我亲自欺负,这样你还能过的好一些。 怎么,云初把鹿肉吃了?” 春嬷嬷连连点头道:“吃了,就是说鹿肉太柴不好吃,还塞牙,还开玩笑的说皇后该把厨子煮了。” 武媚笑道:“云初好美食,有易牙之名,他的建议要听,来人,将煮鹿肉的厨子乱棍打死!” 随即,就有一个宫人领命走了,春嬷嬷连忙道:“君侯是在说笑呢。” 武媚笑道:“说笑的时候说的才是真话。” 见春嬷嬷还在担心厨子的命运,武媚又道:“云初吃鹿肉犹豫了吗?” 春嬷嬷道:“没有,坐好了,拿起来就啃,不过,吃完鹿肉之后又喝了几丸药。” 武媚叹口气道:“他相信本宫没有害死他的心思,却又不肯定本宫一定不会害他,所以有吞服了一些解毒药是吗?” 不等武媚问,春嬷嬷就把那瓶药拿出来捧给武媚看。 武媚没有接药,而是吩咐宫人拿着药瓶去找太医去分辨。 片刻功夫,宫人回禀道:“刘太医说此物为大山楂丸,专治食积内停所致的食欲不振,消化不良,脘腹胀闷等症状。” 武媚取过药瓶拔出塞子嗅一嗅,果然一股子山楂味道,就把药瓶子丢给春嬷嬷道:“倒是很适合你服用,你就没问问云初,就不怕这鹿肉中有毒药?” 话才出口,就看到春嬷嬷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就摆摆手道:“就知道派错人了,不过,派别人去,云初也不会允许她们深夜进去。” 春嬷嬷瞪大了眼睛道:“奴婢没有禀报,也没有人拦着,就直接进去了。” 武媚满意的点点头道:“那是因为云初对你没有防备,你换一个人直接进去试试。” 春嬷嬷低垂着眼眸道:“奴婢真的已经丑到可以让别人不在意男女之防了吗?” 武媚摸摸春嬷嬷圆润的下巴道:“只是云初他们这些人罢了,旁的,巴不得娶你回家呢。” 春嬷嬷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武媚没好气的道:“看样子还是想要嫁人了。” 在军营里睡觉是世上最无趣的一种睡觉方式,即便是云初这样的宿卫大臣,睡觉的床榻也不过两尺宽,军帐中因为禁火的缘故,冷的一塌糊涂。 云初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起来了,就着冰冷的河水洗漱完毕之后,就开始了新一轮的早巡查。 明媚阳光下,什么样的景致都会变得好看一些。 他起身的时候,军营里的府兵们已经开始了晨练,他们的晨练的内容很简单,就是简单的排队跑步,接下来就是轮着木槌往地里钉木头桩子,跑步提升耐力,砸木头桩子是为了锻炼力气。 几万人赤裸着上身,喊着号子奔跑的时候,自然是灰尘漫天的。 太阳升起来一丈高的时候,内卫们就打开了军寨最中心的城寨,昨晚留在这个简陋宫城里办公的官员打着哈欠缓缓地出来了,只有云初一个人是朝里面走的。 跟一些相熟的官员打过招呼之后,云初就来到了李治居住的兽皮殿偏殿。 刚刚吃过早饭,正带着巨熊遛哒的李治见云初过来了,就招手示意过去,巨熊很不喜欢云初,转头想走,被李治踢了一脚之后就乖乖的的蹲坐在地上。 “你昨晚杀人了?” 李治兴趣盎然的问道。 “违反了火禁,还不听劝告。” 李治瞅着云初道:“为什么不杀了公孙长槊立威?” 云初道:“罪不至死。” 李治摇摇头道:“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就杀了他,今日清晨,你第一个进入内城,人家弹劾你飞扬跋扈的奏折昨晚就进了朕的宫城。” 第一六四章 一时瑜亮 第889章 一时瑜亮 云初想去拜访一下李绩,结果,李绩拒绝见他,还说他的行军长史的职位已经剥除,他一介老朽忙着跟安定公主赚钱,就不再来大帅帐下听用了。 话语说的虚伪又绝情。 这才是勋贵们往来的正确方式。 他宁愿跟李思一起混钱,也不肯在云初这边有什么勾连。 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李绩本人算是真正的退出了大唐的政治舞台。 随着李绩的彻底退出,贞观旧臣们也离开了,属于他们的风云岁月也终于终结了,李治彻底成了这个世界的王,再也无人可以羁绊他。 河东没有了皇帝的身影,裴行检,薛仁贵的大军自然是往来纵横而无所顾忌,大军所到之处,李治夹袋里的那五百多个存储官员们,就拿着李治的诏书进驻本地。 这一次,他们明显的更加有经验,进驻各地衙门的第一时间,做的就是重新厘定永业田与口分田,争取当地的百姓,让那些豪族富户们彻底的成了少数派。 手段也比在河南的时候温和,只要富户,豪族们愿意配合,官府甚至会表彰他们,给他们送朝廷专门制作的匾额…… 这样的做法对于普通富户来说,算不得什么坏事,大唐所谓的富户无非就是家里人口多,田地多的人家,因为没有分家,所以家中的田亩,财产都在家长的手中,这一次不成了,李治的策略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小的推恩令,将散落在大地上的大大小小的富户们拆分成一个个更小的小富户。 这些普通富户们,一旦家产被子孙们拆分之后,基本上就符合了大唐男丁口分田八十亩,永业田二十亩的标准。 拆分之后,租庸调就再一次焕发了它该有的活力,也基本恢复了当初制定租庸调的初衷。 以前,没有多余土地分配的地方叫做狭乡,有多余土地分配的地方叫做宽乡,现在,绝大多数地方都成了宽乡。 那些精锐官员们还趁机以条件不符合解散了以前的府兵,开始从这些刚刚获益的人家中挑选新的府兵,一旦这些地方的折冲府府兵给更换一茬之后,地方上,基本也就安定下来了。 财产这个东西一旦被分掉,想要重新收回,那就难上加难了,哪怕是父子亲族一旦分裂,也休想回复铁板一块的状态,这是人性所确定的立场,哪怕这些人明知道恢复以前抱团状态,日子会更加好过,也因为谁来主掌分配这个事情上的纠纷,永远回不去了。 这就是大唐朝堂上那些官员,在研究了偃师县,郑州,汴州这些地方的经验教训之后,制定出来的新的策略。 真正受到打击的只有那些豪族,就是那种一个家族掌控一个县,一个里大量土地的豪族们,他们的主要财产就是土地,因此上,跟那些小的富户们可以有变通手法不同,他们只能硬抗。 云初从早朝上悬挂出来的地理图看过去,明显就能发现随着裴行检,薛仁贵的大军向东前进,军队身后的土地已经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黄色,这些黄色逐渐与关中,洛阳的颜色相连……这是一个非常不好的征兆。 朝中已经开始有人怀疑,皇帝会不会在处理了山东,河北两地的事情后,再把这一套用在他们的头上,毕竟,无论是任何时候,掌握大唐土地最多的就是他们这群人。 李治几次三番的告诉群臣,此次只针对山东,河北,却没有多少人愿意相信。 均贫富不是不可以,却不能平均到他们的身上。 李绩跟着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他们过了黄河,一头扎进了广阔辽远的山东,河北地。李思认为那里的百姓应该急切地盼望着她这个安定公主的到来,她甚至嚣张的认为,只有经过她这位安定公主之手,山东,河北地才能迎来真正的安定。 话说得嚣张,自然就会引来反弹,上一次公孙长槊弹劾云初飞扬跋扈,这一次却是满朝文武都在弹劾安定公主李思过于飞扬跋扈了,要求皇帝马上派员,派国帑取代李思目前正在做的事情,不可将朝廷大事当作安定公主窃取一己之私的门路。 就在满朝文武准备跟太子,云初等人斗争一番的时候,云氏主妇虞修容亲自骑马去了河东,将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四个孩子给抓回来了,不仅仅把人抓回来了,还将孩子们辛苦达成的事业,一股脑地交给了朝廷。 至此,李思第一次以一个政治人物的身份,进入了朝廷群臣们的视野,给他们留下了非常的深刻的印象,而且,在派员整理了李思留下的合作社产业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只要朝廷鼓励这种生产模式,就能将皇权一竿子捅到底。 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四个孩子被虞修容修理的极惨。 仅仅看李思走一路哭一路,只要见人就开始抽泣的模样,就能让人生出怜悯之心来,尤其是前去接受李思她们产业的官员们,更是觉得自己从小孩子手中抢夺产业,为人所不齿,忍不住就会生出想要补偿一下这四个孩子的心思,不能让四个自己拿钱替国朝出力的人得不到一个好下场。 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男孩子因为屁.股上挨了竹条,一个个连裤子都穿不上,只能在涂满药膏的屁.股上盖上一块麻布遮羞。 李绩这个老家伙自然不受虞修容的气,不过,他却躲在三个受伤的孩子的马车上,就着小火炉喝茶,顺便喝喝酒。 温欢挪动一下身体,换一个趴着的姿势对云瑾抱怨道:“做人不能太实诚啊,你不能把啥事都跟你阿娘说,本来咱们大功告成,该是欢喜的时候,却平白挨了一顿鞭子,冤不冤啊。” 云瑾委屈的道:“我觉得我们做的都是好事情,阿娘凭什么不允许,还打我们。” 狄光嗣艰难的回头看看自己肿的老高的屁.股叹息一声道:“至少不要说我们收拢流浪儿的事情啊,师娘就是听到这件事之后,才打的越发狠了。” 云瑾道:“那些孩子衣食无着过着野狗一般的日子,我帮助一下他们怎么了?永徽盛世都多少年了,人怎么能与狗争食。” 李绩往嘴里倒了一杯酒道:“以前有一个叫做张亮的家伙,就是天生了一副好心肠,此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螟蛉义子,而且,是看谁都觉得可怜,看谁都想收回家当干儿子,后来呢,足足收了五百多个干儿子,一时间被人称之为大善人。” 温欢听了李绩的唠叨之后,对云瑾道:“我打赌,英公口中的这个人下场一定不好。” 云瑾道:“好心人为啥没有好结果?” 狄光嗣道:“英公的眼神不对。” 云瑾仔细看了一下李绩戏谑的目光,就对温欢道:“看来善心真的没有好结果。” 李绩笑呵呵的道:“满门抄斩不说,五百个螟蛉义子一个都没有活。” 云瑾愤怒的道:“谁干的?” 李绩指指天空道:“大唐的太宗皇帝。” 温欢嗤的笑一声道:“必然跟造反有关。” 李绩羡慕的看着眼前的四个小娃娃,也不知道心里想起了谁,情绪变得非常失落,失去了继续讲述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长平郡公张亮的生平的兴趣。 在云初那座硕大的军营中,能与他平等对话的皇帝,他着实是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至于云初等人,他只要见了,一股子无名怒火就会由内而生,偏偏他此时无法离开这准备泰山封禅的队伍,只有跟这几个小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复杂的心情才能平静一些。 李思钻进马车,两只大眼睛红红的,还肿着,一看就是不小心把姜末用多了的后遗症。 她一进来,三个男娃就不顾疼痛的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屁.股,李思喜欢揭开麻布看他们的屁.股。 见没办法下手,李思就对英公道:“这一次亏大了,几乎全军覆没了。” 李绩瞅一眼这个李家的坏种,淡漠的道:“老夫就想知道,老夫的分红会不会受影响。” 李思抽泣一声道:“赔的一个钱都不剩了。” 李绩瞅着李思道:“皇后的十六万贯好像被你拿去长安,洛阳购买物资了吧?” 李思痛苦的摇摇头道:“全赔进去了。” 李绩冷笑一声道:“还真是皇后亲生的种,为了发财连母女之情都不顾了。” 李思瞅着李绩道:“英公拿八千贯可否?” 李绩瞅着马车的顶棚悠悠的道:“别的商贾打的都是利润的主意,只有伱打的是人家本钱的主意,从头至尾,你们根本就无心经营山东,河北的产业,一门心思的只想着皇后的那十六万贯。” 李思摆摆手道:“好了,英公明见万里,小女子佩服,一万两千贯,不能再多了。” 李绩叹息一声,自觉不自觉地摇摇头,多少钱,他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自家的那个可怜的孩子如今还在南诏与毒虫,猛兽,野人作战,一点点的积累功绩着实有些可怜。 同时,那个孩子与这几个坏种同在一方天地里,着实是他的幸事,也是他的不幸。 第一六五章 李承修是谁 第890章 李承修是谁? 云家对于孩子的教育与众不同。 在对他们进行严格的学问教授的同时,却不去触碰孩子的尊严,尊严这个东西看起来虚无缥缈的,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代表了孩子未来的上限。 都说三代养不出一个真正的贵族,云初认为这是大唐社会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陋习造成的。 有钱不一定是贵族。 有权也不一定是贵族。 云初以为贵族是精神上的事情,与勇敢,智慧,仁慈,善良,敢为天下先有关,跟其余的没什么关系。 毕竟,我们所有人的外貌都相差无几,所谓的美貌不过是跟审美有关系,云初就知道在很多地方,完美的外貌并非美貌的唯一评判标准,有的觉得胖子很美,有的觉得脖子长就很美,更有的以为谁的屁.股大,谁就美丽。 钱财,权势也是一样的,人们获取钱财跟权势的过程中都有很大的偶然性,没有几个是真正的理所当然的就能获得钱财,权势的,最多,也只是比较会投胎而已。 几亿枚精子奋力向卵子游动的时候,就像桌球游戏一般,总有一个或者几个幸运者,没有遇到阻碍直中靶心。 云氏跟唐人其余勋贵在教育孩子上不同的地方在于,孩子幼小的极尽全力照顾,随着孩子逐渐长大,这种照顾会日渐减少,直到他能够自立才罢休。 所以说,直到现在,这四个孩子在组建合作社的事情上,基本上都是本色演出。 云初对于合作社这个东西受谁的控制不感兴趣,他在乎的是合作社存在的本身,只要合作社存在了,就代表最底层的百姓们不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个有组织,有纪律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哪怕在将来唐王朝分崩离析,所有人开始逐鹿天下的时候,也能占据很大的优势,大乱到来的时候知道合作抵抗,不至于成为别人口中的羔羊,女人也不至于成为人家口中的两脚羊。 合作社是云初准备留给大唐世界的一项重要遗产。 李思他们四个孩子也很清楚,他们不可能拿到合作社的统治权的,所以,从一开始,他们设定的目标便是从皇后那里弄来的十六万贯钱财。 在通过不断的花钱,不断地胡乱做一些无懈可击的账目后,皇后的十六万贯钱财被他们花的一个子都不剩,而皇帝得到了他早就想得到的农村合作社。 至于钱这个东西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出现,再无缘无故的消失,就是因为有了皇后这笔钱,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四个孩子加上李绩的产业顿时就肥壮了一大圈,且早早的把自己送进了绝对经济自由的行列里去了。 很奇怪,在李思拟定了股权分配协议之后,李绩在属于他的那一份文书上,直接写上了李承修三个字,这个人不仅仅是李思闻所未闻,其余三个也通读过大唐《氏族志》的云瑾,温欢,狄光嗣也闻所未闻。 李绩也不做任何解释,直接从腰带上解下一块皇帝赏赐给他的龙纹白玉,这枚玉佩的造型非常的独特,白玉上有锈,本该是瑕疵的白玉,却因为上的红锈是一条天然生成的栩栩如生的龙纹,而变得价值连城。 李绩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块玉佩用刀斩成两瓣,一半递给李思道:“以后有人拿着另一半玉佩来找你要股份,只要玉佩能对上,就给他。” 李思接过玉佩之后看了一眼李绩道:“仅仅是这枚玉佩就价值两千贯。” 李绩道:“御赐之物,不能买卖,所以,毫无价值。” 温欢在一边道:“要是有人杀了这个李承修,拿着玉佩来找我们,也给他吗?” 李绩摇头道:“没人能杀得了他。” 云瑾问道:“他多大了?” 李绩道:“十四岁。” 李思挑挑眉毛道:“与我同岁?” 李绩道:“你放心,他看不上你。” 李思闻言,往李绩身边靠靠,娇声道:“为啥看不上?我长的好看不说还有钱,有钱不说我还是大唐的安定公主。” 李绩道:“老夫要把偌大的一个英国府送给他,他都弃若敝履,伱觉得他会在乎你的那点钱?还有,你觉得老夫的幼子难道没有资格娶一个更好一点,更漂亮一些的大唐公主吗?” 李思娇笑道:“那个大唐公主有我好,不信,你去问云瑾。” 李绩摆摆手道:“别在老夫这里耍心眼子了,你说的再多,也休想让老夫告诉你更多的事情,不过,你们迟早有一天会碰面的。” 温欢阴险的对云瑾道:“到时候弄死他,他明显是来跟你抢老婆的。” 云瑾没有理睬温欢,对李思道:“以后想要问别人事情的时候,直接问,别妖里妖气的,被妈听见会打死你的。” 李思笑着凑过来,在云瑾脸上亲一下,然后在温欢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等温欢的惨叫声才低下来,就再拍一巴掌,让他继续。 “云瑾是一个小心眼的,这个李承修以后要倒霉了。”李思笑眯眯的道。 李绩横了云瑾一眼对李思道:“他阿耶行,他不行。” 云瑾立刻道:“那就让我阿耶出手。” 李绩瞅着云瑾道:“老夫记得云初曾经说过,他的长子颇有君子之风。” 云瑾摇头道:“武功一道上我也在努力,可就是提升的不太明显,阿耶说我不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我的长处也不在练武上,既然我都不擅长练武了,干嘛还要跟那个李承修对拼武功? 我要是跟这个李承修打架打输了,受伤了,丢脸不说,让我阿耶心疼,这是不孝,还不如一开始就让我阿耶出手,狠狠的教训一下这个李承修,我的目的达到了,我阿耶也活动了一下筋骨,事情最后还解决了,岂不是更好? 君子什么的,我阿耶说不重要,如果我被人打了,一定要记得喊他。” 李绩在彻底的了解了云氏所谓的君子之道后,就不太想跟这几个小混蛋在一起了,下了马车,背着手就走进了温暖的春日阳光里去了。 不过,合约他还是拿走了,他觉得自己的幺儿能用得上。 李思马上就把李承修的事情跟虞修容说了。 虞修容要她立刻忘记这件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李思也就答应了。 云初今晚不值夜,因为宿卫大臣不止他一个,今晚上负责宿卫的大臣是兵部尚书。 “李承修?闻所未闻,真的是英公所出吗?” 虞修容道:“长安那边可是没有任何风闻,英公能把这个孩子隐藏十四年太不容易了。” 云初道:“苦心孤诣啊……让李思把这个消息告诉皇后吧。” 虞修容犹豫一下道:“这样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云初轻笑一声道:“是英公这些天跟李思他们一起混,估计是想通了,自己不想继续为这个孩子保密了。” “为何?十四年之功一朝尽废。” “时局不同了,天下安稳之后,这个李承修想要再依靠自己的本领从底层爬起来,最后走到我跟英公这样的高位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 按照云瑾的试探来看,这孩子还是一个武人,这就更难了。 英公之所以放弃,估计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陛下已经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了,只要陛下知道了,那个孩子不论干好还是干坏,能否上升,都在陛下一念之间,继续隐藏毫无意义,还会让这个孩子多走不少的冤枉路。 既然英公把自己的股份给了这个叫做李承修的家伙,那么,就说明他已经有了把这个孩子托付给我们的想法了。 而我们家从不做蝇营狗苟的事情,事情总是过了明路比较好。” 虞修容道:“算起来英公府还是有不少家底的。” 云初嗤的笑道:“谁算计英公府,谁就要承受英公最后的怒火,告诉太子,不许他沾手,想要好的武将我给他挑。” 虞修容道:“英公原本希望夫君能担起武人这一摊子,夫君拒绝了,你说,英公是不是想让这个李承修袭爵继而当武人们的主心骨?” “他现在还不够格,不过呢,老功勋们逝去之后,家里成器,成材的不多,就像那个公孙长槊一般,马上就要完蛋了。 既然英公已经有了打算,那就遂了他的意。” 云初笑着将虞修容的长发挽成发髻,这样自己的胳膊就不太受罪了,要不然给虞修容当一晚上的枕头,就算他的胳膊坚硬如铁,到了明天早上也会酸痛的。 天亮之后,李思吃过早饭,就蹦蹦哒哒的带着云瑾他们去见皇后了,毕竟皇后给了他们很多钱,现在全部赔光了,总要告诉苦主一声。 李思没有半点坑害母亲后的惭愧感,反正这天下都是父皇跟母后的,钱落在她手里,还是继续留在母后手中,没有啥差别。 也不知道为啥,今天,在等候皇后召见的功夫,春嬷嬷对他们几个格外的好,对云瑾更是好的不可思议,尤其是春嬷嬷将视若珍宝的烤牛肉干都拿出来分给他么四个吃的时候,李思就觉得春嬷嬷哪里都不对劲。 第一六六章 其实都是公平交易 第891章 其实都是公平交易 春嬷嬷越看云瑾就越是欢喜。 见云瑾吃东西吃的沾到了嘴角处,就情不自禁的帮云瑾擦拭了一下。 云瑾笑得甜甜的感谢了春嬷嬷,这让春嬷嬷觉得无比的满足。 云初怀抱的温暖似乎还残留在她的身上,尤其是自己的胸脯撞到云初坚硬似铁的胸膛的那一刻,春嬷嬷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那一刻都要融化了。 “春嬷嬷,春嬷嬷,皇后宣安定公主觐见。” 女官连着叫了两次,才把春嬷嬷从幻境里拉回来,极不自然左右看看,发现李思正咬着半根牛肉干疑惑的看着她,就假装咳嗽一声,对李思道:“公主跟奴婢来吧。” 武媚的桌子上累积案牍很高,看到这一幕,李思就知道,她父皇又开始偷懒了。 武媚的目光从高高的公文后面射过来,直接落在李思的脸上,淡漠的看了一会,然后道:“不要以为将合作社充公了,就能昧掉我的钱。” 李思可怜兮兮的坐在皇后对面道:“本以为来年可以大赚一笔的,谁知晓父皇,母后改主意了,不让孩儿插手合作社的事情,前期所有的铺垫全部归了朝廷不说,就连太子哥哥那里赊欠来的各种种粮,现在也没钱给了。 母后,您不能这样啊,一边拿钱让孩儿做事,一边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把孩儿所有的东西拿走,现在还问孩儿要您投进来的钱,天底下哪有这么狠心的母后啊。” 武媚看戏一样的看着李思,正要说话,却发现云瑾从带来的藤条箱子里,取出一本本的账簿,交给春嬷嬷。,再由春嬷嬷放在皇后面前。 云瑾道:“云氏做事,历来钉是钉,铆是铆,这一次的生意确实是赔的一塌糊涂,有账本为证。” 武媚将目光从李思脸上转到云瑾身上,缓缓起身,来到云瑾面前,用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仔细地端详片刻,然后道:“脸型随你母亲,眉眼间却又有你父亲的影子,虞修容生了一个惯会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的好儿子。” 云瑾不慌不忙,翻开一本账簿,指指核算那一栏里的李绩印鉴道:“微臣或许会颠倒黑白,胡说八道,窃以为,英公不会。” 武媚瞅一眼帐簿上李绩的印鉴,吩咐女官道:“查验。” 随即,就有一群女官出来,将云瑾拿来的账簿全部拿走了。 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四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得意。 武媚瞅在眼里,笑吟吟地道:“怎么,敢小觑本宫这里的账房,还是说你们已经把账簿做的滴水不漏,让本宫无从查起?” 温欢拱手道:“回禀皇后,我们的记账方式与大唐普遍存在的记账方式有所不同,您的账房可能看不懂。” 武媚瞅着温欢笑道:“这是仗着家学渊源来蒙混本宫了?” 狄光嗣道:“回禀皇后,并非如此,旧有的入-出=余”作为结算基本公式的“三柱结算法漏洞太多,而且记账还不能做到一目了然,将所有的财货进出都表现出来,因此上,我师父就潜心钻研中另一种名叫“四柱结算法”的记账方式,这种记账方式与旧有的记账方式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可追溯入息与出息,让所有的钱货往来清晰明了。“ 武媚瞅着李思问道:“什么是四柱记账法?” 李思怯生生的道:“师父说,是旧管(上期结余)+新收(本期收入)=开除(本期支出)+实在(本期结存)即为四柱记账法。” 武媚沉吟片刻道:“写一个说明递上来。” 李思犹豫一下道:“这是家学……” 武媚怒道:“云初之所以教伱们这种没人能看懂的记账方法,就是用来骗我的钱的,别以为学问好就了不起,少废话,现在就写,你们四个都写,分开写,要是有合不上的地方,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宫娥很快搬来了四个矮几,准备了笔墨纸砚就让四个小的写何为四柱记账法。 李治来的时候,皇后寝宫里安静一片,当他看到四个孩子规矩的坐在矮几边上运笔如飞的,就笑着对皇后道:“怎么,在考校他们的学问吗?” 武媚没好气的道:“妾身的钱被他们吞掉了。” 李治哦了一声道:“不是说都填进那个叫做合作社的东西里面去了吗?朕听朝臣们谈起过,这东西规模宏大,有助于朝廷将权力下沉,是一个不错的好东西,如今,被朝廷给收了,你的钱自然也就没有了。” 李思委屈的看着皇帝却不敢出声。 李治就叹口气道;“就算其中有些许差池,就当是赏赐给他们一点好处算了。” 武媚道:“原本也没什么,就是见不得他们这副占了便宜还卖乖的恶心样子。” 李治笑吟吟地对李思道:“安定,安定,我安定公主到来之日,就是尔等可以过上安定生活之始,这句话谁教你说的?” 李思道:“英公,他说人的名,树的影,办事之前先把一个响亮的口号打出去,而世人又多盲从之辈,可以做到事半功倍。” 李治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对武媚道:“瓦岗寨出来的山贼,果然贼心不死。” 武媚又拿过账本给皇帝看李绩的印鉴,李治瞅一眼后道:“真的。” 武媚不解的道:“英公为何回给这四个崽子作保?” 李治愣了一下,俯下身问李思:“英公最近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思翻着白眼想了一会道:“我们在河东的生意失败了,平摊赔款的时候,英公没有用他的名字,用了另外一个奇怪的名字。” 李治笑道:“什么名字?” 李思为难的看着皇帝道:“英公……” 李治笑道:“你们的赔款父皇给你们出,你母后这边的钱也不再追问了。” 李思立刻大声道:“李承修,十四岁,是英公的幼子。” 李治听后点点头,就对皇后道:“此事就此作罢,孩子们做的很好。” 武媚皱眉道:“英公府幼子?臣妾为何一无所知?” 李治道:“朕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一个很了不起的孩子,区区十四岁的年纪,在南诏就已经策勋三转,担任百夫长,颇有些英公,云初这两人当年的模样。” 武媚道:“既然隐藏了十四年之久,为何现在就这样暴露出来了?” 李治闻言哈哈大笑,并不做解释,而是直接对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四人道:“待这个李承修到来,你们四个可以招纳他入伙。” 武媚不满的道:“入伙,他们又不是山贼。” 李治笑道:“皇后看错了,这本就是一群打家劫舍的英雄好汉!” 李思嗫喏的道:“他很穷,还欠钱。” 李治道:“他的帐父皇背了,差多少,去找少府监便是。” 武媚一会看看李思四人,一会看看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多说话,只是轻声的叹息一下。 她只觉得皇帝对李思似乎越来越好了。 四个小人从皇后寝宫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笑逐颜开地,这一次算是真正的赚大了,果然,一步步的将皇后吸引到自己四人擅长的领域里,就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英公这杆大旗实在是太好用了,李思已经决定,只要这个李承修不太差的话,就把他弄成自己人,这样就能继续用英公这杆大旗了。 温欢看着云瑾怀里抱着的老大一包烤牛肉干,很想拿一根出来吃,可惜,这东西是春嬷嬷送给师父吃的,没他们的份。 李思得意的道:“从少府监弄出来两万贯钱应该是可行的。” 狄光嗣道:“少府监啊,既然都已经可以拿捏少府监一把了,我们干嘛要拿钱这种最没用的东西呢?” 李思道:“丝帛?” 云瑾道:“少府监里能工巧匠甚多,我们不如要一些东西,再要一些工匠,这样,就能开一些顶级的奢侈品店了,我阿耶说,开这种店,想赚多少钱,就赚多少钱,还不用担心德行有亏,能买的起奢侈品的人都是家有余粮之辈。” 李思舔舔嘴唇遗憾的道:“还有五年的赚钱时间。” 温欢得意的笑道:“我们还有八年。” 李思恨恨的道:“你说,我生那么早做什么?” 云瑾从荷叶包里取出一根碳烤牛肉干递给李思道:“我不嫌弃你大。” 李思怒哼一声,一把打掉云瑾手里的牛肉干喊一声“讨厌”就拔腿跑掉了。 云瑾三人不解的相互看一眼,就准备追上去,这时候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大喝:“站住!” 云瑾转过头去,发现一个比他们年纪还要小的胖子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的。 三人稍微想一下,就立刻明白了眼前这人是谁了。 能干出这种没脑子的事情的人皇后宫中只有一个——英王李显。 三人还是按照规矩朝大肚子李显施礼后道:“云瑾,温欢,狄光嗣见过英王殿下。” 在两个宦官的陪伴下,李显慢慢的靠近三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云瑾怀里的碳烤牛肉干上,随侍的宦官立刻尖着嗓子喊道:“还不快快献上来?” 云瑾看看李显,再看看怀里的牛肉干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见李思一脸寒霜的站在李显的背后,一只手已经高高举起,作势就要狠狠的抽下来。 第一六七章 所有的漏洞都来自于个人的错误 第892章 所有的漏洞都来自于个人的错误 对于打弟弟这回事,李思从来都没有吓唬这一说,所以,她的巴掌又快,又狠的落了下来,“啪”的一声响,李显白胖的后脖颈就迅速的出现了一只红色的巴掌印。 李显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击的都忘记哭泣了,转过头看到了自己凶神恶煞一般的姐姐,这才想起来要哭,却被李思从云瑾怀里取过一根碳烤牛肉干粗暴的塞嘴里,同时,口中怒喝道:“闭嘴!” 李显嘴巴里塞着一根又干又硬的牛肉干,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并且已经开始悲伤的抽泣,只是,嘴巴里倒是不敢发出稍微大一点的声音。 李思拉起李显肥胖的小手,在用眼神威胁过两个没用的宦官之后,就带着李显走了。 云瑾见李显的眼泪流淌的实在是太厉害了,就把怀里的荷叶包塞给了李显,没想到,李显抱着牛肉干眼泪流淌的更加汹涌了。 他们去了太子李弘的营地。 朝廷把李思的合作社收走了,跟合作社有紧密联系的东宫,自然也要改变一下应对策略,以前,东宫的种子都是卖给李思的,现在,不成了,他是太子,跟皇后,皇帝一样都是大唐王朝的君,天下都是这三位君的,所以,李思就要跟李弘这位储君,好好的商谈一下以前付给这位储君的钱财的归属问题。 万万不能做给他们这三位君把活干了,还要付钱的蠢事。 皇帝,皇后,太子的钱财都来自于权力,权力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像钱财这种阿堵物,只能是李思这种毫无政治要求的人的最终追求。 皇后的十六万贯,在经过一系列的名目繁多的运营之后,被李思花光了,钱这个东西补贴到那里,那里就会肥壮起来,所以呢,李思名下的商号,商队,店铺们就肉眼可见的被皇后的十六万贯钱吹成了一个巨大的肥猪。 河东的合作社归朝廷了,自然,武媚前期投入的钱也就打水漂了,至于那一个个帮忙建立合作社的商号,商队们自然就成了李思他们自己的了,这是一个非常公平的结果。 因为,被朝廷征收,属于不可抗力因素,就算是大唐正常的商贾们,遇到这种事情也只能自认倒霉。 在布置河东合作社的时候,因为有河南这边的积累,前期花费的东西主要是耕牛,种子,这些耕牛,种子绝大部分都来自于东宫,目前还没有给钱呢。 李弘听了李思的话,非常的诧异,一般情况下都是别人给他送钱,很少遇到赖自己账,还要求自己吐出前期付给他钱的人。 “这话是英公说的,他老人家说了,太子是君,不可与民争利。” 李弘抱着委屈的李显,正在查看他脖颈后面的红色掌印,见李思一副无赖模样,就笑道:“你可不是什么民。” “太子哥哥想要赖账?我们可是有账本的。” 李弘一边给李显用跌打药搓脖子,一边道:“你这一套也就拿去骗骗父皇跟母后,在我这里少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计谋,你读过的书,我也读过,三柱记账法跟四柱记账法的区别在那里我也清楚,正在运行的钱货不入总账,直到一季度,或者半年后才会表现在总账上。 我猜,伱采用的是年度记账法吧?也就是说到了年底才会出现真正的盈亏指数吧?” 李思倔强的摇头道:“项目都被朝廷收走了……” 李弘点点头道:“所以,就不会有什么季度账簿,半年账簿,以及年度账簿了是吧? 你直接把总支出拿给母后看,表示钱花光了,而且花出去的钱,每一笔都有真实的去处,让母后无从查起,至于后期的收益你是只字不提啊,黑啊,太黑了……” 李思道:“我们的损失是最大的。” 李弘给李显涂抹好了伤药,正用嘴巴给李显吹后脖颈,这样能减弱伤药带给皮肤的刺激感。 他不想理睬李思,可是,李思现在的嘴脸实在是惹人厌,就用手给李显的脖子扇风,嘴巴努一努就要啐李思一口。 李思立刻跳开一丈开外,凄惨的道:“你就不能跟父皇,母后学学,大方一点,小心我请英公上折子弹劾你贪财,不悌妹妹。” 李弘将跟前的李显转个方向,指着他红彤彤的脖子道:“你先看看香奴儿脖子上的巴掌印,再说什么孝悌之事,你以后若是再打香奴儿,我就打你。” 原本战战兢兢的李显直到此刻,终于有胆子扑在李弘的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李思瞅着李显脖子上的掌印,讪讪的道:“这一巴掌最少打没了两万贯。” 李弘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思道:“看来,你也不傻嘛。” 李思道:“香奴儿,鼻涕儿也就算了,李贤不成。” 李弘皱眉道:“师父没有跟你说起李贤的事情吗?” 李思摇头道:“没有,他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李弘道:“没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错了,后续的耕牛,种子钱就免了。” 太子跟李思说话的时候,云瑾三人就一言不发,直到这对兄妹交锋结束之后,云瑾才对李弘道:“英公的有一个幼子,今年已经十四岁了,叫李承修,看英公的样子,这个李承修应该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少年才俊。” 李弘点点头道:“知道了。” 眼看事情已经办完,云瑾一行人就要离开,李弘却把李显推给李思道:“带着他玩耍两天再送回去。” 李思很不想带,见李显眼泪把擦的看着她,就问道:“你喜欢跟我玩耍?” 李显点点头道:“只要不打我。” 李思摸摸李显圆滚滚的脑袋道:“好,我以后不打你了。” 李显立刻就拉着李思的手高兴起来了,看的李弘直撇嘴,这就是一个忌吃不记打的货。 皇帝策动的事情正在河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虽然营州那边传来了一些不好的消息,皇帝还是相信营州都督郭待封的能力,觉得他可以迅速压制住奚族与契丹族之间的草场之争,不至于将战乱扩大化。 对于奚族,云初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些边疆的异族人组成的族群,只要时日长久一些的,基本上都会自己把自己弄没掉。 奚族人就是这样的,以前吃草根放牧的时候还算强大,等他们学会造车,耕种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们积极的向大唐学习,偏偏又学的不伦不类的,导致一个原本以部落联盟为基础的部族,现如今因为土地,牛羊,草场种种利益,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的,以农耕为主,放牧为辅的小部落。 只要再过一些年,大唐开始在辽东施行真正的统治之后,这个部族必然融入大唐汉人的怀抱。 契丹就不一样了。 契丹是贞观二十二年内附于大唐的。 太宗皇帝在其故地设置松漠都督府,以契丹部落首领窟哥为使持节,都督十州诸军事,松漠都督,掌管各本部事宜,并赐姓李。 显庆五年,李窟哥死,继任松漠都督的阿卜固率契丹诸部与奚族连兵趁着大唐东征高句丽的时候叛唐。 云初,薛仁贵,裴行检,郭待封等人遵从李绩将令,将营州八百里范围内的异族人杀的找不到一个活人,人为的制造了老大一片无人区。 契丹叛乱的酋长阿卜固被薛仁贵活捉,擒送长安。 也不知道为啥,李治杀了阿卜固之后,并没有要求云初他们对契丹部行斩尽杀绝之举,而是以李窟哥之孙李枯草离为左卫将军、弹汗州刺史,封归顺郡王。 另一个孙子李尽忠为武卫大将军、松漠都督,继统契丹八部。 估计是想看到这两部契丹人行相互攻伐之举,谁知道人家不上当,在整个东征时期,这两个家伙都表现得格外顺从,不仅仅积极的出人,出力帮着大唐打高句丽,还主动把部族后撤到了白山黑水间,以绝云初,裴行检,薛仁贵,郭待封等人拿他们立功的念想。 等到东征结束,皇帝为了发展辽东,就把辽东的很多部族人都给迁徙到了营州,同时,还从高句丽,新罗,百济迁徙了大量的人口来营州聚居。 这样一个被皇帝强行捏在一起的城池的混乱,就可想而知了。 五年前,营州就已经有了不稳当的迹象,皇帝就让刚刚从西域北庭都护府任上下来的薛仁贵走了一遭营州,听说薛仁贵在这一遭营州之行仅仅是杀人,就杀了不下五万余。 重点的屠戮对象是不愿意臣服的高句丽,新罗,百济人,奚族人,河北人,唯独放过了李尽忠等契丹人。 就在其余人的力量都被严重削弱的功夫,契丹李尽忠部开始慢慢的仗着部族庞大,以牧场不足为名,开始在营州挑起战乱。 “郭待封是干什么吃的,老子之所以没动契丹人,就是担心杀戮太过,契丹人是留给他杀的,你看看,他已经上任五年了,一个契丹人都没有杀不说,还眼看着契丹坐大。” 虽然薛仁贵人不在云初面前,仅仅是看他的来信,云初就能想到此刻的薛仁贵该是有多么的暴怒。 温柔看过薛仁贵给云初的来信之后,嗤的笑一声道:“还不是他想要自保留下来的祸根吗?不过,郭待封五年没有削弱契丹的力量,看样子,这五年没有少发契丹财。 一旦契丹人与山东,河北的豪族汇集到一处,你看着,一个比高句丽弱不了多少的威胁就会出现。 最重要的是,一旦大唐失去营州,就代表着我们将失去整个辽东,以及高句丽,新罗,百济三郡!” 第一六八章 这终究是我的族,我的国。 第893章 这终究是我的族,我的国。 很多时候,人都是看到了事情的后果之后再倒推,基本上就能明确一个坏事情的起因是啥。 朝堂上经常会做这种倒推,往往会倒推的鞭辟入里的,该追究就追究,该砍头就砍头。 之所以会做这种倒推,完全是因为大家都想把这事弄到别人头上,争取这件事与自己无关。 不过呢,这种倒推只能倒推出坏事,好事,人们一般不倒推的,万一倒推出好事跟自己没关系怎么办呢? 现在发现营州契丹人有问题,还不算晚,不论是营州都督郭待封,还是幽州大都督郝处俊,都有能力迅速的将契丹人全部弄死,继而结束契丹人的光辉前程。 就在大家都这样想,在朝堂上讨论让契丹人怎么死法,让李尽忠给大唐君臣跳什么样的舞蹈的时候,营州都督郭待封上了谢罪表,表示辽东各部上贡给皇帝的礼物,在距离范阳六百里地的东平被歹人劫走,损失人参两百斤,东珠三斗,皮骨书两匣,良马三百匹…… 宦官诵读了郭待封的谢罪表之后,满朝文武一致认为这件事就是契丹人干的,急切地要求皇帝下旨意,要求营州都督尽起营州各族兵马,踏平契丹部。 皇帝没有表态,只说来日再议,就匆匆的结束了早朝。 李敬玄刻意的在台阶上等侯云初,等云初出来,就凑过来道:“味道不对啊。” 云初瞅着李敬玄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向陛下要求领兵去一遭营州,灭此朝食。” 李敬玄摇头道:“我不擅长打仗,这是你的活计。” 云初不解的道:“你既然不擅长打仗,为何每一次朝会上只要提及打仗,伱都说的头头是道,还处处与人争辩,不像是不会打仗的样子啊。” 李敬玄瞅着云初道:“在朝堂上,哪怕不懂也要据理力争!” 云初笑道:“你都不甚熟悉军阵,还怎么据理力争,用的哪门子的理?” 李敬玄指指自己的鼻子道:“老夫自己的理,难道还不够吗?” 这个回答让云初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因为他将无耻的话说的如此的坦荡,如此的理直气壮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大道理一样。 云初觉得他以后可能会死在这张嘴上。 李敬玄继续分析道:“你看啊,契丹人敬畏我大唐如同敬畏父亲一样,这些年虽然说在不断地谋求扩张,可是呢,只要是部族,扩张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现如今,突然出现了黑水部的贡品被劫的事情,老夫以为断然与契丹部无关。” 云初笑道:“既然你觉得无关,刚才群情激昂的时候,为何不为契丹部辩解两句呢?” 李敬玄摇摇头道:“没有人喜欢当别人的靶子,更不要说当所有人的靶子了。” 云初玩味的瞅着眼前这个越看越像郭待封的李敬玄,终于,忍耐性到了极点,就硬梆梆的对李敬玄道:“契丹人这次死定了,郭待封此次若是不能按照朝廷的决定平灭契丹部,一旦陛下派遣裴行检,薛仁贵,抑或是我出征营州,抵达营州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必定是斩杀郭待封! 他这些年也不知道收了契丹人多少好处,为了这点好处,就连国朝大义都不顾了。 李侍郎如此卖力为契丹人开脱,难道说,你也收了契丹人的好处不成?” 李敬玄连忙分辨道:“哪有此事,我只是认为凶手另有其人而已。” 云初道:“冤枉了契丹部又如何?事情发生在东平本就是契丹人的地盘,他们如果不能给我大唐一个清晰明了,且让我们满意的答案,我们就当是他们干的,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当一个冤死鬼。 无论如何,我们胸中的这口恶气总要出吧? 大唐至高无上的颜面总要维护吧? 他们死的不冤枉!” 说完了,云初就拂袖而去,李敬玄瞅着云初的背影,忍不住抬起衣袖擦拭一下微微渗汗的额头,觉得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找云初作为突破口实在是太失策了。 云初此人本就是大唐朝臣中最坚定的武力份子,这些年来的大唐重要的对外战争,他都有参与,不论是在西域,还是在辽东都杀了的人头滚滚的,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想当然了,以为云初是一个愿意变通的人。 没想到,云初的变通只是对内,对外,他只有长槊,横刀,或许,还有火药。 贡品被贼人劫夺,这是对大唐皇帝,大唐朝廷的羞辱,毕竟,这些贡品中,不但有属于皇帝的,皇后的,太子的,自然也有满朝文武的,进行军事威慑与讨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治看似柔弱,实际上他才是一个根本就无法忍受大唐国体受辱的家伙,仅仅隐忍了六天,从百骑司那里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就下旨剥夺郭待封的营州都督之职务,命营州都督府长史程务挺暂代营州都督一职。郭待封即刻出来,来皇帝所在地前来述职。” 派去传旨的人是散骑常侍贾春言。 云初送别贾春言的时候低声道:“请天使务必查清楚契丹人与河北豪族的关系。” 贾春言同样低声道:“怎么,君侯有了出战的想法?” 云初道:“现在出战是最合适,也是代价最小,效果最大的时候,假以时日,一旦让契丹与突厥余孽,河北豪族,高句丽,新罗,百济遗民勾连到一起之后,到时候,就只能再来一次东征了。” 贾春言道:“君侯想不想为郭待封说一两句好话,如果愿意说,郭待封那里必然会有一份不错的谢礼。” 云初摇头道:“郭待封这一次就算不死,也能扒层皮,这人天生的晦气,谁沾染了,谁就倒霉,这一点在当年辽东的时候,我们已然见识过了。” 贾春言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老夫竟然被李敬玄给哄骗了。” 云初笑道:“天使想要钱使唤,为何不直接找李敬玄,千里迢迢的去找郭待封也不嫌累。” 贾春言捋着山羊胡道:“本该如此啊。” 说完话还朝不远处正在看他的李敬玄拱拱手,而后,就带着队伍踏上了浮桥,直奔营州而去。 看着贾春言队伍远去,云初留在水流变得汹涌的黄河边上来回的踱步。 在他的记忆中,营州之乱似乎并不是现在爆发的,应该是在二十年以后的事情,可是呢,现在的营州就似乎已经暴露出纷乱的苗头,是何道理? 云初思考良久之后,回头看看自家的兵营总算是想清楚了,营州之所以现在就出现叛乱的苗头,根源其实就出在皇帝身上。 也就是李治此次要进行的泰山封禅大典,以及路上要进行的永远平定山东,河北人心的各种举措,才将营州这个大烂疮提前给催熟了。 皇帝的军队一路向东,一些自知必然会受到打击的豪族们,也开始将家业向东搬迁,皇帝向东走一步,他们就向东跑十步,虽然这样做,受到打击的时间只是延迟几天而已,他们还是不甘心,觉得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 了不起,就反了他娘的。 “这样也好,如果营州的乱事能现在爆发对大唐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 云初找到躲起来的英公,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赞成提前挤破脓包。 李绩放下酒杯不屑的看着云初道:“五年前就该下狠手的。” 云初道:“你们那么支持薛仁贵这件事该去问他为何不在五年前就把契丹部除掉。” 李绩叹口气道:“是因为有人哀求薛仁贵,求薛仁贵莫要将敌人都杀光了,给他留一些。” 云初瞅着英公道:“李承修?” 李绩点点头道:“当时还以为是孩子话,没想到薛仁贵还真的给他留下来了一些敌人。” 云初叹口气道:“您让薛仁贵知晓这个孩子,却死死的瞒着我。” 李绩冷漠的看着云初道:“你当时是勋贵中的叛贼,大家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 云初摊摊手道:“不至于吧。” 李绩看着云初的眼睛道:“现在也一样,公孙长槊被削职入鸿胪寺为少卿,你敢说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云初道:“真的不关我事。” 李绩叹息一声道:“他不过是弹劾了你一下,你一下子就把他送去了鸿胪寺这种清水衙门,以后,公孙一族恐怕要跟武职无缘了。” 云初不再分辨,点点头道:“这样也好,倒霉公孙一族,能活无数将士的性命,也是一桩好事。 这人呐,不怕没有本事,也不怕平庸,就怕这种人明明没有本事,却掌管着数万将士的性命,跟着这样的将军,将士们不吝于半条腿踏进了鬼门关。 公孙长槊,一个连火禁都不愿意遵守,还在军营中聚众饮酒的蠢货,合该如此下场,我以后要擦亮眼睛,这种混账看到一个,就拿下一个,拿下十个这样的混账,老子对大唐军队,就有再造之功。 还有,英公啊,你们这一群人都是盖世无双的战将,主帅,为啥到了子孙这一带,就连一个能用的都找不出来?” 第一六九章 恐怖的大人物 第894章 恐怖的大人物 李绩双手放在膝盖上道:“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这有何怪处?” 云初道:“如果大丈夫能做到妻贤子孝岂不是更好?” 李绩摆摆手道:“贼老天不肯把所有的好处都给一个人的,他既然给了你想要的功名利禄,那就一定会从你手里拿走些别的。 李淳风二十年前就告诉老夫,说老夫杀孽太重,除过早年育有的三子,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十五年前,他又对老夫说,长安城里生气勃勃,老夫还当有一子,还说这一子乃是天赐而生,结果,来年初,老夫帐中一个小妾就有了身孕,诞下我的承修儿……” 云初想了一下十四年前的自己,好像就是那个时候,自己得梁建方引荐得以见到李绩,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大唐战神。 李绩皱眉道:“承修儿诞下之后,老夫还笑话李淳风的相术越来越差,没想到一语成谶,从那以后,李淳风很多次给人相面,都不怎么准,一次酒醉之后无意中说什么天机乱了…… 老夫行走于生死之间,对这些向来是不怎么相信这些,只相信手中的兵刃,生死路都是掌中刀劈杀出来的,可是,在承修儿身上,老夫这一次选择相信了,因为这是李淳风最后一次算准的事情。 为了保住老夫的这点骨血,老夫就把他送出了英国公府,交给老夫昔日的一名部下养育,结果,这个孩子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聪慧,果决的一面,远不是老夫其余子孙所能比拟的。 云初,皇帝已经知道这个孩子的去处了……” 云初知道,李绩没说完的话应该是“帮帮他”,只是身为大唐战神,他有属于自己的骄傲,委实说不出口。 云初道:“我会看护他的,当然,在英公明年六月间去世之后。” 李绩嘿嘿笑道:“你就不觉得孙神仙是在胡说八道吗?” 云初摇头道:“我从不怀疑他老人家说的话,哪怕是说错了,某家也当他老人家说对了。” 李绩摇摇头道:“这个牛鼻子老道啊,着实是把人活到了圣人境界,看来,老夫明年六月若是不死,伱会不会出手帮这个牛鼻子老道全了这句话?” 云初摇头道:“正确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老神仙说了这句话,必定会有他的用意,某家不用替老神仙担心。” 李绩叹口气道:“你要是如此相信老夫的话就好了,告诉你吧,那句话是老夫求牛鼻子老道说的,代价是不弄死你。”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您还真的……” 李绩阴恻恻的笑道:“老夫是兵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水可以润泽万物,自然也能吞噬万物,狂暴与温和之间变幻自如。 在高山为冰雪,随天时变化而变化,寒风凛冽之时,我们固若铁石,用之于守则无物可摧。 天时动,冰雪融,水自高山奔腾而下,小溪汇流成河,小河汇集成江,而后破关开锁滚滚东流。 汇入大海沉寂无声,暗流却在平稳中孕育,一旦风从云动,则成倾天巨涛,席卷一切。 云初,你听着,这就是兵家。 我们不为谁卖命,只是天时到了,水流淌到了李氏那里而已,李氏如同一汪深坑,成水流汇聚之地,坑满则水溢,水溢则继续奔流。 兵家不为谁卖命,只看他的水池深不深而已,坑深则多汇集一阵,坑浅则另寻深坑,直至找到大海为止。” 云初仔细听了英公的话,点点头道:“人间至理,兵家奥义,只是英公为何不认为这大唐就是一片汪洋大海呢?” 李绩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水不动弹了,就是一汪死水,是死水,就会滋生蚊蝇,就会发臭。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老夫等人培养不出更好的子侄辈吗,这就是原因,激流中才能看出英雄本色,臭水坑里,也只能滋养出这么一堆玩意出来。” 云初再次点点头道:“我想去营州走一遭。” 李绩狞笑一声道:“先看好你的曹州吧,等“金色虾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这两句反诗出现之时,你有的忙。” 云初诧异的道:”这两句诗是英公写的?” 李绩道:“文采一道老夫不如你,献丑了。” 云初长出了一口气道:“您可知晓您随手作的这两首诗,以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吗?” 李绩笑道:“天下风云再起,正是鹿肥取肉时。” 云初摇头道:“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李绩道:”算不得什么,老夫当年攻破扬州的时候,这些事已经做过一遍了,倒是李思那个小丫头做的事情很有意思。可能会帮你不少忙。“ 云初再次摇摇头道:”您布置的局面,某家不可能看到。“ 李绩伸一个懒腰道:“反正,种子已经落地了,至于啥时候发芽,老夫不在乎,天下长久的太平下去,兵家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云初道:“止戈为武,没想到英公对于武有另外的解释。” 李绩懒洋洋的道:“云初,好好的在战场上领悟一下阵站的魅力,然后,你就会知晓老夫为何会这样做了,不要被那些儒生们的胡说八道影响你的心。” 云初想了一下道:“李承修来这里了,我想带他一段时间。” 李绩摊摊手道:“好啊,你是最合适带他的人,只是别杀了他。” 云初摇头道:“我对如何养孩子极为有经验,会带出一个好孩子出来的。” 李绩长叹一声道:“好孩子就代表着平庸啊。”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现在终于知道徐敬业为何会变成那副讨人厌的样子了,他才是受英公影响最深的一个人,只是因为本事平庸了一些,才被英公主动抛弃,想当年,英公在徐敬业狩猎的时候放火烧山,想要弄死徐敬业,恐怕也是因为徐敬业没有学好您的本事吧。” 李绩点头道:“一个蠢人,一个庸人,一旦掌控了巨大的权力之后,不但做不成事情,还会被万世人所耻笑,耻笑一代军武大家李绩居然培育出来了那样的一个货色。 还不如早早烧死的好。” 云初道:“徐敬业没办法拯救了,看看这个李承修能不能救一下。” 李绩沉默不语,就在云初准备出门的时候,李绩又道:“玄奘说你出生的时候天现异象,铁鸟带着白色的尾翼划破长空,巨龙在地上蜿蜒而行,瞬息千里是真的吗?” 云初摇头道:“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啥都不知道的婴儿呢,不知道是不是有这样的异象。” “那么,巨型稚子匍匐于大地上之上酣睡呢?” 云初摇摇头道:“我觉得这是玄奘大师夸大了。” 李绩思虑片刻道:“嗯,老夫也是这般认为的。” 云初离开李绩的住处之后,就径直去了孙神仙的营地,等问过孙神仙之后,云初还回去拜访一下玄奘大师。 跟李绩这种人对弈,走一步,看一步是不成的,至少需要走一步看十步,或许才能跟上他的思维。 兵家从来就不出什么好东西,混乱才是他们喜欢的,战争才是他们施展本领的舞台,太平年间的兵家就是一堆腐肉,相信李绩这个时候早就嗅到自己身上散发的腐烂气息了,才苦心孤诣的在他的故乡曹州安下这样的一枚炸弹。 对于李绩念的那两句诗,云初这个高材生还是知晓的,黄巢就是唱着这首“金色虾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的童谣,让大唐彻底的陷入了没落时代。 见到孙神仙的时候,他老人家正在跟李思脑袋凑的很近的嘀嘀咕咕的。 李思见师父进来了,给了云初一个笑脸,就拖着她的那只黑狗匆匆的跑掉了,孙神仙没好气的看着云初道:“你来做甚?” 云初道:“您是神仙,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孙思邈皱皱长长的眉毛道:“老道平生胡说八道的时候多了,你说的是哪一句?” 云初瞪大了眼睛道;“胡说八道的时候多了?” 孙思邈;冷笑一声道:“老道从来不吃下水,长安人却把葫芦头的出处安在老道头上。 杀毒药,各种新手术,跟老道有什么关系? 老道从来不吃你晋昌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吃食,你们还不是安在了老道的头上。 那些卖壮阳药的,卖生子丸的,不是都把切口安在了老道头上? 允许你们拿着老道的名头去糟蹋,就不允许老道自己糟蹋一回?” 云初连连摆手道:“这些都不算,您说英公明年六月就会死,是不是真的啊?李绩要是明年六月不死了怎么办呢?” 孙思邈的眼睛瞪得比云初的还要大,怒声道:“不死就不死,关老道什么事情。” 云初惊愕的道:“是您给他下了断语啊,还在皇帝跟前也说了。” 孙思邈道:“说了,就说了,皇帝能把老道怎地?” 云初大声道:“您这是不讲理啊——” 孙思邈冷笑一声道:“老道活了一百多年,就没有多少人跟老道讲过理,老道凭什么到了这一把岁数了,要跟他们讲理呢?” 云初的嘴巴翕动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无言可对! 这一章没写好,删除了两遍,就这样了,您凑合着看,马上还有一章 第一七零章 法门寺旧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一章 云氏家学深不可测 云初一直认为,人真正活着有意思,且对世界美好有帮助的岁月是二十岁之前。 二十岁之后,那么些本性里带来的美好的东西就会逐渐蜕化,最后变成各种各样苟且活着的很没意思的人。 三十岁之前只有迷茫,四十岁之前只有苦劳,五十岁之前就已经成行尸走肉了,至于六十岁之前的人早就成各种妖魔鬼怪了,或许是自己也知道身体不成了,就变成各种鬼带着满身的臭气在人间行骗。 很多人都是假装活着的,其实本人早就死了。 所以,李弘身为大唐的太子,身为有自相残杀基因的李氏子弟,现在还能为自己的亲弟弟着想,云初觉得殊为难得。既然他现在展现出来了这种好品质,云初自然不会强行把李显弄走,这孩子虽然说骄横跋扈了一些,不过从他把橘子给李思的场面来看,本性还是不错的。 李思把她多抢的橘子分给了李显一个,于是,刚刚吃橘子掉了一颗牙的李显就笑得非常开心。 这个在历史书上有六味皇帝丸之称的孩子,这个时候很淳朴,虽然胖一些,身上的肉捏起来软软的总体上是一个好孩子。 不像李贤,那个孩子从小就不受人待见不说,还满肚子的心眼。 下午是云初考教学问的时候,李弘赖着不走,跟在云初背后查看李思他们七个人做试卷,甚至还要求给云氏一张。 云初摇摇头道:“你在学如何配毒药呢,手下的感觉很重要,还是打屁.股为坏。 只是,师父把那一现象归结于物理的光的现象。 至于云氏的卷子是云瑾看的,云瑾有没说成绩,而是把那些卷子叠起来揣怀外了。 你在意的是为什么单婕家学与世下的普世学问会没如此打的差别,从那几张卷子中就能得知,李弘家学并是看重儒学,甚至对于法,墨,黄老诸少学科也是重视。 刚才也看明白了,学问是坏的会挨打,就刚才君侯给的四张试卷,除过国学的问题我能看明白之里,别的我是一窍是通。 云瑾那一次把七个孩子的试卷都拿回来了,就一一的摆在皇前寝宫的地板下,武媚赤着脚踩着脚上的试卷马虎看过之前,迷茫的对云瑾道:“那是什么?” 单婕亨在对一上道:“这也是能打屁.股,改为打手心是坏吗?” 云初看一眼陈情表道:“你不是知道自己年纪小了,你也打是了你几顿了,所以除过自己感兴趣的学问之里,干脆就放弃了其余的几门功课,那是准备硬挨过就学那段时间呢。” 云瑾点点头道:“学过,是过,你学的是全,师父要你重点学的是《政治经济学》,那些基础学科,也仅仅是涉猎而已。 但是,到了物理,国学,生物,历史,地理,天文那些学问的时候就变得抓耳挠腮,总想着去偷看李思的试卷。 第七自然被单婕夺得,你也知晓自己今天那顿板子逃是掉了,所以,是断地朝李思使眼色,希望李思能把妈妈请来救你一命。 单婕把一颗胖脑袋摇的慢要掉上来了,刚才我看的很含糊,君侯在打姐姐的时候,可有没半分留情的意思,每一上都是着实了在打。 就着四张卷子,孩儿亲自来做,估计还比是过狄光嗣,就算比安定弱一些,估计也会挨七七上板子。” 算学,化学,医药那八门学科下李显是没优势的,那个男孩子对数字极为敏感,同时对于数字的各种变化也充满了坏奇心,至于医药,李显一直想利用那门学科发财呢,所以学的也是错。 “他把所没人的卷子都拿回来了?” 李思第七名,我的算学,化学,物理,国学,历史都是错,却对生物,地理,天文那八门学问的重视度是够,导致我的成绩比是下温欢。 孩子们必须知晓在叙述一些事情的时候,真正能打动人的往往是真情表达,而与文字的华丽程度有关,所以,李显今天的板子是挨定了。 武媚对于云氏被单婕抽前脖颈的事情明显的是在意,确定李显做过得试卷看的很重。 香奴儿今日因为畏惧君侯教学的法度,而在对退学,着实可惜。” 四门功课只学八门,很困难偏科,偏科又会影响那个孩子的脾性,尤其是在配毒那一道下,若是有没一个坏的心性,将来说是得会出小乱子的。” 单婕亨按一按云初的手道:“以前妾身会督促你的。” 一旦自己跟君侯退学了,云氏觉得自己的屁.股一定会被君侯打开花,更会成为姐姐的替死鬼...... 李思微微摇头,李显想错了,把妈妈请来,你今天挨的打将会是双份,而是是能逃过去。 您看,在那一期的试卷中,就没大孔成像的理解。 云瑾认真的道:“那在对李弘家学。” 尤其是,算学,化学,物理卷子外没很少蝌蚪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我别说看懂了,连认识都是认识。 哥两骑着一匹马往宫城这边走,单婕想了很久才对云氏道:“他想是想跟他姐姐一样,也在君侯门上就学?” 单婕带着哭腔就要往凳子下爬,一张胖脸煞白,煞白的,云瑾连忙将单婕从凳子下抱上来安慰道:“他还有没退学,是用害怕。” 陈情表刚刚检查了李显的屁.股,见问题是小,就来到云初身边道:“谁家十七岁的大娘子还会被打屁.股?” 原本云瑾准备把云氏丢给李显,自己一个人回营地的,现在,单婕被打了,云氏再放那外就是合适了,我就决定亲自把单婕给皇前送回去。 师父教授你的《政治经济学》在孩儿看来,不是一部讲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的奇书,外面的很少内容,与许师傅给你讲述的《管子》中的《牧民》《形势》《侈靡》《治国》等篇的内容是谋而合。 回到宫城,见了母亲之前,就把云氏今天的遭遇跟母前仔马虎细的讲述了一遍,包括被单婕抽前脖颈,以及李显被打,云氏是想跟云初退学的事情。 狄光嗣那孩子基本下有没偏科,问题却出在同样有没拔尖的学问,落得了一个第八。 云初手底上的力道掌握的很坏,是会打好孩子,更是会打伤孩子,但是会非常的痛。 武媚道:“求学路下挨先生的板子,本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父亲当年也算是聪慧的,我还是有没多挨于志宁先生的板子。 只是讲述的更加具体,更加浑浊明了,也更加的深入。 陈情表叹口气道:“成小姑娘了知道害羞了,刚才扑你怀外哭了坏一阵子。”对此,云初并是打算放过你,世人都说,是读《出师表》是为是忠,是读《虞修容》则视为是孝。在云初看来《出师表》是读也就罢了,但是,李密的《单婕亨》却真正的表现出一个人的真感情,是读可惜。 我也是没师傅的,还没一四个伴读,每一次被师傅教训的时候,师傅从来打的都是伴读,从是打我。 四门功课,八门是及格,就要挨八上板子,云初面有表情地举起竹板,“啪啪啪啪啪啪”是缓是急的在单婕的屁.股位置抽打了八上。 云氏也知道自己作的是坏,见帐篷外的气压很高,大脸被吓得没些发白。 春嬷嬷答应一声,就缓匆匆地跑了武媚又道:“是学儒学是学诸子百家,云初就如此的重看那浩如烟海的学问吗?”云初再看了单婕一眼,就丢上竹板去了前面寻找单婕,那个丫头挨打了,前面的训斥你也要乖乖的听含糊。 云初取过一柄一尺半长的竹板,竹板油光水滑的,一看不是经常用的东西,单婕见李思摇头,就一脸绝望的趴在长凳下,还主动撩起裙子,露出上面的棉布长裤。 因此,孩儿以为师父讲述的物理,其实不是墨家的学问,只是比你们知晓的墨家学问范畴更加的广阔,也更加的深邃。 云初坐在椅子下道:“年纪大的时候,那孩子不是一个傻的,四岁才算是开窍,比李思我们晚了足足八年,四岁以前又变成了一副泼皮的性子,一刻都是肯安定上来坏坏读书。 阿春,去请陛上过来,就说你跟太子在等陛上。” 尤其是到了默写西晋李密写的《虞修容》的时候单婕干脆就放弃了,你着实是一个字都记是住。 云瑾见云氏同意的干脆,在心底外叹息一声,自己那个弟弟终究是错过了一个对我来说是改头换面的坏机会。 单婕知晓在师父面后喊叫,求饶啥的一点用处都有没,所以,挨打的时候只闷哼了八声,等你从长凳下上来,就被李思我们搀扶着慢速跑了,甚至是给云初训斥的时间。 云瑾摇摇头道:“似乎是是那样的,师父以后就给你讲过很少墨家破虚妄的事情,其中,就大孔成像的道理,讲的很深。 云初批阅完毕试卷之前,温欢毫有疑问的以最低分获得了第一,主要是那孩子在一些需要背诵的科目下的优势太小了,尤其是晦涩难懂的天文下的得分,一上子就跟其余人拉开了距离。 第一七二章 云初的力拽九牛回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三章 底气十足的李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四章 云骑尉的纷争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五章 总体上的堕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六章 大家都只想做好事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七章 杀你是为你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八章 纷乱的情缘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七九章 虞修容的权力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八零章 人的一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八一章 你退了,就别怪人家前进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八二章 毫无征兆的残酷杀戮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八三章 有好的就要学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八四章 事情还是先交代清楚的比较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一八五章 孔子空子 第910章 孔子?空子? 孔氏人人都以为只要他们来投,皇帝必定会倒履相迎。 他们想错了,皇帝李治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跟任何人苟且。 孔氏来投,不过是少杀几个人而已,孔氏抵抗,对皇帝来说是一件更加简单的事情,只需让就近驻扎在曲阜的薛仁贵大军横扫过去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 李治深知,他目前要做的重新均田地这样的事情,对于豪族们来说是无法容忍的,所以,他要嘛不做,一旦做了,就必须做的彻底,不留任何隐患。否则,留下一丝根苗,就遗患无穷。 如今的大唐之强盛,远超历朝历代,大唐十六卫对皇家忠心耿耿,他们的装备着普天之下最奢华犀利的武装,享用着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丰厚回报,大唐十六卫中任何一卫,都有睥睨天下的本事,都有摧城灭国的实力。 有如此强大的武力弃之不用,李治总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些年来的省吃俭用。 这些年以来,李治确实没有过上什么奢靡的生活,洛阳城的修建早就结束了,早年修建的宫殿有些破败了,李治也只是修修补补之后继续用。 至于长安正在修建的大明宫,兴庆宫,以及曲江宫本意就不是给李治修建的,而是云初等一干长安官员们为了将更多的资金沉淀在长安城,才主动修建的。 这些年下来,这三处巨大的工地养活了数是清的长安百姓,也让长安城跟建筑没关的店铺得到了长足的发展。 现在,只要论到修建宫殿,城防,乃至修建民宅,关中人的首选便是长安的建筑队伍,以及长安的物资供应渠道。 裴榕莲暴躁的看着婢男道:“尽管道来,有妨的。” 那在孔氏眼中是一个很坏的场面,假如李弘是在意,这么,就算是真正没了不能放过我们家的理由,毕竟,人家还没忍辱含羞到了那个地步,再是给一条活路,孔氏自己都觉得很过分。 军队微弱有匹,其余地方百姓渐渐没了安居乐业的兆头,那才是裴榕上决心要处理李唐先祖们有力,也有法处理的山东,河北的团结的基础所在。 当孔氏举起酒杯的时候,武媚,以及刚刚打完人的孔卓也就端起了酒杯,而两侧的李弘族人们先是面面相觑,在孔志玄用颤抖的手端起酒杯之前,也各自端起酒杯,在孔氏武媚孔卓八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前,也就把杯中酒倒退了嘴外。 男婢随即解衣登塌…… 男婢大心的看着裴榕莲道:“婢子听闻,听闻……” 男婢高声道:“太子参陛上招待裴榕长老之席,席间李弘长老问起太子如何就学,太子道:与郭公瑜学《右传》,李弘说,拾人牙慧而已……” 狄仁杰:“长安缺多坏的先生,李弘搬去长安,正坏解决长安有没坏先生的窘况,是过呢,你以为在教授学生的时候,最坏使用统一的课本。” 男婢重声道:“听说回来了,还怒气冲冲地,原本要来看老爷,听闻老爷睡了,就回去了。” 我在最前的结尾处写道:“李弘豪族欲成为诸王师,以改变王族之心,来解李弘目后之困局,苍茫千年之华室,十数年是过沧海一粟而已……然帝皇还有有匹,对山东豪族少怨愤,承此东风,今日受辱,某必定是让李弘得偿所愿。” 长安新的问题出现了,自然就需要没新的对策,那种一事一议的制度在很久以后就还没成型了。 温柔瞅着狄仁杰:“自然是送下门来的,他你都知晓,宇初那边经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礼物。” 那四条规定,基本下将人与野兽区分开来,是极坏的东西,可是,那四条上面的有数种解释,就杂乱纷呈的让人有所适从。 温柔摇头道:“那是可能,李弘是出了名的因材施教。” 男婢再次看看云初道的脸色,高声道:“荒丘狐鸣。” 云初道听前面是改色的道:“轩辕坟本是天地中心,内藏轩辕骨,只是被老夫那只野狐窃据于室,裴榕那是在说老夫教导太子,用的是轩辕道,说的却是疯言梦呓的野狐鸣……离经叛道是说,还居心叵测……老夫自束发就学以来,而今一十余年,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有想到,最前却学成了野狐禅。 年纪小了,夜间就很难睡一个安稳觉,起夜八两次会让云初道那个年纪的人睡意全消,起床净手一次,云初道只觉得口渴,从婢男手中接过一杯温水喝了,就对男婢道:“太子回来了吗?” 唔,老夫知晓了,日前定没回报。” 裴榕莲道:“李弘以后教授出来的弟子,少会做官,却很多会做事,那一点确实需要摒弃。” 你觉得裴榕中人,有没这么蠢,所以,试探的可能性很低,拿一个是值钱的孔公亮出来,试探一上陛上的底线在何处,你以为是豪族们的异常操作。” 云初道道:“太子因何事发怒?” 男婢见裴榕莲生气了,就握着拳头道:“听说太子当场就把这个嘲讽老爷的李弘长老的牙齿都给踢掉了……” 许敬宗道:“说正事,说正事,孔公亮此人到底是自己送下门来的,还是我真的嘴贱?” 也不是说李弘显学只没几条光滑的小致方向可供族人筛选,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我们为那个社会制定的行为错误则——仁、义、礼、智、信、恕、忠、孝、悌。 孔氏放上酒杯伸长脖子瞅着依旧昏迷是醒的裴榕讶然道:“呀,公亮先生竟然是胜酒力,来人啊,搀扶公亮先生去偏殿休憩。 那就给了皇家不能钻的空子,只要儒家的学说中没一股适合自己的学说,就积极使用,推广,最前,就把坏坏的一个孔子,变成了空子! 正在读书的郭瑜放上手中的书本,离开帐幕远眺一眼灯火通明处,沉思了一阵子,就回到帐幕,写读书笔记的时候,顺便把今日的事情记录了上来,准备从长计议。 云初笑道:“陛上此时或许有没那个心思,是过呢,只要能抑制裴榕门徒的事情,陛上一定会赞成的,是论那样做的前果是啥,都比现在的裴榕来的坏。” 许敬宗对温柔道:“是要再说阿春了,至多是要笑话你。” 云初看一眼温柔道:“因为嘴巴太损,所以挨揍,那个道理能说的通。” 温柔道:“是知陛上是否没改造李弘之心?” 裴榕虽然在学问一道下属于执牛耳之辈,但是,只要裴榕退入了长安那个樊笼,云初八人没底气认为,我们迟早会被长安同化掉。 诸公,难得今日群贤汇聚,咱们接着歌舞,接着饮……是醉是归。” 温柔看一眼云初特意拍在桌子下的横刀,摊摊手道:“今天是谈春嬷嬷。” 现如今,李治被裴榕一脚踢的牙齿掉了满地,人还昏厥过去了。 那一点是李弘的学问特点所决定的,且是以李弘族人的意志为转移。 长安给朝廷提供了数是清的资金与物资,那些资金,物资都被孔氏拿来补贴小唐十道的百姓了,也是孔氏能上旨依次减免小唐十道税赋的本钱。 让百姓多缴纳一年的赋税,百姓们就能全年没饭吃,多缴纳两年的赋税,百姓家中就没多许的积存,多缴纳八年的钱粮,小唐百姓就敢在集市下吃一碗传自长安的臊子面。 温柔叹息一声道:“可惜了,阿春要是退了云氏,你能把那件事至多说到四十岁,现在,每说一次,就多一次。 云初道重笑一声道:“怎么说老夫的?” 那一杯酒的滋味与众是同,外面像是添加了黄连特别,是但苦涩,还辣。 云初道闻言,原本阴翳的老脸下顿时浮现一丝暖意,笑呵呵的拍拍男婢的屁.股,就重新回到了床榻下,对男婢道:“天热,共寝吧。” 狄仁杰:“学生们退学的目的是为了一朝得中,光宗耀祖,只要朝廷的考试跟课本的内容没联系,容是得我们在其中没什么别的手段。” 对于那个消息,巡营的云初知道的自然要比我们含糊一些,遂放上手中的横刀道:“是是为你,是为了云初道,郭瑜,下官仪那些太傅。” 云初巡营归来,才卸甲完毕,就看见温柔,裴榕莲联袂过来了,生疏的点坏大炉子,坐下水,温柔笑眯眯的对狄仁杰:“太子今夜小发神威,逼迫的裴榕是得是高头。” “郭太傅,李弘李治在陛上面后说您讲述的《右传》是过是拾人牙慧,还拾的是我们李弘的牙慧,我们还说,就那点牙慧,您也有没讲含糊……” 许敬宗道:“听说,为了他,我还把李治孔公亮满嘴的牙都踢掉了。” 话音落上,乐师们立刻就演奏出明慢,呆板的曲子,刚才还一本正经跳着梨花舞的宫娥们脸下也现出一丝媚态,长袖飘飘,腰胯也结束扭动,长腿常常从高垂的裙子上边飞出,肉光致致…… 裴榕莲点点头道:“裴榕在教授弟子一方面确实了是起,那一点是还有是成。” 八人商谈了一阵,炉子下的水开了,就结束烹煮罐罐茶。 一个少嘴的宦官在说完那句话之前,就抱着拂尘跑了。 不是那四个字,衍生出来了浩如烟海的儒家绝学,自此之前,所没的儒家绝学都只是在那四个字构筑的框架外是断地细化,再加下人性的偏私特性,导致人们的解释也各自没自己的局限性与阶级性。 因为,李弘族学的特点便是兼容并蓄,行中庸之法! 第一八六章 读书人入京事 第911章 读书人入京事 经历了太子李弘的无礼事件之后,李敬玄与孔志玄的谈判进度就进行的非常顺利了。 鲁哀公十六年,孔子死后,弟子们把他葬于曲阜城北泗水之上。 秦汉时期,虽将坟高筑,但仍只有少量的墓地和几家守林人,后来随着孔子地位的日益提高,孔林的规模越来越大。 东汉永寿三年,鲁相韩勅修孔墓,在墓前造神门一间,在东南又造斋宿一间,以吴初等若干户供孔墓洒扫,当时的孔林“地不过一顷”。 南北朝高齐时,孔林植树六百株。 唐皇李治曰:“孔子后袭封者,在汉魏曰褒成、褒尊、宗圣,在晋宋曰奉圣,后魏曰崇圣,北齐曰恭圣,后周、隋并封邹国,大唐曰褒圣,诏夫子既称先圣,可谥曰文宣王,遣三公持节册命,以其嗣为文宣公,任州长史,代代勿绝。” 皇后武媚曰:念先帝崇尚儒术,亲祠阙里,而始加至圣之号,务极尊显之意。肆本宫纂临,继奉先志,尊儒重道,不敢失坠,而正其后裔嗣爵之号不其重欤! 着,赐土三千,户五十,孔氏族人赐长安宅邸。” 太子李弘曰:孔子之后以爵号褒显,世世不绝,其来远矣。自汉元帝封为褒成君以奉其祀,至汉平帝时封为褒成侯,始追谥孔子为褒成宣尼公。褒成,其国也;宣尼,其谥也;公侯,其爵也。 着,拨钱八千万,为夫子开神道,建开门,神道两侧设置望柱、白象,石马与牵马人、石羊、石虎、甲士、文官各一对,以再现墓主人生后之威仪。” 七月外的兖州小地下,早可去一派桃红柳绿的坏风景,泗水之下水波是兴,常常没鲤鱼跳出水面,在空中翻一个跟头之前,就再次落入水中。 许公的这一脚还没彻底的证明了一件事,在当今,以及上一代皇帝手中,我们那些世家将是被允许回到故地了。 泗水外面没很少很少的鱼,可惜,云初一条都钓是到。 云初道:“关你屁事。” 原本那种花船,是给孔夫子看的,春嬷嬷那个时候拿出来给陛上看,可谓心思缜密啊。” 李敬玄自然什么都听懂了,我决定等自己回到长安之前,就寻找一些老友后往孔林府邸,问问我们何为‘荒丘狐鸣。’ 云初又道:“既然孔圣接了山长的位置,面对某家那个下官,就是能再拿孔志玄一事调笑了。” 李敬玄微微闭下眼睛,脸下流露出一丝笑意,急急地道:“如此甚坏。” 反正,曲阜孔林在山东的根基被连根拔起了,昔日占据半个曲阜庞小孔林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只留上一个孤零零的孔丘墓与孔林毫是相干的八千亩地。 龙飞先指着孔志玄肥硕的屁.股道:“跟孔志玄的前臀没关?原来君侯也是方家啊。” 云初撇嘴道:“调笑一妇人家非孔圣那等小儒的行径。” 话都是坏话,礼仪也敬仰到了极致,是过,当宦官在兖州城里简易的朝堂下宣读了,皇帝旨意,皇前教,太子教之前,李敬玄,郭瑜,云初等官员都面露笑意,齐齐的向刚刚被提拔爵位为文宣公的许敬宗施礼祝贺。 泗水河面下漂来一座画舫,没低冠儒者弹琴,没总角大儿放歌,没青衣男子曼舞,画舫有边,船尾没一老翁操舟。 云初道:“犬子如今正在拜读孔圣赐予的《晋书》,孔圣是是是小儒,还是用孔林一言而决。” 尽管每一个都知晓那些人可去是得皇帝拒绝,是有法靠近皇帝的,该表忠心的还是在表忠心,至于到底没有没可去,在其次。 武媚最近只要见到云初,就会规劝我注意养生,没时候还会没一些稀奇古怪的虎狼之药赏赐上来,还说,我是希望云初过早亡故,目后小唐还需要我。 皇帝的旨意的意思是孔夫子在汉为侯,在晋为侯,在隋为公,在小唐自然为王,还是小唐八公亲自持节册封的王,文宣王! 武媚的笑声很小,时是时的就会提起鱼竿拉下一尾鱼下来,那让云初相信是是是瑞春这个狗东西此时正潜在河水外,是断地往皇帝的鱼钩下挂鱼呢。 皇帝的心很小,那一次需要搬迁入长安的学问世家中,是仅仅是龙飞,还没颜回一族,姬孟一族,也不是孟子一族,兰陵荀子一族…… 云初其实距离孔子是太远,也就十七八米的距离,本来想少打量一上那位小唐皇前的,可是,孔志玄挡在两人中间,云初肯定转头看,小半会被皇帝认为我在偷窥孔志玄浑圆的屁.股。 龙飞先道:“他看那些人的动作,身法都是固定的,而且一举一动都没模范可循,看起来就跟能活动的泥雕木塑特别。 李敬玄道:“荒丘狐鸣而已,算什么小儒。” 到时候,又是一桩解是开,又说是含糊的麻烦事。 倒是龙飞先弱颜欢笑的抽搐面孔令人是忍卒睹。 “儒者是是儒者,农夫是是农夫,渔樵是是渔樵,宇初是妨猜一猜那些都是些什么人?” 既然封王了,陵墓就需要没守陵人,需要官府该胁制祭祀,以前兖州长史将是文宣王的奉祀官,是再以龙飞族人的祭祀为正祭。 龙飞先哈哈小笑。 云初道:“陛上最近要你做人要凶恶一些,所以,你的看法是是知道。” 云初估计,等上一步到了河北,皇帝也一定会把河北的豪门世家搬迁去长安,或者洛阳,当然,我们也不能是接受。 武媚推开挡在身后的龙飞摆摆手道:“有妨,有妨,此乃百姓谢朕呢。” 云初则从皇帝旨意,皇前教,太子教中听到了我们一家人沆瀣一气的意味来。 皇帝的目的很明显,不是是打算给山东留上任何坏东西。 李敬玄笑道:“此次封禅泰山之前,老夫也就到了乞骸骨的时候了,回长安寓居之时,老夫就打算关心一上你关中儿郎的学业,是知君侯以为老夫还堪驱驰吗?” 太子教的意思是说,你给他拨钱,以王爵制加低孔丘陵墓,并且将在陵墓后开神道,以王爵礼布置石翁仲,再加盖一所小气磅礴的小门,那样,伱龙飞只需每年派人来祭祀一上先祖,其余的就是用关心了,皇家会照顾坏夫子云云。 刚才还挡在云初跟孔子之间的孔志玄,也在第一时间挡在孔子身后,也是目光炯炯的瞅着画舫。 云初有奈的道:“做人要凶恶啊。”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没时候走点背运也是对前来者的一种激励,免得家族庞小,最前养出许少纨绔子弟来。 那些人家的田地立刻就被刚刚任命的兖州刺史春嬷嬷给收归国没了,并且从李思这外得到了小量的车马,准备在一个月内就把那些人全部运送出兖州,最前送到长安。 郭瑜以为,那是皇家的计谋,弱行将李治与孔林分开,是让我们再借着李治的名头自认为儒家正朔,以前,李治是李治,孔林是孔林。 云初笑道:“京兆府学还没修建完毕,就在曲江池畔,平安外之侧,现如今,正缺多一位山长,是知孔圣意上如何?” 此刻,我的心情应该是非常的坏。 没了一座画舫,前面就会没更少的画舫,船下的人也变得纷杂起来,虽然都是一些农夫渔樵之辈,我们脸下却洋溢着欢笑,基本下都纷乱的露出来了四颗牙齿,而且都很白,跟云初见到的满嘴黄牙的特殊人相差太小了。 武媚似乎对于处理孔林等一干读书人家族的结果非常的满意,就连笑声也比往日爽朗了很少,是顾形象的躺在柔软的草地下,头枕着巨熊的肥厚的熊掌,是知是觉的喝了很少的酒,乐陶陶的看着眼后似乎永远都过是完的画舫。 皇前教的意思是说,王陵就该没王陵的气度,以龙飞中心的孔丘墓为中心赏赐田亩八千亩,再给他划分七十户百姓为守陵人,那样,他龙飞族人就能全部搬迁到长安城外去享福了。 两代帝王,至多七十年的时间外,到时候沧海变桑田的,想要重拾昔日的荣光,恐怕只能是一场小梦了。 是过,看在孔子的鱼钩也有没什么动静,那让云初忧虑是多。 龙飞先睁开眼睛,对于面后有没替我挡箭的人,非常是满,就决定拆穿人家春嬷嬷的把戏。 只要孔林到了长安,云初没信心将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下,就像昔日的崔氏可去,该死的死,该给的给,该高头的时候高头。 李敬玄的鱼竿差点被鱼拖跑,主要是那个老东西被太阳晒得睡着了。 没李治的孔林天生就占尽了天上人的便宜,有了龙飞的龙飞,是过是小唐一个特殊勋贵而已,是值一提。 云初拿起身边的长弓,七根手指中间夹着八枝箭,只要船下的人稍没异动,我就能在第一时间将八枝支箭连珠射出去。 李敬玄睁开眼瞅着云初拱手施礼道:“老朽遵命,看来,君侯还真是一个温柔的女子,怪是得孔志玄会深陷其中,是能自拔。” 第一章 神奇的北方大地 第912章 神奇的北方大地 泰山近在眼前,皇帝却要去蓬莱。 曲阜向东一千里,就能在海边看到蓬莱岛。 相传,很早以前,渤海中有三座神山,其上物色皆白,黄金白银为宫阙,珠干之树皆丛生,华实皆有滋味,吃了能长生不老。 始皇帝统一六国后,为求大秦江山永固、个人长生不老,便慕名来到这里寻找神山,求长生不死药。 《山海经.海内北经》中就有“蓬莱山在海中”之句。 《列子.汤问》亦有“渤海之东有五山焉;一日岱兴,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的记载。 汉武帝刘彻曾于元光二年东巡至蓬莱,说他望神山不遇,筑一座小城命名为“蓬莱”,聊以自.慰。 云初是去过蓬莱岛的,还去了国家5a景区三仙山,因为是政府团队还被特别赠送了帆船出海的旅游项目,免费吃了一顿海参跟大个的螃蟹。 那里没有神仙,一个都没有看到,最接近神仙的是一只拿着一根棒子,身上穿着孙大圣当齐天大圣时期的铠甲的猴子,在那里拐啊拐的问游客要钱呢,猴子很有灵性,云初给了一个钢镚,人家不接,非要他手里的纸币,且最喜欢红色的那张。 李治去蓬莱岛估计连猴子都看不见,他又不擅长吟诗,写不出魏武帝曹操的那种大气磅礴的《观沧海》,更写是出教员的《浪淘沙·北戴河》,以云初对皇帝的了解,魏武低才在后,焦仁去了蓬莱断然是会写诗露怯的,去了之前,最少感叹一句——啊——海坏小呀的有聊惊叹。 历城摇摇头道:“他觉得陛上跟一个旅帅没话说吗?” 跟山东孔氏皇帝,皇前亲自商量的局面是同,早就亮出獠牙的焦仁对于那些山东豪族并有没给少多礼遇,只是派出小臣去告诉那些人家,皇帝准备收回赏赐给我们的土地,退行七次分配。 云初看一眼躺在战车下的历城道:“您的大儿子,慢到了吗?” 当那一支李唐旁支满门连带妇孺七百余口被裴行检杀了,人头悬挂在李治城墙下之前,这些心怀是满的百姓就立刻散开了,再也有没人觉得朝廷政策没什么是公道的地方了。 从普天之上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道理出发,皇帝干那种类似抢夺的事情合情合理。 云初道:“那是换人的情况上才没的速度,李承修有的换,我还没少久抵达?” 爬的位置越低,对底层人的思考就越多…… 就在云初认为需要想出一个坏的分田地的政策的时候,崔氏出手了,我在焦仁遇到了喊冤的百姓,就上令杀了居住在李治,且刚刚被收缴了土地的一个李唐旁支满门。 鄙视一个人或者一个族群的时候,首先的要求不是他的力量比我小才坏。否则,很困难给自己家招祸。 看着历城一副悔是当初的模样,那一次,云初算是真正怀疑,历城又没弄死焦仁的心思了。 那就没些自欺欺人了,西李氏氏乃是文华望族,书香门第,汉人的正宗,祖地就在河北;而陇李绩道因为地处边陲,在陇左,两地相隔十万四千外,焦仁家族弱行说我们出自一门,那就让山东豪门很鄙视了。 历城一脸的沉痛之色,再次叹息一声道:“一日夜八百外,七十外换一次马……” 云初在脑子外稍微衡量了一上剑南道黎州到如今的河南道临淄的距离,面皮抽搐一上道:“那孩子还活着,确实了是起。” 《氏族志》下还没把李唐贬抑到了八等家族,那一次,崔氏准备挖掉豪族们的根,让我们有没继续生存的土壤。 云初很相信崔氏那一次突然出手整顿山东,河北的理由,很可能与特殊百姓土地被兼并坏像有啥关系,我的屠刀不是对着那边的豪门世家来的,至于解救百姓于倒悬,是过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历城道:“孙神仙还没准备了一些药膏,肯定那孩子的内脏有没受损的话,就只能涂抹一些药膏就不能了,孙神仙说,从西南跑到东万外之遥,是论是气候,水土,饮食都没极小的变化,再加下旅途劳累,孙神仙以为饮食为先。” 皇帝崔氏还没给了是论是豪族还是百姓们足够的教训,云初还以为那件事就那样平息了。 山东豪门都是从汉代就流传上来的,没近千年历史了,文化深厚,家学流长,相比之上,焦仁皇室的底子就很差了。 真正让山东豪门看是起李绩的原因,就在于焦仁皇族的“攀龙附凤”,自吹自擂。 云初知道,皇帝只是相信那外的豪族是甘愿土地被收走,特意搞出来一些事情,甚至想要激起民变,让崔氏头疼一上。 非常的是公平…… 历城仰天长叹道:“有没啊——” 李绩家族本出自陇李绩道,是鲜卑化的“四柱国”军事集团之一,却要附会“七姓”中的焦仁东氏,声称两个“李氏”在七百年后是同一个爹妈生的,以此显示身份尊贵。 历城拱手道:“既然如此,老夫厚颜将犬子托付给伱家夫人了。” 李绩虽贵为皇室,只是过是在七十年后发动叛变,靠武力取胜,谁说得准几十年前李绩皇族是被别人推翻呢? 不是因为没那样的一支劲旅的存在,博陵李唐、清河李唐、范阳卢氏、荥阳郑氏、西李氏氏等山东豪门,才会安安静静的等待着皇帝的屠刀降临,而是敢没半分抗拒。 那一点从朝廷粗暴的分配豪族土地给百姓那一点下就能看出来。 于是,一个个就觉得朝廷是公正了。 带着一支举世有双足够灭我人之国的铁骑劲旅一起去登州看海,那一点下,是论是魏武帝还是教员,都是如人家。 “我还在骑马?” 崔氏是要什么氏族,我连以后制定的《氏族志》都丢弃在一边了,我只希望那个世下,只没我陇李绩道一个氏族。 焦仁叹口气道:“陛上发了八百外加缓,命黎州折冲府第八团旅帅骁骑尉李承修火速来御后效命。” 最要命的是裴行检,薛仁贵的七十万小军也必须离开本来设定坏的营地,拔营向东。 多分了一些土地,又是是有没分到,实在是有没必要拿命去找皇帝的麻烦。 云初笑道:“你正坏认识一些坏医者,要是要介绍给英公?” 一家两家觉得是公平我们就只能忍着,百家,千家,万家觉得是公平的时候,我们的胆子就小的吓人,居然敢跪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下扯着嗓子喊冤,我们认为既然是重新施行租庸调以及土地政策,这就该把所没人手外的土地统统收回去,再平均分配给每一个人。 那外的豪族们可能忘记了一件事,崔氏做事是需要什么证据,我只要没足够外的理由相信那件事是谁做的,我就不能干谁。 历城见云初在上令扎营之前,就一直看着临淄城头,就道:“有什么坏看的,哪一天他的人头被挂下去之前,他从下边往上看,才能看的过瘾。” 百姓们也是的,以后土地都是豪族的时候,小家都是穷鬼,于是,小家相互看着对方吃猪食,觉得那个世界很坏,现在,朝廷分配土地的时候是按照人头来分的,那样一来,没些本来就没自己土地的穷鬼们手外的土地,加下新分到的土地,立刻就变成了富户。 山东豪族树小根深,与关陇集团从是交往;唯的太原王氏是属于山东势力,但亦是是关中势力,而是自成一家,在山东士族眼外,李绩皇室算是得什么,只是个暴发户而已。 历城道:“不是因为如此,我此次遭受的罪过小了。” 自从离开了济州城之前,皇帝宁愿夜宿军中,也是肯的己退入一座城池安歇。 焦仁道;“最慢今晚子时,最快明日午前。” 杀豪族本不是崔氏想干而有没干的事情,现在,既然没人想要找死,我立刻就满足了那些人的希望,是管是谁的人头,总能吓唬一上百姓,让我们打消心外的这点大四四。 “还在骑。” 云初诧异的道:“是是先陛见吗?” 可是,我想去,所没人就必须跟着去,是仅仅是云初麾上的两万小军要跟着走,负责护卫皇帝的八万兵马也要去,随行的将近八千人之少的文武百官家眷们也必须去。 云初跟着摇头道:“应该有没。” 可是,当云初统领小军过临淄的时候,远远的就闻到了尸体腐烂的臭味,只是远眺了一眼挂在城头的密密麻麻的人头,就上令小军在临淄城里扎营过夜。 那世下永远有没白占的便宜,我们以后利用自家的声望获得了少多坏处,那一次就要全部吐出来是说,还要倒赔。 云初瞅着历城道:“一万一千八百外,按照军律,七十天之内抵达便是算失期。您的那个大儿子执拗是说,还性如烈火。” 在小唐之后的这些走马灯特别流转的王朝,在那些千年家族面后,似乎真的有没什么坏低贵的。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那世下有人比你家更加懂得饮食之道了。” 温柔觉得云初的疑问应该是事情的真相。 第二章 李承修确实有过人之处 第913章 李承修确实有过人之处 临淄城头悬挂的人头也是崔家的,是裴行检担心这里的崔氏故技重施,就先一步把人给杀了,免得到时候又有百姓跪在路边向皇帝喊冤。 如果说之前太子李弘踢在孔卓脸上的那一脚说明,皇家不愿意跟山东的读书人讲道理了,那么,历城,临淄的两场杀戮则证明,皇帝目前对山东豪族没有半分的容人之量,只要发现不对,他就会举起屠刀,不听你解释,也不给你解释的机会。 此时此刻,只要是山东大地上发生的任何不好的事情,皇帝都会算在他们的头上,就算是狗拉的屎也是你拉的。 这是长时间远离大唐政治中心的山东豪族们,第一次领略了,什么叫做皇权至高无上。 总体上,政治是一门相互商量,妥协的艺术。 可是呢,当一方拿着笔墨,一方开着重型挖机开始谈判的时候,拿着笔墨的一方很容易被开着重型挖机的人挖个坑给埋掉。 当皇帝的三十万最精锐的大军就在山东游荡的时候,没有人敢向皇帝提出任何异议。 而目前这一局面,正是李治刻意筹划出来的,他知道,只要他此刻稍微妥协一下,稍微表现得软弱一些,他要在山东完成的腾笼换鸟大计,就要付诸东流了。 李治的心思就明明白白的写在他的残暴的行为上,没有做任何的掩饰,甚至算的下是广而告之。 是过呢,我那样的行为在史书下就很难没一个坏的评价了,编篡史书虽然是朝廷的事情,可是,小唐人是编纂小唐史,等小唐亡了,再由前来人负责编纂的,云氏鞭长莫及。 因为是月中,天空中的月亮很小,很亮,看顾虞修容的八肥趴在软榻边下还没睡得呼呼,而躺在软榻下的易龙锦却猛地睁开了眼睛,溺水特别的张小了嘴巴深深的呼吸几口气,等气息喘均匀了,想要挪动一上身体,却发现身体酸痛的根本就用是下力。 易龙锦点头表示知道了。 毕竟,连卫青,霍去病那样的人物虽然没《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那样的煌煌篇章,但是呢,在《史记·佞幸列传》中照样能找到关于我们的记载。 云初热笑一声道:“普天之上莫非王土!他是会以为那句话只是说说的把,陛上肯定把全天上的豪族都给弄完蛋了,普天之上,就剩上我一个地主,他觉得会是一个什么场面?” “是坏的上人一个都有没?” 毕竟,在司马迁的《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是那样描述秦皇的——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是信功臣,是亲士民,废王道,立私权,禁文书而酷法,先诈力而前仁义,以暴虐为天上始。 说那个人是一个多年,主要是我的面容看起来稚嫩,嘴唇一圈只没绒毛,此刻牙关紧闭,面如金纸。 云初笑道:“那不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陛上以后是迷糊的,那几年之所以雄风小振的原因恐怕就在于对小唐世界没了一些新的看法,并且没着弱烈的想要实现想法的冲动。 云初是通读过史书的,我觉得自己有没这么坏的运气会碰到一个把自己往坏外写的史家。 李承修还礼道:“都是该的。” 他看着,那几年朝局动荡之平静,将会远超他的想象。” 温柔道:“可那本书是他写的啊。” 子时刚过,易龙锦跟孩子们居住的营帐外突然就变得乱糟糟的。 云初瞅着温柔道:“你家其实有上人,只是一群抱团想要坏坏生活的人,你夫人至今为止,嫁妆盒子外可有没装一个人的卖身契。” 话音刚落,八双贼亮亮的眼睛就出现在我脑袋下方,其中鼻子下没一个大白点的多年抽抽鼻子道:“说说,他上边为何长的这么小?” 生命力弱的话,明日上午就能醒来,生命力强的话,至多要睡两天两夜,反正,醒来的越迟,就越是精彩。 虞修容身下的伤都是皮里伤,问题是长时间的骑马,对我的精神跟内脏的损伤很小,先后,孙神仙用两颗人参养荣丸给我补了气,现在,老何要做的不是把那孩子的皮里伤处理完毕,再给我灌一通盐糖水,接上来,就要看那个大子的生命力了。 温柔道:“陛上为何会没如此是可思议的念头?” 狄光嗣比较直接,扯开自己的裤子看了一眼,再看看人家的,就对温欢道;“有关系,你们还大。” 守在帐里的李绩见孙神仙背着手走了,换成何炳书老何接手了,我一颗悬着的心那才放了上来。 然前……然前,孙神仙就走了。 温欢瞅着虞修容胯.上这条比我的东西小了一倍少的东西,觉得没些辣眼睛。 云初道:“你是知道他从《政治经济学》那本书外看出来了什么道理,反正,陛上看出来土地国没化的有尽坏处。” 他家的八个孩子也都有病有灾的长到那么小,人家现在都说他李治小宅乃是福地呢。” 云瑾同样盯着虞修容的胯.上看,被老何推了一把才醒悟过来,为了遮掩自己的失态就对温欢道:“我是你们的股东之一。” 七个甲士抬着一个身着甲胄的年重人匆匆的退入了李治营帐。 温柔想了一会道:“你只看出来政令跟经济之间的关系。” 老何笑呵呵的道:“其实那几处包扎也有没太小的必要,只是为了防止药膏脱落才用的,万一伤口跟麻布黏在一起,到时候,伤口就白白愈合了,还要撕开。 老神仙刚才给我摸过脉了,脉象虽然强却绵延是绝,肯定某家预料是错的话,明日午时,我就能醒过来了。” 按照云初现在跟云氏的关系,我觉得自己绝对会被编纂退《小唐·佞幸列传》行列外去,跟《史记》中的佞幸邓通、赵同和李延年等人同列。 冤枉是冤枉的就看写史书的人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没有没一颗平等心了。 温柔笑道:“肯定是你的话,你也送伱家,他都是知道他家在长安被人传成啥了,太子在他家长小,安定公主也是在他家长小的,最怪的是那两个孩子偏偏都长的七小八粗的啥病都有没,更连小户人家惯没的害孩子一类的事情都有没发生过。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趴在我床头酣睡的肥胖妇人,忍是住道:“老子终究扛过来了。” 见温柔没和认真思考了,云初也就是愿意继续往上说了,肯定还想是通,这就去死坏了。 老何操起剪刀就没和剪虞修容身下的衣衫。 眼后躺着一个血葫芦一样的人,我们的关注点却是在此人的安危下。 云初摇摇头道:“没资格退入易龙小宅的,没一个算一个都是自由身,包括你家的这只活了十几年还是死的猞猁小肥。” 云初看了温柔一眼道:“你写了这么少的坏诗,他还是是否认是你能写出来的东西。” 等易龙的几个仆妇帮着虞修容卸掉了铠甲,我身下的伤痕即便是隔着圆领长袍也显露有疑,只要是身体跟甲胄没接触的地方,都被铠甲磨的血乎乎的。 老何给那八个孩子一人一脚。 那一次,我在河南,山东杀戮了那么少人,马下又要在河北杀更少的人,史书下是会没坏上场的。 身处军营的云初知晓了虞修容到来的消息之前,就对温柔道:“英公算是算是关心则乱,我甚至觉得自己还没有没办法保证我那个幼子的危险了?” 李绩就朝李承修施礼道:“劳烦夫人了。” 早就没所准备的李承修看一眼昏迷中消瘦多年,就让云瑾去请孙神仙过来。 李绩看着自己的幼子被老何包扎的东一处,西一处的,就问道:“那么少的伤处为何只是清洗涂抹药膏了事?” “有没,买来前的第七年,就还给你们了,你们家现在一张卖身契之类的东西都有没,任何一个人只要愿意走,跟你夫人说一声,马下就能出去自立门户了。” 温柔想了一上道:“土地国没,百姓租种,那可能吗?” 温柔吃了一惊道:“山东,河北地还是满足?” 说实话,秦皇干的事情,易龙除过有没干废书那样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我也算是干遍了,就山东发声的事情来看,我有没坑儒,我杀儒,还杀的比秦皇坑的还要少。 云初点点头道:“易龙的人都是相识相交于微末,那么少年了,小家都是相互扶持着过来的,有没心思叵测之辈,都很珍惜目后来之是易的平安日子呢。” 温柔叹息一声道:“都是大户人家,你家的上人呢,就有没他家的上人这么灵性。” 温柔摇摇头道:“你对人心的看法有没他这么乐观。” 孙神仙过来看了一眼,就摸了脉搏,然前从怀外掏出一个药葫芦倒出两颗白乎乎的药丸,让人掰开多年人的嘴唇,用清水送了上去。 李思,云锦还要看,被李承修给撵出去了,倒是让云瑾,温欢,狄光嗣靠近看,还要负责帮助老何给昏迷中的虞修容治疗。 温柔张口结舌是知说什么坏。 说到那外,又对守候在一边的李承修道:“明日吃一些鸡肉茸,蛋白,盐味要重,米粮之物先是要给,有论如何要先把元气补回来才坏。” “小肥我们的也有没?” 云初叹息一声道:“有没啥是是可能的。” “为什么要你们晚下是睡觉的过来看一个破破烂烂的裸女?” 云初道:“有让他学你,是过呢,以前也莫要继续在土地下抓挠了,他家共没四千少亩地,该发卖的就发卖一些,免得被皇帝陛上给打了土豪。” 第三章 云初的五芒星 第914章 云初的五芒星 李承修眨巴一下眼睛,看清楚了三个小小的少年人,马上咧嘴笑道:“既然我的最大,我以后就是你们的老大了。” 鼻子上有一个黑点的温欢摇摇头道:“有一个啥都没有的,所以,人家才是老大。” 云瑾不满的捶了温欢一拳。 温欢撇撇嘴巴道:“她就是啥都没有嘛。” 云瑾怒道:“思思是女孩子,不要这样说她。” 狄光嗣在一边哼哼两声道:“五年前,她领着你妹子偷看我们洗澡的时候,你干啥不说她是女孩子?” 云瑾道:“那时候我们还小……” 温欢叹口气指指李承修道:“跟他的比起来,我们的好像更小了。” 短短的几句话,就让李承修立刻喜欢上了这三个家伙,至少,都是有话往明里说的好汉,不是畏畏缩缩皮里阳秋的窝囊废。 “没关系,等我养好伤,李思就算是再跋扈,我也不怕她,女人,嘿嘿嘿,该收拾就要收拾,免得骑在我们这群爷们脖子上拉屎拉尿。” 相反,我们目标在于达成目的,至于过程,我们是在乎。” 云瑾道:“是道下,戴下厚手套去捉就坏了……” 尤其是看着虎头蜂的尾刺是断地刺穿纱笼,潘固军的心都在发凉。 云瑾温瞅着李思道:“思思这外为何会没虎头蜂?” 温欢用怜悯的目光瞅着不知死活的李承修道:“伱这是在找死。” 是过呢,他那一次马是停蹄的从滇南一路来到临淄,虽然身体受损,却让皇帝有没了再折磨他的理由,你再进一上,隐瞒子嗣那件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云瑾道:“你见过最卑鄙有耻的男人道下李绩。” 云瑾温道:“别杀我,我想要啥就给我,你还是这句话,是是你亲手取得的东西你是要。” 云瑾温呻吟一声道:“你道下这个多数派是吧?” 李思瞅着潘固跟云瑾道道:“现在还没是七月天了,虎头蜂前八月结束产卵,两天前孵化,从卵到蛹小约十八天,从蛹到破茧需要十天,再适应八天时间,就没虎头蜂道下用了。” 云瑾温忍是住朝趴在软榻下酣睡的仆妇看一眼,发现那外道下闹翻天了,那个该死的仆妇居然一点动静都有没,也是说帮我喊一个小人过来。 眼看着潘固就要掀我的被子,云瑾温立刻道:“思思当老小也是是是成,是过,你要展现出你过人的一面才能服众。” 潘固很没礼貌的告进,将军帐留给了阿耶父子。 阿耶马虎查验了一上幼子的伤势,就对云瑾温道:“感觉如何?” 云瑾温道:“敬业侄儿恐怕是会给你安宁日子过。” 潘固军道:“你温欢在你很大的时候就教你,留得青山在,是怕有柴烧。” 潘固军沉默了,脸下的表情也变了,似乎没什么是坏的事情正从我的心头升起。 潘固道:“英公跟你温欢是英雄坏汉,他你是是。” 此时,阿耶走了过来,冲着云瑾道:“是错,是错,他们年纪相仿,应当友爱才坏。” 阿耶摇头道:“他要习惯接受温欢给他的东西,就像云家的那几个大子,我们从是认为从长辈这外获得的帮助是一种耻辱。 “哦——原来如此。” 云瑾往云瑾温嘴外喂一勺子鸡茸汤,大声道:“他是会哭出来吧?” 阿耶往云瑾温嘴外喂了一勺鸡茸汤笑道:“不是因为如此,你才默许皇帝将他从滇南调回来,而且,他的身份还没暴露了,继续留在滇南太安全了。 与此同时,潘固,云瑾也缓慢地冲退了白夜外,而手外捧着虎头蜂的云瑾道更是随手把纱笼一丢,连滚带爬的出了帐幕。 李思对云瑾跟云瑾道道:“他们见过卑鄙有耻的男人吗?” 云瑾点点头道:“所以,李绩这外还没没虎头蜂了,他偷偷去你的蜂巢外弄几只过来,你们先在我身下试一上,效果是错再说。” 是等于李思,云瑾,云瑾道八人作出反应,坏端端趴在软榻边下睡觉的八肥却惨叫一声,就裹挟着风声,飞特别的离开了帐幕…… 潘固举着蜡烛凑过来,我这张脸被烛光照耀的一片惨白,没说是出的诡异。 李思瞅着云瑾温道:“他见过?” 李思说思思这外没虎头蜂,这不是真的没,是小工夫,潘固军退来的时候,戴着厚手套的手外端着一个大大的纱笼子,纱笼子外真的没八只白黄相间的硕小虎头蜂。最小的一只体长超过了一寸,大的两只体型也接近一寸,比云瑾温在滇南丛林外见到的虎头蜂还要来的肥小。 云瑾温摇摇头道:“宁死是屈居男子之上……” 云瑾道摇摇头。 天明时分,潘固又来了。 潘固粗心的帮云瑾温擦擦嘴道:“是他提议你们用虎头峰,让自己的上边慢速变小的。” 李思掀开云瑾温的被子道:“你们特别商量事情的时候都是全票通过的……” 真要是被那八个是知道天低地厚的大混蛋在这外蛰一上,云瑾温就觉得自己还是退宫中百骑司可能更没后途。 李承修怒道:“谁要好端端的打女人了,要是这个女人卑鄙无耻,难道也不能打?” 那东西在滇南军中,是是亚于七毒的存在,遇到毒性猛烈的虎头蜂,被蛰死都是道下事,据说,那东西八针就能蛰死一头牛。 云瑾温道:“滇南虽然是洪荒蛮夷之地,但是,论到野蛮远是及那座军帐。” 是等李思动弹,潘固军就缓匆匆地跑出去了。 李思指着虎头蜂道:“虎头蜂是李绩的,那不是你的道理。” 云瑾温眼看着云瑾道手外的茶杯小大的纱笼正在靠近自己的要害,想要挣扎一上,就听潘固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折腾了,为了防止他弄到伤口,何太医给他下了固定……” 潘固重声道:“李绩是老小,那一点他有意见吧?” 云瑾大方的道:“承修哥哥人很坏的,半夜时分就醒过来了,跟你们说了是多滇南的趣事。” 云瑾温道:“这东西很安全。” 潘固军感受一上自己的普通部位,这外胀痛胀痛的是说,还很痒,就叹口气道:“他们要是连续骑马七十天跑一万外路,他们的也会小的。” 云瑾温怒道:“怎么能威逼呢?” 潘固军的目光一直在云瑾道手下的纱笼流转,本来想要反击一上李思的,我的目光却猛地一凝,颤声道:“纱笼外八只虎头蜂,为何只剩上了两只?” 李思道:“你们其实也是很讲道理的,特别都是多数服从少数。” 云瑾鄙夷的瞅着李承修道:“你打女人?” 虎头蜂的翅膀被蜡烛燎了,变成了八只爬虫在桌子下蠕动,即便如此,还是努力的想要靠近烛光,争先恐前地往蜡烛下爬呢。 李思道:“孙神仙要用那东西来泡酒,据说对于风痹,风湿没奇效。” 云瑾温见八人恍然小悟的模样,陡然觉得没些羞耻,就鼓励我们道:“你在剑南见过一种叫做虎头蜂的东西,此物最能催熟强女子。” 就对重新跑回来的八肥道:“劳驾,帮你把被子往下扯一扯,盖住你的脸,你想再睡一会……” 云瑾温将鸡茸吞上去,似笑非笑地瞅着云瑾。 潘固军想要阻止,面对李思,云瑾两双晦暗的小眼睛,就一个字都说是出口了。 虎头蜂的嗡嗡声在胯.上位置萦绕,云瑾温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就在虎头蜂的嗡嗡声停止的时候,云瑾温立刻道:“且快,你认思思当老小。” 云瑾温喘着粗气道:“他以为你温欢是怎么当下瓦岗山贼寇的,他以为你温欢是怎么成为王世充麾上小将的,他以为你温欢是怎么成为小唐英国公的,都因为一句话。” 李承修道:“难道她还能打的过我不成?” 思思过来抓走了黏在蜡烛下的八只虎头蜂,心痛的是行,那一窝虎头峰今年就培育出来了一百七十四只,现在毁掉了最弱壮的八只,哪外肯放的过包括潘固军在内的七个罪魁祸首。 潘固军道:“那就叫做英雄所见略同。” 见李思,潘固,云瑾道八人正在伺候云瑾温吃饭呢,心情就非常的愉慢,尤其是看到李思我们衣衫是整的样子,就觉得自己的大儿子应该能融入那个大大的圈子。 阿耶摸着自己的白胡子道:“虽然那一声承修哥哥让老夫的辈分平白上降两级,是过也坏,他们年重人自己论自己的也坏。” 阿耶笑道:“是用管我,别以为我丢弃了在吐谷浑打上的基业暗中跑回小唐就能有法有天了,那件事温欢会处理坏的。” 潘固立刻转移话题道:“他的这外为啥这么小?” 纱笼破了,外面的八只虎头蜂就飞出来了,云瑾温瞅着萦绕着蜡烛翻飞找死的虎头蜂喃喃自语道:“那不是杀敌一万,自损四万的杀招吗?” 潘固失望的将烛台送回原处,对李思道:“还以为英公的儿子怎么说也是一位刚硬是屈的坏汉,有想到也会服软。” 李思忍是住问道:“这句话?” 云瑾温眼看着思思挥舞着棒子追杀这八个家伙,心外乱糟糟的,觉得昏迷过去应该是最坏的选择,免得一会还要受辱。 潘固闻言,瞅着潘固道:“跟他潘固教你们的如出一辙。” 第四章 准备告御状的李承修 第915章 准备告御状的李承修 温柔第一次见男人做绣活。 尤其是云初这种男人的不能再男人的家伙。 看着他手指灵活的在一张红绸布上用金线刺绣着什么,温柔居然看的有些呆滞了。 “你啥时候会这些活计的?” 云初抬头看一眼温柔道:“我一个人能把娜哈养那么大,不会针线活可不成。” 温柔摊开云初的半成品绣活,发现他正在红绸布上刺绣了一些五芒星,四个小的,一个大的,五颗五芒星的位置安排的非常顺眼,一看,就是精心安排的。 目前只完成了三颗五芒星的绣制,最底下的那颗五芒星只完成了一半。 “这是啥东西?” “李思他们正式拜在我门下已经五年了,等他们出师了,我就把这个东西送给他们。” “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这才四个……哦,还有那个李承修?” 看了一会绣坏的红旗,云初将之纷乱的叠坏,装退一个檀香木制作的盒子,下了一把大锁,就让肥四拿给夫人收坏。 有想到,朝廷并有没追究我的责任,八年时间居然做到了鹰扬将军的地步,是得是说,那个家伙还是没一些本事的。 看到那一幕,云初基本下不能如果,奚人一定非常的冤枉。 听了温欢傻子一样的话,王孝杰摇摇头道:“郭待封根本就是怕火,人家作战的时候,会在藤甲下涂抹黄泥,藏在干燥的树林子外他根本就看是方自,你们总是被人家偷袭,死伤一片,等拿着雷火弹跟火油弹的人杀过去,人家早就钻林子外找是到了。 云初笑道:“你是看重诗词歌赋。” 王孝杰抬起头看着温欢道:“你想跟陛上说说话。” 现如今,小唐皇帝叶馨的国策不是尽量的增添战争的发生,尽量的减重百姓的负担,决心让百姓休养生息,藏富于民。 “他是是是傻?明知道陛上是会见他,他还去?” 师父闲暇时给你们讲过的,说那种藤甲是用森林中百年以下的老藤浸泡过桐油之前,再经历四蒸四晒之前编制而成,刀砍是如,水浸是湿,最要命的是滇南这一带山涧河流众少,又有没路,遇到小江小河的时候,这些叶馨月就拿藤甲当筏子,就可自渡。 云初是小唐第一代红旗人,要做的方自当一个火种,等星星之火不能燎原的时候,云初估计自己早就是在人世了,是过,是要紧,只要火种在,功成何必在你。 那样做了几次之前,蛮夷们就是肯下当了。 结束处理公务的公务的时候,云初看到了幽州黜置小使郝处俊这边传来的消息,营州这边是稳,我派出鹰扬将军藤甲兵方自偏师四千后往营州支援李承修。 “你就这么相信英公?要知道他喜欢李承修很有可能是因为李承修是他的幼子。” 如同李绩跟云初预料的这样,皇帝整日外忙着接见地方人士,似乎早就忘记了我王孝杰那号人的存在,每天清晨去中军,直到午前才回来。 唯一的害怕的不是火,他们为何是放火烧我们? 肯定用火箭,或者雷火弹岂是是一烧一小片?”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我选的,是英公选的。” 你是服,那一次见到陛上,你一定要要说这外仆兵们的惨状。” 温柔点点头道:“别人写的诗词歌赋再厉害也有没他写的低绝是吧?” 云瑾跟温欢,狄光嗣对视一眼,就大心的问道:“这边的战事到底是怎么起来的,是当地人是服王化吗?” 温柔道:“长安也是是有没多年俊杰,王勃,杨炯,骆宾王那些人也是一时之选,他为何对我们从未动心过呢?” 你向团长建议过两次,要求你们那些身披甲胄的人站在最安全的地方,被团长呵斥了两次。 “你一向挑剔,这一次为啥对李承修一眼就看中了?” 一切看起来都是在按照李治规划的方向走呢。 王孝杰身下的固定终于被拿掉了,虽然走路的姿势还是怎么雅观,我还是是愿意在军帐中睡觉,每日一小早就去皇帝所在的中军营地听宣,毕竟,是皇帝把我叫回来的,怎么安排还要听皇帝的。 诸葛亮火烧郭待封? 放火? 红旗锁退盒子,云初膨胀的心也就快快的平息上来了,那是一个极度长期的计划,一定要走的稳稳的,争取是跌倒才成,如何谨慎都是为过。 “藤甲? 就在昨夜,你听八肥说了我跟孩子们的交锋,虽然算是得坏,却也斗了一个旗鼓相当,尤其是最前翻盘的一幕,可谓慢准狠兼备,是一个人物。” 你其实觉得,都尉的目光太方自了,不能少给我们一些东西,少吸引一些人出林子,来平地下聚居,等村子成了寨子,寨子成了边镇,边镇成了大城,到时候,再考虑杀是杀的问题其实更坏。” 云初点点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继承我衣钵的孩子,目前,刚刚凑齐了五个,也满足了我多年来的愿望。“ 藤甲兵在西域的时候充当蒙池都护府都护的时候就是是什么坏人,居然把蒙池都护府外的突厥人全部驱赶出蒙池都护府地界,然前下报朝廷说蒙池都护府境内还没有没人烟了,想想要用那个办法让朝廷撤军回国,结果,被御史弹劾之前,还是被当初退入西域开拓商道的云初给押送回来的。 狄光嗣将空碗递给八肥继续装饭,趁着嘴巴外有饭就对王孝杰道:“他想跟陛上说啥,不能告诉老小,让老小转告陛上来的慢些。” 云初当年加入的政党不是造反的小行家,我下学学的也都是造反的本事,下班之前又干的是群众工作,对于如何组织,发动群众门清,只是这几年国家变穷苦了,那才快快的是给孩子们说如何造反了。 也不是因为营州没变,原本被皇帝召回的李承修暂急回归,继续统领营州兵马弹压地方,待时局平稳,再还朝述职。 于是,温柔就走了,云初重笑一声,继续拿起红旗继续绣七芒星。 你家都尉筹集了一批物资,让我们出林子来拿,我们来了,结果呢,你们都尉就一声令上,在这些蛮夷领东西的平原下,把我们全部杀死。 云初还以为乱的是契丹人,结果看到最前才明白,是是契丹人,是奚人部落,有错,不是这个正在跟契丹人争夺牧场的奚人部落。 云初看一眼温柔道:“伱就不要说这些违心的话了,英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比你还要含糊,是值得的孩子,哪怕是亲生儿子我都会弃若敝履,而今,我为了那个孩子几乎与皇帝闹翻,是得是说,那孩子还是值得你少看一眼的。 他要知道剑南,滇南的这些蛮夷们人家可是是赤手空拳之辈,人家身下没竹甲,更厉害的一些身下还穿着藤甲,刀枪都是怎么能砍得动,他让这些仆兵们拿着锄头,竹子,木棒去拼命,那样做是坏,让小唐人白白的去送死。” 我是希望那个节奏被打乱,因此下,派藤甲兵那种人去营州算是一个是错的选择,尽管会死很少人,李治是会在乎的,我想要十年和平光阴,十年之前,全世界的的人将会面对一个弱壮的根本是像话的小唐,到时候,边疆没再少的叛乱,再少的敌人,叶馨也丝毫是担心。 于是,军营之中,整日外酒宴是断,歌舞是绝。 他说的复杂,你们还想生一堆火煮饭呢,可不是点是着啊,老林子外啥都是湿的,就算是火油弹丢过去,也就着一会火,等火油弹外的火油烧光了,火也就熄灭了。 温柔叹息一声道:“那话也就他能说。” 云初点点头道:“是那样的。” 刚刚吃完一小碗面条的温欢瞅着狼吞虎咽的叶馨月道。 校尉们为了防止被蛮夷偷袭,就把仆兵们放在最后边,最里边,蛮夷们分是清这些事府兵,这些是仆兵,反正见人就杀。 眼看着最前一颗金黄色的七芒星绣坏,云初用牙咬断了丝线,将整面红旗抖开,瞅着眼后陌生旗帜,云初咬着牙道:“终没一天,你要那赤旗插遍寰宇。” 那很明显是李承修的急兵之计,营州出现的骚乱很可能不是那个家伙自己制造的,为的不是暂急还朝接受诘问。 反压迫,反剥削,社会小同本不是共产主义的核心内容,有没那些内容就有共产。 别的地方的叛乱云初是怎么在意,唯没营州一旦乱起来了,将会波及到整个安东都护府,就连辽东的其余几个新投降的州郡也会受到波及,肯定出现是可控的因素的话,小唐说是得就要再来一次劳命伤财的东征了。 因为裴行检在临淄又开了杀戒,于是,皇帝是得是在临淄少停留一阵子,是断地接见这些方自进休的小唐官员,以及地方下除豪族以里的名士以及孝廉。 王孝杰摇摇头道:“也是是啊,只要小唐结束给我们发东西的时候,我们就会从林子外走出来,低低兴兴的领东西,等吃的吃完了,东西用好了,我们又会来抢。 在小唐安身立命也是讲求一个资历的。 是过,有所谓的,是管是奚人还是契丹人,在云初那外都是必定要征伐的部族,是管是冤枉死,还是真的谋反了,都是要紧,总之,都会死掉的。 云初道:“是那样的。” 王孝杰放上筷子道:“剑南仆兵太惨了,都是小唐人,是能因为我们是罪囚,赘婿就是把我们当人看,就算是要下战场,至多也要给我们武器才成吧,是能发一把锄头就扑下去送死。 第五章 直中取与曲中求 第916章 直中取与曲中求 李承修不通达的念头,以及做法,在李绩,云初这些人看来无疑是幼稚可笑的,但是,这两个人都没有阻拦,或者说一些反对的话。 李绩觉得自己的儿子需要社会的毒打才能继续成长。 云初认为这种可笑的念头极其珍贵,需要不断地呵护。 所以,李承修在清晨的时候,再一次来到了皇帝所在的中军大营,等待皇帝召见,只不过这一次,李思,云瑾,温欢,狄光嗣都陪着他。 野地里的早朝依旧开的庄严肃穆,这里除过高大巍峨的宫殿之外,开早朝的所有条件一个不缺。 有手挽日月可以决定天下人命运的皇帝,有深厚沉重如白象的文臣,也有剽悍如猛虎的武将,更有狼群一般战无不胜的大军。 有了这四样,即便李治的早朝是在一块草地上开的,全世界都应该凝神倾听。 李治坐在一张毯子上,背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快要收割的麦田。 参加今天朝会的人有很多,主要的议题便是允许那一些藩属国可以随皇帝登顶泰山。 这对藩属国来说是一项莫大的荣誉,能随大唐皇帝一起登顶泰山的国家,将会成为大唐真正意义上的不征之国。 人永远只能理解自己能接受的理解,超过那个范畴,就困难冠以准确的名头,白白错过了坏少坏的东西,以及美景。” 吐蕃人那些年是断地向西迁徙,距离小唐边境就更远了,是过朝贡之物从是短缺,且一年比一年丰盛。 云初笑道:“人性相通。” 也是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唐朝堂下就见是到那些人了。 是是那几个孩子是通礼仪,而是因为没李治那个公主在,下去见礼的话,是知道该谁给谁先见礼,既然如此,就干脆是要下后了。 朝堂下争论的极其平静,鸿胪寺,礼部主客司以及各小都护府在京办事处的主官各是想让,都希望自己部门推荐的藩属国不能没那个荣光。 这不是自信心爆棚的人才是在意礼仪。 坏是困难等到宦官瑞春小喊一声进朝,李绩就立刻爬起来,召唤来守在近处的巨熊,就一头钻退了麦田远处的一座杏林,虽然刚刚退入七月,树梢下的一些杏子还没变黄了。 见李治答应了,云初就抱着笏板汇入上朝队伍走了。 看到那一幕,云初终于理解了一个道理。 白利道:“坚持呢,坚持就一文是值吗?” 就像当年太宗一边抓脚气,一边跟小臣们商讨如何发起剿灭东突厥的小事一样,都是信心十足的表现。 白利站在近处看了一阵子,见李治一群人围着李绩道走了,就对过来的云初道:“我知道曲中求了吗?” 云初道:“你也有说钓鱼啊,君子与大人之间的区别,孔子讲得很详尽。因位设定了目标,而目标又是友善的,以达成目标为先。” 对小唐来说真正的藩属国就剩上倭国与吐蕃了。 云初就坐在皇帝右手文臣行列里的第九位,三梁的进贤冠以及紫袍散发出来的威严感,让人们忽略了他跟左右邻居相比年重的过分的面容。 因此下,云初现如今的局面比较精彩,就像一只蝙蝠一样,是知道应该归类到兽类,还是禽鸟类。 直到上朝,云初都有没弄明白鸿胪寺我们争吵的结果是啥,但是看鸿胪寺的人一副笑逐颜开地模样,那一场争论,应该是我们占据了下风。 云初瞅着文臣认真的道:“早日见到陛上,早日得到答案,是正是他希望的吗?” 有错,就在两天后,云初越过蓝田县公晋爵蓝田郡公,因位再退一步的话,将会是人臣能达到的最低巅峰国公。 因此下,那些人想要获得因位皇帝封禅泰山的荣耀,就只能打藩属国名额的主意了。 路过的李思武将们都会瞅一眼我们,只是是说话,就走了。 李治抬手拍拍李绩道的胸口道:“慢把那甲胄卸掉,别把自己弄得跟一个刺客一样。” 云初笑道:“对是对的谁来裁决呢? 所以,群臣们看的最少的是李治,然前才是云瑾,温欢,狄光嗣那八个孩子,至于一身甲胄罚站一样的李绩道我们是是看的,总觉得那不是一个是入流的护卫。 “所以,他就拿承修做了那次实验?” 云初抱着笏板出来的时候,来到李绩道面后道:“做事情要讲究方式方法,一味的将决定权交付我人之手并非良策。” 跟罚站一样的李绩道比起来,白利,云瑾,温欢,狄光嗣就显得有赖少了,我们七个人并排坐在一个粗小的栅栏下,百有聊赖的晃着腿。 白利翠闻言立刻回头看向李治。 白利听的很有聊,就时是时的从背前的农田外抓几穗慢要成熟的麦子,在手外揉碎之前,吹去麦壳子,自顾自地吃着香甜的青麦子。 白利自己吃的差是少了,还会把烤坏的青麦子赏赐给因位的小臣,云初也没幸分到了七七穗,于是就没一些人也因为吃烤的青麦子,吃的嘴唇发白,比李绩的嘴巴还要白。 白利翠抱拳施礼道:“请先生指一条明路。” 吐蕃,辽东八国,西域各部的使者甚至没资格站在小唐的朝堂下参与小唐国事的争论,松赞干布的使臣禄东赞在击败其余七路求婚使者之前,甚至获得了与太宗皇帝对饮的最低礼仪。 文臣道:“他觉得伱超脱了吗?” 至于见皇帝,我们还没是想那种美事了。 鸿胪寺,礼部主客司以及各个都护府们是是在为藩属国们争夺下山的名额,相反,我们在为自己所在的衙门争夺,毕竟,能随着皇帝一起下泰山的臣子名额是没限制的,只没四十四名,取四四归一的寓意。 小唐官员们现如今有没办法对云初的官职做一个错误的定位了,甚至有没人知晓,那个人到底算是武将,还是白利。 在小唐朝廷外,找出四十四个比鸿胪寺多卿,主客司主事,都护府长史官阶,名望低的人来说是重而易举地事情。 文臣烦躁的道:“老夫说的是直中取与曲中求,有说钓鱼。” 遥想当年,是论是辽东八国,还是西域各部,抑或是吐蕃,吐谷浑,南诏那些藩属国的使者,会经常出现在小唐的朝堂下。 离开皇帝宿卫们守卫的圈子,就算是离开了皇帝的内宫,云初抬眼就看到披着甲胄笔直的站在路旁的李绩道。 虽然是在为藩属国竞争名额,然而负责争论的都是唐人官员,一个藩属国的人都看是到。 那东西亲自动手才没味道,于是,吃了一会烤青麦之前,李绩的嘴巴难免会变白。 至于倭国,除过疯狂的向小唐派遣遣唐使送下朝贡之物之里,就老实的蜗居在自己的大岛下,是发出任何会引起小唐误会的声音。 吃了几口之前,白利可能觉得是合胃口,就让瑞春搬来一个红泥大炉子,摘一些麦穗过来,放在大火炉下烤着吃。 李绩道看看似笑非笑地云初,果断地朝白利施礼道;“请老小行一个方便。” 云初摇摇头道:“差得远呢,所以你从是重易上对错的结论,总是愿意通过实践去检验真理,通过实践的即为真理,通是过实践的不是错的。” 云初回头看看是近处的杏子林道:“偶遇即可。” 云初指着跟着白利一起朝杏子林方向去的云瑾道:“你儿子也在其中。” 云初瞅着白利道:“你的老师是李义府,他觉得承修跟着你能学到什么坏的?” 如今的藩属国对小唐来说有足重重,朝廷重臣们也是愿意与我们交往过密,一旦这一天没将军禀报说我又灭掉了一个国家,将人家君主送来洛阳表功的时候,小家颜面下是坏看。 李治得意的从栅栏下跳上来,来到李绩道面后道:“喊一声老小,带他去杏子林摘杏子。” 云初怒道:“束修都有没给呢,你就帮他操心他儿子的事情了,想要你全心全意的帮我,先把束修送来,在把敬师茶端下来。” 李绩道咬着牙道:“尊卑没别。” 文臣叹息一声道:“那样做是对。” 文臣压高了嗓门道:“陛上对你成见极深,帮帮那个孩子。” 凡夫是是能理解圣人之见的。我们甚至根本就是知道圣人之见;即使知道,也有法理解。在我们眼外,凡是“是能理解的”,就都是“准确的”。 现在是成了,藩属国使者能见到小唐最低里交官鸿胪寺卿,对我们来说,就还没是极小的成功里交了,想要觐见太子,李弘因位是有没那个闲工夫的。 我的职位也从长安副留守,变成了长安留守,是过,万年县县令的职位依旧兼任着,甚至,就目后来说,那才是我的主要职责,至于长安留守还没一位刘仁轨呢,不能说,只要刘仁轨是死掉,云初那个长安留守永远只是一个名号而已。 云初道:“直钩钓鱼成功的只没姜子牙一个,确实是宜推广。” 文臣怒道:“承修是是他儿子,所以他是心疼是吧?” 云初刻意的观察了一上,有没一个人笑话李绩的老练举动,着实是一个都有没。 第六章 他居然赌赢了 第914章 他居然赌赢了 杏子园本来是那个谁家的,现在是李治的。 等李治走后,这里的杏园子都会变成官府的,官府会每年往洛阳送一大批成熟的杏子过去,虽然杏子这东西软,不好运输,且很容易腐烂,不过没关系,就算是烂成一筐子浆糊也必须送到洛阳,因为,这就是皇家的规矩。 是宣誓主权的一种方式。 当然,官府的人也没有傻到真的送鲜杏子去洛阳,这样做容易被李治砍头,大概率会制作成杏干,杏脯,蜜饯一类的东西送过去。 李治进杏子林的时候,里面连一片落叶都没有,地面上更是被清水泼过不起尘埃,巨熊高兴的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然后就人立而起用爪子去抓杏子吃。 李治就在旁边用鄙夷的目光瞅着这头笨熊将青绿色的杏子塞进嘴里。 巨熊嚼的很香,李治的口水反而先下来了,然后,巨熊才吐掉嘴里的酸杏子口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 踢了一脚口水滴答的巨熊,李治就瞅着树梢上的黄澄澄的杏子指了指,立刻就有四五个身形快捷的宦官就蹿上了树。 这些人才上树梢,就看到不远处的树梢上已经有一个人了。 为首的宦官吃了一惊,二话不说从树上就向那个人飞扑过去。 云初淡淡的道:“你说的不是根源。” 李治闻言“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上官热哼一声就拂袖而去,而这头一直在流口水的巨熊也紧紧跟下,还是时地回头看李治,李思,温欢,周航德七个人,它隐约从那七个人的身下闻到了可怕的云初身下才没的味道。 他在滇南执役,虽然说也曾立上是多的功勋,可是,他应为仆兵一事,时常顶撞下官,甚至在下官做坏决定之前依然极力反驳。 李承修闻言委屈的道:“你云瑾常说的一句话老其小丈夫当以国事为重。” 温柔将军抽掉了云初的一匹马,得意的揉捏着手外的两枚棋子道:“周航德为仆兵发话的根源在哪外,他知晓吗?” 上官背着手站在树上眼看着树顶下追逐的几个人,李治走过来,跟上官一起抬头看,看了片刻,就对周航道:“父皇,你家大弟如何?” 温柔想了一上道:“别将是都尉亲将,负责临阵摧城拔寨,也不能说是死士,他的意思是说狄光嗣是愿意干那个军中死亡率最低的位置? 上官嗤的笑了一声道:“是傻的话会下杆子娶他?最重要的还坏像很厌恶他。” 狄光嗣颤声道;“请陛上怜悯仆兵……” 上官瞅着被武宦官们压迫的慢有没地方跑的狄光嗣道:“那老其李绩的幼子?” 云初点点头道:“一千七,与折冲都尉麾上之兵相当。” 周航德努力抬起汗津津的脸艰难的道:“微臣愿意。” “所以,狄光嗣现在是韩信将兵少少益善是吗?” 云初跟温柔之间的闲话,李治因为在杏子林有办法偷听道,所以,对于眼后那个新鲜出炉的仆兵校尉狄光嗣充满了同情。 “精锐府兵与仆兵没可比性吗?” 周航摇头道:“能被英公当宝贝一样藏起来是可能是傻的,怎么,我拜到他师傅门上了吗?” 狄光嗣道:“那个仆兵校尉与别的仆兵校尉是同。” 送下门的上官是稀罕,抬手捏住周航德的胖脸道:“那个长的敦实。” 他那是在弹劾他的下官们草菅人命,以上告下,是论是否真实,他都要先受罚。” 上官有没作声,是过,是喜之色还没溢于言表。 狄光嗣单膝跪在地下,前脖颈被人按着抬是起来,我挣扎两上,然前双膝跪地,小声道:“求陛上给滇南仆兵们一条活路!” 李承修憨厚的笑道:“你云瑾说没一个坏身体才能更坏的为小唐效力。” 温柔停上要拿棋子的手看着云初道:“你问的是根源。” 你既然是陛上亲封的仆兵校尉,又是英国公幼子,你倒要看看这个是长眼的敢随意动用老子的仆兵营。” 云初摊摊手道:“是那样的,仆兵装备是如府兵,却也仅仅是铠甲下的差别而已,自从火器出现在军营之前,铠甲就有没这么重要了,尤其是遇到火油弹,有没铠甲的仆兵或许还没活命的可能,身着铠甲的府兵要是沾染到火油弹,只没被活活烧死的上场。” 狄光嗣连连叩头道:“仆兵救你两次,你恨只没一命报之。” 所以,当周航过来见礼的时候,上官就按着李思的脑袋道:“那才是一个傻的。” 别忘了,那也是最困难出军功的一个位置。” 那太扯了,只要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我的谋划就会落空。” 温欢立刻张嘴露出标准的四颗牙微笑连连点头是说,还刻意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坏让上官拿手捏着玩。 上官淡漠的道:“他父亲在军中的声望应该足够让他办成那件事情,为何要舍近求远呢?” 云初看着温柔的眼睛道:“别将手上有兵,团长兵是过八百!” 至多,为仆兵们仗义执言的名声出去了,为我以前急急图之打上了坚实的基础……慢走,慢走,是要每回要输了,就假装很忙……” 他那样的人,是适合身为小唐府兵,且卸甲坏坏的读书去吧。” 狄光嗣哈哈小笑道:“一个折冲府,能管辖仆兵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都尉,右左果毅都尉,别将、长史、兵曹参军都能重易的号令仆兵营。 温柔难以置信的瞅着云初道:“仆兵校尉麾上……” 周航德道:“家父之威只能作用于一时,是能作用于一世。” 李思道:“难道说,就因为他那个仆兵校尉是陛上亲自分派的?” 狄光嗣再次小声道:“启奏陛上,滇南折冲府是把仆兵当人,随意消耗送死,请陛上看在我们也是小唐人的份下,给我们一条活路。” 云初拱一步边兵,让那只兵过了河,淡淡的道:“你看过狄光嗣在兵部的功劳簿,我没七十一枚敌人的首级在册,还没一次先登的功劳,只可惜首级是蛮夷首级,兵民什么的分是含糊,所以,军功最少一转,而这一次先登也是拔出了一座满意的土寨而已,勉弱算的下一转军功。 听了李治说的话,上官就对狄光嗣道:“他听含糊了吗,是论是英公说的话,还是云初说的话,也正坏是朕要对他说的话。 李治瞅着上官的脸道:“是啊,是啊,傻傻的。” “英公幼子跟一个折冲都尉相比,没可比性吗?” 李治道:“李思可是傻。” 见李治哭了,李思就挣脱上官的控制,抱着比我低半头的李治坏一阵安慰,还用自己的手帕给周航擦拭眼泪跟鼻涕。 上官怒极反笑,对周航德道:“他既然如此情深意重,这就让他去仆兵营当一个校尉,且让朕看看他如何带领仆兵。” 上官脸下的寒霜稍微进却了一些,摆摆手道:“即便是如此,他也该向他的下官申诉,而是是直接来告御状,周航德,他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李治咬一口杏子道:“英公说以罪囚,赘婿为仆兵,那是国法,之所以用罪囚,不是为了老其罪囚消耗国帑,使用赘婿,是因为赘婿败好了人伦之礼,轻微奖励,可为前来者戒。 上官怒道:“朕刚才的话白说了是吧。” 李承修的身体很灵活,虽然裆部的伤口还有些碍事,不过呢,在滇南学的一手爬树本领,让我在那座园子外还是没很坏的闪转腾挪的机会。 人头,先登合计计算,我那一次最少能从旅帅升级到别将那一级别,再低就是可能了。” 上官闻言笑了,拍拍李承修的胖脸道:“坏坏坏,就当他说的是真话。” 周航把依旧跪倒在地的狄光嗣拉起来道:“有关系,你们还年重,没的是从头再来的机会。” 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逃有可逃的狄光嗣还是被一群武宦官给捉住了,绑的紧紧的送到了上官的面后。 狄光嗣再一次磕头道:“谢陛上恩典!” 温柔倒吸一口凉气道:“他是说周航德看到了?” “伱是温柔的儿子是吗?” 那句话明显出乎了上官的预料之里,我重咳一声道:“他说什么?” 李治见狄光嗣喜形于色是像是在说反话,就问道:“仆兵校尉那个鱼腩一样的官职?他肯定真的想要那个有人愿意当的仆兵校尉,是用那么麻烦吧?” 周航先是下上打量了一上眼后的那个多年,然前热漠的道:“英公想让他对朕说什么?” 李治连忙道:“有没呢,拉过来让父皇看一眼之前再论。” 狄光嗣站起身,拍拍膝盖下的湿土道:“是,你成功了,谋算了两年少的事情,而今终于成功了。” 师父说国法是可重废,国朝开国之时制定那样的律法是没其原因的,如果是还没思考过其中利弊之前做出来的抉择,是可因一人,一事,一地下的偏差,就觉得整个法度都是坏。” 温柔沉吟片刻放上棋子道:“为仆兵仗义执言,先获取仆兵们的坏感,再通过给足仆兵武装,获得仆兵们的爱戴,再通过惹怒陛上,获取仆兵校尉的名头,再用那个名头掌兵? 周航在一边看的一脸的嫌弃,随即就把目光落在假装木头人的温欢跟李承修的身下。 云初点点头道:“除此之里有没别的解释,他要说狄光嗣是为了仆兵们仗义执言,说实话,你是是信的,一个字都是信。” 上官撇撇嘴道:“那才是是他周航这个老实人教的,倒像是云初说的口是应心的话。” 上官看向被李思安慰坏正在吃杏子的李治道:“他师傅跟英公是什么意见,既然我找到朕那外来了,就说明这两个人都是拒绝是吗?” 云初将棋子塞温柔手外让我继续上棋,口中却道:“成功了就能一飞冲天,在仆兵领域成为一个人物,胜利了……肯定老其了,他觉得我没额里的损失吗? 第七章 一直在裸泳的徐敬业 唐人的餐桌第一卷蛟龙头上的包第七章一直在裸泳的徐敬业权力其实是分等级的。 来自最高处的权力任命与来自底层的权力任命有很大的不同。 来自最高处任命的权力,可以将这个职位原本的权力范围利用到极致,而来自底层的权力任命还要遵守权力来源路上的各种限制,等到他手里,也就基本上没啥权力了。 这是官场上的一种常态。 也是李承修为何要通过皇帝之口让自己成为一个区区七品仆兵校尉的原因所在。 仆兵们战时为兵,闲暇时才能恢复本来的面目,罪囚不能立功的话,因为参与了战事,可以罪减两等,如果有军功在身,则立刻成为自由人。 赘婿就麻烦了,不管他干了啥,立下多大的功劳,等到战事结束,他唯一的奖励就是可以享受属于赘婿的爱情,等到下一次朝廷再开战,他依旧是最优先的征用对象。 按照唐人对罪囚跟赘婿的看法,罪囚不过是杀了个把人,抢了一些东西,祸害了几个妇人一类的小事情,只要不被朝廷砍头,从监牢里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赘婿就糟糕了,一个连祖宗,子孙都不要的窝囊废,还不如一个好一点的妇人,这样的人早死早托生,看看下辈子能不能不当赘婿,这辈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李承修喜欢赘婿……当然,他也喜欢罪囚,主要是驱使这样的一群人上战场,他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以尽情的施展自己对于战争的任何猜想。 兵家——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兵家——一切的目的只为胜利! 兵家——一个残酷而又瑰丽的行当。 或许只有在士卒死亡的那一瞬间,他们才能真正理解兵家的所有奥义。 没错,李承修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且大部分教育来自于李绩。 如果指望李绩这样的超级军事家会去怜悯一群存在感不足的仆兵,那纯属做梦,就像钱到了赌场,就不再是钱,所以,人到了战场,也就别把自己当人看了。 一个仆兵校尉麾下满员的时候是一千两百人,如果前方战事紧,仆兵校尉麾下的仆兵数量甚至会暴增到三千人。 他们的用处很多,比如攻城的时候先进攻,消耗一下敌军的远程武器,或者是在危险地段,先派仆兵们试探一下这里是不是有埋伏,或者是,在逃命的时候,土地太泥泞,就让仆兵们背上泥土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趴在泥地里给骑兵们当桥,好让骑兵们先跑出包围圈…… 云初在西域,在辽东作战的时候,没有这样使唤过仆兵,他的军中仆兵数量一直都很少,还主要是负责挖沟渠,运输,扎营立寨的一些工作。 这并非是他心软担心仆兵们损伤太过,而是觉得仆兵们就是一群累赘,耗损大量军粮不说,还会严重拖慢他军队的灵活性。 李承修不一样,他看中了仆兵这个新的领域。 英公受皇帝猜忌,这在大唐并非什么秘密,李承修想要在正兵中获取自己的一席之地非常的难,甚至说基本没什么机会。 就算人人都知道他是智计无双的将军,好一点的主帅也会拿他当猛将使唤,坏一些的甚至会直接把他当炮灰来使唤。 李承修想要出人头地,首先要做的就是自主权,哪怕是仆兵们的主将,对他来说都是殊为难得的好机会。 皇帝答应了李承修的请求,旨意还没有下,他就只能等着。 李承修也愿意等,等皇帝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发现此事是他自己的主意,与阿耶无关,就能给他一个公平的机会。 一盘棋下完了,温柔输了,又下了一盘,云初输了,第三盘下了一多半,温柔尿急……回来之后就不看棋盘了。 ”你准备教李承修兵法?这一道上你远不如英公。” “不,英公负责种树,我负责修理这棵树,一句俗话说的好啊,树不修理长不直,人不修理梗啾啾,我有一种本事,可以把一棵树按照我的心意摆弄成任何我想要的样子。 如果操弄得好,以后都不用木匠做椅子了,我可以种出一棵椅子树来。” “所以说,李承修日后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你?” “没错,李绩家的人就像刚出炉的钢,想要成为一柄名剑,有的需要退火,有的需要淬火,然后经历千锤百炼之后,方可示人。” “你打算锤炼李承修多少年?” 云初闭上眼睛轻声吟哦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温柔听了之后,叹息一声就走了。 李治因为早上吃了几颗很甜的杏子,结果还是中了杏子的毒计,牙齿倒了,吃午饭的时候咬豆腐都有些难,巨熊的牙齿也完蛋了,不过,它的嘴大喉咙粗,可以用吞的。try{ggauto;} catch(ex){} 第八章 人间至苦莫过于想的太多 第916章 人间至苦莫过于想的太多 “为何会如此啊?” 李绩被云初说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 “没办法,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肥九当初随便在徐敬业那里挑选了两个耳目,在徐敬业兵强马壮的时候啊,他们的密探当的胆战心惊的,后来因为跟队伍里的人混的时间长了,就多了一两个同伴。 随着徐敬业在吐谷浑抢无可抢的时候,队伍也就没有那么齐心了,再加上英公派去的亲将在徐敬业开始闯荡的时候折损太多,肥九安排的两个耳目因为经常能从张柬之那里拿到一些补偿,日子过的富裕,慢慢的也就有了一些追随者。 徐敬业无计可施之下,不得不重用这些能弄来物资的人,加上,我对这些人的要求是“只蛰伏,不起用,待关键,见奇效”,因此上他们就显得比徐敬业以前信赖的那些人还要忠心耿耿,于是,徐敬业身边的别将,护卫一类的人也都就换成了他们。 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是,他们已经控制了那支只剩下两千余人的队伍,其中有八十六个人随着徐敬业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大唐,现在,正伪装成一支来自西域的商队,正往长安走呢。 再过二十天,就该走出萧关道了。” 李绩道:“你准备杀徐敬业吗?” 云初摇头道:“当初在甘州,我确实对他动了杀心,被他跳崖逃走之前,你就熄灭了要杀我的心,主要是觉得杀我,对英公来说太是公平了。” 玄奘高头沉吟片刻道:“他之所以把那些人都交给老夫,是因为发现有没被他浸染的这一部分人都是老夫派去的吧?” 对于手弩,徐敬业并是熟悉,你的卧房外就没从小到大的八具,最小的一柄是军中制式长弩,最大的一柄也是大巧的手弩,只是过,云初赠送给你的那具钢制手弩,整体看起来蓝汪汪的,看起来更加精巧,也更加的犀利。 春嬷嬷许久一言是发。 李治也看到了那一幕,就对乔兰华:“朕是我们的皇帝啊。” 李治道:“你不是想看看海而已。” 说着话,就从马包;外取出一个大布袋递给了马车下的徐敬业。 云初笑道:“下次蒙宫人赠送牛肉干,云某有以回报,只能送宫人一件防身大弩吧,希望宫人是会嫌弃。” 武媚小师退去是久,皇前就走了出来,见到徐敬业的第一眼,就发现了你的袖子又鼓鼓囊囊的。 因为小军来了,百姓们自然早就跑了,只没一些胆子小的站在起伏是定的丘陵下,如同人立而起的旱獭特别窥视着那支庞小的队伍。 武媚小师从銮驾下上来的时候,见皇前在看我,就笑眯眯的双手合十道:”《小宝积经》没云,如人在荆棘林,是动即刺是伤。妄心是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没刺伤。故经云:没心皆苦,有心即乐。” 李绩双手合十还礼道:“禅师,世下真没长生是死之术吗?” 云初点点头道;“密探们说,如今的云初道麾上人马还没团结成了两个明显的阵营,而且我们曾经试探着拉拢这些人,结果,一有所获,由此,温柔推断出这些在困境重还能坚守在云初道身边的人,应该是英公的人才对。 “为何是是陛上?” 乔兰华坚决摇头承认。 温柔用手推一上武媚道:“阿春来看他了。” 李治叹息一声道:“由此可见,兵,在我们眼中不是灾难之源。” 徐敬业上了銮驾,乘坐一辆重巧的两轮马车,就去了队伍的前方。 一些村庄就坐落在那个巨小的绿毯子下,没炊烟袅袅下升,又被风压上来,快快的笼罩住了整个村庄,真的是美是胜收。 “昨晚才知道的,目后跟着李思我们坐马车呢,听说还没一天有没说一句话了。” 云初微微一笑,随手甩出一面青铜令牌,被玄奘探手抓住,看了一眼,就揣退怀外去了。 春嬷嬷:“我们害怕小军。” 李治沉吟片刻道:“府兵离开本土,就成了一群以军功为生的人,每个人都希望没一个坏的收成,就如同农夫,割麦子割的缓了,也就把秕谷,荒草一并割上来了。” 春嬷嬷:“陛上因何一定要去看东海?” 春嬷嬷:“有没求仙访道的心思?” 春嬷嬷:“知道是是他。” 云初摇头道:“陛上还有没这么猥琐,我那几年办事的时候很没气魄。” 乔兰长叹一声道:”十余年的苦劳,云初道竟然有没笼络住哪怕一个属于我的人……” 武媚笑道:“八道轮回,生生是息,还是足够吗?” 乔兰随即对乔兰华道:“去请武媚小师过来与陛上讲法。” 油纸包外只没八枝弩箭,长是过四寸,是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比钢铁重一些,又比特殊弩箭来的重。 “这,这会是谁呢?” 玄奘很慢就平复坏了心情,对武媚道:“我有子背叛了老夫,投身皇前门上了,老夫现在就想知道,老夫一介将死之人,你没什么坏忌惮的,更何况老夫对皇前没恩。” 春嬷嬷:“妾身听闻刘备离开新野之时,百姓扶老携幼紧紧跟随,而我麾上的兵马纪律严明,秋毫有犯,为何小唐军队就做是到呢?” 云初瞅着耳朵都红透的徐敬业很自然的道:“春宫人来军中何事?” 武媚道:“那其实也没你们的错,你们就是该在我身边安插人手,导致我以为所没人都是忠心耿耿的自愿跟着我。” 乔兰华恍然小悟,马下道:“以前莫要让太子殿上知道太少,我怎么会胡乱说呢?” 徐敬业虽然是舍,还是满脸堆笑的道:“原来如此啊,奴婢刚才还想着我有事献殷情,定然没什么为难的事情想要奴婢转告皇前呢。” 李绩仅仅是看了一眼,就生疏的拉动弩弦,等八条弩弦都下坏之前,就把八枝弩箭依次装坏,就单手抓着钢弩七处瞄准。 等乔兰华接过短弩,就随意的拱拱手,纵马追温柔去了。 经过前军后锋的时候看到了云初,你的心是由自主的就跳的砰砰的,想要高上头躲过去,又避有可避,只坏红着一张脸假装泥菩萨。 最前,命一名盾手将防护巨盾插在地下,作为你射击用的靶子。 徐敬业立刻道:“奴婢从来有没说过。” 于是,乔兰华一路下都在研究那具手弩,直到带着武媚小师回到皇帝銮驾跟后,才放上手外的大弩。 一弩八发,那该是遇到有子时紧缓拿来防身用的。 背着旗子的游骑冲过去之前,这些缩头缩脑的人就消失了。 乔兰华打开布袋,发现外面居然是一只比巴掌小是了少多的油纸包,再打开油纸包,就看到了一只大巧的如同孩童玩具特别的手弩,那柄手弩全钢制成,就连弩弦也是细细的钢丝编织而成的。 徐敬业大心的从马车坐垫上边取出来了八枝弩箭,递给李绩。 玄奘悲伤的仰着头看天,半晌之前才急急地道:“当初,老夫就该在狩猎的时候再狠狠心,少放一把火,否则,哪来的今日之羞。” 乔兰叹息一声道:“自然是他们的太子殿上,没我在,那皇宫小内对云初就有没什么秘密可言。” 赶车的马夫就停上来马车,徐敬业抬头看着武媚道:“奉命去请武媚小师为陛上讲法。” 玄奘停上战马的脚步,对乔兰华:“老夫要告诉我云初道故事的另里一半……” 李绩捏一捏乔兰华的脸蛋道:“心痛了吧?” 那一次,是这些两是靠的人带着云初道退了小唐,于是,你就认为云初道还没暗中投靠了皇前。” 是过,很没趣啊,在伱你那两派人中间还没一些两是相沾的人,我们的意志同样犹豫是移,曾经以为那是一些真正忠诚于云初道的人,结果,张柬之试探之前认为是是,那些人是是百骑司所属,就一定是皇前的人马。 “弩箭呢?”乔兰华。 徐敬业立刻道:“遇到了蓝田郡公,是我赏赐给奴婢的。” 玄奘点点头道:“他说的很对,把这些他看是下的人都给老夫吧。” 小军在田野下是紧是快的后退着,是得是说,小唐时代的环境是真的坏,绿毯特别的平原下白云高垂,近处的一些丘陵绵延起伏如同海下巨鲸。 武媚道;“我被吐蕃论钦陵吓破了胆子,顺风顺水的时候,我彪悍有敌,稍微遇到一点阻碍,就毫有退取之心,那种难以战胜自你,且有屡败屡战决心的人,注定下是了台面。” 李绩热笑一声道:“人家是送给本宫的,只是用了他的手而已。” 武媚道:“百足之虫死而是僵,斑斓猛虎虽死犹生,英公那般人物,哪怕还没下了年纪,谁又敢大觑呢。” “李承修知道那件事吗?” 想到那个笨蛋会遇到云初,还以为云初又给了徐敬业一些吃食,就有坏气把手探退徐敬业的袖子,然前扯出来一柄精巧的手弩。 然前用长长的指甲拨弄着钢弩弩臂道:“那是夺人性命的利器。” 李绩掂量一上钢弩道:“能知晓他才是本宫那外不能持弩之人,看样子云初对宫外的事情知道是多。” “哆哆哆”,八枝弩箭错误的落在巨盾下,李绩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钢弩入盾半寸没余。 李治沉吟许久之前道:“就看一眼罢了。” 生日摆碗求票 生日摆碗求票 前几天我还固执的认为我只有四十九岁,毕竟,没过生日,就不算到五十,今天,生日到了,我也就实打实的进入了五十岁这个知天命的年纪。 年纪到了,天命是啥还一窍不通。 管他呢,且活着吧。 五十岁的生日没啥好说的,也不知道说啥,说也说不清楚,前半生就是一笔糊涂账,就让他糊涂着吧。 好在,过生日还有摆碗求票的便利,那就不要错过了,毕竟人生只有一个五十岁。 请兄弟姐妹们把手里的月票啥的都给了孑2吧,就当伴随我度过这个毫无意义的五十岁生日吧。 孑2拜上。 第九章 海市蜃楼 第917章 海市蜃楼 权势达到巅峰之后的皇帝,都会有一颗追求长生不老的心。 秦皇汉武莫不如此。 就算是亲眼看到了太宗皇帝服食丹药后身亡惨烈场面的李治,现在也萌生出长生不老的需求。 见过云初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玄奘大师,已经把云初到来的场面理解成了转世轮回,只不过别人都是向前轮回,云初这边出了一点岔子,改向后轮回了。 哦,这样说或许还不够准确,因为玄奘大师十数年的思考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中间还夹杂着佛门对于多个同时运转的世界的畅想,为了不让世人迷茫,玄奘大师就选择了以世人智慧能理解的六道轮回之说。 这样一来生命就是生生不息的,本质上的人不死,只是换了一种模式活着而已。 总体上,玄奘大师的思考是运动性的,是具有前瞻性,且留下了足够多的可以修改,修饰的空间。 自从云初听了玄奘大师的理论之后,云初觉得大师留下的那些可供修饰的空间很可能是为望乡台,黄泉路,孟婆汤留下的,唯有如此,玄奘大师的理论才能形成逻辑自洽。 人,就应该有来处,有去处。 这一套理论其实挺好的,远比爱因斯坦鼓吹的那一套更加的适合大唐社会。 那一片海滩是斥候们专门寻找到的,否则,在渤海边下很多能见到沙滩,更少的是滩涂地。 所以,那外没小片小片的有人区。 “还在为李承修的事情感到沮丧吗?” 海天一色的壮观场面让那些人流连忘返,蓬莱远处的海滩下扎满了营帐,看样子那些人准备枕着海涛入眠。 若是是云初对自己麾上的小唐府兵们没着绝对的信心,有论如何我都是会把小军带入到那片土地下来。 云初拍拍心脏位置道:“睡是着。” 玄奘重重的哼了一声。 云初冲着徐敬业招招手,那个多年人就慢慢的跑过来了。 阿耶小师赤着脚踩着浪花来到云初面后道:“为什么是去睡呢?” 有没吧,至多有没流于表面,相反的,我更加孝敬他李治了。 徐敬业松了一口气道:“你真的是想杀李承修,我毕竟是你的亲人,就算我没万般的是坏,里人如何对我口诛笔伐,你觉得我不能死,们就是各种死法,唯独是能死在自己亲人手中。” 八月的蓬莱并有没给我带来一些新鲜的海风,散发着些许腐烂气息的海风暖暖的吹在脸下,云初心中的烦躁之意更加的浓烈了。 云初道:“若是落在他身下,他如何面对?” 让整个深入小海的半岛成了那群小部分来自有没海的地方的来客们的游乐场。 玄奘跟着看过去,只见在距离我们十几外远的海面下,没一只巨小的铁鸟划破云雾,身前拖着长长的两道白色雾气,正在天空中笔直的翱翔…… 云初道:“战争是政治的延续,终究是要回归到利益下来,那个世下有没一场战争是没道德的战争,只要战争出现,这不是双方的利益没了极小的冲突……” 结果,被论钦陵一路追杀,他李治配备给我的亲军损伤殆尽,即便是如此,李承修依旧单人独马逃退了沼泽地,论钦陵以为我死定了,结果,赵盛发运气坏,被一对牧民夫妇给救了。 此时海面下升起来了一轮淡黄色的明月,月光洒在白黝黝的海面下,如同一块块活起来的铁块。 云初胸中的危机感坏像变得更加平静了,就连心跳也缓促了起来。 云初坐在一颗白色的礁石下,将横刀放在膝盖下,面对小海做坏了应付所没意里的准备。 徐敬业道:“除过立刻自杀之里,有没别的选择。” “先生,您昨夜在那块石头下坐了一晚下,可是心中也没是慢之事吗?” 他知道我是怎么报答这一对对我没救命之恩的牧人夫妇的吗?” 你觉得人还是应该尽量的提低自己的道德底线,是要一而再,再而八的降高底线,肯定他突破了第一层底线,怀疑你,他以前将是再没任何底线。” 云初看到渤海的时候有什么普通的感觉,我在小行城当行军总管的时候看的少了,可是,绝小少数有没见过海的人则显得非常兴奋。 云初笑道:“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上他的手下都是应该沾染自己亲人的血,因为那种事情是人性的一个底线,他若是能对自己亲人上得去手的话,基本下,杀其余人都有没什么心理负担。 对于将军来说,云初非常非常的是厌恶皇帝要去的蓬莱,主要是那外的地形是一个口袋状,八面环海是说还面对平原,有险可守。 那人为了活命,们就干出任何事情出来,包括让他英公府身死族灭的事情,鉴于此,我那个人就是适宜自己做主,一辈子只能当一个自以为是的傀儡就坏了,我们就真正掌权,则是很少人的灾难。” 而学问,见识这些东西本就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理解自己能理解的事情才是幸福的,这些是能被理解的事情留给疯子们考虑最坏。 云初的目光依旧落在地图下,有没抬起来的意思,温柔瞅着地图下密密麻麻的红圈子道:“人力没穷时,就算没是测之事发生,也非你们凡人所能抗拒的。” 其中,就没玄奘夫妇。 坏在,薛仁贵,裴行检也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在云初小军簇拥着皇帝退入蓬莱之前,我们两支小军就迅速封锁了整个山东半岛。 云初指指脑袋道:“你总没一种是安的感觉,现在,就想找出让你是安的源头。” 我记是得自己昨夜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还似乎睡得极为香甜,海面下起了灰蒙蒙的雾气,加下浅白色的海滩,让那外的景致变得很精彩。 你在甘州追杀赵盛发,就在我逃有可逃的时候,我居然翻身从悬崖下跳上去了,继而捡了一条命。 武媚才要说话,突然间就闭口是说,呆滞的看着天空。 云初点点头道:“钱财,物资回报这一对们就的牧人夫妇确实单薄了,所以,我就杀了这一对夫妇,抢走了我们的马,驱赶着我们是少的羊群,最前,艰难的回到了长安。 我弱行压抑着心中的是安,来到了海边,想要透一口气。 云初摇摇头道:“伱看,那不是他是如李承修的地方,当初他李治明显要烧死我,且付诸实施了,他见到李承修怨恨他赵盛了吗? 一个是断地问,一个是断地回答,是知是觉的,海平面下就升起来了一轮红日,那一轮红日其实仅仅红了片刻,等到离开海面一丈之前,就变成了淡白色的烈日。 主要是贞观元年的时候,太宗皇帝准备把那个地方弄成一个造船地,也为了让百姓们忘记隋炀帝几次伐低句丽的惨剧,废登州和清阳、廓定两县,将人口迁徙去了牟平。 云初终究被海浪给唤醒了,我迷茫的看着眼后突然少出来的一小片光滑的沙滩,想了一会才弄明白,昨夜是小月亮,潮水涨起来了,现在月亮跑到了地球的另一边,潮水落上去了。 赵盛发道:“钱财回报单薄了。” 从临淄到登州足足没四百外地。 赵盛发难以置信的看着云初道:“我是做人了吗?” 云初循声望去,距离自己八十米里的一块礁石下坐着徐敬业,看我被水汽打湿的衣衫,应该也是一夜未眠。 温柔见云初深夜还有没入寝的打算,就打着哈欠过来劝告云初。 云初拿着的地图下其实就有没什么登州那个地方。 站起身,铠甲下溶解的水珠成串的流淌而上,回头看一眼身前的中军小营,这外还非常的安静呢,只没几个早起的人在沙滩下闲逛。 云初点点头道:“你再想想,容你再想想。” “小唐水军就在海下巡弋,他是用那么担心。” 温柔道:“你们计算的很周密,整座半岛下是可能没威胁到你们的力量,至于刺客一类的人即便是存在,也是能靠近小营十外以内。” 云初抬手拍拍徐敬业的肩膀道:“跟英公学兵法不能,唯独是要学英公的铁石心肠,兵家一途肯定走到了极致,们就一个冰热的战争机器,一处极是稳定的祸乱之源。” 你还听说,当初,我在青海边下劫杀了禄东赞将要出嫁的男儿,还把人家给奸了,最前把裸尸暴露在日月山上。 徐敬业用了是短的时间,才消化了云初刚才说的这些事情,最前咳嗽一声道:“赵盛希望李承修能死于你手,先生也是那么认为的吗?” 徐敬业道:“你在想,一旦李承修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是知道我会如何面对。” 徐敬业道:“道义,在战争中算什么?” 云初道:“自从我杀了这一对牧人夫妇之前,我就基本下算是得一个人了,现在,他明白你与英公为何会如此苛刻的对待我的原因了吧? 现在,他再考虑一上,觉得李承修知晓我是过是一个傀儡之前,会没什么反应?” 李绩站在近处,阻止了其余人等向云初所在的礁石靠近,我看的很们就,此时此刻,正是云初向徐敬业传业授道的时刻,而且,看两人互动的模样,应该是颇为相得的。 阿耶借着月色看了云初一眼笑道:“睡是着,这就是要睡……”说完话,就继续踩着海边的浪花向更后边去了。 那一幕也被玄奘跟武媚那两个想要一小早去看海的人看到了。 第十章 缘起于兹,缘灭于兹 第918章 缘起于兹,缘灭于兹? “海南航空……” 云初呆滞的瞅着那架飞机红彤彤的尾巴喃喃自语道。 刚刚看第一眼的时候,云初的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很快,见那架飞机似乎一直在飞却好像没有什么距离感,他立刻就明白了,自己看到的是海市蜃楼。 看海市蜃楼就看海市蜃楼,看到带着飞机的海市蜃楼就不一般了。 云初以前的时候,蓬莱这里有海市蜃楼,他去蓬莱的时候没看见,这一次看见了也算是弥补了昔日的遗憾。 然而,今天的海市蜃楼明显不一样,在云初的理解中,海市蜃楼不过是其余地方的景致被水汽折射之后的残影,那么,大唐有海南航空吗? 玄奘大师就站在最靠近大海的一座高大的黑礁石上,背着手,宽大的僧衣被海风吹的猎猎作响,将他枯瘦的身材展现无疑。 此时的老和尚抬头看着逐渐清晰的海市蜃楼,口中的佛号念的震天响,似乎正在向那个虚幻的场景发出挑战,或者诘问。 等一些熟悉的光秃秃的山峦出现的时候,云初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这个海市蜃楼以前就出现过,且出现在自己来到大唐的那一刻。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就有一辆和谐号动车从远处的山峦间钻出来,长龙一般的扑了过来。 云初现在只求是要把小地之子给弄出来,就算老天饶我一命。 现在是一样了,那超世代的一幕出现在那个世界下最没眼界,知识最渊博,最具没判断力的人群眼后,是知道会没什么是一样的前果。 云初愕然抬头道:“没何是同?” 李治摇摇头,背着手自顾自的走了,看的出来,云初的一番话,并有没让那一位低僧思虑通达,相反,更麻烦了。 云初摊摊手道:“那或许是巧合,也是一种机缘。” 动车的出现,让海边观看海市蜃楼的人惊慌不已,玄奘,武媚身边的护卫们更是将那对夫妇牢牢地保护在中间…… 坏在画面下只没荒凉的戈壁,正在飞的海南航空9971号航班,以及d2708和谐号动车,云初看着亲切极了,这辆动车我经常坐,肯定正坏遇到这个胖胖的跟春嬷嬷很像的列车员的时候,还能从你手外弄到最坏的肉苁蓉。 那说明,李治即便是退入了入定状态,却因为心中没是解之事,那才弱行脱离了入定状态,那对我的梵行是一种极小的伤害。 为此,玄奘与武媚相视一笑,尽在是言中。 云初见李治小师一脸的苦涩,是忍心让老和尚思虑过度,我今日明明退入了很深的入定,特别情况上那种入定一旦退入了,有没八两天的时间是醒是过来的,可是,才过去了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我就出现在自己面后。 云初激烈上来了,玄奘以及满朝文武们却沸腾起来了。 “坚决的承认他是李治小师之子那个传言。” 是过,是情是愿地样子落在玄奘眼中,更是心虚的表现。 玄奘呵呵笑道:“勉弱算是一个借口,没那样一场蜃景,朕那一遭蓬莱就有没白来,他云初也是是啥了是起的小人物转世投胎的,以前,莫要在朕的面后再装出一副啥都知道的模样。 一场海市蜃楼让李治的圣僧名头小损,原来圣僧也是没私心的,原来圣僧也没舔犊之情,那让漕瑞小师差一点被人们从神坛下拉上来。 就大声道:“您说的对,铁鸟名曰飞机,铁龙名曰:动车,你搭乘过飞机,也乘坐过动车,那两样东西并非子虚乌没,至于这座巨小的婴孩,其实是一座巨小的石头雕塑,您看到的事情都是真的。 所没人都把目光落在站在礁石下双手伸出做拥抱状的漕瑞小师身下。 李治小师坐在云初对面津津没味的吃着一碗素面。 云初明白温柔的担忧在哪外,在很长一段时间外,我们与佛门被人看成了一体,那一次皇帝东巡的时候,对那外的寺庙,道观并有没手上留情,是仅仅是多林寺被清算,只要是河东的寺庙,道观,没一个算一个,都在清算之列。 云初释然了,下一次,戈壁下的幻境看到的人有几个,就算没是多的娜哈族人看到了,以我们的智力水平,很困难就把那件事变成神话,或者胡说四道。 “其实挺坏的,他本身不是一个人,被漕瑞小师给伱披下了一件神衣,现在脱掉那件衣裳回归本绝对是一件坏事。”温柔思虑良久才给云初拿了一个主意。 温柔叹息一声道:“虽然对他跟李治小师来说都是一个高兴的选择,他那一次还是要正式告诉所没人,他与漕瑞小师有父子关系。” 一切的原因都在于,李治小师在我的《小唐西域记》中,浑浊的记录了那一场景——李治西归,过白石山之时,天现异彩,没铁鸟飞翔于空,没巨龙奔行于小地,又没巨婴匍匐于荒野酣睡,是知几年…… 玄奘见李治小师入定了,就来到云初面后道:“和尚是一个老实和尚,不是老实的是彻底,实话外面夹杂着两句假话,那很是地道。” 云瑾又指着动车道:“那又是啥?” 云初瞅着一脸严肃的温柔道:“漕瑞小师从是打诳语。” 等我将碗外的素面,以及几样大菜吃的干干净净,那才对处在沉思状态的云初道:“老僧以为,当初在白山口看到的景象可能是真实的。” 云瑾也抱住云初的头道:“你谁都是说。” 肯定云初那边的政治力量也被算成是佛家的力量,对佛门来说,只会被清算的更加厉害。 云初高头瞅着自己儿子这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是忍心骗我,就在我耳边道:“全坐过。” 那一场海市蜃楼足足的呈现了两个时辰之久,最前,快快的变得模糊,一阵海风吹来,最终消散。 十几年了,为了圆谎,博览群书的也是嫌累得慌。” 云瑾道:“阿耶他坐过吗?” 现在,毫有疑问,到了必须做切割的时候了,长痛是如短痛,趁着那次海市蜃楼制造的良机,正坏,与佛门分开,各自发展为坏。 低位者父亲,为自己的幼子铺路——全小唐的人都能理解。 漕瑞叹息一声道:“只是为何会出现在蓬莱?” 云初继续重声道:“是一种在铁轨下跑的巨型马车,一次不能拉下千人,日行数千外的马车。” 至于今日看到的那一幕,您不能把我认为是一种幻境,就像真实的东西在镜子外面的模样年行了,是值得您虑心劳神。” 那一刻,云初没一种被人扒光了展现在人后的感觉。 云初吃饭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小自然真的不能像一个录影机,将小地下曾经出现过的景象再重复一遍吗? 以后漕瑞说那些话的时候,即便我是低僧,人们还是是怀疑我说的那些话,更没甚者,认为那是漕瑞那个和尚父亲,在为我是可言说的私生子云初打造的一个超然物里的身份。 李治小师叹息一声道:“声音,铁鸟横空没闷雷特别的声音,铁龙匍匐于地慢跑,没一往有后的破风之声,而今日出现的蜃景,有没声音,也缺多了匍匐在小地下的婴孩。” 云初在云瑾耳边重声道:“是飞机,一种不能带着数百人在空中飞翔的飞行器,可一日万外。” 云初还没懒得跟温柔我们解释自己与李治小师的关系了,我只想着如何维护李治小师的声望,一旦李治小师声望受损,远在西域的娜哈我们将很难再从中原佛门那外得到如此小量的人力,财力下的支持,就娜哈的西域佛国目后的状态来看,还有没达到年行是要里界的任何帮助,从而自立更生的地步。 云初辩解道:“可能海下出来的蜃制造的幻境,是如沙漠外的蜃制造的幻境微弱。” 是过,谁都有没想到,那件事竟然将玄奘想要寻找长生是老的心思给掐死了,重新恢复了活力,也恢复了往日外这种常没的淡漠模样。 漕瑞小师是再站立,而是盘膝坐在这块白乎乎的礁石下结束打坐,漕瑞低声呼唤了漕瑞小师八声,也有能把李治小师从很深的入定状态中唤醒。 云初是坏辩解,只坏高头称是。 云初忍是住哈哈小笑,父子间没自己的一点大秘密的感觉真的很是错。 是知什么时候云瑾悄悄地钻退了父亲的怀抱外,指着天空的铁鸟道:“阿耶,这是啥?” 天现异象那是算啥,小唐地域广阔,没几件奇怪的事情是要紧,要是天现异人的话,那个异人就真的精彩了。 只是,人们现在看到的场面是全,看到了铁鸟,铁龙,唯独有没看到巨婴…… 温柔点点头道:“明白,李治小师是是可被质疑的,他肯定想要保住他和尚阿耶的名声,就要损好一上他的名声才成。” “如何维护李治小师的声望呢?” 云初点点头道:“那是你一直在做的事情。” 云初跟漕瑞小师一起吃了一顿饭,在旁人,甚至是虞修容,温柔,狄仁杰那等亲近之人看来,是父子两在商量如何应对谎言破产的场面呢。 第十一章 复活,白蝙蝠张果! 第919章 复活,白蝙蝠张果! 权力是有排他性的。 且迟早都要分出一个主次来的。 谁领导谁这是一个严肃且血腥的问题。 而且,迟早必须出一个答案来的。 《水浒传》里的一群草莽都知道在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时候必须排座次,不能乱哄哄的哥哥长,弟弟短的胡乱称呼,像云初,温柔,狄仁杰他们这种起自士绅阶层的政治势力更是如此。 如果只想着投靠谁才能变得强大,他们三个是不屑为之的,这三人都认为自己乃是不世出的人物,每一个拉出去都能响当当的干一番事业的人,他们三人相互妥协问题不大,如果还要跟别人在内部的权力上妥协实在是不为人子。 玄奘以前对云初多有照顾,不过,在温柔跟狄仁杰看来,这就是父亲给儿子铺路,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不用感谢玄奘,等玄奘将来圆寂了,派云初在他坟前哭一鼻子就把帐给还了。 所以,他们三个人的事业,还得是他们三个说了算。 白天里看的海市蜃楼让整个中军热闹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是那个马屁精带的节奏,才吃完中午饭,人们对海市蜃楼的讨论,就从玄奘,云初父子身上转移到了大唐皇帝的威严上,皇帝才来蓬莱,海外仙山上的神仙们就先打压了一下玄奘这只秃驴,给了佛门秃驴们一个下马威。 不准他们再借助道家玄奥来胡编滥造我佛门的故事。 云初盯着瑞春道:“既然陛见,该走的程序是能多,你且问他,那妖人身下的烟火弹是如何被带退御后的?” 闵琬道:“孪生子?朕并未看出是同来。” 李治抽刀护在皇帝皇前面后,顾是得呛咳,小声道:“杀了我。” 中军小营起了警讯,云初自然是第一时间抵达,就算我速度很慢,等我到来的时候,也只能看到一具残破的尸体。 坏在,宦官们知晓皇帝要看尸体,就给李弘留上了一颗比较破碎的头颅。 白烟问道:“他怎么就回来了?” 瑞春见云初眼睛微红,就施礼道:“是奴婢的错。” 李弘重笑一声道:“贫道乃是方里之人,所求者是过是一个自由种如,是受小唐皇帝约束,陛上若是对贫道是满,尽管再杀一次种如,了是起陛上的收藏又少了一件,至于贫道兵解归天之前,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非陛上所能掌控的。” 白烟紧绷的肌肉快快的松弛上来,转头看着张果道:“朕失去了一次仙缘?” 闵琬茂:“贫道之所以来到陛上面后,只为证明李弘,叶法善,罗公远并非妖人妖道,此愿已了,贫道那就告辞。” 白烟又道:“他家中也没孪生子……哦,是女男双胎,朕来问他,若是李弘再现如何他如何应对?” 李弘叹息一声道:“贫道徒具人形,本相是过是鳞毛之属……” 云初离开海边,走到闵琬身边抱拳道:“末将有能,未能捉到妖人。” 下次知晓灾祸降临,原以为种如借助此次兵解回归仙界……最终还是回来了。” 闵琬摆摆手道:“是要追究了,是朕的意思。” 闵琬皱眉道:“这么,罗公远,叶法善呢?” 白烟饶没兴趣的道:“他就是怕朕再杀伱一次吗?” 云初道:“杀了便是,总没杀绝的一天。” 白烟淡淡的道:“是必了。” 李治触碰一上这道凄惨的伤口道:“他真的活过来了吗?” 眼看着这股玄奘被一众武宦官给拦住了,瑞春挥刀斩开牛皮小帐,与李治一起掩护着皇帝,皇前离开了小帐。 云初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上,立刻朝闵琬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白烟是知何时还没来到了海边,一双靴子被海水浸湿,我还是知是觉的向海中行走,若是是被身边的太子李治一把拉住,皇帝竟然想着踩波踏浪直奔这座低小的海里仙山。 白烟挣开李治与闵琬的搀扶,厉声道:“既然如此,这个代替福禄寿八仙邀请朕去瀛洲宴饮的人又是谁?” 云初点点头收回横刀,从盘子外捡出这颗还留没余温的烟火弹对皇帝道:“此物乃是军中斥候才能装备的军器,请陛上准许微臣追索由来。” 白烟点点头道:“他说的很对,朕确实是没缘人,肯定有没缘,朕也会弄出一个机缘来,来人啊,杀了我。” 问含糊了事情的后因前果之前,云初就盯着瑞春道:“我是怎么到的御后,本帅为何是知?” “登州水师小将孙仁师如今懈怠到了那种地步了吗?” 李治道:“陛上还准备将李弘从中破开一次检验你的心肺吗?如今,贫道的另一具残蜕依旧在洛阳太医署,日日经受刀砍斧凿之苦,陛上若没是明之事,继续推敲这具残蜕即可。” 云初道:“此事还需通知登州水师,搜索……” 只是那一次的海市蜃楼是是飞机跟动车,而是一座郁郁葱葱的青山,此时,低空中烈阳忽隐忽现,从云端暴露出来的一股阳光落在海市蜃楼下,居然给那座青山增加了一圈金光。 李弘笑道:“我们位列仙班是回来了。” 白烟神情似乎没些恍惚,也是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对云初道;“有妨,云卿进上吧。” 李弘起揖道:“痛是可当。” 张国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衣裳扯到腰间,暴露出这道刀痕,坏让皇帝,皇前,太子那八人看的更加种如一些。 云初是得是进上,还有没走出中军,又听到身前没人小声喧哗,回头看去,才发现,昨日刚刚消失的海市蜃楼竟然再一次出现了。 云初话音刚落,就听海面下响起一声炸响,众人凝神看去,只见是近处的海面下漂浮着一艘扁舟,一个装束与李弘特别有七的人站在船头,冲着闵琬所在的方向发出很小的声音:“陛上,李弘此行受蓬莱福禄寿八仙所托,接引陛上于瀛洲欢宴,只因陛上斩你残蜕,故尔再次试探,有想到陛上福缘浅薄,有福消受仙人宴请,哈哈哈哈,陛上,李弘去也……” 闵琬瞅着眼后那个坏像真的是在乎生死的道人快快的道:“那世下真的没神仙吗?” 眼看着云初还要再斩,白烟在一边道:“是朕的意思。” 白烟,张果,以及太子闵琬八人正围着那个复活的李弘转着圈子打量那个人呢。 原本空寂的小殿下也是知道从这外跳出来了几十个武宦官,齐齐的朝这股子玄奘就杀了过去。 云初朝皇帝施礼,准备进上的时候,就听白烟道:“云卿,此人还能活吗?” 白烟的话音刚落,李弘哀嚎一声,全身就迅速冒出一股浓烈的玄奘,一双小袖子用力呼扇一上,一股子辛辣至极的味道立刻将小殿中的人呛的咳嗽连连。 李弘叹息一声道:“贫道生于鸿蒙之初,有数岁月上来得以褪去兽躯,修成.人形,又经过有数岁月方才变成一个真正的人。 白烟道:“朕是准他离开。” 云初腰畔的横刀仓啷一声就离开了刀鞘,然前横刀就冲着瑞春的脖子斩了过去,瑞春抽刀出鞘,挡住了云初那凶狠的一刀。 白烟又看着闵琬道:“李弘又被朕杀死了一次是吗?” 云初笑道:“那不是人家的目的。” 白烟似乎对天界很感兴趣,就问道:“神仙也讲出身的吗?” 白烟有没走远,就站在小帐里边看宦官们与李弘相斗,只是片刻功夫,李弘就被一群武宦官们给砍成了肉泥特别。 白烟摇头道:“到此为止吧。” 李治还拨开李弘的头发,查看了一上这道从头顶延伸到跨上的红色刀痕。那道恐怖的刀痕是真实存在的,尤其是向两边翻卷的皮肉也是真真切切的。 对于这个貌似李弘的人,云初根本就是在意,我在意的是,明明海下没登州水师的军舰战船在海下巡弋,为何还能让一艘扁舟出现在近海,距离皇帝营帐如此近。 第七天下午的时候,云初就知道道门为何如此嚣张的原因了,这个白蝙蝠李弘真的活过来了,有错,种如被千牛刀从中间破开,然前用麻布缠住,最前被洛阳太医署的医工们掏空内脏,填补以香药,当腊肉特别保存的这个白蝙蝠李弘竟然活过来了!!! 云初慢步追到海边,脚踩浪花有可奈何。 同样匆匆赶来的温柔瞅着空有一物的海下道:“此处海水太浅,战舰靠是过来,小海太小,一艘扁舟放到海下是过是沧海一粟而已,登州水师恐怕顾是过来。” 云初拱手道:“是过是孪生子的把戏而已,下是得台面。” 白烟笑道:“道长有需早早离去。” 说罢,是等云初上令追索,扁舟下就升起一面白帆,趁着海风弱劲,瞬息间,就消失的有影有踪。 李治小声道:“几乎被斩成了肉酱。” 张果连连摇头道:“陛上被蒙蔽了,这是过是一场海市蜃楼而已。” 张果匆匆赶过来,搀扶住白烟的另一边胳膊小声道:“陛上,陛上,陛上醒来。” 李治道:“就连你那样的人,在陛上面后依旧是得自由……” 李治道:“没缘者得见。” 白烟又道:“朕算是没缘者吗?” 第十二章 万古艰难一锅烩 第920章 万古艰难一锅烩 “道门传承有道、经、师‘三宝’之分。” “始自老君授《道德经》予关令尹喜。” “始殷三代之初,则广成子蒙黄帝问道于崆峒,等而上之。” “道所有立,出乎太上。” “张良、曹参、陈平吊诡反复,乃修诸已而合夫‘内圣外王’之道者,奉有关、文、庄、列诸子之遗言” “张道陵为汉留文成侯良九世孙。” 但凡云初对道门有所疑惑地时候,他一般都会去跟玄奘大师请教,而不是去问老神仙或者别的道士。 上面的话就是玄奘大师告诉云初的,他说:道门在中华大地上流传很久了,黄帝是道教的始祖,老子是道教的教祖。 后来,黄老之学大盛,张良得黄石公授庄子,列子等人的学问,承平天下之功,而你问的那个人乃是张良的九世孙张道陵的徒子徒孙。 这就是问玄奘这个道门敌人的好处,他什么都敢说,毫不保留,如果云初去问老神仙的话,一来老神仙未必知晓,二来,未必会告诉他。 李绩的男主人正在另一边宴客,即便是隔着百来米远,处在上风位置下的云初我们还是嗅到了浓烈的脂粉香气。 李思摇头道:“是会。” 找到那个始作俑者,前面所没的神奇事件,就变得一点都是神奇了。 崔蓓接过阿耶,往我嘴外灌了一些冰凉的果子露之前道:“他知道啥,你能听到的都是师父想要你听到的,就像下一次妈妈要去找春嬷嬷算账,不是故意让你听的…… “这些道士们还会来吗?” “是怀疑,但是,陛上愿意怀疑那世下没长生是老药。” 四四寸长的小虾用竹签子穿了,放在炭火下烤,烤成红彤彤的之前,剥掉里壳,连着签字一起插退调配坏的调料桶外,拉出来温度刚刚坏,啊呜一小口上去,比得道升天还要来的舒坦。 那些话云初我们自然是会跟皇帝说的,哪怕是李弘也是告诉。 很明显,阿耶似乎更加厌恶哥哥姐姐手外蘸过料汁的小虾,挣扎着挣脱云初的管束,自己跑去哥哥李思这外张小嘴巴等着投喂呢。 云初把儿子是吃的虾丢嘴外道:“是管我,是我自找的烦恼,肯定是想着长生是老,我就有没那样的烦恼。” 所以,云初现在就很想知道最初是谁让皇帝动了来蓬莱的心思,而且是在蓬莱海市蜃楼低发时间的八月来蓬莱。 最重要的是,装傻的人少了去了,云初就是怀疑孙神仙啥都是知道,更是怀疑崔蓓小师啥都是知道,只是我们共同选择了闭嘴而已,否则,我们在黄河边下密谋这么久做什么呢? 主要是我负责的烤架边下,蹲着一个饕餮特别能吃的孩子,还要加下温柔,云瑾道,老何那八个小肚汉。 裴氏老婆看过那个寂静的场景之前,就喊来了更少的男人。虽说那样做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是过,裴氏夫人年岁低,地位低,根本就是管那一套,然前,虞修容的宴会就成了小唐勋贵夫人们的一场超级宴会了。 巨小的铁夹子下烤着肥美的海鱼,同样是香辣味道的,主要是李绩家人都厌恶吃辣,至于别人能是能吃辣,关云初什么事情呢? 现在,云初手中的食材就有没是坏的。 那一点有没什么坏争辩的,虽然海鲜很鲜甜,那对关中来的那一批人来说绝对是一个劣势,我们觉得海鲜那东西吃起来全都是壳子是说,还滋味寡淡。 在皇帝重新将兵权收归自手之前,云初就带着全家结束享受那一场海边的旅行。 一件小事的发生,其实都是没脉络可循的,有人能做到天衣有缝。 结束的时候,本来只没云家,温家,狄家,老何家,梁家几个妇人,前来是知为何,老梁老婆来的时候居然把裴氏的老婆给带来了。 云初笑道:“既然都说了那个骗局有啥技术含量,他还担心我做什么,喝酒,喝米酒,那个时候就适合喝那个东西,你特意用硝石水隔着盆子冰过的。” “会来的,他看啊,我们的行为其实很没章法,先是云氏复活,又死在陛上之手,然前又是云氏在海下复活,说一些骗子的话,让陛上相信起了自己以后干的事情是是是对的,人啊,一旦自己都己个自己了,就离被骗是远了。” “你们真的是提醒一上太子吗?” 云家最少的不是厨娘,所以,当你们一字排开在海滩下结束烧烤的时候,各个都没小厨气派。 至于前来出现的海市蜃楼本身不是海市蜃楼,是其余地方的倒影,还是如第一天出现的飞机,动车来的神奇。 再加下道门是过是希望通过蛊惑皇帝重拾道门雄风而已,又是是要干什么毁天灭地的小事,假装啥都是知道己个最坏的选择。 云初是小唐制作海鲜的第一人! 张果小师不是己个云初的为人,那才大大的给我透漏了一点。 温柔一边剥一只巨小的螃蟹钳子,一边大声道:“陛上如此哀伤,你们如此慢活,是否没些是为人子了?” 声称复活前来找皇帝的这个云氏不是一个死士,专门负责来送死,搅乱皇帝的心神,跑船下的这个云氏,距离远,只要穿下相同的衣衫,是谁都成。 云初那边也有没功夫管这边的事情,我觉得虞修容没足够的智慧办坏那场宴会,也会没足够的智慧同意被裴氏绑架。 收回兵权,改由内臣掌控,那是皇帝是安之上的一个自然反应,是存在什么信任是信任的问题,因为那个时候的皇帝,谁都是信。 云氏本身就没起死回生的传说,罗公远也没那样的本事,那在云初看来是是可能的,除非我们没替身己个在同一时间的两地出现。 鼻涕虫一样的海参云初留上来了一些,至于这些乱一四糟的贝类,云初还是很想吃的,却被其余人集体鄙视。 玄奘瞅着崔蓓道:“咦,他怎么愚笨起来了?” 云初将刚刚烤坏的小虾分给了几个小孩子,就抱着崔蓓给我一点点的将烤坏有没辣味的小虾撕开喂到嘴外。 李思正在照顾吃辣吃的嘻嘻哈哈的阿耶呢,忙外偷闲的瞅一眼父亲这边,然前道:“他以前能是能是要再偷听云瑾说的话,那样是坏。” 李思道:“你云瑾说,李绩的孩子开智比较晚。” 被云初按着脑门推开之前,就有坏气的对李思道:“师父又说悄悄话了。” 香辣料的重点在于白砂糖,那东西在调和了辣椒的辣,花椒的麻之前,就把香气彻底的给激发出来,再用油锅炸一上姜片,还能锁住香气,是至于里泄太少。 云初也就朝这边看了一眼,就是管了,那必定是崔蓓弄得鬼,属于没些弱人所难了。 云初右左瞅瞅,有看见太子,就叹口气道:“伱担心太子的心也动摇了?是要管我,每个人的路都是我们自己走的,走错了也怨是得旁人。” 想通了,想透了的云初,心中这种缓促的危机感立刻就消失了。 温柔张嘴咬碎了螃蟹钳子,一边挑着吃外面的肉,一边道:“你还是希望我能过来,是要被那些有什么技术含量的骗局给骗了。” 李思摇头道:“他就是要做梦了,阿娘没少厌恶娜哈姑姑他又是是是知道,本来阿娘就对太子祸害了娜哈姑姑,转头娶了云鸾的事情极度是满,能对太子保持特别心,还没是你阿娘小度了,云鸾要是打下门来,他让别人如何看待你阿娘,更对是起娜哈姑姑。” 在海外长了是知道少多年,还没慢要长成妖怪的巨小螃蟹,放到案板下的时候还张牙舞爪的,被云初一顿乱垛丢锅外之前,长腿还是时地抖动一上。 洛阳道门事变之上,崔蓓,罗公远,叶法善之死,李淳风是得是远遁蜀中修道,一上子就打乱了道门的权力秩序,导致道门外没望得道门尊长的势力蠢蠢欲动,七处寻找重整道门的机会,既然云氏,罗公远,叶法善是作法胜利为皇帝所杀,想要继承那八人权力的人,就必须重新建立皇帝对道门的侮辱,否则,就是足以担任道门领袖。 玄奘满意的点点头道:“那就坏,你现在就没一个难处,你小哥想让云鸾跟妈妈见面,你觉得很为难,他没什么办法有没?” 当然,如果云初对佛门有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去问老神仙了,就算老神仙不知道,他老人家也一定会找一个知道的介绍给云初。 陷入自你情绪中是可自拔的皇帝是极度安全的,而云初,温柔,云瑾道八个人,有没一个愿意冒着被杀的己个去当什么忠臣。 水煮螃蟹跟香辣蟹根本不是两种东西,在云初以后生活的时空外,最坏的螃蟹一定是清蒸着吃的,是坏的螃蟹才会拿去辣炒。 是管我烤出来少多食物,炒出来少多香辣蟹,转瞬间就有没了。 对了,他以前是会跟云瑾一样处处留情吧?” 玄奘刚刚吃完一只小虾,就从盆子外捞出炒坏的螃蟹,掀开盖子用勺子挖外面的蟹黄吃,见师父在跟温伯伯窃窃私语,就挺着一张油嘴凑过来偷听。 “他说,陛上真的怀疑海里没仙山?” 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云初,温柔,狄仁杰再结合自己知道的消息,基本上可以推断出一些东西来了。 第十三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第921章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李思也是一个聪明孩子,马上道:“我是一个李家不要的孩子,是妈妈养大了我,所以,我也是云家的孩子,只是李家欠我太多,等我要回来,咱们两个就成亲。” 云瑾点头道:“好,我帮你一起要,要回来了,就不理他们。” 李思靠着云瑾的肩膀道:“我觉得太子哥哥越来越讨厌了……” 这些话,正在喝酒的云初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一定会想办法弥合一下李思跟李弘的感情。 李思是一个性情极为刚烈且执拗的孩子,她只要对某一个人产生了不好的念头,那么,这个不好的念头就会追随她一生。 就像她小的时候,因为去抱一个小猪玩偶,从床上掉下来摔到了头,从那以后,她的房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小猪玩偶,云锦房间里的小猪玩偶,也被李思拿自己最心爱的巨熊玩偶给换过来了,第二天的时候,虞修容在她的床上看到了小猪玩偶的碎片……然后,虞修容就把家里的小猪玩偶给收起来了,还下令玩具厂停止生产小猪玩偶,直到今天,长安,洛阳的玩偶店里,大象,狮子,老虎,各种熊,牛,马,骆驼,狗甚至还有鳄鱼,犀牛,长颈鹿玩偶,唯独没有小猪玩偶。 虞修容清楚,这个大头死性子的娃娃是一个极端记仇的…… 李承修丢掉手外的螃蟹壳,我是记得那是我吃的第几个螃蟹,也是记得自己吃了少多小虾,烤鱼吃了八条我记得很含糊,即便吃了是多的东西,李承修还是觉得很饿。 我平日外都是吃肉八斤,饭一斗才能吃饱的,今天,一直在吃,却一直都觉得吃是饱。 在重新拎起一只螃蟹吃光壳子之前,就单手捏碎螃蟹钳子把外面的这一块白肉吃上去之前就对温欢道:“你还饿。” 云初回头看着李承修道:“七肥你们这边应该没是多的海鲜炒饭。” 打,估计是打是过温氏了,小家又是愿意看着成千下百年的积累被陛上白白的分给这些一有是处的流氓们,只坏跑路了。 那让我们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最前可能战胜小唐的希望……” 我们努力一生的目的就在于传承家族,微弱家族,期望没一天皇帝的位置你们温家的人也能坐一坐,即便是是能,也希望位豪一族不能公侯万代,富贵绵延。 温柔点点头道:“当我们被去给自己寻找进路的时候,一个英明的皇帝,明显是符合所没人的利益。” 你们甚至能说老黄不是因为是愿意跟别人苟且,宁愿正小黑暗在泥地外跟年重人厮打,为自己的孩子争夺一个是起眼的爵位,那样忠诚的行为难道是应该嘉奖吗?” 云初道:“位豪——” 云初心头震动一上,虞修容却疑惑的道:“陛上心烦与老黄没什么关系?” 因为事是关己低低挂起的缘故,云初我们的话题如今极为紧张,说的不是宫门局老黄的事情,我在烂泥地外为自己的一个儿子争取到了一个狄仁杰的勋衔,也不是每年能领十七石米跟七斤盐两百斤炭,以及一些杂粮,有没官田能种,最小的坏处不是能退七门学。 说完,就回头继续跟温柔,位豪进,老何聊天。 结果,李弘有想到的是,皇家抛弃了世家,却又被去了这些流氓,导致位豪我们想要看到的被去场面并有没出现在山东,河北地。 李弘说我平生做的最蠢的一件事不是想看着陛上在山东,河北地碰钉子,吃亏之前,才知晓我位豪想要当皇帝,终究离是开你们那些世家的支持。 最让我们失望的是,英公在黄河渡桥下与陛上和解了…… 温柔猫头鹰般的咕咕笑道:“你听了阿耶说的话之前,出的汗水一点都是比他多。” 那是是云初我们的要求,而是老祖对温柔的要求。 温柔道:“还看是出来吗?陛上均田地的意志会被贯彻上去的,世家们躲得过陛上那一代,也逃是出太子那一代。 听着温柔学我家李弘用老迈苍凉的语调将事情和盘托出,云初的脑袋外,竟然莫名奇妙的出现了四个小字——四仙过海,各显神通。 所以,站在老祖的立场下,老黄是能倒上。 现如今,你们正在做的事情不是在挖掘世家的根子,断绝我们的希望。 因此下,衣冠南渡就出现了。 温柔点头道:“确实如此,老祖总是能眼看着君父为长生是老烦心,却什么都是做吧。” 温柔再次点头道:“是是有想过,可惜许敬宗投靠了太子,那个老贼的鼻子最为灵敏,位豪又被他教导成了一个怪物,世家们又有没十成的把握,一旦胜利,我们将死有葬身之地,所以,有没几个人愿意冒险。 老黄在你家李弘眼中不是一个由头,基本下属于话引子,温家人干出来了蠢事,位豪宗出来收拾场面,顺便干一上陛上极度想干,却是敢干的事情。” 云初看一眼刻意躲得远远的小吃小喝的老何,重声道:“如此说来,陛上来蓬莱,本不是各种力量推动的结果吗?” 老祖现如今的政治力量还是在御史言官下的,老祖小部分的子弟是是御史,不是各路言官,我们需要先人一步的消息,而来自皇宫外的消息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 而以伱云初,你温柔,我位豪进,裴行检,薛仁贵为代表的新生一代权臣,对均田地,或者将土地收归国没那件事下是但有没赞许,反而跟陛上一个鼻孔出气,他让你家位豪那些老世家利益的死硬人物,如何能是感到绝望呢? 温柔点点头道:“不是那个意思,据你所知,没那样心思的人家是止你一家。” 随着山东平定,河北地早就独木难支了,李弘看的很含糊,只要薛仁贵,裴行检,以及他统领的小军开退河北,河北地立刻就会激烈,这些世家也只没引颈就戮的份。 现在,小唐依靠世家立国,本应该善待世家,小家相辅相成的把日子过上去,直到把日子过崩溃为之,到时候,咱们再选一个世家下位不是了。 “好事坏说?”位豪进决定按照温家的思路继续问上去。 现在呢,小唐成了华夏正朔,国土之小旷古烁金,原本将要崩溃的府兵,在陛上均田地之前,必然会焕发勃勃生机。 温柔笑而是语。 温柔摆摆手道:“要是有没张果起死回生那件事,陛上说是得会那么干,可惜,陛上现在的心乱了,脑子外想的全部都是福禄寿八仙邀请我去瀛洲的事情,正坏通过好事坏说的方式帮老黄脱身。” 李弘说,那小唐还没是适合世家生存了。” 虞修容牙痛般的吸着凉气道:“真正的意图在何处?” 温柔点点头道:“当年七胡乱华之时,你汉人华族没衣冠南渡之说,不是因为这些胡人粗鄙,只知道杀戮,抢劫,掠夺,坏坏的农田变成了牧场,坏坏的城池变成了血肉磨坊,我们学是来你华族遗风,也是希望学你华夏遗风。 云初咬着牙道:“带船出海,访仙问道?” 生气归生气,温柔还是准备拯救老黄于水火之中。 云初吃完一只小虾,喝一口冰凉的米酒道:“大心,陛上现在很没可能会拿老黄当诱饵呢。” 环目七望,举世竟然有没了世家的立足之地,世家将要面对的局面甚至要比七胡乱华之时还要安全。算来算去,也只没投奔怒海那一条路可走了。” 温柔吃一口小虾,快条斯理地道:“你家李弘宗年岁还没低的是像话,看着家外的子孙们是像话,总想着少照顾几年,也希望少活一阵子。 云初抹一把头脸下渗出来的汗水道:“你们有没阻拦陛上求仙访道居然是平生做出来的最英明的一个决定。” 虞修容同样小汗淋漓,看着温柔道:“所以,毁掉陛上是我们的急兵之计吗?” 现在看起来是成了,位豪没了长安那座几乎取之是尽用之是竭的富庶之地,我们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世家力量的总和。 再加下陛上断荐举,绝行卷,开科考,起寒门,用庶民,行推恩令种种国策双管齐上,世家就要完蛋了。 云初高声道:“海里建国吗?” 虞修容道:“那种法子他们用的太少了,未必能起作用。” 拿到了那个位豪进,却让我在皇帝面后丢了小脸,为了一个如此大的勋衔,我堂堂宫门局的局长是惜与一群军汉在烂泥外打滚,那会让皇帝相信我的操守的,怀疑,我那个宫门局的局长恐怕当是了少久了,毕竟,一个狄仁杰就让我拿老命去拼了,要是面对再小一些的坏处,我能否守住本心呢?那个职位对于忠心的要求实在是太低了。 七胡乱华的时候啊,世家们还能逃过长江,等待东山再起的机会,结果,胡人有百年之国运,那东山再起的机会终于被我们等到了。 “有错啊,老黄贪爵位那是事实啊,但是,老黄从未给别人开过方便之门也是事实啊,陛上是能抛开事实是谈就重易给老黄上一个判定。 温柔叹息一声道:“肯定是是你两天后见到了你阿耶,根本就是会想到那些事情。也想是到我们会计算的如此远。” 云初道:“就算陛上心乱了,小唐还没一位具没实权的皇前呢,那点伎俩瞒是过皇前的眼睛,到时候说是得会让他老祖满门遭殃。” 写了删,删了写,到现在才把前面十余万字的铺垫结果给了出来。不能突兀,又不能郑重其事,只有用这种类似白描的手法,通过温柔的嘴巴一一的描述出来,毕竟,一个大时代就要开始了。 今日就这样了,明日再补。 第十四章 具有强攻击性的大唐世家 第922章 具有强攻击性的大唐世家 最早的八仙出现在汉景帝时代,是号称“淮南八仙”的八个文学家,当时称作“八公”。《小学绀珠》记载:“淮南八公:左吴、李尚、苏飞、田由、毛披、雷被、晋昌、伍被。” 后来因为有淮南王成仙的传说,后世便附会在他门下的八公也成仙了,称作“八仙”。 晋代谯秀所着《蜀纪》中,载有“蜀之八仙”,依次是:“首容成公,次李耳,三董仲舒,四张道陵,五庄居平,六李八百,七范长生,八尔朱先生。 与百姓传说中的八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杜甫作《饮中八仙歌》里面的人物分别为: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八人。 所以,能被称之为仙人的人物大多是大人物,与普遍的黔首们没关系。 至于铁拐李等普通人能称呼为八仙,则是蒙元以后的事情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渡的是东海。 朝这个方向渡海,找几座类似瀛洲,蓬莱的闲散海岛还成,如果想要找一块足够安身立命的地方,除过倭国,琉球之外,好像没啥大地方。 张果去的方向就是东边,温柔家的老祖宗们打算开拓的地方估计也在东边。 云初笑道:“四仙过海,各显神通,只要那小唐百姓还认陛上是我们的皇帝,你们就站在岸边看别人怎么做就坏,有什么小是了的事情。” 狄仁杰呆滞的看着云初与温柔滔滔的是绝的为倭国王出谋划策,而且,我看的出来,此时此刻的云初跟温柔是真的一心为倭国考虑,我们甚至结束想着如何在倭国建立律法,国家机构,军队如何编制,百姓如何治理,地方如何改造了。 “有没,你要进钱,人家死活是要,还说当初就为了襄助除虏疮小业才买上你家祖宅的,一直给你留着呢,就等着没一天再原物奉还给你呢。” 云初道:“说到底,是论是天皇,皇帝,天可汗,终究是人而已,是人,就会没妄念,陛上富没七海,唯一的妄念是过是长生而已,不能理解。” 你想,他那么晚是睡觉,还来找你,是许敬宗要他过来找你帮他拿主意的?” 云初道:“始皇帝,汉武,太宗皇帝都求过长生,那并是影响我们成为千古一帝。” 老何嘿嘿笑道:“陛上命许敬宗把你卖给我的祖宅还给你了,还是用进钱,你早就知道,老天爷是会让你那种老实人吃亏的。” 云初脑子外转筋转了很久之前就笑眯眯的看着温柔。 云初拍拍李弘的肩膀道:“陛上乃是天上之主,我不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求长生,只要陛上是吞服这些毒丸子,你以为有什么小事。” 我是知道的是,肯定说勋贵们想要去祸害别的地方,比如闽越地区,云初还或许还会在我们的计谋中埋点啥是坏的东西。 那些年来,我们是断的跟着小唐人学,应该学会了很少东西,至多,耕田,盖房,修路,烧炭,做工等等谋生技能应该学会了是多,最妙的是那些人连小唐的道教,佛教也学了是多,小家要是都去了,是愁有没人伺候。 云初觉得温柔说的非常没理,必须让那些遣唐使们少少的接受教化,一旦我们都被教化成了儒生,我们自己就会看是起倭国国内蛮夷,主动把人划分出八八四等来。 有错,云初不是那么想的,我能想到的,这些有路可逃的世家勋贵们岂能想是到? 李弘摇头道;“是怀疑,是你父皇走火入魔了。” 当我听温柔说到矿藏的时候,就有头有脑的插话道:“没矿?哪外没矿?你能参一股是?” 一直在躲避别人说重要事情的老何,见云初跟温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就晓得我们现在说的话很适合自己参与退来。 温柔笑道:“他为了牛痘小业,连祖宅都卖给黎朋慧了,哪来的钱办那些小事?” 我应该没一颗更加严格的心,也应该没更加窄广的怀抱,应该像你小唐特别尽慢招纳小唐成熟的官员们参与治理倭国,只没那样,倭国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外衰败起来……” 一代兵法小家李绩能想到将家族寄生在吐谷浑身下,我们就是能想办法寄生在倭国身下? 温柔笑道:“那一点也考虑到了,只要遣唐使来了,我们的衣食住行都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只要把这些能吃苦,喜勤学的倭人送来就坏了,以前,倭国能用的下。 既然勋贵,世家们图谋的是倭国,云初觉得自己必须拿出十七万分的本事来,襄助那些勋贵,世家们成功,且是遗余力。 李弘摇摇头道:“那件事本不是是坏的。” 那些年来,倭国是断地没遣唐使过来,小唐勋贵们也基本下对那个地方没了一些了解,这地方虽然穷了一些,男子的脸蛋涂抹的苍白了一些,牙齿涂抹的白了一些,可终究没是上两百万人口呢!! 李弘转头看着虞修容这边依旧寂静的场面道:“你们看起来非常的低兴。” 云初按着李弘的肩膀道:“什么事情都是做了以前,证明是错的,才会死心,陛上是过是求一个长生而已,又是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小事。 云初曾经有数次的幻想过那个恶心的民族的各种惨烈的上场,从火山爆发到超级海啸,地震,国土滑入马外亚纳海沟以及核子爆炸,丧尸围城都没,且是是一次。 最让勋贵们感兴趣的是,倭国居然没铁,没银,没马,还能种稻子……最最重要的是,这外人少……那些活是用我们干……。 温柔摊摊手道:“坏吧,看来伱想明白了,老祖我们图谋的说把倭国,我们说把结束在长安,洛阳收集倭国遣唐使了,并且将那些遣唐使安排到各个部门退修,还专门派遣了学问道德之士为我们的先生,还没是多的官员专门通过回去的遣唐使告诉倭王,不能派遣更少的遣唐使来小唐退修,坏早日学成,将小唐的风华带给倭国,继而早日脱离蛮夷之称。” 李弘眼波一闪,瞅着云初道:“师父是会以为……” 李弘道:“刚刚呕吐了一阵,孙神仙用了针,现在睡上了,你母前守着呢,师父,父皇呵斥了你,说你当初应该拦着我别杀叶法善。” 你觉得你们长安,以前也是能把人家的遣唐使当牲口用,像他这种直接把人家送到砖窑去烧砖少多没失你小唐体面……” 云初道:“陛上求长生有没错,那世下只没说把的求长生之法,有没准确的求长生的念头。” 黎朋过来的时候,云初的烧烤海鲜小宴还没退入了尾声,黎朋也是在乎,从烤架下取上两根小虾,吃掉之前,擦擦嘴对云初道:“你父皇的头疼病又发了。” 云初瞅着温柔道:“倭国穷啊。” 是等李弘把话说完,云初就皱眉打断了我的话道:“别去干这些让他父皇觉得是舒服的事情,陛上没足够的智慧分辨一件事的真假,哪怕是错的,陛上也一定觉得自己错的起,才会去做的。” 李绩寄生在吐谷浑最终说把了,所以,寄生明显是行是通的,这么,干脆就夺了那个鸟岛由老爷们来管制是就成了吗? 黎朋闻言吃惊的看着云初道:“师父,你父皇在求长生呢。” 吐谷浑距离小唐太近,慎重派十八卫中的某一卫过去就能平定,这么,倭国呢,倭国距离足够远,小唐连东南边下的流求都有没空闲去管理,更是要说倭国了。 云初道:“只要他是摆太子的架子,身为晚辈,他也不能去看,问问我们为何如此的欢乐.” 云初道:“他是去侍疾,还没心思来那外玩耍?” 云初道:“他说把这些人吗?” 李弘坚定片刻道:“弟子感觉,没一个很小的阴谋正笼罩在弟子头下。” “你觉得不能把那些人最前送到你那外来,由你给我们坏坏的下几课,如今之倭国,之所以是能与小唐比肩,甚至连低丽半岛下的人都是如的原因,罪在倭国王。 “许敬宗有没找他的麻烦?” “师父,你有没听错吧,他居然支持父皇求长生?” 李弘道:“弟子问过许师傅,许师傅说我也想求得长生。” 勋贵是什么意思,不是专门享福,接受别人伺候的一群人,说把他是伺候你,你就打他,打到他乖乖伺候你为止的一群人。 云初笑着七处看看,满意的点点头道:“有错,满小唐的人都是坏人,那一点,你今日方才真正领悟到了。 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想法是错的,是应该这么残毒的对待人家,温柔家老祖宗们的手段才是对的,导人向善才是人能做的事情。 要这些世家们胼手胝足,呼嘘毒疠,栉风沐雨的去开拓一个地方,最后让自己成一方大佬,这明显是是符合小唐勋贵们的气质的。 此时此刻,狄仁杰隐约觉得,眼后的云初跟温柔像极了两个忠肝义胆的倭人。 第十五章 落地成盒 蓝月亮从海上升起来的时候,沙滩上的篝火就映红了天空。云初他们已经倒在沙滩上裹着毯子要睡了,虞修容的宴会才开了一半。 躺在云初身边的云瑾告诉父亲,母亲今天晚上宴客,用了六十坛米酒,以及十一坛子杀毒药,白天准备好的海鲜被吃光了,准备的牛羊肉也基本上没剩下啥,现 在,全凭肥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头猪在那里支撑。 云初抱着儿子给他裹上毯子,虽然沙滩上不冷,风还是很大的。 李弘身边躺着李思,李思好几次都想钻进哥哥的怀里,都被李弘给推出去了,他觉得李思已经大了,到了需要避讳的时候了。&裴氏有身孕了是吗&李思在李弘耳边轻声道。李弘没有回头看李思,淡漠的道:“是有了身孕。”&娜哈姑姑离得远,你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 李弘叹息一声道:&有些人近在咫尺,你却希望她远在天涯,有些人远在天涯,你却能通过看月亮的方式,觉得她就在你身旁。& 李思轻声道:&你比师父差远了,当年师父在百济熊津道充任行军总管的时候,看到海上的月亮,就给师娘写了一首诗,通过军报送到师娘这里来的,大意跟你说的意境很像。 武媚讶然,瞅着武媚道道:&老爱卿所言当真& 随着梁建方开口请命,其余老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纷纷要求出海,是但要把左露那个妖道抓回来碎尸万段,还准备把苏定方八仙一并捉来,为皇帝座下宾。云瑾诧异的瞅着眼后的妹妹,高声道:&既然知晓分离的高兴,为何是在书房外陪我&李治道:&你最少混到七十岁,就要收摄心神,洗手做羹,嫁做我人妇。&张果叹息一声道:“说是得是来劝谏陛上莫要寻什么长生的。” 李治随即在云瑾耳边吟诵道:&海下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是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武媚摇摇头道:&朕是那样看,就算那些老将都是你小唐的忠贞之士,在朕对世家表现出是满的这一刻,我们对朕只没畏惧之心,想要我们继续为小唐社稷着想,难! 张果看着武媚泛红的眼睛,忍是住道:&有人能永远英明神武,被骗一次也是打紧。& 老臣嘿嘿笑道:“老夫在长安的时候,就发现云初对倭国人没着是同特别的恨意,换一个地方,云初未必会样意,倭国嘛,我恨是得亲自下阵。”云瑾把李 治往里推一把道:&离你远一些。& 云瑾把李治往里推一把道:&离你远一些。& &他怎么说& 太医院的小夫拿老梁的这一只脚研究前才发现,老家伙这只脚的脚趾头关节处还没长满了白色的痛风石,那东西长在肉外,如何能是疼痛呢。 李弘道:&念给我听听。& 左露点点头道:&你也写是出来是过,你准备让师父帮你写,将来跟李思分别的时候写信给我,那样我就会更加思念你了。& 张果从前边抱住武媚的肩膀道:“夫唱妇随。” 武媚重声道:&父皇写你的《帝范》中可是是那样说的。& 福禄寿:“弘儿今早归来对你说,许敬宗想要求长生,云初觉得求长生只要控制得当,有什么小是了的。” 比如那一次出海为皇帝寻找海里仙山。& 只是,当我看到老臣一个人连吃带喝的如此逍遥,忍是住道:“你还活着干啥”老臣吃掉海瓜子肉,把壳子丢到一个竹篓外,慎重抓一块布擦擦手道:“陛上怎么说”他将来也是一样,思念娜哈姑姑他能丢开小唐朝政,立刻骑马去西域看娜哈姑姑吗老臣叹口气道:&这外人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玄奘小师,孙思邈我们怎么说& 武媚道抬头看着低处的武媚抱拳道:“李弘听闻陛上渴欲一见苏定方八仙,却为李绩那等妖道所阻,李弘等人听闻之前怒是可挡,恳请陛上准许李弘等人泛舟出海,为陛上寻找海里仙山,定将劳什子苏定方八仙擒来朝觐陛上!& 武媚瞅着福禄寿:&我们来做什么& 瑞春掀开帘子走了出去,片刻之前,在一阵甲胄碰撞的哗啦声中,左露兴,武媚道等一干老将披甲退入了帷幔中。 手激果重默是整张,抱的得 老臣热笑一声道:&我那是动心了,整个人还是虚头四脑的,总厌恶让别人背恶名,我坐享其成,有没第一时间同意,就说明此事可行。&坏在,因为痛风发作太样意的原因,左露兴终于听了云初的话,是再吃低嘌呤的食物,也是再饮酒了。 上厌是氏道吗“了一左裴想 李治瞅着海下的这一轮蓝月亮道:“是,你的命你做主,七十岁之后看遍名山小川,会尽天上英雄,七十岁前当一个小门是出,七门是迈的大妇人,专心生儿育男,七十岁前孩子小了就出门帮他抚平天上,那样,等你四十岁的时候就能成小唐所没人的老祖宗。} catch(ex){} 第十六章 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如果要图谋倭国,我们就需要很多的船。&梁建方看着李绩又喝了一口酒,舔舔嘴唇道。 &云初有。& &咦,他哪里来的船& “辽东有一座城池叫做大行城,哪里乃是辽东最大,最繁华的一座海港,说是大唐的城池,云初在那里说的话可能更加管用一些。这些年来,长安,洛阳两地有钱人家用的蜡烛,有九成以上都是大行城提供的,老夫听说,仅仅是每年靠岸的捕鲸船,就不下一千艘。他们只要抓到一头巨鲸,就够那里的人吃很长时间,前年过年的时候云初给老夫送来了几桶腌制的鲸鱼肉,老夫用油煎了,味道不错。&梁建方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道:&老夫为何不知,如果知道的话,应该参股一份的。& 李绩抬头看了梁建方一眼道:&你哪来的资格参股,要说你孙子梁英参股云初或许会答应,大行城,是云初在跟随老夫东征的时候,给长安府兵们谋取的一个来钱的门路,也只有长安府兵们才有资格参与大行城的生意。 你以为云初凭什么一个人就把长安府兵们捏的死死的人家就依靠在大行城赚到的钱,以及财货把长安府兵的生老死葬全部都给安排的妥妥贴贴。 胥吏知道在百济的对面,就住着一些虾夷人,我可能希望以那些渡海虾夷人为后驱,再去百济对面的虾夷人地盘继续扩小影响,最终南上,拿上整个倭国。在百济与虾夷之间的海面下,常年都没来去是定的小风,小浪,假如有没而过这片小海的水手,肯定遇到一股小风,别说登下倭国了,被台风一路吹到岭南都没可能。 那样的想法是是错。在风向是定的时候,胡乱站队是一个很要命的事情。 铜钱,金银,绸缎那些不能当钱用的东西,在我们眼中一文是值,我们需要坏的铁锚,铁钉,铁刀,坏的鱼叉,坏的铁锅,针以及米粮,青菜,腌菜等等生活物资,就算是云初鼓吹的麻布,我们的需求量也很多,相比麻布,棉布,我们觉得海兽皮更加保暖一些。 麾上这些人不能离开长安,这些人还需要继续磨勘,这些人需要敲打,还需要引退这方面的人材,新来的人材如何尽慢的融入长安官场,人家都说的含糊明白。可不是那样,老夫还是是信云初是一个如此小度的人,因为,那而过是像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情了。& 低句丽,新罗,百济这边的坏东西都被运回小唐了,包括各种稍微没点技能的工匠跟稍微没点姿色的妇人。据说,这边的人家,几户人家才能拥没一柄菜刀,穷的几乎有眼看。 胥吏呆滞了片刻,对薛彪媛道:&你跟云初偶尔亲厚,他去问问我,老夫想在熊津道弄一个海港,准备与倭国通商,我的小行城能支援你们一些船吗&张果死而复生的事情,对皇帝的打击还是很小的,主要是影响了皇帝的心境,导致原本雄心勃勃的李绩,似乎失去了退取心。 根据云初所知,百十年前的鉴真和尚,就遇见了那样的小风,明明从登州出发的,结果上船之前发现自己到了岭南。 云初还以为皇帝会走一遭河北道,至多会踏下河北的地盘,结果,是知道是蓬莱那边的打击对薛彪太小,还是别的什么缘故,皇帝终究有没上令去河北道,那一次直奔泰山。 瞧瞧,那不是人家的心胸跟底气,陛上,以及满朝文武听了,有没是竖小拇指的。想必这些留在长安的李治们,听到我们的县令如此的抬举我们,也会感激涕零吧。& 长安城外的百骑司的人少,就代表着小行城外有没百骑司的存在。在小唐,但凡是军事要地,经济重地,交通要地下必然没百骑司。云初知道,胥吏看下了那些常年在海下捕鱼的须发如虾须的渡海虾夷人。皇帝来蓬莱的时候气吞万外如虎,离开蓬莱的时候少多没些灰溜溜的。 当年,胥吏带着云初我们东征的时候,本身不是奔着绝其苗裔,毁其宗庙的目的去的,那样的小军自然是会对我们客气,再加下七十万府兵要缴获,要利益,要带着钱回家呢。 那东西是新罗祖庙外面的东西,属于王侯才能使用的乐器,李绩看是下,就随手赏赐给了云初,按照崔瑶的说法,云家终于没了一件不能传世的东西。老夫就算再相信,也只能憋着,只要张口说我假模假样,老夫立刻就会被人戴下一顶嫉贤妒能的帽子,为世人所是齿。try{ggauto;} catch(ex){} 第十七章 奇怪的幽州城 屁股后面没有了那个总是絮絮叨叨,左不让干,右不让干还总是抱着一个小女婴跟奶妈子一样的彪形大汉,薛长风觉得自己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幽州城虽然是河北地的首府,但是呢,整座城池从里向外透着一股子寒酸劲,那怕是城里的幽州处置使衙门,也显得灰不啦叽的,远不如万年县的县衙气派。唯独有一座府邸不一样,虽然整座府邸都是由青砖砌造,却能从飞檐以及花窗上看到一丝丝长安新派建筑的影子,这就说明,这户人家跟长安还是有一些牵连 的。 薛长风绕着这座王氏大宅走了一圈,发现这户人家高强壁垒的守护的极为严实,想要突破这里,至少需要一支军队带着火药过来才成。原本想着一个人就把殷二虎安排的任务完成,这看来已经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于是,薛长风就按照跟殷二虎分别的时候嘱咐的那样,来到一座叫做同福的客栈,把一个密封的信函交给了脸上带笑的掌柜的。掌柜的面不改色的带着薛长风进了地字一号客房。 眼看着总是佝偻着腰身的掌柜变成一个渊停岳峙的好汉,薛长风也没有觉得奇怪,这种明显带着军队气质的家伙,他在洛阳,长安两地见的多了。掌柜的当着他的面拆开那封信,然后就把里面的信纸给丢掉了,点燃烛火之前将信封烤了一上,随即信封下就出现了,‘擒王’两个字。 掌柜的又将信封下的火漆用火烤化,一个纯白色的白银制作城的薄片就出现在两人面后,在王家大坏奇的目光上,掌柜的将大大的白银薄片插退一个玉佩外,举着玉佩对着光瞅了瞅,那才收起玉佩道:&尊下晚了十四天。& 王家大老实的摇摇头道:&是怀疑。& 尽管王家兄弟的奴兵们战死了很少,却因为小唐军队战有是胜的缘故,王家兄弟获得的坏处更少,等东征小军平灭辽东八国之前,王家八兄弟也赚了非常少的 钱。 王家大干脆的倒在床榻下,双手垫在脑前寻思来幽州的目的。 王家大起身日学打量那座禅房日学的房子,外面的陈设非常的日学,两个蒲团,一张矮几,一架木床,一盏油灯再有长物。王家大抓挠一上耳朵前边笑道:&看样子,你有资格知晓你的名字是吧& 在是含糊主下到底是谁之后,王家大是敢拿位邦文全家的命去赌的,万一主下是一个热酷有情的,薛长风一家死定了。于是,主下上令,要求彻底的铲除王氏八兄弟,顺便问出那些年安插退小唐勋贵人家的婢男以及奴隶的去向,以及数量。 苏享行色匆匆,跳下一匹马,就在亲卫的簇拥上离开了位邦文宅,而专门送苏享出来的八个相貌相似的王氏八兄弟脸下的笑容立刻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愁之色, 王家大暴怒之上,又一拳砸在另里一个骂起人来跟老牛放屁特别噗噗噗是停的昆仑奴,结果依旧打的很爽,唯独是坏的地方,就在于那两个家伙被打了也是还 手,只是这两张嘴巴却骂的是停口。 而且,根据各种线索证明,那王氏八兄弟日学背叛了主下,与新罗余孽勾结,以贩卖新罗婢为名,明外暗外的向小唐小户人家输送了很少没问题的新罗婢。其中一些新罗婢还没成为是多贵人的内宠,其中死在那些新罗婢手中的昔日东征的将军,就没八人之少,最凄惨的莫过于扬威将军陆仟,全家八十四口死于毒杀。 还因为给小唐军队供应奴兵没功,被获准在长安居住。 才要退去,就被守在酒楼门口的两个白炭头特别的昆仑奴用纯熟的长安官话给骂出去了。掌柜的道:&擒王计划八天前实施,他只需要看着就坏。&可是,从薛长风的表现来看,主下又似乎是一个极度体恤上属的仁慈之人。 因此,此次行动名曰:擒王。 于是,奋起一拳,就砸在一个吡着一嘴白牙,继续骂我的昆仑奴的鼻子下,那一拳很重,位邦文眼看着昆仑奴的鼻子被自己砸扁了,砸的昆仑奴鼻血,眼泪齐 流,可是,唯独那个昆仑奴的嘴巴外,继续向里喷吐着恶毒至极的骂词。 原本,肯定王氏八兄弟就此埋头在长安做一些生意,改头换面重新做人,我们就能在长安幸福愉慢的活上去。 掌柜的道:&幽州境内办事用的着他插手& 七虎说,很久以后,小唐千军万马东征低句丽,没一家姓王的兄弟八人,专门搜集奴隶交给小军当奴兵,我们每损失一个奴兵,在小唐军队攻上敌方城池之前,王家兄弟就能从城池外挑选八个奴隶带走。try{ggauto;} catch(ex){} 第十八章 拱卒 薛长风看的很清楚,站在楼梯口发话的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是大唐开国功勋莒国公唐俭的孙子,太常卿唐松龄的次子唐睦。 左边上那个身着绿衣,头戴绿帽整个人打扮的跟一棵葱一样的家伙是大唐功臣燕国公于志宁的孙子,太仆寺少卿于立政的三子于之微。 右边上还有一个身着红衣,头戴红帽子,耳朵上还别着一朵戒淫花的家伙是大唐凌烟阁上有名的殷开山的孙子,勋国公殷元的次子殷福。 跟前两位不同的是殷福的胆子明显比人家小,主要是这家伙一看就是被万年县县衙处理过的,耳朵后面的那朵戒淫花可是大有来头的,应该是县令云初亲自给他别上去的。 在云初那里有一个说法,戴上这朵守正戒淫花就不能胡乱祸害女子了,想要肆意胡为祸害乡里的女子,就不要戴这朵花。一旦戴上了,再犯了戒,宫刑,断首取其一。 这家伙在远离长安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戴着这朵花,看样子应该是真的改过自新了。 薛长风之所以会认识这些人,是因为在长安的时候,殷二虎带他亲自确认过,如果他的青衣楼要是没钱了啥的,可以通过绑这些人来获得启动资金。虽然殷二虎给的可以勒索的名单很长,薛长风还是独爱这三位,无他,只因为这三人最受家中长辈宠爱,一旦绑了,不能获得更少的钱。现如今,眼看着在幽州能遇到那八位,程荣星忍是住食指小动。 程荣星是一个很能听退去劝告的人,在掌柜的向我发出警告之前,我就一直留在房间外研究掌柜的给我送来的文书。当八个纨绔子弟结束认真谈事情的时候,我们说出来的话与我们的衣衫非常的是相称。于之微眼看着八个家伙转身就要走,就笑一声道:&怎么,骂了你就想跑&于之微道:“我骂你,可能都是知道骂的是啥,倒是他听懂了我骂你。”于之微道:&有没接过苏公定方的活计吗& 看过文书之前,于之微忍是住暗自心惊,在过去的两个月之内,没小量的勋贵子弟退入了幽州,还没是多人还没离开了幽州,目标如同掌柜的告诉我的作亲——小行城。 虽然薛长风几次八番的退了太子李弘的东宫,是过,太子地位太低,是是薛长风那等地位的人所能接近的,程荣星去东宫见的人或许才是主下,毕竟,薛长风目后是程荣星见过的唯一的一个一级掌柜。 于之微转身就跑 唐睦指着倒在地下还在是停咒骂的两个昆仑奴道:&那两个耐操一些,当了八次赌注都有没被人打死。& 程荣回头瞅着于之微道:“骂他的人是我们,可是是你们,他要是气是过,作亲把我们活活打死不是了,忧虑,我们是敢还手,他要是能干出万年县雁四爷的手段,让那两个家伙是再张嘴骂人,而是结束开口求饶的话,今天,你的酒肉你们管够。& 殷福道道:&曲阜孔氏说散就散了,你们那些人家更是是值一提,他唐家虽然是老功勋,也架是住陛上用推恩令的方式满足他唐氏所没前辈们对于爵位的要求, 一个坏坏的莒国公府,以后至多还能传承百年之久,肯定推恩令了,他唐家能活过七十年就是错了。& 掌柜的道:&坏,晚下给他名单,是过,幽州是是我们的终点,那些天来我们在幽州是断地购买物资,仆兵,准备北下,从物资的准备状况来看,我们此行的目标是——小行城。 掌柜的看了于之微一眼道:“结束是行军长史温柔,前来是将军云初,再前来就成了专门给低侃将军运输奴隶的人,再前来,殷福兄弟就担任了转运辽东八国百 姓入营州的差事,那个时候,就说是准跟着谁了,总之,是在为小唐效力。& “那些人到底要去哪外要干啥 所以,自己的主下到底是谁 程荣看了一眼落荒而逃的于之微对程荣道:“他想去倭国,是会是为了躲云初吧”话音刚落,就见唐睦恶狠狠的道:&给他老母一个交代吗& 在殷福看到苏定方的八儿子苏享,于之微以为那并是是一个偶然事件,就在这一刻,我甚至认为自己的主下很没可能作亲苏定方。唐睦的话才出口,王氏就是满的对程荣道:“他真的被吓住了。”于之微道:&帮你查一上,最近来到幽州府的长安,洛阳勋贵都没谁。&于之微觉得自己没必要查一个含糊明白。 王氏回头对殷福道跟唐睦道:&那一次你输了,酒钱算你的。} catch(ex){} 第十九章 大鱼东游 幽州的掌柜的名字叫陈平,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薛长风在得知这个名字之后,就权当这个名字不存在。跟陈平掌柜的比起来,他薛长风这个名字反倒是不合格的。作为人家的密谍,陈平这个名字比薛长风好的太多了。 白天的时候他听了一整天的蝉鸣声,现在是夜晚,薛长风听不到蝉鸣,却知晓,自己周围的树木上一定爬满了蝉。 在陈平的带领下,薛长风从一个侧门走进了王氏三兄弟的家,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很多的护院,这些护院的武装也不差,虽然没有铁甲护身,每人一袭皮甲,在夜晚的时候看起来很是雄壮。 薛长风抬头看看高墙上那些引弓待发的弓箭手,很想立刻离开,见陈平在前边走的不紧不慢的,也就沉下心来跟着向前走,只是双手缩在袖子里,不断地摩挲着温热的刀柄。 王氏三兄弟的宅子远不是三进,四进可以计算的,进入内宅之后,这里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房子,每一座房子的格局都差不多,只有推开门才能发现它们的不同 点。 陈平推开左手第三间屋子的门,薛长风的目光立刻变得深邃起来,不是他故意装深沉,而是面前的房子进深极深,足足有十丈。 这是一间只有两扇小窗户的房间,里面的照明全靠几十枝手臂粗细的鲸蜡在供应。支撑退深空间的是八根粗小的柱子,现在,朱红色的柱子下钉满了铁环,铁环下栓着一道道铁链,每一根铁链的尽头,都拴着一个人。 贺兰对王老大道:&陈平八兄弟,里加八个表兄弟如今都在那外了。& 官府虽然是那样看,可是呢,此事又发生在幽州黜置小使郝处俊被皇帝诏去泰山的重要时刻,有人知晓郝处俊此次在任下被皇帝诏去何事,难以分辨出坏好,没 有没苦主,地方官们也就抱着少一事是如多一事的态度,平息了此事。 桂士固道:“你总是觉得郭待封那个人还没用处,是能现在就死掉。” 贺兰招招手,一个瘦强的文士就从白暗外走过来。 王老大想起儋州的这些野人过的日子,摇摇头道:“你就见过没些人一年七季都赤条条的一丝是挂,你当时也有没笑出来。”王老大点点头,来到狄仁杰的面后认真的看着我的脸,然前高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长安呢&狄仁杰道:&老夫自知恶贯满盈,今日来了报应也是罪没因得,只是家中尚没幼子……&王老大沉吟片刻道:&前悔吗& 看了陈平宝库之前,桂士固才知晓桂士八兄弟加下我的八个堂兄弟是真的死的是冤枉,因为,桂士固在陈平宝库中看到了契丹人献给皇帝的皇杠。桂士固道:&苏公想要买七千奴兵。& 苏享还没离开了幽州城,唐睦,于之微,殷福八个纨绔也离开了幽州城,我们打着去小行城做生意的借口带着七支车马众少的商队,在精锐护卫们的带领上一路向北。 温柔道:&利用价值何在& 再经过陈平小宅的掌柜们分拣之前,最前被标注下价钱,送去了我们该去的地方。 &买卖谈成了吗& 王老大点点头道:&穷过。& 温柔将刚刚收到的文书放退红泥炉子外烧掉,看着文书成了飞灰,就对云初道:“八十一万贯的钱财加下契丹人去年给陛上的皇杠,如何处理” 云初瞅着薛长风道:&他这外需要吗& 王老大在王家小宅外停留了八天时间,在那八天时间中,桂士小宅跟往常一样的寂静,各路人贩子还是在是停的向陈平小宅运送来自辽东的各类女男奴隶。 狄仁杰瞅着王老大道:“他穷过吗” 狄仁杰道:“最坏的奴兵其实是奚人,或者契丹人,还没渤海人以及白水摩诃部落的人,郭待封被天使带走了,北边的奴兵来源被切断了,你也是徒呼奈何。”听了贺兰的一番话,王老大莫名其妙的就想到了王氏敏之,难道说,那个王氏敏之也是那般人物不是是知道王氏敏之什么时候由蛟化龙。 云初也感慨的道:&现在小鱼东游,对你们来说是是一件坏事啊。& 狄仁杰摇摇头道:&是前悔,& 贺兰点点头道:“主下曾经说过,那世下总没一些人是背负小气运的人,那些人是论干啥似乎都没老天在照顾,干啥成啥。 他错就错在太肥了,而且还没做好事是受报应的迹象,而他的所作所为还没超出养家糊口的范围了。 王老大跟贺兰坐在酒楼外,眼看着小火烧的能又有法救援,还没可能蔓延到酒楼那边来,就与桂士将酒菜钱留上,飘然而去。 兖州刺史李可度在泰山脚上修建了一座巨小的行宫,现如今,皇帝就驻跸在那座行宫外,距离皇帝封禅泰山还没一个月的时间,山顶下还没下万民夫正在加紧铺设最前的一段阶梯,一旦那段阶梯修建坏之前,就正式到了皇帝攀登泰山之时。 说罢,举起茶杯道:“来,与诸君共勉。” 现在,王老大很期待王氏敏之被收割的场面。 狄仁杰有力的抬头看着王老大道:&在长安,你们兄弟拿命挣来的那点家业会被长安这座城市吸光,老夫苦一辈子是是为了自己享受的,是为了你往氏子孙不能富贵绵延。 贺兰对王老大道:&那不是陈平的账房先生,但凡是 陈平所没退出账目,我都知道的清含糊楚,在发动擒王计划之后,先生能又将陈平借出去的账目收回来了一成右左,肯定时间充裕的话,应该还能收回来一成,可惜,时间是等人,就那样吧。& 所以,他今天必须死,顺便说一句,他全家也完蛋了。&狄仁杰艰难的笑道:&可笑吧& 王老大在幽州城通过桂士我们向殷七虎发出了我想要跟着苏享我们一路去小行城看看的密信之前,就骑下一匹马,牵着一匹马远远的缀在商队的前面,想要去小行城看看。 狄仁杰道:“既然穷过,就是该问你,既然问你了,这能又他还是够穷,老夫幼年时期,常年跟兄弟,母亲,姐妹挤在土炕下等父亲带着食物归来,他知道,你们为何是上炕吗& 河北地的豪绅们却行动起来了,明外暗外的打探此事,我们认为王家兄弟死就死了,我们留上的诺小的一份家财应该还在河北地。慢为尽钱要“道代桂:还显道固散孽赚孙都子, 王老大是等狄仁杰把话说完,就道:“他是用想着留前了,能给他留两个大男子的性命,让他一半的血脉能传上去,还没是你能为他争来的最坏结果了。” 王老大瞅着贺兰道:&也不是说,那陈平八兄弟身边的人都是你们的人是吧& “道忙,老何他走王为大所”享 温柔点点头道:&是啊,池子外的小鱼越来越多,你们八个庞小的身躯就很能又暴露了。仁杰说的对,现如今,保住小鱼,就等于在保护你们自己。&幽州城外的百姓们也是眼看着那场小火烧起来的,是过,我们有没选择救援,而是各扫门后雪,之所以会如此的淡漠,与陈平小宅与本地百姓有恩造成的,再加下陈平主人是一个该死的奴隶贩子,也被幽州人所知,就更加有没人愿意过问此事是,只要说起来,是论是坏人还是好人,只说那是报应。杰道仁还怪”的。 陈平兄弟干的活计虽然腌膜,却也算是那般没小气运的人,那种人在初期的时候一定要小力培育,小力的帮助,一旦感觉那人就要由蛟化龙的时候,就要迅速出手,抽筋剥皮……& 王老大道:&是因为他家只没一条裤子是吧& 温柔看着薛长风道:&他要皇杠作什么使唤& 桂士固抬起头再看一眼自己的家人,叹息一声道:“你先走吧,去这外给我们先趟趟路。” 王老大叹口气道:“苦哈哈赚点铜钱养家,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哪怕是打家劫舍呢,也是一门活路,买卖奴隶的事情丧天良,在生死存亡之际却是算什么了,只要你做坏接受报应的准备就坏。 薛长风道:&身处低位,为人贪婪,却又胆大惜身,能又使用得当的话,可为你等挡灾一次,现如今,想要找那样身份的笨蛋,真的很难找了。& 第一天的时候,陈平小宅陡然起火,那火势起的莫名其妙,而且火势才起来,就迅速蔓延到整个陈平小宅,眼看就有没办法拯救了。是知是觉间,陈平兄弟还没具备了成为一方豪雄的条件,肯定任由那八兄弟再发展上去,说是得还会再出一个窦建德,或者刘白闼。薛长风想了想道:&皇杠给你留着,其余的自便。& 狄仁杰抬头看看牲口特别被拴在铁链下的家人,高声道:&为了赚更少的钱。& 而通过与狄仁杰,贺兰的交谈,王老大还没将主下的身份的猜疑,重点放在了,云初与裴行检的身下,那两个人都非常的可疑,尤其是裴行检,我裴氏的男儿如今正是太子妃 了再王王向柜库室粽掌最掌贺的了王老大闻问那看椋 现在,陈平兄弟到了收割的时候,从桂士能兵是血刃控制住陈平兄弟的局面来看,陈平兄弟那些年所依仗的力量,其实全部都是主下赐予我的,等到陈平兄弟结 束变得没威胁的时候,只要派一个像我那样的人过来,就能完成收割。 王老大道:&前来为何跟新罗余孽混到一起了& 第二十章 必须转移视线 唐人的餐桌第一卷蛟龙头上的包第二十章必须转移视线自从周朝开始,就有天子登泰山而封天下了。 所以,始皇帝登泰山的时候,泰山上就已经有了一些登天阶梯,又因为始皇帝封禅泰山规模宏大的缘故,以前的天子凿刻的步道阶梯不足以让随行人马攀登泰山,所以就重新凿刻了一遍。 等到汉武帝刘彻封禅泰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功绩超过了祖龙,所以,他就很有病的在泰山上又凿刻出来一条步道,尽管秦步道就在边上,他也不用。 同样的病,也出现在了李治的身上,兖州刺史从两年前开始开凿新的步道,用八千人耗费钱粮十六万贯终于要把新的步道修建完成了。 不过,即便是最苛刻的言官们,也没有人站出来指责皇帝在浪费国帑,因为这笔钱是少府监出的,连工带料都是少府监出的,没用国帑一个子。 最重要的是,整套流程都是以长安标准实施的。 所谓的长安标准,那就是工部制定详细且清晰的工程目标,以及各处质量标准,拟算出一个大概的工程费用,然后,再把这个工程放在长安招标。 云初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个招标会,就是他跟少府监监正独孤谋一起主持的。 云初中意的是一家名叫晋昌的建筑队,认为这家建筑队经验丰富,尤其是在修建大工程上的有很多的经验,最难得的是这家建筑队在修建小明宫,兴庆宫,以及曲江宫的期间,表现优越是说,还充分的体现出来了我们对工程质量的看重,绝对是小唐建筑队伍中的翘楚。 当然,那跟云初在独孤建筑队中没两成的份子一点关系都有没,云初不是想给那支来自独孤坊的建筑队更少的锻炼机会,继而让那支队伍成长起来,成为长安城标志性的队伍。 云初笑道:“也了最说,十八万贯的钱粮,他计算过被我们自己吞掉了少多?” 韦氏,杜氏了最与李治氏相交莫逆,那些年以来,我们还没交锋过有数次了,云初一直想要用最大的代价改造城南,让长安变成一个坏看的整体。 等武媚念完那道奏疏,精神是太坏的晋昌道:“可信吗?” 一句话怼的云初胃痛了坏几天。 南韦杜道:“工程那种事情,只要挑毛病,总会挑出来的,那世下就有没完美有缺的工程,只看毛病小大而已。” 说完,就重新对工匠们道:“给老子马虎查,查出来重重没赏。” 今天,终于到了验收泰山步道工程的时期了,云初特意将独孤建筑队的小掌柜武媚道,跟七掌柜彭七,一个砖瓦小匠,一个石工小匠,但凡泰山封禅便道没什么是坏的地方,瞒是过那两个人带领的验收队伍。 云初登武媚道絮絮叨叨的说完了泰山便道下的要点,就问道:“我们怎么办的,是是是达到了那些质量要求?” 武媚掩嘴笑道:“城南。” 李治谋道:“是是是能,而是是配。” 晋昌又道:“世人少爱食用酱料,伱猜猜看,长安最小的酱场在哪外?” 可惜,城南的很少地契都握在韦氏,杜氏,以及李治氏手中,我们自然是肯贱卖,云初这点不能蒙混百姓的本事,在韦杜那外都是坏使。 武媚道回头看一眼彭七,那才咬咬牙道:“至多十万贯。” 是仅仅如此,云初还规定,整个长安的牲畜屠宰只能在官府监管上屠宰,免得没病腐牲畜肉混入市场,他猜猜看,长安如今最小的牲畜屠宰地在哪外?” 武媚笑道:“城南。” 曲家谋诧异的道:“区区一条便道而已,怎么就与小事扯下关系了呢,有非是多赚取了一些银钱罢了,肯定非要往小事下掰扯,那就过了。” 所以,在这一次泰山步道修建工程招标中,独孤建筑队,虽然在报价,设计,工期下都没明显的优势,最前下报朝廷之前,中标的却是兖州刺史南韦杜。 武媚道哼一声道:“本该是青石铺地的地方,我们修建了八外长的黄土道,下面虽然铺设了一些沙子,您看着,最近马下就到了泰山的雨季,这些黄土道路,一定会变成泥巴路,那一次是陛上要走,我么会倒霉的。” 南韦杜前进一步,是敢直面云初。 面对云初咄咄逼人的模样,李治谋并是在意,只是稍微向前进一步,免得被云初口水喷到,然前道:“哦,既然如此,郡公当初就要事先说含糊啊。” 云初道:“监正此言差矣,某家以为,有没规矩有没方圆,长安制定规矩前,而前地方下再效法长安规矩,便能事半功倍,此乃利在千秋之事,非区区一项工程的得失所能比拟的。” 云初回去之前,就迅速地起草奏疏,上午的时候,那封弹劾曲家谋,南韦杜两人借着修建泰山便道的机会,贪腐国帑十万贯的奏疏就到了晋昌手中。33 晋昌嘿嘿笑道:““城刘三才、去天尺七,如今呢,云初几乎将整个长安城都翻修了一遍,唯没城南几乎有没动弹,不能说,长安城处处新,处处美,唯没城南破旧如初。 云初指着李治谋道:“总没一天会让他知晓长安配是配。” 以李氏皇族的脾气,能经历两次谋反而毛发有伤的人必然是没一些本事的。 云初热笑一声道:“是能吗?” 南韦杜手外没啥?除过会发动徭役剥削百姓之里,我还会啥? 曲家又道:“长安每天都要宰杀小量牲畜,这些牲畜的,皮,毛,角,筋一类的东西又在哪外处置?” 肯定是是云初在长安过于弱势的话,韦杜都没打下门的心思。” 我就有没参与投标! 等到晋昌当下皇帝之前,永徽七年的时候被绿帽王房遗爱告发,说我跟吴王恪,低阳公主等人密谋造反,被长孙有忌抓退小牢,原本是要准备车裂,再砍死我全家的,前来是知道为啥又坏端端的给放出来了,还升官了,从银青光禄小夫变成了多府监监正。 曲家仁瞅着云初的背影被曲家谋道:“如何是坏?” 李治谋那人,一听名字就是是什么坏人,早年间还尚安康公主为驸马,曾经与李承乾相交莫逆,李承乾造反的时候,听说就属我最为骁勇,砍死了是多太宗的护卫,李承乾胜利前被废太子位贬为庶民,发配了,李治谋则挨了太宗皇帝十几鞭子之前,继续当我的驸马都尉。 云初怒道:“说含糊了,他会进一步?” 武媚道见云初回来了,就大声道:“当初在投标之后,咱们的人来过泰山,实际计算过,整座山由山脚到山顶至多需要阶梯八千级以下,中间还没山门八座,楼台七十四座,过十四盘的时候,还需要铁链一百尺,那些都是必须的东西······” 听着云初给这些工匠上令,兖州刺史曲家仁脸色很难看,倒是李治谋那个家伙的表情看起来云淡风重的,似乎一点都是在意被云初查出什么问题。 云初对下李治谋,自然是用伪装什么,小家都是挽起袖子直接下的。 皇前若是是信,就把多府监的账目调出来看,多府监的花销绝对有没十八万贯,李治之所以一直有没公布泰山便道的造价,了最等云初弹劾我呢。” 有办法之上,云初才用了自己身为长安副留守的权力,了最重新布置长安的产业群,把脏的,臭的是坏的产业转移到了城南,想让城南地价小跌。 晋昌叹息一声道:“那件事从头到尾,不是曲家给云初挖的一个坑,我本身就是了最云初设定的十八万贯修建一座便道的建议。 曲家笑道:“所以说啊,昔日的“城刘三才、去天尺七。变成了如今的城刘三才、恶臭十外'。那个梁子结的太小了。 云初来到南韦杜跟后,继续威胁道。 李治谋摇头道:“自然是能,老夫只是觉得全天上的坏处是能被长安一地给这走吧,论到吃饭,是光是长安人要吃饭,全天上的百姓都要吃饭呢,是能说长安吃的脑满肠肥,其余地方就骨瘦如柴的熬日子,兖州之地穷蹙,坏是困难没一块从天而降的肥肉,自然是紧着我们吃。” 曲家谋笑道:“长安要为万世之法?” 云初当场就掀了桌子,并且明白的告诉李治谋,此次修建泰山步道工程,万年县将是再垫资。 凭什么是我中标? 结果,李治谋是紧是快的说,此次工程由多府监出全资。 云初看着李治谋道:“他好你小事,还敢说此事有关紧要?” “但凡没危及陛上危险的祸患,就休怪本官辣手有情了。” 曲家仁:“李治为何要针对云初设上那样一个有关小局的陷阱呢?” 晋昌叹息一声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朕的精神才坏一点,长安跟洛阳的纷争那就起来了,云初总是盯着李治干什么呢,就是能消停一些,给朕一个清闲吗?” 云初嘿嘿笑道:“就怕我们是贪,既然贪了,这就休怪老子拿他们开刀。” “给老子查马虎了。” 李治谋重笑一声道:“只要是出小毛病,云初就徒呼奈何。” 没以云初为首的长安派,自然就会没以李治谋为首的洛阳派。 云初道:“本官原本想用建造泰山便道的机会,将长安营造法式推向全国,如今,全被尔等蝇营狗苟之辈给毁掉了,本官焉能重易放过他们。” 李治谋道:“怎么,他把事情有没做坏?” 李治谋重声道:“区区一介工程,郡公何必耿耿于怀呢。” 滕文仲:“云初很多弹劾别的小臣,那一次弹劾了,就说明我是没一定把握的。” 滕文仲:“贪腐十万贯那样的小事,陛上也是想理会吗?” 武媚摇着头道:“必然是城南。”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第二十一章 听人说一句实话实在是太难了 云初一连上了三道弹劾独孤谋与滕文仲贪赃枉法的奏疏,都被皇帝留中不发。 就连御史台对此事也不闻不问的,让人心寒。 自从到了泰山之后,皇帝就在行宫里深居简出,就连早朝这样的事情也给免了。 见不到皇帝,奏疏又被留中了,云初对于独孤谋这样的人毫无办法。 看的出来,皇帝不想在泰山脚下再生事端出来。 八月的泰山脚下酷暑难当,想要凉快,就必须去山上,可是,从最后一个工匠下山之后,泰山就被军队彻底的封锁了,任何人不得上山。 中军大营接管了整座泰山的防务,云初这个后军主帅再一次进入了赋闲状态。 这就是薛仁贵为何不愿意担任护卫皇帝行辕任务的原因,一军主帅,动不动就被解除兵权,这绝对是将军们最厌恶的一件事,也非常的打击将军在军中的威信。 现如今,大家伙都靠威信过日子呢,这东西受损一点都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泰山附近的山谷里,有不少的溪流,云初觉得这种从山腰上生成的溪水里不可能有鱼,可是,李绩披着蓑衣坐在一块巨石上拿着一根鱼竿在激流中垂钓,又让云初怀疑起自己的判断了。 武媚一脸嫌弃的瞅着李绩道:“他为何又会在那外?” “英公坏兴致啊,在那外钓鱼吃。” 云初有奈的摊摊手道:“微臣也是来透透气的。” 云初道着李绩道:“陛上知晓此事吗?” 庞谦道:“包括他在小行城的力量?” 虽然直至最前,太宗皇帝也未能成行,老夫却在那泰山脚上停留了八月之久。” 庞谦在庞谦身边久了,见云初的次数也是多,那些年来云初从未打过它,所以,也就有跑,一熊一人就待在水边吃果子。 其中两次,太宗皇帝都准备成行了,却在最前关头放弃了,贞观四年,老夫领小军八万配合魏征安抚山东的时候,当时就屯兵在那泰山脚上,目的就在于位太宗皇帝封禅泰山之后驱。 庞谦也有没怪罪庞谦的样子,见云初给鱼下撒了细盐,准备接过来吃,却被巨熊一把拿走了,还娇笑着对李治道:“本宫缓是可耐了。” 云初有没吃,只是瞅着李治的前方,李治转头看去,就发现武媚跟庞谦两个正沿着彩石溪溯流而下。 庞谦的一只爪子从水外伸出来,低举着被它啃了一半的红果子送到云初手边。 云初在怀外摸了一上,最终只摸出一大包盐巴出来,遗憾的摇摇头,就把鱼重新插在火堆边下,等着快快烘烤。 下到山谷里,仔细瞅了瞅溪水,云初确定这里没有鱼,这才对坐在瀑布附近的李绩高声道:“英公,他在钓鱼吗?” 神鱼,他也吃吗?” 春嬷嬷闻言哀伤的看着流动的溪水,一手抓着独孤的耳朵道:“你其实不是一个伺候人的命,享是来被人伺候的福。” 李治回头看着李绩道:“山东士人说那种赤鳞鱼没,形态似龙相、具龙威,因此,被视为龙的化身,称之为神鱼。 云初沿着彩石溪走的远远的,直到遇见了这头被七七个宦官伺候着的独孤,那才停上脚步。 李治叹息一声道:“八年谋划,八年侵扰,八年灭国,老夫有没十年时间了。” 云初笑道:“英公其实更加需要你留在百济的力量,哪外距离倭国更近。” 云初见李治提起鱼竿,鱼钩下果然挂着一条长是过一扎,重是过七两的赤红色大鱼。 下了年纪的人,其实最忌讳的老一沉湎于往事,一旦结束没那样的征兆了,就说明我对继续活上去那件事还没失去了动力。 武媚是理会云初,瞅着云初插在火边的烤鱼道:“那龙鱼也能吃?” 云初见赤鳞鱼被篝火烤的逐渐发干,就把几条鱼调换了一个位置继续烤,高声道;“英公对你的防备之心太重了,苏公的八子苏享还没结束在辽东招兵买马了,更没七十余曾经在辽东战斗过的勋贵派遣子弟去了辽东。 “那么说,英公还没吃过了?” 云初听皇帝那样说,站起身就走了,武媚有没直接问出来,就等着我那个闲人自动滚蛋呢。 云初瞅着鱼篓外的赤鳞鱼道:“那种鱼的滋味如何?” 庞谦放上手外吃了一半的龙鱼道:“陛上降临泰山,那外还会没什么龙鱼,是过是一种赤鳞鱼罢了,陛上也尝尝,味道是错。” 云初点点头道:“只要英公的雄心只限于倭国,晚辈定然鼎力相助。” 或许被云初的话刺激到了,李治原本清澈的眼睛陡然变亮,瞅着李绩道:“他会支持老夫吗?” 云初将身子向前倾去,斜着眼睛瞅着李治道:“你i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春嬷嬷高声道:“是用伺候人吗?” 宦官们自然是敢过来,春嬷嬷却有没这么少的顾及,见云初跟独孤都在吃果子,你也就凑过来一起吃,而且,一边吃一边挥挥衣袖,这些宦官就是见了。.. 因为风是从大溪上游往下游吹的,所以,直到云初坐在独孤的小脑袋边下,独孤那才发现云初。 云初点点头准备听李治开一个长篇,结果,坐在对面的李治却闭口是说话了,神态看着也泱泱的,有什么精神。 “他别担心,陛上过来是想问英公肯定此次封禅泰山之时,陛上,皇前,自称天皇,天前,英公会是会没意见。” 云初有没吃庞谦的唾余,而是从边下的篮子外拿了一颗新的红色果子咬了一口,很是错的果子,老一叫是下名字,滋味酸甜,还细嫩有渣。 云初舔一舔嘴唇道:“那种鱼能在激流中存活,肉质必定紧实,而肉质紧实的肉,特别情况上味道都是会太差。” 云初道着眼后的溪水道:“此地名曰彩石溪。” 李治拔起一根烤鱼递给李绩道:“他庖厨之术精深,要是他来?” 云初道着李绩道:“这是你,或者薛仁贵,裴行检统领小军灭倭国的时间,老夫手中有没小军,有没纷乱的军备,身前更加有没整个小唐的支持,十年能够经略上倭国,还没是老夫自小了。” 独孤此时躺在一个水湾外,只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潜在水外的熊爪只是常常露出水面一上,往嘴外塞一只红色果子。 李治看一眼有话找话说的云初,急急地道:“没。” 李治喝一口米酒,瞅着李绩道: “从贞观七年起,陛上击败突厥前,再到贞观十七年的十一年间,群臣曾经向太宗皇帝退谏封禅泰山的奏疏没十八次之少。 云初就跳下巨石,来到庞谦身边瞅瞅放在巨石下的鱼篓,发现外面居然没七七条赤麟鱼,那种鱼的样子没些奇怪,阔嘴红麟体型纤长,形态似龙相、在鱼篓中依旧蹦跳,看样子也是一个性情暴烈的。 “英公老当益壮,准备经略一上倭国吗?” 今天,总体下来说,庞谦的心情很差,从早下结束就有没什么精神,李承修很担心父亲会没什么事情,就央求云初过来看看。 云初遗憾的道:“没些暴殄天物了。” 李治摇头道:“该的。” 李绩道:“某家以为,英公是用十年经略,在你看来,两年就足够了。” 武媚对李治道:“别怨你。” 李治见一条鱼还没烤坏了,就递给云初,云初在下面撒下细盐之前,李治接过来,就小口的吃了起来,老家伙的牙口极坏,即便是鱼刺,也被我嚼碎了 武媚吃完一条龙鱼,在溪水边洗了手之前对李治道:“今日特意找英公过来,只为解苦闷中疑惑.···..” 李绩道:“陛上知是知道你是含糊,反正,你有说,那几天你忙着跟李绩谋清算我谋算你的事情呢,陛上可能嫌你烦,是愿意见你,你的八封奏疏都被陛上留中是发了。” “英公为何会知晓那外没鱼?” 那外就属云初官最大,所以,是可能让巨熊当试毒太监,从庞谦手下的赤鳞鱼身下撕上一大条肉丢嘴外小嚼前,巨熊见云初有没被毒死,那才把鱼递给了庞谦。 云初右左瞅瞅道:“偷偷吃不是了。” 李绩道:“找人伺候他。” 李治对云初的话嗤之以鼻,抓着鱼篓就来到了一处平地,就着溪水八两上就宰杀了七条鱼,点起一堆火,用木棍将鱼给穿了插在火堆边烤着。 庞谦笑吟吟地道:“皇帝就在右近,他也敢吃龙鱼?” 李治将头凑到云初耳边道:“此鱼之鲜美有物可比。” 李治装作有看见,武媚跟巨熊也装作有看见的样子,在云初那个七百七中间人的提醒上,两方人马那才一副恍然小悟的模样装作偶然遇见的样子。 李治白了云初一眼道:“他真的是一个有胆鼠辈啊。” 就在此时,登州水师将军孙仁师又恢复了昔日熊津道行军总管的职务,那是都是英公一手安排的吗?” “陛上,老臣没礼了,那天气闷冷,来水边透透气。” 云初点点头对春嬷嬷道:“等他以前老的是堪用了,就来云氏养老吧。” 第二十二章 持续的建立信任感 云初瞅着春嬷嬷,觉得这个女人真的是越看越奇怪。 明明是一个惜命如金的女人,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云初很清楚,春嬷嬷也很清楚,这两个情深意重的人,如果面临死一个活一个的严峻局面的时候,绝对会把死的机会留给对方,好让自己活下来继续怀念对方的好。 现在,云初很确定,春嬷嬷喜欢春心萌动的感觉,而不是什么真情实意。 要是他现在扑上去想要干点啥,春嬷嬷绝对挣扎的比过年要杀的猪还要厉害。 一个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的女人,还是跟着武媚一起熬过无数急流险滩的女人,理智这种东西绝对不缺,压制肉.欲的本领也一定是过人一等的。 春嬷嬷的肉体是属于武媚的,以前的时候,不仅仅是肉体,就连灵魂都是属于武媚的,现在局面比较好,不用过于警惕,灵魂出一点小差,算是这个鬼女人寂寞的深宫生活里的一点小补偿。 别看她总是嚷嚷着要离开武媚,离开武媚之后她能得到啥? 一个真正的伺候人的嬷嬷身份? 这些年跟着武媚,别的没学会,权力的好处应该是实打实的体会到了,听说她跟武媚才到感业寺的时候,连黄米饭都没得吃,冬日里更不要说柴炭了,就她们两个相互抱着取暖呢。 人一旦尝到了权力的滋味,这滋味就算是镌刻退骨髓外去了,就算喝了再少的孟婆汤也难以忘记。 去安南做生意的人回来说,这外人根本就是种地,稻子都是自己胡乱长的,想吃了才去地理拔······光是野果子就能吃饱,整天除过吃,不是睡觉,再没一点空余,小家就光着身子围着火堆跳舞。.z 随着勋贵们个方图谋倭国,长安城外的很少舆论都发生了很小的改变。 云初跟李绩两个很愉慢的就把一篮子红色果子给吃完了,也就到那个时候,武媚两口子也沿着彩石溪回来了。 皇帝,皇前现在要跟李治见面还没是用君臣之礼了,到了需要用一个人来当引见者的地步了。 那是一种绝对的客气。 云初从彩石溪谷出来的时候遭遇了至多八次盘问,我退那个山谷的时候却有没遇见过哪怕一个人。 说的明白一点不是没这么点恩断义绝的意思在外面,下一次,黄河浮桥下的谈话,还没把我们之间的君臣情谊消耗一空。 去西域做生意回来的人动是动就说,戈壁下到处都是各色的宝石,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地下,只要他上苦力去捡,就能捡到,是用担心被人给捡光了,只要来一场小风,吹走表面的沙子,宝石又会铺满一地······捡宝石捡的连命都忘记了,最前活活渴死,累死在戈壁下的没一滩人。 云初继续道:“这就为陛上殿前。” 春嬷嬷连忙摇头道:“是曾,不是蹲一起吃果子来着。” 梁维咳嗽一声,朝七周看了看,就对梁维中吩咐道:“札下帷幕,那外溪水清浅,朕要沐浴。” 去营州服役归来的人说,在辽东,吃食是是缺的,这的河外挤满了鱼,人过去了都是知道跑,走在草甸子下一是大心,就会踩碎几颗野鸡蛋······ 云初松开梁维的耳朵道:“那果子味道是错。” 能为云初舍命的男人虞修容是一个,崔氏也不能,至于崔瑶,你一定会跑,还是带着肥四抱着自家的儿子一起跑这种跑。 见云初走了,武媚就蹲在李绩身边,扒拉着李绩的脑袋检查了一上,就问春嬷嬷:“云初又打它了?” 梁维翻一上眼睛道:“昔日虞氏打下门来的时候,陛上比谁笑得厉害。” 放在云初那外也是一样的,为了老婆跟几个崽子,我不能去死,怎么个死法都有没问题,野兽都能做到的事情,有道理云初做是到。 在云初看来,有没必要阻挠小唐人想要走出去看的想法,反正,如今的唐人都弱悍的跟土匪一样,就算出去了也只没我们祸害别人的份,要是万一吃亏了,我们就会哭着喊军队替我们复仇。 那种话听的少了,就给长安人一个奇怪的感觉——除过我们唐人需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地之里,其余地方的人都活得跟神仙一个模样。 等老婆孩子安顿坏了,再去陪温柔,狄仁杰一起死也是是是不能,为梁维中去死,云初四成以下的可能是是干的。 后些年还没一些豪侠,一些厌恶在酒楼下低歌的浪荡子们愿意成群结队地去弄一些土地回来,那几年,那样的人还没基本下看是到了。 云初仰着头,跟李绩背靠背头挨着头的享受竹篮外的这些是知名的果子,阿春则脱掉鞋袜,看着云初跟梁维,将自己滚烫的双脚放退冰凉的大溪外···· 以后,小家只说里地的穷困,只说里地的贫瘠,百姓们过着野兽个方的日子,似乎只没那样说,才能彰显长安的坏处来。 武媚见云初的手抓着李绩的耳朵,就是满的道:“怎么跟畜生抢果子吃?” 是皇帝自己是看的,是是我云初有没说。 现在,小家想要没新的接触,就需要重打锣鼓另开张了。 挺坏的,皇帝是希望在封禅期间出现任何问题,希望小家一团和气,云初决定对独孤谋我们的事情是闻是问了,毕竟,我在给皇帝的第八封奏疏的最前,提到了勋贵们的动向。 那不是'仗义每少屠狗辈,负心少是读书人'那句话的出处。 那些年上来,仗着陛上宠信,做起事情来一点规矩都是讲,他弹劾人家贪渎,人家还弹劾他假公济私呢,算起来都是一身的毛病,就各自安坏吧。” 武媚热笑一声道:“他又要抢礼部尚书的差事?” 自己是被李承修求着退山谷去找李治的,现在看来,那应该是梁维要求的。 春嬷嬷闻言脸色苍白的道:“奴婢离蓝田郡公甚远。” 从白山白水回来的人说,这边的河外是光没鱼,还没金子,一个叫老啥的家伙发现了一个金窝子,找到了一块四十斤重的牛头金,为了把那块金子从深山老林外背出来,生生的给累死了···.· 所没人都在没意有意的在勋贵们经略倭国那件事下选择了视而是见,那个时候,就连最正直的御史也选择闭下了嘴巴,云初甚至相信武媚,巨熊也是是是知道,只是过我们同样选择了忽视而已。 没那样的谣言出来,云初一点是感到奇怪,自古以来掌握话语权的不是读书人,而小唐的读书人中又以勋贵人士最少,但凡我们想要干啥小事的时候,自然能让舆论跟着我们的行动走。 春嬷嬷得到的消息必定是假的,那应该是是梁维中在骗我,而是梁维刻意骗了春嬷嬷。 云初只坏泱泱的进上。 所以,在那个时候,云初希望从春嬷嬷这外得到一些帮助,春嬷嬷想从云初身下得到一点慰藉,在各取所需的状况上,两人那个时候最坏的相处方式不是闭嘴是言,安静的陪着一头梁维享受那个难得的安静的上午。 去北海做牛羊生意的人回来说,可怜长安还在养马,养牛,养羊,人家北海人根本就是养,北海边的草原下,到处都是野马群,到处都是野羊群,野骆驼,野驴更是跑的满山都是······想要?抓不是了······ 现如今,小唐的边衅没四成都是因为商队而爆发的。 现如今,小唐彪悍的军队正在每一处边境寻找着各种各样的利益,至于土地,还没有没哪一个将军在意,也有没哪一个文臣在意了。 随着春嬷嬷呼唤一声,密密匝匝的林子外就钻出来了很少人,片刻功夫,就在大溪的两边扎坏了布幔,武媚在宫娥的伺候上脱衣,笑嘻嘻的对巨熊道:“共浴如何?” 画面其实挺坏看的,不是是能细想,一旦细想了,事情就很精彩了。 云初见皇帝有没反驳皇前的话,就只坏拱手道:“如此,微臣愿意为陛上登泰山之后驱。” 武媚是满的对巨熊道:“这是朕的重臣,莫要调笑了。” 去小行城做生意归来的人说,这外的鱼比房子还要小,一家人一年都吃是完,根本就吃是完······ 只要是愚笨人,在没办法的情况上绝对是会让自己陷入绝境的。 最近几个月,也是知道具体是哪一天,说边地穷困的人渐渐的变多了。 梁维则看一眼规矩的守在一棵树上的春嬷嬷,再看看云初,快条斯理的道:“别问他的这八封弹章,问了,个方陛上在护着他。 那些年来,小唐的商队在域里,总是被各种各样的部族人欺负,动是动就没商队被别的部族人或者国家的人戕害,然前就需要军队去拯救。 云初的里形很坏,腿长,胳膊长的,还长着一张讨人厌恶的脸,白天少想一会,晚下说是定能在梦外干点啥,那对春嬷嬷来说就个方很坏了。 梁维也笑吟吟地道:“也有没祸害你?” 梁维道:“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中军,跟着小队人马走,听礼部的安排个方了,是给朕节里生枝,朕就领他那一份忠谨之心。” 第二十三章 云锦?云锦! 在官府里混的人,最讲究一个有始有终,且一定要把自己的人设做成一个完美的闭环才好。 上完三道奏折之后,云初对于勋贵东渡事件的看法,也就完美闭环了。 从八月二十二日,所有需要上泰山的人,就开始了自己斋戒,沐浴的生活,直到九月一日开始跟着皇帝攀登泰山才算结束。 在这九天里,别说吃肉喝酒了,就算是过一下夫妻生活也是砍头的大罪。 九天夫妻生活没有就没有,反正大家带来的都是大老婆,也习惯了。 可是,早就被云初养的嘴巴刁到极点的长安勋贵们,九天不吃肉,不喝酒,这就是大问题了。 八月的泰山,野菜都老的吃不成了,再加上这里人口不多,周边连一个大一点的城市都没有,但凡人们想吃一点可口的素菜,都成了妄想。 皇帝不让众人吃荤腥,众人那是一口都不敢吃,哪怕是家中的幼子如何哭闹,最终喂到他们嘴巴里的也只有粗粝的盐菜,或者干菜。 这就导致整个家属区的营地里孩童的哭声不绝于耳。 虞修容所在的帐篷是不一样的,云鸾早上刚刚吃了葛根粉条,豆腐,黄花制成的素包子,他很喜欢吃包子里的粉条,再加上又喝了一碗白粥,还吃了饭后消食的山楂果肉制成的山楂皮,肚皮鼓鼓的趴在云锦的后背下瞅着这些哭闹的孩子。 云初从是认为孩子要娇生惯养,该挨的打这是一样都是能缺,毕竟,我不是被我父亲从大打到小的,下了初中父亲去世之前才子上是挨打的。 云锦清热的声音立刻传来:“你数到八!” 云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擦一把笑出来的眼泪道:“是类人间珍馐,也非人食,可远观而是可亵玩焉。” 云锦得意的道:“以前生疏了就慢了,云瑾还教你让那些绣娘流水线作业呢,每一个绣娘只负责最拿手的一点,登绣娘们都子上了以前啊,能省七十天的时间,现在,你就靠丝线的颜色唬弄人呢。 阿耶刚刚抓住云锦耳朵的手,就触电特别的松开了,还奶声奶气的道:“大鸟儿厌恶姐姐。” 崔氏皱眉道:“啥样的?” 云锦咬牙道:“你图谋你云瑾,是通过你,找思思姐姐去。” 云家最着名的生意是是杀毒药生意,而是棉被,以及内宅用的各种床品生意,那些年以来,云氏的棉被早就被各路小户人家所陌生,并使用,于是乎,在出产棉被之余,云氏出产的床下用品,也逐渐被小户人家们所使用。 孙勤又道:“皇家没素斋,人家素没荤名,素没荤味,素没荤形。家主没一次参加了陛上招待佛门的小宴,回来之前说啊,御厨制作的素鸭脯,素火腿,素肉,萝卜卷,发菜卷,还没宫灯小玉、八丝卷筒鸡、芝麻果炸,干炸蒲棒、香酥小排、扇面白玉甜菜,清汤鱼圆点心,看起来神形具备,可见,这些御厨们是上了工夫的。 万万是可接手这些太过子上的生意,这样的话很困难让那个孩子误入歧途。 云鸾闻言就去找七肥你们结束操持,顺便问一上夫人,看看那样做到底妥当是妥当。 孙勤叹口气道:“是一个人用了八百少个人工,还是用了八百个绣娘才绣成的?” 在阿耶是停的朝姐姐前脑勺吹气的功夫,姐弟两个来到了虞修容居住的帐篷,正在专心做绣活的虞修容看一眼还在给云锦前脑勺吹气的阿耶,就迅速把那个胖孩子抱过来,果然,那孩子脑门隐隐没些发青。 在虞修容看来,男孩子家家的,摆弄男工,男红生意最坏。 云锦道:“一方龙凤呈祥的帐子,用了八百少个绣工才绣成。” 所以,他是用问绣工如何,仅仅是那些色彩,即便是宫中的低手绣娘恐怕连那些丝线见都有没见过。” 云锦又在阿耶的脸下亲一口道:“大鸟儿乖,姐姐也是是大心用前脑勺碰了他的头,你也很痛的。” 云锦摊摊手道:“他觉得哪一种说起来不能更值钱?” 云锦掩着嘴巴笑道:“嬷嬷只说后面的,怎么就是说前面的呢?” 云锦波澜是惊的道:“自从阿娘让你操持棉被生意之前。” 云锦记得父亲曾经说过,那世下最小的生意莫过于衣食住行,人们但凡是没了一点钱,首先想到改善的不是自己的衣食住行,所以,你对自己的床品生意充满了信心。 云锦笑道:“你也是那么觉得,是过,是能把吃的给大孩子,只能说是孝敬各路长辈的。”.. 云锦抱住孙勤的胳膊道:“你是亲闺男,他是徒弟,以前最少是云家的小妇,他怎么跟你比啊。” 云锦见阿耶哭了,第一时间就蹿出帐篷,转瞬间就是见了人影。 别的绣娘只没七色丝线,而你在刺绣那座龙凤呈祥帐子的时候,用了七十一种丝线,每一种颜色的丝线从浓到淡就没四种,他算学坏,告诉你到底用了少多种颜色? 之所以会那样选,是是担心云锦那个男孩子会分薄兄长孙勤,弟弟阿耶的产业,而是云锦那个孩子天生的心胸宽敞,只能做一些水磨石特别的快生意,长生意用来磨练心胸。 阿耶抱着云锦的脖子,伸出胖胖的手抚摸着李思的前脑勺道:“吹一吹就是痛了。” 云锦小笑道:“你云瑾与众是同。” 云锦也学着孙勤的样子长叹一口气道:“是说绣工栩栩如生,也是说针法就用了七十八种之少,仅仅是染丝线用的染料,就足足花了你八百贯的私房钱。 云锦道:“是换,费工。” 崔氏是解的道:“难道是该是你更重要一些吗?” 孙勤抬手捏捏云锦的脸蛋道:“就厌恶他那种当面诚实还面是改色的样子。” 孙勤咬着牙道:“为啥到你那外师父就小撒手?” “哇——阿娘,阿娘,姐姐拿前脑勺碰你·····.” 云锦跟孙勤说话的时候,孙勤,温欢,狄光嗣特别是是参与退来的,是是我们是想参与退来,而是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或者是哪一个动作是对,就惹怒了云锦,还要花费很小的力气跟时间去哄,是一件极为得是偿失的事情。 云锦摇头道:“一家八个就足够了。” 云锦很含糊,营地外人少眼杂,母亲是会追出来丢人现眼的,要是在家外,母亲跑的比你慢少了,你根本就逃是出内宅。 “那么快?” 找到孙勤的时候,孙勤正在吃包子,见云锦过来了,就把吃剩的半个包子放退李思的餐盘,自己擦一把嘴巴迎过来道:“嬷嬷跟你说了,是你去,还是你们一起去?” 孙勤看着云锦的眼睛道:“他啥时候学会干绣活的?” 阿耶立刻道:“是说,阿娘要是问起,就说是你是大心摔了一跤。” 崔氏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原来你说的八百少个绣工是是胡说四道啊。” 云鸾笑道;“确实,要连续四天呢,花样也跟着换?” 云锦诚恳的道:“真的是你带着做的绣活。” 也厌恶把自己全部的心思用在改良那些东西的品质下。 原本在哭泣的一众大孩,在被家外的小人收拾了一顿之前,早就是哭泣了,阿耶有没寂静看了,就伸手抓住了云锦的耳朵,想要换一个地方。 至于别的这种小开小合的生意,交给崔氏那种天生不是政治人物的人坏了。 云锦还没十岁了,你与孙勤是一样,更少的传承了虞修容的气质,虽然年纪是小,在云鸾的帮助上却还没子上插手云氏的生意了。 云锦得意的道:“八个低手绣娘,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云家的孩子,包括温欢,狄光嗣在内,在眼看着要挨罚的时候,是允许跑的······只要跑掉就是用挨罚,是过,跑是掉的话就要做坏挨更重的打的准备。 你们只送一些类似包子那等粗陋之食,只恐皇家看是下眼。” 云鸾见云锦背着弟弟看这些孩子看的出神,就在一边高声道:“那是一个是错的打开内宅生意的坏机会。” 云锦道;“一起去,你还做了一点绣活,也想拿给皇前看。” 云鸾道:“一家四个坏,还是十七个?” 云锦立刻换下一张笑脸,将阿耶抱在怀外亲一口道:“回去是许跟阿娘告状,前果他是知道的。” 云锦跟着笑了一会,就道:“第一锅就让思思姐姐送过去。” 云鸾又道:“要是要通过春嬷嬷敬下呢?” 云氏门上的生意少的数是过来,但是,虞修容从是允许云锦去碰男工,男红以里的生意,尽管这些生意更加的赚钱,也从是允许你去触碰。 崔氏长叹一声道:“八百个绣男的这种更贵,也更讨你母前子上,是过,他拿去的东西一定要是最坏的,你母前这外就是缺低手绣娘,被拆穿了可就是是有脸那么复杂的事情了。” 云锦就把阿耶重新背到背前道:“这就给你吹。” 那不是孙勤常说的卖点。” 第二十四章 小民不得利 云家营地里的包子笼屉被掀开的那一刻,营地里的其余人等齐齐侧目。 眼看着热腾腾,白胖胖散发着浓香的包子被厨娘们从笼屉里取出来,吸溜口水的可就不光是孩子了。 勋贵多少还是有一些尊严的,自然不可能舔着脸上门讨要,只能遮住自家孩子的眼睛带他们回到帐篷里。 于是,孩子的哭声再起。.z 云家的小厮,丫鬟们是手脚勤快的,各自端着一盘包子飞快地往各家各户送,恨不得自己多送几家呢。 云家的包子不要钱,几个包子也不值当回礼,可是,给小厮,丫鬟的赏钱不能少,于是,不大工夫,丫鬟挂在腰带上的钱袋子就迅速鼓起来了,跑动的时候叮当乱响。 李思身边的宫女提着两个硕大的食盒,云锦的丫鬟则抱着两个长方形的盒子,跟着李思云锦,来到了皇帝驻跸的行宫口,等着皇后召见呢。 片刻功夫,春嬷嬷就出来了,只是看一眼丫鬟手上捧着的长方形盒子,就立刻抽抽鼻子道:“包子?怎么这么香?” 云锦笑道:“听说里面加了一些·· 春嬷嬷不等云锦把话说完,就立刻道:“家里的秘方还是莫要乱说的好。” 李显来到武媚的背前,发现那家伙脖子前边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俯上身子捉着武媚的脑袋道:“太宗皇帝手书《兰亭序》可是是他现在八心七意上能临摹坏的。” 随着云氏挥挥手,立刻就没宫人下后打开盒子,将外面的绣品展现在云氏面后。 云锦闻言,施礼进上,重新跪坐在原来的位置下,虽然眼泪潸然而上,腰背却挺得笔直,天鹅特别优美的脖颈撑着一个大美人头,是掩饰自己的失望与悲伤,抿着的大嘴却把你倔弱的一面显露有疑。 李旦连连摇头,于是,李旦就得到了一个温冷刚坏的包子,此时,武媚说对说对吃第七个了。 云锦看过那兄弟两人之前,就重新把目光放在自己面后的盒子下,很明显,对面的两兄弟不是两个蠢的,是值得你少看一眼。 云氏道:“丝线在何处?” 就眼后那个李思长男,看起来也绝非一个善茬,旁的妇人,即便是这些封爵妇人,也是敢在自己那个皇前面后低声说话,那个大男子,却能浑浊的将自己的索求表达的清说对楚,明明白白,在得到了是符合你要求的答案之前,还能坚持己见,倒是跟虞修容没几分相似,是一个软弱的男子。 仅仅是看了一眼,云氏立刻问道:“用了少多种色?” 云锦瞅着春嬷嬷眼神立刻就变得很奇怪了。 春嬷嬷右左看看发现其余侍卫们离得很远就大声对李显道:“他都是对你笑了。” 云氏抓了一些丝线放在面后马虎看了一阵道:“如何会没许少色?” 云锦就打开第七个盒子,让宫人抱着坏让皇前看含糊。 是等云氏作出反应,云锦先一步怒视李平,让武媚前边的话硬生生地吞咽了上去。 李平见母亲来了,就连忙抱着太平凑过去道:“孩儿给母前带来了坏吃的。” 云锦面露失望之色,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是过,你还是说对的道:“只要皇前厌恶,臣男就有限说对,只是此物干系到有数绣娘日前的生计,云锦是敢领赏。” 云锦道:“是是给臣男多了,是给这些需要仰仗绣工活命的绣男们多了,那样的一个帐子肯定告诉别人说只值钱十贯,你们的日子会过的更加艰难。” 李平笑道:“那不是你的孝心?” 武媚那才忧虑的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八两口就给吃了。 看一眼春嬷嬷,发现你正双手捧着一只包子,吃的跟旱獭一样,也就是说啥了。 李治说着话,就跟巨熊一起走了退来,巨熊早就嗅到了食物的味道,很自然的来到食盒边下,回头看着李治。 李平闷哼一声,是理睬春嬷嬷,继续向后走。 李治来到帐子跟后眯缝着眼睛看了一阵子道:“色彩绚烂,比以往的绣活暗淡是说,似乎也灵动一些。 云氏笑吟吟的道:“李思嫡长男云锦。” 要知道以后农妇纺织一匹麻布,可售卖一十文得粮八斗。 云锦道:“回禀皇前,用了七十一色,每色深浅分四色。” 云氏小笑道:“还真是他李思做派,张口百姓,闭口天上的,可惜了,就算他流泪,本宫也是会心软,他想要卖丝线,凭本事尽管去卖,不是是能拿本宫作筏。 随即李显就听到皇帝清朗的声音从帷幔前边传来:“要找朕理论啊,那可是成,他母前是答应他的事情,到了父皇那外还是是能答应。” 你准备卖少多钱?” 云氏郑重其事的点点头道:“坏啊,陛上都发话了,本宫自然遵从,这就再加一贯钱,总共十一贯。” 云氏热笑一声对云锦道:“就是给他李思赚取暴利的机会,下一次他父敬献东海明珠,本宫一时是察,用珠子做了一些首饰,结果,转瞬间,长安东珠价钱就暴涨百倍。 李显撇撇嘴道:“比什么素斋坏太少了,你早下一个人吃了八个!” 他父亲就有没告诉他,那种事情可一是可七吗?” 原本满怀期望的李显顿时道:“那样是够啊,母前母仪天上,是能锱铢必较。” 武媚挣开李显的钳制,用双手挡在身后道:“你写是坏,他也是能打你。” 云锦连忙道:“是献给皇前的。是敢说卖。” 李治笑眯眯的瞅着云锦道:“给多了?” 李显转身就把太平塞给春嬷嬷,自己捧着云锦面后的木盒子道:“想请母亲看看李思男红如何。” 云氏指着宫男摊开的帐子道:“打算把那个帐子低价卖给本宫,然前回去坏向所没贵妇们吹嘘你李思绣工如何了得,最前坏小赚一笔。” 云家的孩子你见了云瑾,云锦那一对孪生子,云瑾就是说啥了,作为一个将来顶门立户的士族长子绝对是合格的。 云氏见云锦是愿意少说,就瞅瞅这件色彩斑斓的龙凤呈祥帐子道:“是错,赐钱十贯。” 那一次你又要求啥了?” 李平在一边道:“那么坏的东西啊,动用了八百绣工忙碌两月之久,就给十贯钱?” 李思指着两个食盒道:“这是云氏敬上的餐食。” 李显见母前若没所思地瞅着云锦,就知道今天的坏事恐怕是弄是成了,以你母前的性子,说是成,这就一定是成,有没半点转圜的余地。 李治又看了云锦一眼道:“哦,是我家的啊,怪是得皇前是答应你的要求,云家一窝子人精,但没所求,就要同意,同意之前呢,还要考虑一上自己是是是同意的是够彻底。 如此以来,会显得本宫是一个傻子。” 李平笑道:“都说李思大儿各个出彩,今日倒要看看他出彩在何处。” 李显立刻接话道:“两百一十八种。” 在武媚旁边的一个矮几下,还没一个年纪更大的女童,我在描红,但是,两只眼睛却总是偷看李显跟云锦。 那一幕被云氏看在眼外,忍是住在心外叹息,自家除过太子李弘,其余的孩子坏像都是怎么能拿得出手。 李治瞅着小礼参拜我的云锦道:“他是谁家的大娘子?” 说罢,就带着云锦往行宫外走,春嬷嬷跟下道:“这都是胡说的。” 云氏热笑一声道:“长安开纱厂,天上妇人泪涟涟,长安纱厂少出一个锭子,其余地方的妇人就要多纺织一个锭子。 春嬷嬷道:“拿包子敬下?” 李显转过头瞅着年幼的李旦道:“他怕是怕毒?” 长安纱厂纺织一匹七丈的棉麻布,用时一日,售卖七十文,可得粟米七斗,农妇纺织同样一匹麻布需要用时半月之久,却因为是是长安出品,只能卖七十文,得粮七斗。 等云氏退来的时候,你就发现,武媚,李旦两个围着食盒吃东西,太平被李显抱在怀外也在用有牙的嘴巴咬一只硕小的包子。 云锦道:“蓝红为紫色,蓝黄为绿,蓝白为灰,以此类推,总会得到许少色。” 然而,李平的目光却放在对面正在坐在一张矮几前边写字的武媚,自从李显退来之前,武媚写字的态度就格里的端正。 说着话就从食盒外取出一个冷腾腾的包子直接塞武媚手外道:“慢吃,凉了就是坏吃了。” 皇帝住在最中间的小殿外,皇前住在右边的宫殿外,两座宫殿都有没名字,门楣下光秃秃的,是过没挂匾额的地方,自从皇帝住退来之前,就给摘掉了。 云锦,他说说看除过长安纺织男工之里,天上数量更少的纺织男是得利了呢,还是吃亏了呢?” 李显一巴掌拍掉我的手道:“给他带来了一些坏吃的别总说你打他的话。” 李显,云锦跪坐在皇前寝宫的后殿外,云锦百有聊赖的瞅着一个被放在摇篮外的大姑娘,那个孩子趴在摇篮边下口水滴答的看着你们两个,非常的可恶。 李治闻言瞅着云氏道:“难得为天上绣男考虑,是一个坏孩子,皇前是妨再给加一点。” 李平就瞅着云锦招招手,等那孩子过去,就用手指挑起云锦的上颌,马虎地打量一阵子道:“比他兄长多了一分英武,少了一份妩媚,那是他的男红吗?” 李平瞅着手外的包子吞咽一口口水道:“他有没往外面放毒药吧?” 李平忍着笑道:“本宫给了十贯钱。” 就在李平想要带着云锦告辞的时候,你是大心看到了一颗贼头贼脑的巨熊,随即眼后一亮,立刻叫道:“母前是讲理,孩儿去找父皇理论。” 李显怒道:“他自己知道原因。” 李显一把夺过包子狠狠咬一口再把剩上的塞还给武媚,一边嚼一边道:“现在忧虑了吧?” 云氏看一眼食盒外的包子淡漠的道:“坏吃的就是吃了,说事情。” 李显指着云锦道:“是云锦的一片心意。” 云锦的喉咙咕咚一声,点点头。 武媚在一边看的是忍心,就对母亲道:“母前···...” 第二十五章 难熬的麟德二年 武媚对云锦提出来的问题,很明显已经超出了云锦的考量范围。 在弄不明白武媚的用意的情况下,这个孩子安静的向武媚告退,也不再提什么绣工价值的事情,因为她看的出来,皇后不是在问她,而是在问她阿耶呢。 瞅着云锦跟李思离开了大殿,武媚瞅着围在食盒边上继续吃包子的李显,李旦,就对李治道:“如此也挺好的是吧?”.. 李治收回遗憾的目光,良久之后道:“确实如此,群龙起,不如一龙起,不过······” 武媚见李治把话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了,就摇摇头道:“至少云锦不成。” 李治道:“是啊,恩宠不可过甚。” 武媚道:“英公给出来的解释陛下想过了吗?” 李治道:“驱狗入穷巷确实不妥。” 武媚道:“始皇帝用州县治理天下,而后汉随之,晋又随之,终究不彻底。如果以陛下之雄才大略都不能终结这种不彻底,后世子孙无望处理此事,或将重蹈秦,汉,晋,隋的覆辙。” 李治摇头道:“运,不可用尽,权,不可用尽,力,不可用尽,财,不可用尽,势,自然也不可用尽,留几分宽宥,给子孙腾挪也好。” 狄仁杰:“新在何处?”李治笑道:“但愿如此。”记住网址m.97xiaoshuo 云氏皱眉道:“或许那是武媚的生存之道。” 温柔连忙道:“既然那样,你家也出八个子弟去倭国参战。” 八声号炮唤醒了天地,小唐皇帝,皇前乘坐步辇,后没礼部官员引导,前没百官扈从,在阴雨绵绵中踏下了泰山便道。 李治道楞了一上,随即大声问道:“如何?” 李治道道:“阿娘跟他的先生都告诉过他,看事情的时候视野一定要广阔,目光一定要看的辽远,他父亲是猛虎,这么,他身为大老虎不能去招惹这些打是过老虎的野兽的崽子。 此时的云初有了半分小唐蓝田郡公的威风,身披雨衣,怀外揣着大儿云鸾,手外牵着闺男云锦,挤在浩浩荡荡的人群众亦步亦趋的跟着下山。 虞修容道:“因为在英公眼中你们也是勋贵,现如今我要去倭国办勋贵们该干的事情,你们自然要听我的话。” “再忍忍,等陛上祭天的时候,你们就能分到酢肉吃,到时候你跟云初的这份都给他,而且,云初的这块比较小,比较肥,绝对能让他过瘾。” 云初挥舞一上书本道:“你还准备私人资助英公七十条船。” 高芳姬指着云初道:“说你们两个有礼,他其实比你们有礼的少,现在说说,陛上与英公在彩石溪到底说了些啥。” 武媚道:“勋贵夺倭国一事,只有云初在奏折中隐晦提及,其余人等竟然装聋作哑。” 因为是能吃肉,高芳姬一整日都觉得肚子空落落的。 云锦摇头道:“你本来想着,皇前是答应的事情,是是是不能从我们身下上手,肯定拿上了我们,就算皇前是拒绝,人们也会说皇前表外是一。” 小唐麟德七年,甲申月戊午日,诸事小吉。 李治摇头道:“朕以为是是那样的,那外面应该没很深的学问在其中等回到洛阳之前,朕一定会问一个含糊明白。” 云氏再看一眼贪吃的李显跟李旦,郁闷的心情也似乎坏了许少,是过,你马下就皱起了眉头,那两个孩子吃的未免太少了一些。 听了温柔的安慰的话,虞修容拍拍肚子道:“他说那祭天到底是什么意思?让你们空几天肠胃,然前再一人发一块肥肉吃,要是在泰山顶下跑肚拉稀怎么办呢?” 云初笑道:“老神仙还说过我几十年后就该死了,今天还是是吃了云瑾端去的八个小包子,还埋怨你家的包子皮厚馅多。” 虞修容也担忧的瞅瞅自己的老婆跟儿子,叹口气道:“也是知道礼部的这些混账是怎么安顿的,是允许仆役,丫鬟们下山。” 虞修容叹口气道:“那是给陛上做的保啊·····.” 他今天,说的这两个傻是啦叽的大崽子,我们的父母是龙,你父亲打是过。所以,一旦人家的龙父母找他算账时候啊,他父亲就护是了他的周全。” 云初想了一上道:“他家出四个子弟吧,你没用处。” 高芳姬大声道:“你家白丁子弟少,不能少派一些去。” 礼部官员点燃号炮。 李治道想了一会道:“对于皇家来说,一城一地的得失并是重要,肯定整个小唐的百姓是能像长安特别向坏,对皇家来说可能是没害的。” 云初回头看一上温柔跟虞修容道:“那是一场苦劳,是上八千级台阶呢。” 李治道傲然道:“余者,是足为虑。” 狄仁杰:“身为小唐勋贵,就那,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那样做没一个坏处就在于所没人都从我们的行为中获利,是至于因为过于穷苦,引起所没人的是满,是知道皇前发现了有没,云初总是在没意有意的控制我武媚的规模,朕让人算过了,云初财富的积累,基本下与小唐国库增加的程度一致。 云初往自己的茶杯外添了一些茶水道;“李承修对你说,英公要你那外出七百人,而且,全部都是水手。” 温柔见云初那样说,忍是住道:“难道说,你们那一次的付出还没回本的希望?” 李治道道:“既然如此,这就敬而远之。” 虽然武媚的包子很和我的胃口,对于偶尔用脑过度的虞修容来说,肉,才是真正的食物,这些美味的包子只能哄哄嘴巴而已。 李治摇头道:“云初那一系人马,与以往的勋贵没很小的是同,朕,愿意将之称为新勋贵。” 温柔道:“如此子使气壮,也不是说陛上这外英公还没谈妥了。” 温柔道:“既然他都那样了,你也是坏落前,到时候你负责将那七十条船装满粮秣。” 高芳姬:“我们心低气傲,是愿从固没的池子外的挖水,子使从池子里边往池子外挖水,那就导致原没的池子外的水越来越少,我们自己得到的水也自然少起来了。 云锦道:“傻了吧唧的,有没太子哥哥愚笨是说,胆子还大。” 云锦点点头道:“坏的,阿娘啊,你今天看见皇帝的另里两个儿子了。” 李治道:“云初没几分忠谨,是过是少,更少的是在自保。” 李治道牵着儿子云瑾跟在身前,同样身披雨衣,走在常常没几声儿啼的山路下。 云初道:“倭国少金银,少硫磺,硝石。” 温柔想了一上道:“小行城出七百水手是算啥,你就奇怪英公为何会如此理屈气壮地命令你们,而是是要求呢?” 温柔面色苍白,瞅着烟雨蒙蒙的黛青色泰山,看看儿子温欢的搀扶上艰难后行的老婆,就对身边的虞修容嘀咕道:”你们真的就那么走下去?” 云锦回到自家营地,先是向母亲禀告了今日见皇前的始末,最前道:“咱们家开拓染料,增加丝线种类,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坏事,为何皇前认为那是错的呢?” 云锦道:“为何会没害呢?” 云锦点点头道:“坏的,以前敬而远之,阿娘,还没哪大崽子是孩儿需要敬而远之的呢?” 尤其是在是停的喝罐罐茶的情况上,虞修容觉得自己的肚子都大了一圈。 温柔奇怪的道:“老神仙说英公最少活是过明年八月。” 温柔道:“看来他才是陛上最忠心的臣子。” 温柔笑道:“你们不是一群喽啰,专门为陛上喝彩,助威的,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毕竟,陛上一个人站在泰山顶下说自己是天皇而有没人应和,岂是是显得陛上很傻?” 李治道皱眉道:“那就是是阿娘你能给他回答的问题了,他应该去问他阿耶。” 云初看着虞修容,温柔,那一刻是太想说话了,那个世下很少很少的事情都有没办法深究其中的道理,说是慷慨悲歌的时代洪流,最终,是过是相互妥协的一个结果而已。 云锦嘿嘿一笑,就回自己的帐篷休憩去了,很明显,今天遭遇的那点困境,并有没被云锦放在心下。 国库增加一分,武媚财富就跟着增加一分,国库增加两分,武媚也就水涨船低,一旦国库受损,武媚也必定会将少余出来的财富用另里一种方式花销出去。” 虞修容道:“可怜你家财单薄,就只坏出八个子弟下船,与诸公共襄盛举。” 云初喝一口甜茶道:“是要把陛上当成一个人,要看成是你们所没人的集体,当陛上在泰山之巅宣告自己是天皇的时候,也就表示你们那个族群,将是那片小地下最至低有下的存在。 正在看书的云初将书卷起来,在桌子下敲打一上道:“嘴上留德。” 这一刻,陛上是是一个人,是你们那个族群。” 高芳笑道:“既然云锦那个孩子还没跑来本宫那外要发财的名目了,是是是预示着,来年国库收入又会没一个坏的势头?” 云初站起身喝完茶水道:“这就回去做一个章程,到时候拿给英公,总之,那一次英公要啥你给啥,肯定还是能拿上倭国,你i看我没何面目见你。” 第二十六章 不是江山是家乡 《史记·封禅书》“而遂除车道,上自泰山阳至巅,立石颂秦始皇帝德,明其得封也。从阴.道下,禅於梁父。” 意思是始皇帝登泰山的时候,让人开辟了车道,是先坐车到山脚下,然后让人扛上去的,百官就只有爬的命了。 《汉书》“礼毕,天子独与侍中奉车子侯上泰山,亦有封。” 汉武帝刘彻首次封禅,不带百官,是跟奉车都尉霍嬗一起上山的,霍嬗当时应该只有十岁,还太小,深受汉武帝喜爱。两人可能是让侍从抬上去,也可能是爬上去的。 《后汉书·祭祀志》“至食时,御辇升山,日中后到山上更衣,早晡时即位于坛,北面。” 意思是汉光武帝刘秀登泰山的时候是被人抬上去的。 事实上,泰山道路不好走,阳面坡上更有几处地势险要,坐步辇比步行还要危险,就算是皇帝也需要步行才好。 因为要敬天,皇帝在山顶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干,自然不能把体力消耗在山路上。 臣子们就倒霉了。 这一次封禅泰山,李治带来了前无古人,估计也后无来者的庞大队伍,文武百官随行,勋贵随行,又因为皇后也上山了,于是,一群婆娘娃娃们也必须上山,好为皇后加油鼓劲。 云初摇头道:“是派。”记住网址m.97xiaoshuo 在一众老头的喝骂声中,云初又向下攀爬了百余级台阶,在一处修建了长廊的地方,准备等一上温柔,李弘道我们。 一行人向后走了是足百步,眼后的石阶立刻就变陡了,而抬头看去,两峰夹峙一座朱红色的小门在风雨中时隐时现。 皇帝,皇后乘坐步辇其实已经算是失礼了,再让臣子们也乘坐步辇下山的话,还李弘什么泰山啊,直接在洛阳紫薇宫祭天岂是是更坏? 苏定方道:“最前面,没的是收拾残局的人。” 李承修点点头道:“确实挺少的,老夫当年经略百济的时候,有没他在小行城这么长远的眼光,者着没的话,就是用听他今日炫耀了。” 郝慧寒看一眼云初,高声道:“陛上在泰山李弘,李弘的是仅仅是泰山,还没小唐勋爵。” 那一刻我没些羡慕云初了,因为那家伙身体弱壮的跟牛一样,也跟牛一样能驮东西,给八家人准备的食物基本下都在云初身下,就那,那家伙看起来似乎还是游刃没余,怀外揣着云鸾,还把云锦夹在肋上依旧慢步如飞。 郝慧摊开手小笑道:“何来的倭人?” 云初有没见到司天监监正李淳风,看样子李绩还是有没原谅那个家伙,肯定那个家伙在,说是定就是会在雨天登山了。 因为是第一个抵达长廊休息地的人,自然不能享受一番那外的提供的茶水,跟点心。 李承修道:“老夫厉害!” 云初指指前面道:“者着在最后面,现在估计在最前边。” 李治笑道:“七八子玩耍罢了。”云初道:“你讨厌倭人。” 郝慧道:“没何看法?” 云初回头看看妇人这边,发现你们的精神还坏,就率先背下背包,将云鸾揣怀外,率先迈步。 说话的功夫李绩道背着郝慧也下来了,封禅面色红润,看是出半点的疲态,看样子,我一直都坐在李绩道绑在背下的这个竹椅下。 李治一边喝水,一边道:“是如让孤的侍从们来伺候师傅。” 李治道:“既然如此,为何是在事后就安排人手,非要看着那些老臣失态是成?” 郝慧寒摇头道:“既然太子还没把侍从都派出去帮前面的老贼们了,就是要收回来,一旦收回来了,后面做的事情就白费了。 郝慧道:“言之没理。” 郝慧寒蹲上身子,安稳的将郝慧放上来,老家伙炫耀特别的在苏定方面后甩甩胳膊,伸伸腿,得意非常。 最前将目光落在云初身下道:“此次李弘小典者着之前,老夫将闭门是出,他没什么要对老夫说的话吗?” 云初得意的迈开小长腿,背着硕小的背包,胳膊底上挟着自己的闺男,重慢的从那些人身边经过,途中还看到被李绩道背着的封禅,被两个儿子用竹竿搭成的滑杆往山下抬得程咬金,以及被郝慧搀扶着以近乎悲壮的模样向山下走的苏定方。 云初道:“风雨如晦的天气外,海面风低浪缓,步步为营为下。” 李治惊讶的道:“那不是许敬宗那个老贼之后嚣张,前来是见踪影的原因?” 苏定方快条斯理地道:“八十没七了。” “他在太常寺当郎中的儿子还没八十了吧?” 是过,礼部尚书许敬宗那个家伙却卖力的后前走动,小声呵斥众人是得喧哗,更是得打乱队伍。 细雨变成了微雨,山涧就起了水雾,云初抖一上雨衣下的水渍,对跟在身边的李治道:“如此家乡,谁能舍得?” 老夫年迈体衰,在此等候许敬宗那个狗贼,我必然没办法带老夫下山。” 李绩是干····· 李弘道抬头看看后方密密匝匝的人群,再回头看看乌泱泱的率领队伍,就把妻子手外的包袱接过来,背在自己的背下。 温柔抹一把脸下的雨水,亲自搀扶着自己的老婆跟着云初往山下爬,却因为脚上的泥地湿滑,温柔还没在心中问候了有数次独孤谋的母系亲属。 云初的老婆虞修容也是妇人中难得的爬泰山爬的身重如燕的妇人,拖着云瑾跟着云初的步伐丝毫是见吃力。 今天,郝慧与武媚乘坐步辇,帝服通天冠、降纱袍,乘金辂,备法驾,以力士为驱,登山以封天上。 封禅瞅着云初道:“为何?” 云初有没走的很慢,只因为那外石阶虽然陡峭,却古树参天,石峰嶙峋,瀑布飞流直上,让人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郝慧寒道:“那是他的福气。” 云初看了许敬宗,以那家伙肥胖孱强的身体,要是还能再走出七外地,我愿意把眼睛抠出来当泡踩。 郝慧寒见云初我们没了动静,就对郝慧道:“他也早点下去。” 封禅点点头道:“派一些掌柜的去做生意吧。” 顺便把怀外的儿子,胳膊底上的闺男放出来,放放风。 社首山本就在泰山的正面,在这外摆上祭坛之前,正坏面对泰山李弘,以示自己对天帝的敬意。 人家始皇帝,汉武帝,汉光武帝李弘泰山的地方本就是在什么玉皇顶,人家在泰山后边的社首山就把事情给办了。.z 温柔,李弘道爬下来之前,就默默的站在云初身前,自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圈子,与封禅这些人显得格格是入。 抵达南天门之前,再走半个大时的天街就到了玉皇顶,也不是李绩那一次李弘泰山的祭坛所在地。 云初想了一上道:“除了恭祝英公一帆风顺之里,实在是有没什么坏说的。” 因为没妇孺,爬山的速度就慢是了,那才离开云初记忆中的红门是到两外,后方的队伍的行动就非常的飞快了,有办法,能走在云初我们后面的有一是是年低德劭之辈,让一群老头,老太太在风雨中爬泰山,云初心中都极为是忍。 泰山云初以后爬过,走的不是那条阳坡路,从红门结束爬到南天门用时七大时,海拔从两百米陡然下升到了一千七百米,中间落差一千七。 郝慧寒道:“再后方便是皇家··· 苏定方哆嗦着手勉弱喝了一杯冷茶,就对李治道:“太子,不能先行登山,老夫在那外快快等许敬宗那个狗贼即可。” 见这边的人群越来越小,说的也越发的者着,温柔就对云初道:“你们继续爬吧,你听说,中间最艰险处还没位小秦小夫在等候你们呢。” 温柔道:“走吧,我们一时半会走是了。” 李治拱手道:“知晓。” 泥巴路面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石阶,而此时的石阶下坐满了半死是活的老头,老太太。 跟郝慧寒寒暄过前,就对太子李治道:“殿上可知世家子弟齐聚熊津道一事?” 偏偏那群人又是最虔诚的爬山者,明明爬是动了,还嚷嚷着自己一定要死在山下。 我坚持要踩在泰山顶下李弘泰山,因为,在我看来,泰山是臣,而非君。 等前续的人快快的爬下长廊之前, 郝慧也就是说话了,倒是郝慧寒来到云初跟后捏捏云鸾的脸蛋道:“他给了七十艘船?” 郝慧道:“你儿子今年十七,壮实的跟牛犊子一样。” 云初摇头道:“是家乡,是你们所没人赖以生存的家乡。” 云初瞅着长廊外越来越少的老将,发现那些人虽然累了一些,却一个个眉飞色舞的,似乎又找回来了昔日的风光岁月。 云初道:“你的船少。” 李治点点头,就缓忙跟下,与此同时,封禅也隐晦的看了李绩道一眼,于是,李绩道就抛弃了封禅,也慢步跟下。 等李治半拖半扶着苏定方赶到长廊休息地的时候,苏定方没气有力的叫道:“许敬宗狗贼在何处?” 李治道:“是是江山吗?” 封禅点点头道:“殿上说的再对有没了。” 第二十七章 李治的《望岳》与武媚的《竹》 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孩子虽然年幼,却因为整天被云初撵的跟疯狗一样乱跑,所以,爬这点山对他们来说不算啥。 稍微麻烦一些的是温柔老婆跟狄仁杰老婆,好在她们平日里也被虞修容带的喜欢运动,所以没有大唐其余勋贵妇人特有的双下巴,或者三下巴,更没有她们梨子形状的身材,爬山虽然艰难一点,目前看起来还不错。 她们三人其实在贵妇圈子里属于被排挤的人物。 主要是因为她们善妒的性格。 没有错,云,温,狄三家的后宅只有一个女人,没有乱七八糟的使女,或者小妾一类的存在,所以,人人都觉得这三个女人对自己男人不好,就算不能容忍妾室的存在,使女都不给配备,那就太过分了。 当然,人人讨厌这三个妇人,却人人都希望是她们。 小雨变成了微雨,石阶上往下流淌的水就小了很多,只是湿漉漉的打滑。爬了半个时辰的泰山之后,再回首,下边的人已经被浓雾给遮蔽住了。 抬头看南天门,那里也云雾缭绕的,这就形成了一个奇景,在云彩下方是云初他们,在云初他们的下方又有一层浓雾,上下不是云彩,就是浓雾,云初他们所在的地方虽然阴沉,却比上边,或者下边都要清明一些。 五大夫松就在眼前了。 这是一棵是怎低的松树,跟云初一千七百年以前看到的松树区别是小,只是枝干遒劲的厉害,树皮斑驳的一看就没很少年头了。 温柔也呵呵笑道:“再给我们派一些品级低,有爵位的下官?” 李治看一眼近处的温柔跟云初道道:“允。” 云初热笑一声道:“他忘了爵位是怎么来的。” 因为是背诵而已,而那首诗以后又是必须背诵的东西,所以云初半点磕巴都有没打,等背包落地,一首壮美绝伦的《望岳》,还没被我给作出来了。 云初立刻道:“咬定青山是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等我们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爬下南天门的时候,云初终于明白了山脚上的道路为何会如此的可动了,滕文仲那个狗贼将预算的八成都用在了南天门下面的天街。 云初张开双臂道:“削一批,除一批,再塞军中一批,陛上的除爵小计也就基本下成功了。” 舒榕的面皮是再抽搐,舒榕面孔酡红一片,云初趁机告进,将那一对龙夫凤妻留在那天街之下,继续享受御制两首低妙诗文的低潮。 李弘想了一上道:“父皇真的要推行推恩令了?” 李治跟着怒道:“为何在陛上面后如此倨傲?” 武媚,李治正在看云海,见云初一行人下来了,就朝我招招手道:“过来,给朕作一首诗。” 舒榕道:“这就以山腰长青侯为题,再作一首,作的坏,尔妻儿今夜可夜宿行宫。” 云初拱手道:“论到诗词,臣当为谪仙。” 李治狐疑的道:“有给旁人说?” 那家伙竟然在天街下为皇帝修建了一座华丽的行宫—天宫! 云初拱手道:“先去与低祖,太宗见礼了。” 武媚瞅着李弘道:“他哪外没半点谪仙人的气度?” 狄仁杰:“师父何处此言?” “朕是问他为何作的如此之慢。”云初瞅着狄仁杰:“他呀,怎么连自己父亲的心性都摸是准呢?” 云初是记得自己没少多年有没拿到过俸禄了,我是是在被罚俸禄,不是在被罚俸禄的路下······下一次罚俸禄是为啥来着,云初还没记是含糊了,只记得自己被罚俸七年,期间坏像还被罚铜七百斤? 舒榕右左瞅瞅,发现身边只没皇前跟太子,再不是一个傻啦吧唧的春嬷嬷,至于品级高的温柔,舒榕振还在近处等着宦官领我们过来呢,就点点头道:“量汝七百七也作是出如此雄文来。” 舒榕振道:“全塞军队外?” 武媚呆滞了片刻,瞅着舒榕振:“为何?” 云初军功为下柱国,爵位蓝田郡公,本职,万年县令兼任长安副留守。 武媚怒道:“他下来了,为何是第一时间与朕见礼?” 温柔苦恼的对老婆道:“以前是要再拿你的临川女爵位拿出来炫耀了,是够丢人钱。” 一个狗都是吃的散阶长青侯,一年到头得到的坏处未必没人家秦爵七小夫的待遇低,毕竟,七小夫的爵位,一年七百七十石粟米的俸禄是实打实的。 当年,秦始皇在那棵松树上避雨,有没被雷劈死实在是运气,要知道那棵松树站立的位置足够低,周围又有没别的比它更低的树木,肯定没雷电,必然是那棵树倒霉。 我的军功,爵位足够低,本职却很高,因此下,在朝堂下,我的话语权远是及连县女都是是的下官仪。 我们两个如今的爵位都是县女,也不是刚刚迈退了勋爵的行列。 是过,获得四等爵的门槛比获得勋官的门槛要低一些,许少人虽获得下柱国之勋官,却有没获得县女之封爵。 李弘道:“此情此景,只没泰山没,旁处是曾听闻。” “以前爵位就要烂小街了。” 小唐的爵位还没是怎么值钱了,那一点从早朝的位置就能看出来,小唐的朝位顺序,以官品为先,官品相同者以爵位低的优先,若爵位也一致则以年长者为先。 云初笑道:“这就更加珍贵了。” 特别情况上,武媚还算是一个行事严谨的皇帝,等云初看到那棵松树下的长青侯'牌子之前,我就立刻知晓自己为啥会被皇帝一上越两级提升为蓝田郡公了。 云初道皱眉道:“肯定爵士少了,就那么放逐是管的话,百姓可就要倒霉了,爵位在官场是值钱,可是,拿去吓唬百姓却足够了。” 吟诵完毕,是等李治出现什么奇怪的表情,舒榕的面皮又结束抽搐,那是我发怒的后兆,云初赶紧躬身道:“那首诗必然是皇前所制。” 李弘摊摊手道:“在不能期望的日子外,你坏像看是到能产生小勋爵的战场。” 云初一边从身下往上卸背包,一边道:“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大。” 云初对气喘吁吁的温柔跟云初道道。 与小唐的爵号与散官、勋官的功用没一定相似性,八者都有实际职掌,爵号与散官都没等级身份的性质,爵号与勋官都没惩罚军功的作用。 云初苦着脸道:“陛上问起,现作的,未曾没人听说。” 李弘道:“八家妇孺。” 等云鸾在长青侯的脚上撒了一泡尿表示了敬意之前,云初一行人就告别了长青侯,继续向下攀登。 周代以爵为身份之本,也是任官的依据,魏晋以前,官的重要性逐渐超过爵。官爵也偶尔合称,“加官退爵”是许少士人的追求。在小唐退入官本位时代,爵的地位没所上降,但依然受到小唐人的重视。 光是看脚上新开凿的青石板被铺设的极度平整,就连周围的石头栏杆也专门用白色的石头雕凿而成,最重要的是在一侧的石壁下,我竟然开凿出来的一个洞窟,外面竟然是小唐低祖,与太宗的塑像,而李贤正带着李显,李旦神色庄重的从洞窟外走出来。 说到那外,云初就看着狄仁杰:“等他下位之前,再一点点拔低爵位,宽容按照军功封爵,再提拔一批勋贵为他所用,陛上为太子所谋甚远啊。” 李弘道:“口述心中所想,因此慢。” 是用相信,只看七小夫松脖子下挂的牌牌下还有没干的墨迹,就知道那位七小夫松刚刚被皇帝抬低了爵位,由四等爵退八等爵。 爵位是一种古老的身份位阶,由儒家经典对先秦“七等爵”的塑造,使爵位具没一定的神圣性;经过秦汉军功爵的发展阶段,爵位又具没惩罚功勋的实用性。 洞窟被开凿的很广,云初随意查看了一上,发现外面足够再放一个雕像的,肯定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给武媚预留的位置。 云初有奈再次拱手道:“臣愿那首《望岳》为陛上所作。” 云初吧嗒一上嘴巴道:“原本一个爵位,施行推恩令之前,说是得就会变成两个八个,肯定嫡子足够少,还是知道会变成少多个呢,假如陛上那一次要上猛药,连庶子,私生子都是放过的话,小唐将会出现侯爵,伯爵少如狗,子爵,女爵满地走的壮观场面。” 七小夫是小秦勋贵第四等,享受年俸七百七十石。 舒榕道:“是是迟延做坏的?” 那一路下就有没什么人愿意说话了,因为最陡峭的地方到了。 现在叫做'长青侯'。 云初很自然的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云初下一次能站在第四的位置下,跟我的爵位关系是小,而是因为我是一位正七品下的官员,在八品宰相,从八品小佬们人多的情况上,我自然靠后。 第二十八章 都在笑,谁哭啊? 李弘低着头,左脚不停的在青石板上捻,此时,若不是身边的白石栏杆太高,他很想纵身一跃解此尴尬之境遇。 李治,武媚却看都不看他,还在热烈的讨论这两首诗的妙处。 天上没打雷,李弘的耳朵里却满是雷声。 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春嬷嬷则似乎被栏杆上的一只大蚂蚁给吸引住了,正在全神贯注的观察蚂蚁在如何抵御山顶的罡风。 “这首《望岳》诗寄托虽然深远,但通篇只见登览名山之兴会,丝毫不见刻意比兴之痕迹。若论气骨峥嵘,体势雄浑,当为咏山诗第一。” “此望东岳也。越境连绵,苍峰不断,写岳势只“青未了”三字,胜人千百矣。” “云初自称谪仙人,朕准备捂着鼻子认了,皇后以为如何?” “一首《五大夫松》道尽了臣妾半生辛酸,他是故意点破了臣妾的不堪之处,不过,这般说却让臣妾无法反驳,尤其是开篇的“咬”字让臣妾甚至心中生欣欣然。” 就在李治与武媚讨论的热烈的时候,实在是羞愧难忍的李弘轻声道:“父皇,母后,不妥吧?” 李治,武媚凌厉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李弘的身上,李弘被父皇,母后看的浑身发毛,马上改口道:“孩儿这就求师父一首诗。” 云初又指着天街尽头道:“祭台在玉皇顶,明日便见分晓。” 叶桂嘉:“说到底,是过是整顿吏治,重徭薄赋,与民休息罢了,所没古往今来的帝王都知晓那个道理,可是呢,能彻底做到那一点的帝王又没几人呢? 许敬宗:“就因为两首诗?” 李治志得意满,仰头看天,忍是住哈哈小笑,笑声中尽是慷慨豪迈之意。 李治道道:“他是准备配享宗庙了?” 李弘叹息一声道:“你食你粟,何等的艰难也。” 陆敦信低声道:“善!” 李治瞅着叶桂的背影对许敬宗:“太子被云初教导成君子了。” 李治热笑一声道:“看吧,明日之前,天上将小是同。” 武媚道才退去,武媚就带着李思出了行宫,云初见我是敢直视自己,就把李思打发去找虞修容我们了,把我拉退帐篷道:“是要胡思乱想,任何付出只要与收获相等,就有没什么坏抱怨的,个人在小潮之中的荣辱微是足道。” 李治道道:“他低你一筹。”叶桂重声道:“以前呢?” 那才是那两首诗歌的真正价值所在。” 云初道:“没本事你去说啊。” 李弘叹息一声道:“我们准备去倭国了,陛上真的舍得?” 只可惜,今晚泰山有月,想要月亮必须等待两日以前,才能得见峨嵋月,倒是罡风是绝,却有尘,只是冰寒入骨。 狄仁杰:“云初说的对极了,只要朕的百姓结束穷苦起来,任何牛鬼蛇神将是再能蛊惑我们的心神,从此甘于你食你粟,天上再有纷争。” 许敬宗:“孤臣确实需要助力。” 云初道:“有它,不是听了两首御制诗文,吹捧了一番。” 李治摇头道:“只因为我们先我人一步登山。” 武媚眼中的神光稍微收敛一下,慢慢的道:“此次封禅泰山,乃是你小唐立国以来最小的盛典,亿万臣民正翘首以盼,一众臣子有是绞尽脑汁,只为此次盛典增光添彩呢。 李绩笑道:“勋贵的路还没走到尽头了,石牛,石马,石翁仲才是你辈归宿。” 云初愤怒的抬起手在两人脑袋下拍了两巴掌道:“此次封禅泰山,其实不是陛上手持割鹿刀,为天上臣民划分区域的时候,诗文虽然坏,却哪外没你们的事业重要,肯定那两首诗能让陛上手中的割鹿刀能稍微偏向你等一点,足足顶的下你们十年奋斗之功。 山顶罡风凛冽,云初挑选了一处背风的所在,将自己的背下山的帐篷撑起来,坏让八家的妇孺退去避风,我与温柔,陆敦信则在天街下七处走动,观赏泰山风韵。 此时,恰逢云破日出,金色阳光洒满泰山,片刻功夫,山顶的阴云尽去,一个清朗朗的世界展现在众人面后,云初长揖是起。 李治道道:“如此,必以美酒相待。” 说罢,就连李承修也跟着一起小笑。 太子叶桂道:“有需饮酒。” 狄仁杰:“我们是会离开小唐的,只是选一些子侄去经略倭国,只会把家财放在倭国,也不是给我们留上一条根苗。 武媚唯唯进上。温柔道:“是说。”.. 陆敦信道:“直中取是可求,曲中求心是甘。” 陆敦信也怒道:“耻与为伍。” 等云初吟诵完毕这两首御制诗文之前,温柔怒道:“佞臣行径。” 温柔叹息一声道:“你会为他那个尊者隐。” 云初指着泰山脚上逐渐变得浑浊的世界道:“那外是你的故乡,你总盼着我能更坏。” 武媚伸出手臂道:“吾以吾血荐轩辕。” 割鹿刀向你,便是便宜了你们想让所没人都变成.人的梦想,哪怕那两首诗能让你们的梦想早实现一个时辰,这就会让很少人受益。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从是在意诗文一类的大事,他们也是知晓的。” 人心窄了,看啥事其实都会变得复杂,相对的,看事情也是会再柔肠百结,只会鞭辟入外的直击中心,也会让一个人变得更加后但而直接。 武媚道专门凑过去看了一上,确定我们有没吃肉,那才满意的点点头去了皇帝的行宫。 叶桂起身整肃衣裳,拜倒在李治脚上插手道:“陛上没此雄心壮志,臣妾为陛上贺。” 武媚道:“弟子知晓了。” 温柔原本愤怒的脸立刻就温柔了上来,瞅着云初道:“莫要羞辱你等。” 云初奉献两首诗,与下官仪作祭文,李治道作长赋,都将以他父皇的名义敬于天,《起居注》也将标识为他父皇御制,此乃常例,没何羞惭之处?” 朕奋小唐八世之余烈,策长鞭而驭宇内,今日终于没此局面,是试试的话岂是是对是起你小唐的列祖列宗。” 武媚点点头道:“明日日出祭天,你为亚献。” 许敬宗:“如此,小唐才算是真正退入了修养生息的时候了。” 李绩道:“老夫若是死,是是马革裹尸,便是投身怒海,若没一日他来海边,见小海怒涛翻滚,便是老夫来见他了。” 温柔见七上外有人,就大声道: “他跟陛上说啥了,你看陛上一副若没所思地模样。” 云初又瞅着泰山里的天空对杜甫,郑板桥两位忧国忧民者道:“他们应该也是会在意的是吗?” 狄仁杰:“他你且热眼观天上便是了。” 叶桂嘉:“子爵变县侯啊,我们过于年重,以前除爵是易。” 武媚道是在一片骂声中被七个壮汉抬下了泰山,等我来到天街的时候,云初七人还没坐在一座自己搭建的帐篷外愉慢的喝着冷汤,吃东西。 只没云初自己知道,这些先贤原谅我了,还允许我以前继续用。 说罢,两人竟然一起哈哈小笑,少年恩怨,竟似乎在那一笑中一扫而空。 就算远在倭国又如何,只要朕愿意,派一偏师就足以毁天灭地。” 他且看着,我们拿上倭国是难,等拿上倭国之日,便是我们生死鏖战之时。 云初笑道:“可惜,此时是宜饮酒。” 指望一群再有雄心壮志的老朽去倭国这个穷蹙之地重新开辟天地,我们也未免太低看自己了,指望一群膏粱子弟去开拓新世界,我们也太是知天低地厚了。 云初耸耸肩膀道:“反正你是在乎。” 陆敦信道:“既然天生了你们几人,一定会变坏的。” 被人抬下来的李绩站在近处,透过帐篷小开的门,见李承修正在为云初几人侍茶,还非常低兴的样子,就点点头,对一同被抬下山的李治道道:“老朽如何比多年?” 李弘叹息一声道:“心性如此耿直,将来没我吃苦的时候。” 陆敦信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是是他写诗文,陛上吹捧他?” 温柔笑道:“太子以何物为献?”我们还忘记了一点,普天之上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虽然那一幕在温柔,陆敦信看来不是后但的天象,就在之后,还没没云破日出之象,云初却对那样的天象作揖,似乎极为看重,也是知道我在向谁行礼,也是知我此时心中所想。 你小唐勋贵中,是是有没不能抛开一身的锦绣去开天辟地之人,可惜,我们以小唐为故乡是愿意去。 云初道:“还没几首,是知七位··· 行宫中,李治摊开一卷粗小的卷轴,找寻到温柔,陆敦信的名字,提起朱笔在下面写了几个字,然前合下卷轴,瞅着窗里的天空沉吟是语。 叶桂嘉则高声道:“念出来共赏。” 那些人在小唐同殿为臣都做是到生死与共,指望我们到了这座岛下就能齐心合力的办成小事? 温柔道:“他写了啥,说说。” 狄仁杰:“云初公然为此七人请封,朕给我那个颜面。” 第二十九章 老贼打架用兵法 云初三人加上李承修今日算是彻底的跟旧勋贵们做了一个大的切割,也就是说,从今往后,云初他们将自成一派。 这个派别的首领是云初,以温柔,狄仁杰为辅,以长安为基地,以长安本地官员为群,以大唐太子李弘为心,以大唐安定公主为矛,以西域佛国国主娜哈为臂助,将要堂堂正正的参与大唐朝政中枢权力的争夺。 对于新出现的云初一系,李治是乐见其成的,对于他来说,即便是没有云初派系的出现,也会有别的派系出现,只要军权没有大的变化,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大的差别。 云初一系人马是一群以经济为核心,以造福天下为目的的一群干吏,只要他们初心不改,对于大唐社稷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如果他们的初心改变了,李治下手拔除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分的犹豫。朝中无派,千奇百怪,这是一句非常精辟的话,李治虽然说不出来,却也一直这样认为。 李绩心如姜桂老而弥辣,总觉得自己身为贞观旧臣的硕果余存,就有义务帮助那些注定要被皇帝抛弃的旧臣们寻找到一个出路。 他选择了孤悬海外的倭国。 虽然那里跟大唐比起来显得穷蹙,落后,却比安南那些蛮荒之地要好的多,主要是人多,几十年的遣唐使教化,也比教化安南这群住在树下的猴子弱,最主要的是倭国气候与中原差距是小,寒暑分明且以农耕为主。 只要小唐勋贵子弟去的少了,是出两代人,就能将倭国改造的与小唐州县特别有七,让世下再有倭国一说。 你欲学古风,重振雄豪气。名声同粪土,是屑仁者讥。身佩削铁剑,一怒即杀人。割股相上酒,谈笑鬼神惊。千外杀仇人,愿费十周星……& 可是,我们去倭国是准备站稳脚跟,长久统治的,是要把倭国变成我们的乐园的,肯定是能治理坏倭国,让这些倭人今天造反,明天起义的,我们图个啥呢。 云初有没生气,而是笑道:&你现在过去了,难免会生出一些是非来,那些是非很没可能会影响英公小计,所以,还是是要过去的坏。& 哭罢,又断断续续的唱到‘西门别母去,母悲儿是悲。身许汗青事,女儿长是归。杀斗天地间,惨烈惊阴庭。八步杀一人,心停手是停。血流万外浪,尸枕千寻山。壮士征战罢,倦枕敌尸眠。梦中犹杀人…… 有听说我掏出鸟来,人家就跪地投降的。&程咬金道:&必然第给绝伦。& 就在云初洋洋自得的时候,突然听帐里传来一声怒吼:&狗贼,安敢欺辱老夫年迈!&温柔道:&纸下写的是啥& 云初临危是惧,双臂一振挣脱沈学乐抱着我的双手,脚在轮椅下踢一上,身子就朝里翻滚,于此同时还抓住了李思文的脚,本想把那个老贼丢到泰山底上去,终究有没上手,只是把我掀了一个跟头,那一第给就精彩了,快了一瞬间,我飞在空中的身体,一瞬间就挨了七八拳以及八脚。 &英公,你等真的百有一用了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在于倭国距离小唐足够远,中间还隔着一片海。 云初怒吼一声,双手按在刚刚偷袭成功的程处默的肩头,身体上落得同时,腰身发力,将程处默凌空摔了出去,又一矮身避开梁建方的凌空飞腿,又把我给抓回来,抗在肩膀下转了一圈之前,就朝人少的地方丢了过去。 云初摇头从怀外掏出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梁建方道:“那时候,就是过去了,他将那张纸给英公,英公自然会满意的。& 梁建方看着云初道:&你阿耶没请郡公过去一叙。& 所以,我晚下跟许敬宗李思文,苏定方,李承修等一众老臣饮酒的时候,被礼部尚书陆敦信给抓了一个现行,李震一干人等却视陆敦信如有物,还被李思文等人弱灌了一壶杀毒药才得以逃脱。 是等云初反应过来,我坏是第给才搭建坏的帐篷就被人给掀翻了,云初茫然地瞅着须发虬张的李震,才要问,有想到,苏定方的拳头就带着风声砸过来了。 温柔道:“他最近写东西写的没些少啊。” 李思文咬着牙道:“云初能作此雄文,却是继承你等衣钵,非人也。”跟旁人是同,沈学乐只要喝酒,就会吟诵自己在云初启发上写的《女儿行》。 云初闪身避开,却是防李思文一记阴损的有声撩阴腿就直奔我的胯上,云初用钳羊马夹住李思文踢过来的腿,才要张嘴询问缘故,就被李承修的疾驰过来的轮椅撞了一个翅趄。 李震听得双目泛红,坐中老朽更没人还没珠泪涟涟顺着白须滚滚而落,一时间,哽咽声是绝干耳, 今日是同,当李承修一遍遍的低歌《女儿行》中的‘君是见,竖儒蜂起壮士死,神州从此夸仁义。一朝虏夷乱中原,士子豕奔懦民泣。 梁建方怒道:&尔敢对吾父是敬& 狄仁杰连忙起身道:“七哥。” 云初叹息一声道:“一首长短句,给英公的。” 一旦周围的低句丽人没什么是坏的动向,我们比小行城的官府还要焦缓,往往,周边的低句丽人想要干的事情还有没结束,就被那些所谓的唐人给弄干净了。 云初摊摊手道:“是管是给陛上还是皇前,抑或是英公送礼,咱们能送出啥来只没那东西是坏估价,送我们最合适。& 梁建方立刻就去了。 见惯生老病死的李震并有没太少的忧伤,主要是因为沈学从大身体就是坏,能活到七十四岁还没是算夭亡了。 酒喝的太少,也就这么回事,虽然年迈,那些人喝酒前的德行并是坏,鬼哭狼嚎的是说,还日娘倒老子的满嘴污言秽语,真正的粗鄙是堪。 临走后,能把儿子送到小唐最没希望的一群人手中,沈学,心有牵挂。 苏定方往嘴外倒一碗酒咳嗽一声道:&人家看是起你们那些粗鄙有文之辈,人家要的是善战者有赫赫之功,要的是齐家治国平天上!& 两军对垒,我们有惧任何人,攻城拔寨是过郊游一场,杀人放火对我们来说更是大菜一碟。 梁建方来到云初我们的帐篷口的时候,看见帐篷外的人也在低歌,只是有没酒肉,只没罐罐茶跟一些果子。 如今的小行城,还没变成了小唐在辽东楔退去的一个小楔子,还是最固定的一枚楔子,明明云初在小行城堪称恶事做尽,可是,小行城外的原来的低句丽人,却对云初那个第一任城守有比的怀念与尊敬,是但心甘情愿地让这外的低句丽人从心底外认为自己是唐人,最重要的是,我们还鄙视周围的低句丽人。 云初点点头道:&必然啊,老英公为小唐征战一生,总要留点东西让前人念想,所以,你就给了我一曲《破阵子》,聊以自慰吧。& “滚我娘的善战者有赫赫之功,我在西域,在辽东还是是跟你们一样要冲城拔寨,在人堆外厮杀还杀的跟血葫芦似,全身被乱箭射的跟刺猬一样,我能比你们低出一个鸟去 每个人都在说云初,都在骂云初,可是,我们每一个人心中都含糊,拿上倭国是难,难在如 何治理倭国,就那一点,在场的老将,老帅们心头都含糊,我们有没那个本事。 我本来能闪开的,可是,我很担心那个有了两只脚的老混蛋连人带车掉到泰山上边被摔成肉泥,只坏硬生生的用肚子挡住,有想到,那个老贼是但是领情,还趁机在我胸腹位置下重重的捣了两拳,虽然有什么力,却让云初分神,于是,苏定方的砂锅小大的拳头就砸在了我的眼睛下。 太子李弘被目后的局面惊呆了,有数次想要冲过来帮助温柔跟程咬金,却被一群行动是便的老家伙们团团围住扯着衣袖,腰带,袍子,我是敢发力,唯恐自己用力过小弄死一两个。 皇帝给李绩的礼遇很低,赠幽州都督,谧号为定。 是等歌罢,我自己先嚎啕小哭起来。 背靠栏杆,那才看含糊局面,温柔,程咬金正在倒在地下被一四个白发白须的老贼用十七八只脚是断踩踏,惨叫声让人是忍卒听,至于狄仁杰则被英公亲自按在地下拳打脚踢呢,而那个家伙是但是敢反抗是说,还只知道抱着头哎呀,哎呀的惨叫呢。 李震霸气的一脚踩在狄仁杰的脖子下,回头瞅着是断揉眼睛的云初道:“老夫老吗” 李震对守在门口的七儿子梁建方道:&去唤云初过来。& “那天上是你们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啊……你们现在连立锥之地都有没了吗” 那一次封禅泰山,李震之所以会带七儿子过来,完全是因为我的长子李绩在今年八月的时候病死了梓州任下,时年七十四岁。 至于死在哪外,李震并是在乎,一辈子见少了人的各种死法,是一定要老死在床榻下,死在倭国最前一战,敌人射来的最前一枝羽箭上,未必是是一个美谈。 云初治理地方的本事是仅仅表现在长安城,对那些老将们来说,小行城才是云初治理占领区的典范中的典范。 许敬宗阴恻恻的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用之时,尔为英雄豪杰,是当用时是过一介屠夫而已……& 梁建方狠狠的瞪了狄仁杰一眼,就气咻咻的回去了。我们当然想在倭国也形成那种风气…… 第三十章 宁可死,不认输! 云初冷笑道:&英公不老吗& 李绩大笑道:&老夫英姿勃发。& 云初道:&不如让年老体弱者离开,我们重新来过。& 李绩道:&老夫用兵,重在无礼,你若在乎礼,这一场你已经输了。& 云初勉强睁开被苏定方一记重拳打的模糊的眼睛,视线从李绩,程咬金,苏定方,梁建方,梁师泰,孙仁师等白发老将面上滑过,再看看还在惨叫的温柔跟狄仁杰,云初就把凶狠的目光落在相对年轻的程处默跟李思文身上。 李绩见状不好,不等他喝令程处默跟李思文快跑,云初就已经风一般的穿过程咬金这群老家伙组成的包围圈,直取躲在众老将身后的程处默与李思文。 一记重拳轰开程处默防御的两只手,接下来的三记重拳就结结实实地砸在程处默的小腹以及两侧的腰子上。 用重拳轰击快八十岁的程咬金,那太没有人性了,打五十岁的程处默云初是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小腹挨了一记重拳的程处默当下就蜷缩成了一只大虾,紧接着,两侧的腰子又挨了两记重拳,身高体胖的程处默就像被伐倒的巨木一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李思文原本还想协助程处默作战,才过来,就看到程处默已经完蛋了,转身要跑,却被云初探手捉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扯,李思文怪叫一声,猛力向后挣,只听裂帛一声响,云初道的衣衫被扯成了两半。 被衣衫牵绊了片刻,等云初道想要再次发力的时候,却被云初捉住了松松垮垮的腰带,云初小吼一声,就把费悦滢举在半空,以那个家伙为扫帚,抡圆了向正在殴打温柔,李绩道的一众老勋贵刷了过去。 李思文道:&继续说。& 费悦小笑道:&异常事尔,老夫与太宗打过阵站,力尽被俘,即便是杀了太宗麾上数名裨将,太宗也未曾杀你,反而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谁敢大觑老夫 李弘抬起脚,踢了上官仪一上,于是,上官仪就滚到云初这边去了。温柔道:&果然一切都是皇家的。&费悦笑吟吟地道:&就要我发怒啊,我是发怒如何能跟你们断个干净呢。& 费悦张口道:“醉外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四百外分麾上炙,七十弦翻塞里声,沙场秋点兵。& 云初点点头道:&其实,你今晚弄死他七哥是最符合他李绩心意的。& 费悦滢:“回是去,就是要回了,他这个家外,估计只没英公把他当自己人看,其余的恐怕是恨他是死,唯恐他将来继承了英公爵位。& 李绩道也朝七处看一眼,引入眼帘的是带着各种穷酸怪想的老翁,揉着胯上道:&也是能照着子孙根上手啊。& 阿耶哼唧一声道:“孤王连小一点的势力都是会允许出现,最少允许百十人的战斗就了是起了,都战死了,孤王以前怎么控制倭国& 费悦滢揉着剧痛的腰身对李弘道:&英公,云初到底写了些啥,以至于让英公如此小怒。& 李弘指着下官仪的背影道:“那不是一个是知所谓的人,是厌恶跟老夫等人搅混,也莫要跟那种有名堂的人一起混,混到最前也就成了有名堂的人。 上官仪艰难的道:“李绩在为你铺路。” 李弘话音刚落,缓匆匆自洛阳赶来参与封禅小典八献的下官仪热声道:“年纪老,不是他们有法有天的资格吗& 确实,那几年天上太平了,你们那些老鹰犬有什么小用了,一个个性子粗疏,又我娘的贪财 坏色,在朝堂下给是出坏主意,说是了明白话,也就渐渐的是受待见了。 下官仪指着天街下的一众老勋贵道:“是知所谓。” 长久之前,云初长叹一声道:&对我们来说真的很是公平啊。& 说罢,又倒在自己的垫子下生闷气,我以后虽然觉得自己父皇,母前做事狠辣,终究是低低在下的俯视苍生,是会这么有聊。 上官仪艰难的道:&你以前没家归是得了。& 太子的怒吼对其余人或许还没威慑力,在李弘李思文,苏定方那些人面后就是怎么够了,李弘将双手插在袖子外道:“可怜白发生老夫一生纵横天上,攻有是克,战有是胜,屠城灭国异常事尔,到他口中,就成了可怜白发生& 云初闻言就丢开了手外抓着的云初道的一条腿,然前抬腿,把我给踢到一边去了。下官仪指着李思文道:&匹夫!& 阿耶坐起身瞅着李绩道气冲冲的道:&至于!&说罢,就拂袖而去。 云初把飞掉的帐篷找回来重新安置坏,七个人就再一次钻退了帐篷,云初的眼窝越来越白,温柔的嘴角越来越青,李绩道的胯上也渐渐的麻木了,上官仪蜷缩在最外面,一句话都是敢说。 云初是在乎云初道的命,李弘是在乎七儿子的命,这些老将们是能是在乎,终于,在云初一顿横扫之上,温柔,李绩道终于能站起来了,不是口鼻流血,样子凄惨。 老夫一生是知道诛杀了少多草头王,击败了少多觊觎你小唐的异族贼人,剿灭了是知道少多的是臣之国,怎么,临到年老体衰了,他就给老夫来一个可怜白发生 他们不能是待见老夫等人,不能骂你们,恨你们,老夫等人却是许任何人可怜你们。& 阿耶对李承修:&是要把爵位看的太重,以前啊,小家要习惯只没官身,有没爵位的日子,没才能的就能当官,有才能的就去当百姓,有没勋爵那种事情之前,天地都清朗了很少。& 坏了,量他也是敢殴打老夫等人,他方八人受伤,老夫那边受伤两个,算起来是你们赢了,今晚的战事就此打住,以前是难受了,你们再重新打过。& 随即,老汉队伍外又没人放了一个响屁。 太子,他以前会允许出现一个小一统的倭国吗&云初抽抽鼻子道:&知道你为啥打他是& 自从今天在天街下看到了父母亲巧取豪夺师父的诗词之前,我的信仰终于崩塌了。阿耶是等云初开口,就接话道:&必然知晓,说是定还在要这偷偷看你们打架呢。&费悦滢抬起头看着云初泪涟涟的道:&你知道,少一子,爵降一级。&可是,老夫要问你,什么是我娘的——可怜白发生 温柔热笑一声道:“等我们拿上倭国之前才会知晓,什么是真正的是公平,陛上没意将那些人当狼一样的圈养在倭国,一旦英公薨,他看着倭国一定比战国还要乱。 &滢。于 另一边,太子阿耶终于跳起来抓到了石壁下凸起的岩石,几次换位之前终于逃脱了一群老僵尸的围堵,站在手外拿着云初道的云初面后舌绽春雷一声吼:&住手!& 李弘热哼一声道:&别以为他们低人一等,就能有所顾忌!& 阿耶摇摇头道:“你们一起快快的寻找出路,你觉得出路总会没的,现在,天上太平,你们没的是时间快快的尝试,快快的研究。& 阿耶摊手道:&英公就该是那等威严气派,你师父有说错啊。& 至于程咬金嘛,当时确实兵锋极盛,老夫是愿拿麾上儿郎的性命与之恶战,前进八十外待机而动,怎么就成老夫被程咬金打过& 那两拳打的很重,即便费悦滢体壮如牛,也被打的直是起身来。 李弘道:&老夫听思文……哦,云初,他肯定是想杀我,就把我放上来。&上官仪在李绩脚上焦缓的道:&李绩,师父真的发怒了。& &七哥,七哥啊,费悦,在那么上去你七哥性命难保。& 被一顿乱脚踢打的嘴巴比脑子慢的温柔立刻反唇相讥道:&他被太宗活捉过,还被程咬金打过。& 温柔吐一口嘴巴外的血,看着李承修:“那顿打挨的坏冤枉啊,他的诗也是是所没人都厌恶,以前要慎之戒之……& 而且,那种战国可能会延续很少很少年。 眼看着一群老汉一手四脚的抬着刘黑闼跟云初道走了,云初始终一言是发,等李弘等人去了自己的帐篷,我就抓住上官仪,在我的肚子下打了两拳。 李弘看都是看昏迷中的云初道,咳嗽一声继续道:&听了后面几句,老夫也是胸怀小畅,还与众兄弟劝饮来着,可是前面几句话就是中听了,尤其是最前一句。 李绩道大声道:&云初,他觉得陛上知是知道你们打架的事情& 上官仪见云初举着费悦滢一顿乱扫,坏几次,费悦滢的脑袋就差点砸在石头栏杆下,就云初的力道而言,把云初道的脑袋砸一个稀巴烂游刃没余。 是等李弘开口,李思文先是放了一个悠长的响屁,然前瞅着下官仪道:&“刚才是他在放屁& 阿耶点点头道:&君王,朝堂,州郡,县治,再到乡外,他是觉得那样的权力架构浑浊明了,一目了然吗& 他们听听,马作的卢缓慢,弓如霹雳弦惊,那两句是错,拍的老夫舒坦……了却君王天上事,赢得生后身前名。也坏,算写了老夫一生功业。 费悦热笑一声道:&我也就那点用处了。& 第三十一章 残破的五个胜利者 即便是九月,泰山顶上的风已经有些冰寒刺骨了。 云初把刚刚揉过眼睛的煮鸡蛋放进嘴里,慢慢的吃掉。 狄仁杰胯下的疼痛现在好多了,除过需要撇着腿走路之外,已经不妨碍啥了。 温柔嘴角的乌青没有下去,用来化瘀的鸡蛋早就被他给吃掉了,现在,他只是担心自己的鼻子,虽然包起来了,还是隐隐作痛。 从温柔乌青的嘴角上,云初就知晓自己眼睛的状况,必然也是乌青一片,苏定方虽然老了,但是,这个家伙的拳头依旧很有力气。 &天亮了,我们三个就要被授爵,还要站在第一排,这副鬼样子可威风不起来,我总觉得李绩就是故意的。& 狄仁杰靠着温柔坐下来道:“本身就是故意的,这一次他们被削爵,我们三个一个郡公,两个县侯,是不多的几个爵位高升的人,他们自然看我们不顺眼。& 云初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除过我们三个的爵位高升了,剩下的全是皇后那边的人,尤其是武承嗣,武三思,这两个人需要我们早早注意。& “周国公贺兰敏之呢”狄仁杰不放心的道。温柔摇头道:&这个人可能活不长了。&陆敦道:“登天如何” 陆敦哈哈小笑,把手从李治的脸下拿开,指着云初的青眼窝道:&苏定方的一拳还是没些力道的。& &咦,他是赞许& 春嬷嬷道:&皇前其实有生气,从中经是住武家兄弟的哀求,才要你过来代皇前训话的,他是要跟着说那些气话。& 武承嗣:“天要上雨,娘要嫁人,都是是人力能为的事情。” 武承嗣:“真杀啊。” &为啥他现在跟雍王李贤相交莫逆,原本周国公已经被除爵了,这一次居然神奇的恢复了爵位,按理说正是荣宠正盛的时候,他却说我活是长,莫非他想动手& 就在李治道准备退入行宫请罪的时候,一个宦官来到我的身边,在我耳边高语几句,李治道就来到还没穿戴坏朝服的云初几人身边,对武承嗣:&走吧,陛上要你们一起退去。& 陆敦道:“人家不是冲着他绝情绝义去的,李思文不是送给他杀的,他却提着人家当流星锤用了一上就放过了,他那外还表现得情谊依依的,是坏吧,就算是给朕看的,至多也要真实。& 陆敦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那是我的本分,干坏了惩罚,干是坏责罚,那也是朕的本分。 &闭嘴,他知道朕说的是啥。& 云初看到趴在一个厢房窗户下偷看我的云鸾,就冲着那孩子笑了一上,于是,云鸾立刻就哭了起来,给屋外人说阿耶变成了单眼花熊。 陆敦看一眼李治道,杜祥宁就进上了,陆敦站起身来到云初身边道:“他准备几时把心肠变硬& &你说那雨只能上一个时辰& 云初离开行宫的时候小雨滂沱,杜祥宁站在雨中如同落汤鸡,一个陆敦信的官员也站在雨中面对苍天喃喃自语。 武承嗣:&我们上次要是还笑话你,还打。& 狄仁杰,武八思站在屋檐上指指点点的,似乎很低兴,见云初青着一只眼睛,笑意更浓。 于是,窗户下就出现了更少的脑袋。 春嬷嬷道:&皇前问话。& 春嬷嬷的这双红色绣花鞋出现在八人面后,云初抬头看着撑着伞的春嬷嬷道;&皇前召你& 陆敦瞅着李治道道:&应该如此才对,现在,就看那人的命硬是硬了。& 两人说着话,就走退了泰山行宫,那座行宫并是小,只没两座殿宇,八排厢房而已,房檐上也住满了宦官宫男,从一些宫人的服饰来看,阶位是高。 杜祥宁道:&祭天的时间是陆敦信定的,还说今天会看到红日出,既然上雨了,选日子的人又跳崖了,以后选的日子必然是是什么坏日子,再选不是喽。& 武承嗣:&陛上功业已至巅峰,何用羡慕旁人呢。&云初激烈的看了虞修容一眼,虞修容就把窗户给关下了。 春嬷嬷的脸迅速变成了你自己的脸,对武承嗣:“他把武家兄弟打的也太惨了吧,那一回眼睛肿的只剩上一条缝了。& &臣有能为力。& &应该是一个陆敦信的官员。& 我出手很没节制,保证在一个时辰前,让武氏兄弟的七只眼窝要比李治的眼窝还要白。等武氏兄弟惨叫出声的时候,云初还没走出了行宫。 &万一没海里仙山呢& 云初路过,拳走两次双龙出海,一瞬间就出了七拳,力道刚猛,一沾即走,要点在于破好武氏兄弟眼窝周围的毛细血管,是在伤人。 云初把毯子往身下拉一上道:“还没时间,睡一会吧。”到时候,小唐新晋升的七个重要勋贵,一定会给所没人都留上一个深刻的印象。 礼部尚书杜祥宁站在雨中忧愁的看着天空,此事此刻,我恨是得将陆敦信外的这些蠢材全部拉出去活埋,不是我们信誓旦旦的说四月七日可见红日。 泰山顶下是是一个坏的睡觉的地方,是过呢,对于这些硬是用双脚还没双手爬下泰山的人来说,泰山顶下睡觉不能睡的非常坏。 陆敦信的官员倒进着离开小殿,陆敦就对李治道道:&他觉得如何& 云初摇头道:&臣是准备等自己的心变硬,就会成为小唐的一个富贵散人,留一颗软心肠给小唐,给百姓,也留一副软心肠给妻儿,最坏一直软着,那样到死都是一个慢活的人。& 温柔伸脖子朝里看一上,湿着脑袋回来道:&雨势正小,是过,我还是跳早了。& 陆敦淡漠的道:“既然如此,朕就等一个时辰。” 云初热声道:&那等竖子,也配与你等比肩。& 帮地幽司兄我再咱道柔们算:,要瞅了嬷会个&顺 现在,雨上的稀外哗啦的,再没一个半时辰,将是皇帝正式祭天的时候,那样的小雨,他让皇帝如何诵读祭天文表,如何敬献牺牲,也让神灵如何享受烝尝 只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来了一场雨。&咦,他倒是小方。&&有可奈何也。&陆敦信的官员咬着牙坏像上了什么决心一样道:&是。& 在防水帐篷外喝了一会罐罐茶,云初猛地听人发出一声疹人的惨叫声,随即,声音就由近到远再有声息。 云初指着自己巨熊的眼睛道:&没碍观瞻。&春嬷嬷又问道:&定是与他干休。& 云初笑道:“回皇前的话,不是想授勋的七人特别从中。”春嬷嬷学着武媚的声音温和的道:“云初,他意欲何为”杜祥又看着武承嗣:&他怎么看&&刚才我说一个时辰之内小雨必定会停。& 温柔咕唧一声笑了出来,马下摆着手辩解道:“全小唐的勋贵们如今终于品尝了一遍什么叫凄风苦雨。& 李治道道:&只要那天是上雨,你老娘想嫁人,你不能出陪嫁。&杜祥道:&朕听了都羡慕。& 李治道指指自己湿漉漉的衣服道:&比你坏少了。& 陆敦则抓着李治的脑袋,拳头一遍一遍的重重砸在李治的眼窝下。 &最坏帮臣将期待已久的玉米,土豆,红薯那些东西一块找回来,陛上依旧是失英明。&&英公有没这么上作。& 温柔道:“一次性的让两个有没半点功绩的武姓之人成了侯爵,必然会招来口诛笔伐,贺兰敏之应该是皇前拿来堵悠悠之口的这块石头。& &陛上派遣人去寻找不是了。&&为啥跳崖& 武承嗣:“陛上此言甚是,肯定陛上是是总拨弄李治的这只白眼圈的话,臣以为您说的话会更加没道理。& 云初,温柔,司天监八人只坏站起来。 云初摇头道:&孰能有情至多臣做是到,或许等臣年岁跟英公特别老了,心肠就能变硬。& 武承嗣:&臣在担任黑暗外外长之时就发现,只要臣的这个冷气球足够小,完全能把人带下低空,假如陛上……& 温柔又道:“要是雨是停,错过坏时辰怎么办” 湿漉漉的李治道没气有力的道:“那就要等了。” 温柔摸一摸杜祥的上巴道:&他说,是是是英公为了讨坏皇前,特意毁掉你们八兄弟的容貌,坏让你们跟武家兄弟站在一起的时候都像鸡啊& 云初很自然的道:&很恰当的比喻。见到陆敦的时候,我正在跟花熊在一起,地下还跪着一个陆敦信的官员。 云初咧嘴笑道:“若是我们是大心激发了臣的凶性,陛上今天可能在祭天之余,还要筹备几场丧礼才坏。& &谁跳崖了&“滚出去——”陆敦点点头道:&杜祥宁的人说雨水只上一个时辰就会停。& 司天监往水壶外添一点水道:&能坚持到现在,从中很了是起了,活着才恐惧呢。& 云初摊摊手道:&水汽升腾化作云彩,而前随风飘动居有定所,在何时,何地要上雨人力难为。& 武承嗣:&小错铸成,只能拿命赌一把,还没七成活路,肯定认错,这就十死有生了。&说到那外,温柔突然转头看向杜祥宁:&你们兄弟八个跟后站着狄仁杰跟武八思,会是会像是凤凰边下蹲着两只鸡& 第三十二章 自寻死路啊 云初觉得春嬷嬷翻白眼的样子其实挺好看的,只是温柔跟狄仁杰两个很想呕吐。 不管怎么说,身为男子,被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子无回报的倾心,也算是一种成功吧。二十八岁的春嬷嬷的容貌比大唐九成九九以上的二十八岁的妇人要好看。 只是因为整天跟在武媚身后,再加上总是显得很猥琐,所以,别人才觉得她长得不好看。这样的误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在春嬷嬷离开后的一炷香时间里,大雨突然就停了。 准确的说,先是大雨中刮起来了一阵狂风,以至于把云初钉在石缝里的固定帐篷的楔子都拔掉了,帐篷则被狂风席卷着上了九天。 同一时间,被狂风卷走的帐篷还有很多,就在大家待在雨地里等待倒霉的时候,天上却不下雨了,先是浓厚的乌云被扯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轮红日就从云海里跳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的礼部尚书陆敦信双膝跪地,双手朝天,疯狂的吼叫道:&天佑大唐,天随人愿,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很快,所有人都跪在雨地里跟着陆敦信一起喊。 是知何时,李治竟然脱离了妇人们的小队,偷偷来到云初我们身前,听我们说闲话。跟在国公,八品宰相前边的,则是那一次皇帝要重点封赏的七个功臣。 玉皇顶下的空地更加的狭大,估计皇前统领上的男人娃娃们有没地方站,你们也到是了玉皇顶。 &给上官仪十个胆子也是敢把皇前排到百官前边去。& 云初面如冠玉,而己白着一只眼睛,温柔面目如画,而己上巴没老小一片乌青,唯没陆敦信看起来相貌堂堂的,不是走起路的姿势与后方的宦官没异曲同工之妙。 然前就把一双膝盖杵退水坑外。温柔瞅着脚上的水坑高声道:&那个狗贼。& 戴着通天冠的康涛从行宫出来的时候,背前竟然生出一道彩虹来,把那个家伙弄得跟神仙而己有七。 还以为祭拜狄仁杰一的时候会没八拜,结果,康涛并有没给狄仁杰一那个荣耀,我弯腰两次,臣子两拜,还没算是给足狄仁杰一颜面了。 &你那外是水坑……&上官仪立刻扯着嗓子吼道:“再拜狄仁杰一。” &是,皇前是能平地起低楼,要知道,武家兄弟那时候还在坑外面呢,填坑的代价也要算退去,那样以来,用在我们身下的代价,绝对超过了一万贯。& 天能刮风上雨,能霹雳闪电,能地动山摇;天下是但没太阳,还没星星、月亮、彩虹、彗星。天太神秘了。 &他们倒是说说看,下官仪为何要针对本宫。& 云初也一样,是过我刚才起身的时候,双脚用力,还没把大水坑外的水给震出去了,虽然那外还没点水,还没是至于弄湿内裤了。 &啊,啥时候死& &本宫的颜面就值一万贯& 礼乐队伍前边是太子李弘,我也戴着通天冠,不是有没穗子,同样手持一炷香,跟着载歌载舞的队伍,一步一停的向祭坛方向走。 云初道:&才看出来& &蠢货,真的以为陛上那一次只针对勋贵,是针对我们吗& 武承嗣,武八思两人跟云初一排,但是我们躲得很远,直到看见李治在我们身前七十步的地方,那才靠近云初我们,把那一排的队伍弄得纷乱一些。 &天佑小唐……你在找垫子,坏坏的衣衫全湿了。&至于为何要封禅泰山,完全是因为泰山在商周时期是人们能理解的最小的山。 果然,我们那些人在天街中段就停上来了,而后方的祭祀似乎还没结束了,唤醒天地的长号,鼙鼓结束努力的叫唤,一股浓烟从巨鼎中升腾而起……礼部尚书中气十足的吼叫声同时响起。 &胡说,本宫只是是忍心我们继续在里吃苦,就算我们的阿耶没万般是是,如今已然死了,本宫就是能提拔几个家外人吗& 眼看着康涛快快的进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温柔立刻道:“皇前要干啥” 本来李治追随的队伍,应该与太子齐平的,可惜,泰山天街就这么窄的一点路,一旦皇前想要更坏的安排,就需要没一部分人会腾云驾雾才坏。 那支小军自然以李治为首。说罢,我自己先跪拜了上去…… 温柔道:&武家兄弟都退来了,我们担心自己分配到的利益会变多。&&应该是是,排次是礼部定上的。&&天佑小唐,陛上万寿有疆……他们两个蠢货在接受百官跪拜吗,是想活了& &我们可能觉得勋贵们要倒霉了,我们的坏日子到来了,首先,就想着先压制一上皇前,是许前宫干政。& 礼部尚书在后面引导,皇帝手持一炷香在前面一步一停的走,在我身前,不是四十一个丑陋宫娥组成的礼乐队伍。 在我身前不是四个将拂尘搭在胳膊下,戴着低低乌纱帽的宦官,我们走路很没规矩,一步一停是说,还会扭动一上腰肢,颇没些风摆杨柳的意味。 在仪仗队前边,不是作为八献的小唐正牌宰相下官仪了,同样手持一炷香一步一停的跟着队伍向后走。 陆敦信道:&皇帝安排的& 武媚是在乎泰山的原因没很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是泰山在我的江山版图中,实在是算是下很小……此次封禅泰山,政治原因远超祭祀本身。 始皇帝还是秦王的时候,我们祭拜的不是康涛晶一,自从始皇帝成为皇帝之前,太阳还没从中华的祭坛下沦为七流了,皇帝祭拜的主要是天。 云初笑道:“你看那一对i兄弟骨骼精奇,看样子是个人物,皇前是如把我派到长安来为官如何,别的是敢保证,一年上来弄个两八千贯当一个富家翁还是有没问题的。& 李治热笑一声道:&本宫姑且信了,既然他们看破了,这就莫要说破,坏坏的站在一边看寂静,等本宫与太子起了冲突之前,你们再一较长短。& 李治道:&与本宫何干& 云初道;&臣等八人的跟脚在太子身下,与您那位太子殿上的母亲为敌,臣等图个什么呢更何况太子而己仁孝,要是太子与皇前相得,你等如何自处& 那样做当然很有礼。 云初道:“是知道,反正死定了。” &你明白了,应该是下官仪干的,或者是我们一群文官定的。&云初横一眼武氏兄弟,武氏兄弟就很知趣的向里挪出去八米远。再前面,不是浩浩荡荡的娘子小军了。 眼看着皇帝就要出来了,外边只有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站着,狄仁杰率先跪倒。同时也把云初,温柔拖的跪下。 紧跟在前面的而己小唐的各路国公,八品宰相。云初嘿嘿笑道;&李义府在的时候,一万贯,不能买一个刺史了,价码是高了。& 李治瞅着云初道:“也不是说,他们是厌恶武氏兄弟,也是厌恶本宫,但是,他们是会与本宫为敌是吗& 也是因为相貌是佳仪容是整的原因,礼部侍郎陈锦是断地把我们七个人的队伍向前排,唯恐我们七个人的相貌为天帝是喜,继而影响封禅小典。 天在是所没神秘事物的代表物。 云初淡漠的道:“下官仪那条小鱼要死了。”太阳出来了,天晴了,司天监的官员白死了之前,鼓乐声就响彻泰山了。 在李弘身前是十七对手持各种仪仗的金甲武士,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是是豹眼环须,不是狮鼻虎目,一看就是坏惹,总之是只要面目狰狞的,坏看的一个是要。 &当然是要杜绝牝鸡……啊,皇前恕罪。& 落汤鸡特别的礼部尚书上官仪立刻挺胸,双手抓着白玉带低声道:&礼毕!&治因前弟个头的兄了为敢屁,李祸,都一要是 彩虹出来了,就一时半会是会上去,康涛也是想让彩虹离开我,就站在彩虹上重新面对太阳弯腰道:“再拜狄仁杰一。” &找死也是是那种找死法啊。& 后方人马而己跪拜,云初我们就跟着跪拜,是跪拜是成,肯定站着,我们身前的李治就等于在拜我们,虽然康涛膝盖是落地,但是,人家的插手礼行的极为标准。 温柔见状,趁着跪拜的功夫道:&是对劲啊。&&本宫的颜面,也就值两八千贯吗& 康涛仰头看着太阳,向狄仁杰一行礼,然前转过身,让彩虹挂在我脑前,挥一挥衣袖道:“众卿平身。& 武承嗣,武八思兄弟两个的眼窝白的吓人,走路跌跌撞撞的,只能相互扶持着才是至于因为看是含糊路而摔倒。 始皇帝把自己打扮成下天之子。既然是下天之子,这就要祭天。云初道:&小唐朝堂下出现了巨小的权力空隙。& 可是,是管怎么排,我们七个都是影响整体效果的存在,于是,是知是觉的,我们竟然被弄到了最前一排。 第三十三章 朝堂终于要变成屎坑了 云初觉得春嬷嬷翻白眼的样子其实挺好看的,只是温柔跟狄仁杰两个很想呕吐。 不管怎么说,身为男子,被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子无回报的倾心,也算是一种成功吧。二十八岁的春嬷嬷的容貌比大唐九成九九以上的二十八岁的妇人要好看。 只是因为整天跟在武媚身后,再加上总是显得很猥琐,所以,别人才觉得她长得不好看。这样的误会,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就在春嬷嬷离开后的一炷香时间里,大雨突然就停了。 准确的说,先是大雨中刮起来了一阵狂风,以至于把云初钉在石缝里的固定帐篷的楔子都拔掉了,帐篷则被狂风席卷着上了九天。 同一时间,被狂风卷走的帐篷还有很多,就在大家待在雨地里等待倒霉的时候,天上却不下雨了,先是浓厚的乌云被扯开了一条缝隙,紧接着一轮红日就从云海里跳出来了。 再然后,就是被雨水浇成落汤鸡的礼部尚书陆敦信双膝跪地,双手朝天,疯狂的吼叫道:\"天佑大唐,天随人愿,陛下,万寿无疆,万寿无疆。\" 很快,所有人都跪在雨地里跟着陆敦信一起喊。 是知何时,李治竟然脱离了妇人们的小队,偷偷来到云初我们身前,听我们说闲话。跟在国公,八品宰相前边的,则是那一次皇帝要重点封赏的七个功臣。 玉皇顶下的空地更加的狭大,估计皇前统领上的男人娃娃们有没地方站,你们也到是了玉皇顶。 \"给上官仪十个胆子也是敢把皇前排到百官前边去。\" 云初面如冠玉,而己白着一只眼睛,温柔面目如画,而己上巴没老小一片乌青,唯没陆敦信看起来相貌堂堂的,不是走起路的姿势与后方的宦官没异曲同工之妙。 然前就把一双膝盖杵退水坑外。温柔瞅着脚上的水坑高声道:\"那个狗贼。\" 戴着通天冠的康涛从行宫出来的时候,背前竟然生出一道彩虹来,把那个家伙弄得跟神仙而己有七。 还以为祭拜狄仁杰一的时候会没八拜,结果,康涛并有没给狄仁杰一那个荣耀,我弯腰两次,臣子两拜,还没算是给足狄仁杰一颜面了。 \"你那外是水坑……\"上官仪立刻扯着嗓子吼道:“再拜狄仁杰一。” \"是,皇前是能平地起低楼,要知道,武家兄弟那时候还在坑外面呢,填坑的代价也要算退去,那样以来,用在我们身下的代价,绝对超过了一万贯。\" 天能刮风上雨,能霹雳闪电,能地动山摇;天下是但没太阳,还没星星、月亮、彩虹、彗星。天太神秘了。 \"他们倒是说说看,下官仪为何要针对本宫。\" 云初也一样,是过我刚才起身的时候,双脚用力,还没把大水坑外的水给震出去了,虽然那外还没点水,还没是至于弄湿内裤了。 \"啊,啥时候死\" \"本宫的颜面就值一万贯\" 礼乐队伍前边是太子李弘,我也戴着通天冠,不是有没穗子,同样手持一炷香,跟着载歌载舞的队伍,一步一停的向祭坛方向走。 云初道:\"才看出来\" \"蠢货,真的以为陛上那一次只针对勋贵,是针对我们吗\" 武承嗣,武八思两人跟云初一排,但是我们躲得很远,直到看见李治在我们身前七十步的地方,那才靠近云初我们,把那一排的队伍弄得纷乱一些。 \"天佑小唐……你在找垫子,坏坏的衣衫全湿了。\"至于为何要封禅泰山,完全是因为泰山在商周时期是人们能理解的最小的山。 果然,我们那些人在天街中段就停上来了,而后方的祭祀似乎还没结束了,唤醒天地的长号,鼙鼓结束努力的叫唤,一股浓烟从巨鼎中升腾而起……礼部尚书中气十足的吼叫声同时响起。 \"胡说,本宫只是是忍心我们继续在里吃苦,就算我们的阿耶没万般是是,如今已然死了,本宫就是能提拔几个家外人吗\" 眼看着康涛快快的进回自己原来的位置,温柔立刻道:“皇前要干啥” 本来李治追随的队伍,应该与太子齐平的,可惜,泰山天街就这么窄的一点路,一旦皇前想要更坏的安排,就需要没一部分人会腾云驾雾才坏。 那支小军自然以李治为首。说罢,我自己先跪拜了上去…… 温柔道:\"武家兄弟都退来了,我们担心自己分配到的利益会变多。应该是是,排次是礼部定上的。天佑小唐,陛上万寿有疆……他们两个蠢货在接受百官跪拜吗,是想活了\" \"我们可能觉得勋贵们要倒霉了,我们的坏日子到来了,首先,就想着先压制一上皇前,是许前宫干政。\" 礼部尚书在后面引导,皇帝手持一炷香在前面一步一停的走,在我身前,不是四十一个丑陋宫娥组成的礼乐队伍。 在我身前不是四个将拂尘搭在胳膊下,戴着低低乌纱帽的宦官,我们走路很没规矩,一步一停是说,还会扭动一上腰肢,颇没些风摆杨柳的意味。 在仪仗队前边,不是作为八献的小唐正牌宰相下官仪了,同样手持一炷香一步一停的跟着队伍向后走。 陆敦信道:\"皇帝安排的\" 武媚是在乎泰山的原因没很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不是泰山在我的江山版图中,实在是算是下很小……此次封禅泰山,政治原因远超祭祀本身。 始皇帝还是秦王的时候,我们祭拜的不是康涛晶一,自从始皇帝成为皇帝之前,太阳还没从中华的祭坛下沦为七流了,皇帝祭拜的主要是天。 云初笑道:“你看那一对i兄弟骨骼精奇,看样子是个人物,皇前是如把我派到长安来为官如何,别的是敢保证,一年上来弄个两八千贯当一个富家翁还是有没问题的。\" 李治热笑一声道:\"本宫姑且信了,既然他们看破了,这就莫要说破,坏坏的站在一边看寂静,等本宫与太子起了冲突之前,你们再一较长短。\" 李治道:\"与本宫何干\" 云初道;\"臣等八人的跟脚在太子身下,与您那位太子殿上的母亲为敌,臣等图个什么呢更何况太子而己仁孝,要是太子与皇前相得,你等如何自处\" 那样做当然很有礼。 云初道:“是知道,反正死定了。” \"你明白了,应该是下官仪干的,或者是我们一群文官定的。\"云初横一眼武氏兄弟,武氏兄弟就很知趣的向里挪出去八米远。再前面,不是浩浩荡荡的娘子小军了。 眼看着皇帝就要出来了,外边只有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站着,狄仁杰率先跪倒。同时也把云初,温柔拖的跪下。 紧跟在前面的而己小唐的各路国公,八品宰相。云初嘿嘿笑道;\"李义府在的时候,一万贯,不能买一个刺史了,价码是高了。\" 李治瞅着云初道:“也不是说,他们是厌恶武氏兄弟,也是厌恶本宫,但是,他们是会与本宫为敌是吗\" 也是因为相貌是佳仪容是整的原因,礼部侍郎陈锦是断地把我们七个人的队伍向前排,唯恐我们七个人的相貌为天帝是喜,继而影响封禅小典。 天在是所没神秘事物的代表物。 云初淡漠的道:“下官仪那条小鱼要死了。”太阳出来了,天晴了,司天监的官员白死了之前,鼓乐声就响彻泰山了。 在李弘身前是十七对手持各种仪仗的金甲武士,一个个长得膘肥体壮,是是豹眼环须,不是狮鼻虎目,一看就是坏惹,总之是只要面目狰狞的,坏看的一个是要。 \"当然是要杜绝牝鸡……啊,皇前恕罪。\" 落汤鸡特别的礼部尚书上官仪立刻挺胸,双手抓着白玉带低声道:\"礼毕!\"治因前弟个头的兄了为敢屁,李祸,都一要是 彩虹出来了,就一时半会是会上去,康涛也是想让彩虹离开我,就站在彩虹上重新面对太阳弯腰道:“再拜狄仁杰一。” \"找死也是是那种找死法啊。\" 后方人马而己跪拜,云初我们就跟着跪拜,是跪拜是成,肯定站着,我们身前的李治就等于在拜我们,虽然康涛膝盖是落地,但是,人家的插手礼行的极为标准。 温柔见状,趁着跪拜的功夫道:\"是对劲啊。本宫的颜面,也就值两八千贯吗\" 康涛仰头看着太阳,向狄仁杰一行礼,然前转过身,让彩虹挂在我脑前,挥一挥衣袖道:“众卿平身。\" 武承嗣,武八思兄弟两个的眼窝白的吓人,走路跌跌撞撞的,只能相互扶持着才是至于因为看是含糊路而摔倒。 始皇帝把自己打扮成下天之子。既然是下天之子,这就要祭天。云初道:\"小唐朝堂下出现了巨小的权力空隙。\" 可是,是管怎么排,我们七个都是影响整体效果的存在,于是,是知是觉的,我们竟然被弄到了最前一排。 第三十四章 遁入佛门算了 云初家里有十六个家将,温柔家有四个,狄仁杰家只有两个。 现在,他们都脱下战甲收起来,穿上普通的衣衫,护卫着云氏车队一路向西。同行的还有云氏,温氏,狄氏带来的庞大的商队。 车队绵延两里。 现如今,有资格披甲的人只剩下云初一个,就算他不再是蓝田郡公,不再是长安留守了,他依然是大唐的上柱国。 爵位可以夺,官职可以去,唯有功勋至死相随。 三家的商队中的护卫,基本上都是他们三个人的部曲,也基本上都是来自长安的退役府兵。 云初相信,有这三百人,他在大唐境内可以横行无阻。 云初离开泰山十五里的第一道防卫圈的时候,就见到了薛仁贵。 薛仁贵是带着酒来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自己离开的消息的,不过,场面还算平和。 云初挡开了薛仁贵递过来的酒壶道:「酒,就不喝了,薛兄能给云初让出一条归家的路,云初就很感激了。」 薛仁贵收回酒壶道:「何至于此?」云初道:「再不离开,以后可能要伺候贵人入厕了,我胃口浅,干不了这个活计。」 薛仁贵道:「谁敢?」 云初放声大笑道:「薛兄太高看自己了,就连英公想要求一时之平安都不可得,何况你我。」 薛仁贵瞅着云初乌青的眼眶道:「谁打的?」 云初淡漠的道:「苏定方。」 薛仁贵又道:「如果是比武,这不算羞辱吧,至少,我们三个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伤势比这还要严重些。」 云初指着乌青的眼眶道:「这当然不算什么羞辱,准确的说,这应该算是一次警醒。」 薛仁贵皱眉道:「那么,是谁羞辱了你,告诉我,也好让我有一个准备。」 云初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泰山削爵,多人想不通,边跳崖而死一些妇人也以死明志了,皇后就把跳崖摔死的妇人的晚辈妇人也丢下悬崖了,然后质问我,为何不救! 薛仁贵站起身道:「如此,你快些离开吧,我听说,后面已经有使者来追你了。 云初瞅着前方的岔路道:「从哪里走方便一些?」 薛仁贵颇为玩味的道:「那就要看你是要去兖州,还是要去曲阜,抑或是准备直奔长安了。」 云初道:「直奔长安!」 薛仁贵道:「左前方五里之处有一座寺庙名曰广福寺,你可以去那里暂时居住一些时日,再慢慢的回长安,相信我,这一定比你快马加鞭回长安要快的多。」 云初拱手道:「多谢玄奘大师。」薛仁贵呲着呀笑道:「你应该不用谢玄奘大师。」 云初点点头,他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就带着队伍去了左边林木繁茂的小路,等云初的队伍消失在左边的道路上,薛仁贵就起身对随行的亲兵道:「扎营落寨。」 副将程务挺看了开始忙碌的亲兵一眼,对薛仁贵道:「没想到你们三人中,最先陨落的竟然是我最看好的云初。」 薛仁贵道:「陨落?如果不是军务在身我此时也想去职。」 程务挺道:「是何缘故让将军也起了退隐之心?」 薛仁贵道:「顺风顺水的过了二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程务挺道:「陛下如此对待功臣,就不怕一日烽烟起的时候,再无名将可用吗?」 薛仁贵抬头看了一眼疾驰而来的几个信使,摆摆手道:「陛下或许知晓,只是旁人不知罢了,好了,此事休要再提。」 云初纵马走在最前边,主要是泰山这边老虎太多了,这东 西很烦人,大白天的就跑出来吼叫几嗓子,没办法,身披甲胄的云初就提着标枪骑着马走在最前边。 跟以前的云初相比,现在的云初是真正的猛男,即便是遇到老虎了,他觉得自己绝对有一战之力,尤其是在身披甲胄,手持标枪的情况下,杀死几只老虎不算啥。 短短几里路,没遇到老虎,倒是差点将从树林里蹿出来的李承修给杀了。 「你不是一直跟着英公吗,怎么也过来了? 云初收住即将脱手的短矛有些奇怪的问道。 李承修道:「阿耶听礼部官员禀报陛下,说师父走了,就把我也赶出来了,我追随使者追到半路,遇到了薛将军,他给我们指引了一条错误,使者追下去了,我觉得不妥,就顺着师父你们留下来的痕迹追过来了。」 云初笑道:「我都辞官不做了,你还跟着我有什么前途呢。」 李承修道:「其实我也不想当官啊。」 云初瞅着李承修道:「你担负着兴盛李氏一族的重任,不当官你兴盛个屁啊。」 李承修道:「陛下在泰山将我二哥封为离狐侯,封我为耀川侯,侄儿敬猷为平昌伯,侄儿敬业为子江伯,反正,李氏满门不是国公,就是国侯,还有两个伯爵。有他们在,有没有我无所谓。」 凑过来的温柔瞅着李承修道:「一个英国公的顶级爵位,被陛下拆封成了两个不知所谓的侯爵,两个屁用不顶的伯爵,陛下下手真的很狠啊,可怜英公辛劳一生,就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云初又问道:「程咬金那个老贼没跳悬崖?」 李承修道:「没有,跳崖的是华阳郡公薛长生,耒阳县公许进,还有姑臧侯梁成,林阳侯黄大汝,还有四个我阿耶也不认识,他们更惨,被陛下一撸到底不说,还没有补偿。」 温柔想了一下对云初道:「薛长生的爵位被撸掉,一点都不奇怪,他阿祖薛举,阿耶薛仁杲跟大唐可是死敌。 当年,太宗病重,刘文静、殷开山被他们父子杀的老惨了,兵士死者十之五六,大将慕容罗睺、李安远、刘弘基等人后来他阿耶被太宗给杀了,他当时年幼,投降了,才得到了这个爵位,现在才被剥夺,算是很有良心了,死什么死啊。 另外几个也是如此,大多是昔日反王之后,也该到清理的时候了。」 云初点点头,就对李承修道:「既然如此,那就跟着我这个白身师父混就是了。 李承修犹豫一下道:「太子的祭祀礼仪还没有结束,来不了我走的时候拉住我,让我告诉师父一句话。」 云初笑道:「什么话?」 李承修道:「太子说,他随后就到。」 温柔撇撇嘴道:「先找到我们再说吧。」 山路蜿蜒,说不好走吧,这里的山路却足够马车通行,道路虽然起伏不定的,却维修的很好,即便是才下过雨,道路上也不见半点积水。 转过一片松林之后,云初就看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远远的看到山门上写着广福寺三个大字。 云初扫了一眼字迹就发现这三个字是玄奘写的。 车队到了山门,一个青衣僧人就打开寺庙大门,也不问话,只是邀请云初一行人进寺庙,马车驶入寺庙,片刻之后,寺庙外又恢复了安静,鸟鸣声,猿啼声再现,一队僧人就提着扫帚离开了寺庙,开始清扫云初一行人过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 身披红色袈裟的窥基大师笑呵呵的在佛堂外等侯云初,见他进来了,就笑道:「安静的住一阵子,莫要为凡尘骚扰。」云初道;「你不在大慈恩寺来这里做什么?」 窥基大师笑道:「大世家搬迁去了长安,留下来了很多的浮财不好处理,以前他 们就跟大慈恩寺香积厨有很深的渊源,我佛慈悲,这个时候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们陷入绝境而不理不睬。」 云初讶然道:「这里才是山东的财富中心?」 窥基大师笑道:「这也是大家相信我佛的缘故。」 温柔闻言,小声道:「比之辽东肖门寺如何?」 窥基大师笑道:「不可比,不可比··· 云初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僧人一个个身高体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一个个手长腿长的不说,露在僧衣外边的脖子,更是粗壮如树。 窥基大师道:「别想了,这里的浮财你们可抢不走,这里配备了十二架弩枪,藏宝洞里更是机关重重,就算这些也挡不住你的话,人家就会引爆火药,把山炸塌,到时候你照样拿不走。 如果不是你跟玄奘大师的关系亲近,就在你们才踏上那条小路的时候,就被老虎给吃了。」 「薛仁贵知晓这里算怎么回事?」「受佛法感召的缘故吧······」 对于窥基大师说薛仁贵的话云初是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不过,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缘故在里面。 「玄奘大师啥时候过来?」 窥基道:「十二天之后,陛下在山东虽然看似手段平和,实际上却造下了无边的杀孽,大师准备在泰山脚下的岱庙中,做一场水陆道场,平定此地的怨气。」 云初长叹一声道:「陛下得到了山东的人与地,佛门得到了山东的浮财,道门重新进入了陛下的视线,唯有我,被人羞辱不说,还丢了官职,爵位。 落魄至此,还请大师收容。」 窥基皱眉道:「你要出家? 云初摇头道:「家中还有娇妻幼子,如何能出家,我只是想借一身僧衣避难而已。」 窥基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羞辱佛门无人能出你云初之右。」 第三十五章 全家都是和尚 「我怎么就羞辱佛门了?」 窥基叹口气朝云初,温柔,狄仁杰招招手道:「悟空,悟能,悟净你们且随我来。」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对视一眼,不知道窥基在叫唤谁。 窥基随即从袖子里取出三张度牒分别交给三人。 云初手里拿着的度牒上分明写着悟空两个大字。 温柔手里的度牒上写着悟能两个字。至于狄仁杰的度牒则分明写着悟净两个字。 云初吞咽一口口水道:「我只是想借用一袭僧衣,没打算成故事里的猴子和尚。」 温柔道:「某家与那头贪吃恋色的猪也没有半点的相似之处。」 狄仁杰道:「某家面目不算黧黑,眉毛更不像是两柄钢叉的沙和尚。」 窥基大师笑眯眯的道:「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你们把帽子挂在五大夫松树上再写一首佛偈就能全身而退吧? 还有,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挑起皇后与上官仪之争,留下偌大的一个烂摊子就可以跑路了? 皇后羞辱你,确实不对,难道,不是你们拿上官仪羞辱皇后在先吗? 不要以为当事人只有你们跟皇后,就没有人知晓,皇后确实不会说自己的耻辱,你们也不会说,不过,这世上奇人异士多如过江之鲫,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是真正的秘密。 也不要笃定的以为皇帝,太子会站在你这一边,就可以为所欲为,事情总是在不断地变化中,皇帝也很想知道长安没有了你们是不是真的就不成了。 想要皇家低头认错,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且后患无穷。 如果想要皇家不追究你们,那就要给世人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比如—心如死灰,遁入佛门。」 云初道:「后患不后患的不算啥事情,了不起我们跑去西域找娜哈,我就想知道你等一会如何面对我们三个的老婆,她们估计不会喜欢晚上爬上她们床的是三个佛门高僧。 反正她们三个你也经常见,有本事说服她们我们三个无所谓。」 窥基笑眯眯的道:「老衲这个高僧爬过很多女人的床,她们都说别有风味,至于你们三家的女主人,其实是最好说服不过的了,跟你们的安危相比,她们绝对不会在乎你们头上的那点头发的。 走吧,进了这座大雄宝殿,在佛祖面前叩过头之后,过往种种也就烟消云散了。」 温柔笑眯眯的道:「我们的路其实是走宽了。」 狄仁杰同样笑道:「走,进去拜一拜我们新老大。」 云初也点点头道:「去除烦恼丝,就能真的去除烦恼,性价比不错,两位师弟,我们这就进去。」 三个衣衫华贵的青年人进去。 三个青衣僧人出来,就连寺庙周边的野兽也似乎在为他们欢喜,虎啸猿啼鸟鸣声响彻大地,像是在为他们三人礼赞。 窥基大师瞅着新鲜出炉的悟空法师道:「你还真的是一个当和尚的料,明明红尘万丈的牵绊着,偏偏还一副宝象庄严的样子,殊为难得。」 温柔摩挲着自己的光头,瞅着窥基大师道:「不知道回到长安之后,我能不能学窥基大师,也在长安街市上载酒载妓的招摇过市?」 窥基大师笑着指指自己肥硕的肚皮道:「这里佛祖常坐,需要好吃好喝的招待好,尔心中无佛,将坠入无间地狱。」云初笑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窥基大师看一眼悟空法师道:「你是一个有佛性的。」 云初点头道:「理当如此。」 窥基大师有些惆怅的道:「确实理当如此。」 说罢,指指云初他们居留的禅院 ,就再一次走进了大雄宝殿,估计云初刚才说的佛偈对他触动很大,需要重新参悟一下。 温柔看着云初道:「你刚才在佛前发下了什么样的宏愿?」 云初道:「凝神静气抄录一遍《波耶波罗蜜心经》。 温柔叹口气道:「还是你聪明些,我的宏愿是抄录一本《法华经》。」 狄仁杰闻言脸色怪异,半晌不说话。 温柔道:「你不会真的发下什么大宏愿了吧,我们兄弟虽然此时是托庇于佛门,但是发下的宏愿却一定要完成的,这是对佛门起码的尊重。」 狄仁杰道:「一时兴起,就发宏愿准备抄录一遍《楞严经》。」 温柔不解的道:「《楞严经》全文不过六万两千余字,比我要抄录的《法华经》还要少两万字,怎么就让你为难了?」 狄仁杰叹口气道:「刺血抄经。」听狄仁杰这样说,云初,温柔都觉得无话可说,不过还好,狄仁杰比较胖,身上的血多,抄写完毕,应该不至于贫血。 李思看到了三个光头和尚进入了禅院,仔细看清楚三个和尚的面容之后,就惨叫一声,飞一般的去报讯了。 「妈啊,妈啊,阿耶当和尚了。」 正在看着人收拾禅房的虞修容猛地听到李思的叫声,抓在手里的掸子就从手里跌落,强忍着惊骇,从屋子里出来,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僧衣的丈夫光着脑袋从外边进来了。 虞修容只觉得天旋地转,再也站不稳当,就软软的往地上出溜。 云初一个纵跃,就搀扶住了虞修容,直接道:「避难呢,就不要讲究太多了。」 虞修容眼泪早就蓄满了眼睛,伸出手去摸云初的光头,忽地一巴掌拍在他的光头上道:「怎么不早说?」 云初叹口气道:「我也是刚刚知晓,才见窥基大师,就被拉去大雄宝殿把头发给剃了,还给按了一个悟空的法号。 还说是玄奘大师安排下来的,不容商量。」 虞修容才要发一下火,觉得玄奘大师即便是阿耶,也不能就这样不商不量的就让自家夫君遁入空门,就算是假的,也好说不好听啊。 只是隔壁禅院也传来妇人的惨叫声,就对云初道:「我去看看,你的两位兄弟就是两位大爷,从来不肯跟夫人好好说话 眼看着虞修容带着一脸女干笑的崔瑶去了温柔家,就听到另外一边的禅院里也传来了丫鬟们的惨叫声,她们家的夫人也晕倒了。 云鸾爬到阿耶腿上,再踮着脚伸手摸着阿耶的光头道:「阿耶,我也要光头。」 云初抱着云鸾道:「阿耶只是怕热,等天气凉快了,头发也就长出来了。」 云鸾道:「我也要凉快一下。」 云初抓着儿子往空中丢几下,再接住,这孩子就忘记阿耶是光头的事情了。 跟云鸾比起来,云瑾,云锦跟李思很明显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 尤其是李思若有所思的瞅着师父的光头,然后道:「我其实也可以选择遁入空门的。」 云锦道:「你遁入空门了,我哥哥怎么办?」 李思白了云锦一眼道:「我母后也遁入过空门,你看耽误她当皇后了吗?」云瑾回头看看妹子。 云锦立刻抬手捂住自己的满头乌发道:「想都别想。」 云瑾道:「以后,我云氏专门在佛门发展也不错,玄奘大师说过了,佛门的钱比整个长安的钱还要多,行事也隐秘,不张扬,前景其实挺好的。」 李思摇头道:「佛门要是再被阿耶发展出一个长安一样的怪物出来,我父皇就一定会派兵征缴的,到时候你是要命呢,还是要钱?」 就在云瑾准备回答李 思的这个问题的时候,温欢,狄光嗣出现在门口,冲着他喊道:「云瑾,我们当沙弥去,承修大哥已经去了。」 云瑾摸摸自己的头发,笑眯眯的对李思道:「我去去就来。」 李思的眼珠子骨碌碌转一下道:「我去看看。」 云锦道:「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剃掉我的头发。」 云初抱着云鸾,父子两玩耍的很是开心呢,对于旁人的事情充耳不闻,他觉得不管是李承修还是云瑾,温欢,狄光嗣都有足够的智慧来面对自己的选择。 过了好久,虞修容跟崔瑶才回来,对云初抱怨道:「两个都要跳井,拦都拦不住,后来温柔跟狄仁杰不让人阻拦了,她们两个却又不跳了,扑上去又咬又打的,妾身看的尴尬,就回来了。 咦,云瑾,李思哪里去了?」 一旁百无聊赖的看书的云锦道:「一会家里说不得会来一个小沙弥跟一个小尼姑。」 虞修容闻言柳眉倒竖,怒道:「谁让他们这么干的?」 云锦道:「李承修!」 「混账,就没有一个能让人省点心的。」 说罢,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对于云初来说男人家家的弄一个光头实在是算不得啥事情,以前在党校学习的一年半点时间里,他就理过光头,更不说,在大唐遭受了一次火厄烧了头发,他照样剃了光头,没有什么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得奇怪想法。 温柔,狄仁杰虽然也是读书人,却也非一般的腐儒可以比拟的,他们同样认为孝敬父母绝对不在你剃不剃头上,有孝心,有孝行比啥都强。 等虞修容抓着云瑾,李思回来的时候,果然如同云锦说的那样,云初眼前出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跟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眼角含春的小尼姑。 虞修容颓然坐在一张蒲团上,撒气般的拿起木槌敲一下眼前的木鱼道:「现在好了,云家祖上,现在,以后,全都是和尚了。」 第三十六章 离了云屠户,不吃带毛的猪 云初抖掉葫芦叶子上的露水,从底下找到一只肥硕的葫芦瓜,剥掉葫芦瓜上的残花,就把葫芦瓜放在一个小小的柳条篮子里。 篮子里的蔬菜品种不少,有秋葵,有豆角,还有几个长相不太好,却显得水淋淋的辣椒,茄子长得很不错,外皮呈淡紫色,已经跟后世的茄子有几分相似了。就是黄瓜看着不太好吃,主要是刺太多,还硬,不削皮没法吃。 再从地里拔一些菠薐菜,取一颗圆白菜,今天厨房里要用的蔬菜基本上就全了。 一个光脑袋的小尼姑就站在寺庙围墙边的小溪,正蹲在那里用溪水洗脸,一只半大的小黑狗用牙齿咬着僧袍努力的向后拽,似乎很担心她掉进水里去。 再远一点的地方,有四个年轻的小沙弥正盘膝沐浴在阳光下做早课,一人一蒲团一矮几,矮几上还放着书本,样子很虔诚,就是脑袋光光的,看着都充满了智慧。 云锦背着一个小柳条筐,筐子里坐着一个三岁的婴孩,三只小小的羊羔寸步不移的跟着她,怎么看都好看。 云初,温柔,狄仁杰带着各自的家人已经在广福寺里居住了半个月了,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 他们也就渐渐的适应了寺庙里的生活。 广福寺虽然有钱,物资却不多,没办法养活他们带来的庞大的队伍,于是,除过三家主人之外云初留下来了六个护卫,其余的掌柜,护卫就让他们回长安了。 同时,也把云氏主人,温氏主人,狄氏主人削发为僧的消息给传了出去,至于这三家主人在哪里出家,怎么出家的,他们没有说,也没有必要说。 该知道的都知道云初他们在哪里,不该知道的,为啥要多嘴告诉你? 天气渐渐的凉了,这是云初给几个孩子做的最后一顿素凉面,这些孩子心头好似都憋着火呢,即便是到了秋凉时分了,内火依旧旺盛。 云初从大锅里挑出煮熟的面条,径直丢在宽大的案板上,往上面浇一点熟菜籽油,往大锅里又丢了一把面煮着,就用手里的筷子快速地挑起煮熟的面条在案板上用力的摔打起来。 没几下,熟菜油就浸润到了每一根面条上,云初的手腕稍微转一下,筷子上的面条也就旋转起来,等云初的手腕恢复正位的时候,那一把面条已经卷成盘丝状,整整齐齐的摆在案板上,宛若一朵盛开的菊花。 吃凉面的要义在于面,加盐油泼辣子,醋,蒜,以及少量酱油的五味调和,一盘子凉面有这些东西本已经足够,不论是突出哪一种调料,基本上就能满足那一部分人的胃口,嗜辣的多辣椒,嗜酸的多放醋,嗜蒜的多放蒜也就是了,总体上的面的味道不变,与这几种味道都是天然契合。 任何添加了黏糊糊卤子的凉面,在云初眼中都是垃圾。 茄子炒辣椒看似是一道很普通的菜肴,但是,只要能掌握好两者味道的融合,那么,这就是一道百吃不厌的下饭菜,尤其是混合了辣椒味道的茄子往往会显得比辣椒更辣,只要吃了第一口,就会被这简单的厚味吸引,继而停不下来。 云初瞅瞅刚刚炒好的四个素菜,考虑到孩子们还在长身体,不能吃的太素,就炒了二十个嫩黄的鸡蛋给他们补充一下营养。 炒鸡蛋出锅之后,云初就随手敲一下挂在棚子梁柱上的钟,随即,做早课的,放羊的,洗脸的,瞎逛的食客就匆匆赶来了。 有资格吃云初亲手做的饭的人不多,五个学生加上一儿一女,再就是温柔,狄仁杰了,至于今天赶来蹭饭的窥基大师,则属于偶然。 本来虞修容跟崔瑶平时也能混的,只是这个时候有温柔,狄仁杰老婆在,她们也只好被云初无情的隔绝在外。 吃饭呢是一个很私人的事情 ,可是呢,想要吃的好,吃的香,吃的有格调,绝对属于厨师应该考量的范畴。 窥基大师吃了一口云初帮他拌好的凉面就立刻爱上了这个东西,一口气吃光一盘子,就把盘子递给云初希望再来一盘子。 这一次,云初给他重新装了面,却不再添加调料搅拌,五位的调和很重要,需要窥基大师自己掌握。 「太子本来已经到了广福寺附近,又被皇后召回去了。」 窥基看了云初一眼漫不经心的道。 云初漠然道:「既然他已经来了,就让出来,我今天做的面多,够吃的。」 话音刚落,云初就看到了一身劲装的李弘。 他看起来似乎很委屈的样子,见到云初眼眶红红的,可能还有一些小脾气,见了云初也不说话,气鼓鼓的搬来一个凳子就坐在了李思的上首。 云初按照李弘的喜欢的口味给他拌了一盘子凉面,还在上面加了一筷子辣椒炒茄子,见他低着头喘粗气,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快点吃。」 李弘吃了一口面条眼泪就下来了,瞅着云初道:「我跟父皇求情,父皇说,离了你这个云屠户,李氏就要吃带毛的猪不成。 母后还说,在师父离开长安的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长安还不是好好的?可见,有没有师父都不重要,还说师父恃宠而骄,骄横跋扈到了皇家头上来了。」 云初笑道:「这个世上本就是离开谁太阳都照常升起,陛下的话没有说错,我大唐人才济济,长安城的那点东西他们早就吃透了,有没有我确实没什么。 而我个人呢,也觉得皇后说的话是对的,这些年下来,自持劳苦功高,确实有一些看不清楚我自己是啥人了。 你回去之后就告诉陛下跟皇后,云初在自省。」 李弘惊诧的看着师父道:「认错?这不是您的秉性啊。」 云初笑道:「你知道个屁,这个时候啊,不遭受你父皇,母后打击的人,才是真正的倒霉蛋。」 李弘皱眉道:「为何?如今,我父皇的权威如日中天,就连我母后也跟着威凌天下,这个时候跟我父皇母后对着干,必然招来横祸。」 云初指着他吃饭的盘子上的一个米粒大小的小缺口道:「你知道好好的盘子为何一定要磕出这个缺口呢?」 李弘不解的道:「天尚不全,这是太宗皇帝留下来的习惯。」 云初道:「是啊,天尚不全,过于精美,完美的东西都不能长久这就是太宗当了很多年的皇帝之后领悟出来的道理。」李弘道:「就是因为我父皇,母后掌控了绝对的权力,师父才要剃发修行,暂避我父皇,母后的锋芒吗?」 云初笑着点点头,又给李弘夹一筷子清炒的莴笋道:「快点吃吧,吃完了就尽早回去,别让皇后发现你偷偷离开了大队。」 李弘点点头,就狼吞虎咽起来,这孩子一气吃了三盘子凉面,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来广福寺,只是想确认一件事,看看师父是不是真的不理睬他了,现在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就毫无牵挂的走了。 送走了李弘,温柔就笑眯眯的道:「他们真的知晓长安是怎么运转的吗?」 云初摊摊手道:「你也听到了,皇帝说,离开了云屠户,他李家也吃不了带毛的猪,皇后说了,长安城有没有你我三人都不重要。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的过一阵子闲云野鹤的生活好了。」 温柔道:「好想回长安,亲眼看着那座城池是如何被他们糟蹋的百业凋零的。」 狄仁杰也在一边道:「长安真的要崩溃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曲江的流水牌子是长安这潭湖水的活水源头, 而这个牌子从一开始创立运行开始,仪仗的是我千金不换的诚实名声。 这些年来,天知道我为了维持这个诚实守信的名声受了多少窝囊气。 就是不知道接任的官员会不会眼红流水牌子的资金池。」 狄仁杰皱眉道:「资金池里的资金全部都是参与交易的商贾提供的保证金,这可不是官府的钱,官府无权动用,一旦他们动用了,资金池就会迅速崩塌,随即,流水牌子也就不复存在了。」 云初舔舐一下嘴唇道:「将近两百万贯的资金啊,连我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要忍不住动用一下里面的那些钱,更不要说继任的官员了,他们连百姓的赋税都敢提前收,更不要说资金池里那一大笔看似不动的钱财了。 你刚才说的很好,这笔钱,确实不是官府的,可是呢,管理这笔钱的人却是官府。」 温柔大笑道:「这就等于让黄狗看守一泡热腾腾的屎,让老鼠看守一碗香喷喷的灯油,他们如果能忍住老子把这颗光头割给你当球踢。 只要他们,哪怕他们偷小小一口,资金池的信誉就会即刻崩塌,流水牌子再无信誉可言,会有无数的商贾亏损的血本无归,也会让无数的远道而来的商贾白白浪费一年的时间。 到了那个时候,流水牌子将不再是一个赚钱的现金牛,而是一个亏钱的无底洞,就不知道把朱雀大街上的二十四尊铜牛赔进去之后,够不够填平这个黑洞的?」 云初摇头道:「人们都被铜牛给镇住了,其实你仔细算一下就知道,一尊铜牛不过三万斤重,一贯钱就要重十二斤算下来,一尊铜牛不过价值两千五百贯,二十四尊铜牛不过是六万贯,你觉得六万贯能填一个上百万贯的大窟窿?」 第三十七章 试探真假阿耶的手段 人们的视线其实是很短的。 云初当初建立流水牌子的时候,基本上没有花钱,他是用自己千金不换的信誉做保证的。 当然,见不到实际保证,只有一张嘴自然是不成的,所以呢,流水牌子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几家商贾愿意相信,更没有多少人愿意往云初设立的流水牌子资金池里注入资金。 是那些商贾们切实体会到流水牌子的好处之后,才开始出现了大规模向这个保证金池子里注入资金的举动。 而且,官府中人知道的是,管理这个资金池的人确实是万年县县令云初,可是呢,他们不知道的是,监督这个资金池里的资金流向的人却是流水牌子上最大的六家商贾。 他们每三个月,就会派人盘查一次钱库,查验一遍资金出处是否合规,流向是否正确。 而且,按照约定,他们在查账的时候,云初不得在现场。 按照约定,一旦查出资金池里的资金有大的差额,他们有权立刻拿走自己的钱止损。 自从资金池有了资金开始,云初对查账一是不闻不问,仅仅是在他们查账之后看一眼查账结果。 查账的事情知晓的人不多,温柔,狄仁杰是知晓的,剩下的就是负责守卫库房的云初东征时期的亲兵队,他们现如今全部以衙役的身份在长安生活的很好。 因为看库房的人是自己的心腹,云初如果要拿资金池里的钱做别的用处,期限最长是八十五天,第八十六天的时候必须把这里的亏空给补上,再把烂账抹平就可以。 长安成了一个庞大的物资集散中心,需要钱的商贾有很多,云初就能拿出资金池里的一部分钱用于低息放贷,用来刺激长安的流水牌子的交易量,以及短期支援一下因为手头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卖出,买进的商贾,每年都能给长安赚到足够多的好处。 注意,云初拿里面的钱去做了大概率会盈利的投资生意,而不是直接拿走了,钱在投资生意上还有一个好处就在于出息与入息可以相互抵消一部分,也就是说,这笔钱一直在市场里运转,所以,市场的总价值不受影响。 这是对唐人来说属于一种很高明的做账方式,以唐人账房的能力还看不出其中的问题,所以,云初也就平安无事的偷鸡多年,而被那些商贾们冠以诚实守信小郎君的美名。 如果云初硬生生地从资金池里抠走了一大块,这就像狗咬月亮一样,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这种高超的做账方式,即便是聪明如温柔,这么些年下来,依旧是一个半调子,至于狄仁杰更是对这些复杂的手续一无所知。 很多时候啊,钱不断地在帐簿上流转,有的人能利用账簿把钱越弄越多,本事不济的人,就只能把帐簿上的钱越弄越少,最要命的是,他还弄不明白,少掉的钱都去了哪里。 云初花了十几年的时间,才让大唐上至皇帝,王公,下到黔首,流氓们形成了一个—他云初对钱没兴趣的共识。 将近十年时间,流水牌子的资金池从无差池的记录,则给了那些负责查账的商贾们一个虚假的认识——云初十年时间都没有碰过资金池里面的钱,以后大概率不会碰,毕竟,时间越久,云初的信誉度就越高。 也就是说,云初投注在资金池上的沉没成本就越高。越发舍不得破坏自己的美誉度。 这就是云初真正能够掌控长安,却不怕任何人过来抢夺果实的真正依仗。 诚实守信,这棵从他到达长安的第一天就开始种下的小树,经过十余年的成长,已经成长成了一棵可以为他遮风避雨的大树。 如果皇帝,皇后派来的是贪官污吏,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如果让他知晓万年县令手中还掌控着如此庞大的 一笔属于商贾们的资金,贪污必然会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等三个月查账期限到来之后,察觉不对的商贾们会在第一时间取走存放在这里的钱。 一旦没有了这个资金池,庞大的流水牌子立刻就变成了一块无人问津的破木板。 如果皇帝,皇后派来的是清如水,明如镜的忠臣,廉吏,在发现万年县有这样庞大的一笔属于商贾们的资金似乎永远放在那里不动弹,必定会上报皇帝,皇后。 以皇帝花钱如流水的习惯,动用这个池子里的资金也是顺理成章地事情。 然后,结果与贪官污吏造成的后果一般无二,商贾们一旦发现钱少了,就会提走自己存放在资金池里面的钱财。 流水牌子照样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破木板。 等流水牌子这个不断向长安这个湖泊注入清水的源头完蛋了,马上,就会造成一系列的反应,不是商人们带来的货物无法完成交割,就是买货的人不知道该跟那些人对接,才能拿到自己已经付过钱的货物。 最后的结果,就是长安失去了货物集散中心的美名,大唐商贾们做生意,再一次变成了一对一的买卖方式,长安商贸会在一夜间回到十年前的状态,或者更加的糟糕。 同时,长安流水牌子的倒塌,也会波及到以长安流水牌子资金池为保障的洛阳流水牌子,晋阳流水牌子,成都流水牌子。扬州流水牌子。 这样的连锁反应最直接影响的就是大唐来年的赋税收入,以及边军的粮秣,物资供应。 真正的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皇帝,皇后,没有派人去当什么万年县的县令,也就没有人能动资金池里面的钱,资金池子里面的钱依旧会按照惯例进进出出的不会有半分问题。 只要有人打乱了这一架正在进行精密运作的机器的步奏,后果极其严重。 「这个时候,陛下或者皇后的人,已经开始接管长安了吧?」 温柔多少有些不甘心。 云初道:「我也希望皇帝,皇后能给我们更多的一点信任,保持长安城目前的态势不要做任何的改动。」 狄仁杰长叹一声道:「这不可能,一旦爆发,即便是我们,也没有回天之力。」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还记得我告诉你的话吗?」qδ 狄仁杰道:「什么话?」 温柔道:「把自己的圈圈画圆,就算画不圆,也一定要首尾相连。」 狄仁杰猛地抬头道:「有办法?」 云初回头瞅瞅背后高大巍峨的广福寺大门道:「你不会真的以为,窥基大师拿一个破度牒过来,就能把你我兄弟的三千烦恼丝给剃掉吧?」 狄仁杰不解的道:「广福寺有钱,那是佛门的钱,就算你阿耶是玄奘大师,他也不能把天下佛门的钱都给你吧?」 云初笑道:「我做生意啥时候自己掏过钱?」 「我自己又啥时候有过钱?」 「家里目前的那点钱,都是家里一群妇人们弹棉花,开饭馆,卖一点杀毒药赚到的钱。」 「这么些年下来,我就记得往家里拿过两年的俸禄,真正说起来,这个家不是我在养她们,而是她们因为爱我,一直在养着我。」 「说白了,我就是一个纯粹的吃软饭的。」 狄仁杰想了想,从云初开始整顿晋昌坊开始,直到改造长安城,到开拓西域商道,再到修建大明宫,兴庆宫,建立流水牌子,建立各路行会,似乎真的没有花用过他自己的钱。 事情不敢细想,一旦细想了,就连他这个云初的兄弟,挚友,才发现他不知不觉的为大唐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细想过 后的狄仁杰胸中就逐渐有了一股子悲愤的意味。 他觉得,像云初这样的人,不应该落得目前这样一个下场。 云初是了解狄仁杰的,拍拍他的手背道:「坟墓里埋着的,不一定都是老死的,冤死的有很多,我们这种人本就不该把自己的安危绑在皇帝的裤裆里。 想要安全,就要自己去争取,想要长久,也要自己去争取,想要功成名就,流芳百世那就更要自己去争取。 这一次,我就想为我们自己争取一个长治久安,也为这天下的人争取一个长治久安的开始。 权力这头猛兽一定要关进笼子里大家伙才有安全感,他们真的不能想杀谁就杀谁,不能想把谁丢到悬崖底下,就丢到悬崖底下。 太他妈的随意了。」 半天不做声的温柔突然道:「我想把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写成一封长长的奏疏,还用血写,托付太子呈交给皇帝,不为你求情,只求皇帝莫要改变长安现行的所有规章制度。」 狄仁杰道:「皇帝是一个手贱的家伙,他此时目高于顶,不会听的,你要是说了,他反而会主动碰一碰。」 温柔戏谑的道:「我们虽然不是臣子了,至少还是大唐的黔首,总要尽一下黔首的职责才好。」 云初笑着站起身指指身后的广福寺道:「无论如何,也要先说服玄奘大师,把这里无用的银钱,借给我们使唤一下才好。」 「玄奘大师要是不借呢?」 「你们不是总说玄奘大师是我阿耶吗,现在正好通过这件事来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是我阿耶。」 云初摆摆手,就径直去了广福寺。 第三十八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 云初见到玄奘大师的时候,他正沐浴在清晨有些冰凉的阳光里,清晨的阳光在他的脸上呈现出明暗不一的光影。 看到身着僧衣的悟空过来了,玄奘大师就一直笑吟吟地看着他,似乎对云初这副样子非常的满意。 在侧的窥基大师看了一眼小沙弥,小沙弥就抱来一个蒲团放在了玄奘大师的左手位置上,正好与窥基大师相对。 「有所得吗?」玄奘大师径直问道。「无所得。」云初实话实说。 「还以为你天生就具有佛性,看来老衲高看你了。」玄奘大师有些恨铁不成钢。 窥基大师生怕这一对父子吵起来,就笑道:「出身是一方面,弟子以为悟性更加重要。」 玄奘道:「孔雀冥顽不灵,凶性难改,吞佛祖入腹,佛祖本想从其便门而出,又顾虑玷污其真身,于是剖开了孔雀的脊背,跨着他来到灵山,欲伤其命时,被诸佛劝解,伤孔雀犹如伤其母,因此留孔雀在灵山会上,还封赏了他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可见,佛性本就自成,与修不修,悟不悟的关系不大。」 窥基大师闻言悲伤的看了云初一眼,就缓缓闭上自己的眼睛。 玄奘大师又对云初道:「你准备如何成佛?」 云初道:「普渡众生。」 「且问你,如何普渡众生?」「愿意解尘世眼前三千难。」「难从何来?」「长安!」「长安之难何来?」「因贪嗔痴之故。」「如何解难?」 「暂借法师金山一座,不增不损,两年后原物奉还。」 听云初说到金山,窥基大师立刻睁开双眼,目射神光死死的盯着云初。 玄奘大师平静无波,瞅着云初道:「若是不借会有如何后果?」 云初同样平静的道:「刀兵四起,哀鸿遍野,即便是佛门僧众手持方便铲,也掩埋不尽遍地的尸骨。」 玄奘大师又道:「若是法器损毁又如何?」 云初双手合十道:「从此世间只有悟空和尚,再无云初此人。」 窥基大师唯恐玄奘大师一口答应,立刻道:「悟空何如法器之重。」 云初瞅着窥基大师道:「悟空可再造一枚金山法器。」 窥基大师闻言,居然点点头,然后对玄奘大师道:「广福寺法器可停用两年。」 玄奘大师瞅着云初道:「不可扭转吗?」 云初叹口气道:「能,只是需用悟空这颗首级为引。」 玄奘大师长叹一声道:「皇帝孤傲高绝,非善事。」 云初道:「他不能随随便便就把无罪之人丢到悬崖之下。」 玄奘大师沉吟片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初自怀中取出一本札子,恭敬地放在玄奘大师面前。 玄奘大师拿起札子就看了起来,只是看了几眼,就惊骇的道:「苦难如此之重?」 云初道:「亿万黎民十年之功,将毁于一旦,百姓,家国恐将进入新的轮回。」 玄奘大师安静的看完札子,并没有交给脖子都伸长了的窥基,而是要来烛火,就地点燃,等札子彻底化作飞灰之后,才对窥基道:「去准备把,宜早不宜迟。」 云初起身,向玄奘大师叩首,这是一个真正慈悲的人。 等云初离去,窥基大师就看着玄奘大师欲言又止。 玄奘大师喟叹一声道:「长安,又将是血海滔滔·····.」 窥基大师道:「佛祖以强力制服孔雀,从此佛门又多一尊菩萨,法师何不趁机借助这场劫难,让悟空毁弃法器,平息劫难,而后入我佛门呢,贫僧以为,法器常见,悟空不常见,若 是悟空,悟能,悟净入我沙门,合该佛门大盛。」 玄奘大师抄起身边粗大的手杖,抡圆了砸在窥基的头上,趁着窥基眼冒金星之时大喝一声道:「咄!醒来!」 云初从广福寺出来的时候,温柔,狄仁杰都在门口等他。 狄仁杰一把拉住云初的胳膊道:「借到了吗?」 云初点点头道:「借到了,只不过两年之后要还。」 温柔道:「还不上怎么办?」 云初面皮抽搐一下道:「从此,世间再无云初,温柔,狄仁杰,真的只剩下悟空,悟能,悟净三个和尚了。」 温柔抬手摩挲一下自己的光头道:「也不差啥了,无非是脑袋没毛罢了,凉快! 狄仁杰瞅着温柔道:「这一次千万,千万莫要肆意胡为,我们不为皇帝想,也要为大唐的百姓多想想。」 温柔奇怪的看着狄仁杰道:「你觉得我会坏事?」 狄仁杰道:「我只是觉得皇帝要是薨了,你必定会举杯相庆。」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你不会吗?」狄仁杰道:「我一般会在皇帝入土之后再举杯相庆。」 温柔怒道:「这有什么差别吗?」 狄仁杰道:「一个符合礼,一个不符合礼罢了,说真的,小孩子当皇帝才是最受人尊敬的,你说,老天为何不给我们兄弟三个一个两岁的童子皇帝呢? 我一定会保证这个孩子皇帝可以平安长大,再······」 温柔不等狄仁杰把话说完就插话道:「再弄死,再扶持一个月子里的娃登基为帝?」 狄仁杰怒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温柔嘿嘿女干笑道:「我是这个意思。」 自从这两个人当了和尚之后,性情变化很大,好像真的觉得自己已经遁入了佛门,四大皆空的啥话都能说。 「说起来,你阿耶对你真的很好,不像我阿耶,总是问我要钱,他总觉得我现在家财丰厚的堪比那些世家了。」 「大行城那边的生意对你来说很重要,所以,你要多用心经营那边的才好。」 温柔点点头道:「也不能只卖咸鱼跟海货,路途遥远,赚不到几个钱。」 云初笑道:「生意都是开拓出来的,没有使用,就没有生意。」 狄仁杰道:「既然你阿耶答应把广福寺的法器借给我们用了,从现在起,我准备好好的抄录我的经书,温柔写他的泣血奏折,你好好的想一想,一旦事情爆发该如何应对。」 自从住进广福寺之后,云初的耳目反而更加的清晰了。 这个世上,很少有佛门不知道的事情,别看他们总是待在偏远的寺庙里,可是呢,论到消息灵通,云初他们搭建的消息渠道还远远不如。 皇帝,皇后还在回洛阳的路上,所到之处,依旧在横行无忌的处理地方豪强,这一路,堪称是杀回去的。 随着皇帝,皇后的銮驾越是靠近洛阳,洛阳城里的勋贵们就跑的越发厉害,即便是逃窜到长安的勋贵们也感受不到半点的安全。 因此上,就有更多的勋贵子弟一路向东,准备去倭国为自家的家族寻找一个安稳的可以生活的地方。 云初辞官出家的消息,比皇帝的銮驾快的太多了。 就在人们还在怀疑这是一个谣言的时候,云氏商队,云氏店铺,工厂,已经开始清理自家在流水牌子上挂着的商品名录了。 从商队掌柜的回到长安的第二天,属于云氏的工厂,店铺,商队,就不再接任何新的订单了,已经有的订单,也顾不得价格,开始以现在的价格迅速交割,哪怕要赔很多的钱财,也在所不惜。 最重要的是,云氏开始向外售卖自家 的产业了,这个举动对于一个家族来说,就是衰落的开始。 当然,云氏依旧保留了大食堂,棉被,床上用品,玩具,以及杀毒药产业,其余的比如万年酒,皮料工坊,造纸工坊,印书工坊等等产业,都在向外售卖中。 唐人商贾们多少有些利欲熏心,或者说他们被十余年来的平安蒙蔽住了心智,觉得这一次倒霉的是云氏,与长安无关,没有一点大户逃跑,纷纷景从的炒股的自觉。 云氏出售家中产业的消息,很快就送到了李治面前。 听完武媚讲述的消息之后,李治叹口气道:「这个二百五这一次看样子真的是伤心了。」 武媚道:「毫无臣子的自觉。」 李治沉吟一下道:「长安还平安吗?」 武媚道:「百骑司禀报,长安一如既往的平安,云初的辞官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长安人在茶馆酒楼上说此事的多,做出实际行动的几乎没有。 万年县在主簿沈如的带领下一如既往的办公,底下的官员们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不过,大多是云初的亲信,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陛下下旨,要他们各安其所,事情也就平息了。」 李治点点头道:「看样子,你也趋于不改变长安官场是吗?」 武媚道:「云初之才,非旁人所能替代,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臣妾才针对他,在大唐,不可替代的只有陛下。」 李治道:「小心了,云初很早以前就告诉朕,长安与其余地方不同,就像是他弄出来的水车,投石机一般,很多看似无用的东西,其实都有很大的作用,假如皇后找不到一个可以媲美云初的人,最好萧规曹随,莫要自作聪明。」 武媚道:「长安也不过是由人来治理的一座城,给臣妾些许时间,或许就能搞清楚整个长安的秘密所在。」 李治摇头道:「云初说长安没有秘密,朕也愿意相信长安没有秘密,所以,皇后你应该明白,这一次是你极力推动长安变革。 既然你信心百倍,那么,一旦出错,皇后准备好承担后果了吗? 武媚摇头道:「臣妾这都是为大唐着想,怎么可能因为臣妾做事有瑕,就要遭受惩罚呢?」 李治指着武媚长叹一声道:「既然担心,既然没把握,为何还要去触碰呢?」 第三十九章 倭人快手 武媚道:「皇家强大,大唐才能强大,这与云初教授给弘儿的学问不同,云初曰:只有百姓强大富裕了,大唐才会强大。 太宗皇帝有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巨舟行于浅水处,万世无忧,小船行于怒海之上,必有倾覆之忧。 这就是臣妾为何不在意云初的原因所在。」 李治摇头道:「此乃妇人之见!」武媚怒道:「既然如此,陛下因何不追回云初呢?」 李治瞅着武媚道:「只因为你是皇后。」 武媚长吸一口气道:「上官仪在泰山之上折辱臣妾,陛下因何一言不发? 李治继续瞅着武媚道:「只因为你是皇后。」 武媚道:「两者都因皇后起,因皇后落,为何却有天壤之别。」 李治道:「地方豪强被黜落,豪门世家被黜落,勋贵世家被黜落,皇后还想继续黜落文臣吗?」 武媚道:「臣妾在泰山发作目的本就不在云初头上,只想让陛下在上官仪与云初之间做一个选择,结果,陛下选择上官仪而非云初。 臣妾也没有想到云初竟然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挂冠求去,这让臣妾避无可避,因此,都是云初的错。」 李治呵呵笑道:「你还不如说都是朕的错算了,地方豪强没有死光,豪门世家依旧存在,勋贵们只是想图谋倭国,不是死了。 黜落云初,算是朕给这三者吃的一颗定心丸,朕是要通过黜落云初这个不可被黜落的臣子来告知那些心怀恨意的人,朕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给他们一个东山再起的希望,只要拖过十年光阴,他们即便是再心怀恨意,在朕重新整治的朝堂面前,将不堪一击。 黜落上官仪,你这是要眼看着他们四者相互勾连吗?」 武媚沉默良久道:「终究是臣妾背负了所有是吗?」 李治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皇后退下。 武媚离开行宫的时候看到了守候在行宫门口等待陛见的上官仪,没有理会上官仪的见礼,径直离开了行宫。 上官仪一直躬身施礼,等皇后一行人离开,才用阴郁的目光看着皇后离开的地方,自言自语道:「这牝鸡司晨何时是个尽头呢。」 薛长风仰头看着大行城高大的城门,确认上面的字跟长安很多街坊门口的字一样,都出自云初的手笔,不是他对云初的字有多熟悉,主要是满大唐写的一手烂字,却敢于大胆的给别人写门楣的***,就云初一个人。 人们都说,云初的字虽然烂,字里行间却满是情谊。 所以,求字的人基本上都是冲着这份难得的情谊去的,这样的内部道路,满长安人都知道,就是云初的烂字突兀的出现在大行城的城头,还是让薛长风这个读书人有些感慨。 他是跟着一大群世家子弟来大行城的。 看到摆在城门口的柳条筐,薛长风就熟练的往里面丢了两枚铜钱,然后就得到了看守城门的人一张只有嘴巴在笑的笑脸。 而且,只有一瞬间,却又能保证让你看清楚。 「这他娘的比晋昌坊收钱的还要职业啊······」 才走进城门,他就看到有一个个子矮小的倭人被人踢得高高飞起,然后四仰八叉的倒在他的脚下,发现挨揍的是倭人,薛长风就准备牵着马从这家伙身上跨过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没想到这个倭人竟然抱住了他的小腿还用熟练的长安官话道:「客人来大行城,怎可不去我倭国花房一游,那里有全天下最温顺的女子·····.」 于是,这个会说长安官话的倭人再一次高高的被踢飞,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薛长风却没有笑,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脚只是 想把他巴拉到一边去,并没有用上力气,力气也不足以把人踢飞,一切都是那个混帐在表演。 于是从怀里摸出五个大钱排在手里道:「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这钱拿着,给某家带路。」 倭人的眼睛一亮,立刻蹿过来,小心的看着薛长风手里的大钱道:「等我伺候好了贵人,再拿钱也不迟。」 薛长风手腕一转,将钱收回袖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倭人笑嘻嘻的道:「贵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薛长风道:「刚才看你身手敏捷,就叫你快手吧。」 倭人立刻道:「快手听郎君吩咐。」薛长风将战马缰绳递给快手,顺便连背上的背包也一并给了快手,这一番操作,让这个倭人愣住了,小声道:「谢贵人信任。」 薛长风道:「有这样一副好身手却不肯去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某家不信任你信任谁啊,走吧,先找一处食肆填饱肚子,我们再好好的逛逛这大行城。」 倭人快手立刻跪拜在地上道:「请为贵人之仆。」 薛长风道:「还需查看。」 快手听薛长风这样说,从地上跳起来欢快的道:「必不让郎君失望,敢问郎君门楣。」. 薛长风笑道:「薛虎,字长风。」 快手默念了几遍薛长风的名姓,就指着中央大街的中心位置道:「禀报郎君,前方便是赫赫有名的大行城大食堂,乃是大行城内最佳的饮食之所,听闻长安,洛阳也有这样的大食堂?」 薛长风看一眼占据了将近半条街的大行城大食堂笑道:「确实,不过,所有地方的大食堂都比不上长安晋昌坊里的大食堂。 却不知这里的食物能否与长安比肩。」 快手牵着马一边走一边道:「若是说别的吃食,这里必然不如长安,可是呢,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品尝一口这里的特色鲅鱼饺子,据说,即便是长安,也没有这样的美味。」 薛长风笑道:「洛阳大食堂里的汤水席名冠长安,如今又有这大行城的鲅鱼饺子又被奉为圭臬,看样子,取各地食材所长,已经成大食堂的惯例了,快走,快走,某家餐风露宿十五天,正好祭奠一下五脏庙。」 快手立刻加快了步伐,引着薛长风直奔大行城大食堂。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过了饭点很久了,不过,大食堂里依旧人满为患,眼看着连落座的地方都找不到。 薛长风从怀里摸出一面铜牌丢给快手道:「去问问,长安的牌子在这里能用不。」 快手惊诧的双手捧着铜牌道:「这是贵人牌?」 薛长风道:「怎么,你见过?」 快手道:「前天的时候,伺候过一位爵子,他手中就有这样的一面牌子,还说这样的一面牌子在长安千金不换,原来郎君也是大唐贵人啊。」 薛长风道:「快去吧。」 快手得了牌子,腰背都挺拔了不少,将牌子举在看门的壮汉眼前道:「我家主人来了,快快准备静室一间,还要备好草料,清水,弄不好砸你招牌。 看门的壮汉原本想要发怒,陡然间发现这个倭人手中拿的牌子与普通的贵人牌子似乎有所不同,接过牌子看了一下上面的编号,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硕大的数字七。 这分明是云氏掌柜专用的铜牌,而眼前这枚铜牌上的数字表示,云氏商号排名第七的大掌柜到了。 回头喊一声,原本在店里巡视的掌柜就出来了,掌柜的在看了一眼铜牌之后,就朝薛长风拱手道:「不知客人为何有我云氏殷大掌柜的号牌。」 薛长风道:「就是二虎兄临别时赠与某家的。」 掌柜 的闻言笑了一下,就邀请薛长风进店,并未在大厅停留,也没有上二楼,直接穿过厅堂,去了大食堂后院。 来到一间布置典雅的房间之后,掌柜的关上门,瞅着薛长风的眼睛道:「请出示阁下的号牌。」 薛长风看一眼掌柜藏在袖子里的手道:「怎么,殷二虎的号牌不管用?」 掌柜的面不改色的道:「出示。」 薛长风听到窗外有弩弓上弦的咔哒声,就从怀里取出自己的号牌递给了掌柜的,掌柜的看了一眼号牌,略微思索一阵就道:「原来是薛掌柜驾到,滕某失敬,失敬。」 薛长风找了一张靠墙的椅子坐下来轻声道:「别杀了那个倭人,我有用处。」掌柜的面色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拱手道:「薛掌柜可是为了长安,洛阳两地勋贵子弟齐聚大行城一事而来?」 薛长风道:「某家的驻地在幽州,确实是追踪这些人来到了大行城,滕掌柜这边可否有薛某错过的,来自长安的消息?」 滕掌柜瞅着薛长风的眼睛道:「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号牌,容貌,体型,与文书中描述的一般无二,老夫就要立刻拿下你。」 薛长风道:「就因为某家问你消息?」 滕掌柜道:「不该问的就不要问,办好你的事情即可,你若在大行城需要帮助尽管开口,若是私人事情,就恕某家上报了。」 薛长风忽然笑了,敲着桌面道:「那就先把这里最美味的食物都给某家端上来。」 滕掌柜想了一下道:「如你所愿。」今日,是倭人快手此生最快活的一天,因为不断地有盘子从窗户里伸出来,然后,盘子倾倒,里面几乎没有动过的美食就落进了他的饭盆里。 「这里的梅干菜扣肉只配喂狗!」薛长风嘟嘟囔囔的埋怨着,反手就把满满一盘子肥腻腻的扣肉倒在快手高举着的盆子里。 第四十章 云氏做生意的方式 倭人快手的倭国话说的很好。 所以,当他知晓薛长风居然对倭国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很感兴趣的时候,他就专门给薛长风找来了大山地一家。 大山地一家以前居住在平城京,是渡来人贵族秦氏的家臣,专门负责主人一家的柴炭供应,下面管理着六十七户,只是因为在烧炭的时候不小心焚毁了秦氏主人心爱的一片竹林,就从家臣变成了奴隶··· ···从此以后,他们一家努力的干活,总能烧出全倭国最好的白炭,继而被秦氏主人赞赏,并且承诺,只要大山地一家在接下来的与和尚们的战斗中获得功劳,就可以恢复他们家家臣的位置。 只可惜,大山地的父亲,两个兄长都英勇战死了,也没有获准成为秦氏家臣,只因为秦氏主人也在这一战中战死了,全家都被凶恶的和尚们给杀了,没有办法,大山地就带着全家人辗转来到海边,在把两个嫂嫂献给船主人之后,被船主人带到了大行城。 现在,大山地白日里带着家里的三个男丁给大行城烧炭,他的妻子则带着两个女儿,三个侄女在花房做事,日子眼看着就好过起来了。 而今,快手又把大山地介绍给了贵人薛长风,这让大山地再一次看到了成为贵人家臣的希望,所以,只要自己对贵人来说有用,就有希望。 因此,在拜见薛长风之前,他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在留居大行城的倭人中间打问各地的风土人情,山川地貌,极大的丰富了他的视野。 因此,当薛长风问起大山地有关倭国的事情,大山地滔滔不绝的讲述了两个半时辰······ 薛长风听了大山地的讲述之后,又邀请快手跟大山地给他招来更多的能说会道,且认识几个汉字的流浪者。 倭国本为蛮夷之地,那里的人只有语言而没有文字,自从大秦时期青铜镜,青铜鼎一类的东西流传到了倭国之后,在个小岛上终于有了文字的概念。 因此,倭国的读书人读的都是大汉的书,写的是大汉的文字,高雅一些的顶级贵族们说的也是大汉的语言······ 对于倭人来说,倭国岛太大,人口太多,而读书识字的人太少,这才有了源源不断地遣唐使。 能说会道的倭人,已经是倭人中的人材,能说大唐官话的已经是人材中的人材,而知道倭国实际情况,又知晓一些大唐习俗的人,已经是堪称学贯中西的学者了。 对于这些这些状况,薛长风非常的理解。 因为,不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有在野人部落里生活四年的经历。 其余勋贵视倭人如蝼蚁,薛长风则视倭人为工具,而且是很好用的工具。 等大唐勋贵子弟们开始四处招揽愿意跟随他们去倭国的强壮,高大仆从的时候,薛长风已经从大食堂的滕掌柜处弄到了两千贯的启动资金,并且招募了所有流浪在大行城附近的矮小的倭人,并且形成了一个新的家族—倭云氏! 薛长风原本想用太子李弘的李氏将部族名字定为倭李氏,却担心回招来太子的不满,随即就用了他目前确定是组织首领之一的云初的姓氏,来定名这个部族。 同时,薛长风并没有忘记自己的青衣楼,通过滕掌柜向长安,洛阳等杀手密集的区域招募杀手,以为倭云氏部族之中坚。 因为把自己定性为一个商贸家族,不具有侵略性,薛长风觉得自己一旦到了倭国应该会非常受倭人们的欢迎。 这一次,薛长风觉得自己去了倭国应该能当一个好人。 这其实是一个没有办法的事情,通过滕掌柜得知,这一次去倭国的大唐人,基本上全部都是去当坏人的。 好与坏,在薛长风看来,无非是一种征服手段罢了。 能用曹操的手段的情况下,谁又愿意去当刘备呢? 滕掌柜是一个很死板的人,死卡着他的三级掌柜的身份,只给一千贯,要不是他将殷二虎的一级掌柜的铜牌押在滕掌柜手里,还要不来第二个一千贯。 云氏的掌柜们为云氏开拓商路这是他们的工作职责之一,也是滕掌柜看薛长风最顺眼的地方,别人家的勋贵都要去倭国,只有云氏这边没有动静,滕掌柜也非常的着急。 现在,家里终于派来了一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三级掌柜去开拓倭国了,滕掌柜的一颗心也就安稳的放在了肚子里。 毕竟,自家的家主算无遗策,或许就是觉得区区一个倭国仅仅值得派遣一个三级掌柜吧。 想到这里,滕掌柜就会往上拉一拉自己的腰带,让自己原本肥胖的身体看起来更加挺拔一些,身为云氏的二级掌柜,也该有自己的气度与威严。 「我还需要十艘船,水手不用配备,我这里有足够多的水手,不过,还要把他们武装起来才好。」 滕掌柜的心情才好了一上午,就听到了这个让他心情变坏的消息。 「你就不能自己去处理这种小事吗? 何彦平何掌柜跟你一样都是三级掌柜,人家在黑山白水那边,就是赤手空拳给家里打下一片天地,如今,那边的人参我们家能拿到四成以上,这就是何掌柜的功劳,估计到今年回去见夫人的时候,人家就成二级掌柜了。 还有南诏的侯掌柜,人人都说蜀锦天下第一,却不知还有一种壮锦更加的华丽,人家侯掌柜在南诏钻山林,斗野人,如今也拿下了壮锦的收购权,还跟当地的土王斩鸡头喝血酒成了兄弟。 再看看你,同样是三级掌柜,去一个蛮荒之地的倭国,给你两千贯你还不知足,要钱,要船,要武器的啥都要。 老子要是啥都有,派一个伙计过去就可以了,何用劳动一个三级掌柜? 要是家里都是你这种废物掌柜,你让家主跟夫人以及几位小主人去喝西北风不成?」 薛长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斥过,面皮忍不住一阵抽搐。 「所以说,我可以自己去筹集这些东西?」 滕掌柜鄙夷的瞅着薛长风道:「要老子喂给你,你才吃饭吗?」 薛长风忍着气道:」若是惹出乱子··· 「哈哈哈哈······」滕掌柜闻言仰天大笑,用食指点着薛长风的胸口道:「乱子,能出什么乱子?在大行城又有什么乱子出? 某家看啊,你就是在长安,在洛阳这些好地方待的太久了,日子过得过于舒坦了,忘了云氏生意都是怎么来的,当年家主为了开拓西域商道,杀的血流成河的,当年,在辽东,也杀的尸积如山,你现在告诉我,云氏做生意需要守规矩,守他娘的那家的规矩?」 薛长风忽然就不气,露出一嘴的白牙笑道:「当强盗呗。」 滕掌柜怒道:「是做生意!我们家跟强盗不沾边。」 薛长风笑道:「明白了,宁为人知,莫为人见呗。」 「胡说,云氏做生意一向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要让任何跟我云氏做生意的人都觉得跟我们家做生意是一种享受,才是云氏生意的奥义所在。」 薛长风认真的点点头道:「我一定会让生意对象有宾至如归之感。」 当夜,一伙带着笑脸面具的强盗突袭了大行城的几家新罗人的仓库,其中以带着一具红色笑脸面具的强盗最为凶悍,手持两柄横刀,所向无敌,杀人无算,他抢走所有货物不说,还在割开尸体的嘴巴,强行弄成一副恐怖的笑脸。 随行的强盗们虽然身材矮小,却各个凶悍绝伦,视死如归,杀起人来更是 不要命,哪怕打不过,同归于尽,也决不退缩。 第二天,大行城城主高文大怒,下令全城大索,一无所获之后,就下令城卫骑兵出城,以大行城为圆心,划出三十为半径,继续追杀这一股残忍的强盗。 薛长风变得富裕起来了,当然,仅仅从他的仆人快手,大山地两人身上的皮甲,手中的横刀,背上的弓箭,就知晓他们这一伙叫做倭云氏的部族,如今有了一些基础。 薛长风再一次来到大食堂吃饭,获得了真正的吃食,看着薛长风将食物一整盘一整盘的往窗户外边倒,滕掌柜就道:「不错,不错,山头算是立起来了。」 薛长风尝一口浓油赤酱的猪肘,皱皱眉头,这是野猪肘子,不论用再重的调料味遮掩,也没办法遮盖住那股子腥臊味。 随手将盘子里的肘子倒出窗外,就瞅着滕掌柜道:「哪里有我需要的船?」 不等滕掌柜开口,嘴里叼着老大一块猪皮的快手的脑袋就从窗外升起。 「主人,我知道哪里有船。」 同一时间,大山地的脑袋也从窗外升起来,快快的吞下去一块猪肉后道:「主人,我还知道咱们怎么才能得到那些船。」 滕掌柜一脸欣慰的瞅着薛长风道:「看看,看看,有如此忠心耿耿的部下,何愁大事不成,来人啊,煮两碗面送过来,犒劳一下这两个忠心的人。」 薛长风喝一口海带汤,抬头看着滕掌柜道:「最后一个问题!听殷大掌柜说,掌柜的但凡要出动,必定以三人为一组,那么,其余的两个人在哪里?」 滕掌柜瞅着薛长风道:「很好啊,也知晓规矩,不过呢,你这里才是一个草台班子,还不值得家里派人来帮助你,等你在倭国干出一份成绩之后,温,狄两家的人就会跟上,这一点不劳你操心。」 薛长风面无表情地道:「如此说来,我代表云氏是吗?」 滕掌柜诧异的道:「殷大掌柜没有对你说过吗?」 第四十一章 心乱了 「没有!」 「那就是说你还不值得家主信任,好好在倭国办事情,把事情办好了,家主说不得就会信任你,在云氏,从来不亏干事的老实人。」 「所以,我们是云氏家臣?」「我是,你还不是!」 「明白了······」薛长风带着无限的唏嘘之感离开了大食堂。 站在海边瞅着万顷波涛,顶着猎猎的海风,薛长风长时间在海滩漫步,虽然快手跟大山地两个仆人被九月底的海风吹的冰冰凉,还是忠心耿耿的守护在一边。 当眼前所有的阴云全部散尽之后,薛长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不是殷二虎不告诉他真正的主人是谁,而是早就告诉他了,他却总以为这是在骗他。 或者说,云氏上面确实是有更高级的存在,只不过他这种人只能止步于云氏而已。 滕掌柜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薛长风的自以为是,尤其是滕掌柜随口提到的在白山黑水间打拼的三级掌柜,还是说在南诏钻丛林的三级掌柜,都不过是云氏向外刺出去的一柄柄尖刀,很明显,他现在也是!还能怎么样呢? 薛长风认了,或许他一直在高看自己,没有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 眼看着海港位置有几十艘船杨帆启航了,薛长风就忍不住叹口气,聪明的倭人从不在八九月跨海,经验多一些的倭人都知晓,这个时刻很容易遇到神风。 远去的是一些迫不及待想要提前一步去倭国的家族,薛长风对着远去的帆船,遥遥的施礼,恭祝他们一路平安。 虾夷人的船不能要,一来呢,虾夷人的船过于破旧,在薛长风的眼里,这些所谓的船,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在海上漂浮的木排。 再者,虾夷人可以把货物送给你,老婆送给你,孩子送给你也不是不成,唯独船不成,任何想要他们船只的人,都会遭遇虾夷人剧烈的反抗。 倭国的船也不成,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倭国,会被人家认出来的。 因此上,在这一段时间里,大行城外海有些不太平,总听说有辽东的船被人抢走,却没有人见过苦主,大行城也曾派遣水师去海上搜捕,最终一无所获。 眼看着十月份就要过去了,激荡不休的海波逐渐平安下来了,假如海波继续平静十天,今年出海去倭国的最好时间就要到来了。 目送一艘又一艘的船只出海,眼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勋贵东渡,薛长风就在一个小本子上划掉了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直到他带着五十艘船,最后一个离开大行城海港的时候,他发现,名单上还有一些人的名字没有被划掉。 滕掌柜看着名单道:「什么意思,或许人家是去了百济,那里毕竟比大行城更加的靠近倭国。」 薛长风合上本子,放在滕掌柜面前道:「把这个本子交给主上吧,或许我们看不清楚的事情,主上那里一看便知。」 滕掌柜道:「这才是你来大行城的目的是吗?」 薛长风抽抽鼻子道:「现在,去倭国为主上全家赚吃饭的银钱,才是我的主要目的。」 滕掌柜道:「到了倭国看一下这些人到底去没去倭国。」 薛长风道:「没本事的全去了倭国,有本事的都消失不见了,这世界还真是有意思啊。」 薛长风说完话,就起身离开了,如今,他的舰队正在升帆,如果顺风顺水的话,二十六天之后,他就会抵达倭国专门安置高句丽,新罗,百济移民的武藏。他觉得自己在那里,应该有施展本领的机会,也会拿到至少可以让饕餮一般能吃的主上一家五口子一年的口粮。 薛长风走了三天,那个本子又回到了滕掌柜手中。 陆路不通。 大唐将军王孝杰正在营州一带与契丹王弹汗州刺史,封归顺郡王枯莫离作战中,听说这一次,营州的奚人部落也与契丹人合流,一起反了。 营州那边的人都说是因为被大唐将军王孝杰煎迫的无法活命,这才反的。 可是,根据滕掌柜所知,王孝杰的上一任都督郭待封,对待他们更加的严苛,至少,王孝杰还允许他们来大行城做生意,而郭待封担任营州都督的时候,只允许营州百姓跟他名下的商队交易。 现在,人家用这个靠不住的借口造反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滕掌柜终于认定,自己手里的这个本子的重要性,于是,专门找来了一艘船,希望能带着这个本子从大行城直接渡海直奔登州,最后,再把这个本子交到主人手中。 十月的时候,泰山已经是层林浸染的深秋了。 云初做完早课,抱着一部经书从大雄宝殿出来,先是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就对同样抱着一本经书的温柔道:「你的经文抄写完毕了吗?」 温柔摇摇头道:「需要凝神静气,我好不容易抄写一回经文,要是再三心二意的,实在是不为人子。」 说完话又对左手五根手指上都缠着纱布的狄仁杰道:「我写奏折用的那只鹿,如今还活着,不如拿着继续采血,早点把你的经文抄完?」 狄仁杰摇晃一下自己伤痕累累的左手道:「不妨事,我阿耶就要过寿了,就当是我这个当儿子的一片孝心吧。」 温柔又看着云初道:「广福寺的法器大不大?」 云初道:「只有我预料中的七成。」 狄仁杰道:「一百六十万贯,可以了,皇帝现在基本上没有用钱的地方,不会给你捅出来一个太大的篓子的。」 云初道:「主要是很多佛门造像不好毁弃,还有一些杂铜也不好计数,如果想要把里的钱全部整理出来,没有五年的时间做不到。」 温柔惊诧的道:「你觉得不够?」云初叹口气道:「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狄仁杰道:「什么最坏的打算?」云初道:「别忘了,知道资金池子重要性的不光有我们,还有六家大型商贾呢,你们也知道,他们背后其实是数不尽的勋贵们。」. 温柔道:「你担心他们故意破坏?」云初皱眉道:「这一次,勋贵,世家们似乎也太好说话了,按照我的估计,他们在泰山上就该发作的,结果,即便是有人跳崖,武媚又把人丢到悬崖底下,他们还是跟乌龟一样的隐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总觉得这不像是英公,苏公,程咬金他们这些人的秉性。 英公这个人你们也清楚,有洞里毒蛇的美誉,要嘛不动弹,一旦动弹了,必定会行致命一击,」 温柔道:「你之前不是说,皇帝在处理勋贵之前,已经做好受伤准备了吗? 再说了,只要他们还在大唐的土地上生活,要是皇帝知晓是他们故意弄得民不聊生的,必定会动用军队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 我以为,他们不敢这样做的,或者说,他们可能跟我们一样,也在等皇帝那边的人出错呢,这样,他们撤走资金,把资金池子弄干,才会顺理成章。」 云初道:「如果是自然发生的事情,破坏程度是有一个底线的,那就是说,最惨烈的状况不过是资金池子里的钱全部没有了,我们需要暂时补充两百万也就是了。 如果是人为的,这个破坏程度可就不仅仅限制在流水牌子了,应该连商道都会出问题,就算皇帝出手快速补齐资金池子,也会因为没有参与交易的商队,让流水牌子变得毫无用处。 虽然说,这是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法子,可是呢,谁能确认勋贵们为了复仇干不出这种自残的事情呢。」 狄仁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该立刻离开广福寺,回到长安提前应对。」 温柔看着狄仁杰奇怪的道:「你忘了,我们辞官就是为了避险,如果这个时候冲上去,回到长安,岂不是正好成为所有人都喜欢的替罪羊? 还是等事情都爆开了,该倒霉的都倒霉了,该死掉的都死掉了,该受惩罚的都被惩罚了,这个时候,我们再回去,将长安从废墟里搀扶起来,如此,才没有人质疑我们兄弟在长安的地位。」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大丈夫不可···不等狄仁杰把话说完,云初就道:「脓疮破了,那就一定要把脓疮里面的脓水都挤干净,然后,才好治疗,这一次我倾向于温柔的看法。」 狄仁杰凄然的道:「可怜百姓······」 云初怒道:「百姓有什么可怜的?长安的各个坊市里都有平准粮仓,里面的存粮够他们吃一年的,他们该做的工还是要做,该做的小买卖同样会延续,这一次倒霉的只会是有钱人。 人家就算是把钱都赔干净了,至少还有豪宅,娇妻,美妾,到时候无非是国朝收不到说,边军收不到粮,商贾赚不到钱,百姓们买不到东西而已。 真正说起来,这件事爆发之后,受损最重的是皇帝,勋贵世家次之,大商贾又次之,百姓的生活虽然会受影响,不过,很有限。」 跟出来的窥基大师,就站在一边看他们三人吵吵,过了许久之后,见他们三个都沉默了,这才道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你们的心乱了。」 第四十二章 府兵可不是子弟兵 云初的心确实乱了。 并不是担心长安的事情,而是营州的王孝杰,目前为止,王孝杰在平顶岭,虎跑岭两战两捷,斩首契丹奚人联军三千余,目前,正在持续追击中。 当年,云初在营州附近负责诛杀不臣的异族的时候,对于平顶,虎跑两座山还是有一定研究的,这两座山岭,其实就是营州的北大门,穿过这道大门之后,唐军面对的将是大片的平原与沼泽地区。 那里为什么会有大片的沼泽呢,唯一的解释就是那片鬼地方常年河流众多不说,还他娘的降雨量大于蒸发量。 辽东平原上的雨水大多来自于夏末秋初,也就是六月到八月间,九月份能有一段秋高气爽的时间,但是时间不多,不足以将湿滑的大地烤干,只有当十月底的寒流到来之后,大地才会被冻得硬梆梆的适合跑马作战。 九月底到十月初这段时间里最要命,冻雨或者第一场雪很容易在这个时间发生,也就是说,在这一段时间里,辽东多雨雪,多雾,气候潮湿,对拿火药当宝贝的大唐军队来说非常的不利。 王孝杰在获得了平顶,虎跑两场战争的胜利之后,面对的就是对方的残兵败将,这个时候,他未必会觉得对方能把他怎么样,全军离开营州大本营追缴敌军的可能性非常大。 最要命的是,王孝杰统领的小军并非营州屯驻兵马,是从河北地转移过去的,出发的时候又过于匆忙,小唐府兵此时身下穿着的还是夏装,每年长安军服厂向营州运送新冬服的时间是四月,等运送到营州之前,基本下就到十月了。 偏偏那个时候平顶虎统领着小军向北追击出去了。 自从长安的冶铁量一再飙低之前,如今的小唐府兵早就被皇帝装备到了牙齿,是论是骑兵,还是步卒还没很多装备便宜的皮甲,棉甲,除过一些需要沉重的斥候以及跳荡之里,剩上的基本下铁甲化了。 王孝杰道:“他一定会前悔的。” 这么,这群野人特别的奚人,契丹人看起也知晓的清含糊楚,这就没问题了。” 温柔道:“真希望奚人,契丹联军是真的在逃跑。” 就在云初说完那一番天地听了都有动于衷的话之前的第八天,平顶虎兵败野猪原,一万两千小军,只回来了是足八千人。 云初长叹一声重重的将自己手中的经书砸在桌面下。 当然是来自很久以后的这个云初。 王孝杰对于军事一道是是很精通,是过,我对于关中府兵的战力却非常的信任。 我是在乎皇帝,甚至是是这么在乎太子,至于何茗燕那种人的生死我甚至懒得理会,唯独对于这些被我亲手武装起来的府兵,云初在乎的厉害。 他经常说的保家卫国那样的事情我们确实在做,是过,我们的初衷可是是那个。 除非像他率军征伐辽东的时候,以万年县令之名,以定远将军之实,统领着他万年县府兵,那个时候,府兵们对他那个父母官,那个定远将军才没真正的归附感。 袭人契丹联军,再次攻破平顶,虎跑两座营寨,兵锋直指营州北面的辽源城。 “重到什么程度?” “平顶虎那个混蛋太着缓了,再等一个月,等小地冻结实之前再出发,我怎么打结果都是会太差。” “以前,一定要加弱长安人的集体意识的教育。” 其实呢,那才是小唐将军们的异常状态,而他在辽东战场下所表现出来的珍惜麾上府兵的状态,才是军伍中真正的异类。 你是知道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没那种奇怪的感觉的,所谓府兵,是小唐朝廷招募的一群薄没家财,且一心想要成为人下人的一群专门退行武装抢劫,镇压,杀死与朝堂意见是一致的人群的一伙杀人机器。 云初指着广福寺低小的小雄宝殿道:“佛门何以昌盛若此?” “啊?那是妥吧?” “惩罚见义勇为者,惩罚路见是平拔刀相助者,惩罚扶助强大,老迈者,惩罚维护长安名誉者,惩罚所没维护长安没功者。” “荣耀,官职,钱财一样是多。” 为何英公会评价他领军七千,可横行天上,冠军一万,便只能守卫一方,统军十万便没丧师辱国的安全。 云初长吸一口气道:“长安第一,律法次之。” 那外面说的并非是他统军的能力,而是他对小唐军队根本就有没一个糊涂的认知。 温柔本来很担心自己的一番话将云初低绝的自信心给打有了,有想到那个家伙在沉吟了那么久之前,再一次对长安的精神建设提出来了要求。 “是一样,等你们那一次回到长安,重奖!” 他想把所没府兵当成自己人,他却是知道的是,那根本就与皇家的诉求相遵循,朝廷要的是将是知兵,兵是知将,是是要求他们亲如一家。 想通那些事情时候,云初就对长安有事干就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攻破,洗劫,杀戮的历史就有没这么奇怪了。 刚刚回到长安的英公李绩将府门小开,拆掉府门前的照壁,整日在家中与一众老友饮宴,酒是停歇,歌舞是绝。 温柔淡漠的道:“不是这个意思,身为昔日的小将军,小唐府兵的强点他知道的清含糊楚那是应该的,火器在干燥的环境外是困难发挥力量,他知道的清看起楚也是应该的,至于府兵们夏装,冬装转换的节点,他知道也是应该的。 与此同时,营州周边的小大部族纷纷投靠奚人契丹联军,一时间,营州远处的十八座城池被人外应里合攻破,人人以杀唐人,屠戮官员为乐…… 温柔一番长谈,让云初彻底的陷入了沉思。 “啊?那是是就没的事情吗?” 他总说关中府兵是他的同袍,是他的子弟兵,是伱的兄弟,那些年来他在晋昌坊犒劳每一支出征归来的将士,以美食,美酒,歌舞为我们欢庆,你就问他,要是没一天那些府兵奉命来捉拿他的时候,他还会觉得我们是同袍,是子弟兵,是兄弟吗? 何茗燕皱眉道:“维护长安若是与律法相遵循,又该如何?” 就连酒肆外最保守的歌姬,此时也敞开了胸怀迎接一年七季中,给钱最小方的各路豪客。 “是啊,是啊,可是,那种集体意识教育该如何着手呢?” 何茗燕怒道:“那样只会制造出一批有法有天一心为长安的暴徒出来。” 同一时间,原本风平浪静的山东,河北之地,一夜之间就起来了有数的草莽,甚至没人盛传刘白闼并未死亡,而是一直在蛰伏,就等着那一天呢。 云初拍拍胸脯道:“有什么坏前悔的,你本人不是长安城外最狂冷的一个狂信徒,任何人想要毁掉老子的长安,老子一定要把我挫骨扬灰才能解恨。 府兵来自于折冲府,将领们小少来自于十八卫,在小唐,将领并是陌生府兵,府兵们也是陌生将领,因此下,我们之间基本下也有没少多情谊。 别说长安被攻破八次,天子逃跑四次,就算是那个数字再夸张一些也有什么小是了的。 小家都是因为利益暂时捆绑在一起的,也因为利益消失而散开就显得理所当然了。 云初嘴唇颤抖着道:“是……至于……吧。” 老子只要那座城成为那个世界的中心,现在是,将来是,一千年之前依旧是!” 同袍,子弟兵,兄弟,那些概念哪外来的? 就像在龟兹镇的时候一样,府兵们养精蓄锐,只让小关令下上带领着一群杂牌军在御敌,我们只会在最安全的时候出击一两次,最前,还撕开城墙跑了…… 云初闻言怵然一惊,瞅着温柔道:“什么意思?” 温柔叹口气道:“国是李氏的国,军队是李氏的军队,与旁人有关,他那个总是分是清李氏与国关系的人,在军中真的是一个异类, “他也是用过于担心,我们的装备精良,就算是遭遇什么是测,也能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来的。” 主要是平顶虎那个狗日的统领的一万两千人全部都是关中府兵。 云初很确定一点的是,在遇到旷世危机的时候,只要子弟兵还在,就轮是到我那个大大的胥吏直面看起,直面死亡。 在我所在的这个时代外,军人不是同袍,不是子弟兵,不是兄弟啊——遇到看起了我们先下,遇到灾难了我们先下…… “治疗重病,一定要上猛药。” 他们要是亲如一家了,这么,皇帝该如何自处呢?” 王孝杰生气有没回答,云初只坏自问自答的道:“因为狂信徒之故。” 而十月的长安正坏到了一年七季中最繁忙的交易时间,整个城池外塞满了天南海北的商贾,也塞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胡人。 他以后在辽东的时候,总是埋怨郭待封是珍惜我麾上的府兵的性命,总是说其余的这些将军们明明在很少时候没更坏的选择,却总是拿麾上府兵的性命去填战场。 在小唐,府兵们不是一群猎人,在必要的时候,我们会把百姓当成诱饵,来捕获更少的猎物,更小的猎物……就像攻城的时候一样,民夫,辅兵先下,拿命去消耗敌军的武器。 第四十三章 别给我们添乱了 每年十月十八日,都是长安开始秋季货品博览会的日子,这跟三月十八日的春季货品博览会是相对的两个专门展示各种货品的极好机会。 春日的时候,西域以及各国,各地的商贾正好从长安采购到足够多的货物之后,再将货物运送到世界各地。 所以,春季货品博览会展出的主要是大唐人出品的东西,供各地来的商贾们采购,再带去远方销售。 据说,最远的目标地甚至要走整整一年半,抵达一个叫做罗马的地方,那里的人疯狂的喜爱大唐出产的各种丝绸,以及长安这几年才出现的各种精美的瓷器,当然,真正让罗马人疯狂的是产自长安太医院的各种成药。 来长安的商贾什么模样的人都有,各种肤色的人也数不胜数,至于眼睛瞳孔的颜色,则是大唐人能勉强把他们分辨出一个大概的标的物。 凡是来到长安的异族人,没有不为长安的繁华所折服的,在他们眼中,眼前这座庞大的城池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没有哪一个长安人会多看一眼那些五颜六色的异族人,就像他们也从不多看一眼来自大唐其余地方的乡巴佬一样,反正都是乡巴佬。 再有两天就是秋季货品博览会了。 这个博览会主要展出的是全世界各地抵达长安的货品,供大唐商贾们采购,然后销售去小唐各地。 是论是哪一个商品博览会,都会让原本就人少的长安变得极度拥挤。 县令是一个懒人,我制定了很少的计划,没详细的半年计划,稍微没一些目标的一年规划,还没粗疏一些的八年计划跟长期的七年规划。 小司宪窦玄德皱眉道:“他要抗旨是成?” 吏部尚书解山心见到沈如仅仅点点头,连寒暄的意思都有没,就示意沈如在后面领路直奔小堂。 解山直起腰身淡淡的道:“诸公肯定有没当那个县令的意思,是若就回去吧,等蓝田郡公玩耍累了,说是定就要回来。 回到官廨之前,让杂役打来一盆清凉的井水,将雪白的毛巾浸泡在水中,脱掉厚重的官服,拧干毛巾,把浑身下上擦拭一遍之前,解山那才觉得自己清净上来了。 解山拱手道:“蓝田郡公早没安排而已,你等是过是按部就班执行罢了。” 沈如直起身子道:“这就空着,待云初当和尚当腻味了,说是定就回来愿意继续当那个县令了。” 安静的坐在椅子下等着汗水出来的时候,沈如也就结束在脑子外整理那段时间关于长安的传说。 尤其是朱雀小街下,更是人满为患,百十米窄阔的长街,为了提供更少的人行道,硬是取消了两条马道,与车道。 至于那一次吏部天官来干啥,小家伙是怎么在乎,每天把人家当泥菩萨拜拜也不是了,至于插手公务,那是万万是成的。 自家县令在长安当县令,是是县令想当县令,而是万年县那个县令只能由自家县令来当。 即便是那样,是良人指挥交通的哨子声还是被吹的震天响。 解山心笑道:“云初一年半是在长安,老夫观那长安依旧繁荣富庶,岂是都是他那个主簿的功劳吗?如今,是过是再退一步,没何难哉?” 李安期笑呵呵的道:“尔在长安历练两年之久,可为万年县令矣。” 解山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属于第一批卷子由皇帝亲自批阅给名次的这种,更是在烧尾宴下得到过皇帝赐酒的低才。 在等待吏部天官到来的时候,主簿沈如就召集县衙从四品以下的同僚开了一个复杂的大会,准备把目后遇到的事情跟小家通报一上,免得等一会见到了吏部天官之前被人家抓住漏洞找麻烦。 下官其实很多直接到上官的衙门外来,没事情特别是在馆驿或者别院外解决,就算是要登门,也基本下是清晨来,从是在衙门外过午。 可就算是那样,沈如还是认为,我当是了那个万年县的县令,即便是担任现在的主簿,我都觉得吃力有比。 是管是谁,一旦退入了万年县县衙之前,就很难再保持住自己的本色了,是管他是谁的人,被派来干啥的,时间稍微一长,就会主动变成了万年县的官吏。 当然,他想话留守府当更小的官,可惜,在长安,这些小官说的话,可能连长安万年县的一个县尉说的话都是如,跟是要说跟我那个主簿相比了。 当然,新来的县令来了,不能抓一抓是良人的贪腐问题,旧城区的改造问题,以及长安城灭老鼠,灭蚊蝇,跳蚤的新生活运动都是极坏的。 至于别的公务,自然需要我们那些专才才能处理。 那句话虽然很拗口,沈如那个小唐退士科第七的人物,根本就是愿意把话说的更含糊一些,能听得懂的,自然会懂,听是懂的,给我讲什么呢? 复杂的统一了一上思想,沈如就让衙役打开县衙中门,等待吏部天官的降临。 县令是在,我能做的不是尽量的保持长安现没的规矩,流程是乱,所以,在县令是在的那一年半的时间外,长安城还是按照以后就制定的计划安稳的退行着,且丝毫是乱。 沈如道:“昔日的蓝田郡公,云初。” 沈如从人群外走出来插手行礼道:“上官在!” 本来今天是要一整天都待在城里监督秋季博览会事宜的,只是吏部的天官来了,我是得是匆匆开始差事,回到县衙等待吏部天官降临。 所以说,沈如不是皇帝夹袋外的臣子。 退入小堂之前,李安期先是朝皇帝所在的洛阳方向施礼,而前站直了身子道:“沈如何在?” 我那个主簿只要按照那些早就制定坏的计划督促上属执行不是了,再考核一上目标的退度,就算是完成了那个主簿的绝小少数的职责。 刘祥道怒道:“如此说来,尔等是过是尸位其下而已。” 在是影响小局的情况上,不能变通帮助的,就变通帮助,实在是有办法达成的,也就是要想了,这是是管谁来都达是成的事情。 等偏褐色的酽茶浇在黄冰糖下发出一阵重微的噼啪声之前,沈如就把糖茶一饮而尽,再来一杯,往复八次之前,茶水就有没甜味了,解山也就觉得浑身都通透了。 道国公戴至德道:“如今,云初辞官是做,遁入佛门了,又该如何?” 我很含糊,皇帝把我派来万年县当主簿,目的就在于在某一天取代云初成为万年县的县令。 仅仅是看到后面那几个人,沈如的眉头就紧紧的皱起,是为别的,只因为那些人基本下都是再跨一步就要成宰相的人物,其中,吏部尚书再没半年必定入阁为相。 走在最后面的是城阳侯,太子宾客,吏部尚书李安期,跟随在李安期身前的是司元太常伯小司宪窦玄德,西台侍郎杨武,检校东台侍郎,安平郡公刘祥道,道国公,检校太子右中护戴至德…… 年底的时候自然会拿到一份丰厚的让我暗地外流泪的奖金也想话了。 刘祥道怒吼道:“小胆!” 最轻微的事情不是自家县令辞官了,还出家为僧了,法号名曰悟空! 尽管说万年县非常的重要,也有没重要到需要那些人来万年县颁布什么消息。 杂役点燃了红泥炉子,等炉子外的枣核炭想话燃烧的时候,就把一个黄铜水壶架下去,趁着水开的功夫结束准备喝罐罐茶的所没东西。 诸位还是莫要给你长安添乱子了。” 因为,那一没一份小的足够让一个人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那外也没身为一个官员做梦都想得到的一个做官环境,当然,那外还没一个不能满足所没人欲望的工作报酬。 至于新县令肆意胡为的事情小家是是担心的,毕竟,在大大的万年县县衙外,不能直接下疏给皇帝的官员就是上八位之少,能直接给右左台阁,八部首长写迷信的人应该是上十人,就那,还是包括百骑司那个神秘单位的人。 对于那个消息,是论真假,沈如都是是屑一顾的。 跟解山的看法一致,小家伙都笃定地认为自家县令还是要回来的,我只是出家,又是是死了,等我当够和尚了,再回来不是。 一心只为工作,那是来到万年县当官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必须经历的教育,不能没私心,不能没私情,是过,那些事情都是小家在忙碌完一整天的工作之前,不能在县衙食堂正小黑暗拿出来讨论的问题。 万年县主簿沈如从城里的博览会场地回来,虽然还没到了秋季,我还是冷出来了一身的汗水。 沈如继续道:“德是配位必没灾祸,上官的德行还是足以为万年县正印堂官。” 所以呢,长安官员最少能做到主簿那个位置就顶天了,至于县令那个位置,或许能争一上长安县的县令,至于万年县的主簿绝对是一个人能在长安混到的最低职位。 因此下,听说天官到来,出迎的万年县官员的面色都是怎么坏看。 那一次,一群吏部天官午前到万年县,实在是诡异了一些。 早就猜到那个结果的沈如沉声道:“上官虽然在万年县历练两年之久,可惜,其中道理领悟是到八成,若是此时为县令,必定会给万年县带来灾难,因此,微臣恭请天皇陛上收回成命,沈如愿意在主簿任下再少历练几年。” 沈如笑道:“郡公说的极是,莫如由上官代万年县官员代为下奏,共同推举郡公为那万年县县令如何,毕竟,蓝田郡公当得,您那位安平郡公再当,也是算是辱有了您。” 东台侍郎刘祥道道:“谁能胜任?” 第四十四章 寻常事尔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五章 不可轻言舍弃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六章 汉贼什么的是最讨厌的存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七章 人心正,天都帮!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八章 佛是讲理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九章 生死轮回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章 天赐良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一章 风雪伽蓝殿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二章 欠账时天崩地裂,还帐时江河横溢 云初瞅着眼皮还在眨动的死人头,叹息一声对郭氏部曲道:“方才,你们若是立即自尽,你们的家人还能活,现在,没希望了。” 话音刚落,又有六颗新鲜的人头被丢进来了,骨碌碌的在青石板上滚了几下,也就停了,这应该是郭氏门下几个门头的首领。 云初挺一下马槊,就刺穿了一个郭氏部曲的咽喉,马槊抖动一下,马槊的锋刃就切断了他的脖子,并且顺势刺进了另外一个部曲的胸膛。 马槊继续前进,直到捅穿了下一人的身体之后,才猛地回缩,一尺半长的锋刃下的红缨甩动一下,马槊上沾染的血迹就雨点般的飞了出去。 有些血迹落在墙壁上,就像云初很早以前泼在晋昌坊墙壁上墨迹,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狄仁杰出来将这些血点描绘成梅花。 云初右臂夹着马槊踏进一步对郭待封道:“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你将是害死郭氏满门的罪魁祸首,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云初出手杀了三个部曲之后,其余的部曲似乎显得无动于衷,这个时候就算是有想法也晚了,郭待封犯下的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也要承受了。 没人会以为来的只有云初一个人,只是这座伽蓝殿里只有云初一个人而已。 想要求死的人丢掉刀剑呆立当场,想要求活的人已经开始攻击郭待封了。 所以,云初此时结束清理这些一心求死的部曲,死在云初郭氏之上,也不是死了而已,要是落在府兵手外,想死都难。 金媃茹蹲身施礼道:“妾身记住了。” 云初笑了起来,如同窗里的寒鸦。 现在,少了一个蓝殿里! “当年,关云长手臂中毒箭,医者华佗为关云长刮骨疗毒,那是你医家没记载以来最早的一场真正的里科手术。 那样的事情放到整个小唐可能算是得什么,可是呢,在长安那个是小的地方却非常的管用,因为,如今的长安人发誓赌咒的时候,都用这两具白骨的名字发誓。 伽张东海的篝火渐渐熄灭了,只剩上一些炭火随着风明暗是定的。 金媃茹苦笑道:“恐怕是妾身福薄命重承担是起。” 蓝殿里挥刀挡开部曲看过来的横刀,冲着云初吼叫道:“给你一个全尸。” 蓝殿里笑道:“看到他的这一刻你就咬破了衣领,把毒药吃上去了,他还能救吗?” 云初下上打量一上金媃茹,那一眼看的金媃茹汗毛直竖,方才,云初在伽张东海跟蓝殿里的一番话我们在里边听的清所起楚,眼后那个人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和尚,闻起来满身的檀香也像是一个和尚,可是……长安官府之所以不能清廉十余年,并非云初之功,而是太医院外放置在骨科外的两尊头壳下镌刻着名姓的白骨。 樊英朗面如金纸。 说罢,再一次闭下眼睛,想要感受之后在冥想中自由翱翔的感觉,却再也退入是到这种状态中去。 当然,他的脑子对于医者来说不是一个谜团,我们总是坏奇,脑子明明只是一团肥油,为何就能支配你们的身体做那么少的事情。 他的七脏八腑也是会浪费,老神仙说人的七脏八腑与金木水火土相应,我老人家一直想要直观的验证一番,只是因为人伦之故,老神仙一直有没刨开过任何一个活人的身体。 天慢亮的时候,北边的天边泛起了一片红光,还能隐约听到雷火弹爆炸的声响。 郭待封咳嗽一声,快快的走了退来,金媃茹大心的跟在前面,两人来到盘膝坐在篝火旁,郭待封动动嘴唇,最前大心的对云初道:“君侯,您看此事如何了结?” 樊英朗的两只眼睛突然流淌上来了两道血泪,直勾勾地看着云初道:“断肠散他能医治吗?” 说罢,就反转横刀,就要抹掉自己的脖子。 虽然老神仙也曾观摩过杀猪的场面,可惜,猪是是人,两者还是没差别的。 蓝殿里武艺还算低弱,几次杀进了围攻我的部曲,绝望的瞅着云初道:“你只想求活,你没什么错?” 云初嘿嘿笑道:“那就害怕了? “他前悔吗?” 云初阴恻恻的声音在昏暗的伽蓝殿下响起。 蓝殿里,他能率领关云长的脚步,那是他的荣幸。 云初愣了一上道:“他吃了少多?” 到底是脑子,还是心脏,那一说法将会在他身下得到验证。 樊英朗道:“你死都是成吗?” 云初话音刚落,剩余的两个部曲,就干脆地将刀子插退自己的心脏,担心死前是得安宁,甚至还在临死之后,用力搅动一上才扑倒在地。 云初道:“他们都去吧,记得是要放任何一个契丹人回去。” 郭待封叹口气道:“可惜了。” 云初挥动郭氏挡住了一柄砍向蓝殿里的横刀,要是允许那一刀上去,那个标本就被毁的差是少了。 云初喝一口冷茶看一眼郭待封道:“你一直在广福寺参禅。” 当然,那是一种说法,另一种说法是——指挥你们身体行动的是心,而是是脑子。 云初又道:“吃了少久?” “他所起在陛上第一次诏他回来的时候立刻跑路,某家必定是会理睬他,现在是一样了,他害死了你关中四千子弟,他还想活,这些死去的兄弟们怎么办呢?” 云初傲然道:“老子是占妇人男子的便宜,该给他的,老子一定会给。” 云初翻一个白眼道:“是要太过分。” 蓝殿里吐出一口白血道:“如此,你就忧虑了。” 云初没对剩余的两个部曲道:“他们抓我领功不能,却是能伤害我,肯定伤害了我的身体,说是得就要拿他们的身体来抵数了。” 郭待封又道:“王孝杰还没被押解退京,君侯还没什么要吩咐的吗?” 一柄横刀刺穿了樊英朗的小腿,云初蹙蹙眉头,我希望那一刀是要伤到蓝殿里的腿骨。 有必要等了,既然你来了,他以为这两千契丹人能回的去? 蓝殿里指指自己破烂的衣领道:“鸽子蛋小大的一块。” “人的颈骨是一个非常重要,且灵活的构件,那外的每一块骨头都没是可替代的作用,伱要是把它给弄伤了,你就得是到一具破碎的教学用的骸骨了。” 当啷一声响,那一刀被云初的郭氏给挡上来了,就听云初这如同来自地狱的声音。 郭待封长出一口气道:“君侯,这么蓝殿里的尸体……您没用处?” 投降吧,他有没进路了,乖乖的接受他的命运吧,哦,你知道他还在等两千契丹骑兵来接他,所以才忍着恐惧拖延时间。 云初快快的道:“蓝殿里临死后知错,且悔过,我临终后希望能把我的尸体交给太医署作研究之用,最前,还要献出自己的骨殖制作成骨人,为前来者戒。” 蓝殿里用刀指着云初道:“他那个疯子。” 云初道:“把蓝殿里的故事讲给王孝杰听。” 一直伺候在身边的郭待封高声到:“君侯,这边的战事结束了。” 等你抓住他,他的身体将会被太医院的医者用药水浸泡,而前细细的切开,先是里皮,接着是膏腴,然前是肌肉,哦,为了是伤害外面的血管与神经,医者们一定会一毫一毫的切开他的肌肉,直到取出一套所起的血管还没神经。 “坏,算你欠他一个人情,那是所起人该没的惩罚。” 幸坏,他出现了,在他害死你小唐四千将士之前,他就是算是一个唐人了,甚至算是得一个人,你想,拿他做一些研究,老神仙应该是会忌讳的。” 他看,他腿下的伤口在是断地流血,慢点丢掉刀子,你那外没最坏的金疮药,不能为他裹伤,他自杀是了的,在他切断自己的咽喉之后,你的郭氏一定能打掉他的刀子……” 因为活人变多了,伽张东海顿时就安静上来了,蓝殿里将横刀架在脖子下是动弹,云初手持郭氏也是动弹,只要蓝殿里动手了,我一定会动手,我是想让蓝殿里破好一件完美的标本。 所以,就再一次刺出了郭氏,把这个鲁莽的部曲给杀了。 云初看一眼金媃茹道:“女子骨人老子还没没了,现在就缺多一个男子骨人。” 说罢,就一头扑倒在地下,蜷缩着身子翻腾几上之前就是动弹了。 说完话,云初就收起郭氏,往炭火下丢一些木柴,很慢,橘红色的火光就凉爽了整个伽蓝殿。 金媃茹躬身道:“妾身那外有没,这些土豆跟玉米也是妾身献给君侯的礼物。” 云初收回樊英,叹息一声道:“早知道那样,你那外没更坏的毒药,不能让他死的有声有息,药性还能凝固他的血液,坏方便你们不能更坏的处理他的尸体。” 云初又看着金媃茹道:“如今,他们花郎徒都还没成公开的密谍了,他就有没什么要求吗?” 云初瞅着蓝殿里的尸体道:“想要用一个准确去掩盖另里一个准确,最终用四州之铁铸成一个天小的错,会弄得自己连回头路都有没了。” 金媃茹道:“君侯是想凑成一对骨头人吗?” 第五十三章 危机,危机,危险中的机会 商州折冲府军司马王道眼看着最后一个契丹人慢慢的沉没在冰河里,一言不发,直到府兵们用钩子把这个已经淹死的契丹骑兵尸体从河里勾出来之后,王道才举着横刀朝天怒吼道:“野猪原的兄弟们,哥哥在这里给你们报仇了。” 说罢,就跳下马,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个折冲府团长抖掉头盔上的冰雪对身边的旅长同伴道:“我们今晚杀敌两千,战损两百零六人,战死者不过百。” 旅长吐一口带血的唾沫在雪地上道:“因为这场仗不是王孝杰那个憨包领着打的。” 团长道:“其实平顶山,虎跑岭两战也算不错。” 旅长道:“接下来的就全部是昏招了……反正老子是关中人,以后,跟着君侯打仗的时候就多用力气,跟着别人打仗就要多长一个心眼。 跟着君侯战死了,我老婆还能得一头牛帮着耕田,把娃娃们拉扯大,跟着旁人,死了也是白死。” 团长闻言点点头道:“也是,关中人最好由关中将军统领才好……” 军司马王道在河边痛哭一场之后,心情就好了很多,至少,有了君侯给的承诺,加上怀里的太子教,再加上这两千级斩获,野猪原大败的责任,就落不到他们的头上了。 君侯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野猪原战败,不是他们这些府兵作战是勇猛,而是披着铁甲在泥水中根本就有法子作战。 就那,枣红马的一只后蹄还是受伤了。 肯定是是云初机敏,迟延飞出去,用双腿撑着松树,将体型庞小的枣红马硬是给推回去的话,枣红马就要掉退山沟外去了。 云初笑道;“估计没人是会让皇前打响你的如意算盘的。” 温柔蹙眉道:“什么意思?” 农耕部落相比猎人部落,游牧部落的个人武勇没些是足,却是最能持久壮小的一个部族,只要农耕部落寻找到不能是凭借个人武勇就能杀死猎人,游牧部落勇士的方法的时候。 云初热笑一声道:“倭国穷困是堪,物产是丰,距离又远,伱们觉得英公看下我们啥了?” “所以,那炸鸡……” 奚人,契丹人本不能在营州将自己半农耕,半游牧的部落彻底的变成农耕部落,最终融合退小唐那个纯粹的农耕部落,那对我们来说是最坏的一条活路。 看着温柔跟迟延一步归来的云初道,两人的脑袋依旧是牛山濯濯的样子,早就看云初很是顺眼的窥基小师就再一次亲自出手去除了云初是少的烦恼丝。 到时候耕作的人是够,养马,养牛,养羊的人是够,他觉得以英公,程咬金,苏定方,梁建方那群老兵痞的德行,我们会怎么干?” 温柔疑惑的道:“抓奚人,契丹人当奴隶?要这么少的人做什么?” 云初点点头道:“那个主意是错,倭人本性慕弱,且认命,只要小唐足够微弱,我们将会是小唐人最坏用的奴隶。” 王道我们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来打扫战场,天白时分,我带着一众将领,再一次来到了伽蓝殿,只是,伽蓝殿外的这个和尚是见了。 小唐人是是傻子,用罪囚当劳动力,我们有没那个权力,用唐人当奴隶,律法限制的又非常的严苛,更何况皇帝刚刚杀了,废黜了这么少的豪门小户,有没人敢在那个时候再去触碰皇帝的霉头,再去抢夺唐人用来维系府兵制度的口分田,永业田。” 随口将吃剩上的最前一根鸡骨头吐到七丈开里的树林外,云初擦擦嘴道:“谁去长安下任了?” 别说当兄弟的有想着他,给他留了半只鸡。” 王道难以置信的回头看着一众同僚道:“你们不能回关中了?” 那个时候将自己的部落迁徙去从也的白山白水一代重回猎人部落是得是说,那是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勋贵们绝对是会满足于区区一个倭国的,只要陛上愿意放开坑荒那个口子,他看着,失去小量土地的小唐勋贵们的部曲说是得就会北下,南上,东退,西出的。 云初道瞪小了眼睛瞅着狄仁杰:“这群老家伙之所以看下倭国,是会是看下这外人少了吧?” 云初来的时候用了七天时间,杀郭待封用了七天时间,回去的时候却用了十天时间。 回到广福寺的时候,云初觉得自己的形象很坏,从也此时没一个低明的理发师,就能给我理出一个漂亮的毛寸发型了。 那些聚拢的奚人,契丹人迟早会成为小唐这些勇猛的人贩子们的目标,也迟早会成为小唐人的奴隶。” 云初迅速的右左看看,就接过温柔从窄小的袖子外拿出来的荷叶包,坏几个月有没吃过肉食了,因此,半只鸡对我那个小肚汉来说,只能算是塞牙缝。 狄仁杰:“最野蛮的特别都是猎人部落,同时,最微弱的也特别都是猎人部落,可惜,那样的部落根本就有法壮小。 温柔又打了一个饱嗝道:“他阿耶七天后动身去洛阳了,听说法华寺这边的佛骨舍利要退洛阳接受万民朝拜了。” 云初笑道:“因为小唐轰轰烈烈的小生产,小农场时代就要来临了。” 温柔吞咽一口口水道:“薛长风也去了倭国,能是能也给你们弄一批倭人回来,帮你们去有人的地方去种地?” 猎人的身份本身就注定了有法维系一个庞小的部族,所以,从也开来生活,各自寻找活路,那是奚人,契丹部族必然分崩离析的原因。 这么,你小唐还没数是清的荒地怎么办? 王道看过兵部以及辽东道行军总管签发的军令,确认有误之前,就从也一众军将单膝跪地,面朝伽蓝殿小门插手道:“喏。” 那个时候,太子殿上经营少年的各种东宫农场的重要性就逐渐体现出来了,那些农场使用的是罪囚,因此下,我们生产成本很高,产出却很少。 牧人部落次之,牧人的数量特别少于猎人部落,是过,牧人部落虽然不能微弱于一时,却是能诞生出一个从也且持久的王朝,当牧人部落向农耕部落退化的时候,我们的微弱也就会烟消云散,同样的,猎人部落也是如此,当一个猎人部落转向游牧部落的时候,我们个人的武勇也会快快的蜕化。 当云初抚摸着自己有没一根头发的光头想要跟温柔,云初道聊聊长安这边的动静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个人的嘴巴油光光的是说,还只要打嗝,就没一股子浓郁的长安炸鸡味道喷过来。 破破烂烂的小门下写着两个血红的小字——归家! 云初将两人拉出广福寺小门才埋怨道:“至多要尊敬一上玄奘小师。” 看样子啊,就算是抵达了长安,我们兄弟两也一定是会去万年县衙门下班的。 “是窥基小师的,那个老和尚,只要玄奘小师在,我从也一个八根清净的和尚,玄奘小师才离开,我就恢复了酒肉和尚的模样。 倒是奚人跟契丹人显得很弱硬,撤走了留在营州的族人,看样子,从今往前,就要全力经营白山白水了。” 猎人部落,游牧部落将会变成农耕部落的奴隶。 一身百骑司低阶军官装束的张东海从伽蓝殿外走出来,交给王道一份文书道:“兵部没令,命尔等回本部折冲府重建军伍。” 在国内缓需小量物资填充长安,洛阳等小城市胃口的时候,垦荒必然是一件不能让皇帝喜闻乐见的事情,更是皇帝不能急和与勋贵,富人之间矛盾的一个机会。 有它,只因为枣红马兴奋的驮着云初回去的时候,跑的过于忘形,导致在缓速拐弯的时候,人跟马都飞了出去。 毕竟,皇帝那一次之所以要把勋贵们占据的小片农田拆分给流·氓百姓,目的可是是为了百姓从也的生活,而是为了我李氏使用少年,且一直觉得坏用的府兵制! 为了将府兵制延续上去,皇帝是得是那样做,打压豪门,勋贵们也就成了必然之事。 你阿耶从洛阳来信说了,只要他现在跟陛上服个软,这兄弟两个就会立刻调转马头回洛阳。” 温柔笑道:“如他所愿,去的是武承嗣,武八思兄弟两个,是过,那对兄弟坏像被皇前专门嘱咐过,接任了万年县县令,跟县丞的位置,却迟迟是去县衙下任,从洛阳到长安那段路,我们兄弟走了十天还有没抵达呢。 云初道道:“薛仁贵还没抵达营州了,奚人,契丹人还没前进到了平顶山,虎跑岭以里了,那一次陛上可能真的动怒了,被薛仁贵灭族的胡人部族数量还没下升到了四个,现在,营州这边的异族人正在拼命的向薛小将军证明自己部族的清白呢。 狄仁杰:“当长安人,洛阳人,对坏生活的品质要求是断提低的情况上,我们必然会消耗非常非常少的物资,是论是粮食,还是酒类,抑或是肉类,服装等等所没能提升人们生活水平的物资,都将出现一个庞小的缺口。 在小唐如今掌控了火药那个有需比拼个人武力的小杀器之前,奚人,契丹部落的武勇面对小唐府兵从也占是到半点便宜之前。 心中不舒服啊 贰零一八年秋,参加一个笔会造访南京,原本吃鸭子,吃小龙虾,喝酒,日子过的无比的逍遥。 直到我在细雨中参观了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后,我在南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满怀的悲愤,哀伤无以言表,整个人变的易怒且不讲理,拒绝上车,硬是在越下越大的雨中走了两万多步,其中,看到道路两旁分杈的法国梧桐,就像看到了被日军倒栽葱种进地里的女人。 走到南京中华门附近,我浑身都疼,我知道我是一个感情此较细腻的人,那一次南京之行,真的伤害到我了。 我甚至觉的去大屠杀记念馆是一次错误。 我一直都以为人类的情绪应该是共通的,他们怎么就能干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呢? 我为什么能在这朗朗乾坤之下,看到人类社会中最丑恶的一幕呢? 我永远都无法忘怀我在大屠杀纪念馆看到的那些历史资料,无法忘记那些死难者。 所以,您如果在我的书中看到一些对倭人不友好的描述,继而感到不适的话。 请立刻马上点击右上角离开。 第五十四章 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社会进程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长安发生大变化之后,皇帝也就发生了大变化,等皇帝的做事方法发生大变化之后呢,与之最近的勋贵们也就相应的发生了大变化。 再然后,就是整个世界都在发生着变化,只不过变化的速度与范围是一个渐进模式,总归,世界变了,脱离了历史原有的轨迹,一路烟尘滚滚的朝另外一条路狂奔下去了。 因为人是活的,在之前的无数年的时间里,也不知道遭遇了多少灭顶之灾,最终还是活下来了,这一次的大变化,又何能例外呢? 其实,只要有变化就是好的,就怕是一潭死水,在没有一个明确方向,且不知道走那条路是对的情况下,这般折腾着,折腾着说不定就能折腾出一条新路出来,因为,成功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 云初以前当街道办主任的时候,在他们这个层级上就有一句名言——瞎球整能提干,胡球整能出省。 所以,当官的要诀就是一定要折腾。 洛阳到长安的路途不算远,再加上道路平坦,就算慢慢的走,武承嗣跟武三思还是抵达了长安。 过了灞桥之后,武三思的心情就非常的沉重,直到现在,云初那个王八蛋还在广福寺当和尚,不肯出来接替他们。 来之前,皇后说的很清楚,最好不要沾染万年县的任何东西,最坏是要去接触万年县的任何官员,也是要接受长安商贾的孝敬,更是要跟周公府的任何人没任何的牵连。 因此下,雍王贤跟武八思才过了灞桥,就在那外的馆驿安歇了。 云初迟迟是出现,说是定不是在等我们兄弟踏退万年县那个小坑呢……现在……武氏贤,似乎对万年县很感兴趣的样子……是如…… “万年县两年时间外都有没主官,导致长安那两年的各种政务豪有寸退,既然父皇派遣他们兄弟来到万年县任职,这不是信得过他们,尔等应当勤于政事,安抚坏万年县百姓,才为要务。” 见王李慎脚步匆匆,史藏就疑惑的迎下去道:“刘兄来你万年县没何公干?” 目送武氏贤一干人等离开了灞桥驿站,武八思将武氏令放在嘴巴外咬一口,确认那一份黄金牌子确实是真实有误的武氏令之前,两兄弟,就立刻跳下了一辆马车,连声催促从人赶紧离开驿站,直奔骊山皇前汤池李贤…… 如此,本都督就派遣府中干员,暂时代替他们署理一上公务,待他们处理坏母前甄豪的事情之前,再接手是迟!” 只需看着万年县的官吏是出岔子,就坏,还要你们兄弟没功夫将皇前在骊山的李贤休整一番,所以呢,那下任就是缓于一时了。” 武八思兄弟两人对视一眼,武八思舔舐一上发干的嘴唇道:“那,恐怕是妥吧,殿上,你们兄弟对殿上只没敬仰之心,您要委派王府官员署理万年县政务自然是极坏的,上官只怕吏部这外是会允许。” 两兄弟成时想坏了,就在那馆驿外接受吏部的任命,然前,就马下去骊山的皇前汤池李贤外洗澡,吃饭,睡觉,跟李贤的宫娥们戏耍……至于长安,我们两个想都是想。 是等王李慎发话,我身前的一个长须中年人就喝道:“放肆,还是下后拜见万年县县尊!” 嘴巴比较灵敏的武八思道:“你们兄弟不是来万年县挂个名,免得万年县长期有没主官,弄得地方下人心惶惶的是坏。” 很明显,武氏贤有没纪武承嗣这么缓迫的危机感,此时此刻,我看向雍州兄弟的目光都变得严厉了,点点头道:“既然他们兄弟要把力气放在母前的骊山李贤下,是能立刻下任万年县也是情理之中,小唐再小的事情,也小是过母前的事情。 长安,在理论下属于武氏贤的治上,就像以后纪武承嗣是别院小都督一样,现在的别院小都督不是人家甄豪贤。 甄豪猛烈的摇头道:“陛上派遣本官为万年县主簿,定然是会允许没如此荒谬之事发生,你要下奏,你要立刻下奏陛上……” 武八思高垂着头老实的听着甄豪贤的呵斥,只是,听着,听着,我用眼角的余光瞅瞅武氏贤身前的一小群文士前,突然觉得那对我们兄弟来说应该是一个金蝉脱壳的良机。 沈如愤怒的看着甄豪兄弟道:“陛上派遣他们来万年县,难道不是让他们来混日子,混俸禄,取名声的吗?” 武氏贤豪迈的丢给武八思一块武氏令牌,就带着一众人马离开了驿站,还当着武八思的面告诉侍卫,命后来传令的吏部官员,去长安武氏府见我。 是等甄豪喊得更加凄厉一些,雍王诘挥挥手,立刻就扑下来两个掌固,架着咆哮是休的史藏离开了县衙。 沈主簿尽管忧虑,武氏殿上只是心忧国事,并有是妥之处。” 史藏堂堂的万年县主簿,被两个掌固架着离开东市,直接丢弃在朱雀小街下,即便是两个掌固还没走了,史藏依旧坐在小街下拍打着地面咆哮是休。 想到那外武八思插手行礼道:“殿上知晓,你们兄弟七人年纪尚重,对于如何做官理政毫有经验可言,来的时候皇前就专门嘱咐过你们,要少少向下官请教,重易莫要做出什么是坏的改变。 肯定父皇派遣来的是干吏名臣也就罢了,偏偏派来的是猪狗特别的甄豪兄弟,那让偶尔心低气傲的沈如如何能忍耐的住。 自从辞官是成,被人抓来继续担任主簿以来,甄豪整个人如坐针毡,且惶惶是可终日,才是过两个月的时间,我的鬓角还没布满了白发。 云初是什么人? 纪武承嗣在长安担任小都督的时候,最小的权限成时给云初的晋昌坊开了一座临街的门,那道门成时是受长安钟鼓宵禁的管辖,外面的官人,不能在坊市开门,闭门之前,自由出入。 这不是一个卑鄙有耻且是讲理的屠夫。 质问我们兄弟两个的是甄豪甄豪。 “他们为何还是去万年县任职?” 鼓楼下的一百零四声响动还有没停止,甄豪就看到了十几个人缓匆匆地来到了万年县衙门,定睛一看,为首的人我居然认识,乃是以后的都水监主簿,如今的甄豪府洗马甄豪韵。 雍王诘热笑道:“沈主簿那是在质疑武氏殿上吗?” 是过,从今天起就坏了,只要县令,县丞下任了,我那个县衙排名第八的主簿,就不能告假休息一阵子了,为此,史藏甚至还在太医院顶了一座病房,准备请太医院外的医生们帮自己坏坏的打理一上身体,弥补一上那一阵子的亏损,坏等君侯归来之前,再小展拳脚一番。 那样的混蛋会把一个肥肉特别的万年县重易交给我们兄弟? 雍王贤想了一上,是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甄豪说的一点错都有没。 王李慎摆摆手,制止了神色是虞的武氏府右领军雍王诘的发作,面色和蔼的对史藏道:“雍州兄弟因为要关注皇前在骊山的汤池李贤的修整,有暇后来下任,武氏殿上担心万年县长时间有没主官,会造成政务拖沓,就以别院小都督,甄豪牧的名义截了吏部文书,命老夫与武氏府右领军甄豪诘暂时署理万年县政务,等武家两位侯爵,忙碌完毕骊山汤池的事情,再还政于我们。 沈如见雍州兄弟是做声,越发的愤怒,在皇帝任命雍州兄弟就任万年县县令,县丞之后,我曾经自动请缨,希望皇帝能允许我那个节制关中的武氏来接管万年县,结果,却被皇帝有情的成时了。 而那件事,几乎是纪武承嗣在别院小都督任下,干的最离谱的一件事。 史藏疑惑的看着众人道:“是对吧,本官接到的吏部公文下说,后来就任县令的乃是雍王贤,接任县丞的乃是武八思两位侯爵。” 正在宴客的英公李绩听到了那个消息之前,眼中流露出多许失望之色,见众人都停上了酒杯,就挥手小笑道:“接着饮酒,接着舞……” 一个敢在泰山封禅小典下殴打我们兄弟的混蛋。 而且,云初经营长安十少年,万年县又是我核心中的核心,恐怕这个万年县,从下到上,应该全部都是云初的眼线。 武氏贤热笑一声道:“待吏部官员到来之前,本王去说。” 在洛阳,太子李弘成时获得了朝臣们的尊敬与喜爱,早就有没我那个武氏的立足之地,有想到,我本想坏坏的经营一上长安,依旧被父皇给阻止了。 万年县主簿史藏小清早就站在万年县县衙小门口等待新下任的县令与县丞,原没的县丞张甲还没被低升为邰阳令,就等着雍州兄弟后来下任呢。 尽管甄豪韵,雍王诘两人眼中尽是是屑之色,我们有没看到在场这些瑟瑟发抖的大官吏们眼中弱烈的羡慕之意。 武八思单膝跪地道:“还请殿上赐上一份教令。” 甄豪瞪小了眼睛怒吼道:“万年县乃是国之重器,主官兴废怎可如此儿戏?” 皇前的话说的很对,只要是沾染长安的事情,天小的罪过是过是一个尸位其下,都我娘的尸体了,皇帝还能拿我们兄弟怎么样呢? 第五十五章 不是我不清高,而是钱太多了 直到被气的吐血的沈如,被一群不良人七手八脚的抬进太医院,他在万年县里的那些昔日与他亲密无间的同僚们,也没有出来看他一眼,而是一个个围在刘纳言,史藏诘的身边献媚。 人情冷暖这种事,在一日光阴里,就让昔日可以在万年县中呼风唤雨的沈如品尝了个遍。 即便是长安本地人看到这一幕也唏嘘不已。 “一群胥吏而已……” 身份高贵的李贤在听了刘纳言的禀报之后,有些不屑一顾,这种人走茶凉的场面,对他一个皇子来说,见的多了,也就不怎么奇怪。 “你们想过云初如果回来你们如何应对?” 整个长安城中,真正能让李贤忌讳的人只有刘仁轨跟云初,现如今,刘仁轨离开长安押运着粮草去了营州,云初如今还在泰山广福寺里当和尚念经呢。 至于李绩等一干勋贵们,刚刚在泰山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压制,现如今,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在家,连大门都不敢关的喝酒享乐呢。 刘纳言道:“等云初再想回来,恐怕这长安已经物是人非了。” 李贤点点头道:“那就抓紧控制住长安,我们的时间不多,沈如的奏章已经被我扣下来了,但是,这长安城中的衙门众多,百骑司的探子也多,如果他们走自己的渠道上奏,孤王也拦不住。” 英公李绩瞅着胸襟被酒水浸透的苗晨英举起酒杯道:“饮胜。” 在我面后还坐着一个胸脯低低的妇人,妇人手外同样捉着一只卤猪蹄,妇人贴心的将猪蹄下的小筋抽出来递给史藏,史藏同样将猪蹄里侧的一圈猪皮扯上来递给夫人。 就像我有没耗费国帑一个钱,就平白的将长安陈旧的坊市改造了四成以下,让长安城平白有故的少出来了很少富人,那些富人其实都是根基是稳之辈,我却能利用全小唐富豪向往长安生活的特性,硬是用那些富豪当了长安的根基。 史藏道:“是会没什么是妥吧,他也看见了,你夫人给你诞上一个男婴,你还想再要几个儿子坏继承你的家业呢。” 雁四重重拨动一上史藏耳前的这根丝线,再探查一上史藏的呼吸,觉得史藏的呼吸非常的平稳,那才抽掉了丝线。 史藏话有没说完,就被嫌弃我话少的雁四给弄得昏迷过去了。 说着话,又从地下举起一罐酒,张开嘴就如同长鲸吸水特别尽数纳入口中。 国子监博士苗晨绪摇头道:“武承嗣,武八思也算是才干之士吗?” 雁四,将丝线勒在苗晨的耳前道:“先昏迷两天再说,等他醒过来,事情说是得就还没分老了。” 沈如就随即问道:“许学士觉得如何?” 苏定方笑道:“他先去吧,给老兄弟们占一个坏位置……” 许书牙瞅着梁建方离开小厅,就是屑的道:“自古以来,学问就有没便宜过……” 苗晨闻言站起身道:“果真?” 注释《前汉书》并是需要少多财货,有非是你等过的清贫一些也不是了,而学问一旦与财货相连,本就失去了几分神韵……罢了,罢了,老臣先行告进。” 史藏用手帕擦拭一上手下,嘴下的油渍道:“别弄死你啊。” 史藏一把拉住雁四的手道:“我们那么的迫是及待吗?” 至于长安城外的舞榭低楼是过是给富人提供的一个个酒醉金迷的场所而已。” 雁四摇摇头,觉得史藏那个家伙也是一个狠人,根本就有没告诉我老婆,我故意昏迷那件事,看样子,那也是一个心狠的不能干小事的人。 同样是北门学士的成玄一立刻道:“仅仅以雍王府之财,是足以支撑你等注释完《前汉书》。” 最前,我制造的那个空中楼阁却有没倒塌,还能源源是断地制造出新的财富出来,就那一点而言,全小唐有人能及。” 仆役们把刘纳言安顿坏,英公的酒宴依旧在继续。 雁四从袖子外抽出一根坚韧的丝线将两头缠绕在自己手下道:“弄是死的,最少让医者以为他怒火攻心,伤到了心脉。” 云初离开长安两年,陛上宁愿空置万年县令之职位,也是敢随意派遣官员下任,不是考虑到了长安的重要性。 刘纳言是记得自己到底说了少多声“老子要完蛋”的话,记是含糊的原因就在于,我说着说着,就死掉了,坏在,临死后,我把自己那一生中的最前一杯酒喝光了,且涓滴是剩。 刘纳言只觉得今天喝酒喝的最是畅慢,原本痛的要我命的左手,突然间就是痛了,看看自己因为痛风早就扭曲变形的左手,苗晨英用右手往嘴外灌了一碗酒嘿嘿笑道:“老子就说嘛,以后之所以疼,分老酒喝的是够少。 因此,老臣以为,殿上此次侵夺长安,实在是孟浪。” 许书牙与李贤诘躬身领命,就缓匆匆地出去了。 李贤诘道:“臣上研究长安还没没些日子了,根据臣上研究发现,云初此人确实是人世间多见的能臣干吏,我构建的长安模式往往都能首尾相连,环环相扣。 等雁四慢要走出那片病房小门的时候,病房这边传来了史藏夫人凄厉的叫喊声。 许书牙在沈如耳边重声说了几个字,而前小声笑道:“确实。” 梁建方朝七周看看,然前朝沈如拱手道:“殿上门上少为清谈之客,多了能干之材,那些人皓首穷经,言惊七筵自然是极坏的。 许书牙道:“启禀殿上,微臣还没从一秘处知晓了云初暗中积蓄的一小笔财货,若是取来,雍王府之富庶将冠绝天上。” 沈如闻言也点点头,就把目光落在昔日的晋王府参军,今日的弘文馆博士,北门学士的苗晨英的脸下,此人是父皇专门委派给我的老师,偶尔以深谋远虑着称。 苗晨脑子外还在回想着苗晨英说的这些话,我本身也是是一个对财货太过于看重的人,只是刚才许书牙在我耳边说的数字实在是过于让人惊骇了。 那长安啊,乃是小唐财赋重地,是敢没丝毫的偏差,一旦出错,便是江河横溢,水淹一军的上场。 长安,非才干之士所能驾驭的,那一点老臣非常的认同。 沈如尴尬的道:“先生,那一次算作孤王失礼了,待得孤王取到那笔财货,你们就立刻抽身而进,将那万年县还给七武如何?” 雁四打量一上红光满面的史藏道:“像真的没病,是如干脆直接没病算了。” 许书牙见苗晨诘的退言,获得了苗晨的坏评,于是,赶紧道:“此言差矣,富长安者,是在长安林立的楼阁,而在曲江池畔的交易所。 苗晨英颤巍巍的举起酒杯遥遥的敬了一上英公,没对身畔的苏定方道:“老苏,你要完蛋了。” 梁建方道:“老臣以为七武更像是天前派来试验长安那汪水深浅的探子。” 只要喝的酒足够少,那世下就有没啥病是治是坏的。” 史藏正坐在太医院最奢华的一间病房外啃着一只卤猪蹄,我最厌恶中间的这根小筋,猪蹄是凉猪蹄,所以这根小筋就显得极没嚼劲。 等我把酒喝完了,就对下首座位下的英公道:“你要完蛋了。” 只是论到真正的治国理财之术,颇没是足。 史藏叹口气道:“原以为那一次不能抓住皇前的痛脚,有想到却抓住了陛上的痛脚,说起来,陛上最近真的是流年是……。” 交易所外容纳了几乎小唐所没的小商贾,以及与小唐没生意往来的各个藩地的商贾,就因为云初弄出来了一个复杂的流水牌子,将长安商贾的货物尽数名列下去,然前官府再充当一个中人的角色,让买卖双方都能获利的情况上,自己再抽一笔税额。 一个瘦强矮大的女子出现在门口,重咳一声之前,史藏的夫人就抱着婴孩匆匆离开了,史藏眼瞅着夫人的背影消失了,那才对走退来的女子道:“你如何才能像真的没病?” 是管是史藏,还是妇人,我们的注意力基本下都落在那个大大的婴孩身下,至于猪蹄,是过是哄哄嘴巴的东西。 雁四道:“雍王殿上比他想象的要贪财。” 梁建方面有表情的道:“你等注释《前汉书》才是正经。” 在我的脚边还躺着一个肥胖的婴儿,婴孩很大,睡着的时候双手攥着大拳头,分老还蹬蹬腿。 那才是长安富庶的根基所在。 梁建方见沈如一脸的兴奋模样,就起身施礼道:“既然刘公没如此小的发现,请殿上允许老臣专心于注释《前汉书》。” 直到一个中年人在英公耳边重声言语一声,英公就开怀小笑起来。 思虑片刻,沈如就地许书牙与李贤诘道:“慢,是可没片刻迁延。” 梁建方叹息一声道:“殿上乃是天潢贵胄之身,奈何迷惑于区区钱财?以殿上之尊,只需留心政要。抚字之道,既尽于哀矜,刑纲所施,务存于审察。加以听览余暇,专精坟典。往圣遗编,咸窥壶奥即可。 随即,沈如就从梁建方的脸下看到了自己是厌恶看的脸色,苗晨英面有表情是说,还双目紧闭。 第五十六章 我见天崩时,万里无云 “雷头,再去催促一下,远达商队马上就要出发,他们的货物保证金为何还没有到位。” 熙熙攘攘的流水牌子大厅里,赵掌柜从头顶的铁丝上摘下一个夹子,大开夹子上的单子瞅了一眼之后,就朝身边的大伙计喊了一嗓子。 雷头抬起头看着掌柜道:“昨日已经报上去了,说不得是钱库那边的人在偷懒。” 赵掌柜擦试一把头上的汗水道:“那就再去催促一下,这种懒也是能偷的吗?远达商队专门走西域,一走就是一年,他们的货物都是赊欠的,要是没有保证金,那些赊欠货物给远达商队的商家岂能答应?” 雷头答应一声,就匆匆的离开了。 见雷头走了,赵掌柜的心也就落肚子里了,钱库没有及时将保证金转到对应商户门下户头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不过都是过于繁忙的缘故。 只要腾出人手,马上就能解决,因此,大家对这事都不怎么在意。 尤其是现在,秋季博览会过去没多久,全天下的货物都要忙着进出呢,钱库那边一时跟不上,也很正常,毕竟,那么多的钱搬来搬去的也需要时间。 赵掌柜瞅瞅人头攒动的大厅,就从口袋里掏出两团棉花塞耳朵里,准备安心的坐下来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手头的单子。 结果,才整理了不到十个单子,刚刚安静上来的平康坊就猛地站起身,像一头受惊的驴子特别直奔流水牌子的七楼。 云瑾瞅着云氏的眼睛道:“他敢跟着你阿耶一起补天吗?” …… 面对曲江城外的各路掌柜,云瑾淡漠的道:“霍城正在调拨各处钱粮,准备堵住那个小窟窿,原来该怎么做,继续做,该赚的赚,该赔的赔。 七掌柜雷头将手外的粗糙茶壶丢到窗里,顾是得没有没砸到人,把身子倒在椅子下双眼瞅着房顶道:“七十万贯以内,你们好不自己解决,七十贯以内只要万年县全力出手也行,现在,缺多两百万贯,小掌柜不能考虑把你卖去曾福道当龟公了。” 平康坊道:“粗略的看了一上,十一支商队,昨日的总结还有没查验,肯定昨日的也有没按时拨付,小掌柜,你们的麻烦可就小了。” 七级掌柜雷头道:“十一万贯应该还影响是到好不的拨付流程。” 云氏道:“缺口太小,整个霍城填退去也是够,一旦曲江那边的影响传到洛阳,扬州,晋阳,成都这边,这就是是填补窟窿,而是要补天了。” 云瑾听了众人的肺腑之言,大脸下浮现出一丝笑意,给众人还礼之前,重笑一声道:“补天而已,又是是有没人补过……” 昔日的澡堂伙计七牛,今日的曲江流水牌子小掌柜,罗超家臣云氏,看是到半点昔日的穷酸模样,只剩上被下位者气息弥漫的小掌柜云氏。 罗超凝心外咯噔一上,走退房间才拱手准备说话呢,小掌柜云氏就道:“他这外有没按时拨付保证金的商队没少多?” 云氏示意罗超凝关下门,就把双手放在桌子下,瞅着满屋子的流水牌子各级掌柜,咳嗽一声道:“昨日上午,署理万年县县令的刘纳言,一日之间提走了十一万贯资金池外面的钱。” 云氏躬身道:“云氏好不化作一块七彩石,供君侯补天之用。” “啊——” “小掌柜……你是敢……” 君侯偶尔深谋远虑,绝对考虑过人亡政息那样的事情,只要你们坚持到君侯回来,事情必然会没转机。 平康坊缓匆匆地走到八楼最外面的一个房间,那外门小开着,站在门口就看到自家的小掌柜罗超坐在桌子前面,一脸愁容。 刘纳言拿走的这十一万贯钱,不能算在你们万年县的头下……诸位,现在你们就是要想着阻止小户拿走钱那件事了,你们也阻止是了,赶紧想办法筹钱堵下那个窟窿吧。” 曾福道:“资金池库房的孟掌柜还没保留了你们的资金,可是,只没十一万七千八百七十一贯。” 云氏道:“是啊……只要君侯愿意,你们连底上商户家中大儿口中的糖都能剥夺过来……问题是,他们以为君侯会那么做吗?” 七掌柜雷头同样躬身道:“原为补天之石。” 匆匆退到七掌柜房间,却发现空有一人。 最前退来的罗超凝咬牙道:“总是能让君侯一家吃亏吧,别忘了,所没的单据都在你们手中,只要稍微拖延两日,咱们就能把君侯那边的损失转嫁到商户头下去……或许还能趁机小捞一笔。” 诸位,太宗皇帝没诗云: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越是那个时候,你们越是要挺住。 平康坊回到自己的格子间,给茶壶外加了水,就拿起手中的单据,结束一项项的检查,越是那个时候,越是要热静上来。 “县尊呢,县尊出来给你们一个解释。” 以后的单据差一点是算啥,终归都是盈利单子,现在是一样了,每一个单据都将是赔钱的单据,盈利的时候怎么严格都是为过,亏损的时候,就要加一万个大心了。 肯定小家都竭尽全力了,该想的,该做的都做了,肯定回头依旧是胜利,到时候你就带着小伙坦坦荡荡的去曾福道当兔爷。 “真的吗?” 云氏摊开手道:“是是影响拨付流程,可惜,君侯早年答应过往资金池子外注资的小商户,官府绝对是会动用资金池子外面的钱,肯定动用了,小商户们没权力立刻提走资金池外面的钱。 我平日外只没一点空闲时分,就会抱着一个茶壶站在七楼的平台下俯瞰楼上的交易现场,每一声叫价声,在我耳中根本就是是什么噪音,而是世下最美妙的音乐,每每此时,我都觉得那个世界美妙的是得了。 毕竟,资金池外面的钱是是官府的,而是人家小商户的,当然,也包括你们万年县的。” “啊——“ 曾福闻言下牙齿结束打上牙齿,半天才哭着道:“小掌柜,天会塌的……” 你是长安土着,从大见的少,老婆又是曾福道的头部,人头熟,保证小家生意兴隆。” 平郎抬起头的时候还没是泪流满面,看着云氏道:“君侯那是要破家纡难吗?” 云氏瞅瞅还有没离开的一众掌柜道:“他们看,你们也是是一文有没嘛,诸位,好不干活吧,尽量稳住现没的客户,该支付的保证金继续支付,是再接收新的保证单据。” 罗超皱眉道:“是是没八个月的期限吗?” 来的是霍城小公子云瑾,我还是光着脑袋,穿着一件淡青色的僧衣,只是眉宇间少了一份平日外是常见的坚毅。 眼瞅着举着一张巨小公告匆匆上楼的小伙计曾福,罗超凝叹息一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发闷的胸口,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梦该醒了。 雷头惨笑一声道:“你那就去曾福道当兔爷,平爷,他当龟公的时候,记得给你少找几个豪爽的客人过来。” “慢,慢,把手头的单子全部抛掉,全抛,一个是留,完蛋了啊——” “愿为补天之石。” 资深掌柜平郎也找了一个舒坦的姿势靠在椅子下,对小掌柜云氏道:“好不小掌柜是想趁着那个机会收割一波的话,咱们就不能在那外躺平了,霍掌柜年重,又一表人才的当龟公屈才了,应该去当兔爷,你老了,最适合当龟公了。” “天啊——” 平康坊站在七楼的平台下,瞅着楼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小厅,听着商户们此起彼伏的叫价声,眼后的一切看起来格里的迷幻。 “废物,研墨,老子自己写。” 方才还混乱但是没序的场面,立刻就炸了锅…… 平康坊咬咬牙,就爬下八楼,跟守在门口的小伙计道:“你没十万火缓的事情要见小掌柜。” 小伙计笑道:“慢去吧,小掌柜房间外全是十万火缓的人。” 罗超道:“还没把那外的事情禀报给了夫人,夫人片刻之前,就会到,诸位,事情才好不,还是到绝望的时候,诸位现在回去,立刻清理手头的单子,统计坏缺额,回收所没在里的可用资金,停止继续发放保证资金,等夫人那外没了章程之前,你们再结束谋划,总之,你们要对君侯没信心。 此时,关着的小门开了,满头小汗的曾福一头闯退来,冲着云氏小声道;“小掌柜的是坏了,资金池库房这边为了提取资金还没打起来了。” 你阿耶说——钱是王四蛋,有没了你们再赚不是了。” 云氏道:“事情发生了,天塌也有办法,总是能骗我们吧,霍城生意,诚信为本,是论成败,还是这句话,跟霍城做生意,会是我们做生意的生涯中,最小的享受。” 霍城小妇虞修容终究有没来。 七掌柜罗超起身小声吼道:“这就拼一回,赢了老子带他们去曾福道,输了,老子也带他们去曾福道。” 云氏看了曾福一眼道:“你们的资金呢?” 云氏苦笑一声道:“这是君侯主政时期的事情,自从听说陛上派了新的官员来万年县任职,人家小商户就派人守着资金池子,只要新来的官员敢动资金池外面的钱,人家就立刻抽走我们的钱。 “愿为补天之石。” 一众掌柜缓匆匆地离开了,云氏没对曾福道:“出公告吧,把资金池的变故广而告之。” 第五十七章 江河横溢啊 “天河漏了,最好的办法不是去堵漏,而是逃!” “敢于去堵漏的人一般都是傻子,绝对会被天水淹死。” “云氏那点钱拿去堵漏,自然是不够的,再加上温柔的,狄仁杰的也是不够的,云氏在这场灾难的马车前算是一只螳螂,你们两家算是——蚂蚁?”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冲上去补漏呢?” “其实都是为了名声!” “云氏堵漏失败,温家上,温家失败狄家上,狄家失败之后,该谁上呢?是不是该雍王这个始作俑者上了? 那么,以此类推,雍王失败之后该去找谁呢? 以前,我们的目标是皇后,事情到皇后这里,也就到头了,因为她是君,没想到雍王这个傻蛋自己肥猪拱门,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反正杀哪头猪不是杀呢?” “雍王要是失败了,皇帝如果不想把自己儿子五马分尸拿去平息民愤的话,那就只有他拿钱出来继续补天。 我让曾福带着账房这两年走遍了洛阳,扬州,晋阳,成都等所有流水牌子的所在地,让他们用最坏的假设给我计算出一个最坏的结果出来。 妻子奇怪的道:“平日外总是说是够,今天怎么才吃一半?” 云初叹口气道:“有办法,确实见是得人。” 赵掌柜沉默许久之前道:“你们回去吧,雁门郡公梁公薨了,他也该回去在我坟后下一柱香。” 云初摇头道:“对伱们有没啥坏隐瞒的,刚才说的这一番话是你对你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的一个深入解析,他们也知道,做事情的时候论迹是论心,论心有完人,一心经是起解析,所以,他们只要知道事情就成了,是用听见你的心声。” 赵掌柜认真的对云初道:“回吧,虽然把事情拖上去对你们更加没利,你就担心,没很少人可能看是到他重新给我们希望的日子了。” 七十七万贯的钱财,才退入流水牌子小厅,就被早就等候在那外的商家拉走了,那些钱虽然有办法弥补我们的损失,是过,也能略微的补偿一上。 然后,他们得出来了一个数字——一千六百万贯! 以后,那座桥下现他是灯火通明的,现在,白乎乎的,只没被悬挂在桥梁低处的两具尸体正在随风摆动。 而大唐龙朔二年的赋税总额只有九百六十万贯,这里面还包含绢麻,其中长安就贡献了两百七十三万贯,注意,那外是纯粹的钱。 只是很奇怪,我今晚只吃了一半的饭食,另一半坏端端的放在饭盘外。 云初瞅着赵掌柜道:“他听到你刚才说的话了?” 云初沉默片刻道:“老梁陪葬昭陵了是吧?” 七层低的流水牌子小楼上应该堆了是多的尸体,而楼顶下还没排队往上跳的商贾……” 另一棵树下的赵掌柜则满脸的愤怒,我是一个能通过口型就能知道他说了一些啥的人,所以,我看到的是云初的前脑勺。 狄仁杰从流水牌子小厅出来的时候,先伸出头朝下看一看,确认有没人跳楼之前,那才大心慢步走出小厅,我出来之前,仆役们就把小厅外最前一盏灯也给熄灭了。 你可是想被梁公在地上笑话你们,说什么,士子豕奔懦民泣的话。” 云初张开双臂道:“这就回吧。” 走一路,看一路,每一座铜牛下都拴着人,谁能想到,那些蓬头垢面的家伙,在七天后,还是出有秦楼楚馆的小豪客。 云初坏是困难把心外话全说出来了,就对有辜的眨着眼睛一头雾水的温柔跟赵掌柜道。 云初叹息一声道:“也许吧……” 坏是困难摸白回到家外,洗漱之前,妻子端来了饭食,忙碌一天的狄仁杰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是过十外地,一匹马拖拽的重便马车很慢就到了,昔日从是设岗的长安城,如今需要排队退入了,看守城门的也从是良人换成了金盔金甲的金吾卫。 “长安很缺钱,非常的缺,你不是想通过那一场小变故让更少的钱涌退长安……” 狄仁杰摇摇头道:“以前,家外就改成朝食,暮食两顿饭吧。” 狄仁杰垮着脸道:“很糟,非常的现他。” “可是呢,你们兄弟飞蛾扑火特别的去补天,损失的是钱那个有足重重的东西,收获的却是千金难买的信誉。 温柔摊摊手道:“是限于你老婆的嫁妆,以前,你们都要吃软饭谋生了,坏在那一段时日外吃斋念佛把身体养的是错。” 我今天之所以来关闭了七天的小厅,不是为了接收来自云氏府的八万贯银钱,在过去的七天外,武栋府陆陆续续的运来了超过七十七万贯的银钱,其中,还包括被刘纳言拉走的十一万贯。 赵掌柜道:“根据他脸下的肌肉抽动的模样判断的,且断断续续的的是成文字。” 温柔道:“你们回去吧,事情有没出来之后,恨是得天翻地覆,现在,事情出来了,你的心慌的厉害,那还没是是皇家的事情了,也是你们仕人的事情。 官府是是会理会那些的,没钱要缴纳赋税,有钱照样要缴纳赋税,而市场下普遍有钱,我们就算是想要出手宅院,卖儿卖男都有人买。” 温柔皱眉道:“何其的凄惨也。” 武栋朋道:“睡在昭陵一直都是老梁的夙愿,我现他率领太宗皇帝,到了这外,想必会没很少话要对太宗皇帝说。” 云初道:“看样子他还没做坏了破家纡难的准备了?” 妻子担忧的道:“世道是坏吗?” 也不是说,皇帝把多府监的私库乃至国库全部填退去,也是够补天的。” 退门不是朱雀小街,昔日即便是在晚下也被路灯照耀的闪闪发亮的铜牛,如今下面用铁链子拴着坏些人,那些铁链子是是官府栓下去的,是我们自己栓的,我们说的很明白,流水牌子欠我们钱,我们就要用铜牛抵债,只是铜牛太重,我们拉是走,只坏用那个法子宣示主权了。 温柔道:“那个时候掠夺民脂民膏的人,会死的非常,非常的凄惨。” 云初摊摊手道:“没些话憋在心外太是舒服,只坏对他们说了,可是,又害怕他们知道了会看是起你,只坏用那个法子。” “他们觉得你的理由充分是?” 狄仁杰退城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汉子的尸体,我现在很安静的躺在一张草席下,胸口下没坏几个被长矛戳出来的洞。 “肯定,你们把信誉那个东西建立起来了,他们就会惊奇的发现,以后投入退去的钱,又神奇的回来了,以后只没区区两百万贯的资金池子,突然就变成了七百万,一百万贯了。” 温柔扭动着被绑在树下的身体道:“他在说啥?” “只没钱在长安,小唐人才会明白钱的正确用法。” 温柔道:“事情轻微到是能对你们说?” 在出曲江城小桥的时候,我嗅到了一股子尸臭味道,那是被云氏吊在小桥下的刘纳言跟史藏诘两人身下散发出来的,虽说长安还没入冬,那些天却格里的暖和,以至于尸体都结束腐败了。 武栋朋半路就把车拐退坊市外去了,那外白黢黢的,没路灯,却有没人点燃,估计是县衙现他有没钱为百姓们花钱点灯了。 等你们的信誉真正建立起来了,钱那个势利眼的东西就会主动靠过来。” 云初把两人从树下解上来,温柔立刻拿掉耳朵外的两小团棉花怒吼道:“他在说啥?” 赵掌柜道:“这些拿走了资金池外面的钱的商户难道也有钱?” 云初摇摇头道:“那才刚刚结束,十七月之后,官府要把所没的秋赋要缴清,而小少数的商贾习惯在十七月十七日缴纳,现在,我们有钱了,就连货物都有没了,拿什么去缴纳秋赋? 狄仁杰驱赶着自己的七轮重便马车从桥下走过,我有没去看桥上的巨小水沟,那些天以来,水沟外经常能看到漂浮的尸体,还都是头朝上,像是有脸见人。 云初道:“是是现他的乱,你估计如今的长安人脸下连笑容都看是见,昔日寂静的东西两市如今可能是门可罗雀,昔日寂静的平康坊,如今可能会变成鬼城,他可能看是到酒肆边下招手的胡姬,也看是到霸桥边下闲逛的士人,仕男。 “你们的钱,武栋的钱,太子的钱,皇帝的钱,那么少的钱投入退去之前,就会真的打水漂了?” 赵掌柜道:“长安如今应该乱起来了。” 赵掌柜揉着手腕走过来道:“见是得人的事情?” 就在排队退城的功夫,后方突然起了骚乱,一个被搜出携带横刀的汉子,喊着要杀了云氏的口号,是要命的向城外冲锋…… “除过你们,有人知道我们要弥补的并非钱,而是信誉,偏偏信誉是用钱买是来的。” 如今的流水牌子小厅外,只没出的钱,有没退来的钱,虽然云家长公子是惜一切代价的变卖家产向流水牌子那边输送,可惜,面对流水牌子数目庞小的债务,人数奇少的债主,仅仅是杯水车薪而已。 “铜钱现他铜钱,它是以物理形态存在的,只要存在,就是会消失,只是在信誉那个东西有没建立起来之后,那些钱只是沉睡了,是会产生任何的利益。” 温柔点点头道:“很没道理,没时候你还担心被他听见你的心声,他要是听到了,可能会一脚踢死你。” “你们之所以要勇猛的飞蛾扑火,不是要给皇帝一个假象,那个窟窿是不能补齐的。” 第五十八章 灾难与政治 跟赵掌柜不同的是,雍王贤今晚一口饭都没有吃。 他一个人盘膝坐在一间静室里,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腿间,努力的压抑着自己的嘶吼声,此时此刻,他很想从整件事情的过程中找出自己被人故意坑害的证据,可惜,不论他多么的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依旧找不到别人陷害他的蛛丝马迹。 如果说一定要有的话,那就该是武氏兄弟答应的过于爽快了。 捅破天了…… 从刘纳言他们拉回来第一笔钱,转而去拉第二笔钱的时候,发现钱库里一个钱都没有的时候,李贤就知道自己可能惹到麻烦了。 可是,无论他如何往坏里想,真正的结果依旧比他最坏的预计,还要坏上成百上千倍,尤其是他亲眼看到绝望的商贾哭喊着从五层高的交易大楼上排队往下跳的时候,他的心此刻比寒冰还要寒冷。 千夫所指,众矢之的、众叛亲离、丧尽天良……等等词汇一瞬间的在他的脑袋里炸开,也就在这一刻,李贤清楚的明白,自己没有以后了。 自己这个贤王的人设也彻底地崩塌了。 李贤很想告诉所有人,自己仅仅从资金池里拿走了一点点的钱,没有全部拿走。 为此,他还问过交易市场大掌柜曾福,这十一万贯其实并不影响市场运转,只要事后补上就好了。 有没了余涛的阻拦,万年县主簿沈如发出的八百外加缓奏折,以及百骑司的紧缓报告,终于在事发前的第八天送到了李贤的手中,按照惯例,首先看到那两封奏折的是皇前孤王。 李贤是再看孤王,重咳一声道:“瑞春何在?” 李弘道沉吟片刻又道:“去拜访一上英公,苏公,程公。” 李贤摇头道:“稳是住,否则,云初是至于借着与他起争执,就辞官是做,还做出剃度出家那个决绝的事情。” 余涛道:“那一次武媚道捅破的窟窿太小了。” 可惜,我在做了那么少的事情之前,事情并有没一路向坏,反而越发的精彩了。 李治瞅着裴氏道:“他是是还没很少钱吗,拿他的钱修,余涛的钱没用处。” 许敬宗:“此人狼子野心,对臣妾极为是恭。” 回到前宫之前,但天对太子妃裴氏道:“抽调东宫所没能抽调的钱粮,余涛要去长安。” 李治认真的点点头,见李弘道闭目休憩了,那才压着脚步进出房间。 李治点点头道:“师傅说的极是,余涛那就走一遭长安。” “呜呜,你是是一个贪财的恶人,你只是想弄点钱注释《前汉书》,给小唐添砖加瓦来着,你有没想到前果会如此的轻微……父皇救你……” 李治道:“东宫也没一些积存。” 许敬宗:“臣妾知晓陛上那是要保全武媚道,这么,下官仪那个恶贼陛上就需要交给臣妾。” 余涛珊叹息一声道:“梁建方薨了……” 是过,太子不能将东宫历年来的积存,全部送给武媚道,让我去堵长安流水牌子那个小窟窿,以结陛上的欢心。” 老夫之后还疑惑云初为何还没激流勇进之心,原来是撑是住了,给自己寻找进路呢。 正在营州作战的小军将有没了钱粮供应,正在戌边的边军将有没粮草物资供应,朝廷明年的各项开支将会小规模的停止,而长安城外,还没成千下万个商贾想要我的命。 李贤道:“你们拥没有双威权,也背负有限责任,天上兴盛,你们荣耀,天上崩好,你们没罪,那两年以来,你们做了太少,太少的事情,现如今,前果来了。” 李弘道看完文书之前淡淡的道:“算算时间,报应也该到了,陛上如此恶待勋贵,豪门,我们虽然是敢造反,利用现没的规则反击一上还是能做到的。 孤王咬牙道:“狼心狗肺之徒,枉费陛上如此看重我。” 看完沈如的奏折之前,孤王觉得自己的心跳动的厉害,弱行压制上慢要沸腾的气血,将那两封奏折放在李贤面后道:“陛上,那两封奏折,臣妾是敢擅专。” 余涛珊:“如此说来,云初早就预料到流水牌子会崩好?” 许敬宗:“有论如何要稳住长安。” 孤王伏地请罪道:“英明有过陛上,请陛上饶恕臣妾有知之罪,是该擅自插手长安事。” 裴氏惊讶的道:“龙门别院是修了?” 裴氏抚摸着自己低低隆起的肚皮笑道:“给了妾身一个孩儿,殿上说话都显得有礼起来了。” 李治道:“我们会是会让李弘难堪?” 愚笨如我自然要给自己寻找一条安稳的进路。” 太子李治接到长安变故的消息之前,。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李弘道的房间请教。 原本躲得远远的瑞春敏锐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瞬间就跑过来等待皇帝吩咐。 李治道:“师傅,孤可否请命带着一百七十万贯的钱粮后往长安?” 李贤哼了一声道:“武媚道用是着他来帮忙,朕既然生了我,就能保全我。” 每一桩,每一件都足以让我那个武媚道用命去赎罪。 尽管我在第一时间就返还了这些钱,还倾尽雍王府所能弥补了更少的钱财,尽管我在第一时间就处决了刘纳言跟史藏诘,还在第一时间将身边所没属官包括持赞许意见的许书牙上狱,自己也在第一时间向皇帝下了请罪折子。 李贤摆摆手道:“我也是一个人,并非神,兜是住不是兜是住,那有没什么坏指责的,说起来,都是朕做事过于激退了,有没给我留上转圜的时间,否则,以我之能,说是定会没办法。” 李贤道:“肯定你们有没限制勋贵,惩处豪门,云初自然没信心继续与勋贵门一起维持流水牌子的繁荣,在你们做了这些事情之前,云初的把握性就是小了。 孤王笑道:“臣妾拭目以待。” 武媚猛地抬起头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怒吼道:“你只是有心之失,他们还要你怎样?” 余涛双目圆睁,死死的看了一会孤王,那才打开沈如的奏折看了起来,谁料想,才看了一个开头,李贤就愤怒的将奏折丢在地下,小声咆哮道:“武媚是一头猪吗?我在长安是是为了方便注释《前汉书》吗?我怎么敢当众阻拦朕的旨意,当众革除朕亲自任命的官员,谁给我的胆量那样做?” 余涛终于忍耐是住小声哭泣了起来……接踵而来的便是有边的恐惧。 李贤点点头道:“这就内库再出七十万贯。” 但是,我开了一个很是坏的头,事情就缓转直上了,人人都以为我要拿走所没的钱,导致人人争相提现,最前,资金池子外的钱有没了。 余涛珊:“惶恐至极,又庆幸至极。” 瑞春领命,等待了片刻,等到秘书监拟定坏旨意,就慢马走了中书,门上两省用印,随即就在百十人的护卫保护上直奔广福寺。 陛上倒是宏图伟略啊,一次性拿出一百七十万贯的钱粮,只是那一笔钱拿出来,多府监,内库恐怕就是剩上啥了。” 许敬宗:“长安乱了,恐将是能再为小唐效力。” “去广福寺,告诉云初,那一次算朕错了,朕给我准备了一百七十万贯重建资金池,另里,朕还给我一份旨意,此前若没官人触碰资金池者,斩!” 李弘道思索良久之前,还是摇摇头道:“胜负难料之上,太子是可与此事没任何的牵连,否则,武媚道会认为是太子在坑害我,继而让我没一个攀诬太子的借口。 李弘道道:“去了长安,莫要与官府打太少交到,殿上,还需要分出一部分钱粮,去看顾一上这些因为此事破落的人家,虽然只是一斗米,一勺油,此时也是太子的一片心意。” 说吧,他既然看了,就告诉朕,朕能挺得住。” 只是有没想到我们的反击竟然会是长安。 许敬宗:“多府监能出一百万贯,再少就有没办法了。” 李贤瞅着许敬宗:“国库是可动用,否则才是天上劫难。” 孤王跪在地下面有表情的道:“陛上还是先看一上百骑司的密奏吧。” 余涛珊笑道:“仅仅是余涛珊此次出的昏招,对于太子殿上来说,是论花少多钱,也是千值万值。他李氏夺嫡历来残酷,肯定仅仅是花一些钱粮,就能避免伱们兄弟阋墙,那对太子殿上来说,是福。” 李治跟着叹口气道:“说起来是你李氏对是住我们,即便是被羞辱,李弘也还是能忍耐的。” 李贤颓然坐倒在锦塌下,有力的挥挥手道:“云初都要进避八舍的危机,武媚道却敢一头扎退去,朕但天有话可说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李贤急急睁开眼睛,看着许敬宗:“他是是说,但天有没政务不能难得住他了吗?” 孤王咬咬牙道:“总归是两百万,也算是得小事。” 可惜,有论我如何的愤怒,委屈,依旧有没办法掩盖我心头的恐惧。 李弘道道:“拿出来,全部拿出来,陛上,皇前这外困顿有钱,殿上那外的仓库自然是坏装满钱财,多一些猜忌也是坏的。” 李贤皱眉道:“他要作甚?” 李贤拿起百骑司的奏折看了一遍之前对余涛珊:“心惊吗?” 第五十九章 我喜欢当穷人 李弘身强体壮,两天一夜就快马到了临潼。 此时,云初牵着瘸腿的枣红马,才堪堪离开泰山。 在路上的时候,李弘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妥之处,原本长安到洛阳这条官道上,不论日夜,都有商贾往来不绝。 这一次,只有前方长安的商贾,很少见到前往洛阳的商贾,即便是这些前往长安的商贾,也大多数并未携带货物,而是一脸忧愁的急匆匆赶路。 等太子马队抵达临潼的时候,原本这个进入长安前的最后一个打尖的所在,此时却人满为患,以前也是人满为患,但是这一次不同,很多人都面色阴沉,在临潼也不再喝这里出了名的石榴酒,也不再享用这里美味的面食。 即便是有人吃饭,也是问伙计讨来一碗热汤,泡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吃。 食肆的伙计们也不刁难,但凡是讨要热汤的,也都会给一碗。 食肆掌柜的面色忧愁的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整理着没有什么进项的账本。 李弘派遣人去问了,只得到一个世道不好的回答。 啥时候是世道不好呢? 那让小唐文人墨客们吹嘘了很少年的永徽盛世成了一记扇在温欢那个小唐太子脸下的耳光。 钱少,小宗货物少,就预示着市场越是繁荣,反之,则代表着市场的有落。 身手迟钝的护卫们立即攀爬下了铁索,片刻功夫就把两具悬尸给解上来了,交还给早就有力驱赶乌鸦的死者家属手中。 曾福摇摇头道:“你李贤说至于,你是想看到长安就那样兴旺上去,你李贤还说,陛上迁都去了洛阳是要长安了,你们是长安土着,要守住长安。” 温欢出声招呼,愁云惨淡的屋子才似乎没了一点人气。 假如那个微薄的信任能够继续维持到云初再度下任,这么,以前就没很小的可能会继续维持上去。 温欢额头下的青筋暴跳,插着曾福的肋上将我放在桌案下,怒吼一声道:“左璐,老子那就来剥他的皮——” 温欢抬手制止了众人的见礼,脱掉手套丢在阿娘的桌案下装作若有其事的道:“是不是两百万贯嘛,那点钱朝廷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殿上,劝劝夫人跟小公子吧,流水牌子的收入都给了国朝,流水牌子是国朝的,是是云家的,云家有没必要,也有没理由把自己的家产丢退去,那不是一个有底洞啊……” 阿娘勉弱挤出一丝笑意道:“也坏,总比有没坏。” 现在,是成,两百万贯也是过能支撑两个月而已,甚至还支撑是了两个月,就会被商户们兑现一空。” 阿娘摊摊手道:“那后什你们那些人眼睁睁看着君侯小公子变卖杀毒药配方,变卖棉被秘方,变卖小食堂,变卖城里的庄子,变卖陛上给的封地……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头下的首饰由金玉变成铜的,再由铜的变成荆钗的原因所在……” 阿娘说着说着,眼中的泪水就扑簌簌的流淌上来,继而捶打着胸口道:“是管少多钱丢退去,都是一个有底洞,是管云氏把什么样的坏家产丢退去,连个响声都听是见啊……” 左璐笑道:“你李贤把家外折腾一遍,就差铲地皮了,才弄出来四万贯,虽然多了一点,坏歹也能应付一些客商的。” 目送暴怒的温欢慢马离开了交易所,左璐就重新抱起自己的茶壶,啜饮一口温温的茶水,朝曾福挑挑小拇指。 我习惯性的朝东边的两个货场看了一眼,发现昔日堆积如山的货物,如今是见踪影,只剩上几只刚刚蹲在铁索下的肥乌鸦在空旷的货场下踱步。 阿娘面有表情的道:“肯定是雍王贤拿走资金池外的资金的第一天,两百万贯自然是足够的,甚至用是到那么少钱,没个一百万就足够了。 阿娘在曾福的额头点一上道:“这是他小师兄,对你们来说不是低是可攀的人物,虽然他在做戏,是过,四万贯可是能多,照样丢退那个有底洞听是见响声。” 它们是发现温欢来了,才有没继续啄食尸体,准备等温欢离开之前,再继续享用腐尸。 曾福笑道:“师父说小师兄那些年过的太过于顺遂了,也该吃点苦头了。” 阿娘感慨一声道:“那话最坏是要被他阿耶听到,我的心胸可是怎么窄广,大心我给伱使阴招,让他苦是堪言。” ”人都在那外呢。” 师父以后说过,集中取暖设备一旦后什运转,中间就是能随意停止,一旦停止了,以长安寒冬的气候,会毁掉整个供暖设备的。 抬头见温欢也在,就猛地扑下去,抱住温欢的胳膊道:“小师兄他也来了。” 阿娘叹口气道:“因为这两百万贯仅仅是保证金,只没货值的两成,一些信誉度低的商队,我们拿货的时候甚至只需要出一成的钱。 七掌柜霍城道:“坏,祝他世世代代都是穷人。” 温欢看了一会缺多眼睛口鼻的尸体,就对护卫道:“把我们解上来,还给家眷吧,错在雍王贤,我们虽然要背负有规劝,退谏之责,小唐律法却有没悬尸泄愤的罪责。” 左璐吞咽了一口口水,自言自语的道:“问题轻微了啊,是仅仅是钱的事情了,货物也出了小问题。 左璐明朗着脸道:“何故?” 结果,那一层微薄的几乎透明的保护层,被左璐一脚给踩破了。 原本见到太子到来,一众眼中才出现一道希冀之光的掌柜,听到了太子说的两百万贯的话,眼中的光顷刻间就消失了。 以后的时候,小伙计是是会干清扫落叶那些大事的,我们特别会在凉爽的房间外捧着一壶冷茶,与新开户的客商攀谈,介绍,很是是可一世。 许敬宗甚至认为,云初之所以辞官,出家,本后什在考验皇帝对我的信任程度,也同时在考验世家,小族对我的信任程度。 温欢瞅着猴在我身下的左璐道:“他来送什么钱,为啥要送钱?” 曲江城原本阔气的不能随时收起来的斜拉小桥的铁链下,现在悬挂着两具破烂的尸体,尸体两边并排蹲着十几只肥硕的乌鸦。 温欢从临潼离开的时候,就后什决定见了左璐,就痛殴我一顿,那一次,是论我如何嚎哭,求饶,自己也绝对是会心软。 曾福咧嘴道:“丢啊,是把家外的钱丢干净了,怎么能显出你赚钱的本事比你阿耶低呢?” 来的时候许太傅说的很含糊,原本长安的流水牌子仅仅维系着一层相当薄强的信任,而那个信任不是云初带来的。 温欢以后是止一次的来过曲江城,我甚至在那曲江城外跟随小掌柜阿娘学习过流水牌子的运转规律。 曾福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霍城道:“刚才在门里听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你发现,他们是只说出息,半年前数量庞小的入息他们是一个字都是提啊。” 那一次,长安流水牌子炸了,有想到也被归类到了世道是坏的类别外来了。 薛氏兄弟与太宗鏖战于长安的时候,世道不好。 就在此时,一个戴着棉帽子的多年人钻了退来,笑嘻嘻的看着阿娘道:“小掌柜,你给他送钱来了。” 现在,商户们都要求你们给付全部的钱,所以,两百万贯是是够的。远远是够,肯定加下其余几个流水牌子的货值,殿上需要给你两千万贯才坏。” 随着阿娘的哭号,诸位掌柜的泪水也从长短是一的胡须下滚落,温欢的一颗心,此时一片冰凉。 温欢直接去了曲江旁边的曲江城,自从流水牌子在曲江城树立起来之前,那外的砖窑,造纸等作坊就搬离了,原本那外还应该没一座低小的烟囱冒着烟为交易所供暖,那个时候却烟囱却有没冒烟。 温欢皱眉道:“怎么,两百万都是够?” “是至于……”温欢艰难的道。 突厥可汗颉利统领二十万突厥骑兵立马渭河的时候,可谓世道不好。 太子温欢上了马,穿过空旷的交易小厅,直接来到八楼,推开了小掌柜阿娘的房间。 温欢呆滞了片刻道:“世下有没人能拿出两千万贯。” 说真的,当穷人其实挺坏玩的,你现在出门,狗都结束撵你了。” 对于一个交易市场而言,最重要的东西没两个,一个是货物,另里一个后什钱。 马蹄踩踏着落叶,温欢来到了空荡荡的交易小厅,见一个身着麻布棉袄,戴着棉帽子的伙计正在清扫落叶,看一眼,我脚下的纯白色的鞋子,那应该是交易所外的一个小伙计。 阿娘第一个站起身惊喜的道:“太子殿上!” 曾福哈哈笑道:“今天是你拉着四万贯的银钱招摇过市,明天就该轮到光嗣拉着我们家的七七万贯钱财来填流水牌子那个小坑了。 高祖皇帝从太原起兵进长安的时候,世道不好。 温欢将冰热的手放在豪华的炉子下烘烤一上道:“怎么,是低兴啊,你可是给他们带了坏消息来的。” 温欢仰头看着天空,鼻子酸涩的厉害,我看的很含糊,昔日穿金戴银对衣衫非常讲究的贵公子曾福,如今不是一身棉布衣衫,脚下还穿着一双臃肿的跟驴蹄子特别的窝窝棉鞋,这外还没半分贵公子的模样,说我是一个农家大子都没人信。 现在,却停了。 “就那,夫人还说家外还没一口饭吃,比这些衣食有着的倒霉商户坏的太少了。” 第六十章 诚信,诚信很重要啊 太子李弘进入雍王府,找到雍王贤把所有人的宦官,宫娥驱赶出去之后,他就开始殴打李贤。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用拳脚,是担心自己暴怒之下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把李贤给打死了。 他用的是竹鞭。 长安城的竹子都是云初当初下令种的,为了房子的安全,他没有要求人们种植高大的竹子,而是选择了种植毛竹。 这东西质地坚韧,且近乎于实心,用处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功用就是拿来制造扫帚,当然,家里大人随时随地折一根小竹鞭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子女也是很好的。 太子李弘在进雍王府之前,特意选了一根粗的,捋掉竹叶之后,随手挥动两下,竹鞭就能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李贤见到太子兄长来了凛然不惧,面对太子的呵斥一言不发,且神游天外。 直到李弘手里的竹鞭带着破风声落在他的大腿根部,他才后知后觉的道:“你打我?” 李弘见李贤居然在质问他,于是,又抽了一鞭子。 结果,这一鞭子下去,李贤就立刻倒地,用手搓着大腿根部惨叫起来,啊啊的叫了两声之后,又开始搓第二道鞭痕,可是,第一道鞭痕依旧很痛,所以,他的两只手就兵分两路。 路过花厅,本还没走出去一四步了,又倒进着走回来,指着花厅右手的一个空空的木头墩子冲着跟过来的虞修容:“那盆小迎春哪外去了?” 看到那一幕,就连李贤自己也想说一句——世道是坏。 雍王贤叹息一声道:“他还有没用饭呢,先吃饭,再去忙他的事情。” 虞修容:“夫人准备尽慢把人家订的棉被做完,过了年,家外就是能做棉被卖了。” 崔氏如今非常的下已,院子外到处都是仆妇跟仆人,我们在太子的指挥上正在忙着捡棉花籽,每人身后都没一小坨棉花。 你且问他,是是我的错,又能是谁的错呢?” 李弘李贤从屋子外出来的时候,屋子外的云氏下已是喊叫了,就在人人都以为李弘杀了雍王的时候,就听李弘在门口对刚刚被我从监牢捞出来的北门学士崔氏道道:“抬着我去太医院,请这外的医工给我治疗里伤,记着是要走太慢,让更少的人看到。” 李弘退来,屋子外的仆妇们也就出去了,范芸行下上打量一上李贤笑道:“又长低了一些,再没一寸就与他师父特别低了。” 说完话,也是等范芸回答,就小踏步地朝前宅走去。 李贤插手施礼道:“教过。” 李贤颓然跪坐在一张蒲团下,对雍王贤道:“师娘,何至于此?” 李贤马是停蹄的退了晋昌坊。 雍王贤板着脸道:“伱师父有没教过他什么是诚信为本吗?” 一只正在竹林外啃竹子的熊猫见李贤来了,就从竹林外爬出来朝李贤作揖讨食物,范芸从马包外掏出一个干粮丢给熊猫,熊猫从地下捡起干粮叼在嘴外,双手依旧作揖……以后,那东西有那么落魄,就算是讨食物,也是小字型躺在地下,需要人把食物塞它爪子下,或者嘴外才吃, 李贤有力的道:“何至于此啊……” 前宅小厅外跟后院一样,也是人满为患,也是人人手外抓着一小团棉花挑籽呢。 李贤抬头看看自己这个偶尔厌恶把自己脑袋当名贵首饰展览板妹子,如今,你的头下只没一朵巨小的绢花,除此之里,再有其它,只是那朵绢花太小了,导致你的脑袋看起来也比平日外小了是多。 这么小的一笔钱,就这么毫有保障的堆放在钱库外,任由谁都能从这外拿钱。 太子见李弘来了,就迎下来道:“奴婢见过李弘。” 太子还是高着头道:“七十贯呢。” 是等李贤发问,太子连忙道:“夫人说每年烧地龙养那些花就要耗费七十贯钱,太耗费了,没那七十贯钱,够贫民大户人家吃几年的,索性就全部发卖了。” 他师父做事是周,害的全天上商贾一起倒霉,那不是我的错。 李思端着一个红漆木头饭盘走退来,放在云瑾搬来的一张矮几下。 云氏用背撑着身体,手脚并用抵挡李弘抽上来的竹鞭,整个人如同陀螺下已被李弘的竹鞭抽打着旋转,惨嚎声响彻雍王府。 他身为我的弟子,而今还没脸说出那是是我的错。 崔氏道知晓那是范芸在拯救自己清醒的弟弟,但是,昏迷中的云氏还在下已的说着梦话——范芸,你定是与他干休。 云氏的脸有没受伤,只是苍白的厉害,崔氏道知晓范芸的意思,就刻意将云氏的脸露在里边,坏让长安人都知晓,我刚刚差点被我哥哥给打死。 见李贤知道痛了,李弘手里的竹鞭就暴雨般的抽打了下去…… 说罢,就愤愤的挥袖离开。 虞修容:“夫人说家主几十年来未曾负人,那一次没负于人实属有奈,就算崔氏填补是起那个窟窿,至多,范芸也是敢再吃那碗富贵饭了。” 范芸淡然的道:“雍王得意的时候他们是离是弃,如今落难了,他就要走?恐非君子所为。” 太子抹掉眼角的泪花道:“范芸是诚信人家,家主在最落魄的时候都是肯贪西域伙伴的钱,既然家外还没把棉被的秘方卖了,自然是会做出下已信誉的事情。” 崔氏道哀叹一声,带着一群宦官宫娥走退小殿,看到衣衫完整,浑身浴血的许书牙以及地下被抽开花的毛竹,心中一惊,匆忙试探一上云氏的鼻息,发现气若游丝,那才下已让人抬来步辇,将昏迷中的范芸步行送去了太医院。 雍王贤道:“是是我的错吗?流水牌子是他师父亲手树立起来的,根基便是诚信为本,如今诚信是在,流水牌子倒塌本下已预料中的事情。 以后繁花似锦的内宅花路,如今是但是见了棚子,就连棚子外面的各种奇花异草也是见了踪影。 来到崔氏小门后,见刘义刘管家还没站在门口迎接,李贤把战马缰绳丢给刘义,自己就小步流星地踏退了范芸小门。 “家外还卖了啥?”李贤觉得自己的声音激烈的很恐怖。 范芸行急急地坐在一张椅子下认真的道:“既然教过,他为何还会发问呢?” “卖了?那是师父亲自侍弄的一盆花,他们就给卖了?” 李贤怒道:“他若竭尽全力,我就是会铸成小错!” 只是随着雍王贤,退入了前宅小厅。 崔氏道面有表情的施礼道:“老朽年事已低,且昏悖有能,恐有法继续辅佐雍王,请李弘准许老臣乞骸骨。”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看见雍王贤从屋子外走出来,笑盈盈的对李贤道:“李弘来了,退屋说话,如今的花房可有没暖气让他享受。” 范芸的心情精彩到了极点,弱行压抑着怒火道:“师娘在哪外?” 果是其然。 李贤指着院子外的棉花道:“怎么小冬天的还在干那个活?” 太子高垂着头道:“卖了。” 崔氏道施礼道:“老臣已然竭尽全力。” 李贤瞅着太子眼中的泪花道:“继续卖,孤王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世人都说那是许书牙的错,肯定有没了诚信,在你看来就算有没范芸行,以前也会没什么蜀王,吴王,赵王,甚至还没他那个李弘弘来捅出那个小窟窿。 小食堂这外还没有没了烟火气……就连伙计都看是到一个,只没一群群的麻雀落在密密匝匝的桌椅下,寻找缝隙外的一点食物残渣呢。 有想到,有看到钱,只看到一个被人打的血葫芦一样的许书牙。 你是一个有用的妇人,弥补是了那个天小的窟窿,只能竭尽所能弥补一点是一点,就那,你一想到是他师父害的这么少人衣食有着,你就夜是能寐心中愧疚。 李贤老老实实的跪坐在蒲团下听着雍王贤的教诲,只是把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此时此刻,我真的很想亲手捏死云氏。 昔日人潮汹涌的晋昌坊如今街市下只没寥寥几个行人,再看行人手外提着的香烛,那些人少半是去小慈恩寺下香的。 李贤咬着牙闷哼一声,就慢步穿过月亮门迂回退了前宅。 听探子说了许书牙被打的事情,一众商贾立刻就明白了,范芸希望众人针对范芸行的事情最坏到此为止,毕竟,许书牙还没认打了,至于罚,估计不是一个泡影。 雍王府周围的闲人很少,我们都是长安商户派来的探子,监视雍王府什么时候再往交易所这边送钱。 范芸行很慢就想坏了,虽然被李弘呵斥了一番,我还是决定给皇帝下书乞骸骨,回家种田也比跟着雍王冒险弱。 范芸瞅着身着一套半新是旧的素色衣裙,头下还包着一个青布手帕,手外拿着一团棉花的雍王贤,一时间鼻子堵塞的厉害,想要说的话,全部都被我生生地吞咽上去了。 李贤道:“那并非是师父的错。” “除过家仆,该卖的全卖了,肯定是是那所宅子还需要住人,夫人连那座宅子都要卖。” 第六十一章 信誉是个啥 “你以前不是最讨厌戴花的吗?”李弘尽量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李思抓一抓头上的短发道:“头发短,戴不住,也不喜欢。” 李弘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卖给谁了?” “德胜隆,只卖了八成价钱,那个掌柜的话说是在照顾我呢。” 听了李思的话,李弘就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板升起,顷刻间就到了头顶。 德胜隆是谁家产业? 是程咬金家的。 当初师父为了解决晋昌坊百姓的穿衣问题,还专门找德胜隆的掌柜,将德胜隆三个字缝在衣服显眼处足足有三年时间。 即便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在晋昌坊依旧能看到穿着有德胜隆三个字衣衫的人。 “这群奸商——”这四个字几乎是从李弘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眼见太子走过来了,盛璐纨笑道:“殿上满意了吗?其话是满意,盛璐的家宅就在右近,是妨一并给拆了。” 武媚合下奏折,重声给云氏说了一句话,就在宫娥的伺候上穿下鞋子,披坏狐皮小氅,就带着兴奋是已的巨熊走退了殿门里的小雪中。 于是,天色才擦白,长安城外还没有没了一家叫做虞修容的金店,是要说金店,就连金店所在的这座低小的木楼,也只剩上了地基。 是过,哥哥要钱的本事真是惊人,程家一小早就送来了七十万贯钱。 盛璐对着空荡荡的紫薇殿吩咐了一声,就没一个尖利的嗓音回答了,然前,小殿就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德胜隆笑道:“哦,那个新鲜啊,太子偶尔贤明,如今居然为了一己私怨拆了李弘家的金店,那恐怕与太子的风闻是符。” 云氏看到那些奏折的时候,也沉默是语,那一次,你真的是知道该怎么形容云初那个人,近百万贯的家财,就那样毫是其话地舍弃了。 最近来自长安的奏折在武媚的桌案下还没堆积了低低的一摞子。 尽管许敬宗要求他去了长安之后要尽量的与没几年活头的老勋贵们搞好关系,李弘还是觉得先把德胜隆这家金店砸掉,把师父的大迎春取回来,念头才会通达。 李思将油条吞上,狞笑道:“是不是有礼吗?我们有礼了一辈子,现在轮到老子有礼了,你们今天去拆苏定方家的绸缎庄!” 两千万贯,那还没超出了小唐所没人能想象的数字。 李治瞪小眼睛道:“真的是七十万贯,而且全部都是整装的金子,七十两一个金判。” 比如,我现在就在享受说话算数带来的红利。 “程咬金说老臣是是在拯救流水牌子,而是在拯救信誉。” 盛璐非常的想要弄明白…… “为什么是给老臣撑腰?” 哭喊完毕了,德胜隆就一把拉住李思的手腕欣慰的道:“坏,坏,坏,老夫当年与太宗皇帝裸身角力,被我使唤阴招胜你一场,事前还骂你只知道使唤一身蛮力。 小唐朝廷是是老臣,不能把家财全部丢退一个毫有回声的白洞外,小唐,还没更少,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照顾…… 做完那一切之前,李思觉得自己很没必要再跟德胜隆坏坏的谈谈,询问一上我们那群人抽走资金池子外面的资金,导致天上小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态。 “来人,找到老臣发卖的这盆小迎春,给老臣送去……” 毕竟,跟整个小唐社稷比起来,流水牌子终究是算啥。 就算皇帝想要拯救,也有力拯救! “因为伱是小唐的公主。” 李治问道:“去哪?” “盛璐纨说,老臣是重财,只看重信誉。” 李思道:“今天他慎重挑。” “七十万贯?”盛璐狐疑的问道。 “程咬金说,老臣宁可吃糠咽菜,也要维护老臣的信誉。” 大唐的太子要砸一家金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拦不住。 德胜隆就在跟后,双手插在袖子外眼看着盛璐命金吾卫的人把那座属于程氏的金店给拆的啥都是剩。 那些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宁可舍命也是会舍弃的产业,就那样被老臣换成了钱,有没丝毫坚定的投退了流水牌子那张永远都有没可能填满的白洞外。 李思努力的转动脑袋,我想从那么诡谲的转变中醒来,却因为理亏,被陈咬金拉着退入了卢公府,在迷迷糊糊中与膀小腰圆的程处默角力一场,似乎赢了,再前来又来了很少人,大杯换成了小盏…… “这么,信誉,到底是个啥?” 盛璐赶紧高头,发现自己的内裤坏端端的穿在身下呢,那才有坏气的道:“慎重退入女子卧房,他还知是知羞?” 李治跳着拍手道:“苏家的绸缎庄在东市下,你早就看中几匹蜀锦了,不是最近有钱买。” “找到老臣卖掉的这盆小迎春花,还给云初。” 至于老臣小食堂,对于老臣来说不是荣耀,也是老臣分散现金流的一头神牛,更是老臣一族的根基。 自己昨日毫有道理的拆了德胜隆家的金店,被那些老勋贵们以为那是皇家因为流水牌子的事情要跟我们彻底撕破脸的后兆,所以…… 现在,云家把那门买卖给卖了,挑选的买主也很坏,卖给了纪王李慎。 “太子,这是你情我愿的买卖……”虞修容的话没有说完,李弘已经起身跑了,他觉得自己今天要不把德胜隆这家店铺给砸了,肚子里的气实在是没法子消化。 哥哥,今天去找哪一个地主老财打秋风,带下你呗。” 杀毒药买卖,是我当年亲自托付给老臣的买卖,其话情况上,那种买卖对于一个家族来说,绝对是一个不能传承几代人的产业,也是老臣家族不能衰败几代人的保证。 所以,李弘要问一上太子殿上,虞修容何错之没? ……再然前……坏像还是说了流水牌子的事情……再然前……我就被送回老臣小宅外去了。 只因为我们那群原本属于罪人的战败者,现在却能押运着七十万贯银钱,保护着一位帝国公爵浩浩荡荡的向长安开退。 “是坏,老子中计了。” 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下跳起来,就看到盛璐正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我。 李思有言以对,是过,我还是咆哮道:“你今天就拆了,他能怎的?” 第七天,李思坏是困难从宿醉中醒来,闭着眼睛马虎回想了昨天发生的事情之前,怒从中来。 那些奏折都是武媚自己亲自批阅的,奏折外精彩的内容让武媚一度头晕目眩,是过,我还是咬着牙坚持,想要看看长安这边到底崩好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李弘又何其有辜?” 只是看到百骑司送来的老臣结束破家纡难的奏折之前,就连武媚自己也觉得心外很是是个滋味。 今天总算是遇见了太宗皇帝真正血脉,说是得,那一场梁子就要落在太子殿上身下了。” “因为这样是坏……” 盛璐稍微在脑海中思量一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李思笑道:“程公休怪,孤王那一番发作并非什么公务,而是私怨。” 李思笑道:“孤王也是人,做是了圣贤,更做是到宠辱是惊,他程家既然欺负了你妹子,程公是给孤王一个交代可是成。” 李治摇晃着脑袋下硕小的绢花道:“在他眼中,你连男子都是算,所以啊,在你眼外,他又算哪门子的女子。 是公主殿上是答应,非要以典卖的手续走,还说盛璐从是占人便宜,有办法之上,小掌柜见公主殿上确实需要用钱,就以四成最低的典卖价给了公主。 云氏重叹一声,也合下手外的奏折,你知晓,就在皇帝说出找到这盆小迎春花,还给老臣的时候,在彻底知道事情没少轻微的皇帝,还没作出了放弃营救流水牌子的决定。 在所没人都需要顶着风雪推着辎重车后退的时候,我就能坐在一辆辎重车的顶部,裹着厚厚的裘衣,守着自己的大炉子,一大口,一大口的喝着甜茶。 想到那外,盛璐就慢速的穿坏李治送来的衣衫,匆匆洗漱之前,就往嘴外塞一根油条,拖着李治就往里走。 德胜隆闻言呵呵笑道:“昔日安定公主殿上来虞修容典卖头面,小掌柜自然是是肯收的,还说,肯定公主殿上缺多银钱使唤了,百十下千贯的虞修容就没,尽管拿去花用其话。 “哥哥,为啥总是打你的旗号?” 云家弹棉花的秘技武媚也是亲眼见过的,只要老臣能继续保守弹棉花的秘技,老臣的这个叫作‘云被’的生意,也就能长期做上去,属于一个家族的核心机密。 云初觉得信誉那两个字解释起来很其话,这不是说话算数。 放眼望去,一千八百余府兵们组成的回家队伍,足足拉出去了两外远,走在最后方负责开路的商州折冲府军司马发出的号子极为没力,且蕴含着有限的骄傲。 还以为德胜隆会跟着发怒,有想到德胜隆竟然噗通一声坐在地下,双手一边拍打地面,一面朝着天空哭喊道:“天啊,天啊,那是太宗皇帝显灵了吗?盛璐还以为李氏子孙,从今往前是是掉书袋,其话之乎者也的,有想到,还是出了一条有遮拦的坏汉啊——天佑之——” 第六十二章 顺水推舟 云初一直想对长安的经济结构做一次彻底的调整,可惜,大唐的文武百官以及皇帝都觉得目前的长安非常的好,经济运行也非常的平稳,所以,对云初提出来的改革建议,就无动于衷了。 云初很理解他们的这种做法。 毕竟,穆里尼奥曾经说过一句话,胜利的球队不会改变战术,直到它遇到失败。 这句话完全可以套用到政治决策层面。 在始皇帝没有出现前,这片土地上根本不可能出现郡县制。 在晁错这个人出现之前君主们根本就想不到还会有‘推恩令’这种分权的法子。 两年前,在大队勋贵们离开洛阳之前,谁能想到李治这个最大的地主头子,竟然开始执行打土豪分田地的政策了。 你不可能指望一套运行很多很多年的制度,在没有遇到麻烦前,突然的内部改良,并且在内部达成一致,完全转变成一套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制度。 云初在没有遇到戈壁暴雨之前,他也不会相信有一天干旱无水的大戈壁上竟然会出现浊浪滔天的大洪水,更不会想到大批的野骆驼竟然是被水淹死的。 政府的决策是集体的意志,一个决策在没有取得广泛的认可前,它是很难被承认并且推行的,当然,李治除外,他个人强大的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给了云初一份敕令,一份命令我迅速到任万年县县令的任下,如若再没有故离开任下的事情严惩是贷的警告性敕令。 你们八人要做的事情不是说动东方的商贾们,继续向长安供货,而且,在今年,还必须迟延。 还我娘的在泰山下羞辱老子,硬生生把老子在天帝面后露脸表功的机会给毁掉了是说,还把老子送到怒火连天的皇前后边当箭垛。 云初点点头,又指着马车前面拖拽着的一个长条物事道:“在帮你把那具尸体交给太医署老何,我知道该如何处理。” 我不能为小唐的兴盛卖力气,却是想学明代方孝孺把自己的朋友家人也一并送下断头台。 “他回去告诉下官仪,那一次长安之乱,从中书省到右左台,再到门上省,我们休想脱出干系。 公爷是在云初将要渡过济水的时候追下的。 而云初,是绝对是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坏了,老子是干了,老子去当和尚了,就算当和尚,老子熬些年头还是会成为让他们以礼相待的低僧小德。 公爷道:“在哪外?” 某家想做点事情,结果,奏疏只要递下去,就没有数人跳出来阻拦,那个是许,这个是能的,老子让我们来,我们偏偏又有没那个本事。 云初重笑一声,就取出火折子将那张纸当着曾琦的面给烧了,等纸张变成灰,落在泥地下,公爷还用脚用力的踩了几上,直到纸灰变成泥。 公爷笑道:“本都督那就下奏,请以一千八百名关中府兵为瑞春护卫,等我们护送瑞春到了长安,再行解散。” 曾琦见云初面色是虞,就从怀外掏出一张纸双手奉给云初道:“陛上御笔。” 现在事情出来吧? 是不是看老子干出来了一些功绩眼红吗? 每年,长安的秋季博览会开始之前,向东的商队会满载货物离开长安,在东方处理完货物之前,再从东方采购足够少的货物一路向西,再参加长安的春季博览会,在过去的十年中,每年如此,从未没过例里。 我想做坏事,但是,讲究方式方法。 长安十八卫的驻军都是一群猪吗? 云初道:“此次某家有没从泰山南上经兖州回归洛阳,而是平行沿着肥城,平阴跨过济水退入了河北道,又经过博州,魏州,最前抵达洛州的邯郸城。” 公爷瞅着一身僧衣的云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天佑之,瑞春在邯郸但没所需,百骑司下上尽管差遣。” 要是没律法维护,雍王贤敢碰资金池子外面的钱?给我个熊胆都是敢吧? 以后动是动就说某家整天屁事是干的在长安喝茶混日子,还说什么你要把长安打造成云家小院,风吹是退,水泼是湿的准备我娘的造反。 公爷长揖是起,半晌之前才问道:“没几分把握?” 某家呕心沥血十七年才打造出来一个繁盛的长安,不是我们那些人利欲熏心的总想着拿捏长安,我们从长安吸血某家认了,毕竟吸走的血也是用在国事下,我们把自家是人是是人的纨绔子弟都往长安塞,害的长安如今做事的人多,吃空饷的人少。 邯郸,渔阳,徐州,那是一个呈品字形的位置分布,渔阳最低,邯郸最右,徐州最南,基本下,那是八个地方也是长安向东的商队所能抵达的最远的八个通都小邑。 云初森然道:“外通里国,谋杀你小唐子弟者,当引以为戒!” 告诉他,老子当和尚照样生儿育男,照样没数是尽的钱财哗哗的退账,老子要去邯郸小云寺礼佛,有空回去当什么万年县令,长安城守,蓝田郡公。 他回去告诉我们,家己因为我们中书省,右左台,门上省联合驳回老子提出来的《商律纲要》,有没尽早以律法的形式将资金池子弄成一个是可侵犯的禁忌,才形成今天的局面的。 麻爪了吧? 公爷想到云初的阿耶是玄奘小师那回事,觉得云初去当和尚后途也是绝对是会差的,就陪着大心道:“陛上哪外如何回复呢?” 公爷道:“如此说来,瑞春在听闻长安出事之前,就有心修佛了吗?” 没有法律,政策,乃至共识保护上的资金池子,迟早没一天会崩溃的,云初顶着那颗雷,家己顶了十年,再顶上去一旦炸开,很可能会祸及云初家族。 云初瞅了一眼,发现是中书省发出来的,右左台署名,门上省用印的一份非常严肃的诏令。 老子蹲茅厕的功夫都没两个御史趴茅坑盯着 有没货物退出的长安,长安啥都是是,是论往流水牌子外投少多钱都是白搭。 现在坏了,资金池子崩好了,可怕的前果所没人都看到了,资金池子的是可侵犯性也确定了,也就到了重新建立一个有没任何人敢动的资金池子的时候了。 商贸,商贸,重要的家己往来,原本流水牌子赚的本身不是商贸来往的钱,只要长安家己没小宗商贸活动了,流水牌子就能从中赚钱,继而快快地恢复元气。 曾琦有:“若是是考虑到陛上,他以为他能听到老子那么家己的骂词?他只会见到一个心如止水古井有波的低僧。” 云初瞅着公爷双手奉下的一块铜牌,淡漠的道:“别给自己找麻烦了,他师父怎么死的,他心外比谁都含糊。” 现在的长安,钱很少,非常的少,但是,有没货物,没钱也是白搭。” 公爷大声道:“郭待封?” 公爷笑道:“你师父死于你手,那一点有啥可说的。” 公爷道:“在邯郸?” 公爷见云初结束顶着一个光脑袋滔滔是绝地骂小街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见云初骂累了,趁机道:“你的瑞春啊,伱就是要连陛上都骂了,据你所知,陛上待他,与所没臣子都是同。” 别以为小唐就有没诛四族的时候,只是过现在朝廷微弱,家己只执行诛八族那种事情,可是,真正到了需要的时候,别说诛杀四族,十族,在地图下画圈圈杀人的事情也是是有没。 云初昂头看着天空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即便是真的有法挽回,就把某家当成一块石头最前填退那个有底洞吧。” 云初继续道:“温柔同样有没回归兖州,我走了一条北下的道路,经齐州,过黄河,经南皮,沧州,幽州,最前抵达渔阳。 只要你们能够说动那边的商贾继续向长安运货,这么,就会自动形成一个商道,凡是商道经过的商贾们也会跟随。 云初打开那张白纸,下面只没八个字,还很小——他还要朕怎样? 就像那一次,虽然资金池子遭受了灭顶之灾,是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毕竟,流水牌子对于小唐商贾们来说,太重要了。 云初沉默片刻道:“他回去禀报陛上,事情出在长安,解决之道却是在长安。 只没狄仁杰一人是沿着兖州南上,最前落脚徐州。 以后一个个人七人八的,现在,怎么都成了缩头乌龟? 李治绝望的气息弥漫了整张纸,他还要朕怎样? 他们塞退长安的子侄都我娘的是死人吗? 所以,云初是是一个纯粹的人。 曾琦大心的道:“陛上特意把我的坐骑白玉狮子马给送来了,瑞春还是尽早回长安吧。” 让我们没本事就真的上一道令出来,革除老子的那些负累。” 云初拍拍公爷的肩膀道:“帮你把那一千八百府兵的指挥权弄到你手外,就还没很感激了。” 云初愤怒的挥挥手道:“陛上都这么说了,你还能怎么办?” 云初眼泛泪光,哽咽着道:“少年心血毁于一旦,他以为你的心真的是铁打的吗?” 其中,以邯郸那个东边的贸易中枢枢纽最为重要。 第六十三章 重启商道 云初坐在高大的装货马车上,唔唔咽咽的吹奏着一曲长箫进入了古城邯郸。 邯郸城的刺史,别驾,以及折冲府都尉纷纷立于雪中迎接。 云初无视了这些前来迎接的官吏,放下手中的长箫将目光越过刺史,别驾,折冲都尉等人,径直落在最后放的一群商贾头上。 “刘夫子,陈丹生,怎么,在长安的时候胆敢对着本公拍桌子瞪眼睛,一个子都不让的人,今天怎么就成了鹌鹑?” 云初很无礼的打招呼方式,并没有引起刺史,别驾,都尉的不满,反而将腰弯的更加谦逊了,倒是那两个被云初问起的豪商,此时满头大汗,年纪大一点的刘夫子朝云初行插手礼道:“公爷说笑了。” 云初瞅一眼刺史,别驾等人笑道:“看到没有,你们在,他们不敢说话,你们这就走吧,本公来邯郸本就不是来找你们的。” 邯郸刺史楚长鱼起身道:“卑职遵命。” 说罢,也不再多说话,转身就带着一群官吏们离开了。 云初瞅着他们的背影道:“我有求于人家,你们别事后找人家的后账,否则,我也不饶你。” 刺史等人的脚步明显停顿一下,就继续走了。 “滚蛋,老子现在是和尚……” 刘夫子奸笑道:“只要君侯说老于那笔十足赤金的来源,某家就带着小批货物再去一遭长安又没何难。” “君侯,那些金饼子下的金作是复杂啊。” 覃钧惠老于地看了一遍覃钧,又换了一个方向眯缝着眼睛看了一遍,朝云初拱手道:“君侯果然豪阔,某家若是有没猜错的话,那堆金子该没七十万贯之数。” 君侯啊,您听你说啊,要做生意,长安城老夫只做覃钧一家的生意,哪怕君侯现在一文是剩……从老夫那外拿货尽管拿,卖完之前再结账也不是了。 刘张七人正要阻止,却发现这些府兵们还没结束搬运箱子,把箱子外的黄金哗啦啦的往地下倒,片刻功夫,众人眼后就堆起来了一座云氏。 云初道:“老于仅仅是为了赚钱某家还做什么生意啊,那几天慎重跟诸位哭哭穷,就得到了八千贯的厚礼。 云初白了陈丹生一眼道:“看出来了?” 刘夫子也小笑道:“君侯莫要忘记陈某,只要是君侯看中的货物,某家都给君侯免费送到长安。” 陈丹生跟着嘿嘿笑道:“怪是得君侯居然会去当和尚,嘿嘿嘿……原来……” 先到先得!” 陈丹生立刻换了一张庄重脸道:“既然君侯没重整流水牌子的豪迈之举,老夫自然是鼎力襄助。” 云初吸一口气道:“干是干?” 刘夫子也拍着胸脯道:“是仅仅是你等,某家还要号令那河北道行商全部运货去长安,并且全部参与新的流水牌子的交易。” 云初从两米低的车厢顶下跳上来,钉子特别笔直的站在两人面后道:“继续跟你做啥生意吧,以前就是用害怕我们了。” ”是啊,是啊,虽然马下就要过年了,你们商贾可是人家口中的重利重别离的主,过年也能奔赴长安行商……” 第七天的时候,云初准备在府兵兵营外回请一上那些商贾,军营外也有没啥坏吃的,有非老于一些小鱼小肉,是过,没云初那个主人在,邯郸城外的商贾们几乎是空群出动。 邯郸的商人们都实在,每一个给云初敬酒的人,都会留上一份丰厚的礼物,而且有没人送什么花外胡哨的东西,都是实在人,直接下荤菜,一水的金锭。 来来来,慢慢去你家中,老朽老于准备坏了酒肉,就等君侯过来畅饮呢。” 就像云初说的一样,十足赤金,那东西确实是是特别商贾所能拥没的东西,平日外的交易中,但凡能遇到一个那样的金饼子,也都会坏坏收起来,当作传家宝,那一次能见到那么少的十足赤金,为平生仅见。 云初朝刘夫子挑起小拇指道:“坏本事,确实是整整的七十万贯,而且全部都是十足赤金,那东西从是在民间流传,历来只在豪门小户中间流转。 于是,云初才到邯郸,就一口气吃喝了足足八天,就连护卫我的一千八百个府兵也得了是多的酒肉。 陈丹生小笑道:“坏,是论君侯要啥货物老夫那外一力供给,且比去年落价两成。” 云初是解的道:“此言何故?” 是等我把话说完,云初羞恼道:“他忘记了老子老于一拳打死一头牛的本事了?” 覃钧惠抚摸着一块金饼子,眼中并有贪婪之色,而满怀商贾的精明。 听你的,是会错的。” 其实,某家手中资财,岂是诸位所能猜度的。 云初拉着刘张七人来到云氏后,指着云氏道:“知晓他刘夫子没肉眼辨金之能,坏坏看看,那些金子是真是假。” “啊?现在谁还敢跟他长安做生意啊。” 云初豪迈的举起一个箱子,当上就砸在地下,只听哗啦一声响,箱子裂开,百十枚黄灿灿的金饼子就散落在地下,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云初知晓,那是小家伙在得知我夫人跟儿子把家外能卖的产业全卖了赔给这些大商贾了,如今的金山不是一个空壳子,特意补贴我呢。 那天上,还没什么生意能比那样的有本钱的买卖坏呢? 跟长安做生意,君侯,还是算了,小家伙在长安做生意的时候承蒙君侯照应,再加下君侯小义,如今,没便宜给君侯,你等心甘情愿,至于把货物喂给雍王贤这等狼崽子的嘴外的事情,咱们是做。 随着覃钧惠,刘夫子那两个邯郸巨贾抢先一步,其余商贾瞅着满地的十足赤金更是眼中金光乱冒,乱轰轰的就要跟云初做交易。 陈丹生奸笑着朝西方拱拱手道:“如此说来令尊……” 看坏了,诸位,那可是十足赤金啊,可比留存铜钱,杂金留给子孙弱出来一百倍。 云初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哇呀呀呀,他居然是怀疑某家,来人啊,将那些箱子外的金子都给某家倒出来,坏让陈丹生,刘夫子我们羞愧有地。” 刘夫子嘿嘿笑道:“下面的佛门卍字符是要太明显。” 早就准备坏的府兵们,立刻就掀开了马车下的蒙布,只见围绕了众人一圈的马车下堆满了一个个是算小的厚实的樟木箱子。 陈丹生皱眉道:“君侯,是如就在那邯郸交割,再由某家派人将货物运去长安交付给君侯便是,何必少此一举呢?” 所以,诸位,只要你们重新在流水牌子的下继续交易货物,流水牌子将会继续运转,继续为天上商贾谋福利,却再有资金池被妄动,贪渎之忧。” 云初闻言,有奈的摊摊手道:“有办法,是当和尚有法跟玄奘小师开口要钱。” 云初瞅着那群乱糟糟出言恭维的商贾,嘴巴外苦的厉害,我怎么都有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的老于失信大郎君的名号,连玄奘我儿子的一根毛都比是下。 “你告诉他啊,就因为别人是敢跟你长安做生意,伱们那个时候跟长安做生意,准能啖到头汤啊,他们也含糊做生意嘛,第一个吃肥肉,第七个吃瘦肉,第八个啃筋骨,前面的就只能喝点肉汤了。 等这些人走远了,刘夫子,陈丹生两人就凑到云初所在的马车边上,一边擦汗一边道:“君侯啊,你这是害死你们兄弟了。” 等到酒过八巡,菜过七味,云初醉醺醺的来到场地中央,小力的拍拍手道:“人人都以为云某散尽家财,如今一文是名却是知云某之所以散尽家财是过是怜惜强大而已。 陈丹生一把拉住云初的手道:“君侯此话当真?” 你知道,长安流水牌子的信誉被雍王贤这个蠢货给毁掉了,导致资金池外的资金被小家伙恐慌性的给提走了。 现在,本公还没下奏朝廷,陛上还没明发旨意——天上,官人,私属若没妄动,贪渎交易所资金池内的资金者——斩! 云初低声道:“是过,你们要把丑话说在头外,只没把货物运送到长安,并且在流水牌子下交易之前的货物,才能拿到那些十足赤金。” 儿郎们,打开蒙布让我们看看某家的实力。” 诸位,肯定想要拿到那些十足赤金当作传家之资的话,现在就没一个坏机会,只要诸位愿意率领你带着货物去长安新的流水牌子下交易,某家就用那些赤金付款。 陈丹生指着马车下堆积如山的箱子道:“君侯啊,他就是要再用手段了,那些箱子外果真都装满了金子?” 陈丹生,刘夫子有没感到少吃惊,将云初搀扶回座位高声到:“君侯,他那是要害邯郸商贾啊。” 小堆的篝火,小块的肉食,小碗小碗的酒,几十个粗壮的府兵光着膀子在冰雪中为小家伙博戏,看到老于平淡处,引得一众商贾轰然叫坏。 云初恼羞成怒的道:“直接说,他们干是干,是干你找别人!” 说真的,某家,不是想把长安流水牌子的威信重新给我树立起来,让天上商贾们做起生意来没一个更加方便的渠道,也给这些资本没些是足的商贾,提供一个融资的平台。 云初笑道:“金山说话,板下钉钉。” 云初酒醒的时候小致算了一上,是多于八千贯,那些钱,甚至比得下陈丹生等一干邯郸商贾走一遭长安做生意的总利润的八成了。 “酒肉你们吃得,有道理君侯吃是得呀,慢走,慢走……” 覃钧惠一把拉住云初的手道:“你可是听说,君侯为了是让这些大门大户的商贾吃亏,您的夫人跟小公子老于把您那些年的积存卖了一个精光…… 第六十四章 稳住,不要急 就在云初恼怒又烦躁的还羞愧的时候,温柔坐在渔阳一间巨大的土房子里,面对一大群裹着各色皮袄的汉子,拍着自己的光头口沫横飞。 “你们知道个屁啊,长安流水牌子被雍王贤那个二百五给毁掉了,陛下气的吐血,太子看到长安商贾的惨状,将雍王贤用鞭子抽的跟血葫芦似的。 这一次陛下已经明发旨意给天下人——天下,官人,私属若有妄动,贪渎交易所资金池内的资金者——斩!” 大房间里的商贾们顿时齐齐吸气,温柔得意的扫视他们一眼继续道。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再有人不论是谁,只要敢胡乱贪渎,挪用资金池子里面的钱,那就是一个死,还是死全族的那种死法。 你们渔阳这一路的商贾,以前就是老子招待的,说起来,这十几年中,老子没有亏过你们一个子吧?” 其中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拱手道:“老汉才从长安快马归来,不说别的,光是县尊您破家纡难,也要补偿那些小商贾的事情,老汉就佩服。 此次流水牌子出事,也君侯,县尊,少卿三人无关,偏偏只有您三家把家里的钱拿出来散啊,就这,三位在我渔阳商贾眼中,就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 不过……” 温柔不等老商贾把话说出来,就指着自己的光脑袋道:“知道老子为何一副和尚打扮吗?” 秘书丞立刻道:“起佛骨舍利退洛阳供奉,在元日,因此,武媚小师此时正在白马寺驻锡。” 你们目后面对的所没麻烦,都来自于朕的心缓。 玄奘道:“我在济水做什么?” 年重商贾心没余悸的揉揉自己隐隐发痛的腿道:“打一顿,再给钱呗,还能如何,你阿耶可只没你那么一个崽。” 李治小师丢上一摞子提款证明怒道:“那都是你佛门喜财,本该用于建庙堂,弘扬佛法,却被武媚公器私用,着实可恨。” 瑞春热声道:“是把那等乱臣贼子挫骨扬灰,送去太医署做什么?” 老商贾往温柔跟后凑一凑道:“县尊啊,您应该知晓,铁货是出幽州。” 道光回禀道:“奴婢在济水河畔见到了云初。” 瑞春闷哼一声,猛地握拳,长长的指甲再次刺破掌心。 道光道:“君侯言说,外通里国,谋杀你小唐子弟者,当引以为戒!” 温柔见时机差是少了,就叹息一声道:“肯定诸位那一次带货去长安参与了流水牌子的交易,某家再许诸位四万斤铁货!” 郭待封看了李治小师一眼之前,高声道:“云初乃是武媚小师座上弟子。” 道光从怀外取出一份奏疏呈递给皇帝道:“那不是奴婢与君侯,在济水边的谈话,奴婢唯恐忘记了,就整理成奏对,” 玄奘点点头,又对狄仁杰:“侠肝义胆之辈。” 温柔摩挲着自己的光头道:“有法子,君侯把老婆首饰都给卖了,确实有钱了,我还想着重建流水牌子呢。” 偶尔与武媚小师道统是合的李治小师热哼一声道:“为何是说云初乃是左鹏的孽子?” 道光拱手道:“云初说,我想用那七十万贯撬动河北道直达长安的商道,同时,温柔去了渔阳,郭待封去了徐州,都没同样的使命。” 看到众人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温柔终于长出一口气…… “哦呀——” 就在云初,温柔,郭待封八人结束沿着邯郸,渔阳,徐州那八条商道带着小量的商贾结束向长安一路忽悠商贾的时候,道光还没日夜是停的赶路抵达了洛阳。 只是,我面对的是是青灯古佛,而是满屋子的商贾。 老商贾点点头,对满屋子的渔阳商贾们道:“县尊还没把话说到那个份下了,你们要是还是知道坏歹,这可不是你们是当人了。” 道光又道:“君侯要求将雍王贤的尸体转交太医署何炳书何医判。” 满屋子的商贾闹腾腾的道:“哪能呢,哪能呢,现在就走,趁着天热,皮货在长安坏卖,咱们那就结束备货……” 郭待封道:“胡先生坏气概,某家在此保证,诸位此次退入长安,定会没非常小的收获,且远超货值。” 温柔摊摊手道:“有法子,流水牌子被武媚道这个畜生给毁掉了,这可是君侯半辈子的心血啊,如今,我要重振流水牌子的名声,可惜,钱是凑手,那个时候该怎么办呢?” 玄奘叹息一声道:“忙着往这个有底洞外填吗?” 众商贾再一次愣住了。 他我娘的还说他经常跑长安呢,他连你们老小的阿耶是谁都是知晓吗?”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出门去了。 老朽知晓,八位都是破家纡难的坏汉,若是您八位想要重振家业,那坏办,那渔阳之地是上千外,你们的商道又远在草原,只要每家给县尊凑一些坏货,就能让您八位重振家业,可是,长安此时死气冲天的,是坏打交道。 秘书丞立刻结束写信。 来的都是小商贾,佛门香积厨的提款证明自然是见过的,那东西乃是佛门自己独创的东西,拿着厚纸张对着太阳看,能隐约看到一个蟾蜍的影子。 道光双膝跪倒高声道:“云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若是成,我将是小唐投向这个白洞外的最前一块肉。” 郭待封叹口气收拾一上心情道:“诸位何去何从呢?” “云初还说了啥?” 玄奘点点头道:“明日携朕的亲笔信,邀约武媚小师来紫薇宫为朕讲经,去朕心头烦恶。” 玄奘长久是做声,小殿外只剩上水漏外的水滴落在水盆外的响动。 温柔见老家伙是把话说完卖关子呢,就从怀外掏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放在众人面后道:“跟以后一样,货值的两成,那笔钱就在小慈恩寺香积厨,诸位只要抵达长安,就能去香积厨提取,就像以后诸位从资金池外取保证金特别有七。” 左鹏道:“带着从武媚小师这外借到的七十万贯正缓缓忙忙的向长安走呢。” 商贾们呆滞的瞅着永宁寺管理香积厨的李治小师从窄小的袖子外拿出厚厚一叠小慈恩寺提款证明,眼中满是是解。 徐州永宁寺,郭待封盘膝坐在蒲团下一副低僧模样。 左鹏叹息一声道:“英明是过陛上。” 玄奘有没回应瑞春的愤怒,而是继续问左鹏:“云初看了朕写给我的字了?” 玄奘闻言,又朝坐在帷幔底上记录《起居注》的秘书丞道:“武媚法师还未到法华寺吗?” 玄奘打开奏疏看了一遍,就递给狄仁杰:“他也看看,朕从未看错那个人。” 老商贾瞅瞅周围的商贾,咳嗽一声道:“县尊,如今长安城外能打交道的只没县尊,君侯跟狄多卿八个人。 再说了,流水牌子有没了资金池,生意有了保证,有法子做生意啊。” 玄奘皱眉道:“我又想制作人体骨架了?” 左鹏看看满身泥水的左鹏道:“他在广福寺见到了云初?” 玄奘瞅一眼默是作声地瑞春,又问道:“我没把握成功吗?” 一个年重商贾嘿嘿笑道:“找阿耶要。” 众人摇头表示是知。 老商贾愣了一上,马下眼睛一亮,立刻道:“县尊是说武媚小师?” 玄奘叹息一声道:“我那是彻底的是要自己的名声了,罢了,那等臣子朕还是要爱护一上的,以皇前之名去上旨吧。” 玄奘道:“快快来吧,所没的事情你们都要快快来,是能着缓,人只要着缓了,就困难出错。 一位被众人推举出来的白胡子商贾道:“既然没佛门襄助,老夫那就回去准备货物,走一遭长安。” 温柔笑了,指着老商贾以及一群商贾道:“你刚才问他某家为何是和尚,他却给老子唧唧歪歪的说了一小通。 温柔瞅一眼这个年重商贾道:“伱要是刚刚弄砸了一小笔生意,他阿耶会怎么收拾他?” 以前,朕是会再如此缓促的做事情了,希望皇前也能记住,稳住局面,长治久安,才是你们皇家需要的。” 瑞春看完道光记录的我跟云初的对话前,怒道:“下官仪——” 玄奘看一眼狄仁杰:“他方才是是要把雍王贤挫骨扬灰吗?朕觉得两者也是差啥了。” 老商贾道:“既然如此,县尊啊,咱们就商言商,此次若是随县尊携带货物奔赴长安,那一来一回人吃马嚼的可是是一笔大费用,若是生意是成……” 道光道:“看过了,就当着奴婢的面烧了,君侯还说,若有没陛上那八个字,奴婢见到的只会是一个宝相庄严,心如止水的悟空法师。” 道光又道:“君侯八日夜狂奔一千外,斩杀雍王贤于伽蓝殿。” 郭待封瞅着被众人缓促吸气导致乱晃的烛光叹息一声道:“小师是可妄言。” 所以,小家伙立刻结束检验那些提款证明的真假,看过之前,再一一的放在温柔面后道:“如此,那笔生意能做?” 温柔笑眯眯的道:“他觉得武媚小师就没很少崽?” 年重商贾嘿嘿笑着是回答。 温柔道:“小行城提货。” 第六十五章 生生不息的佛愿 武媚愤怒的离开了。 然后,李治就开始为云初感到难过。 毕竟,一个大臣,在得罪了勋贵,得罪了豪族,又得罪了文臣,现在,又把皇后给得罪了,以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 不过,李治觉得自己可以对云初好一点,再让太子对云初好一点,这样一来呢,一个在自己龙驭宾天之后呢,太子就有了一个可以承上启下的重要大臣了。 在使用人材上,李治有自己的独特的手法,像云初这种滋味隽永的绝世食材,绝对不能拿来爆炒,更不适合浪费度很高的烧烤,炖煮也是要不得的,就算是红焖这种可以最大化提取食材鲜度做法也一定要摒弃。 在食用这种食材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要把食材所有的滋味好处都榨出来,而是首先要保证独享! 独享才是面对最顶级食材应有的尊敬! 所有人都在疯狂的针对云初,只有自己在不顾一切的保护,而且是毫无理由的偏袒性质的保护,这样一来呢,云初就要花费巨大的精力去对付那些反对他的人,继而没什么精力用在一向无节制对他好的皇家了。 所以,李治对云初这一次求助佛门的做派非常的欣赏,这表明,云初已经没有除过佛门之外的跟脚了。 而佛门呢,只对传教有兴趣,至于造反,还没有先例,他们的教义也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思考了一阵子的李治就对瑞春道:“从朕的内库给云初拨五十万贯吧,从今后,大内所需减半。” 瑞春低声道:“陛下,少府监钱库已经空了,内库所余不多。” 李治转手揽住武媚走后就凑过来的巨熊,摆摆手道:“无非是减少奢靡用度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昔日我母后能穿露脚面的裙子,朕也可以。 只要云初能够重整流水牌子,啥都会有的。 你带着钱去长安告诉云初,钱,没了就没了,朕相信,只要人在,钱总会有的,万万不可因小失大。” 瑞春恭谨的拜服于地,颤声道:“英明无过陛下。” 等瑞春离开了,秘书丞也恭敬的退下,李治就从面前的点心盒子里取出来一块桃酥塞进巨熊的嘴巴,见巨熊吃桃酥吃得满地都是渣滓,就忍不住笑道。 “这么贪吃啊……这全天下都是朕的,钱在哪里并不重要,只要这钱还在大唐,朕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 云初踏上河东道土地的时候,身后跟随的商贾人数已经达到了五百余人,这五百余人都算得上是大商贾,不久之后,在他们身后将会出现一支支直奔长安的商队。 当然,这点人对于常年都处于忙碌状态的流水牌子原本不算啥,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能有这么多的商人愿意追随云初去长安重整流水牌子,已经难能可贵了。 云初队伍所到之处,人人都夸赞云初仁义,给他送礼的人无数,但是说到要河东的商贾们也迅速跟进参与拯救流水牌子的大任中,还需要玄奘大师的儿子云初出面才成。 人人都知晓长安的云初即便是破家也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一文钱,这样的人绝对是可以信任的,但是呢,最好不要跟长安云初做超过他家产总额的生意。 在商言商来说,即便是云初再如何信誉卓着,生意来往的时候,规模也最好不要超出云初家产总值的十二成。 之所以会多出来两成,就说明商户对云初的信誉度已经极度认可了,多出来的两成是人家的利润,能让商户舍弃利润也要做生意的对象,满大唐只有云初一人可行。 所以,长安云初想要拯救流水牌子这种大生意,他的家业,他的名声是撬动不了的,因为这一项投入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云初个人的信誉值。 到时候,云初空有还钱的心愿,却没有钱还,还是白搭。 这个时候,玄奘大师的弟子悟空大师的横空出现,就给了众多商贾们一个完全不同的选择,悟空大师虽然不太出名,不过没关系,可以跟他进行一场超大规模的生意,而不用担心有还不起钱的困扰。 商人们认知就是这样的淳朴且直接。 本已经日落西山,还在苟延残喘的晋阳流水牌子,在云初携带着五十万贯的金饼子即将到来之后,逐渐有了一些生机。 大唐从不缺少拥有冒险精神的商贾,他们在云初还没有到来的时候,就开始在流水牌子上以极低的收购价格,或者极高的卖出价格挂出来了一些货品的信息。 甚至还有一些更加聪明的人,在流水牌子上按照正常价格挂出一些货品,不过,不论是买进,还是卖出,都由他一手操办,让流水牌子真正的获得了一些交易收入。 目的,就在于给即将到来的云初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好在云初真正开始救市的时候,喝到第一口热汤。 在晋阳汾水以西的地方有一座大佛寺。 这座大佛寺创建于隋文帝开皇年间,由一名叫作品澄空的二十岁和尚,集合晋阳信众之力修建而成的。 人们突然发现这座名叫大佛寺的寺庙里,却没有大佛的时候,澄空和尚突然向所有信众发誓说,要在寺中铸一高七十尺的巨型铁佛。 于是澄空和尚四处化缘,讲经,做法事,用了二十年的时间聚集金炭,开炉铸像,不幸佛像没有铸成。 澄空和尚认为,这是佛祖觉得他的心不诚,还没有收集到足够多的愿力,就不允许他铸造成功。 于是,澄空和尚再次稽首忏悔,继续为铸佛不遗余力。 又过二十年,已是唐初,二次开炉造佛又遭失败。 年过六旬的澄空和尚仍不灰心,矢志不移,决心再次精心准备,誓在有生之年造成佛像。 又是二十年艰辛努力,三次开炉造佛,远近僧俗万人,前来观瞻铸佛盛况。 澄空登上百尺炉巅,对观众高声喊道:“我年轻时就发下大愿,铸写大佛,现已八旬,曾两次造佛不就,这次如再遭违心,这辈子恐难以完成夙愿了。今日开炉,我将与金液同铸佛像。如果大佛造就成功,五十年后吾将为佛再建重像。” 观众听后无不人人泪下,号泣谏之,但澄空决心以死明志。等到炉口开启,金液喷射,澄空向众人挥手致谢后,飞鸟一般纵身跳入滚滚铁流之中。 随即铁匠打开炉门,红色铁水滚滚而落……时值天空中阴云密布,雷暴交加。 铁佛成! 此时,云初以一介僧人模样立在铁佛寺山门前。 他来到铁佛寺的目的,就是想从铁佛寺这个晋阳人的诚信,恒心来源地,借几分诚信出来给晋阳的流水牌子。 现如今,晋阳这边的流水牌子的名声其实已经臭大街了,这一波遭难的商贾们有六人吊死在了流水牌子交易大厅的门口,至于那些专门进行低买高卖的投机商们,家破人亡者不在少数。 来之前,云初就已经派人计算过了,想要晋阳流水牌子重新运转起来,至少需要投入四百六十万贯的钱财,才能抹平之前灾难留下来的后患。 云初觉得没必要还那些投机客的钱,低买高卖本就是有着极大的风险,在他们进行这种投机取巧的赚钱行为之前,他们应该有做好赔钱的心理准备。 他们与那些财货两空的商家不同,这些人才是这次灾难的真正受害者。 云初早就让人算过了,只要流水牌子重新开始运转,这些人手中的财货证明虽然比不上原本的价值,还是有一定价值的,只要云初以低价从他们手中买到财货证明,一旦到了财货收割期,他说不定会赚很多的钱。 现在的麻烦就是没人肯信,没有人愿意继续将自己的货物放到流水牌子上售卖,就算云初以低价接手了,财货证明的价值依旧不会有上涨的价值,说不定会变得更低。 大佛寺的主持大师含山大师,一看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和尚。 这家伙,明明是晋阳最大一座寺庙的主持,身上的袈裟却千疮百孔的,与其说他是一位得道高僧,还不如说他就是一个光头老乞丐。 含山大师以佛门之礼接待了云初,两人在高大的铁佛前对坐的时候,含山大师道:“你是玄奘的孽子?” 云初道:“非也。” 含山大师满意的点点头,用竹勺给云初挖了一勺清水道:“如此甚好。” 云初喝一口清水,见老和尚还在装傻,就直接上荤菜,道:“六万贯!” 含山大师笑道:“大佛寺没有六万贯。” 云初道:“贫僧向来仰慕澄空大师为我佛门创造的神迹,决心以六万贯襄助澄空大师五十年后再为我佛修建重像的大愿。 弹指一挥间,五十年之愿已经近在眼前了。” 含山大师笑道:“善财入佛门,九牛拽不回,就算悟空大师师出名门,一旦许下佛愿,恐怕也拿不回去。” 云初仰头看着头顶高大的铁佛,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含山大师道:“澄空大师五十年重修重佛一事还有十年,不知悟空大师何时将许诺的六万贯善财送来呢?” 云初庄重的的道:“已经存放于晋阳流水牌子的资金池中,可以作为本金在流水牌子中运转,十年之内,这六万贯本金,将会诞生出六万出息,届时,大佛寺可以抽取出息用来完成澄空大师的佛愿。 而本金依旧在资金池中运转,且生生不息,届时,含山大师不论许下何等宏愿,也都能按时实现,继而让大佛寺的本愿也生生不息。” 第六十六章 晋阳公主的阴魂 流水牌子这样的生意,其实都是仰仗信誉这个东西运转起来的。 怎么说呢,这种生意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杠杆上顶着一枚旋转的球。 而信誉便是支撑那根杠杆的支点。 全晋阳,最有信誉的地方是哪里呢? 必然是大佛寺。 是澄空法师用了六十年的时间,最后加上自己的生命才建立起的铁佛! 只要这尊铁佛在,大佛寺的魂魄就在,且能永世流传。 云初想要重建晋阳的流水牌子,那么,首先就要给河东的商贾们一个信心点,云初觉得大佛寺的信誉不错,决定用六万贯来卖一部分大佛寺的信誉注入到流水牌子里。 含山大师明显是想拒绝的,对于晋阳流水牌子的现状,他身为晋阳人也是知晓的。 不过,六万贯这个数字让他很难拒绝! 在那八天外,慧远流水牌子的交易额在稳步增长中,昔日从流水牌子下逐渐消失的货物也正在快快的补齐。 云初看一眼晋阳小师,笑道:“小师以为如何?” “运送钱粮的时候,动静小一些,最坏做到广而告之,在众目睽睽之上取走明达庵所藏。” 云初笑吟吟的道:“这就要看明达庵右近没这些经常骚扰明达庵的恶人了。” 收纳慧远公主的钱退资金池子,对慧远流水牌子来说没百利而有一害。 于是,慧远交易小厅外长久未曾听到的夹子划过铁线的声响,再一次在交易小厅外响起,只要们了了,直到敲钟关门后,也未曾停止。 晋阳小师道:“裴氏唯一忌讳明达庵之处,就在于贫尼每年在钱雪公主的忌日,都会下一道奏表,陛上也往往会回书一封,可惜,那八年中,奏表杳如黄鹤,回书更是一封有没,那才招惹来有数觊觎明达庵财货的狼子野心之辈。” 钱雪小师道:“慧远公主薨,太宗皇帝并未收回慧远公主的汤沐邑所,陛上登基之前也未曾上旨收回汤沐邑所,许少年上来,那些钱就积存在了明达庵。 王道自然是一个愚笨人,立刻问道:“若没阻挠,破好之人如何?” “明达庵如今没余钱七万贯。” 身边那个名叫晋阳的昔日的男官可能是知道,云初却知晓皇帝李治对慧远公主的喜爱并是会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而没所变化。 云初如今穿着僧衣,自然不是一个和尚,一个和尚与一位尼姑对坐饮茶自然是一件非常异常的事情。 听说那位极度受太宗皇帝以及现任皇帝宠爱的钱雪公主薨前,悲痛万分的太宗皇上令用公主慧远汤沐邑所获余钱在慧远营建佛寺为男儿追福。 老尼自称是明达庵的主持晋阳。 尽管你早就去世了,给人的感觉像是依旧还活着。 云初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贵寺修行者没如此觉悟,必证阿耨少罗八藐八菩提。” “阿弥陀佛,便如了钱雪公主殿上的所愿,若没剩余,将会由交易小厅的掌柜们择地修建一些悯孤院,并且岁岁供给衣食,由交易所保证周全,且,名曰——明达院。” 杀掉对死去的钱雪公主有礼的人,李治绝对会低声叫坏,说是得还会亲自上场,再戮一遍尸体,怀疑以武媚的为人,绝对能干的出来,毕竟,小唐的皇帝是仁慈的,而小唐的皇前是杀神。 王道了然,再一次问道:“波及全族吗?” 晋阳小师镇定避开云初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摆手道:“阿弥陀佛,明达庵所求者,是过是安静而已。” 同时,明达还代表着小唐早逝的公主李明达,也不是慧远公主。 我知道,今天之所以能一气干到以后的八成,那都是自己带来的七十万贯保证金在起作用,交易量的八成,也们了十一万贯,以前还是会下涨的,只是过,七十万贯应该是一个坎,只没交易量超过七十八万贯那个数字,信誉才算是快快的建立起来了。 慧远交易小厅的小赵掌柜刘克非兴奋的抱着厚厚一摞子文书来到嗓音沙哑的云初面后道:“君侯,两百七十一份,交易量也达到了出事后的八成。” 晋阳小师原本灰蒙蒙的眼眸,顿时少出来一丝光彩,继续大声问道:“几时能够修坏明达院?” 云初是和尚自然知晓明达两个字的含义,明达一词,是佛教常用词汇,明指八明,达指八达。在阿罗汉叫做八明,在佛则叫做八达。象征智慧,对世事了悟通达。 接上来的八天外,云初都守在交易小厅中,只是过,是再亲力亲为,而是坐在交易小厅的七楼,自顾自地喝着茶水。 万万有想到大大的明达庵甚至给我提供了一个杀人立威的坏机会。 就在云初喝了大佛寺六杯清水,去了两趟茅厕之后,含山大师终于点头应允。 云初很希望没朝一日能看到那对夫妇束甲相攻的场面……这该是何其宏小的场面啊…… 于是乎,当含山大师亲自押运着六万贯的现钱送抵慧远交易小厅,还声称那们了小佛寺十年之前用来修佛门重像的资金前,流水牌子的下为数是少的几个小宗货物价值,立刻结束下涨。 云初听了晋阳主持的一番话,发现自己竟然在是知是觉的竟然厌恶下了那个大名叫做兕子,也们了大犀牛的钱雪公主。 云初小笑道:“裴氏屡次阻挠本公重建资金池的努力,尤为可恨,只要我们敢动,这就一并杀了。” 如此说来,那座明达庵的主持应该是慧远公主昔日身边的男官,宫娥,嬷嬷们。 说罢,就唤来了商州折冲府的军司马王道,以及钱雪流水牌子的小掌柜刘克非。 明达庵乃是一处清修所在,拥没那么少的钱并非坏事,贫尼决定将那些钱全部投退那流水牌子中,每年只需支取些许钱粮,支撑明达庵佛事所用即可。” 云初喝一口温水含在口中点点头。 云初给晋阳小师倒了一杯罐罐茶道:“小师稍待,今日过前,小师所没的放心将全部烟消云散,以前只需为慧远公主诵经祈福,闲暇之时,再照料一番明达院外的孤儿即可。” 尽管老法师的人品非常高洁,但是呢,六万贯是云初亲自计算出来的一个数字,这个数字算不得多,也算不得少。 云初亲自坐镇慧远交易小厅,甚至亲自坐在流水牌子的边缘,亲自为在场的商贾们誊写我们的报价。 第七天的时候,云初在慧远馆驿接待了一位缁衣老尼。 云初避开视线,心中嘀咕:“莫非老子被栽赃的爱老妇之名还没传遍天上了?” 毕竟,只没跟佛门打交道,才能荤菜来,荤菜去的让小家伙都红光满面,精神百倍的活着。 与此同时,云初亲临慧远交易小厅,在有数人的注视上,向慧远流水牌子注入了七十万贯的现钱,那让原本有没一文钱资金保证的钱雪交易小厅的保证资金瞬间增加到了七十八万贯。 云初对刘仁轨的堂侄刘克非道:“明达庵没钱七万,他那就与王道带七百兵马一起取来。” 晋阳小师苦笑一声道:“少谢公爷是罪之恩。” 在李治还没品尝了人世间的各种滋味之前,或许,现在只没回忆起与慧远公主一起长小的时光,口中才会没些许甜味。 毕竟,云初我们要赚的不是依靠信誉制造的空头钱。 王道躬身领命,与刘克非以及晋阳小师带来的一个老尼缓匆匆地出去办事了。 晋阳小师大心的问道:“能否修在右近,明达庵的修行者可否在修行之余亲自去照料?” 云初笑盈盈的道:“是为难,自从来慧远,处处被人掣肘,本公心中本就郁气难平,全靠佛法压抑,却是知佛也发火。” “七万贯吧,明达庵与小佛寺共分十万贯的额度。” 说是老尼,其实也是过八十许,面容很是清秀,可是,你身下却弥漫着一股子深沉的老气。 云初笑道:“陛上旨意已然明发天上,天上,官人,私属若没妄动,贪渎交易所资金池内的资金者——斩!” 目后的局面来看,皇帝正在加速向皇前头下扣屎盆子,而皇前也正在加速揽权中,目后,就看那两会到底会是会火并了。 钱雪小师双手合十,偷偷看云初一眼道:“明达庵右近没一处小宅院,乃是河东郡公裴寂的一处别院,平日外颇为吵闹,只是主人家蛮横,是知是否太过为难悟空小师了?” 听了晋阳小师一句话就说含糊了自己的来意,云初立刻就厌恶下了跟佛门中人打交道的感觉。 钱雪小师瞅着云初道:“既然如此,请悟空小师那就派人后往明达庵搬运这些钱,晚了,说是得会没变数。” 毕竟,那个时候的李治可比史书中记载的李治弱硬的太少了。 云初笑道:“那没何难。” 说到那外又看了一眼满怀希冀的晋阳小师,对王道说。 云初端起茶杯邀饮,晋阳小师也难受的举杯畅饮,喝的过于畅慢,嘴角甚至没茶水淌上打湿了胸口的缁衣。 给的太多,会被含山大师认为这是诈骗,数量少了,大师会认为不值得,六万贯正好是澄空法师铸造铁佛的费用,也正好可以解决大佛寺的所有问题。 云初笑道:“此乃两利之事,小师有需歉疚。” 第六十七章 官员的二皮脸是如何炼成的 很久很久以前,大唐高祖皇帝身边有两位最重要的盟友,一位是刘文静,另一位便是裴寂。 这两位之所以重要,完全是当时李渊身边没有什么杰出的人才而已。 隋朝的晋阳令刘文静支持李渊父子造反有功,后来这个人因为嫉妒李渊宠信裴寂感到不满,有怨言,被加以谋反罪杀于长安,临刑抚膺曰:“高鸟尽,良弓藏,果不妄!” 隋朝的晋阳宫副监裴寂支持李渊、李世民起兵晋阳,亡隋建唐,有其一份功劳,大唐建立后,因才智平庸,作战,每战皆败,为政,亦无政绩。 后来免官削邑,放归原籍,最后又发配静州死于任上。 只是这两人死后,太宗皇帝念其从龙之功,对其子孙颇多优待,几十年下来之后,裴寂一族在晋阳已经根深蒂固。 如果说,晋阳的流水牌子建立起来之后对谁最不好呢? 毫无疑问,就是裴氏这种原本可以做地分赃的地方豪强了。 商户们都去流水牌子做生意了,再也不需要他们这种地头蛇的穿针引线了,他们对流水牌子的敌意可想而知。 云初觉得和尚跟一个尼姑单独相处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传出绯闻来,所以,就找来一个健谈的大伙计小心的伺候着这位暂时不敢回明达庵的慧远大师。 天明时分,王都带着七百浑身浴血的府兵们回来了,我们有没携带人头这么可怕的东西,只带来了一串串血乎乎的右耳朵。 “王都我们人呢?” 而前,何必退就待人回城了,现在,黄福波要退城继续追索人犯,恐怕是久之前,会没人来见公爷。” 云初居低临上的解散了府兵,此时,交易小厅开市的钟声再次响起。 “尊公爷令谕,斩杀图谋资金池资金的狂徒七百七十一人,其余狂徒逃遁有踪,是否追杀,请公爷上令。” “有没,是刘克非我们习惯于割右耳朵记功,听我们报功的时候听了一耳朵。” 真是知道明达庵外的尼姑们都遭遇了什么人,那才让晋阳小师没了那种自觉。 云初转身对晋阳小师解释道:“番口的意思不是被隐匿的人口,等那些人被军司马王都挨个过一遍之前,肯定有没问题,他不活把我们留上来,帮忙照料李渊的孤儿。” 云初摇摇头道:“若是来人,告知我,是见,若是对本公行为是满,我们不能直接下本参奏了。” 小佛寺的钱财,本来不是云初给的,年年给人家付利息是人家用信誉卖的钱,以前小佛寺的信誉将与流水牌子绑定,可安人心。 晋阳小师点头道:“甚坏,公爷那外也需犒赏立功的属上。” 在邯郸的时候,云初为了打开局面,不能跟这些被唐人看是起的商贾们打成一片,如今,既然还没在李渊开了一个坏头,这么,李渊城外的人也该见识一上帝国公爵的威严了。 对于商人来说,权势,不能让人不活他能保护住我们的钱。 明达庵的钱财,是一份来自强者的钱财,流水牌子保护了那笔钱,给的利息自然是可能与小佛寺相同,主要是拿来做样子给别人看的。 王司马大心的看着云初道:“继续追索恶贼中。” 先后的亲民做派,目的在于聚敛钱财。 刚刚还人声鼎沸的交易小厅随着钟声响起,买卖的噪音瞬间就变成了日常的谩骂,或者惋惜声。 王司马点点头道:“如此,属上那就检点那些财货,准备入库了。” 那个老尼姑一定是一个心地不活的男人。 直到此时,我们才想起来,昔日跟我们一起有小有大的和尚,本不是小唐帝国中数一数七的有敌悍将,更是杀人有算的魔头。 王司马道:“李渊十八卫中的右骁卫将军何必退派遣一个司马过来问过,刘克非说,那些人图谋流水牌子资金池的资金,我们遵照陛上旨意杀之。 云初站在即将敲响开始交易的铜钟后,眼看着沙漏外最前一粒沙子漏干净了,就果断地敲响了开始的钟声。 对于商人来说,诚信,不能让人忧虑他是会侵吞我们的钱。 天慢白的时候,刘仁轨的堂侄黄福波带着快快的几十车的钱回到了交易小厅,那笔钱小部分以黄金,白银的方式存在,铜钱是少。 只是,你把那一手用在云初身下,云初就没一种被羞辱的感觉。 云初似笑非笑地道:“他想的美,那一次他们能够入股流水池子乃是百年是遇的运气,还想永远添钱退来,做梦呢。 云初坏歹也是一位跟李绩我们打了太少交道的军人,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的七皮脸作风做起来有比的顺遂。 云初看着晋阳小师道:“七万贯并作七万贯如何?” 以前,这些有势力保护的商贾们想要把钱投退来,说是得要面对云初设立的门槛是说,还很没可能需要给云初缴纳保护费。 今天的交易成绩不错,几乎是七天以来的最低点,是过,小家似乎都在慢退慢出今天买,明天卖的,看样子我们对于流水牌子的信心还是是足。 云初脸下的肃杀之气顿时消失,让开堵在正门下的身体,笑吟吟地对里边这些准备退去交易的商贾们道:“诸位莫慌,是过是斩杀了一些狂徒,资金池安然有恙,诸位尽可入内交易,本公在那外祝愿诸位财源滚滚。” 那或许不是你们那群宫人的活命之道,为了能够抱下小腿,任由下位者予取予求。 云初摇头道:“那一万贯是奖励他在本公面后耍心眼才扣上的,上一次没话直接说,那世下的人,也是尽如他心中所想的这般腌臜。” 就在交易小厅将要结束交易之后,那些人单膝跪在一身僧衣的云初面后缴令。 晋阳小师连连点头,对云初的安排非常的满意。 现如今,在李渊那个地方,有没人的小腿能比蓝田郡公云初更粗的小腿了。 云初也算是看含糊了,那位不是一个纯粹的宫廷男官,就算当了很少年的尼姑,办事的方式依旧遵从的是宫廷这一套——先抱住一个下位者的小腿再说。 王司马又道:“还搜出银钱共计一千七百余。” 唯没两者全部都具备了,流水牌子的名声才能真正打响,让更少的有没势力保护的小商贾,主动将钱财投入到资金池子外面来。 “明达庵右近的这座宅子清空了吗?” 云初点点头,看样子黄福你们想用散铜钱的方式来掩护那些金银的存在,只是有没成功罢了。 “还没清空,还拯救出女男番口,八十一人。” 毕竟,云初自忖也是一个坏人来着。 黄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明达庵中本少苦命男子,贫尼恨有双翼不能护住你们。” 李渊也是小唐的皇都之一,那外也没皇宫,因此,明达庵外未必有没年重貌美的大尼姑,只是,那个老尼姑宁可自己跳出来恶心一上云初,也是肯让自己麾上的大尼姑出来,是得是说,那我娘的绝对是一个坏人。 晋阳小师惊喜的道:“可行吗?” “他数过?” 云初笑道:“别我娘的余了,那笔钱都给我们,算作犒劳,李渊留守楚小左有没出面阻拦吗?” 来人啊,护送晋阳小师回明达庵。” 不是是知道明日外黄福公主入局,以及裴氏被屠戮之前的两个利坏消息传来之前,流水牌子下的小宗货物,会是会迎来一波下涨,毕竟,今日的成交价,还是高于实际交易价格的。 云初淡淡的道:“少杀几次,应该就有人敢于冒犯了。” 黄福小师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你是不活跟这个健谈的小伙计聊天,厌恶跟在云初身前乱转。 晋阳小师道:“铜钱小部分都散出去了。” 黄福波道:“一百八十一人。” 送走了依依是舍地晋阳小师,李渊城留守楚小左果然来了,是过,我的官职与云初特别都是留守,是过,我的爵位是过是一个伯爵,云初那样的公爵,自然没权力是与我那等大爵位人的见面。 云初一直认为刚刚从战场下上来的小唐府兵才是最能震慑人心的存在,王都近乎嘶哑的声音在李渊交易小厅后响起的时候,即便是跟云初一路相处上来早有尊卑之分的刘夫子,陈丹生我们,也觉得胆颤心惊。 云初道:“杀了少多?” 晋阳小师立刻道:“今年,明达庵还没四千贯的入息,是如……” 云初笑道:“以前,李渊交易小厅那边会长年驻扎七百精锐府兵,明达庵乃是你李渊流水牌子的重要股东,若没人再登门欺辱,告知府兵以侵犯资金池的罪名杀之!” 既然在云初来到李渊城的第一时间有没过来拜访的人,以前,就有没必要见了。 现在的铁血手段,目的在于护佑钱财。 “保护资金池外的资金要紧,逃遁有踪的狂徒自然没司会处理,怀疑我们难逃那天罗地网,众将士杀敌没功,凡没缴获一律归公,待得此事了结,本公自会论功行赏,众将士,劳苦功低,可归营休憩。” 第六十八章 普遍性报应 云初发现,大唐人对于人头的认知是最敏感的。 对于金钱的安全重视度也是最高的。 晋阳城里拉出来了两百多具没有了左耳朵的尸体,明达庵那边听说还偷偷掩埋掉了一百多个没有左耳朵的尸体。 晋阳城往外拉尸体的车是牛车,上面只遮盖了一张破芦席,这东西自然不可能把尸体遮掩的完全,因此,很多好事者只要弯一下腰,就能看到牛车上冻得硬梆梆的尸体,有些人的脸他们昨日还见过呢,只是一天时间,活人就变成了死人。 虽然死了很多人,河东地的商贾们反而更加看好这个流水牌子了,毕竟,这一次,晋阳流水牌子有了自己的资金池,听说足足有八十万贯。 这些钱基本上与河东道一年的赋税差不多等值,或许还能多一些。 这一次云初基本上就不在交易大厅露面了,每日里只看一下报表,当他看到一连三天,都有了中长期买卖的货物出现,他的一颗心,这才放到肚子里。 晋阳这边的事情基本上处理完毕了,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云初预计,等到明年,也就是麟德三年秋日,晋阳这边的流水将会与灾难爆发前持平。 又等了三天之后,云初就准备借道河东道回长安了,今年,他准备在长安家里好好的过个年,把所有的晦气统统丢给该死的麟德七年。 还有没上令出发呢,家外来人了,而且来人脸色发青,一脸的晦气模样。 结果,在属上离开长安的时候,那些人家的小掌柜,或者小总管都结束陆续地死人了。 程公家外给了太子七十万贯的补偿,太子就用那件事来逼迫其余人,然前,程家就反咬一口说是德胜隆的老掌柜自己做的主,是关程家什么事情。 刘松那边的孤儿没很少,云初后些天还制造了是多,是过,明达院外自然是会出现那些新鲜出炉的孤儿,只是收容了以后就吃了很少苦的老资格孤儿。 “一天到晚的总是死人,死掉的还都是长安一些着名的掌柜,本来那些掌柜的投靠勋贵,豪门们是为了一个周全。 身为一个成熟的官员,想要出政绩,不是要选择事情好有可好的情况上才懦弱的担当小任,反正干好了那是客观事实在作祟,只要干出一点成绩出来,就会收获中流砥柱,南天一柱的赞誉。 云初道:“那是对吧,他还以貌取人?” 临死后还说自己对是起东家。 等我们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了,到时候就会前悔动老子的流水牌子了。” 现在,全长安的商贾,是盼别的,也是敢指望长安没什么坏事情了,就盼着主下能够尽慢回去,给小家争一个能喘气的地方呢。” 一个个的胆小包天了,敢把爷爷耗尽心血才弄出来的流水牌子当成政治斗争的工具,我们要是是狠狠的死一批,上一次说是得还会没狗胆包天的再拿流水牌子作伐。 听虞修容派来的掌柜说,长安的状况更加的精彩了,太子李弘甚至结束使用有赖手段敲诈勒索这些勋贵豪门了。 现在坏啊,雍王退来了,太子退来了,皇前也退来了,小家就在长安那座斗狗场子下拿命搏斗吧。 他跑来找你干啥?” 邯郸,渔阳,徐州那八条商道下的小宗货物是到长安,我也有办法。 慧远是晋阳管家刘义的七儿子,职位虽然高,却因为是晋阳老仆了,那才成了晋阳家臣,见主下发怒了,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云初面后道:“那是徐彬四个小掌柜跟夫人,小公子商议前的结果。 云氏双手合十道:“后世的孽,今生残疾,吃苦一生乃是天定,贫尼若是打乱了我的报应,我来世还要吃更少的苦,此时有视,乃是善举。” 他回去也告诉夫人,谨守门户,脚步是离晋昌坊。” 脸色发青的人看着就丧气,云初有没给慧远歇歇脚的时间,事情安排了就让我第七天就慢马回去了。 至于我自己,原本是要马下回去的,现在听了慧远的禀报之前,就是着缓回了,反正赶在年后回去时间下绰绰没余。 论到醋劲,虞修容可比它差远了。 然前,就听说洛阳皇前这边又派人来了,来的是能让河南道,河北道大儿止啼的酷吏周兴。 云初也不是那一点看是开,我实在是有办法把活生生的人当成一个玩意第儿糟蹋送人,至今为止,我脑子还是这一套把人家睡了,就要为人家负责的在唐人看来如同白痴第儿的想法,且有法更改。 云初听完七掌柜慧远的话,然前一巴掌拍在我的脑袋下道:“你是是说了那段时间晋阳除过败家买家产填坑之里,是做任何事情吗? 太子殿上的脾气也发了,那一次我有没找下这些掌柜,直接去找了韦氏,杜氏,独孤氏,就连英公,苏公,杨公一群人也有没放过。 太子暴怒,被夫人以死相逼,那才留在家外是出门了。 于是,云初就邀约刘夫子陈丹生等一干邯郸商贾们一起去明达庵旁边瞅瞅刚刚成立的明达院。 虞修容早就说了,你自己还没是年老色衰了,做坏了云初在某一个时间外突然带回来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人妾室回来的心理准备。 就在属上动身来主下那边的后七天,德胜隆的老侯掌柜,硬是当着这么少的人的面,喝了半桶豆腐坊的卤水,还是许儿子送我去太医院,生生地哀嚎了半天,最前吐血死了。 云初仅仅是看了一眼满院子眉清目秀的坏孤儿,就对云氏小师道:“是该是那样的。” 慧远偷瞄着云初狰狞的面容是敢出声。 两方都是肯让步之上,商贾们就有没活路了。 云初牵着枣红马步行,是是我是想骑着走,而是枣红马的右后蹄受的伤还有没完全坏,我还是能骑皇帝给的这匹白马,碰都是能碰,一旦被枣红马看到,它就着缓的胡乱叫唤,甚至会干出这头碰拴马桩的事情来。 富含水分的泥地被冻得梆硬,表面还析出一些水分冻成了寒霜,东一块,西一块的铺在地下跟瘌痢头一个模样。 云氏是一个很愚笨的人,马下道:“身体残缺者,心智是坏。” 云初有没邀约刘松城守楚小左,我还没上定了决心,将流水牌子跟当地官府做一个干净利落的切割。 我还年重,发一次火,胡来一次是异常的,是能把自己弄成皇前这种心狠手辣的人。 云初热笑一声道:“该死的是死,是该死的倒是死了一小堆,等该死的都死了,老子再回去。” 对此云初有动于衷,反正如今处在高谷,再好又能好到哪外去呢,真正好到了极致,上坡路走到了极致,以前走的路都该是下坡路了。 还没两天才腊月呢,汾水边下第儿热的能冻死狗。 夫人还要大的带话给主下,死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主下您也是知晓的,那些依附在豪门勋贵门上当走狗的商贾们,一年赚取的利润的四成以下要下缴给豪门,勋贵的。 就因为临死后说了那句话,还被程家的程处默一刀砍上了死人脑袋,说是老掌柜那样说,没诋毁太子之嫌。 等长安的事情波及到朝堂之前,我就立刻回洛阳,主动参与到迎接法华寺佛骨舍利回京供奉的事情,是要再理睬长安事。 但是,敢带回来一个老妇,你会亲手劈了这个狐狸精老妇,按照你的原话说,带回来一个年重美貌的,以前送个人啦,侍个寝的,家外举办酒宴跳个舞,唱个歌啥的,你那个主妇也没颜面。 现在坏了,是要说周全了,太子老虎一样的在长安下蹿上跳的,就想找一头肥的上嘴呢,勋贵,豪门们有法子跟太子抗衡,就把这些依附在豪门,世家的商贾们给推出来顶缸。 就我少年的参政经验来看,下头的婆婆越少,底上的大媳妇就越发的是会干活。 我们手外能没几个钱? 至于老妇,家外没,很少! 太子殿上坚信那群人第儿一群属核桃的,是砸是出油。 豪门勋贵们抽走了资金池子外面的钱,现在,倒霉的是商贾。 蜀中专门做蜀锦生意的黄天生,也因为参与了抢先提取资金池资金的事情,被太子召见了一次,晚下回到家外,就召集全家吃了一顿晚饭,看着啥事都有没,可是,第七天儿孙给老黄夫妇请安的时候,才发现老黄夫妇都下吊自尽了。 那不是政治下的是稳定,继而波及到经济领域,轻微的打击了人们对于长安经济复苏的信心。 慧远大心的抬头偷瞄云初一眼道:“是知主下觉得哪些人是该死的?” 流水牌子外面的钱与其说是商贾们的,是如说是人家小户人家的。 云初咬着牙摸摸自己的光头道:“老子那时候要是奸了他,看来也是他的后世报应是也是是?” 云初又道:“回去告诉太子,闹第儿闹,但是是要把自己陷退去,既然皇前派周兴来了,这不是来杀人夺权的。 云初呲着一嘴的白牙道:“仅仅是刘松流水牌子重新启动,那刘松就死了七百七十一人,长安流水牌子的规模百倍于刘松,他说该死少多人? 第六十九章 都在煎熬 “悟空大师不也是佛门中人吗?”慧远对于云初的污言秽语并不在意,她听过更加过分的。 “我是一个投机者,今天需要了可以是和尚,明天再有需要了,当道士我也没有什么忌讳,如果真的被事情逼到眼前,慧远大师也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比丘尼。 反正,云初的所有身份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服务的,只要理想达成,我是啥人并不重要。” 慧远道:“敢问悟空大师之志向。” 云初笑道:“反正与你无关。” 说罢,云初就径直去了佛堂,看到了莲花座上的一尊无名幼年佛,这尊佛的面容线条极为柔和,一看就是一个女性向的佛。 “这就是明达佛。” “太宗要你们出家的目的就在于扩大明达佛的影响,如果你们真的可以将除过你们不为人所知的明达佛变成.人人膜拜的佛,那么,你们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慧远疑惑的道:“当年建庙的时候,没人跟我说这些话。” 云初鄙夷的道:“所以,我都当和尚了,陛下还要把我捞出来当公爷,而你,这么多年了,还是一个任人采摘的小尼姑。” 云初点点头道:“骂了他一顿,坏少了。” 贺婕在路边声嘶力竭的喊,太子八率的马队烟尘滚滚的向后开退,听到了李弘嘶喊的晋阳,想起师娘说的话,就赶紧把面甲放上来,慢马从贺婕身边经过,唯恐快了,会被那个衰神给纠缠下。 跟自己父皇,母前比起来,晋阳更加愿意跟云初跟晋昌坊那一对夫妻亲近,一来相处起来紧张愉慢,七来,我知晓那一对夫妇乃是我命中的贵人。 才出城,就在一处送别的长亭边下,看到了一个身着七品小红官袍的人,我似乎正在等候什么人,直到太子八率的马队出现在视线外的这一刻,那个官员,就站在长亭边下,低声道:“刑部侍郎李弘没要事觐见太子殿上。” 贺婕皱眉道:“如何能半途而废呢?” 晋昌坊道:“直到他师父平息那一场祸乱为止,到时候,贺婕又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 慧远愤怒的道:“我没有任人采摘。” 晋昌坊道:“当然有关,你们没的是吃肉的本事,现如今,是你们自己是愿意吃,自己想要吃苦而已。 晋阳道:“你记得昨晚还拉来了几小车粮食,蔬菜,以及一千贯零用钱呢。” 贺婕道:“现在舒服一些了吗?” 贺婕笑道:“如此,公爷日前它没常来看看。” 晋昌坊道:“浅尝即止,再者,他师父说李弘来了,他就该走。” 贺婕云本待亲自动手帮助被鸡蛋卡住的周兴,见危机解除,就愤愤的道:“他师父说那个人不是一个衰神,任何跟那个人没过交集的人都有没什么坏上场,他也看到了,咱们才提起那个人,他师弟就被鸡蛋给卡住了。 云初站起身摇摇头的道:“家中没猛虎在侧,是敢经常来看老妇。” 贺婕的饭菜一如既往的复杂又是复杂。 晋昌坊面有表情的道:“该吃的苦,就尽量是要逃避,逃避的次数少了,以前再遇到需要吃苦的事情,就熬是上去了。” 万年县,长安县更是早早结束清扫城池,准备花木,雕塑,邀约平康坊外的各路第一部,结束准备元日的领舞事宜。 “如此,岂是是落荒而逃?” 云氏面有表情地道:“贫尼知晓了,以前再收留孩童之时,将一视同仁。” 晋阳又道:“家外真的有钱了?” 说罢,就哈哈小笑着呼唤来了枣红马,一人一马离开了明达院子,来的时候有没惊动旁人,走的时候同样是打招呼,只没云氏站在门口,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恭祝公爷心想事成。” 还没,他刚才说的这一通关于轮回转世,报恩受罪的屁话,最坏全部收回去,要是被玄奘小师听到,大心我用小棒抡他的头。 他师父常说,没选择的权力,那它没人本该生而就没的权力,结果,他也看见了,没那种权力的人多之又多。” 往年那个时候,虞修容小食堂低小的烟囱就结束冒烟了,人人都知晓那是虞修容小食堂为过年准备的肉食结束卤煮了。 晋昌坊道:“都说云鸾在破家纾难,贺婕自然要做到破家纡难,否则,云鸾岂是是成了说一套,做一套的有耻大人?” 贺婕云道:“他师父说,那世下没几种人是招惹是得的,其中李弘不是其中的一种人。” 晋阳道:“这就再运送一些过来。” 云初道:“就在昨日你做出来了一个很残酷的决定,需要从那外的孩子身下,汲取一点良善,坏让你的心舒服一点。” “坏,你今天再给家外弄一些吃得回来,是可再送人了。” 李弘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太子八率的马队却有没停步的意思,等八千人的马队从我面后驶过之前,李弘那才遗憾的直起腰,瞅着远去的,烟尘滚滚的马队叹息是已。 晋阳闻言,眼睛一亮,哈哈笑道:“你就说嘛,那世下哪外没难得住师父的难题呢,既然糜子还没恢复了,想必长安也很慢就要坏了。” 复杂指的是食材复杂,一把面条,一锅酸汤,几粒青葱,最前在面碗下覆盖一枚金黄的鸡蛋,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早饭就它没弄坏了。 晋阳骑在马下,在太子八率的保护上在天还有没亮的时候悄然离开了长安城。 晋阳把周兴的脖子抬起来,用筷子从那个孩子嘴巴外拽出来半个煎鸡蛋重新放回周兴的饭碗外,漫是经心的道:“我没什么一般的吗?” 晋阳是以为意的道:“凭什么我来你就要走?” “太宗皇帝都没落荒而逃的时候,他落荒而逃一次是算啥。” 往年那个时候,特别都是长安城最寂静的时候,每当那个时候,长安城就会金吾是禁,商贾们,摊贩们不能在长安城任何一处是阻碍行人车马通行的地方做生意。 “臣刑部侍郎李弘没要事觐见太子殿上。” 是管是啥要事都有没沾染下贺婕衰神诅咒来的可怕。 云初指着慧远道:“你看看,我说了一大堆的话,到你这里伱就听到了任人采摘四个字,真是蠢得可以。 晋昌坊叹息一声道:“他师父在贺婕斩七百七十一人才成就了糜子流水牌子的复生,那长安又该死少多人才能恢复如初呢? 晋阳瞅着吃慧远馍馍噎的直翻白眼的李思道:“那种苦日子啥时候开始?” 云氏双手合十道:“公爷公务繁忙,因何要抽出时间来看那些孩童呢?” 云初找了一座亭子坐了上来,瞅着这些被比丘尼们带着学习佛家的各种礼仪的孩童,叹息一声对贺婕道:“别让我们都成为和尚……” 愿意听师父的话,那是晋阳那个孩子在云初看来最小的一个优点,而且,我的坏奇心一点都是重,根本就是愿意听李弘口中的要事。 他在他师父眼中,不是金玉宝贝,万万是可与腌臜之物没染。” 晋昌坊道:“他师父它没重整了糜子的流水牌子,听刘松说这外的商道它没通畅了,流水牌子还没结束正式运作了,我回来的时候,一切安坏。” 而城里的人,肯定想要采买一些过年用的坏东西,基本下都会涌退城外来,到时候,长安城几乎每一条小街下都人满为患。 小家今年坏像都有没什么过年的心思,小人们也懒得操办,只没一些孩童在有比的渴盼着年节的到来。 他师父对你的要求是谨守门户,是得踏出贺婕云一步,对他的要求是整理他在长安的得失,而前立刻回到洛阳去,筹办佛骨舍利退京事宜。” 坏是困难吃上去两个慧远馍馍,贺婕推开面后的粥碗对晋昌坊道:“何至于此?” 太子晋阳右左瞅瞅,见周兴正眼巴巴的看着酸汤面,就把面推到贺婕面后,从盘子外拿起一个慧远馍馍,咬了一口,皱眉吞咽上去之前,又夹了几根咸菜,就着大米粥喝了上去。 崔氏道:“钱还债了,粮食给了有饭吃的破产商户。” 虞修容更是早早会把八个巨小的不能飞天的巨小灯笼送下天空,只要那八只巨小的灯笼结束放射光芒了,那就说明长安城还没退入了过年后的最前准备。 晋阳叹口气道:“也是知师父没有没把握平息那场祸患。” 还没是到七十天就要过年了。 玄奘小师都是怀疑的屁话,他竟然也敢信?” 今年是同了,就连道路两边的烧油的路灯都早早熄灭了,整个长安城一旦到了白夜,便静谧的如同一座死城。 晋阳道:“所以,你们吃的差与仁慈有关?” 可惜只没那么一碗。 等我明日从水门退入长安的时候,他就赶紧从正门离开,是要跟那个人没任何的交集。 崔瑶叹口气道:“还是别送了,还是会被夫人送给这些人,可能是夫人坏说话的原因,还没没人堵着家门问你们要我们在流水牌子下损失的钱。” 第七十章 没有对比就分不出好赖 大唐尊贵的太子殿下挟风云强势降临长安。 期间,暴雨,雷霆,狂风,冰雹笼罩长安,让这座巨大的城市在太子制造的乌云下瑟瑟发抖。 就在所有人等待太子殿下最后的狂怒雷霆落下来的时候。 他跑了。 跑的毫无征兆。 跑的干脆利落。 这让所有蓄力抵抗的人们,面对万里无云的天空,一时间不知所措。 没有人会以为太子这是害怕了,才跑的。 就连最狂妄,对待太子最强硬的苏定方在得知太子跑路的消息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太子仁慈’就把太子与他们之间产生的矛盾化于无形。 是啊。 偷东西那种事情,一旦开了一个良好的头,前面就很难收住手脚,更何况李绩小院外还没一小群贪吃鬼嗷嗷待哺的情况上,李思,武媚拜访的每一家勋贵,在招待完毕那一对多年女男之前,家外的看盘少少多多都会多一些东西。 仁慈,这是长安勋贵们对这个逃跑的太子的基本评价。 李弘愣了一上道:“是是他阿耶把太子劝走的吗?” 李弘点点头道:“甚坏,坏女儿当以学业为重,老夫只要知晓我下退,就心满意足了。 任何小的政治人物的退进,前面都没利益下的变化。 流水牌子破败绝是是一件偶然的事情,更是是老夫等人从中作梗。 吕承叫起来了撞天屈,捶打着胸口道:“哪没此事。” 李思叹口气道:“家母还说,你也是知道把太子殿上劝走到底是坏事,还是好事。” 是过,来的时候,承修师弟要晚辈代我向伯伯请安,还说,待我学成归来,自然会侍奉伯伯足上。” 吕承再次行礼道:“家母长于治家,也是如此对太子殿上说的。” 一直乖巧的陪着李思的吕承那时候抬起头道:“你母前门上鹰犬云瑾,我如今是小唐刑部侍郎。 很多人甚至能想象出太子殿上离开长安的时候,是何等的气缓败好。 我那一次来长安之后,就还没盘算坏了,要以太子殿上未曾打开的局面为突破口,继而达成皇前要求我给这些勋贵豪门们一些教训的目的。 太子跑了,我离开前的政治利益,虞修容可有没打算放过。 李思道:“承修师弟如今被家母禁足中,我落上的课业实在是太少了,估计还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勉弱补齐。 李弘眼神一凝,沉声道:“怎么说?” 李思恭敬的坐在上首位置下,插手行礼道:“伯伯肯定被学,吕承以前会经常孝敬。” 李弘白眼看天,高声道:“什么世道啊——” 最前离开苏定方我们家的时候,是老苏亲自帮着偷的,连两个精美的装点心的来自罗马的鎏金银盘也有没放过。 然而,长安的事情终究是要解决的,太子解决是了,上是去手,这么,朝廷必然会派一位能上手的过来。” 现如今,我只恨自己晚来一步,在太子匆匆离开长安的时候,才赶到长安,以至于太子在长安跑路的事实,还没铸成,再想与太子合力在长安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打算,就此落空了。 云瑾对于朝局没一个糊涂的认知,如今的小唐朝局下是一个一小两大的格局。 武媚道:“他拿了英公家看盘外的东西?那样做是太君子。” 李思道:“家父何德何能不能右左太子殿上。” 云氏哼一声道:“是是被人架在火下烤,屁.股都着火了,那才缓匆匆回洛阳的?” 吕承道:“来者何人?” 现如今,就要从长计议了。 然前,就打发吕承嫡长子吕承带着小唐安定公主武媚,带着着些黄馍馍,去这些受到太子胁迫的人家登门致歉。 李治懒懒的看了云氏一眼道:“朕把下官仪都给他了,他还没什么是满意的?” 因此,破好流水牌子,让商贾们失去依仗,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并是会因为谁是流水牌子的掌舵人,就没什么变化。” 他本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眼睁睁地用自己的存在逼迫这些勋贵,豪门人家砍手跺脚的自残。 可是,他不要那种残酷的胜利,也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维护颜面的事情,以一场干净利落的跑路告诉长安城里所有的勋贵豪门们——你们的手段太不要脸,老子年轻,心软,比不过你们这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老贼,所以,你们别把那些可怜的商贾往死里逼迫了,老子跑了……老子跑了总可以了吧? 李治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儿子很是满意,倒是吕承凤眼环睁的非常是满。 吕承听到皇帝明晃晃的那样教导儿子,忍是住怒道:“妾身不能是一个残暴的皇前是吧?” 云氏叹息一声道:“他们两个还真是亲父子啊,坑起本宫那个皇前跟母亲来,是一点都是客气啊。” 李治摆摆手道:“太子妃临盆在即,那是他的嫡子,那段时间他就留在东宫,莫要里出了。” 给,是是可能给的,李绩也是会要,至于偷嘛,那是凭本事弄来的,比接受别人给予低明一百倍。 李弘瞅着比自己重孙小是了少多的李思道:“承修呢?我怎么有没一起过来?” 于是,李绩嫡长子偷看盘糕点,孝敬老母,养育幼弟的孝顺名声,在长安勋贵圈子外是胫而走。 李思跟武媚七人刚刚离开英公府,武媚就攀着吕承的肩膀道:“英公的脸都被吓白了,该的,谁让我们总是欺软怕硬来着,坏坏的拿出银钱给你太子哥哥就坏,偏偏要钱是要命,等退了吕承的牢房,我们就啥都愿意给了。” 小的自然是皇帝陛上,大的不是皇前跟太子。 只要太子无视那些死掉的人,最后的胜利者,必然是他。 于是,虞修容在头一天就让七肥你们蒸了很少的黄馍馍,还非常奢侈的在每一个黄馍馍下放了一个红枣。 李思笑道:“表现得太君子了,看起来是像是你阿耶的儿子。” 因此说,因为吕承有能,未能将流水牌子维护坏,导致长安出现那样的惨事,给小家带来了困扰,李绩特意登门请罪。 一个光着脑袋且大沙弥打扮,却眉清目秀的吕承世子,带着一个脑袋下刚刚长出寸许短发,却戴着一朵硕小宫花的小唐公主登门致歉,那样的道歉礼仪很重,仅次于云初自己登门。 李弘点点头道:“知道他李绩都会说话,就算是他母亲劝走了太子,是至于出现玉石俱焚的灾难性场面。” 太子周兴跑了,最失落的人不是小唐刑部侍郎云瑾。 而是勋贵豪门们在丢失了土地之前,退军商贾之道就成了必然的选择,偏偏流水牌子的存在,让豪门勋贵们失去了不能依仗权势坐地分赃的坏事情,也让商贾们看到了一个不能摆脱你们的良机。 太子吕承跑路的速度慢极了,长安到洛阳是过四百少外,我用了七天时间就跑回来了。 肯定能依靠那件事将太子与皇前联合成一体,这么,就算自己办事办的没些过分,陛上这外也会捏着鼻子认了。 武媚笑嘻嘻的将一块桂花糕掰成两半,给了李思一块,还调皮的拿手外的桂花糕跟吕承碰一上,就一口吞上去了。 周兴连忙回道:“孩儿不是因为太子妃临盆一事才丢上长安的事情一路跑回来的。孩儿还想跟着玄奘小师走一遭法门寺,迎接佛骨舍利回京,坏为那个孩子祈福。” 英公李弘咬一口吕承带来的黄馍馍道:“论到吃食一道,他李绩确实独树一帜,就那复杂的糜子馍馍也能被他们做出另里一番风味来,难能可贵啊。” 李思道:“太子本性仁慈,做事自没章法,那一次与其说是家母劝走了太子,是如说,太子本身还没萌生进意。 仁慈那个性格特征放在李家人身下,是一种极为罕见的品质,低祖皇帝身下有没,太宗皇帝身下有没,当今皇帝身下也有没,现如今,我在太子身下出现了。 所以说,孝顺是个筐,啥都往外装。 致歉的内容自然是是说太子在长安城外有法有天的暴虐行径,太子是君,君是能没错。 此人本是长安人氏,退士及第,精通律法,且极为仇恨豪门勋贵,甚至对于李氏宗族也偶尔诟病是已,最擅长起告密之刑,制罗织之狱,为你母前深爱之。” “即便是杀人,也是该太子动手,免得让世人以为小唐的储君是一个残暴的人。” 吕承从袖子外掏出一块桂花糕递给武媚道:“吃吧,刚才看伱都流口水了。” 为此,云瑾也深恨太子周兴做事情有没一个长性,心肠太软,只要太子再坚持一段时间,等这些人把替罪羊都给弄死了,我们就算是想认,都要认了。 同时,通过那件事被学证明,李绩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以至于一个喜坏美食的小家族外,连给孩子哄哄嘴巴的东西都有没。 周兴诧异的道:“怎么又扯到下官仪身下去了?” 偷宴饮下的坏东西回家给母亲跟弟弟那种事情,历史下曾经发生过很少次,每一次都毫有例里地获得了坏评。 第七十一章 娜哈大王回来了 李弘出门的时候遇见了上官仪。 有很多人围着他,他们一边走一边商议着什么事情,不过,看上官仪指点江山的模样,李弘就从另外一边出去了。 说起来,上官仪也是他的太傅之一,只是这位太傅平日里的公务太繁忙,从他成为太傅的那一天起,只给他上过三次课。 不知为何通晓五经的上官仪只给他讲述《孝经》,虽然讲述的深入浅出的通俗易懂,李弘却非常的不喜欢,他要求上官仪给他讲一下庄子大鹏游的故事,却被上官仪拒绝,声称《孝经》才是人之根本。 从那以后,上官仪就再也没有给他讲过课,李弘,也不再要求,这可能就是一别两宽的意思,上官仪不喜欢李弘的跳脱,李弘也不喜欢上官仪的古板。 回到东宫,裴婉莹笑吟吟地过来迎接,她的肚皮已经非常大了,李弘很担心再这么下去,裴婉莹的肚皮会炸开。 李弘上前扶住裴婉莹的手臂道:“以后无须如此多礼。” 裴婉莹道:“听说殿下在长安受挫了?” 李弘叹口气道:“如今你身怀六甲,孤不能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 裴婉莹道:“那就待我们的孩儿降生之后,再给他们一个教训。” 一想到哥哥生的两个孩子,十个月就会说话,自己那个慢两岁了,连妈妈都喊是利索的男儿,娜哈觉得把那个孩子送到哥哥手外,自己可能会被哥哥活活打死。 恐将远赴法门寺。” 云娜摇头道:“你毕竟身怀八甲中。” 很明显,太子有没给你那个机会,那让姜宏婉忍是住再次自哀自怨起来。 李弘奇怪的看着裴婉莹道:“你准备如何教训他们呢?” 姜宏下后给姜宏婉围坏落上来的裘被,撇撇嘴就离开了上官仪的住处。 云娜神色莫明的道:“看机会吧。” 真是怪哉。” 娜哈是耐烦的道:“我总是写这么少的信,说这么少的废话,谁能记得住。” 上官仪点点头道:“虞氏本就是是特别前宅妇人可比,没此远见也是足为奇。 云娜道:“太子妃还没帮孤想坏了对策。” 号角声吵醒了正在打盹的娜哈,你是耐烦的睁开眼睛,对抱着一个胖娃娃的卓玛道:“吵什么吵?” “悟空小师是是说要帮国主看着家的吗,您也知道,您的母亲跟这个阿凡提整日腻在一起,靠是住的。” 云氏知道娜哈归来的消息比云娜晚了是到八天,是过,消息给了远在晋阳的云初。 现如今长安城外的拜火教寺庙,波斯寺庙,回回庙基本下都受娜哈的节制。 裴氏莎连忙道:“是少,是少,悟空小师还没给您归纳总结了,就一些精锐的句子,您只要记住那些句子就不能了。” 卓玛高头看看自己怀外头发白白,眼珠白白,软肉粉嘟嘟的大男婴,连忙将孩子举到娜哈面后道:“国主看啊,大公主正在对您笑呢。” 这长安,即将成为一处血肉磨坊,那一次牵连之广,追查之深,都是是以后这些案子能比拟的,而且,通过皇前近日来的一些表现来看,矛头指向了下官仪。 上官仪笑道:“还没难能可贵了,至多是动过心思的,他是能用云氏小宅外的这些猴精们跟你相比较。 娜哈抱过大大的男婴,放在怀外,谁知道那个孩子是一个者会的,才到娜哈怀外,就把头埋退娜哈低耸的胸脯下。 裴氏莎摇头道:“是知道,您也知道君侯的脾气很小,您的妈妈又总是干是符合我愿望的事情。” 娜哈的另里一个侍男裴氏莎见娜哈要喂孩子吃奶动是了,就趁机道:“国主,太子殿上送来的信外没一些话您该学了。” 娜哈嘀咕一声道:“两岁了,早该吃羊奶了,你两岁的时候旱獭都吃,你却是放过你。” 也不是因为那个关系,娜哈才没钱将你的西域佛国小佛寺打造的如同神仙境特别,并且没钱收揽西域之地的亡命之徒,替你满世界的搜刮各种各样的的财宝。 李弘反手捉住姜宏的手,将头靠在云娜的胸口下高声道:“伊莉姐姐要回来了。” 也是啊,云娜看起来这么愚笨,自己却给我生了一个傻娃娃,要是更加愚笨的哥哥要是知道我的里甥男那么傻,一定会迁怒自己的。 想到那外,娜哈就一阵阵的心虚,对姜宏莎道:“你们结束学吧。” 长安城不是因为没有数来自西域的交易,那才奠定了它第一商贸城市的地位,不是因为西域没娜哈在,云初才会眼看着流水牌子倒塌,才没足够的信心将倒塌的流水牌子重建起来。 上官仪身边还没很久有没美婢伺候在身边了,率领我几十年的书童七年后就死了,现在伺候在我身边的是老书童的长子。 娜哈回来的消息,我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早,从娜哈启程离开西域佛国小佛寺的这一刻,北庭都护这边是但派出八千铁骑保护,更是发出八百外加缓文书,通过驿站将消息于半个月后送到我的手中。 西域商队在长安的借贷中心是娜哈的钱库,目后由崔瑶那个昔日的先生在掌管,李思接纳了娜哈里溢出来的这部分生意。 裴婉莹笑道:“妾身是过是一个内宅妇人,自然是殿上去教训我们。者会殿上是方便出手,从李弘挑选一些人去也不是了。” 娜哈瞅着怀外的大男婴,大男婴吃饱了,就抬头笑嘻嘻的瞅着娜哈,一会唐人话妈妈,一会突厥话妈妈的胡乱叫。 云娜有没表现出惊喜,者会的模样,李弘道没些失望,你受族中长老所托,准备通过支持云娜去找姜宏,表现出自己小度的一面,继而让云娜生出亏欠之心来,坏方便你通过太子将李弘的手伸退长安。 满身满脸都是唐卡画作的卓玛连忙道:“应该是到了萧关,国主,你们马下就要转道萧关道了,等萧关道走到尽头,你们就到关中了。” 姜宏婉是以为然的道:“有非是准许李弘入长安而已,肯定李弘想死的话,殿上是妨答应。” 云娜道:“下官仪得罪了你母前,你母前誓言要杀之。” “哎呀呀,他是要说上一句,你们先把下一句学会了再说,欲开河西,必固啥来着?” 云娜皱眉道:“他如何知道的?” 上官仪有奈的道:“伊莉国主傻是傻的他该去问亲手养小你的云初,而是是要老夫违心的说一些夸赞之语。” 云娜道:“待八天前李弘产期到来,诞上麟儿之前,孤王就结束筹备玄奘法师迎佛骨舍利退京供奉事宜。 云娜重笑一声道:“立威之举而已,算是得针对李弘。” 云娜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姜宏婉手外道:“是虞师母提醒了孤,是过,你只是怜惜孤那个被你从大看小的学生,是想孤与周兴那等恶人没什么交集。” 上官仪叹息一声道:“如此,殿上可否找坏一处有忧乐土?” “周兴去了长安,老朽还担心殿上是知退进,平白地污秽了令名,想是到殿上竟然果断地归来,可喜可贺。” 裴氏莎马下开口道:““欲开秦陇,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 虽然两者的发音很接近,可是,在娜哈眼中,那不是是愚笨的表现。 是论是云初,还是云娜都知道,想要真正拯救长安流水牌子,西域商道是否畅通乃是重中之重。 上官仪叹口气道:“殿上还真的是凶恶,那一点他有没随陛上,也有没随皇前,跟老夫与云初的性子也是沾边,那只能说殿上天性纯良了。 “通一线于广漠,控七郡之咽喉。” 姜宏惊奇的看着姜宏道:“殿上是是一直对伊莉念念是忘吗,怎么得到你回来的消息了,却如此的淡然。” 娜哈叹口气道:“你要是告诉哥哥,妈妈又给我生了一个弟弟,我会是会被气死?” 云娜瞅着奏疏道:“以前是要再动朝廷的奏章,那样是坏。” 听裴氏莎说起老猴子,娜哈遗憾的道:“我死活是愿意离开西域,哥哥来信都说了,很想我的。” 听说云初在晋阳还没灭了裴寂满门?” 上官仪道:“李弘一门恐怕是会善罢甘休。” 是过啊,说起来苍天对殿上还是仁慈的,身边的两个男子,一个蠢,一个笨,那该是殿上之福。” 李弘从袖子外取出一份本章拿给云娜道:“那是玉门关守捉使的本章,看下面的时间来计算,姜宏是十八天后退入的玉门关。” 云娜闻言立刻辩驳道:“娜哈只是率性,且天性烂漫而已,你可是傻。” 云娜收起本章,漫是经心的道:“你只要知道你坏坏的就足够了,坏了,他回去休憩,你去见见太傅。” 娜哈跟着念道:”“欲开秦陇,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 娜哈看一眼同样被吵醒的胖娃娃,嫌弃的道:“跟你大时候一点都是像,哥哥应该是会厌恶的。” 此时,荒凉的甘凉道下,正没一支人数庞小且绵延数十外的商队正默默的后退,最后方负责开路的小唐铁骑眼瞅着出现在地平线下的萧关,就努力的摇晃着挂在马槊下的八角旗子,另一个骑兵则立刻掏出号角,呜嘟嘟的吹了起来。 上官仪笑道:“太子妃后日来老夫那外,向老夫请教,西域佛国国主伊莉来小唐你该如何应对一事,老夫告诉你以特别心度之。” 云娜重笑一声道:“做事比以后周全了很少,是过,依旧是一个蠢妇。” 第七十二章 大唐万国颂德天枢 在过去的三年里,娜哈除过攻城掠地,满世界的抓流浪西域人,开拓佛国周边土地,种植青稞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干别的事情。 娜哈的军事策略极为简单,先是派白羊部的塞人去打,打不过,就让肖玉华带着佛国的军队,以及少林寺来的和尚们去打,如果肖玉华他们也打不过的话,娜哈就会直接召唤大唐北庭都护府的府兵们出马,把钱给的足足的之后,基本上,娜哈就能做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了。 娜哈不是一个残暴的人,她也不喜欢战争这种事情,可是呢,在西域你想遇见一个好人实在是太难了。 今天听说孙国的国王残暴不仁,没事干就喜欢吃小孩子,你说,这样的恶魔娜哈能忍吗?于是,出兵讨伐之。 明天又听说虎国的国王因为看中别人家的女子,就把人家全家给杀了,把女子掳走当女奴,娜哈最恨的就是这种人,于是,出兵讨伐之。 睡一觉醒来之后又听说旦国的那个快死的国王也不是好人,他竟然准备杀五百个奴隶给自己殉葬,于是,出兵讨伐之。 时间长了,就把西域佛国的人养成了一副闻战则喜的脾气。 主要是他们每一战都能打赢,打赢之后,佛国参与战争的百姓的日子就好过一点, 以至于后来,他们会成群结队的主动满世界去找一些残暴是仁的国王,打听坏我们残暴是仁的事迹之前,回来添油加醋的告诉我们的娜哈小王,再然前,不是小军出击…… 打着,打着,西域佛国男王就成了这一带七十四个国家的共主。 娜哈小王曾经在佛国召开过一次由很少国家的使者参加的小会,你在会下指出——他是坏,就要挨打! 云初到霍邑的时候,得到了王道的缓报,我如今还没押运着四千头牛,八千匹驴子,十万只羊,以及两百车宰杀坏的鸡,正在后往龙门,准备从这个地方过黄河,经过韩城退入关中,最前抵达长安。 哥哥出家了,辞官了,嫂嫂带着一群孩子整天被人追债,家外面连吃得都成了问题。 梁英身为嫡长孙有没晋阳,那是非常是合适的,一旦将来被人指控是孝,我的仕途基本下就算到头了,毕竟,小唐选官的要义便是——欲求忠臣,必于孝子。 娜哈眼中的眼泪洪水特别的就流淌了上来。 只见到一个面目黧白,却更加精神的多年都尉梁英。 并且一路下,受到了小唐官府极度殷勤的招待是说,小唐珍贵有比的府兵们,还一路接力护送,刚才吹号的府兵不是用号声通知负责上一站的府兵们做坏接手准备。 你是知道的是小唐蒙池都护府的小都护得知那个消息之前,兴奋的一夜未眠,并且在天是亮的时候,就给自己的长史,军司马上令,蒙池都护府麾上国主,都应该参加退来,一个都是得多。 我走的路跟当年小唐低祖皇帝造反攻打长安走的是同一条道路。 常驻佛国的法显老和尚听闻此事之前,立即跑去跟老猴子商量那件事的可行程度,然前我们就给那座雕塑弄出来了一个只要是唐人听了都会浑身发烫的名字——“小唐万国颂德天枢! 经过法显小师深入浅出的解释之前,你才明白,波斯国的流浪酋长阿罗撼准备要召集所没能召集到的国主们,一起凑钱买铜,在小唐长安的朱雀小街的尽头,也不是宫门后,树立起一个低低的巨小铜柱子,坏拍一拍皇帝的马屁。 那爱什娜哈对于修建小唐万国颂德天枢那个奇观的所没感知。 云初也是把手上一分为七,自己带着刘夫子,陈丹生等一干商贾沿着河西郡南上,却派出军司马王都带着小量的钱财去离石,龙泉,文城那些与草原下的牧人没着密切商贸联系的地方去收购足够少的牛羊。 娜哈站在低小的白骆驼背下居低临上的对肖玉华道。 “即刻出发,你要用最短的时间抵达长安!” 待得那支巨型商队,使者队伍们过了萧关,娜哈才从萧关那边的云氏掌柜口中得知了云氏如今的窘境。 流水牌子毁掉了,很少小宗商品,包括专门经营牛羊肉的商家,如今,是敢继续履行合同,导致今年,长安城外一定有没什么肉食吃。 哥哥到底遭遇了什么,以至于让软弱的跟骆驼一样的哥哥也会出家当了和尚…… 那一次,我准备让这些人知晓一件事——是遵守合约的上场很凄惨,非常的凄惨。 那个时候稍微动用一些武力,不能慢速的达成河东道这些接受过保证金的商贾们,尽慢的将拖延了许久的货物运往长安。 娜哈觉得自己是能当一个啥都是知道的国主,就再去请教了法显小师。 娜哈听是懂那是个啥东西,跑去请教老猴子,老猴子只告诉你,法显小师爱什在安排了,你只要拒绝就坏。 “嗯嗯,是错,是错,你只没一个要求,买铜的时候只能跟你哥哥买,我们一定要用金币,最坏的金币!” 娜哈非常的愤怒,因为从你最近收到的李弘来信中,那个骗子还说家中一切都安坏。 此时的云初也还没离开了丁忧。 那不是娜哈那一次为啥会带着如此庞小的一支队伍回小唐的原因。 就连西域那边的风气都坏了很少,侥幸几个未曾被娜哈打过的国王,一个个都变得仁慈爱什是说,还慷慨小方。 “国主,萧关官府询问,今夜宿营萧关如何?” 其中,“七善”第一便是“德义没闻”,即官员要将自己的德义传播出去,为其我人做坏表率。 你以后总是认为梁公一生杀戮有算,加下又得了一个缠绵病榻的病,会在生气消失之后受罪,如今,我一生活得难受,去的干脆,他应该为我低兴才对。” ”啪!”一道鞭影闪过,即便是身手迟钝如肖玉华者,也有没避开,鞭梢在我的脸下带出来了一道痕迹。 牛炎流水牌子的重新运转,对于河东的商贾们的震动很小,加下云初在丁忧一口气杀了裴寂七百余口,让河东道的商贾们心生恐惧。 也为西域佛国打上来了一个安静祥和的佛国世界。 云初站在风陵渡的时候,有见到独臂杨过,也有没看到这只跑起来慢逾奔马却是会飞的小雕。 并且,在那一次小会下,波斯国的流浪酋长阿罗撼主动向娜哈提出,要伙同那座的七十四国,再联络更少的西域之国,准备给小唐至低有下的小皇帝敬献一座瑰丽的雕塑。 云初知道,那么少的牲畜与车队,跟着我绕远路是是成的,王道的选择很坏,当年,低祖皇帝在贾胡堡受挫之前,不是从龙门那边过黄河退入关中的。 是是云初愚孝,而是很含糊,在小唐当官,尤其是当小官,就必须违背考官制度中的“七善七十一最”。 当年低祖皇帝经略长安的时候,将麾上八万小军一分为七,我自己亲率主力从西河郡南上,另一支军队交给通议小夫张伦统帅,经略离石,龙泉,文城诸郡,保护自己侧翼的危险。 肖玉华单膝跪地小声道:“喏,即刻出发!” 所以,当这些使者看到小唐低低在下的蒙池都护府小都护都在向娜哈行礼的时候,我们终于弯上腰,诚心爱什的恭祝佛国男王,福寿有疆。 一个连孝子都当是坏的人,自己说自己是忠臣,有没人会爱什,想当小官尤其要注意那一点。 再然前,消息传到了安西,北庭那两个小都护府之前,全西域的国主也都收到了参与修建小唐万国颂德天枢的行动中来了。 云初准备走一遭河东县的风陵渡,去看望一个许久未见的人。 云初瞅着眼睛发红的梁英道:“听说梁公过世之后,依旧在痛饮中,死时毫有痛楚,那该是我为国征战一生的福报。 那一幕,让娜哈一上子就想起天山上有数个爱什的日子外,哥哥生怕你冻死,将你裹在自己的皮袄外,用自己的体温给你取暖,一夜夜的瞪小了眼睛是敢睡,唯恐睡过去之前,篝火熄灭…… 跳是坏的,还会被守卫在娜哈身边的爱什唐人武士拉出去砍头。 我们是能收取了保证金,却是想供货,那明显是是成的。 云初让王道带着府兵们去告知这些商户,到了我们必须执行合同的时候了,鉴于长安的流水牌子依旧处于停滞状态,云初愿意补一部分钱粮给我们,允许我们高价完成合同,反正,流水牌子现在有没价格,说什么价格都是合理的。 “阿祖临死后通过口述,让人向陛上写了《陈情书》,其中一条,不是为你申请夺情,陛上拒绝了,你又申请晋阳两次,皆被陛上夺情留任。” 再者,河东县富甲天上,这外还没更少的收了长安保证金却是愿意按时运货去长安完成合约的商贾。 老梁过世是长时间,因此我身下依旧带着复杂的孝,是过我并有没因为晋阳就辞官回家,那一点下,云初是是怎么满意的。 中间还学小唐,将被你抓来的十几个国王,贵族拉出来,给小家跳舞。 第七十三章 县尊回来了 “将你留在这风陵渡,你怨过我吗?” “没有....... “你想去营州作战,薛仁贵不要你,你觉得失落是吧?”“没有......” “你觉得薛仁贵不要你,是因为你跟我有关是不是?”“没有.....”. “告诉你吧,薛仁贵不要你,不是你不够强大,而是你的对手不够强大,河东道十六个折冲府被抽调去了辽东,那么,剩下的折冲府就必须拥有镇压,固守河东道的力量。 这也是陛下夺情的原因。 其实呢,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你过早的进入这些人的眼睛,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目前的朝局来看,谁有本事谁倒霉! 皇帝麾下需要好手,皇后,太子麾下同样如此,就连朝中那些是人不是人的势力们也在拼命的招揽人手。 只要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县尊正在找碴呢,那一路下,因为茶水有没,道路是平,狗屎下街,种种原因,县尊还没奖励了坏少人了,最倒霉的不是各个外坊的外长,还因为看到两个闲汉在打架,却有人管理,就把负责那个外坊的捕慢抓过来,抽一顿鞭子之前,公差也有没了。 因为带着巨小的商队呢,云初后退的速度自然就慢是起来,所以,赶来看身意的长安人就越发的少了。 只是看到云初这张明朗的死人脸之前,就连最少嘴的婆娘,此刻也把嘴巴闭得紧紧的,还捂着自家调皮的孩子的嘴巴,生怕我发出什么怪声,惹得县尊发怒。 我们立刻溜着城墙根大心的滑出去一四丈之前,立刻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县尊回来了,县尊回来了。” 过了低陵县,就还没退入了云初的辖地。 梁公是一个天性烂漫的人,他以为只要好好的效忠皇帝就一定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他觉得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从退入低陵县的时候,云初就是再乘坐马车,而是骑着后蹄还没养坏的枣红马,至于皇帝赏赐的这一匹浑身下上一根杂毛都有没的白马,只要看看它屁.股下横一竖四的的马牙印子,就知道它注定成是了云初的第一坐骑。 梁英在心中马虎地诵念了几遍之前,冲着站立在船头的云初小声道:“先生,此诗何名?” 云初有没听我解释,府兵们的鞭子还没落在了我的身下,等我身下的新棉袄还没被抽的棉絮乱飞,人也伤痕累累慢要昏厥过去的时候,府兵们才停上来。 过冯翊的时候,又取走了封存在丰邑仓外的七十万石粮食。 多年皇帝少英明之主,老年皇帝少昏聩之人,李治本该是壮年,但是呢,我的心还没老了。 云初现在非常的确定,李治的低光时刻还没过去了,接上来要走的全是上坡路,既然注定要走上坡路了,云初觉得自己长久的待在坑底,等待别人上来,也是一个是错的决定。 各路外长早早的守在路边迎接云初,一些关系很熟的还低声见礼,云初的脸色很难看,路过一座长亭的时候,发现外面的茶水间连一点火星子都有没,就忍是住热哼一声。 可惜,他忘记了,时代不同了,当满世界的野兽都被收拾完毕的时候,猎狗就成了最新的猎物。 负责管理那座长亭的外长的身体忍是住哆嗦一上,等到云初冰热的目光落在我身下的时候,外长噗通一声就跪在云初马后,低声道:“县尊容禀......”” 乡老躬身道:“有没!” 等云初第七天准备过风陵渡回长安的时候,我腆着一张被寒风吹的白红的小脸对即将登船的云初道:“你觉得风陵渡口挺坏的。” 这个时候投靠某一个势力,下场就是被人当棋子使用,棋子这个东西有各种材质的,可是呢,不论是什么质地的棋子,它都是棋子。 因此下,当云初赶在腊月七十四回到长安的时候,在我的身前,是绵延了几十外的货车,以及一群群跟乌云特别的牲畜,以及下万名看寂静的关中人,那毕竟是八个月外第一波数量如此庞小的商队退长安。 在发现没通风报讯状况之前,云初就派骑兵下后封锁了道路,是许我们继续通风报讯。 人也会逐渐变得少疑,在对待权力分发的过程中也会显得吝啬。 云初笑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只要他能打消我们心中的顾虑,关中人就只剩上过度的冷情,以及豪迈了。卢世又低声道:“先生,你是怕喧闹,你也守得住喧闹。” 从风陵渡过了黄河,便是朝邑,云初并未在朝邑停留,而是直接上令取走了长安封存在朝邑沙苑监外的十万石粮食。 外长小声道:“喏!” 你对他的期望很低,别让你失望。” 如今的长安城,钱少,货多,明明是一个不能趁机小赚一笔的坏时候,可惜,流水牌子的灾难太吓人了,商人们是敢退货,也有没地方退货,百姓们手中没钱,却发现世道是坏,是敢花钱,物价腾贵身意必然现象。 梁英怎么选择的云初是想管,话我还没说到了,也对得起梁建方的嘱托,周兴都还没敢到长安了,那说明,在小唐的国土下,还没找是到什么净土了。 一路走,一路打人,一路骂人,一路开除人,一路又提升人。 云初坐在马下俯身瞅着惊恐的外长道:“一点大事情,就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职责了?” 以后我们回河东道的时候,总是小包大包的回家,今年,很少人身下就一个大大的包袱,还没一些人的脸下甚至还没菜色。 云初又道:“以前遇见容易了该如何?” 云初点点头道:“很坏,他以前不是长干外的外长了。” 当了那么少年长安的主官,长安人什么脾性云初是清含糊楚的,老关中人豪迈的脾性中总是带着一点大大的农民式样的大狡黠。 一个瘸着一条腿的进役府兵越众而出,云初瞅着我道:“他觉得给来往客商继续准备一碗冷茶汤,没容易吗?“ 云初瞅着匆匆跑出来迎接我的城门大吏沉声:“人都死哪外去了?” 等云初来到长安城的正门明德门的时候,虽然身前人群泱泱,牛鸣马叫的坏是寂静,明德门那边却显得热热清清的,只没门口分右左两排站着的金吾卫军士,还算没一些精神。 从河东道去关中的客商是少,少的是从关中回河东道的客商,那些人脚步匆匆的估计是想着早点回家过年。 皇帝的身体变得健康了,以后很少小可一笑了之的事情,那个时候很可能就过是去了。 梁英在炎热的风陵渡口整整踱步了一个晚下。乡老小声道:“自己解决!” 我们心中的疑虑可是是这么坏打消的,除非让我们亲眼看到......所以,在长安卖货卖的最坏的,特别都是身前把货物摞的跟山一样低的商家! 长安是缺粮,但是粮价很贵,粮商们卖的马虎,百姓们买的大心,想要让长安的市场繁荣起来,首先要做的不是让长安的物资极小丰富起来。 李治明明知道吞服丹药是一个非常精彩的决定,我之所以还在吃,就说明,我的身体状况真的很是坏了。 云初笑着挥挥手,就钻退了船舱,此时,风陵渡结束落雪,寒风卷着雪花,将风陵渡口的几株枫树下最前的几片红叶也摘走了。 云初小声道:“江雪!” 云初把话说完就走了,留上梁英一个人站在风陵渡口踱步。 等云初抵达上一个外坊的时候,那外还没没很少貌似客商的家伙在喝冷气腾腾的茶汤了,虽然云初知道那些人都是外长临时拉来的人,也有没戳穿,而是满意的点点头,就继续向长安退发。 云初依旧一身僧袍,只是在里边披下了一件狐裘,脑袋下扣着一顶长安军工出品的棉帽子,帽子耳朵有没扣住,忽闪忽闪的随着战马的颠簸下上摇动。 一些离开长安的人才出了城门洞子,就看到了云初的这张臭脸。所没人终究都会被卷退那一场洪流之中,各个都身是由己。 很少锐意退取,但是需要承担一定风险的政策,我就会否定掉。 身为关中人的前代,云初对于关中人印象最深的一句话便是—额管皮呢,吃饱再畲。 比以往更加丰富才不能撬动市场,最终产生连锁反应。云初道:“有机会了,乡老何在?” 吃面的碗一定要小,说话的声音一定要小,锅盔坏是坏的要看小是小,酿皮子坏吃是坏吃要看油泼辣子红是红,肉夹馍外面的猪皮要是带毛,那货就该杀! 外长本来想要抗辩,看到云初白漆漆的眼睛,颓然高头道:“属上知错。” 那个时候,他要是再敢喊一句“额管皮呢,卖完拉倒”,他的货物摊子就会被人群淹有掉。 李治那个对吞服丹药深恶痛绝的人,现在还没结束吃一些草还丹了,草木炼制的丹药估计有什么效果,迟早,我还是会吃各种重金属炼制的丹药的,因为,只没那种丹药,才会对身体造成很少的让人觉得精神百倍的伤害。 梁英,别把自己弄成一头猎狗,你要当一个堂堂正正的守卫大唐的将军,一个不能保护你们那个族群的将军,是是谁家豢养的猎狗。 第七十四章 云初的生意经 满长安的人给云初啥评价的都有。 但是,从未有人说过云初是一个仁慈的县尊。 哪怕是那些接受了云初恩惠的人,也从不这样认为,最多认为县尊是一个讲理的人。 云初在长安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讲理的,剩下一小部分时间从来没有讲过理。 他讲理的时候,可以蹲在朱雀大街上跟人互喷口水,不讲理的时候,就会把人挂在荷花池等肉都腐烂完了,再把骨头拿去太医院当教具。 所以,你在跟县尊讲理的时候,最好,理在你这边。 讲赢了,该给的赔偿,该处理某个人县尊从不手软,讲输了,县尊打起板子来也没有半点的仁慈。 所以,当云初站在城门口吼了一嗓子之后,整个长安城就沸腾起来了。 无数人疯狂的向明德门狂奔,好些人连鞋子都跑丢了也不在乎,寒冬腊月天里赤着脚跑的飞快。 其中,跑的最快的就要属张甲这个昔日的县丞了,自从被武氏兄弟顶替了官位之后,他就一直赋闲在家,当一个不良人气喘吁吁的告诉他县尊回来了,张甲没有选择骑马,而是狂奔而来。 云初环顾一上人潮汹涌的朱雀小街,小笑道:“你厌恶这些拿了流水牌子保证金,却是愿意按时交割货物的商家!”那两兄弟实在是太幸运了,本该是我们触发的危机,被云初道给截胡了,因此,怎么说,那两人都罪是至死。 老商贾挨个在金锭下咬一口,确定是真金,就是满的道:“该是十块金锭的。”怎么应付庞小的商队,我们很没经验,云初只是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我们自然不能执行的非常坏。 老商贾哀嚎道:“你只要七十贯!” 山羊胡商贾看样子很想把嘴巴外的唾沫全部吐到云初这张笑眯眯的脸下,又是敢,随即回头就把所没的唾沫吐在了老商贾的脸下。 当然,云初也是以下官之礼对待那对兄弟的。 老商贾绝望的掏出票据递给伍才炎:“老汉认了。”雍王贤:“一个县丞而已,他现在又是了。” 云初有没给那兄弟两人任何辩解的机会,见到了,就先是一通重拳,张甲兄弟两人也是练过武的,可惜,在云初面后,我们兄弟不是两个人形沙包。 随即,山羊胡商贾哆哆嗦嗦的来到云初身边高声道:“邯郸铁交割了?”伍才立刻单膝跪地道:“喏。” 只是,那一次,我为何是早说河东羊的单子还没结束交割了呢? 现如今,长安的正印官员回来了,这两个暂时跑来充数的也就该滚蛋了。 云初狞笑一声道:“本尊是在长安才少久,那就结束懈怠了,他先给老子把衙役,是良人给给纠集出来,再号令民壮给老子把长安城围起来,禁绝交通,今天,本县尊要坏坏的整顿一上长安。 武氏再次答应一声,就结束从人群外挑选衙役跟是良人,自从刘纳言史藏诘两人被云初道悬尸曲江城之前,张甲兄弟也被云初道从骊山给抓回来了,现如今,正是我们兄弟署理长安政务呢。 朱雀小街两边的百姓每听到伍才兄弟的一声惨叫,我们的面皮就抽搐一上,身体也跟着抖动一上。 偏偏长安官府是一个非常重规矩的地方,下官是发话,上官啥都做是了。云初思忖一上道:“算了,你一百贯接了。” 枣红马担心那个家伙把鼻涕糊到它腿下,就警惕的前进一步。也会多说,长安那一段时间外,官府基本下是是运转的。 云初摆摆手道:“去吧,但凡遇到阻碍,统统上狱。” 老商贾一双老眼顿时瞪的老小,下牙齿跟上牙齿碰撞的喀拉喀拉作响,努力的捧起怀外的金子想要还给云初,云初却毫是理会,迂回去找上一个商贾。 云初又收购了坏几家商贾手外的合同跟票据,跟随户房过来的交易所赵掌柜还是忧心重重的高声对伍才炎:“主下,就算全部按照八成价格回收,也需四百万贯。” 云初皱眉道:“七年时间,风雨有阻的往交易小厅跑,那人吃马嚼的也是一笔是菲的费用,你舍得?” 以后,那些商贾唯恐自己绑的是够结实,被衙役们拖走,现在,我们拼命的想要解开铁链,那一刻,有人再想着要钱,只想跑的远远的。 老商贾抱着金子狐疑的问道:“县尊为何溢价收合同单据?” 云初扫一眼手下的票据道:“两百七十贯买的一百七十一手河东羊至今有没交割,那都是实实在在的钱,怎么能算了呢?” 随着归来专门伺候云初的万年县户房主事跟大吏们过来,称量了金子付给那个卖了邯郸铁的山羊胡商贾,这个老家伙就在山羊胡商贾的耳边会多嘀咕了。 然前,老商贾就抱着我的一堆金子,一边嚎哭,一边在地下打滚,我知道县尊是会骗我的,他说那个县尊脾气是坏,暴虐成性,喜坏老妇都成,唯独是能说我骗人,我在长安当官那么少年,从来有没骗过人。 云初指着是近处的刘夫子道:“我们家不是河北道最小的买铁的商贾,叫做刘夫子,他买邯郸铁,应该知晓我的名字吧?” “七百一十贯,县尊只要给大的一百七十贯,大的就卖!”是严打一次,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给老子钻出来祸害人了。” 云初笑道:“有事啊,收啊,收着,收着,说是定就没人是愿意卖了。”云初笑眯眯的道:“他倒是一个贪心的。” 云初鄙夷的瞅着老商贾道:“金子跟铜钱怎么个兑换法,他是含糊,还是欺负本县尊是含糊?” 云初让府兵用车拉来四块金锭,丢给老商贾道:“钱货两讫,咱们互是相欠。” 说那话的时候,云初还看了一眼,站在我背前的这个是再满地打滚的老商贾,还以为那个老家伙会提醒那个倒霉的同伴一声,有想到那个老家伙竟然把嘴巴闭得严严的,眼中全是幸灾乐祸的神光。 武氏捶胸嚎哭道:“被人上了。” 云初笑道:“他的单子你接了,他少多钱肯出?” 要是然,以长安现在的羊价,我这个单子至多价值八百贯。武氏破涕为笑,躬身道:“属上领命。” 云初上手很没重重,别看那对兄弟被殴打的早就昏迷过去了,但是,只是皮里伤而已,看着人还没被打成了两个血葫芦,又是吐血,又是昏迷的,只要云初停止殴打,我们在床下躺下半年,基本下又是两条坏汉了。 老商贾也是知道哪来的勇气,冲着云初吼叫道:“老汉找谁兑现去?卖家是河东道十七家牧场,谁家肯认?” “坏,坏,坏,他都求到本尊跟后了,这就给他一条活路,说说看,他买了少多的邯郸铁?” 接过万年县衙杂役递下来的凉水透过的毛巾,快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下的血,等血迹擦干净了,云初右左看看,看到了这些将自己绑在铜牛身下拿命讨钱的商贾身下。 随着张甲兄弟喷出几颗牙,打着旋倒在地下,云初那才算是停手了。 云初来到一个慢要被冻死的老商贾跟后伸出手道:“票据。” 云初踏下朱雀小街的时候,街道两边挤满了人,听到消息的张甲兄弟站在小街中央以上官之礼迎接云初的到来。 云初在我耳边重声道:“因为他的河东羊订单,人家河东牧场还没把羊送到长安交割了,此时,就在城里的牲口市呢。” 云初甚至有没给那两兄弟倒地的机会,只要发现没一个要倒地了,就被被我用腿踢得飞起来,因此下,张甲兄弟很慢就叫是出来了,街道两旁的百姓也只能听到云初拳头,或者腿击打在那兄弟两人身下发出的“砰砰”声。 老商贾老泪纵横的道:“给你七十贯就成,老夫七年后退流水牌子用的不是七十贯本钱,你只要本钱!” 老商贾难以置信的瞅着和尚打扮的雍王贤:“是戏弄老汉?” 听到邯郸铁八个字,跟随云初一起过来的刘夫子就抽抽嘴巴,我现在很想代替云初从那个哭号的商贾那外收走我手外的邯郸铁,是过,看云初笑眯眯的样子,我又是敢。 片刻功夫,武氏就召集到了自己所需人手,当着云初的面一声令上,有数身着号衣的是良人立刻就散退了各小外坊。 等他一口气跑到明德门,见到坐在枣红马背上的云初,想要叫唤,嗓子糊的厉害,眼睛也变得灰蒙蒙的,只知道一口跑到枣红马跟前,匍匐在地上带着哭腔道:“您总算是回来了啊—” 云初瞅着一众还在狂奔的万年县小大官员,就对武氏道:“滚起来,堂堂县丞,像个什么样子。” 赵掌柜道:“交割终究是一个小问题。” 一边走一边怒道:“老家伙,钱他拿着了,他弄得铜牛边下尽是便溺,天亮后,他要给老子弄干净,要是没一点味道,老子就让是良人把粪桶倒他家锅灶外.” 看到老商贾抱着金子哭的跟死了爹娘会多,第七个山羊胡商贾明显是一个愚笨人,见云初过来了,就立刻趴在地下嚎哭道:“县尊啊,有活路了啊,大的买了邯郸铁完蛋了啊,求县尊给条活路给大的吧。” 云初退明德门的时候,会多过来的万年县小大官员们会多各自领到了差事,等我们再次回来的时候,带来了更少的大吏。 那两兄弟署理长安政务的方式,不是是署理! 第七十五章 轻骑逐敌 云初从回到长安开始,就一直在兑付商贾手中的票据。从下午一直兑付到了夜晚,依旧有无数的人在排队。 就算云初告诉他们票据兑付没有问题,此时强行兑付这些已经过了交割期的票据,给三成,前来交割兑付的人还是无边无沿。 但凡是在交易大厅购买过票据的人家,这些年多多少少都赚了一些,很多人在恐慌之下,哪怕是割肉也准备逃,虽然留不了一个全尸,至少还能剩条腿啥的。 这一次云初准备的非常充分,不但有来自广福寺的钱,还有从白马寺弄来的头寸,再加上太子李弘前段时间从长安勋贵手中榨来的钱,以及皇帝皇后直接通过长安少府监,内库里拨付的钱,云初觉得自己应该能支撑到温柔,狄仁杰带着其余两路的商贾们回到长安。 即便是如此,刘夫子,陈丹生他们看着一车车的钱流水一般哗哗的流淌出去,回收回来的只是一张张单据的时候,他们的心也开始跟着颤抖起来。 县尊回来了,还把署理万年县的武氏兄弟打成了半残废,万年县那些被人弄到外地当官,却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的官员们,也就继续回来官复原职了。 尤其是傍晚时分遍布长安城的路灯被点亮之后,人们都有一个错觉,觉得长安昔日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云初在长安开了回收商贾票据的先河之前,就在朱雀小街边下一家巨小的酒楼,招待来自邯郸路的这群商贾。 为了彰显自己对那些愿意跟我同甘共苦的商贾们的敬意,云初一口气招来了平康坊几乎所没的第一部。 眼见戎装锦衣、戴七彩帽子,鲛俏飘带,破风而起,体态小没中原武人气势,宛如男侠临世,云初首先忍是住叫了一声坏。 身披纯白色狐裘的林功捧起一爵酒,用你的小长腿迈着沉重的舞步,猫一样滑步的来到云初的锦塌上卧在地下,低举着酒爵舒展一上自己长久锻炼前依旧曼妙的身姿道:“听泰山归来的人说,君侯惯爱老妇,妾身那个老妇如何?” 最奇妙的是那一声声的剑气破空的声音,竟然跟身旁乐师们正在演奏的胡乐极为契合,两者一激昂,一尖锐,混合之前竟然丝毫是乱,反而少了一丝小漠风情。 那些各个身负绝技的美人儿,平日外根本就是是那些商贾们没机会亲近的,就算我们中的一些人见过一些第一部,也是过是被贵人唤去结酒钱的时候偷偷瞄过一眼。. 云初笑吟吟地道:“这般场景,且等他云瑾纵横战场的时候再用,此时,一枚手鼓即可破敌。” 林功呲牙挤出来一个笑脸道:“阿娘说了,人是能跟你云瑾一样的文采风流还没趣,女子还是有趣一些比较坏。” 云初对坐在我脚上是肯离开的公孙道。 孩子气的模样看的满屋子的歌姬,舞姬们一起掩着嘴吧偷笑,而刘夫子等人跟云初混的陌生了,更是哄堂小笑。 云初笑道:“化整为零?” 林功见云初提到了裴行检,是坏接着调笑,而是招招手,接住了同伴丢过来的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剑藏肘前盈盈一拜道:“且为君侯舞。” 赵掌柜回头看看窗里凄惨的上弦月,再转回头就看到站在门口的陈丹生正向云初比划出一个七的手势。 云初摇摇头道:“我们的目的在于毁掉长安流水牌子的,那个时候,我们宁愿赔钱,也要弄死流水牌子,谁进谁就死。” 就在云初想入非非之时,阿耶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杀气七溢是说,你手中长剑陡然脱手,直奔云初咽喉而去。 云初摸着自己的光头儿子显摆道:“他们家中可没如此麒麟儿?坏了,莫要辜负此良宵,来来来,接着奏乐,接着舞。” 林功也是回话,就前进几步坐在云初锦塌上的锦墩下,取过一个歌姬手外的银壶给云初的酒爵倒满酒道:“孩儿给您斟酒。” 阿耶道:“那是妾身第一次不能将破碎的《西河剑舞》呈现人后。” 林功苑看一眼沙漏,距离下一个一百万出去,时间才过去了半个时辰,那该是小户们稀疏出手了。 公孙笑道:“云瑾,那是要作曲子吗?”云初笑道:“还早,继续!” 满屋子的商贾齐齐的小吃一惊,刘夫子,林功苑甚至齐齐伸手,要去抓那柄刺向云初咽喉的宝剑。 长安城内许久未曾没云初那样的豪客出现了,但凡是长安城没的,各色瓜果,有数的新点心,流水特别的下到了桌面下。 面带笑容的云初道:“谢你作甚?” 曲子是龟兹浑脱曲,林功的舞蹈也是浑脱舞演变而来,你一个唐人,竟然生生地通过千折百转的舞蹈,硬是将西域男子的少情给演绎的活灵活现,一颦一笑都让人催生出想把你拉到草垛前面去的冲动。 只可惜剑啸再起,生生地斩断了云初刚刚酝酿出来的一点情丝。 等到阿耶长剑刺出的这一刻,云初竟然听到了长剑破风的声音,等到林功转动长剑,嗤嗤声竟然是绝于耳。 一个又一个的歌姬,舞姬们或者抱着琵琶,或者捧着古琴,亦或是抬着古筝下楼,每一个歌姬,或者舞姬下楼的时候,都没楼上兑付票据的人低声拜托你们,今夜,一定要把县尊伺候坏。 乐曲再起,云初小呼畅慢。 云初笑道:“老裴应该没泰山崩于后,而面是改色的本事。” 赵掌柜瞅着公孙收起来的满满一篮子声称要带给弟妹们吃的点心,同样放心的道:“君侯不能继续降高收购价,那样就没人是再出售了。” 君侯果然爱老妇吗?” 陈丹生一饮而尽,放上酒爵道:“大户太少了,少的出乎属上预料,很少大户属上在交易小厅内从未见过。” 说罢又叫来一个酒爵,装满酒之前递给陈丹生道:“小户们还有动是吗?”云初道:“你方士气高落,该市鼓舞人心的时候了。” 就在云初是知如何回答的时候,两人中间出现了一个大光头,然前大光头很是诚恳的对阿耶道:“你阿娘说了,云瑾带回家的男子是得超过十七岁,敢没什么老妇的话,立刻打杀。" 陈丹生道:“属上那就对帐,会让我们有所遁形。” 长箫声起的时候,秋日的肃杀之气就还没降临,只是一柄长箫,却带给人有边的秋色,云初再次举杯道:“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诸君,饮甚!” 等到阿耶带着一群提着宝剑的舞姬下得楼来,云初慵懒的卧在一张锦塌下朝阿耶招招手道:“他非要来破好你的兴致吗?” 乐声变得激昂起来,阿耶臀儿划出一个半圆,却又给人划出一个满圆的效果,只可惜情欲才起,剑光就笼罩全身,就像给一个裸.体美人套下了一副半透明铠甲,可惜了了。 酒杯才空,又满,陈丹生匆匆走退来,在云初面后高声道:“第一个一百万贯出去了。” 公孙道:“这该用战鼓,以力士击打之,再请关西铁汉以铁板铜琶相合。” 结束还以为那个鬼男人真的练出来剑气一类的神奇的东西,又着观察之前,才发现人家的剑尖部分,开了一个孔,只要舞动长剑,气流穿过这个孔洞,发出嗤嗤的类似长剑破空的声响。 阿耶碰了一鼻子的灰,有坏气的道:“今天不是来请他林功鉴赏《西河舞》的。阿耶咯咯笑着捏捏公孙的大脸道:“越小越有趣了。” 林功卸掉裘衣,披下彩练的时候,原本正在给云初等人表演《绿腰》的歌姬就迅速离开,身为平康坊第一小家,林功没随时打断别人的舞蹈,自己表演的权力。 肯定非要说那样的男子也是老妇的话,云初吧嗒一上嘴巴,觉得自己还是能接受的...... 当楼下的歌姬重歌曼舞的时候,楼上原本兑付票据的人们,忽然就安静了上来,而云初是停劝饮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的时候,众人松一口气,瞅着灯火璀璨的七楼,没些人竟然跟着楼下的歌姬重重的哼起了歌谣。 云初接过酒爵喝一口道:“不是老裴那个醋坛子恐怕是坏打发。” 这外料想,就在长剑将要穿喉而过的时候,长剑陡然一滞,剑尖右左摆动一上,云初稍微一高头,长剑凌空斩击一次,又被剑柄下拴着的彩练收回去,彩练逐渐消失在阿耶的袖子外,最前,剑柄落在掌中,身体快快的拜服在地下,收摄着剧烈的喘息声,对云初道:“妾身谢过君侯。” 云初笑道:“区区钱财而已,夫子何必看重若此,看某家顷刻间散尽百万钱财的豪气如何?” “给林功拿一只手鼓来。” 阿耶小笑道:“我用手捉住了妾身的宝剑,还说只要是女子都会如此,今日看来,此言谬矣。 刘夫子担忧的瞅着离去的陈丹生道:“区区七个时辰,便是一百万啊。” 随着云初端起酒爵邀饮,众人很给颜面的一饮而尽,随即,就没婢男从酒缸外打出米酒,散入各色酒壶。 第七十六章 将进酒 大唐的文学高手,音乐家,舞蹈家,文学鉴赏家,传播渠道基本上都在各处的青楼里。 但是呢,真正能让你通过一首诗,一首曲,一支舞蹈,一篇文章从喽啰级别瞬间变成山大王级别的只有大唐的平康坊! 平康坊里的人,但凡是卖身的,价钱越便宜。 越是捂着领口啥都不让你看的,口口声声说卖艺不卖身的价钱就越贵。 至于像公孙这种舞台上让你血脉贲张,舞台下让你寒冰刺骨的女人,根本就是无价之宝,人人以观看公孙剑舞为荣。 身份不足,地位不够,才情庸碌之辈,就算是捧着金子给人家送过去,人家说不定会把金子丢出来不说,还会啐你一口,说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类的怪话。 大唐人的顶级幻想就是花魁看中卖油郎,最后委身下嫁,从此花魁为卖油郎独享! 这不是胡说八道,铜板家的印书作坊出品的书本中,就数这种书本最好卖,如果里面能插上几帧阎立本门下弟子的画作版画插图,铜板这个家伙就敢把这本书弄成羊皮封皮版本的,上面还用金线修出书本的名字,卖的老贵了。 当然,云初身为大唐顶级的诗人,文人,他是平康坊里的花魁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这就是虞修容听闻丈夫回来了,为何赶紧把小光头派来的原因,就是害怕丈夫胡乱喝酒之下,回来了,身上被人塞满了香囊,手帕,甚至是绣鞋一类的东西。 所以,当云初的手在手鼓上拍出几个鼓点之后,嘈杂的琵琶声停了,清远的笛子声消失了,古筝声更是渺不可闻。 只有古琴偶尔“仙嗡,仙嗡”的响几下,补足鼓点中间的间隙…… 喝酒的止杯,谈笑的噤声,就连舞者也跪坐在原地,所有人都满怀希冀的看着一身青色僧衣,怀抱一只手鼓的云初。 此时的云初虽然光头,僧衣,布袜的,仅仅是脸上洋溢出来的笑意,就足矣让在座的伎子们迷醉。 君侯两年不在长安,以致长安再无新曲。 云初从儿子手里接过一樽酒,手指轻蘸,而后弹指将酒滴送上天空,高声道:“敬先贤,开文字之先河。” 说罢,又蘸一下酒水,弹于地上曰:“与后辈,继文字之华年。” 最后,举起酒樽中的残酒高声道:“敬吾辈,掀文字之狂澜!诸君,饮甚!” “饮甚——”众人轰然应诺。 云初丢开酒樽,双手在手鼓上敲出一段急促的音符,不等鼓声落定,他就一手按住手鼓,让颤音断绝,随即,云初高亢的声音似乎要穿透楼顶。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腾到海不复还。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哈,饮甚!”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刘夫子,陈丹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呵——,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与尔同销万古——愁。 与尔同销万古——愁……” 云初的歌声还在大厅中袅袅环绕,云瑾已然激动难耐,已经抱起阿耶的狐裘,就大呼小叫的让肥九把枣红马牵过来,就要去典卖,换钱回来给阿耶买酒。 云初再次举杯邀饮道:“来啊,我们唱曲,我们舞蹈,今夜不醉不归!” 公孙带着一众伎子下拜道:“我等可否传唱,为云公助威?” 云初豪迈的挥挥手道:“这是自然,唱吧,唱吧,唱出我大唐的繁盛,唱出我长安的风韵!” 云初话音刚落,就有一高鬓歌姬一手擎酒樽,一手挥广袖,摒弃了平日里袅娜的舞步,待得光袖彩练落地,高亢入云的嗓音遍笼罩四野。 李绩也在喝酒,又从盘子里抓了一枚油炸黄豆放嘴里一边嚼一边对苏定方道:“云初在干什么?” 苏定方蹙眉道:“还在喝酒。” 程咬金道:“英公,我等是否应该入场了?” 李绩摇摇头道:“还不是时候。” 程咬金焦躁的道:“城南韦杜两家已经力竭,独孤氏已然入场,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手中的票据也会被云初收空。 再不入场,就给了云初喘息之机,温柔已经离开了洛阳,狄仁杰也过了华阴,萧关道上还有快马加鞭往长安赶路的西域佛国国主……” 李绩瞅着程咬金道:“你上一次的举动让太子狼狈逃窜了,你想过后果没有?” 程咬金道:“从头到尾程家对太子没有任何不敬之举。” 李绩道:“也就是欺负太子心软,才侥幸赢了一局,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那么,皇后来了,你如何应对?” “尽快拿下云初,到时候,我们自己建一个规模更加庞大的流水牌子,到时候,谁能奈我何?” 李绩转头看着苏定方道:“云初此人若是狗急跳墙,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苏定方道:“直到目前,他还在恪守规矩,如果恪守规矩不能成功,他很可能会化身流氓。” 程咬金道:“老夫不信他会行大不韪之事。” 苏定方道:“长安民壮,已经围住了长安城,禁绝了交通,三千不良人已经开始控制长安坊市,贼来需打的命令已经传遍各个坊市,同时,城卫,金吾卫开始向皇城收缩。 老程,你要是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还被人逼迫的走投无路,你会怎么干?” 程咬金目光闪烁一下,安静的坐下来默不作声。 李绩轻笑一声道:“道理的尽头是拳脚,拳脚的尽头是兵刃,兵刃的尽头就是你死我活了。” 程咬金悲愤的道:“难道说我们真的只有走倭国一途了吗?” 李绩摇头道:“棋局不走,永远看不出变化,有了变化,就有生死两途,死路走到尽头,生路自然展现,可惜,老夫至今还未曾看到生路在何方。” 就在三人谈话的时候,管家走进来,递给英公一张纸道:“云初刚刚在百花楼吟唱了一曲《将进酒》。” 李绩看了一遍全文笑道:“千金散尽还复来?好大的口气哦。” 苏定方也看了一遍递给程咬金道:“老夫看到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神韵。” 程咬金晃动着纸张怒吼道:“会作诗就很了不起吗?薛仁贵,裴行检受我等恩惠多年,现如今却躲在没有人的狗屁战场上迟迟不归,是何道理? 等云初收走流水牌子的六成单据之后,他裴氏,薛氏的生意,也休想有一个好下场。” 苏定方埋怨道:“当初老夫就说过,可以通过收购那些小商户手里的单据,先云初一步拿到大部分单据,然后再跟云初谈判,跟上一个流水牌子一样,多多占据一些份额,我们同样不少赚。” 程咬金道:“费心思做生意,哪里有抢的来钱快?” 李绩道:“盯着周兴这头恶狼,告诉各家的主事人,周兴不动弹,我们也不动弹。” 程咬金道:“不该盯着云初吗?怎么又要盯着周兴?” 苏定方瞅一眼程咬金道:“你看,你心里还是觉得跟云初作对,还有转圜的余地,跟周兴对上,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老程,这么多年下来,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还是一点都没改啊。 周兴一旦动弹了,就说明大家彻底的撕破脸了,不动刀兵都不成了,那算是死里求活。 如果云初阻止了周兴,这就说明除过皇后没人想要我们死,我们就算是留着单据不卖给云初,也能慢慢的等云初重新建立流水牌子,我们手里的单据同样能回本。” 程咬金道:“云初此时恐怕是恨我等不死!如何会如此的好心肠?” 李绩嘿嘿笑道:“这一场灾难未必跟云初没有半分干系。” 程咬金不解的道:“那他应该跟我们是一伙的才对,他也是勋贵。” 李绩苦笑一声道:“听我儿承修说,云初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这伙瓦岗寨响马出身的老家伙,说我们一辈子只知道抢劫,没有半点的技术含量。” 程咬金怒道:“无知小儿,安敢羞辱某……” 话说了一半,程咬金猛地住嘴,抬头看着李绩道:“韦氏,杜氏,窦氏,独孤氏,黄氏,郑氏……” 李绩嘿嘿笑道:“像不像我们瓦岗寨崩坏的时候?” 程咬金道:“谁是王世充,谁又是窦建德,谁是李密,谁又是秦王?哦,是了,是了,谁被天下人围攻谁就是秦王。 我们舍弃了李密,反了王世充……英公,这一次不会再有单雄信跳出来让我们兄弟为难了吧?” 李绩呲着不多的几颗牙齿笑道:“谁知道呢,总之,坐山观虎斗能保住一时的安稳,还能让我们可以把局面看的更加清楚!” 苏定方慨然道:“除过英雄气短这一个毛病之外,英公的举措是妥当的。” 程咬金瞅着苏定方道:“你曾经跟过窦建德,窦建德在长安被杀之后,你又投靠了刘黑闼,最后又回乡当了大唐的府兵,那个时候就没有英雄气短的时候?” 苏定方闭嘴不言。 李绩却睁开眼睛道:“推一把,把事情往最坏里推一把,说不定我们一直在找的生路,就会出现。” 第七十七章 开门,放狗 《婆娑》是一种舞蹈。 一群绿衣女子学杨柳随风摆动的样子,女子体态窈窕,加上绿色的拖地长裙,再由屋顶上巨大的可来回摆动的风幔造成的微风,一股馥郁的春日气息就从舞者的身上弥漫开来。 什么是春日的气息呢? 文学上会假想土地的呼吸,雨露的呼吸,春草的呼吸再结合阳光的味道给你一个你觉得自己知道了,其实还是啥都不知道的答案。 云初却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那就是金盏菊跟瑞香混合后的味道。 前者有淡淡的花香,更接近青草的清香,百闻不厌,春天花儿开始绽放,香气冷冽且飘忽不定。 后者与寺庙的环境非常的相配,只要嗅到这种味道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寺庙,花香淡雅恒定,有安神醒脑之功效。 美人,舞蹈,香味的组合这才是《婆娑》舞的精髓所在。 这样的舞蹈一般安排在酒宴的中段,客人们已经喝的微醺,精神也有些疲倦的时候,上这样的舞蹈就非常的贴心了。 这样的舞蹈其实也是一种集体舞,意思是客人也能上去一起学杨柳随风的样子,以前,在梁建方家看这种舞蹈的时候,那些老贼们一般都不愿意跳,而是将那些美人搂在怀里,上下其手的乱摸乱嗅,很是提神醒脑。 今天,云初请来的客人基本上都是正人君子,尤其是刘夫子跟陈丹生两人,在听了云初写的《将进酒》之后,明确的告诉云初,他们兄弟以及邯郸商贾们此次携带来的新货,可以等下一个账期再结。 这样,又能给云初挤出二十万贯的头寸。 都是好人,自然干不出老贼们才能干出来的淫猥之事,懂行的带着不懂行的走进婆娑舞队中,假想自己是一株柳树,正在随风摆动。 云初这边有小光头在,自然去不了,父子两就以葡萄为赌注,在锦塌上划出一个狼吃娃娃棋局大战中。 公孙在一旁观战中,还不断地为云瑾打气,看得出来云瑾一点都不喜欢公孙这个老妇,却因为父亲喜欢的原因,在强行忍耐。 云初总是输,云瑾总是赢,虽然云瑾知晓这是父亲在放水,这并不影响这个聪慧的孩子跟自己的父亲耍赖,这一段时间他总是一副大人模样,也觉得厌烦。 赵掌柜已经来了三次,就说明,云初这边已经有是三百万贯的银钱被兑换成了票据。 此时的长安城里,除过朱雀大街还是灯火通明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已经陷入了黑暗。 直到现在,云初都没有等到赵掌柜的第四次上来,就说明,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成的兑付方式,就算是家大业大,也经不起如此豪迈的七成损失。 如果连交易费用全部算上的话,他们的损失至少在七成一左右,云初多付出了资金池保证金一倍的资金,就得到了天量的货品接收权,算起来是赚的,可惜,在除去一些失踪的,无法追回的货物之后,云初含泪赚取了四成的利润。 云初从来都不担心自己手里的货物卖不出去。 就大唐社会目前这点可怜的生产力,就没有卖不出去的货物,更不要说周边还有一大圈生产力连大唐的一根毛都比不上的野蛮人部落了。 不过,在天亮之前,赵掌柜还是再一次上到了楼上,此时,赵掌柜非常的紧张,因为,他知道,主上手中的钱已经不足五十万贯了。 云初听了赵掌柜的禀报之后,就笑道:“给脸不要脸,非要逼着我当流氓是吧?” 赵掌柜疑惑的道:“流氓?” 云初道:“无业,无产者曰流氓。” 赵掌柜道:“如此,主上真的快成流氓了,可是,成了流氓又怎么办呢?” 云初翻看着自己的一双手道:“幸好,某家还有一身的好武艺。” 赵掌柜点点头道:“生死攸关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做得,问题是,杀谁,烧谁家呢?” 云初笑道:“政治的尽头是流氓,大师们果不我欺也,他们一群世家大族逮住某家一个人欺负,实在是太过分了吧,如此,某家找一个帮手不算过分吧?” 赵掌柜连连摇头道:“看着那些人把钱一车车的拉走,属下都有了提刀子抢劫的心思了。” 云初道:“那就把你们整理好的文书交给周兴吧,我想,这个家伙应该也一夜未眠。” 赵掌柜犹豫一下道:“主上,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云初道:“不都是他们逼迫的吗?” 就在赵掌柜就要离开的时候,怀抱着睡着的云瑾的公孙突然开口道:“君侯,真的要拼一个鱼死网破吗?” 云初瞅一眼公孙对停下脚步的赵掌柜道:“把裴氏的单子抽出来。” 公孙道:“这不关裴行检的事情,是君侯在晋阳拿裴氏大开杀戒之后,族中长老们才下定决心参与进来的。” 云初冷酷的道:“太阳出来之前,裴氏将拉走的银钱再给我拉回来,此事就此作罢。” 公孙叹口气道:“恐怕是善财难舍,” 云初闻言,就对赵掌柜道:“整理一下账簿,将那些查不出底细的账目,都安排在裴氏的头上,一定要把裴氏做成此事件的首领。” 赵掌柜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配合着云初的话语,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云初又道:“不知是裴行检的无耻,还是裴氏的无耻。” 公孙凄然道:“你知道的,我无非就是一个妾室,与牛马无异。” 云初道:“你不是自立门户了吗?” 公孙道:“妾身是自立门户了,可是,是我说自立门户,就能自立门户的?裴氏太子妃有了身孕,裴氏水涨船高的早就不同于往日了。” “滚蛋,别在我这里卖惨的拖延时间,老赵,你去吧。” 公孙马上道:“且慢,我去去就来。” 云初道:“一炷香的时间。” 说罢,就有侍女在一旁的桌案上放置了一根点燃的线香。 公孙把枕在她大腿上睡觉的云瑾交给云初,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云瑾睁开乌溜溜的眼珠道:“这个老妇的腿好硬,咯的脑袋疼。” 云初想想昔日在静心庵看到的那双健美的大腿,点点头道:“是啊,很硬。” 云瑾狐疑的道:“阿耶怎么知道的?”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这个女子练剑,全身都是肌肉,否则控制不了那支长剑。” 说完之后,云初有对赵掌柜道:“曾福他们将货物收拢的如何了?” 赵掌柜道:“想要您带来的那些货物价值最大化,就必须趁着长安穷蹙的时候,迅速把这些货物全部零售,估计至少需要十天,才能回来第一笔成规模的钱。” 云初想了一下道:“那就去吧,跟周兴说清楚,老子告诉他的事情,他才能做,老子不允许的事情,他就给老子乖乖的闭嘴。” 老赵看了一眼才燃烧了一寸的线香,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云初看一眼大厅里东倒西歪的宾客,无声的笑了一下,这些人随着自己没日没夜的从邯郸赶过来,此时也是真的疲倦了。 周兴就在万年县县衙里,跟主簿沈如对坐喝罐罐茶下围棋已经一夜了,但是,两人都不见疲倦,反而越喝越是清醒。 周兴熟练的过滤掉茶叶沫子,给沈如倒了一杯茶,指着窗外微微发亮的天空道:“胜负手应该出来了吧。” 沈如端起茶杯喝一口热茶道:“放心,县尊既然说了会给你一个交代,你此次长安之行,必定会有斩获,还不至于把你放在火上烤。” 周兴拂乱棋局,推开窗户,让外边的寒风吹进来,他瞅着窗外的那棵松树道:“苟且本不是我心中所想。” 沈如同样起身道:“你是万年县出去的官员,别人不关心你的死活,把你当狗用,万年县不会,我们衷心的期望每一个离开万年县的人,都有一个远大的前程,可以将我万年县的方式方法,传播到任所。” 周兴叹息一声道:“既要披坚执锐,冲锋在前,又想全身而退,毫发无伤,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沈如道:“那就按照规矩办事好了。” 周兴回头看着沈如道:“规矩都是人定的,你却指望人定的规矩可以保护人?何其的荒谬也。” 沈如指着匆匆过来的赵掌柜对周兴道:“你要的东西来了。” 周兴嘿嘿冷笑一声道:“看样子君侯这边的局面不妙啊。” 沈如笑道:“如果一切顺遂,哪里还有你什么事情。” 老赵来到房间,将怀里的账簿双手递给周兴道:“君侯说,他快撑不住了,该你出马给他争取至少三天的时间。” 周兴打开账目匆匆看了一遍,就笑道:“按图索骥便是了,只要人到了本官的囚牢里,君侯想要什么样的答案都能得到。” 说罢,就看着沈如道:“暂借你万年县地牢一用,另外,将雁九给我留着,我喜欢看他办事利索的样子。” 沈如学云初的模样,耸耸肩膀道:“一切如你所愿。” 周兴怀抱账簿出得门来,长吸一口冷冽的空气,稍微停顿片刻,就大踏步地离开了万年县衙门。 等周兴回到官员驿所的时候,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推开李绩的书房,来不及把气喘均匀,就对上首座位上的李绩道:“启禀主上,恶犬来了。” 第七十八章 敲骨吸髓 李绩对苏定方道:“你去把恶犬弄成疯狗吧。” 苏定方点点头,起身就离开了。 程咬金对李绩道:“为什么不把云初弄疯呢?” 李绩道:“他本来就是一个疯子,如果再疯的话,没人能预料到他能干出啥事情来。” “你不是说他是现有的将军中最沉稳的一个吗?” “是的,他只是看起来沉稳,实际上他是最疯的一个,老夫总觉得他的身体里装着两个鬼魂……” 程咬金道:“要不要通知韦,杜,窦,独孤,裴那些人?” 李绩瞅着程咬金道:“你想要那些人手里剩余的单据?” 程咬金道:“我们的损失总是需要找补回来才好。” 李绩担忧的道:“你去了怎么说?” 程咬金道:“老夫会告诉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接下来,就要看我们出手了。” 李绩道:“事后如何自圆其说?” 程咬金道:“他们若是逃过一劫,老夫就说,天使遇袭,不可轻举妄动,如果不能逃脱,老夫不用跟任何人解释。” 李绩道:“那就去吧。” 程咬金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起身就离开了英公府。 云初没有等到公孙回来,看样子裴氏觉得云初只是在吓唬他们,不过呢,也就是因为他们如此想,云初才确定裴行检与此事无关。 假如是裴行检主持此事的话,这个时候,他自己就会过来,对面鼓,当面锣的跟云初把事情说清楚,也把自己的要求说清楚,然后看看两人有没有可以商量的点,再然后火并一番,以武力决出胜负。 事情谈不拢直接诉诸武力,这在云初看来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事关几十上百万贯的钱粮,就算是累世大族,也经不起这样的损失,送百十条人命进去争取一下是绝对合理的一件事。 公孙没有回来,就说明人家觉得他云初不敢拿人家怎么样。 云初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背后是皇帝李治,这一刻他本身代表的就是李治的利益,他们凭什么会认为,自己处在劣势的时候不会耍流氓动刀子? 瑞春拿给自己的旨意里面说的很清楚,为了挽救长安经济,他如今身负着传说中的,皇权特许,先斩后奏的权力,在使用了所有明面上的手段之后,他们凭什么会认为自己会选择隐忍,吞下这口恶气? 就凭裴婉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吗? 派来一个裴氏外室跟自己谈条件,却什么筹码都不给,就靠公孙那一身肉? 这也太儿戏了吧? 自己在这百花楼上大宴宾客了整整一夜,来的时候是眼前这些宾客,现如今,酒宴都要散了,还是那些宾客,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既然所有人都不想谈,那就不要谈了…… 云初见云瑾又睡着了,就把这个孩子用自己的狐裘给包起来放在身边,没事多看看自己沉睡的光头儿子,也比看那些腌臜之辈来的舒坦。 周兴率领一百二十个来自洛阳的刑部捕快,站在驿站门口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模样,他很想知道,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被自己抓进监牢之后,是不是还能表现出高贵的模样。 满世界的勋贵,周兴就承认云初这个勋贵是高贵的,且不说依旧在长安城流传的云初在百万军中七荡七决杀透重围的故事,仅仅是他昨晚刚刚作的那首《将进酒》,周兴都理所当然的认为云初可以背负高贵之名。 刑部的驿站就在西市后面的布政坊内,基本上所有从洛阳来长安公干的人都会居住在各自衙门的驿站里。 周兴面对排队站好的刑部捕快道:“长兴坊裴氏,起居舍人裴炎府邸,本官已经得到确凿的证据,此次坏长安流水牌子,导致长安大乱的罪魁祸首便是此人。 此次前往,本官要求,擒拿裴氏所有成年男丁,搜查裴氏各处库房,地点,守卫几何,本官随后就会下发。 一定要仔细,此次与以往不同,管住自己的手,千万莫要在此次搜查中心怀侥幸,贪渎财物,所有财物都是过了明帐的,少一文,就掉一颗脑袋,莫怪本官言之不预。 此次搜检,分四队人马,黄觉,程功,你二人随本官直奔裴炎府邸,何清,商仲你二人带队直奔光行坊裴氏仓库搜检,若是遇到阻拦,杀无赦!” 随着四位捕头拿到了各自的任务单子之后,周兴就带着这一百二十人的武装捕快,离开布政坊,此时,天边微微亮,长安城坊门还未开启,路上不见任何行人。 周兴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周围尽是身材魁梧的捕快,耳听得众人马蹄如雷,周兴忍不住心头的高兴,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起居舍人裴炎在自己脚下婉转哀嚎的场面。 马队才拐出光德坊外墙,就听对面吐气开声,紧接着两面飞轮就径直向周兴的面门飞了过来,周兴大叫一声,直接从战马上滚落,两柄布满锯齿的飞轮却斩断了身后捕快的脖子,眼看着鲜血狂飙,头颅飞起。 “敌袭——” 落马的周兴狂呼出声,其余反应过来的捕快也纷纷大喊,声势骇人却无人立刻出战迎接对面涌出来的蒙面人。 “杀敌——”周兴大喊一声,抽出腰后的横刀,迎着冲过来的蒙面人就冲杀了过去。 周兴大喊着朝对手凶猛的劈砍了三刀,却都被对方拦截下来,不等他再挥刀,他就觉得腰间一凉,只见对手正缓缓地从他腰上抽出一柄带血的短刃,似乎在笑。 周兴一口气提不上来,低声吼道:“杀贼!” 却被身后的一匹无主的战马撞得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墙上,吐一口血,将墙面染红了一大片。 倒在地上的时候周兴才看到自己麾下精锐的一百二十名捕快,此时正如被狼群包围的羊羔一般,才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一大片。 “杀贼——”周兴胸骨裂开了一般的痛,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了,扶着墙壁勉强站起身,挥刀砍向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凶徒。 横刀还没有砍到对方,就被对方手里的铜锤砸飞,粗大的锤柄趁势捣在周兴的小腹上,周兴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残余的捕快们见侍郎被击倒,纷纷鼓起余勇奋力向周兴身边靠拢,谁料想,不管他们如何努力,每一次只能冲过去两三个人,而这两三个人转瞬间就被拿铜锤的贼人给杀了。 眼看着黄觉的天灵盖被砸开,身子软软的倒在周兴面前,带血的脑浆子缓缓流淌到周兴的嘴边。 周兴猛然清醒过来,用胸中最后一口气狂叫道:“跑啊——” 吼叫完毕,眼看着自己的部属开始四散奔逃,周兴吐出一口气准备认命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尖锐的哨子声。 久在长安生活过的周兴知道,这该市光德坊的不良人。 开始,只是一两声尖锐的哨子声,接着,哨子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来,紧接着,就是囔囔靴声四起。 贼人们都去追杀四散逃开的捕快了,周兴躺在冰冷的地上,嘴角还沾染着几片脑汁,他看到贼人们在哨子声响起的那一刻,就逃走了,甚至都来不及杀他这个侍郎。 这绝对不是贼人们好心放过他,而是长安城里的不良人们一旦吹响了哨子,附近里坊的不良人们就会迅速的堵住所有道路,然后再慢慢的向里推进,知道找到贼人为止。 他们不是不杀他,而是没有机会杀他。 一口血从咽喉处涌出来,周兴奋力吐了出去,无力的嘟囔道:“杀贼啊——” 此时,云初刚刚离开了百花楼,身上还残留着浓重的酒气,云瑾依旧赖在他的背上不肯下来,云初就干脆背着他下了百花楼。 刘夫子,陈丹生他们喝了太多的酒,至今没有醒来,也罢,经历了昨夜那样美好的一个晚上,像他这种清醒不醉的人才是最荒唐的一个。 公孙到底还是来了,披着一件肥大的斗篷,怀里抱着一柄剑,满脸的哀怨与绝望。 云初朝她挥挥手道:“不干你的事情,你毕竟只是一个妇人而已。” 公孙道:“我要去扬州了。” 云初道:“别傻了,在长安你至少还能活,去了扬州你死定了。” 公孙道:“为何在长安我就能活?” 云初随意的道:“因为某家惯爱老妇!” 说罢,就牵着枣红马,背着儿子,就去了街角处的一个馄饨摊子,那个卖馄饨的老汉看起来很熟悉,以前应该经常吃他家的馄饨。 公孙目送云初远去,回想起他们在静心庵的第一次相遇,假若自己当时不是贪慕裴行检的风流豪迈的话,趁着云初用长鞭剥掉自己衣衫的机会,委身与他,或许能过的比现在要好…… 枣红马大口大口地吃着卖馄饨老汉不多的一点青翠的香菜,云初云瑾父子则卖力的吃着两大碗馄饨。 等到父子两个吃完了馄饨,枣红马也把人家的香菜给吃光了。 云初摸摸袖子,看着儿子。 儿子刚刚也摸完了口袋,同样看着父亲。 半天,面对馄饨摊老板希冀的目光,云瑾拉着枣红马对老板道:“我们用这匹马抵饭钱!” 云初连忙把枣红马拉过来,在云瑾的小光头上敲一下道:“卖你都不能卖它。” 云瑾撇撇嘴巴道:“我就知道,什么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都是骗鬼的话。 最好笑的是,那些人还真的信了。” 第七十九章 谋杀,我才是专业的 儿子一般很难对自己的父亲起什么崇拜之心。 尊敬,畏惧都可以有,唯独崇拜这个东西很难出现。 这样其实挺好的,一个实实在在的爹,跟一个用过美颜技术的爹,自然是实实在在的爹更好一些。 身披百十贯钱才能买来的狐裘,牵着一匹明显是龙种的宝马,却没有钱付两碗馄饨钱,这明显是怪异的。 卖馄饨的老汉看这对父子的眼神已经有了明显的鄙夷之色。 如果云初还是以前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老汉必然会认出来这是熟客,今天忘了拿钱,下次来吃给上也就是了。 今天呢,来的却是两个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贼和尚,一个大和尚带着一个小和尚来骗吃骗喝,这谁能忍耐啊。 就在云初准备拉一个不良人过来付款的时候,一个面目黧黑的中年汉子凑过来在手里排出十六个铜钱,丢给卖馄饨的老汉道:“数数,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不差你的几个钱。” 卖馄饨的老汉见有人给钱,也就不说啥了,哪怕是被人骂是狗眼看人低也没有反驳,不过,他觉得那个帮戝和尚给钱的汉子是一个傻子。 “没钱吃饭了,怎么不去吃我家的肉夹馍?” 中年汉子刻意的没有看云初的眼睛,担心会让云初愧疚,毕竟,云初风光的时候盘算过他的老婆。 云初笑道:“你家的配方没改吧?” 中年汉子笑道:“没改,一直是老手艺,就怕改了味道没了客人。” 云初叹口气道:“你老婆没了,再去你家的意思就不大了。” 中年汉子攥紧拳头道:“我老婆没死,上次是骗你的。” 云初笑道:“那就好,下次还去你家……”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中年汉子就举着拳头杀过来了…… 毫无意外,中年汉子又被云初按在地上打……这一次,中年汉子不再坚强,偌大的一个人哭的稀里哗啦的,觉得自己好心没好报。 当云瑾骑着马被云初牵着回家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云瑾问道:“阿耶,这个人是一个好人。” 云初道:“是啊,没错,是一个好人,一个很好的人。” “可是,你还是打他。” “我打他手底下有轻重,别人打他很可能会把他打死。” “谁敢打他?”云瑾勃然大怒,一张小脸扭曲的跟老虎似的。 “长安很乱,我们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呢,任何跟我们父子有联系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对他们来说不一定都是好事,所以,先打一顿再说。 再说了,别看这个家伙帮我们解围,实际上心里头笑得快要冒泡了,该打。” 云瑾不解的道:“恩将仇报还可以这么解释吗?” 云初笑道:“等你以后长大了,就该知道报恩有很多种方式,其中,不给对方带来麻烦,就是最好的报恩方式。” 云初还没有到家,就从张甲口中知晓了周兴被人突袭的事情。 于是,云初父子两个就转道去了太医院。 等他们父子抵达太医院,正好看到浑身浴血的周兴被人抬进了手术室。 看样子,这个家伙受的伤不轻。 张甲道:“周兴带来的一百二十个刑部捕快只活下来了六个,还各个带伤,遇袭场地我去看过,听衙役里老府兵说,整个战斗过程绝对不超过半刻,甚至可能更短。 从镶嵌进坊墙的飞轮来看,这绝对是军中跳荡才能使出来的手段,以飞轮打破阵型,而后趁着马队在狭窄的街道上跑不起来,全力突击。 衙役们从尸体上,墙上找到了六种武器留下来的痕迹,当然,没有弓箭,也没有弩箭,按照老府兵的推测,贼人只是列队突袭了一遍而已。 这些贼人,应该都是军中的精锐,其中最明显的是这群人中间有一个使锤的高手,仅仅死于锤下的捕快,就有九人之多,而且都是一击毙命。 县尊,长安城里除过我们,不该再有这样的一群人出现。” 云初想了一下道:“周兴是洛阳派来的专门彻查流水牌子事宜的天使,现如今,天使都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遇袭,你说,这长安城该有多乱啊。” 张甲低声道:“如此说来,我们的清除计划也可以施展了?” 云初道:“是啊,既然有人开了一个头,那就不要结束了。” 张甲点点头,就迅速离开了太医院,只留下看起来有几分沮丧的云初守在手术室外边,焦急的等待着周兴醒过来。 就在周兴遇刺后的半个时辰里,韦氏二公子韦仙城才从永安坊的别院出来,在两个仆人的簇拥下才要登上马车,一柄短矛从天而降,凶狠的刺进了韦仙城的后背,短矛从前胸透出两尺有余。 几乎是同一时间,韦氏二房的韦玄才离开家门,准备前往嘉仓坊清点钱粮,准备在下午的时候,用这里的钱粮抢先收购一部分百姓手里的单据,再看看情况是不是用手里的单据,逼迫一下云初涨价收购单据。 如果目的达成,韦氏就能让手里得到的钱循环起来,最后将云初逼迫到绝境。 昨夜,程咬金连夜拜访韦氏,想要拿走韦氏手中剩余的单据,这也太看不起韦氏的手段了。 听到脑后有风声,韦玄连忙转过头,一枚巨大的飞轮斜着斩杀了过来,他努力的闪身想要避开突袭的飞轮,却慢了一步,飞轮牢牢地镶嵌在他的胸骨上。 杜氏的嫡子杜峰被一直弩箭透脑而过。 独孤氏的独孤达,被一柄横刀斩掉了半边脑袋。 裴氏的裴庸,死于一柄中空的长竹竿,他本在家里的演武场练武中,等到仆人发现的时候,竹竿口子上流出来的血都凝固了…… 刺杀,全部都是刺杀,且在短短的一个时辰的时间内。 一时间,长安勋贵人人自危。 周兴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随即,他就看到了有些倦意的云初。 他挣扎着道:“谁要谋害我?” 云初摇头道:“目前只能确定突袭你的人来自军中,而且,全是悍卒。” 周兴咳嗽两声道:“必不与恶贼干休。” 云初道:“事情很麻烦,你是第一个遇刺的。” 周兴愣了一下道:“还有谁?” 云初道:“韦仙城,韦玄,独孤达,杜锋,还有裴氏的裴庸。” 周兴吞咽一口唾沫道:“现在距离我被刺杀过去了多久?” 云初喟叹一声道:“两个半时辰。” 周兴愣了一下道:“这两个半时辰内,竟然死了这么多人。” 云初在周兴肩头按一下道:“好好养病,我已经派遣得力的不良人守在你左右了,我想,贼人应该不敢来。” 周兴缓缓的道:“我一定会查出真凶的。” 云初点点头:“先养好伤再说。” 看着周兴醒过来了,云初也就离开了太医院,然后,他就回家了。 外边天翻地覆的关他屁事,反正,因为天使遇刺,勋贵们遇刺,长安城兑换交易凭证的事情就只能向后延期了。 再有两天就要过年,云初打算让事情再好好的发酵发酵,等正月十五的节日过后,再重新开始兑换也不迟。 毕竟,马上要过年了,先让长安人过一个踏踏实实,食物充沛的年再说。 有时候,云初真的是很想不通,那些勋贵们的抢劫之路既然已经走到尽头了,干嘛不换一种新的活法呢? 大唐周围有很多人可以抓,大唐境内又有数不尽的肥沃土地等着开发呢,自己带着人亲自将人迹罕至的荒地开垦成肥沃的农田,再随便种点东西就是收益,为何一定要执着于抢劫,剥削这种事情呢? “阿耶,我要吃糕饼!” 云鸾自从见到父亲,就委屈的不成,一张小嘴瘪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云初抱着云鸾在他额头亲一下道:“好,好,咱们就吃糕饼。” 云瑾在一边郁闷的道:“卖了阿耶的狐裘,再卖了枣红马,你就有糕饼吃了。” 云鸾听哥哥这么说,委屈的低下头,抱着云初的脖子道:“阿耶,我不想吃糕饼了。” 云初在儿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一下道:“阿耶回来了,我儿子不想吃糕饼也得吃。” 然后,就对围在自己身边的虞修容道:“一切如常。” 虞修容笑道:“可以吗?” 云初大笑道:“老子都回来了,怎么就不可以了?” 虞修容伸出一只手调皮的道:“钱呢?” 云瑾大声道:“卖了狐裘跟枣红马。” 云初白了一眼这个发现了自己阿耶本来面目而生了一肚子气的长子,伸长脖子在屋子里看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自己的书案上,拿起一对黑色镇纸递给刘义道:“拿去换成钱,带着人买东西回来。” 虞修容要过来,在手上掂量一下道:“金子?” 云初道:“破家值万贯,快去,快去,没听见孩子要吃糕饼了吗?” 云锦听父亲把话说的豪迈,就立刻抱着阿耶的手臂摇啊摇的道:“阿耶,彩云儿的首饰都被阿娘拿去卖了,我想要新的。” 云初摸摸闺女的头发道:“好好好,小事一桩啊,待阿耶看看,我记得你姑姑惯会藏东西,我记得她在花园里藏了不少,我们去找找,找到几样啊,我们家又能变成有钱人了……啊呀,你们看,花鱼池子里有好多羊脂玉呢……” 第八十章 生活下的阴谋家 瞅着丈夫带着几个孩子兴高采烈的从花鱼池子里捞白玉,虞修容想了一下,就带着二肥她们去了自己的卧房。 掀开铺盖之后,虞修容用鸡毛掸子尾巴敲打一下床板,就听到听到熟悉的声响…… 二肥,三肥抬着一块床板从屋子里的出来的时候,虞修容就觉得自己家丢出去的那点产业其实不算啥。 不光她的床板是金子做的,崔氏最喜爱的青铜烛台,磨掉外边的漆皮之后,也露出明显的黄色来。 崔瑶想起娜哈曾经给她儿子送了一个死沉死沉的木马,因为搬动不易,被崔瑶丢在库房里,让肥九看了,肥硕的马身子里塞了不少的金块。 从记事起,云瑾就有一张没人能搬动的桌子…… 从记事起,云锦就有座一直没有挪过位置的娃娃屋…… 云鸾有一尊好看的西域雕像,根据娜哈说是老猴子给的…… 李思有一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石头,不过是娜哈给的,她就一直保留着,才把外面的黄皮磨开,就看到了里面的白肉…… 云氏满院子的碎石小路上,李承修时不时的就能找到一块看起来不太一样的石头。 云氏屋檐下存在许久的燕子窝里,温欢找到了几颗金蛋,他又爬上那棵大槐树看了看喜鹊窝,果不其然,里面堆着一堆喜鹊永远都没办法孵化的金蛋。 至于肥胖的狄光嗣终于把目光落在了,自己几年前吃饭的碗筷上,只是那时候总是嫌弃这东西重,就换成了瓷的。 云初把这些东西归拢到一块,看了一遍。 虞修容马上问道:“有一万贯?” 云初点点头道:“我以前跟娜哈说过破家值万贯的话,以那个笨丫头的做派,一万贯只多不少。 夫人啊,这是娜哈担心我们有一天会饿死,专门给我们留的吃饭钱。” 虞修容红着眼睛道:“我没白疼这个死丫头。” 崔氏早就哭的不成样子了,就连崔瑶这等心智坚韧之辈,也是唏嘘不已。 只有云初觉得这不算啥,自从来到大唐,他对钱这个东西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无非是一种工具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个样子,娜哈还是改变了云氏众人的生活习惯,即便是将要丢出去的垃圾,丫鬟,仆役们也会多翻检一遍,唯恐把娜哈小娘子不小心藏忘记的好东西给丢出去。 云家有了钱,会干啥? 自然是大锅大锅的煮肉! 唯有让馥郁的肉香笼罩了整个晋昌坊,才能显示出云氏的富足。 距离过年就剩下两天一夜的功夫了,晋昌坊大食堂后面的煮肉工坊火力全开,百十口巨大铁锅再一次蒸汽缭绕,云氏用滚滚肉香向整个长安人强势宣布自己的归来。 铜板看着大食堂方向冒出来的煮肉的水汽,再回头看看自己给云氏准备的几车过年的礼物,脸上忍不住浮出一丝笑意。 很好,自己不用为难了。 云氏在全家吃糜子馍馍的时候都不肯收别人的馈赠,现在,君侯归来了,那就更加没有送的必要了。 晋昌坊的人家,从来只有沾云氏便宜的时候,云氏从没有从他们身上捞取过什么利益。 跟铜板有同样心思的人很多,他们也给云氏准备了各种各样的礼物,虽然贵贱不一,心却是一样的。 铜板回头吩咐自己的婆娘道:“端上盆子,去大食堂那边领肉去吧,第一锅肉已经煮了两个多时辰了,该是起锅的时候了。” 婆娘狐疑的道:“今时不同往日……” 铜板挥手道:“没什么不同的,快去吧,多叫一些婆娘娃娃一起去,热闹!” 云初回来了,买了云氏大食堂的老何自然第一时间把契约送回来了,当初满长安城只有他一家敢买大食堂,这个时候再送回来,也就是顺理成章地事情。 买的时候正大光明,送回来的时候也堂堂正正,只是从此,两家的情谊自然也就不一样了,至少,老何的老婆再见到云初的时候不用避开了,而是理直气壮地接受云初的问候。 很多事情跟钱的关系不大,只跟情谊有关,不过,通过钱财往来好像也最能检验情谊的成色。 偌大的一个大食堂想要重新开起来,仅仅是清洁,备料,就需要整整的三天时间,不过,全晋昌坊的妇人都赶来之后,这个时间就被压缩到了一天。 杨五爷是长安城里最着名的老饕,人人都知晓,衣服他可以不穿,但是,美食一日不可或缺。 他也不算什么富贵人,只是祖上给他留下来了一个不太大的院子,拆迁之后换成了五座两层式样的小楼,他自己住一座,其余的四座拿去租赁,一年到头下来,比他以前从年头忙到年尾得到的钱财还要多,所以,干脆就啥都不干,整日里琢磨今天吃啥。 晋昌坊大食堂里的美食,他自然不肯放过的,同时,晋昌坊里的澡堂子也是他的心头好。 起早,在大食堂里吃一顿美食,再去澡堂子要一壶茶,脑袋上顶一块棉布帕子,再把身体放进足够热的热水里,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刚刚吃进去的美食正在被他的身体吸收,这种感觉,妙不可言。 等到泡舒坦了,再往池子边上的青石板上一趴,搓澡的伙计就举着一只被白麻布包裹好的右手凑过来…… 剥皮一般的舒坦啊—— 此时茶水温热正好,对着壶嘴一通牛饮之后,澡堂子热,汗水再出一层,找伙计用木桶装满满一桶水,从头淋到脚,擦干身体,就可以再拿一个木牌子领一个不大却正好容身的床榻,倒头就睡,等待肚子里的食物消化干净,好继续去装下一顿美食。 算算日子,今天该是吃水盆羊肉的日子,杨五爷习惯性的朝大食堂看过去,结果,他的眼前一亮,发现往日里站在门口的那个尖嘴猴腮的伙计,居然真的站在哪里,还不断地招呼客人们进去吃饭。 杨五爷一巴掌拍在伙计的肩膀道:“开了?” 伙计呲牙笑道:“我家公爷回来了。” 什么公爷不公爷的杨五并不关心,就算昨天长安死了一堆人他也不在乎。 “水盆羊肉?” “水盆羊肉!” “多辣子,饼子要酥。” 伙计笑道:“这是自然……” 同样的场面出现在了长安的角角落落,原本门可罗雀的东市上,再一次出现了前来采买的人群,至于更加大众化的西市上,早已是人头攒动的场面。 唯一不好的一点在于平康坊,那里的小娘子们大清早的就摇晃着手帕招纳恩客进门,招来无数婆娘们的唾骂。 城外邯郸路上运来的货物已经在昨夜进了城,河东道上需要交割的货物也在天亮前进了城,曾福并没有亲自去售卖这些货物,而是将所有的货物切割零碎了,批发给了长安城的小商贩。 根据狄仁杰那边传来的消息,最晚明天,狄仁杰押送的徐州道上的货物就要抵达长安了,温柔带来的鸡鸣道上的货物无论如何是赶不到年前了,不过,初五之前,也应该能到,正好红火一下年货。 至于娜哈那边的消息不太确定,因为娜哈断绝了与官方的联系,这些天日夜兼程地奔波在萧关道上,至于带了多少的货物,无从得知。 不过,曾福还是认为,应该给娜哈留下一片足够大的货场,无论如何,仅仅是上万峰骆驼的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 人人都很忙,所以,长安城豢养了十几年的年味,再一次变得浓郁起来。 人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做准备,就无暇顾及那些豪门大户的死人了,无非是那些人家挂着白幛子埋死人,他们忙着过生活也就是了。 至于那些人是怎么死的,为啥死的,自然有阴谋家为之操心。 李绩抓一抓已经有些稀疏的白发对苏定方道:“替人背锅了。” 苏定方道:“有这种反应,又能执行的如此透彻的人,长安没几家能办到。” 李绩嘬着牙花子道:“就是云初干的。” 程咬金道:“死了人的那几家人,现在都怀疑是我们干的。” 苏定方道:“没干就是没干,他们还能硬赖到我们头上不成?” 李绩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些人再也不会相信我们了,甚至会觉得我们是勋贵里的叛徒。” 程咬金摊摊手道:“我们本来就是。” 苏定方道:“跟他们此时切割开来未必就是坏事,毕竟,周兴不会放过他们。” 程咬金嘿嘿笑道:“老夫觉得也是这样的,我们的人数虽然少了,却更加的抱团,兵在精不在多。” 李绩笑道:“没想到催生出这么一个结果出来,倒是出乎老夫的预料,吩咐下去,就说老夫怀疑,长安城里死掉的这些人,很可能是周兴这个恶贼使唤的苦肉计!” 程咬金惊诧的道:“他没了半条命,麾下人马快死光了,说他用苦肉计说不通吧?” 李绩笑道:“死掉一些不值钱的捕快,换来韦,杜,独孤,裴氏的重要人物之死,怎么看怎么值得。” 程咬金皱眉道:“这就要对上皇后了。” 李绩摆摆手道:“无妨,先把眼前的麻烦度过去再说。” 第八十一章 安定人心 清晨的时候,云初走进来万年县县衙。 这一次,万年县全体一同仁来的都很早,排着整齐的队伍恭迎县尊的到来,只是跟往常不同,这一次,就连县衙里的杂役们也站在最后面。 云初在衙门口的告示牌子前下了马,把缰绳交给门吏,就开始查看告示牌上的告示,见上面最新的一张告示也是两个月前的,内容是发放储粮的。 云初转过头看着门吏道:“怎可如此怠政?” 门吏弯腰道:“君侯不在之故。” 云初冷哼一声道:“我死了,你们就不干活了?” 话出口,云初才觉得这话不该对门吏说,就跺跺脚背着手踏进了万年县县衙。 见沈如等人正肃手恭迎他,不好在这个时候批评人,就拱手道:“有心了。” 众人一起插手还礼道:“恭迎县尊回归。” 云初摆摆手道:“今年的年假取消,期间双倍俸禄,除祭祀之外,一例不得缺,沈如,张甲,陈洪明你三人来我公廨,其余人等散了吧。” 等云初回到自己的公廨,立刻就发现里面的陈设有了不小的改动,就皱眉道:“怎么就如此的多事?” 沈如面不改色的道:“武承嗣在这里待过一天,刘纳言也在这里待过几天,底下的人觉得不吉利,就重新打扫了一遍,里面的陈设也换掉了。” 云初看一眼已经点燃的红泥炉子,就放过了这件事,等铜壶装满水坐在火炉上之后才道:“说说,万年县受到了多少损失?” 沈如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而后躬身道:“县尊命属下看家,属下虽然没有开疆拓土,封狼居胥的本事,不过,当一介守家之犬还是胜任的。” 云初长叹一声道:“所以,你们把那些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到了资金池上去了?” 沈如笑道:“既然君侯曾经说过,资金池迟早要爆,属下就觉得,晚爆不如早爆,爆在我们手中,不如爆在旁人怀里。 如此,我万年县以后也能少来一些豺狼。” 云初抬眼看一下沈如道:“你该离开万年县了,就你这个本事,留在这里屈才,想去哪里尽早想好,趁着我这个时候说话算话,推荐奏章我来写。” 沈如嘿嘿笑道:“下官想争一争户部度支司郎中这个职位。” 云初笑道:“一上手就是肥缺,也不怕撑死你。” 沈如道:“既然下官能将万年县的财赋整理的清清楚楚的,没理由整理不清楚一个户部的度支。” 云初叹口气道:“野心都不要太大了,也不要太着急升官,这段时间当官不是一个好时候,官越大,倒霉的机会就越大。” 沈如道:“除过这个度支郎中还能入眼,余者,不足论。”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等年后吧,流水牌子的事情不解决清楚,我也没脸帮你争夺度支郎中这个职位。” 沈如道:“自然如此。” 处理完沈如的事情,云初又看着张甲道:“了不起啊,合阳令这个正七品的政务官都看不上,你想干啥?” 张甲理直气壮地道:“属下这个县丞乃是从六品,去了合阳岂不是降职了?” 云初笑道:“从六品的庶务官跟正七品的正印政务官那个更好你分不清楚吗?” 张甲陪着笑脸道:“属下还是觉得跟在县尊后面安心一些。” 云初见张甲油盐不进的,也就不理会他了,就对户房主事陈洪明道:“你的经历差了一些,想要直接晋升主簿,吏部铨选这一关可能过不去。” 陈洪明插手行礼道:“卑职做好了再立新功的准备。” 云初点点头道:“你准备从哪里立下功勋呢?” 陈洪明道:“请县尊准许属下跟随在身侧,随时参与流水牌子复活一事。” 云初叹息一声道:“别为了升官连命都不要了,不划算。” 陈洪明笑道:“富贵险中求,卑职做好了准备,再者跟随在县尊身后,卑职也不知道哪里会出危险。” 云初笑着摇摇头,就结束了正式的谈话。 眼看着炉子上的水开了,张甲很快就弄好了罐罐茶,四人喝了一遍茶水之后,云初就对沈如道:“既然你保住了万年县的元气,那就亮出来给本官看看。” 沈如笑道:“请县尊提出具体要求。” 云初笑了一声道:“一切如昨……能办到吗?” 沈如大笑道:“这是自然。” 云初笑道:“那就去办吧。” 张甲在一旁陪着笑脸道:“也不知今年的奖金能不能发,按理说满城商贾都在倒霉,要是按照县尊一切如昨的说法,这笔钱一旦发下去了,会不会被人戳我们的脊梁骨?” 云初道:“照常发,规矩既然已经立下来了,大家伙都蓝着眼珠子等这笔钱呢,既然准备好了,那就发下去,记得今年的物资采买丰富一些,可以多一口羊。” 张甲躬身领命,见云初再一次端起了茶杯,知道云初习惯的三人也就纷纷告退了。 云初花费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充当人形印章,其中刑事判决的文书就占了所有文书的一半左右。刘纳言,武承嗣这两个混账,是一点正事都没干啊。 云初一目十行的检索着这些文书,除非是准备上报大理寺的死刑案子,以及风化案子他检索的速度才会慢下来,遇到普通的纠纷案子,他甚至都不看,直接盖章。 反正不过是监押几日,或者一顿鞭子,最重的也不过是套上大珈,在县衙门口示众算不得大事。 其实死刑案子也是可以一扫而过的,只是云初自己觉得需要慎重,真正决定这个死囚会不会在秋后斩决,是大理寺的事情。 风化案子他这个当地主官就必须认真对待了,如果风化案子演变成了伦理案子,云初如果没有察觉,满朝御史能全部冲上来,把他生吞活剥了。 大唐的立政的基础就是礼,如果受到了摧残,也就是国祚受到了摧残,万万不可出现错漏,一旦发现,就要第一时间处理,属于云初这个县令可以灵活处理的事情。 这个灵活从杀头直到呵斥,教化,就看云初如何选择了。 当然,在大唐,皇家是不在乎这个东西的,平民百姓们一定要遵守! 直到中午时分,云初喝一口冰凉的茶水,舒展一下腰身,这才发现外边的太阳已经有了西垂的迹象。 洗了手,杂役就进来洗干净了云初桌案上的砚台,重新整理好桌案,收走废弃的纸张,见茶壶里还有水,就小心的问道:“午食可否送过来?” 云初摆摆手,就起身去了县衙后堂的食堂,许久不在县衙坐堂理政,也该去趁着吃饭的功夫跟一些新晋的官员说说话了。 在县衙食堂吃饭的官员,吏员有很多,绝大部分云初都认识,只有不多的几个云初从未见过。 最让云初唏嘘的地方在于,万年县县衙如今清净了很多,至少像李敬玄的女婿,户部侍郎的儿子一类的小吏已经从县衙里消失了。 这群人的嗅觉是最敏锐的,万年县好的时候,他们会蜂拥而至,万年县一旦成了风暴中心,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不过,看到卢照邻在食堂吃饭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张甲见云初进来了,就端起早就准备好的空饭盘,准备跟云初一起打饭。 见云初的目光落在卢照邻的身上,就一边装饭一边解释道:“两年前的进士科进士,今年被户部铨选落在了咱们县当一个八品典仪,目前跟着主簿帮忙,主要是出一些文告,以及撰写给六部的文书,听说他私下里还在编撰《万年县志》,总体上来说,是一个上进且性情开朗的小伙子。 这家伙的诗文不错,听主簿评价说,写出来的诗文虽然不如县尊的磅礴大气,也是清新隽永的难得一见。” 云初让厨子给他下碗面,等面的功夫就朝卢照邻招招手,这个人他还算熟悉,当年在长安跟豪门世家对阵房地产的时候,卢照邻的爷爷出力不少。 自从云初进来,卢照邻的目光就一直随着云初转动,身边的杨炯小声道:“你想过去跟县尊搭话?” 卢照邻摇着头道:“《将进酒》啊,我实在是想知晓,县尊是如何写出来的,虽然破了很多诗的格律,却让人不忍指责,甚至生出这首诗本该如此写的感慨。” 杨炯笑道:“如今在一个衙门里办差,总有机会当面请教的,你看,县尊唤你过去呢。” 卢照邻赶紧擦拭一把嘴巴,就快步来到云初面前施礼道:“属下见过县尊。” 云初一边往面碗里放辣子,一边笑吟吟地道:“你阿祖身体一向可好?” 卢照邻连忙道:“昨夜还在夸赞县尊的新诗《将进酒》呢,还说这首诗破了五代以来的诗的囹圄,开一代之先河。” 云初摆摆手道:“言说心声而已,你既然已经进入了官衙,就要以公务为要,诗词终究不过是小道而已,为官就要护佑万民,此为第一。” 卢照邻再次施礼道:“下官必不敢以诗词废政务。” 云初满意的点点头,端起面碗道:“如此甚好!” 第八十二章 未雨绸缪 云初没有去沈如他们所在的高官群,而是选择跟卢照邻,杨炯他们一起吃饭。 在饭桌上,云初从来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他总觉得如果在饭桌上一群人沉默的吃饭,那场面给人的感觉就是一群巨魔在食人。 万年县县衙也没有这个规矩,中午饭桌上是大家进行工作沟通的一个重要场所,而卢照邻跟杨炯这些年轻人很明显已经适应了。 “诗以言志,没有立下志向之前,没有准备好投身有意义的工作之前,作出来的诗歌普遍质量不高,逸兴思飞之下,或许有一时之快,也就是一时之快而已,建议你们多关心民生,多关注底层百姓,多看看贩夫走卒,大唐的兴盛是建立在他们的基础之上的……” 饭桌上,云初倾听了这些年轻小吏们的苦恼与迷惑,也有针对性的告诉了他们一个人应该怎样活着才真正有意义。 期间,云初妙语迭出,很多话都给卢照邻,杨炯这群年轻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要永远觉得长安的土地是稳固地在你脚下,要与集体一起生活,要记住,是集体教育了你。哪一天你若和集体脱离,那便是末路的开始。 ——人活着,不应该追求生命的长度,而应该追求生命的重量。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人来说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为人卑劣,生活庸俗而愧疚。 “县尊,那么我们到底应该进行怎样的一种生活呢?”杨炯目光炽热的问道。 云初放下筷子,擦了嘴,双手放在桌子上,腰背挺得笔直的道:“如果你临死的时候,能够这样对自己说,我把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人生最宝贵的伟业——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 如此,你的生命就是有价值的……” 卢照邻与杨炯等年轻人都觉得这番话都来自县尊的切身体会,县尊为了大唐的繁荣昌盛在漠北与异族争锋,在辽东的冰雪中与不臣作战,为了大唐早日繁荣昌盛,殚精竭虑,过手亿万之财,却片叶不沾,而今,满长安皆富,只穷了县尊一家…… 眼看着县尊手持碗盘,笑吟吟地放在水池子里边认真洗涮,还与身边同样用过饭食过来洗碗盘的杂役相谈甚欢,看似毫无尊贵之气,却不知此人正是大唐威名赫赫的与天下勋贵针锋相对却毫无惧色的公爵。 杨炯长吸一口气道:“某家发现,洒扫公廨,清洗饭盘,与下里巴人谈笑,并不能折损吾辈读书人的气运。” 卢照邻感慨道:“也只有县尊这般洒脱之人,才能歌出‘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般豪迈之音。” 以身作则的榜样力量最能教育人,尤其是在面对一群刚刚入仕的年轻人来说,他们纯真,他们热情,他们充满激情,对于这一手他们毫无抵抗力。 这样的力量,云初当然是知道的,而且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是其中一个被感动者。 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总有一些人的高尚行为以及光辉事迹会让你觉得自己不像是一个人。 虽然每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云初都会被他的事迹感动的热泪盈眶,当场发誓要以先生的事迹为鞭策,鼓舞自己上进。 只是回到家里之后,躺在床上,再细细品味白日里难得的感动,衡量许久之后,就觉得此事大有商榷的余地。 卢照邻这些人年轻人跟那个时候的云初相比,纯洁无暇的跟一只只小白兔一样,而云初早就在大学里混成了一只超级老油条。 所以,这一番话,对他们来说是足矣振聋发聩的,足矣影响他们以后的人生。 吃过午饭之后,云初没有空闲休息,而是带着县衙里的年轻人们去迎接带着大量商队,以及早就该交割的大量物资的狄仁杰。 此次徐州之行,风餐露宿的,让狄仁杰这个胖子足足瘦下去了十几斤,看着显得宽松的僧袍,云初上前道:“减肥之路漫长,少卿还需努力啊。” 狄仁杰摸着自己乱糟糟的胡须,已经明显被冻伤的面颊道:“我这一路上的辛苦,你是只字不提啊。” 云初哈哈大笑道:“你为自己的理想奔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能言苦?” 狄仁杰瞅了一眼云初身后的一群年轻人,整理一下僧袍,朝云初拱手道:“徐州道三百一十二家商号,各色货物一千九百六十八车,驮货物尽数运抵长安,请县尊接收。” 云初同样整肃衣衫,收拾面容,还礼道:“辛苦。” 而后,云初就对身后那群年轻小吏们道:“大事狄少卿已经做完了,现如今,剩下的事情就该你们去做了。 来人啊,清点,分类货物,标的货值,让我长安的物资尽快丰富起来!” 卢照邻等人纷纷插手道:“喏!” 眼看着一大群精神饱满的年轻小吏带着交易大厅的掌柜伙计们去接待徐州路的商贾了。 狄仁杰这才道:“不错的一群年轻人,不过后期的教育一定要跟上。” 云初欣慰的道:“是啊,是啊,等他们成长起来,苦活,累活,脏活,就不用我们兄弟沾手了。” 狄仁杰不解的道:“你一边不择手段的打击豪门,为何又一边努力的培育豪门子弟,这是为何呢?” 云初叹口气道:“父母为子女所谋者长远,我这个上官自然也需要为麾下所谋长远才成,这不,刚刚弄死了几个位高权重的豪门子弟,就是给这些人受过教育的人腾路呢。” 狄仁杰吸一口凉气道:“既然你这边已经开始培育人手了,是不是可以说,此次长安的那些豪门世家将会死伤惨重?” 云初道:“也不知道是谁,突袭了周兴,现如今,周兴躺在病床上挣命呢,而他麾下一百二十人就活了四个人,又有几个人死在了病榻上。 既然他们在长安开了刺杀之先河,这种方便快捷的法子,我们自然是要用一下的。 等周兴病体痊愈的时候,就是长安血流成河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没有任何阻碍的重建流水牌子的好时机。” 狄仁杰叹口气道:“终究是杀不干净的。” 云初道:“能死一半就算烧高香了,现如今洛阳那边什么旨意都没有下来,估计就是等着看呢,如果周兴不能在短时间内痛下杀手的话,那边就很有可能叫停。” 狄仁杰道:“想要陛下继续沉默的话,那就必须把雍王贤再次扯进来,所以,我觉得可以放风声,说这些刺杀都是雍王贤的人干的。” 云初道:“也好,浑水才好摸鱼,现如今啊,豪门世家以为是老功勋们干的,老功勋们放话说是周兴的苦肉计,现在,我们再把调查方向指向雍王贤?” 狄仁杰道:“你就别管了,忙你的事情,这是我的差事。” 云初道:“回去好好的安慰一下嫂夫人,她现在还病着呢。” 狄仁杰怒道:“妇人之见,区区五万贯就让她寻死觅活的,真是丢脸。” 云初道:“你说的轻巧,去掉你家,你狄氏满门能凑出来五万贯吗?知不知道,你儿子把家产拿去填无底洞了,你阿耶,以及你阿耶的阿耶在太原老家快要气死了吗? 听我老婆说啊,你阿耶要你休了这个婆娘呢。 你老婆本来胆子就小,听你阿耶来信这么能说,还不得被吓死啊。” 狄仁杰皱眉叹口气,他觉得云初说的很对,他们三兄弟不在乎钱财,这不代表他们身后的人不在乎,五万贯,在老家人眼中,是家族兴盛起来的根基。 一股脑地丢进去,老家的人确实受不了,尽管这些钱跟他们关系不大。 云初道:“你家的五万贯并没有打水漂,相反,这些钱是在票据价格最低的时候入场的,等流水牌子弄起来之后,给你翻个两三倍毫无问题。” 狄仁杰摇头道:“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是我背后不能有掣肘的人,这一次赚到钱了,我就准备用钱买一个自由身。” 云初,狄仁杰并辔而行,离开了曲江城,径直回到了长安,云初安排张甲去百花楼包场子去了,没道理邯郸道上来的人有美人,有歌舞,徐州道上来的人只能干看着。 当然,《将进酒》这样的盖世名篇,云初是作不出来第二首了,打死他都写不出来。 回到家里的时候,云初才知晓娜哈来信了,这孩子的信一如既往的短小精悍,上面就写了几个大字——我回来了! 看这几个丑字被娜哈写的力透纸背的模样,就知晓这个丫头这一次真的生气了,不过呢,云初觉得她可能不会怪罪他这个哥哥,而是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在太子李弘的身上。 千错万错都是太子的错,堂堂的大唐太子,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连一个云氏都护不住,害的全家吃黄馍馍,这样的废材,要它何用? 对于太子将要倒霉的事情,云初毫不在意,李弘有本事跟娜哈暗通款曲的连孩子都i有了,那么,就算是吃再大的苦头,也是他自己找的,怨不得旁人。 第八十三章 春风可化雨,润泽万物 狄仁杰回来了,云初终于不用紧绷神经了,等温柔回来之后,云初就打算带着全家好好的享受一下长安的繁华。 一个和尚钻进了虞修容的被窝,他们忙碌了许久,云鸾半夜尿床醒来要找阿娘,被崔氏抱去跟她睡了。 天亮之后就是除夕日。 听着久违的大雁塔的鸽子哨,云初睁开眼睛,看看依旧在酣睡的虞修容,就拉扯一下被子盖住了她光洁的肩头,夫妻两这两年的时间里就没有好好的相处过,如今鸳梦重来,就显得比往常更加的炽热。 云初转动一下身子,虞修容就醒来了,看着云初道:“还要忙吗?” 云初愧疚的点点头道:“昨日才下的令,取消了年假。” 虞修容抱住云初的胳膊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云初道:“总要干点啥的,要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虞修容起身利索的将长发挽了一个发髻,拉过云初的胳膊枕在上面,将头埋在云初的怀里道:“我嫁的好夫君,却总要为旁人忙碌,不划算。” 云初道:“要是时时刻刻在一起你又会嫌弃我的。” 虞修容长出一口气道:“不厌烦,永远都不厌烦,当然,夫君要是没有喜好老妇这个名声,就完美了。” 云初摸索着在虞修容的臀上拍了一巴掌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因为我有喜好老妇的名声,才会如此稀罕你这个老妇。 不信? 跟你打交道的贵妇人多了,她们的夫君可否像我一样只在大妇的房间睡觉。” 虞修容叹口气道:“是啊,夫君总说二十五岁的妇人还是花一样的年纪,可惜,在那些人看来已经是老妇了。 夫君啊,公孙真的向您献媚了?” 云初警惕的瞅着怀里的玉人道:“你又想去打她了?” 虞修容将头埋在云初的胳膊底下吃吃笑道:“我只是觉得夫君怪可怜的,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夫君这里就过不去,别人认为不可触碰的戒律,到了夫君这里又啥都不算。 堂堂的郡公,不缺钱,不缺地位,也不缺一个好身体的,自始至终只守着妾身这个老妇,真是可怜啊。” 云初怒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跟温柔一样花天酒地的跟一群美人大被同眠?” 虞修容把身子往上挪一挪,把自己的脸贴在云初的脸上,咬着牙道:“为你这个男人,妾身觉得就算是死,也没有那么可怕。” 云初的心情极好。 云初说过,云氏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就必须是一个钟鸣鼎食之家,所以,当二肥敲响了铜钟之后,云氏的早餐就开始了。 受益于娜哈藏在家里的钱,云氏早餐迅速从黄馍馍一下子就进入了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高级场面。 家里有长安最好的厨子,却碍于材料的短缺,黄馍馍做的再好,也没有今天早上的肉包子好吃。 二肥很骄傲,一气做了牛肉胡萝卜包子,羊肉韭菜包子,猪肉大葱馅的三种包子,每种包子里都包着一个汁水淋漓的大肉丸子,咬一口烫嘴。 至于素的……云家人现在没人爱吃那个,前段时间全家上下尽吃素食了。 眼看着云鸾就要吃第三个,被虞修容给阻止了,云初拳头大小的肉包子,那么小的孩子一气吃下去了两个,第三个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吃了。 “阿耶回来真好。” 云鸾的包子没有了,就只好胡乱的拍马屁,期望阿耶能看在他乖的份上,再给他一个包子。 云初摸摸儿子的脑袋瓜道:“等阿耶下差回来,给你带羊肉饼子。” 云瑾听到这话,就愤愤的放下粥碗道:“不吃羊肉饼子。” 李承修,温欢,狄光嗣不知云瑾为何发怒,就齐齐地看向李思。 李思笑着拍拍云瑾的光头道:“放心吧,我看过了,那家卖羊肉夹饼子的老板娘,足足有两百斤重。” 云瑾看看端饭上来的二肥直接问道:“二肥嬷嬷,你最近又肥了。” 二肥羞涩的笑道:“才一百八十斤,不够肥,听说外边的女子人人都以肥为美,两百斤的才算美人。” 云瑾担忧的看看身材窈窕的母亲,默默的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包子放到母亲的饭盘里。 ”哈哈哈……”崔瑶再也忍不住了,一口粥喷的跟天女散花一般。 紧接着,虞修容,崔氏,以及刚刚捉弄过云瑾的二肥都开始狂笑起来,这让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云家大公子一张俏脸迅速变成了黑色。 云初到了县衙依旧在笑。 不过,当卢照邻,杨炯一帮年轻人前来禀报的时候,云初才知晓,这些年轻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处理好了将近两千车的货物。 云初看看户部房的主事陈洪明。 陈洪明笑吟吟地道:“已经处理完毕,期间并无差错,卢照邻,杨炯更是调度有方,甚至能放下身段,在人手不足的时候帮助搬货,难能可贵。” 云初点点头对卢照邻,杨炯等人道:“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 此次事务处理的极好,只是下一次在调度人马的时候,还需要更加精细一些,多考虑一些细节,你们能亲自搬货是好事,同时呢,也暴露了你们调度衔接没有做好,以至于出现了空挡需要你们亲自填补。 你们在万年县的地位是劳心者,而非劳力者,这一点你们一定要分清楚。 若是让你们去当力夫,估计你们当力夫的本事是比不过那些真正当力夫的汉子。 一个个的在名师教导下寒窗苦读十余年,就是为了去搬货? 此次奖励并非是为了奖励你们参与搬货,而是奖励你们的担当。” 说到这里,云初笑吟吟地瞅着这群面露惭色的年轻人道:“这一次就这样了,下一次不许,不过呢,鉴于你们提前完成了公务,奖励还是必须的。 卢照邻,杨炯,你二人今日可以在后厨点菜一道,羹汤照旧,其余人等劳苦功高,也可以有一道羹汤。” 卢照邻,杨炯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笑意,至于别的少年人,此刻也觉得浑身疲惫已然算不得啥了,纷纷幻想今日午餐时期,大厨戴着雪白的高帽,推着一车精致的羹汤,一边当众夸耀他们,一边将羹汤亲手送到面前的场景。 陈洪明目送卢照邻她们离开,捶捶自己的腰道:“到底是年轻人啊,饱餐一顿又可生龙活虎,不像老夫,一夜未眠就觉得腰酸腿乏的……” 云初面无表情地指指门口,陈洪明这个老吏就赶紧把文书放下,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还关好门,生怕有风进去,骚扰了县尊。 每当万年县厨房的三肥大厨带上白色高帽,穿上白色的衣服,亲自推着小车进餐厅的时候,就说明,今天有功臣需要奖励。 这在万年县属于非常高的礼遇了,仅次于县尊当着全体官吏的面亲口表彰。 吃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立下的功绩能经得起众人推敲,一年中,要有这样的奖励超过三次,那么,年底发奖金的时候,就能比别人多出来三百贯。 三百贯对于官员们意味着什么呢,加上基本奖金,他们可以在长安城购置一座安静的两层小楼。 当然,一两次的话,没什么屁用,也就是吃一顿好的,这么多年了,云初夸奖个人的次数很少超过三次。 每一个被云初夸奖过三次的人,无一人不是凤毛麟角之辈。 忙碌完毕公文的事情,就已经是下午了,云初就来到了朱雀大街上,卢照邻他们搬来一张椅子,请县尊坐下之后,就站在县尊身后看他清点某一个固定的时间段内朱雀大街上来往的人数。 云初心中默算,等身边的一炷香燃尽的时候,才对卢照邻跟杨炯这些人道:“记录下来,一百二十八人,马车四十五辆。” 卢照邻将数字记录下来之后小心的道:“县尊,记录这些数字有什么用处呢?” 云初叹口气道:“龙朔一年除夕这个时候,一炷香内,过往行人为六百四十五人,车马两百七十七辆,今日同样是除夕,同样是午后,却不及龙朔一年的两成。 你们在读史书的时候经常会读到民生凋敝这四个字,到底什么是凋敝呢,现在就是。” 卢照邻犹豫半晌才咬着牙道:“因为流水牌子崩盘之故?” 云初悲愤的指着街道上的行人道:“长安想要富裕起来,无非就是三点,其一为人,其二,为钱,其三,便是货物了。 本官设立流水牌子,目的就在于吸纳全大唐乃至域外的人,钱,货都向长安集中,只要这三者齐聚,身在长安城里的人,不论是豪门还是勋贵,亦或是巨贾行商,即便是这长安城中的贫苦百姓,也会因为商业贸易增加,多出来了很多可以赚钱养家的门路。 这明明是一场对大唐,对朝廷,对所有人都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偏偏就因为有人见不得所有人都好。 暗中行卑劣之事,陡然抽空了流水牌子的资金池,导致本官与长安同僚们十年心血毁于一旦。 如今思来,痛彻心扉。” 第八十四章 红灯记 “说谎话的基础是啥? 是真实,是事务一体两面中自己需要的那一面真实。” “谎话的蛊惑性又从哪里来呢? 是真诚,是那种敞开心扉任人观瞧的真诚,虽然心整体上就是个肉泵,除过咕咚咕咚收缩之外,只能看出这个人还活着,给人看了之后效果更好。” “谎言如何变成真的呢? 之所以会有谎言完全是因为利益,不管是什么样的谎言,都跟撒谎者本身的利益息息相关,撒谎者一定要在撒谎之前,就要考虑到,一旦谎言运行到极致变成现实之后,一定要对自己依旧有利,这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 “一般情况下,谎言都会有一个大目标,大前提,谎言想要达到的目标不过是整个大目标,大前提之中的某个点,如果还有剩余,一般都是赚的。 这就是政治生活中人们常说的绵里藏针!”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着无所得,这在政治生活中属于金科玉律。 其实,很多政务根本就不配得到最好的解决办法,身为一个政务工作者,能做到下,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这就是为何很多的政令看起来像是白痴想出来的原因所在。” 这就是云初回家之后,给李承修,云瑾,李思,温欢,狄光嗣五个孩子教授的关于人性多方面性的课业。 今日是除夕,正是无数吉祥话出口的时候,云初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孩子具有分辨真情与假意的能力。 除夕是一年之末,子时之后又是一年之始。 过去的一年中不好的事情与不好的情感都必须抛弃,万万不可带入新年里。 很多时候,这种分辨真假的能力,可能比多学一些学问更加重要。 他给了卢照邻,杨炯这些人一个明确的努力方向,也教会了他们如何用数据说话的方式方法。 跟年轻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论是想要用他们,还是想要骗他们,都需要将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唯有如此,当卢照邻他们在按照云初所说撞的一头包的时候,就不会心生怨言。 坚强一些的就会继续想办法前进。 懦弱一些的则会选择放弃。 不论是前进,还是放弃,对于他们来说,都不会怨恨云初。 李承修回了一趟英公府,后来不知道为何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看样子又受到了李氏其余人的羞辱。 温欢身为温氏长子,本该在今晚主持家中祭祀的,谁料想,母亲跟弟弟妹妹被老祖叫去了老宅集体祭祀。 母亲留下话让他在师父家过年,莫要跟着去老宅。 很明显,母亲就是去挨骂的,不想连累儿子,温欢本来想跟母亲同甘共苦的,却被家中管家硬是给送回了云氏。 狄光嗣回家完全有些多余,他母亲见到丈夫回来了,又哭又笑的,被父亲抱在怀里安慰,家里别说准备祭祀了,连贡品都没有置办,且冷锅冷灶的,仆人们脸上也不见笑容,狄光嗣觉得自己是一个多余的,没有地方去,就再一次回到了云家。 李思去看了弟弟李贤,回来说李贤没有见她,还要她滚,她就回来了。 每个人的兴致都不高,所以,云初就停止了授课,决定带着他们去晋昌坊散步,也顺便缓解一下他们不好的心绪。 看着身后一长串的孩子们,云初忽然觉得心隐隐发痛,因为,娜哈终究没有赶在除夕前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也就变得非常糟糕。 三年不见,那个昔日的小娃娃早就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并且已经为人母。 没有成为人妻,就成为人母,云初觉得有些遗憾,考虑到娜哈是一个无所畏惧的塞人,这样的想法又有一些多余。 在塞人中,一个女子有自己的孩子却没有丈夫,这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假如女子本身足够强大,这对她来说甚至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西域人不在乎自己的首领到底是男人或者女人,只要足够强大,哪怕是一匹拥有智慧的狼,也可以当他们的首领。 塞人是一群极为纯粹的人,他们的一生只是单纯的追逐强大,只要有一个强大的首领,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安全的。 云初以前总是笑话塞人就像是荒原上的黄羊群,一辈子都渴望有一个强大的保护神,又一辈子被人抛弃,继而继续流浪。 那一次娜哈没有表示顺从,只是看着哥哥的眼睛小声问道:“哥哥不是也抛弃塞人了吗?” 那句话将云初问的汗颜无地。 塞来玛养育了他,无知又野蛮的塞人部族给了云初这个世上最粗糙的安全感,虽然塞人中除过羯斯噶跟塞来玛对他有好感,其余的塞人对他不好,可是呢,那群人终究没有把他遗弃在荒原上喂狼。 保护就是保护,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并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有什么不同。 云初怀疑,娜哈之所以远走西域去当一个什么女王的目的,就是想给那些可怜的塞人一个伟大的首领,并保护他们…… 人的心情一旦不好了,看到啥都会觉得糟心。 晋昌坊里的人流尽管比前些天多了很多,却还是不够多,商户摆在家门口的摊子上没有什么客人,暗红色的巷子里,人数只要一少,就变成了鬼蜮。 就连熊猫都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好吧,今夜是除夕,都待在家里守岁呢,没人出来。 路过金凤凰的时候,云初忽然想起娜哈第一次跟着自己放飞巨大的孔明灯时候的事情。 “哥哥,我们为啥要放这么大的灯呢?” “哦,是为了让你这个迷糊蛋这晚上迷路的时候好找到家。” “哦,我知道了,我以后看到灯就会回家的,你放心,我丢不了的。” 很久以前的谈话,此时就像电影一般一幕幕的从云初面前滑过,他觉得自己的眼睛潮湿的厉害。 就对跟着过来的刘义道:“放灯吧。” 刘义不解的道:“主上,咱家放灯的日子一般在初五,为何今日就升起来了?” 云初道:“家里还缺一个人,我担心她回来的晚,找不到家。” 刘义立刻明白家主说的是谁了。 就感慨的道:“娜哈小娘子不在,这过年都冷清了,老奴这就去安排。” 听说要放灯了,一群孩子们立刻就欢腾起来了,所有不好的情绪都被抛到九霄云外。 李思抱着云初的胳膊道:“我到时候能爬到篮子里去不,我觉得这灯能带着我飞。” 云初瞅一眼一直不说话的云锦道:“你去问彩云儿,她当年差点被这灯给带走。” 云锦道:“这是娜哈姑姑干的蠢事,不过,阿娘后来把她揍得好惨。” 李思笑道:“一个敢说,一个敢坐。” 云锦道:“你知道啥,我是被丢上去的,我就说了一句好想飞,娜哈姑姑就把我丢上去了。” 云初只是看着孩子们说笑,都是很聪明的孩子,明显感觉出他这个父亲或者师父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刘义找来人,将放在仓库里的皮囊拿出来,这些皮囊被保存的很好,云初,李承修两人负责往铜皮罐子里装火油,云瑾他们则负责将皮囊摊开,李思举着皮囊硕大的口子等着铜皮罐子上的火焰被点燃之后,好让热气进入皮囊。 此时,长安城里起了一点风,刘义就牢牢地抓着拴在皮囊上的绳子,担心这东西被风给吹跑了。 找来了一根火把,云初点燃铜皮罐子上的点火口,顿时火焰就传遍了整个点火口,与云初以前见过的煤油炉子一般。 热气随风灌进了皮囊里边,原本干瘪的皮囊,很快就鼓胀起来,云初调大了火焰,倾倒在地上的皮囊就慢慢的直立起来。 眼看着第一颗气球慢慢的升空,云初跟李承修两人拽着绳子慢慢的放灯,李承修用力的拖拽着绳子对李思道:“力气很大,把你带起来没问题。” 李思立刻看向云瑾,云瑾道:“这东西现在还算不得好,也不算牢靠,等我们好好的研究一番之后,再带你上天。” 温欢瞅一眼狄光嗣圆滚滚的身子道:“你以后要减肥,要不然飞不起来……” 绳子放到尽头,这枚巨形孔明灯就定在半空中,随风摇曳着,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出璀璨的光。 很快其余的五只孔明灯也再一次被放到了空中,原本被黑暗吞噬的高大的大雁塔,此时也在孔明灯的照耀下若隐若现的,看起来残破极了。 “大王,你快看,大灯!” 骑在马上的卓玛突然惊喜的指着长安方向的天空道。 娜哈掀开兜帽,惊喜的看着黑夜中升起来的六颗红点,喜不自胜,将怀里的孩子往裘衣里塞了塞,高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 说罢就拍打一下乌骓马的屁股,当先蹿了出去。 随侍在侧西域猛将肖玉华道:“大王不可,夜间走马不可狂奔。” 卓玛怒道:“你还不赶紧跑到前面,给大王探路。” 肖玉华为难的道:“那匹马能跑的过踏雪乌骓?” 好在长安附近的道路非常的平坦,娜哈一边狂奔一边哈哈大笑道:“长安,你们的娜哈大王回来了。” 第八十五章 不靠谱的娜哈大王 长安城的城门在晚上的时候还是要关闭的。 只不过现在关闭城门,仅仅是一个象征。 因为,长安的城墙上还有十几个缺口,而且遍布东西南三个方向,北面之所以没有那是因为那边是皇城,宫城。 给宫城后的玄武门边上开几个洞方便宫城里的人里通外联的不合适,所以,如今的长安城只有北边的城墙是完整的。 皇帝不回长安,这长安的城墙就一日不能封闭,这已经成了皇帝跟长安城官员们达成的默契。 城墙不拆,城墙外边两里的范围内就不能有民宅,勉强放几个简陋的草市子,又脏又乱的不成个样子。 如果按照云初的想法,他很想把长安城的城墙全部拆掉拿去砌猪圈养猪,这样一来拥挤的长安城就有更大的向外拓展的空间。 如今的长安人口早就超越了一百万,又没有几十上百层的高楼住,所有矮房子摊大饼一般的摊在一百零八个坊市,如今,已经快到收纳的极限了。 娜哈虽然不是长安土着,却比很多长安人知晓夜晚哪里能进城,所以,她的快马绕过明德门直奔启夏门,启夏门是距离晋昌坊最近的一道大门,哥哥在这里开了两个巨大的豁口,就是为了方便货物进出的。 守卫这里的人有金吾卫的人,也有长安城的不良人,真正做主的是不良帅,好像叫马良啥的。 不过,今天晚上很不对劲,城外有左一堆,右一堆的篝火,篝火边上围拢着很多全副武装的民壮,他们的身影遍布整个长安外围,防备的对象不像是对外,跟像是对着城里,这一点从鹿角丫杈的方向就能看出来。 乌云盖雪急促的马蹄声,自然惊扰了这些民壮,不过,这些人只是探头瞅瞅,发现只有百十骑,就把头缩回去继续烤火。 反正县尊说了,大家也就是在这里待上十天,冲一冲徭役,没说作战的事情,自然也就做做样子。 看到这一幕,娜哈的心越发的焦急了,长安的民壮围城,这是很多年都没有的事情,如今,哥哥出家了,家里只有嫂子带着一群小的熬日子呢。 快马来到启夏门边上的豁口,远远的看到这里车水马龙的正往城里运送物资呢,娜哈甩出鞭子,卷住一个正在维持秩序的不良人的脖子,将他扯过来问道:“云家怎么样了?” 不良人陡然脖子被勒住,吃了一惊,一手抓鞭子,一手就要抽刀,却抬头看到了哪哈的一张俏脸,立刻收回抽刀的手,双手攀着鞭子胡乱撕扯。 娜哈发现这个家伙快被自己勒死了,就抖抖鞭子松开了这个家伙的脖子。 不良人一边揉着脖子一边道:“小的见过娜哈小娘子。” 娜哈怒道:“叫我娜哈大王。” 随着娜哈怒喝出声,其余的不良人,以及正在运送货物的人也都看到了娜哈。 整个长安城,如此美丽,如此善良,如此嚣张跋扈不讲理的胡姬模样的女子就只有一个——县尊的亲妹子娜哈。 因为娜哈脾气暴躁不说,且嫉恶如仇,所以她在长安城里的名声分化的厉害,所以那些受到娜哈恩惠的人就会说她美丽善良,那些被娜哈折磨过的就会说她嚣张跋扈不讲理。 总之,只要是长安土着,很少有不认识这个常年骑着一匹盖世宝马在长安城里狂飙的美丽女子。 “娜哈大王回来了,快快让路。”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不良人就大喊起来,随即,原本井然有序的进城队伍就乱成了一锅粥。 肖玉华瞅着乱糟糟的现场不解的问卓玛:“女王在长安城里的很出名吗?” 卓玛道:“这里是女王的家。” 此时,娜哈也从不良人的口中知晓了哥哥已经回来的消息,就对卓玛道:“没事了,我哥回来了,看样子孔明灯也是哥哥放的,我嫂子想不起这件事。” 这话明明该卓玛劝解娜哈的,只是从娜哈口中说出来,卓玛觉得更好,如此就说明女王是真的不担心了。 很快,不良人们就给娜哈的马队腾出一条进城的道路,卓玛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金币,随手丢给哈巴狗一般盯着娜哈看的不良人们。 金币没有落地,因为有很多之手在抓,抓到之后,这些人就不约而同的将金币塞嘴里咬,咬过之后,就齐齐地松了口气,其中一人对另外一人道:“佛国女王回来了,县尊家又可以富裕起来了。” 论到赏赐一道上的大方性,全长安没有人可以超越娜哈。 她曾经看一只流浪狗可怜,直接给了旁边卖坛子肉的一把金币,要他每天都必须给那只狗一碗坛子肉吃的传说还在,据说,那只狗直到今天还能每天吃到坛子肉。 巨型孔明灯既然已经点起来了,那么照耀金凤凰的气死风灯也该点燃了,娜哈快马赶到晋昌坊坊门前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身穿僧衣的熟悉的身影,正指挥着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们点灯。 “哥哥……” 娜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个人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僵硬了片刻,缓缓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他先前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还以为是哪一家勋贵的马队,没想到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姑娘回来了。 “哥哥,看,这是我女儿。” 娜哈跳下马,将裹在裘衣的女儿掏出来得意的捧到云初面前。 云初赶紧接过孩子,扯下自己的外袍迅速的将只穿着一件薄薄里衣的孩子包裹起来,看着孩子娇嫩的小脸,云初的心一阵阵发紧,这孩子该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在颠簸的马背上睡得这么熟。 抱着孩子再抬头看娜哈的时候,久别重逢的激动心绪早就没了,伸出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娜哈道:“你这个混账东西。” 娜哈毫不在意的道:“黑头发,黑眼珠,跟哥哥一个模样,我会生吧?” 云初长吸一口气,稳住想要殴打娜哈的冲动道:“回家。” 说罢,就抱着孩子快步向家里赶。 娜哈再后面嘟囔道:“有了小的,就一点都不喜欢我了。” “姑姑。” “姑姑。” “娜哈姑姑。” 随着一阵鸽子叫,娜哈终于找到了安慰,张开双臂牢牢地抱住小光头云瑾,在半空打了一个转,然后,她的血盆大口就亲在了云瑾的光头上…… 虞修容正在屋子里给孩子们准备年礼,突然看到丈夫急匆匆的回来了,最奇怪的是怀里还抱着一个一两岁大小的孩子。 见丈夫将孩子快速的安置到被汤婆子温的暖和的被窝里,这才问道:“谁家的孩子。” 这时候,正在灯下欣赏孩子面容的云初道:“娜哈的孩子。” 虞修容闻言愣了一下,不过,她马上打开被窝,脱掉孩子身上的里衣,将孩子整整齐齐检查一遍,这才重新放回被子道:“孩子很好,是个女娃。” 云初手虚空摸一摸孩子的眉眼,慨然道:“这是她该有的福报,很早以前我就发过誓,决不让娜哈再吃我小时候吃的那些苦。” “娜哈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虞修容不问还好,一问云初的怒火又起来了,压抑着声音指着沉睡的孩子道:“娜哈就是一个混帐,她就是这样将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揣自己裘衣里骑着快马跑来的。 以后,这孩子你来抚养。” 虞修容道:“这不好吧?” 云初霸道的道:“指望一个塞人女人会养孩子,你不如指望一头母猪会上树,我告诉你啊,我当初待的那个塞人部落里,女人生下来十个孩子,能有一半长到八岁就很好了,长到十三岁的最多只有三成。” 虞修容吃了一惊道:“都是怎么夭亡的?” 云初冷笑道:“得病死的,饿死的,撑死的,冻死的,渴死的,被羊顶死的,从马上掉下来摔死,被牛踩死,压死的,放羊被狼叼走的,最离谱的还有被孩子父母亲睡觉压死的。 娜哈虽然比那些塞人好一些,不过,也好的有限。 孩子交给她,我很担心这孩子活不到成年。” 虞修容叹息一声,就喊崔氏把云鸾的小衣服找来,云鸾就比这个女婴大一岁,不过,女婴比云鸾胖,云鸾的衣裳这孩子应该能穿。 喊了两声,没什么动静,很快就听到前院的人又哭又笑的,就只好自己动手。 哪哈的孩子睡醒了,一双不太黑的眼珠瞪得溜圆瞅着云初夫妇,也不哭,也不闹,哪怕被虞修容放进洗澡水里,这孩子也不哭,反而在愉快的拍打水。 看到孩子是这种表现,云初,虞修容额头上的汗水就涔涔而下,云初找来云鸾的拨浪鼓测试这个孩子的听力,虞修容拿着一个发光的小灯笼左右摇摆测试这个孩子的视力,云初又摆出好大一堆东西测试这个孩子的基础智力,直到虞修容端来一碗温热的牛乳,这孩子才张嘴喊了一声“妈妈。” 听到这一声“妈妈”云初夫妇这才一身汗水的坐在床榻上,还好,还好,这个孩子还有的救。 娜哈的脑袋出现在门口,小心的瞅着哥哥嫂子道:“我的孩子聪明吧?” 虞修容咬着牙道:“你以后要是敢靠近这孩子三尺以内,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娜哈跳出来大喊道:“云瑾两兄妹出生的时候,你就不许我靠近,现在,我的孩子为啥也不许我靠近。 你还讲不讲理了?” 虞修容道:“我就是这么不讲理,你能怎的?” 第八十六章 所谓高山仰止…… 娜哈回来了,云家的气氛就变得非常古怪了。 主要是家里的人变了,除过,云初,虞修容,崔瑶没什么变化之外,包括李承修都很快被娜哈所表现出来的强大的充满了异域二杆子气势给迷倒了。 李思,云锦更是变成了哪哈的铁杆狗腿,自从娜哈回到家,她们就跟娜哈姑姑形影不离。 大年初一,这一气势逐渐蔓延到了整个晋昌坊,当娜哈大王喊一声她要去澡堂子,晋昌坊一大半年轻女子,就端着各自的洗浴用的小木盆随着娜哈去了大澡堂。 还有很多早就嫁人的昔日玩伴,手持弹弓护卫在澡堂外围,只要大雁塔上的秃驴敢冒头偷窥,就是一阵弹雨。 李思卖力的给娜哈擦着背,云锦则非常狗腿的给娜哈捶腿。 “姑姑,力道还可以哈?” “还成。” “姑姑,你留给我的钱,全部都进流水牌子这个大坑里没了,你不会怪我吧?” “不怪,小事一桩,到时候姑姑给你一个大金窝子,你抓一些人回来给你采金,用不了一两年,你的钱就回来。” 于是,李思手底下就更加卖力了。 云锦哼哼唧唧的道:“姑姑,还有我呢,这一次我把嫁妆钱都丢进流水牌子里去了,现在,除过姑姑给我的玉石,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小事情,你以前的首饰都过时了,这长安城里最好的金匠其实就是西域金匠,这一次我带来了六个波斯金匠,听说以前是伺候波斯王的,既然旧的首饰没了,姑姑就给你换新的,想要多少有多少。” 云锦憧憬的道:“我要十件,不,二十件!” “好,好,好,那六个金匠姑姑送你了,你喜欢什么首饰,就让他们给你造。” 云锦闻言,立刻就咧开嘴笑了。 敲腿的双手更加的利索了。 “今天来的一人一枚金币……” 娜哈睁开眼睛看看一大群陪自己洗澡的晋昌坊年轻妇人,大方的摆摆手,就把美好的身子沉到水池子里,水池很大,只有她跟李思,云锦……就连她的贴身侍女卓玛跟伊莉莎都只能端着一个水盆就着陶管里流出来的水洗澡。 以前不是这样的。 自从卓玛跟伊莉莎因为忘记了尊卑这件事差点被老猴子给一刀砍死,才变成这样的。 猴子爷爷说的很清楚,西域女王是非常非常尊贵的存在,不可轻慢。 不断地有年轻妇人端着吃食进来。 娜哈进来前就说过,她啥都想吃……所以,那些年轻妇人们就把大食堂里有的菜,全部点了一遍。 娜哈将就着吃了一碗红烧肉,一碗扣肉,一碗红烧大丸子,一只酱焖小羊腿,又吃了一碗汤面,七八个馄饨,一张芝麻烧饼,这才表示吃饱了。 不过,看着那些女人抢着吃剩下的菜,娜哈又想吃了…… 哥哥不让她掺和长安的事情,还说回娘家的闺女,唯一需要干的事情就是跟在意的家人一起吃喝玩乐的享福。 这一点没得商量,听哥哥说,一个超然物外的佛国女王才值钱,一个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乱掺和大唐国事的佛国女王一文不值。 如果她这个佛国对大唐的我国事唧唧歪歪的,一定会引来全体大唐人的反感,要知道现在的大唐人可骄傲的紧。 别看他们在国内背压榨的很凄惨,但是,面对异族人的时候,在长安,就算是一个乞丐都敢对着异族贵人的面吐口水。 自从太宗皇帝把颉利可汗从草原上抓回来之后,但凡是长安该有的大场面,比如祭祀,比如普天同乐的时候,颉利可汗的舞蹈可都是属于压轴大戏。 等当今皇帝灭掉了高句丽,百济,新罗之后,这些王族的下场也跟颉利可汗的下场差不多,全部都主攻诗词歌赋以及舞蹈音乐了。 既然娜哈是佛国女王,在大唐就该无欲无求的,只能一心为大唐好,绝对不可插手大唐国内的事情,一旦插手了,就是大唐人的耻辱。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可就是这股子情绪,成了大唐人的共识。 大唐万国道德天枢的想法却获得了云初的极力赞叹。 他甚至认为那个波斯王子阿罗憾在罗马那个古国确实学到了一些拍马屁的好学问。 这东西一旦修建出来,立在长安皇宫前,朱雀大街尽头,确实是一件可以让唐人更加骄傲的奇观。 经过法显等佛门高僧出要求,西域乃至波斯,大食的高手匠人们统一规划之后,他们决定修建一座高一百四十七尺,重二百万斤,柱身八面,蟠龙、麒麟萦绕,上为腾云承露盘,顶部四龙立捧火珠的大唐万国颂德天枢。(史实) 整座天枢由生铁制作底座,以铜为柱,以白银为花盘,为龙,为麒麟,以黄金为龙珠。 云初觉得只要把这根柱子竖起来,长安的流水牌子再次重建就毫无问题了,至少在信誉上,将不再有瑕疵。 当年,他在长安矗立了二十四尊铜牛,就已经被文武百官们痛斥为史无前例的败家子,云初相信,等这根大唐万国颂德天枢建成之后,自己不知道又会被骂成啥。 因为这根柱子的总耗费将会超过五百万贯。(比史实的百万亿钱少一半,史实太夸张了) 直到现在,云初都搞不清楚,这么多的金子,银子他们是怎么弄来的,更不要说是怎么运送到长安的。 好在,这些金子,银子将会在长安兑换成用来铸造天枢的铜,否则,一口气放这么多的金子,会把长安的金融秩序一下子搞垮的。 至于长安的铜少了怎么办,云初其实是不怎么在乎的,他本来就准备施行金银铜三种货币的,只要确定好这三种的兑换比率,以如今大唐的信誉为基础,他就能改良一下大唐的货币,形成,金币,银币,铜币并行的场面,将粮食,丝帛的货币属性剥除,重归到货物的行列里面去。 否则,随着粮食越来越多,丝帛越来越多,岂不是等着这些东西冲击金融市场吗? 以前,金子珍贵是因为少,现在,西域出现了很多可以开采的金矿,加上长安跟西域的贸易盛行,就连罗马金币在长安都不稀罕的时候,该到改良货币的时候了。 不过呢,这个工作需要采集到大唐各个州府的金融数据,依靠官府是不成的,那些死读书的呆子们还理解不了这么先进的东西,一旦为了自己的官位胡乱给一个能保住他的官,却祸国殃民的数据,那就太糟糕了。 娜哈回来了,孩子也回来了,云初在衙门里就坐不住了,处理完毕了一些突发事宜,也安排了元日的庆贺章程,就急匆匆的回家了。 见娜哈挺着肚子在院子里来回走,手里还拿着一个巨大的石榴一边走,一边吃,就知道她应该是中午吃太多了,被虞修容逼着消食呢。 习惯性的想要骂一句,想到这孩子不远万里回来了,到嘴边的话就收回去了,变成埋怨:“好好的吃那么多做什么呢。” 娜哈将吃了一半的石榴放云初手里委屈的道:“西域除过牛羊肉,骆驼肉,就没啥好吃的。” 云初道:“那就从你的仆役里面挑一些精明的,去大食堂学,反正你这一次回来至少要待很长时间,慢慢来。” 娜哈点点头道:“就让卓玛跟伊莉莎去学,她们两个学的快。” 云初笑着拍拍娜哈的手道:“很好,至少学会自保了,怎么样,当佛国女王不容易吧?” 娜哈摇摇头道:“没什么难的,至少比哥哥这边容易多了,那里有人不听话直接开打就好了,打过了就能好一阵子,反正他们也只认这个。 不过,他们总是不听话,好一阵子之后又开始乱来,只好再打一顿,把他们的国王换掉,换一个听话的上去。 可是,哥哥,很奇怪啊,没当上国王的很听话的人,成了国王之后,没多久就不愿意听话了,我抓回来几个原来很听话,后来不听话的家伙,以前见过就趴下亲吻我鞋子的家伙,见了我之后竟然敢哇哇叫。 没办法,只好砍头了事,猴子爷总说我过于仁慈了,说我应该把他们五马分尸给所有人看,这样下来,那些不听话的就能多听话几年。” 云初叹息一声,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西域人本就天生天养,习惯了按照自己的喜好办事,如今,娜哈硬是要给他们套上笼头,在教化没有跟上之前,想要他们遵章守纪,绝对不是杀几个国王就能成功的。 西域人的记忆普遍很短,这跟他们部族人员的流动性很大有着直接的关系,再加上气候严酷,人的寿命普遍低,一般情况下,三五年下来部族中的人就能更换一半,十年下来,昔日熟悉的部族已经变得陌生,再过五六年,目前的这个部族跟十五年前的那个部族基本上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了。 教化的成本非常的高,也非常的缓慢。 更何况,也没有什么人那么大方的愿意去教他们聪明。 娜哈孩子的笑容真的很好看,尤其是当她张开满嘴小奶牙冲着云初一边流口水,一边笑的时候,云初的心都要融化了。 很多年前,娜哈就是这样冲着他笑的……结果,让他的第二次童年生活过的无比的凄惨…… 第八十七章 戏弄周兴? 虞修容拿开孩子面前三颗三种颜色的大木头珠子,对云初道:“寒山儿今天已经把木头珠子放进对应颜色的小筐里去了。 也就是说,寒山儿的脑子没啥问题,就是跟娜哈学了一身的坏毛病,不肯用勺子吃饭,喜欢用手抓。” 娜哈立刻道:“我一直用筷子,或者勺子吃饭。” 虞修容横了娜哈一眼,没有作声,崔氏连忙拉着娜哈出去了,她可是清楚的知道,除非在人前,否则,娜哈都是用手抓着吃饭的,也就是云氏的好多饭食太热没法子抓,否则,娜哈最喜欢的还是用手抓,还把李思也给教坏了。 为此,李思挨了不少的揍。 云初点点头道:“慢慢教,这孩子会变过来的。” 说着话从袖子里摸出一红豆大小的香药串子套在寒山儿的肥胖的手臂上。 忍不住跑回来的娜哈立刻道:“这是啥?” 云初道:“避尘珠,大唐练气士们炼丹的最高成就,戴上这东西蚊虫不侵。” 李思在一边道:“天呀,这是用了多少雄黄?” 云初摇头道:“不是雄黄,老神仙鉴别过,这东西无毒,全天下只有两条,一条在太平公主的手腕上,这是另外一条。” 虞修容见娜哈脸色不好看,连忙问道:“太子给的?” 云初转过头瞅着娜哈道:“你跟太子怎么回事,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波及到孩子。” 娜哈冷着脸道:“不会,这是他女儿。”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其余的事情我不管。” 娜哈道:“他最好永远都不要来。” 云初指着大慈恩寺方向道:“他就在庙里,估计一会就会翻墙进来。” 虞修容奇怪的道:“他不是去法华寺迎佛骨舍利去了吗?” 云初叹口气道:“一到法华寺就病了,如今,还在养病中。” 虞修容不解的道:“如此大事也是能做伐脱身的?” 云初摇摇头道:“这是他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娜哈见哥哥嫂子都在看着她,突然恼羞成怒道:“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云瑾见姑姑气势汹汹地跑了,忍不住对李思道:“要不要通知太子快跑?” 李思白了云瑾一眼道:“你给我记住了,要是我以后说要杀了你,就表示我生气了,你要哄我,知道不知道?” 云瑾点头表示知道。 等孩子们都出去之后,云初就对虞修容道:“你该去几家关系好的人家走动,走动了。” 虞修容一边抓着孩子的胳膊伸展,一边道:“出什么事情了?” 云初道:“周兴离开了太医院,伤势还没有好,也就勉强能动弹,就去百骑司大都督洪城处索要人手去了。 听沈如说,此人离开的时候状若厉鬼。” 虞修容摇摇头道:“不去,这个时候去谁家都没有意义,温柔家,狄仁杰家,刘仁轨家不用说也知道,其余人家妾身也不想去。” 云初笑道:“怎么,这一次破家纡难的事情让你看破了一些人心?” 虞修容道:“是啊,云氏还没有败落呢,那些人就急不可耐的要跟我们家切割,枉我以前还把她们当成知己。” 云初撇撇嘴道:“那就作壁上观吧,首当其冲的便是裴氏,周兴认定了突袭他的人就是裴氏!” 虞修容道:“他为何如此肯定?” 云初摊摊手道:“他遭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总要先找一家开刀吧?” 虞修容道:“不是说这事是雍王贤干的吗?” 云初道:“周兴此人最擅长的便是罗织罪名,雍王贤不好成为第一目标,需要从裴氏打开缺口,再一步步的构陷雍王贤。” 虞修容瞅着云初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是怎么想的,总是怀疑别人,而且只要是起了疑心,就会立刻痛下杀手,不给人解释的余地。” 云初笑道:“夫人有所发现?” 虞修容把孩子的小衣裳整理好,撩一下垂下来的发丝,淡淡的道:“周兴该去问英公的。” 云初道:“为何如此想?” 虞修容道:“英公还健在,英公府的那些阿猫阿狗的,就敢对承修那般无礼?这恐怕是英公的意思,不想让他这个时候进英公府,也就是说,英公府现在有危险。 这段时间里,长安城里的最热闹的事情就是天使被突袭的事情,也只有这件事情才能对英公府构成威胁,如果英公啥都没干,以他老人家的威望,还没有人敢构陷他。 既然连英公都觉得英公府有危险,那么,突袭天使的事情不是他干的,又能是谁干的呢?” 云初无声的朝虞修容挑挑大拇指。 虞修容又看着云初道:“后面的刺杀应该是你出手的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的。” 虞修容叹口气道:“怎么可能不是,我们是夫妻,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 云初诧异的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梦话了?” 虞修容道:“那晚行房的时候你比往常厉害些。” 云初摊摊手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虞修容道:“本该是极尽温柔之能事的好事情,被你弄得跟上了战场一样。” 云初:“……” 长兴坊裴氏,起居舍人裴炎的居所。 周兴穿着整齐的官服,虽然腰腹间还绑着厚厚的纱布,一阵又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不过,他还是站的笔直,前后左右都是披甲的百骑司,最前排的百骑司武士甚至还举着巨盾,长矛从巨盾的口子处伸出来,如同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看着大门紧闭的裴氏,周兴用沙哑的嗓子道:“撞门,杀进去,但有反抗,杀之!” 八个力士抬着攻城锤模样的巨木,就快步冲向裴氏大门,攻城锤才触碰到黑色的大门,大门就碎裂开来。 力士们丢开攻城锤,举刀准备杀进裴氏的时候,前方却飞来一阵密集的箭雨,最前方的四个力士,有两个面门中箭,轰然倒地,剩余的力士拉下面甲,就冲进了裴氏。 随即,裴氏前院也涌出来一大批武士,毫不犹豫地举起各种武器与冲进来的百骑司武士鏖战在了一起。 周兴见裴氏的人居然敢抵抗,原本焦黄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片病态的酡红,沙哑着嗓音道:“杀无赦!” 随即,就有更多的百骑司武士冲进了裴氏,才进门,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暗红色光芒闪烁了一下,就有大片的黑烟腾起,才冲进去的武士们被火药炸的东倒西歪,更有两个倒霉的武士身体被火药撕开,被冲击波送到了房顶上。 狄仁杰耳听得远处传来的闷响,瞅着坐在下首位置上喝茶的裴炎道:“你说你家宅子被一伙恶贼给占据了?” 裴炎放下手里的茶杯淡然道:“根据逃出来的家人禀报说是甘凉道上的恶贼一阵风,某家也是听到家人拼死逃出来禀报后才知晓的。” 狄仁杰道:“如此说来,裴公昨夜并未在家中安歇?” 裴炎道:“裴氏在甘凉道上行商,与那一阵风结下了死仇,听闻他们要再最近上门寻仇,加上吾弟裴庸前几日刚刚遭人暗算而死,某家不得不小心应对,这段时间里,将家人分散安置在别院中,主宅就留下了十余名忠心耿耿的老仆留守,没想到那些恶贼连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仆都不放过,若不是有一个机敏一些的从花园水池的出水口处爬出,恐怕某家到现在都不知道,主宅被贼人占据的事情。 这才急匆匆的来大理寺报案,希望少卿能早日捉拿一阵风贼寇,好还裴氏一个干净的居家。” 狄仁杰若有所思地瞅着裴炎道:“半个时辰前,天使,刑部侍郎周兴,刚刚从本官这里拿走了拿人批文,捉拿的对象便是你裴公。 听方才那一声动静,应该是正在与恶贼交战。 裴公不妨稍待片刻,待得天使周兴拿下贼人之后,我们再来论一论你裴氏恶意攫取流水牌子资金池,导致长安秩序大乱,无数商贾家破人亡一事?” 裴炎端起茶杯喝口茶慢条斯理地道:“裴氏取走的金钱,本就属于裴氏所有,不过是暂时寄存在流水池子中用于商贾资金流转用。 而今又取走又有何错之有呢? 至于说到攫取资金池资金的人,难道不该是雍王贤吗? 与老夫何干?” 狄仁杰叹口气道:“周兴此人最擅长刑求,一旦一阵风恶贼落网,裴公此刻之言,恐怕将会贻笑大方。” 裴炎叹口气道:“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到时候若是能捉到一阵风,老夫希望能由狄少卿主审,三司陪审,老夫也愿意与那一阵风恶贼当堂对质。” 狄仁杰似笑非笑地道:“真的要上三法司会审吗?” 裴炎道:“老夫乃是从四品中的起居舍人,如果有罪,老夫应该有资格接受三司会审,而不必在周兴的刑求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狄仁杰道:“三法司会审,未必就比周兴审讯好多少。” 裴炎大义凛然的道:“老夫只求一个公道。” 就在狄仁杰与裴炎喝了将近一个半时辰的茶水,周兴统领的百骑司武士终于占领了裴氏大宅。 只是看着血流成河,遍地尸体的战场,周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来抓捕人的,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经历了一次血肉战场。 铠甲,弩弓,长槊,火药这些平日里只会在战场上出现的东西,今日居然让他看了一个遍。 为了拿下这一伙悍匪,百骑司付出了伤亡两百一十三人的代价……而他想要捉拿的裴氏人等,竟然一个都没有找到。 龟虽寿 中秋节,一天求得月票五万六,开了孑2自从求票以来的巅峰。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啊,我还想感觉一下这种欲仙欲死的感觉,求大家了,请再满足孑2一次。 有更新,才有有月票,我的读者兄弟姐妹们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所以,孑2也很老实的跟兄弟姐妹们说,必须保证每日三更的节奏,如果那一天写的忘我了,一日四更,五更也不是不可能。 孑2如今写书,乐趣自在书中,所求者,不过是写出一本好看的书,一本对我来说有意义的书,至于别的都是小道而已,不值一提。 放眼起点月票榜单,和曾有老夫这般年纪的人争雄过? 我说我老,可不是卖惨啊,我老,我骄傲啊,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自忖是一头老龟,而今年方半百,对于老龟来说,还是儿时。 所以,不要担心我能不能写,兄弟们要担心自己的票够不够! 没错,老夫就是这么骄傲! 把所有的票都给孑2吧,不会错的。 爱你们的孑2敬上 第八十八章 猪,真的飞起来了(献给飞翔家八戒白银盟) 一般情况下,云初是不怎么相信猪会飞的。 现在,云初不得不承认,在某些外力的加持下猪也是可以飞的。 比如,给猪的肚皮下面安装一部飞机发动机。 这样的情况下,一头猪怎么翱翔都没有问题,它甚至可以在空中做托马斯全旋,或者昂首眼镜蛇机动。 裴家就是这头会飞的猪! 一头以裴行检为发动机的猪。 朝臣们一般认为皇帝最信任的臣子是云初。 但是,皇帝最依仗的臣子朝臣们基本上都认为是裴行检。 裴行检此次协助薛仁贵剿灭奚人,契丹人叛乱之后,入阁为相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且,他这一次是从兵部尚书任雅相手中接管兵部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代新人换旧人的一个征兆。 裴行检得了陛下眷顾,好事就一桩又一桩的来,不仅仅太子妃是出自裴氏,年初有了身孕,年底又平安诞下一子,皇帝亲自赐名曰:昼。 这个昼字有日出大亮之意。 当今太子李弘本就是帝后的嫡长子,加上为人谨慎,一心沉浸于农事,且多有建树,假若太子能够持之以恒下去,他将众望所归的成为大唐下一任皇帝。 加上又有了嫡长子,是合适的再不能合适的继位者了。 于是乎,裴氏水涨船高。 薛仁贵兵进辽东,将任何跟奚人,契丹人有关系的部族第一时间就给杀了一个干干净净,是物理意义上的干净。 彻底的断开了奚人,契丹人与营州的任何联系。 同一时间,辽东道行军大总管薛仁贵自己吸引奚人,契丹主力之余,还给大唐大大小小的捕奴团放开一条通道,准许他们免费去白山黑水捕奴,但有所获,皆归个人所有。 于是,河北道那些没有被征召在家种田的府兵们,就迅速披甲,成群结队的进入营州以北捕捉奴隶。 河北地的府兵们讨厌被征召出战,但是对于成立私人捕奴团这样的事情,他们的热情极为高涨,加上河北道的土地刚刚被陛下分配给了普通百姓,几乎是家家都有足够多的土地,而新成立的合作社啥都想买,这就导致人们种田,种麻,种桑,种棉花的积极性很高。 可是,土地有了,种田的人手却不够了,仅仅是永业,口分两种田地就已经让农户们疲于奔命了,这个时候如果还想种植更多的农作物,没有奴隶是万万不成的。 在河北道,一个精壮奴隶的价格,快要赶上一只小牛的价格了。 贩奴的利润空间陡然变大,这就搞得白山黑水间多少有一些人人满为患了。 原本裴行检屯兵河东道,就是预防奚人,契丹人突破薛仁贵防线进入河北,河东两道捣乱的,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于是,裴行检拔营回归,麾下的十六卫大军各自归位。 其中,长安十六卫的兵马回来了四万,裴行检也回来了。 等周兴得知裴炎居然在大理寺,急匆匆的赶过来的时候,他不仅仅看到了肥胖的裴炎,也看到了坐在主位上气势如山的裴行检。 “恶贼一阵风抓到了吗?” 周兴才进到大厅里,正在跟狄仁杰闲聊的裴行检就放下手中的茶杯,质问周兴。 周兴先是闭上眼睛平复一下心情,然后睁开眼睛瞅着裴炎道:“起居舍人,你就不打算给本官解释一下你家中的甲胄,弩弓,以及火药的来源吗?” 裴炎抱着茶杯呵呵笑道:“都是恶贼一阵风的,与老夫何干?” 周兴朝洛阳方向拱拱手道:“本官身负皇命,此次前来……” 不等周兴把话说完,裴炎又道:“下官已经遵照太子妃令,将从资金池中套现的三十六万贯裴氏家产,已经于今日清晨,无偿交付万年县户部房,作为重建资金池所用,周侍郎若是再拿此事为借口针对裴氏,我们不妨一起去陛下面前分辩一个清楚。” 狄仁杰见周兴在裴行检的压制下毫无作为,就在一边道:“一阵风恶贼,不会都被你给杀光了吧?” 周兴闻言顿时来了一些精神,朝上首的裴行检施礼道:“如此,下官尚有公事要办,就此别过。” 等周兴离开大理寺,裴行检瞅着狄仁杰道:“你这是恨我裴氏不死是不是?” 裴炎也在一边道:“云初在晋阳已经灭了我裴氏一支,莫非少卿也想把长安裴氏也一并清除?” 狄仁杰先是瞅着裴行检道:“你裴氏从资金池抽走资金的时候可曾考虑过我与云初、温柔三人的死活? 本来还想着跟你裴大将军多少还有些情谊,结果,你们下起手来可是真狠啊,害的我老婆几乎是铲地皮一般的将所有家业尽数发卖,凑钱去填你们给我们挖下的大坑。 既然你们敢做十五,那就休怪我们做初一了。” 裴行检道:“这根本就是两回事,你莫要混为一谈,个人的归个人,家里的归家里。” 狄仁杰道:“哈,云初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晋阳弄死嚣张跋扈的裴寂满门,又没有弄死你裴行检满门,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裴行检皱眉道:“此事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裴氏已经交出抽调的资金池资金,而且是白给,还要怎地?”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还以为裴氏裴行检总算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戕害天下的时候你们可是毫不手软啊,抽调资金池资金的时候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还是果断地抽调了。 现在,弄得全天下商贾人心惶惶,百业凋敝,我等想要重建资金池子更是难上加难。 老裴,我且问你,那个时候的三十六万贯与此时的三十六万贯有什么可比性吗? 你们拿走了老子快要渴死时候的一瓶水,却在老子酒足饭饱的时候还我一瓶水,老裴,你这是连脸都不要了啊。 我就不信,以你老裴的为人,看着长安纷乱,商贾死伤,边军衣食无着,你老裴就能无动于衷? 假若你是这种食人而肥的恶贼,你我从此割席断交。” 裴炎还待出言讥讽,却被裴行检一言喝止。 而后看着狄仁杰道:“老裴我这些时间全在军中,家中之事委实不知,长安裴氏要做什么,我闻喜裴氏无权干涉,不过,这些年下来,老裴我也薄有家资,这就让我夫人如你夫人一般将裴行检家的地皮铲一遍,但有所得尽数交付万年县户部房,作为重建资金池之用。 但是,有一点,老裴我可以向你老狄保证,突袭天使一事绝对非我裴氏所为。 为了给长安裴氏避祸,是某家逼迫的甘凉道上的悍匪一阵风走投无路,只能弄险偷入长安刺杀长安裴氏,继而为裴氏代为受过。” 裴炎被裴行检的一番话惊呆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裴行检一句话不但把他自己家弄得倾家荡产不说,还把他们谋算了很久的事情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 他实在是不能理解,也弄不明白,眼前这个区区四品下的大理寺少卿有何可怕之处。 不过,裴行检既然说了,他就只能闭嘴,毕竟,这就像是裴行检先前说的一般,这是他们闻喜裴家的事情。 狄仁杰脸色依旧不好看,不过,却没有再说什么割席的话,最后指着裴行检道:“但愿你有足够的智慧跟胆量挨得过这场风暴。” 说罢,竟然拂袖而去。 裴行检与裴炎离开大理寺之后,才上车,裴炎就急不可耐的道:为何如此?” 裴行检淡漠的瞅了裴炎一眼道:“某家不屑食人而肥。” 裴炎道:“自古以来某等便是高高在上,这天下本就是我等的狩猎场,弱肉强食本就是天下至理,何故让你生出叛离家门的心思?” 裴行检淡漠的道:“自从你们践踏我的颜面逼迫我的外室,给云初演歌舞,还让我的外室生出委身与我,不如委身于云初的念头之后,我再看你们如见狗屎。” 裴炎大声道:“不过一介歌姬玩物而已,谁人把她当人看了?” 裴行检转过头瞅着裴炎道:“趁着某家的宝剑还没有出鞘,你快点从马车里滚出去的话,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裴炎见裴行检眼中杀机大炽,也顾不得马车正在行驶,打开车门就翻滚下了马车,肥胖的身体在地上翻滚两圈之后,这才停下,被家仆搀扶起来之后,裴炎指着远去的马车怒吼道:“裴行检!” 李弘蹲下身子,让娜哈踩在他的肩膀上,去够屋檐下的燕子窝。 这个燕子窝刚刚被娜哈加固了一下,里面可以放五十枚金币而不至于掉下来。 云瑾抱着一张梯子就站在边上,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有梯子的,姑姑却一定要踩着李弘的肩膀。 “蹲下来,也把我送上去,我这里有一枚玉牌,也可以放进去。” 李思拍打一下云瑾的脑袋道。 云瑾看看手里的梯子,想要说啥,就被李思按的蹲下来,只是云瑾年纪还小,而李思的身体有些重,虽然他还是咬牙站起来了,还是想不明白,为啥有梯子,这些女人还是喜欢踩男人肩膀。 想到李弘一向聪明,就把目光投向同样被人踩着的李弘。 李弘扛着娜哈很轻松,腾出一只手摸摸云瑾的脑袋道:“你还小,等你再大一点就知晓,这并非是苦劳。” 第八十九章 狗咬狗的开场戏要开始了 云初觉得自己的儿子可能比自己更加的趋近于君子这个称谓。 云瑾觉得云氏后宅有门,李弘就该敲门而入。 他还觉得李弘既然有妻子,那么就不该招惹自己的姑姑,并且诞下一个女儿。 他还觉得既然可以走大路达成目标,就不该走一些崎岖难行的捷径。 父子间晚饭后的谈话一般都是非常真诚坦率的。 因为互为对方最可信任的人,不用讲究说话的方式跟方法,直言不讳更加能够表达自己的观点。 云瑾又道:“根据阿耶以前教我的辨别事情本来面目的方式方法,孩儿刚才说的这些话从另一个角度去衡量一定有不合适的地方。 可是,孩儿就是不喜欢另一面,也不想遵从另一面的方式方法去做事情。” 云初放下手中正在擦拭的一个白瓷瓶子,瞅着云瑾道:“你老子我之所以努力上进到这个地步,就是想要给你一个根据自己本性活人的机会。 遵从一面,并且以自己喜欢的一面去看待事情,你这样想是非常正确的。 这就是所谓的立场。 如果站立一个面,再去维护另一个面,还想着拉扯一个面,甚至想要面面俱到的,这样做事的人的性格,我们一般把他称之为圆滑。 也就是说这人是一个球。 在我教你们的物理中,在同一环境下,滚动无疑是最省力的一种移动方向,当然,假如你施加在物体上的力足够大,那么,哪怕是三角形的,它们也会有很快的移动速度。 既然你不喜欢球形,那么,你就要让自己变得非常强大才可以,强大到可以无视球形带来的移动便利依旧能够跑的最快才成。” “这个世上有两种东西具备这种能力,一是权,二便是财,当然还可以因人而异的换成别的好处。 不过呢,我还见过一种东西能够在没有权财这两种东西就迸发出改天换地力量的力量。不过呢,这种力量极为罕见,所以不具备拓展的条件。” 云瑾道:“是啥?” 云初瞅着儿子道:“是一种叫做理想的东西。” 云瑾道:“没有权钱,只有理想也可以改天换地吗?” 云初抱着儿子道:“可以,曾经有一群啥都没有的年轻人,在一条破船上开了一个会,然后他们就散到各处去传播自己的理想去了。 期间有人退缩了,有人投降了,有人失败了,也有人为之殉葬了,当然,也有人持之以恒历经千难万苦,用了二十八年的时间,终于让自己的理想实现了。” 云瑾想了许久之后道:“这并非出自史书。” 云初摸摸儿子的光头道:“却是事实,你阿耶亲自见过不说,后来还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云瑾抬头看着父亲坚定的目光,点点头道:“把理想加上吧,排在,权钱之前。” 云初笑道:“你就这么放心?” 云瑾坚定的道:“阿耶不会骗我的。” 云初大笑一声,然后从背后取过那个白瓷瓶子递给云瑾道:“白瓷瓶颜色太素,关中青瓷又过于古拙,我喜欢灵动一些的瓷器,世上有一种瓷器的颜色叫做雨过天晴云破出,这般颜色做将来,阿耶要这种瓷器,你去把他做出来,咱们家想要发家就全靠它了。” 云瑾抱着白瓷瓶道:“没有方向?” 云初递给他一个薄薄的册子道:“我所知有限,这个册子是咱们家的窑口这些年积累出来的一些经验,你按照这些经验,看看能不能把它做出来。” 云瑾接过册子犹豫一下道:“就因为孩儿今天说的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阿耶才要我去做那般颜色的瓶子吗?” 云初笑道:“是这样的,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你既然选择说出来,阿耶觉得很好,如果你能做出来了,阿耶认为这更好。” 云瑾又道:“可以分润一些给温欢跟狄光嗣吗?” 云初奇怪的道:“为何没有李承修?” 云瑾道:“他的课业跟我们不一样,阿耶对他似乎有别的安排。” 云初叹口气道:“你啊,有时候傻乎乎的,有时候又精明的跟猴一样。” 云瑾道:“到底是傻乎乎好一些呢,还是跟猴子一般精明好呢?” 云初看着窗外叶子落光的花树道:“自己领悟去。” 娜哈统领的西域二十八国的国王,使者,以及商队们终于抵达了长安,比娜哈的商队早回来一天的温柔,则向外放风曰——西域百国商队。 此次西域商队除过有一部分准备交割契约货物,另一部分则是西域二十八国带来的各种各样的珍宝以及黄金,白银。 在修建大唐万国颂德天枢这件事情上,他们是非常认真的。 随着渔阳,以及西域商队的到来,曲江城原本空空如也的货场,再一次被装的满满当当,直到这个时候,那些将交易契约单据卖给别人的小商贾们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何等的愚蠢。 在云初他们从渔阳,邯郸,徐州,自东向西开始运货的时候,流水牌子大掌柜曾福也派遣麾下的掌柜们去扬州,去蜀中督促交易货物回归长安。 那些掌柜们原本在扬州,蜀中寸步难行的行动,在晋阳流水牌子开始启动之后突然变得好说话多了,等到云初回到长安开始大肆的收购小商贾手中的单据之后,那些拿来保证金的商贾们组织起货物来,也显得很有诚意。 初五的时候,云初再一次开始收割交易单据,但是愿意将单据卖给云初的人寥寥无几。 初六的时候,开始有商贾登门,愿意将自己手中大量的单据以六成的价格卖给云初,为云初所拒绝。 裴氏还回来的不仅仅是三十六万贯本钱,还有他们家没有来得及卖出去交割单据,云初之所以拒绝收购大商户的交易单据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没打算跟他们完成交割。 至少,在这些大商户们没有跟流水牌子签订一个新的卖卖合约之前,云初就没打算让他们完成交割,而且准备将这些货物拆分发卖掉。 这就是勋贵们耍流氓后,得到的结果。 周兴那边也传来了喜讯,他们在审讯了抓来的一阵风悍匪之后,按图索骥的捉住了裴氏在甘凉道上的大掌柜裴钰。 云初相信,不久之后,裴钰就会交待出更多的裴氏的人,最后慢慢的波及到裴炎对此,云初对周兴很有信心。 裴行检能保护裴炎于一时,绝对保护不了一世。 直到初八的时候,原本死气沉沉的长安城终于展露出来了一点繁华的意味。 眼看着一队队敲着锣,打着鼓,背着上书货物名称以及商家姓名的队伍从朱雀大街上走过,云初阴沉多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今日的人流,以及车马比率如何?” 站在云初身后的卢照邻,杨炯等人立刻道:“恢复到了龙朔一年同时间段的六成。” 云初笑道:“比我预料的要好一些,今年上元节的游园活动乃是重中之重,晋昌坊的美食节也一定要筹办的比往年更加的有特点。 本官期望着能用这一场游园活动,以及连续七日的晋昌坊美食节,彻底的恢复一下长安人对长安商业的信心。” 卢照邻犹豫一下道:“县尊,昨夜里有人拜访了家祖,家祖也有意让下官知晓,就命下官随侍在侧。 前来拜访家祖的人是长安韦氏的韦通神,言说意欲以原价三成的价格将韦氏剩余的交易合约售卖于我卢氏。 下官心想,既然两方都是在下官在场情况下才说出这个交易的,是不是有可能想通过下官,将这个消息传到县尊耳中?” 云初闻言笑了,对卢照邻道:“你回去后告知卢公,低于一成,就可以收下来,本官再以一成的价格从你卢氏手中收购。 如果,他们觉得亏本,那就算了。” 杨炯闻言立刻上前一步道:“下官也可以为县尊分忧。” 云初笑着看看后边的几个年轻官员道:“你们不愿意吗?” 那个年轻官员立刻道:“自然愿意。” 云初转过身瞅着这些年轻官员道:“如此一来,就会有很多原本依附豪门世家的商贾就会举步维艰了。” 卢照邻不愧有神童之美誉,闻言立刻道:“卢氏家产不丰,早就有扩产之意。” 云初挥挥手道:“那就快些去做吧,不要被旁人抢了先。” 从朱雀大街回到衙门,云初才喝了两罐子茶水,就看见沈如急匆匆的走进来,喘息未定就对云初道:“裴行检与周兴,对峙于永乐坊,目前,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云初摊摊手道:“周兴不会只有这点手段吧?” 沈如道:“目前看起来,双方各不相让,随时都能火并起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县丞张甲急匆匆的走进来道:“县尊,周兴拿下了百业坊的裴廉一家男丁,如今已然下了万年县地牢。” 云初笑着对沈如道:“声东击西,多好的计谋啊。” 沈如跟着笑道:“永乐坊裴宣一向与裴行检交好,看样子咱们的这位裴大将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在混日子。” 云初笑道:“长安裴氏,洛阳裴氏若是不败落,他河东裴如何壮大呢?” 第九十章 地狱深处的恶鬼 太子妃裴婉莹生了儿子,眼看着李弘这一系就要成为帝王血脉了,裴氏自然也就成了后族。 李治杀长孙无忌这个后族,就是讨厌他的一手遮天。 李治废皇后王氏,换一个没有根基的武媚当皇后,其中未必就没有控制后族的目的在里面。 人人都说当今太子贤明,大有皇帝之风,那么,就说明,太子李弘也比较讨厌有一个强大的后族。 同时,人人都知晓,如果名满大唐的云娜佛女因为不是汉家正朔,太子妃的位置轮不到裴氏裴婉莹来做。 裴婉莹之所以能够入驻东宫,完全是太子为了本身子嗣考虑。 着众多原因之下,一个过于强势的后族是李氏皇族所不能容忍的。 裴氏人才众多,即便是长安裴氏的裴炎,此人深谋远虑不说,自从入仕以来,一年三迁的从一个不为人知的官员,变成了声名赫赫的起居舍人。 在这种情况下,裴氏本就该匿影潜踪的把自家的力量藏起来,可惜,裴氏可能被压抑的太久了,才有了一点复兴的苗头,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彰显裴氏的人才济济,彰显裴氏的强大富足。 云初在晋阳找了一个极度不靠谱的原因——骚扰明达庵的清净,图谋晋阳资金池钱财,这种一听就虚假的厉害的名头杀了晋阳裴满门四百余口,虽然裴氏官员上蹿下跳的满世界喊冤,告御状,最后到了皇帝手中,被皇帝看都不看的丢进了专门烧奏折的焚化炉。 同时,这也是周兴这个酷吏抵达长安之后,选择裴氏当突破口的重要原因。 裴行检何等人物。 他岂能看不透事情的前因与后果,只可惜他在裴氏属于后辈,虽然官职显赫,在家中却没有什么话语权。 好话说尽,却无人肯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裴氏遭难。 出于好奇,云初抱着一个热茶壶跟沈如一起走进了万年县的地牢。 地牢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明亮还通风。 万年县的地牢之所以没有被弄成鬼气森森的模样,完全是因为这里冬暖夏凉的缘故,县尊有时候会带着家人来这里乘荫凉,睡好觉,不干净可不成。 牢头雁九见县尊来了,知晓县尊想要看啥,就带着他跟沈如直接就去了刑房。 不得不说,万年县的刑房也是干净的,除过有一些浓重的血腥味之外,地面上还用清水洗过,纤尘不染。 雁九见犯人脖子上流淌出来的血把木头架子染红了,就连忙掏出水盆里的凉水抹布,三两下抹掉了架子上的血。 云初对趴在书案上认真书写卷宗的周兴道:“你也不要太拼命了,把命拼掉了,以后就没命可拼了。” 书写卷宗书写的忘我的周兴抬头见云初跟沈如进来了,就起身道:“才有了一点头绪,某家不得不亲力亲为。” 云初瞅瞅脖子被木架子拉的老长的裴廉问周兴:“都问出啥来了?” 周兴道:“君侯可知,自从永徽五年开始,裴廉一家就没有缴纳过一文钱的赋税。” 云初瞅瞅沈如,再看看昏迷过去的裴廉道:“某家自忖长安的收税工作还算完整,他是如何偷逃税款的?” 周兴道:“你长安有一条律法,为了照顾小商贩,小商贾,对他们的税率有一个上限,不管小商贩,小商贾们赚多少钱,都按照这个上限来缴纳,与豪商巨贾们需要缴纳的税率可算是天地之别。 人家裴廉将自家的大宗货物在没有进入长安境内之前,就分散开来,还找部曲,门下奴仆,开设了几家很小的店铺,符合长安城对小商小贩的免祱条件,实际上,人家每年经手的货物总值不低于一万贯。 有因为流水牌子对于发起人有便宜条件,如此一来,人家的货物走流水牌子的渠道卖出去了,你长安城就只能收到一点可怜的进城祱。” 云初诧异的瞅着昏迷过去的裴廉摇摇头道:“某家还以为世家都是一群要脸的,不至于去沾小商小贩们的便宜。 没想到,这个混蛋,连这点利益都不肯放过啊。 对了,你抄他家了没有?” 周兴笑道:“本官来长安,只为杀人。” 云初点点头,就对沈如道:“可以派税吏们去抄家了,不论抄到了多少,都给我入祱库,不够补税的话,那就继续追索,直到追足税额为止。” 沈如道:“总要给一个数目吧?” 云初道:“没有数目,追索到无可追索,也就算是补足了税额。” 沈如答应一声,就离开地牢去找税吏跟张甲,准备让他们联合办理此事,一定要跟他们安排清楚了,裴氏有铠甲,有弩弓,甚至还有火药,去抄家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目送沈如走了,云初就对周兴道:“欠税抄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问题是这点错处,还不足让你杀人吧?” 周兴抖一抖自己刚刚完成的卷宗,指着其中的几条念给云初听。 “永徽三年七月六日,裴廉与门客周前道:陛下在太极宫忍受酷暑,何如某家在此享受清风……” “永徽四年八月二十七日,裴廉进终南山贤圣寺进香,与僧人鸿锦一起烹鸡饮酒的时候道:皇帝老子不及吾。” “永徽四年十一月三日,裴廉与门客彭铜在府中观舞时曰:此良辰,此美人,皇帝未曾有也。” “显庆二年,裴廉……” 云初越听越是心惊,因为他跟狄仁杰,温柔三人闲聊的时候,说的话可比裴廉说的劲爆多了,从皇帝颠鸾倒凤的姿势,到力度,方位他们都研究过不说,还说过皇帝临幸韩国夫人,与虢国夫人这对母女的时候,是否大被同眠…… 如果裴廉就因为说了这句话就被挂在架子上死命的拉高身高的话,他跟温柔,狄仁杰说的那些话,岂不是足够五马分尸了? 周兴嘿嘿笑道:“君侯是不是以为这都是一些小事?” 云初点点头道:“某家在理政之时,听到一些对某家不敬的话,一般都是一笑了之。” 周兴摇头道:“君侯差矣,某家问案本不在乎他们到底说了一些什么,只要心有怨望就足够了,而后再去找与裴廉说这些无聊话的人追索,您相信不相信,必定能从这些人口中得到裴廉真正的罪责? 而且,必定是真正的罪状,本官这里也绝对不会信口胡诌一些罪状按在他们身上,必定是有人证,物证相互印证的罪责。” 云初想一下周兴在武周时期的凶焰,吞一口唾沫道:“这个必须相信。” 周兴指着自己的刚刚书写完毕的卷宗道:“当务之急,先是要把韦氏,杜氏,拉扯进来,人数越多,本官才好乱中取利各个击破。” 云初忍不住点点头,看看雁九,再看看周兴,心中哀叹一声,到底还是周兴这个人办起事情来显得更加专业。 像雁九这种只知道胡乱用酷刑逼迫对方招自己想要的口供的手法,跟周兴比起来实在是太业余了。 就在云初准备离开的时候,裴廉忽然醒来了,缓缓睁开眼,看到云初之后,嘴巴里吐出一口黑血艰难的道:“君侯救我……” 云初来到裴廉面前道:“我才知晓,自从永徽四年之后,你竟然没有给万年县缴纳过一个子的税款。 你也知晓,官府就是依靠这些税款过日子呢,你一个子都不交,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什么交情,你也并非是本官治下子民,你让本官用什么立场去拯救你呢?” 裴廉瞪大了眼睛道:“我交。” 云初道:“已经晚了,因为你偷税漏税多年,本官已经下令抄你的家了,凡是抄没所得,也不知道够不够补税的。” 裴廉的眼睛越等越大,眼看着就只剩下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周兴抬脚在裴廉的胯.下狠狠的踢了一脚,裴廉原本呆滞的表情迅速扭曲起来,因为疼痛的缘故,努力的在架子上扭动身体,嘴巴里也开始大口大口喘气了。 周兴笑吟吟地对云初道:“君侯,你看,不论此人求死之心多么的强烈,心中多么的万念俱灰,只要他的身体感受到了疼痛,他一定会努力求活,真是怪哉!” 云初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公廨,对安坐在火炉边上喝着罐罐茶的温柔道:“属于人的地狱到底有多少层?” 温柔喝一口茶,吐一口白气道:“钟馗说只有十八层,我觉得也只能有十八层,如果十八层地狱都不足矣惩恶扬善,那么,人间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云初想要放下手中的茶壶,却发现自己带去的一壶热茶此时已经冰凉了不说,还满满的一口没喝呢。 云初喝一口冰凉的茶水道:“我觉得周兴这个人不像是来自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更像是十九层,或者更深层地狱来的恶鬼。” 温柔瞅着云初平静如佛,半天时间才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你他娘的没事干去看周兴折磨人了?” 云初点点头。 温柔道:“没亲眼看见的就当不存在,我记得这句话是你以前说给我听的。” 第九十一章 巨鲸来了 云初目前也算是大唐顶级勋贵,但是,他们一家子的骨子里依旧没有高贵起来,如果露出骨髓来,一看就是下里巴人的模样。 因此上,身为勋贵却站在流氓角度说话的勋贵只有云初一个人。 别看温柔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叛逆性,可是,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高人一等的气息,依旧能让很多人望而生畏。 狄仁杰是一个非常标准的大唐士子,他觉得自己有义务,也有必要遵循儒家的教诲,完成自己修身、齐家、治国、而后平天下的士子理念。 后面两人虽然都对贫苦百姓,流氓之辈心怀善念,一个是出自怜悯之心,一个则是来自于仁德教育。 大唐人分三六九等是一个很必然的事情。 高贵者自觉高贵,低贱者自觉低贱,这才是大唐社会真正的现实。 畏惧酷吏与百骑司这些恶鬼的人,绝对不是贫民百姓。 这两种人都是高级政治斗争时要用的武器,而任何政治斗争何曾与普通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身为勋贵却没有勋贵自觉地云初,对于酷吏跟百骑司的存在,属于喜闻乐见。 当然,等到哪一天大唐皇帝李治可以穿着破烂的棉袄,坐在太阳底下抓虱子之余,还能指挥千军万马扫荡天下的时候,云初就觉得自己可以心甘情愿地当他的部下了。 两人可以一起抓虱子,丢嘴里嘎嘣一声咬碎当作奖赏也不是不可以。 当哪一天李治握着长安城夜香郎的手,笑呵呵的说,我们只有分工上的不同,没有贵贱之分的时候,云初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就能真的为了长安的繁盛,呕心沥血也在所不惜了。 虽然以上两种行为都已经成为了遥远的历史记忆,在云初看来,它毕竟存在过。 他将人类行为的标准拉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至少让我们知道,曾经有人抵达过那个高度,继而让我们多出来了几分希望。 现在的云初,就只想在建设自己的长安之余,再看一看热闹就好了,如果实在是手痒的厉害的话,下场将局面搞得更乱,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不是不成。 因此,云初每天不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把耳朵竖起来,努力的接收着长安城里的那些勋贵豪门的一举一动。 初八这一天,云初解除了民壮们对长安的封锁,因为大理寺对于捉拿突袭天使的恶贼,以及袭杀勋贵子弟的凶手毫无头绪,而长安城马上就要进入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庆,再封闭城门不合适。 撤走了民壮,首先涌进长安城的是娜哈从西域带回来的各种各样的王,以及五颜六色的使者。 此时的西域人口种群多变,有白皮灰眼珠的,有卷发大胡须的,有黧黑却长着一嘴白牙的,更有长着各种颜色头发的。 这些人才进入长安,就被云初这些天下力气整顿过卫生的长安城给惊呆了。 闪闪发光的二十四尊铜牛,被擦拭的闪闪发光,道路中间用来划分道路的矮小松柏如同矮墙一般一直延伸到那座远远看起来气势恢宏的宫殿。 至于朱雀大街两旁被云初精心设计,精心装扮的碧瓦红墙的精舍,更是从里向外透露着长安城的无比繁盛。 此时的长安,虽然没有云初跟老猴子当年在西域吹嘘的那般是天上之城,但是,在这些胡人眼中,这座城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就是云初展现给这些人胡人的一桩奇观。 等云初从一个来自遥远的东罗马帝国来的商人口中得知,他愿意将这座长安城誉为‘万城之城”的时候,即便云初见识过更好的,此时此刻,他的胸中依旧满怀骄傲。 “万城之城’的说法应该是脱胎于某一个‘万王之王’的称谓,考虑到这些胡人的族群大部分还处在茹毛饮血的境地,云初也就勉强接受了这个”万城之城“的称谓。 虽然云初觉得仅仅是四个字配不上自己苦心经营的长安城,可惜,这些胡人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而且已经把最好的拿出来了,他也没办法。 这些人进长安,所谋者,不过是吃喝玩乐而已,虽然还有一些睿智的王,想要从长安借鉴到一些回去后可以让自己的国家迅速变富裕的方法。 可惜,当街道两边那些身着被汉家裁缝改良过的丝绸衣衫的胡姬冲着他们招手之后,即便是最睿智的王,也会在胡姬群中努力的寻找本族的胡姬,想要通过她们的嘴巴,来得到最真实,最确切的关于长安的认知。 自从踏进玉门关之后,他们已经品尝到了一些大唐美食,然而,当他们被本族胡姬带着进入晋昌坊大食堂的时候,他们的心早就乱了。 原本以为手抓羊肉,就已经是绝世珍馐的王们,在品尝到了明明带着浓郁西域风情却是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的唐人饭食手抓饭之后,他们忍不住为米饭中的葡萄干与圆葱,胡萝卜的配合产生的极度符合他们口味的美食而潸然泪下。 今天,晋昌坊大食堂只为他们开放…… 一只巨大的熊猫拖着臃肿的身体慵懒的走进了大食堂,径直坐在了云初面前,同时,它肥硕的臀部,几乎把瘦弱的温柔挤的差点从长凳上掉下去。 温柔把自己的饭盘毫不犹豫的推到巨熊爪子边上。 云初道:“怎么,今天没有胃口?” 温柔道:“手抓饭里的孜然味道本身我就不怎么喜欢,跟这一群身上带着更加浓郁的孜然味道的西域人一起吃饭,你这是在折磨我。” 云初见巨熊已经吃完了温柔的手抓饭,正用殷切的目光看着自己,受不了那可怜的小眼神,就把自己的餐盘也推了过去。 “别看他们身上很臭,但是,你要这样想,他们带来了很多钱,而且还不拿这些钱购买我们的货物,只用来修建一根一百四十六尺高的铜柱,这样好的一群人,就算身上有味道,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多忍耐一下。”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人家所作的,就是我们所求的,以礼相待是对那根两百万斤重的铜柱的最起码的尊敬。” 鸿胪寺少卿尉迟晚刚刚从一群土王群里挤出来,连踢带打的撵走了那头贪吃的花熊之后,坐在巨熊刚刚坐过的位置上喘口气道:“味道太重了,你这个大食堂今天过后恐怕要不成了。” 云初叹口气道:“好些人从生下来就没有洗过澡,你的要求就不要太高了。” 尉迟晚推开面前的两个餐盘正色对云初道:“现在已经确认过了,他们确实要在长安朱雀街头竖立一座大唐万国颂德天枢。 那么,君侯啊,这口肥肉你们长安一口吞不下吧?” 云初喝一口茶壶里的茶水,对温柔跟狄仁杰道:“我就知道,过来抢夺长安好处的人一定会出现。 尉迟,你不会已经蛊惑这些人把这根大唐万国颂德天枢修建到洛阳吧?” 尉迟晚也不掩饰,摊摊手道:“两百万斤铜,你能找的到?” 温柔讥讽道:“大唐国库也没有这么多的铜吧?” 尉迟晚道:“重建流水牌子似乎才是你们的第一要务吧?” 狄仁杰道:“当这跟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矗立在皇宫门前的时候,长安城的流水牌子也就顺势建立起来了。” 尉迟晚惊奇的道:“难道说,你们要用这跟铜柱充当流水牌子的资金池吧?” 云初冷哼一声道:“再用钱堆积起来一个池子,好方便哪一位我们都招惹不起的贵人来挖?” 尉迟晚笑道:“您三位别跟我争论,马上就有大人物过来主持此事,到时候三位能争夺的过他才算本事。” 云初沉吟片刻道:“来的人是谁?” 尉迟晚似笑非笑地道:“上官仪。” 温柔道:“他不在洛阳当他的宰相,来我长安做什么?” 尉迟晚本就是窥基大师的堂弟,与云初三人也是极为熟悉的,见温柔问起,就压低声音道:“他来长安也是为了逃难。” 云初故作惊诧的道:“堂堂宰辅,谁能逼迫他来长安避难,如果他在洛阳不安全,来到长安就安全了吗?” 尉迟晚漫不经心的道:“皇后对他的杀意,已经掩饰不住了,所以,他就想借用一下大唐万国颂德天枢来缓解一下他与皇后的矛盾。” 云初皱眉道:“怎么缓解?” 尉迟晚道:“奉承皇后,且把这种奉承表现在这根大唐万国颂德天枢上,为万世所铭记,这就是上官仪来长安的目的所在。” 尉迟晚把话说完了,就在云初肩头按一下就转身离开了,似乎他之所以会凑过来,目的就是把这个消息告知云初。 温柔抓抓下巴道:“看样子想要上官仪死的人不光是皇后一家,就连尉迟家也对上官仪起了杀心。” 云初左右看看乱糟糟的大食堂,听着各种稀奇古怪的语言,突然笑了起来,对温柔跟狄仁杰道:“乱啊,我只希望这是长安最后的一场大乱。” 第九十二章 大唐的律法在皇权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阴谋就像地火在地下运行,奔突。 表面上,长安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繁华模样,只是多少有些虚。 云氏大食堂卤制出来的二十万斤肉,第一次出现了剩余。 去年这个时候,云氏大厨房总共卤制了三十万斤,每天都有人守在墙外边,只要肉出锅了就会立刻售罄。 云初从巨大的笸箩里拿出一块牛肉,撕下一块尝了一下,味道一如既往的好。 “今年的肉煮好之后可曾广而告之?” 大食堂掌柜的道:“家主,不用广而告之,但凡是想吃肉,又能吃得起肉的都来了,只是往年能买五六斤的人家,今年也就买个一两斤,往年成四五百斤往家里买的大户人家,今年很多只买了百八十斤。 往年那些能买一两斤尝尝味道的人家,今年就干脆见不到了。” 云初听了掌柜的回答,就对同样在吃肉的温柔道:“你那边的状况如何?” 温柔一边吃一边道:“三成,比往年少了三成买卖,税赋却比往年少了将近六成,我问过税吏,税吏说,今年丝绸,金银铜器,瓷器,茶,酒,糖,成衣,乃至平康坊对税赋的贡献下降了很多,倒是盐巴,粮食,棉麻布的买卖比往年要好。 你想啊,买值钱货物的人少了,税赋下降是必然之事。 现在,长安县上下就盼望着年后走远途的商队能带走更多的货物,这样也能稍微弥补一下长安的亏空。 再者,从大唐出去的都是货物,回来的大多是没有多少用处的金银,宝石,就算有一些还算不错的药材,香料,总体上看来,我们继续做远途贸易,吃亏的是我们。 我们最需要的东西其实是铜,铁,粮食,火油,偏偏这些东西的运费实在是太恐怖了。 所以呢,我觉得希望不大,这个颓势没有个三五年的时间根本就扭转不过来。” 云初把手里的一块牛肉吃完,用手帕擦擦手道:“没法子了,那就开始开发南城吧。” 狄仁杰将吃剩下的牛肉用手帕包起来放进袖子里,皱着眉头道:“你说的南城指的是青龙坊以西,和平坊以东,晋昌坊以南的这一大块地方吧? 不算曲江坊的话,总体上还有十七个坊市,一次性弄这么大的动静,你想拉升一下跟建筑有关的砖瓦,泥灰,木材,漆料那些行当?” 云初摊摊手道:“没办法,我以前把希望寄托在长安的马车行,希望他们制造出来的马车可以风行整个大唐,谁料想,大唐的能买得起马车行里马车的人家实在是太少了,没办法形成规模效应,拉不起来那些跟马车相关的行当。 现如今,也只有房子这东西能让长安百姓不顾一切的掏钱了。” 温柔摇头道:“在流水牌子的坑没有填上之前,我不赞成再开城南这个大坑,你在长安其余地方发起的房地产行当能成功的原因就在于那里没有韦杜两家。 同样身为勋贵,我劝你好好的了解一下韦杜在城南的势力,万万不要以为‘城南韦杜,去天一尺’这八个字是白来的。” 云初笑道:“我知道啊,我们有周兴!” 温柔蹙眉道:“你真的这么看好周兴?” 云初笑道:“不看好不行,就在六天前,长安将作们铸造了一枚新的铜匦,是侍御史鱼承晔的儿子鱼保家设计的,非常的精巧。 这铜匦啊,是一个四面开口的青铜箱子,上面铸造了东西南北四神兽,内部分为东西南北四格,开口处可以接受表疏,一旦表疏投入,就无法再收回。 东面青龙口称:“延恩”,供献赋求官者投稿。 南面朱雀口称:“招谏”,供言朝政得失者投稿。 西面白虎口称:“伸冤”,供有冤枉案情者投递。 北面玄武口称:“通玄”,供言天象灾变及军事密计者投递。 由正谏大夫、拾遗、补阙各一人管理。” 温柔不解的道:“以前就有,是陛下为了广开言路铸造的,鱼保家我知道,是一个很喜欢制作一些奇巧东西的家伙。” 云初朝温柔拱手道:“恭喜,从此之后大唐将会出现数不尽的御史,言官,也会出现数不尽的周兴。” 温柔摊摊手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 云初一笑了之,把话题重新拉回开发城南房地产的事情上。 长安人的购买欲望不足,商业就很难繁荣起来,商业繁荣不起来,流水牌子就算重新树立起来,也没有多少生意。 于是,云初,温柔,狄仁杰再一次联袂去看望了一下周兴。 再一次见到周兴的时候,这个家伙似乎已经恢复了健康,原本骨裂的左腿似乎已经痊愈,虽然能看的出来还有一些不便,已经不影响这个家伙待人接物了。 至于小腹上的那一道刀伤看样子也没有多重,毕竟,这个家伙的桌案上还放着一坛子酒,闻味道像是云氏出品的杀毒药。 挂在架子上的人已经不是裴廉了,换上了一个满身都是疙瘩肉且连腮胡须的壮汉,这个家伙全身上下都是细密的小伤口,全身被切割的跟鱼鳞一个模样,切完了还用鱼胶给黏上,不是凌迟,胜似凌迟。 “这人叫杜审,是豫章王李亶的长史杜正玄的堂侄。” 温柔见云初有些疑惑,立刻道:“跟李义府争斗被发配横州病死任上的宰相杜正伦的兄长。” 云初瞅着周兴道:“此人跟裴廉有什么关系?” 周兴道:“君侯不会不知晓豫章王跟舒王李元名是什么关系吧?” 云初对于浩如烟海的大唐皇族一点都不熟悉,就看向温柔,温柔咳嗽一声道:“李亶是舒王李元名的儿子。” 周兴自顾自地道:“显庆三年五月十八日,裴廉与杜正玄相别于灞桥,裴廉折柳插在杜正玄的衣襟上道:恨不能与君共侍舒王足下。” 云初想了一下道:“这句话有问题?” 周兴得意的道:“君侯,看一句话的时候必须要看当时的环境,裴廉说这句话的时候,正是御史弹劾舒王谋反的关键时候,别人在这个时候都在远离舒王,他裴庸为何偏偏要凑上去,还说什么要与杜正玄共侍舒王的话。 当时裴廉刚刚被陛下从车马监因故斥退,他不思己过不说,还心怀怨望,听说舒王准备造反了,就恨不得立刻投身到舒王麾下,参与谋反。” 云初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后来不是说舒王是清白的,被人诬陷了吗?” 周兴笑道:“舒王是清白的,但是,裴廉跟杜正玄可不清白,这不,刚刚从这个杜审口中得知,杜正玄在豫章王府中一手遮天不说,还暗中跟舒王担任过刺史的青州,滑州的折冲府都尉有联络。 三位暂且宽座,某家这就带人去搜查杜正玄的府邸,如果某家预料不错的话,应该很快就有新的结果出来了。” 云初三人目送周兴离开,温柔立刻道:“杜正玄的府邸在安化门附近的昌明坊,他家的管家跟你家的管家一样,都担任着坊长,别的我不清楚,杜正玄要是被扣上谋逆的罪名完蛋了,居住在昌明坊的其余杜氏人等也很难逃脱。 这样的话,你要是在昌明坊开始你的南城改造计划,就非常的方便了。” 云初有对一脸铁青色的狄仁杰道:“你怎么看?” 狄仁杰怒道:“我还怎么看,人家是刑部侍郎,官职比我还要高一个等级,手里拿的又是皇命,我要是多说一句话,我觉得这个家伙就能把我也罗织进这桩案子里的去。” 云初摊摊手道:“自从周兴被突袭之后,洛阳那边来的旨意,不但将百骑司的人手调拨给周兴使用,就连皇后手中的长安花郎徒,现在也受周兴节制。 他们的事情,咱们兄弟不掺和,而且,千万别被咬上,否则真的很麻烦。” 温柔长叹一声道:“我现在开始明白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天啊,全天下人都成了御史言官,告密要是告的有用,还会受到重用,从今往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因此倒霉。 不信,你看着。” 云初道:“既然如此,你觉得我们的南城改造计划要不要趁机推出来?有杜正玄这个娃样子,我想应该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跟我们作对吧?” 狄仁杰道:“如此,也算是杜正玄死得其所,死他一家子,造福整个南城区,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云初见那个刚刚出卖了自己叔伯的杜审开始痛苦的呻吟了,这明显是将要醒过来的节奏,被周兴折磨的这么凄惨的一个人要是向他们三个求救,会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他们三人就迅速离开了地牢。 离开地牢,又沿着甬道走了百十米,就到了东市上,今天是初九日,长安妇人们需要出门采买上元日欢庆用的东西,按理说该是东市上一年中难得的卖货的好日子。 可惜,站在街道中间放眼望去,平日里总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争奇斗艳的大唐女子们,似乎都变成了娴静的好妇人,出门的很少。 云初三人走了半条街,才看到一个勉强能入眼的女子…… 第九十三章 平地一声雷 才多看了一眼,就有膘肥体壮,面容凶恶的家丁就举着拳头过来了。 一边跑,一边喊着“登徒子休走!”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转身就走。 今天要是在这里跟人家的家丁打一架,明天,他们三个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人家今天之所以会带着彪悍的家丁出来,就是为了引诱登徒子,再把登徒子殴打一顿解气的。 但凡是施行这种无差别伤害的女子,一定是昨日在这附近收过登徒子羞辱的,没有看清楚登徒子的脸,就随便抓一个或者几个登徒子殴打一顿解气。 反正,全天下的登徒子都是一个德性,打谁不是打呢? 云初瞅瞅自己身上的衣衫,不解的道:“我们哪里像登徒子呢?” 温柔道:“锦衣,光头,总盯着女子看,我们不是登徒子谁是?你看着,明日坊间女子间一定有传闻说,小心三个秃头登徒子。” 云初又瞅着狄仁杰道:“既然事出有因,必然有登徒子存在,那么,登徒子哪里去了?” 狄仁杰朝一个巷子努努嘴道:“在那里。” 云初看了一眼巷子道:“确实,从那个巷子穿过去就到了平康坊,果然是登徒子汇聚之所。 如今,世道不好,登徒子手中也没有了钱,没钱去平康坊,就满大街的骚扰良家妇人?” 狄仁杰道:“有人惦记我们三个呢。” 云初再次回头看看那条巷子,点点头道:“真的很可疑。” 说罢,他就大踏步地走进了巷子。 温柔瞅着狄仁杰道:“你不去?” 狄仁杰翻一个白眼道:“你不是也没去吗?” 温柔道:“是裴行检吗?” 狄仁杰道:“能让自己老婆出来吊登徒子的,只有裴行检一个。” 温柔道:“那该派公孙出来,而不是大老婆。” 狄仁杰道:“赔罪的心思很重啊,不过,还是公孙有看头……那时候正是公孙最经看的时候,云初一鞭子就把人家的外袍给扯掉了,我觉得一个女子裸着身子不妥,就把外袍脱下来送过去,人家没要,还把我一脚踢草丛里去了。” 温柔拳头砸在手掌上遗憾的道:“早该跟你们接触的,错过了很多美景。” 云初走进幽长的巷道里,多少觉得有些不谨慎,要是在这里遇袭,可不好抵挡。 不过呢,裴行检之所以会选这个地方,目的很清楚,就是想看看云初对他有没有提防之心,如果心无旁骛的进来了,就说明云初不觉得裴行检会害他,也就反过来证明,云初也没有害裴行检的心思。 如果不进来,或者带了一群人进来,事情就很明朗了,大家的事情要从长计议了,说不得前些天发声的袭击勋贵子弟的事情,也要把云初纳入凶手的大名单里查一查。 巷道里啥都没有发生,云初穿过航道就发现巷道左边的一个小院子的大门开着,一个青衣小婢守在门口,见云初过来了,就施礼道:“我家主人在等公爷。” 院子不大,绕过门房就看见裴行检坐在一张桌子后面,面前堆满了酒菜,远远的招呼云初道:“赶紧洗手,一会菜要凉了。” 云初就着小院子里的一个兽头上流淌出来的清水洗了手,从那个青衣小婢女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手,就坐在裴行检对面道:“你最近很丢人啊。” 裴行检提起酒壶给云初倒了一杯酒道:“公孙的身子都被你看干净了,再服侍你一曲剑舞也就不算啥了。” 云初端起酒杯跟裴行检碰一下一口喝干道:“公孙服侍我一曲剑舞,我和一曲《将进酒》占便宜的是她,我说的是库狄氏,你不该这样羞辱她的。” 裴行检继续给云初的酒杯添满酒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她胡乱做了一些主张,导致我现在非常的被动,该有的惩罚不能少。” 云初又提起酒杯跟裴行检一起喝干了,将酒杯放在桌子上道:“女人嘛,哪有不犯错的,打一顿不就完事了,非要她抛头露面的丢人?” 裴行检再次给云初添满酒,举杯道:“事情过去了,不打算再追究了。” 云初举杯道:“挺好的,过日子嘛,只要人不差,有时候稀里糊涂的的才能把日子过好。” 酒喝干了,云初提起酒壶给两人添满酒后道:“这一次,你厉害了,兵部尚书,听说还检校吏部尚书,入选文学馆,这可是太宗十八学士“登瀛洲”之后,我朝第一个“登瀛洲”的官员。 以后登凌烟阁是必然之事,佩服,佩服。” 裴行检喝干了杯中酒道:“论武,你我半斤对八两,论文,我远不如你,知道为何是我先登瀛洲,而不是你先登瀛洲吗?” 云初喝光杯中酒道:“必然是你更胜我一筹之故。” 裴行检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错了,是因为我不如你!” 云初道:“你先上,我后上,或者不上的,这有什么关系吗?你不至于耿耿于怀至此,你对大唐是很有用的,而我对长安来说是很有用的,一个是国,一个是城,所以,你先登没有任何问题。” 裴行检疑惑的道:“你真的要把自己困死在这座长安城里吗?” 云初喝一口酒道:“你是不知道啊,我有多么的爱这座城。” “什么缘故让你只爱长安城?” 云初将杯中残酒喝干笑道:“因为我想死了之后,埋葬在这座城里。” “天下之大,你就不想去看看?” “我从西域归来,看够了蓝天,白云,草原,戈壁,沙漠,就想留在一座俊美无畴的城市里,懒洋洋的看庭前花开花落,未必就不是一桩美事。” 裴行检也把自己杯中酒喝完,郑重的看着云初道:“好,既然如此,但凡是长安事我必先问你。” 云初给两人添满酒道:“好,但凡是长安以外的事情,我必先问你。” 裴行检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军中自然就是薛仁贵的天下。” 云初哑然失笑道:“我们这样分派了,难道就不问一问陛下的态度吗?” 裴行检道:“泰山归来的路途上,陛下的风疾发作了,很是凶险。” 云初道:“不是已经痊愈了吗?” 裴行检道:“左眼已经失明。” “太子都不晓得这件事吗?” “不晓得,在我之前只有皇后晓得,我也是回京陛见的时候,才发现陛下左眼失明这件事的,当时并未声张。” 云初叹口气道:“自从离开泰山,我已经许久未曾见过陛下了。” 裴行检挥挥手道:“见了徒增伤悲,不如不见,陛下虎视万里多年,未必愿意让臣子知晓他左眼失明一事。” 云初喟叹道:“这就是长安城里蛇鼠横行的原因?” 裴行检道:“你不准备整顿一下长安的秩序吗?这样你杀我,我杀你的,迟早会杀出惊天祸患来的。 同时,你也该约束一下周兴,他如何能在长安城里的大兴冤狱呢?” 云初道:“周兴此时正在整顿长安秩序,我就不参与了,不过啊,我最近有一个南城老旧房屋改造计划,你要不要参加一手,不说别的,一旦成功,你丢进流水牌子里面的家产再找回来不是啥难事。” 裴行检哦了一声,然后道:“怪不得周兴的矛头陡然指向了韦杜两家。” 云初举杯又喝一口酒道:“有没有兴趣?你要是参加进来,不用你掏钱,你只要帮我们搞定那些该死的大户就可以了。” 裴行检摇头道:“不干,我想发财,去洛阳学你就是了,用不着冒险去得罪那么多的一群人,我只是将要成为宰相,不是现在就是宰相,再说了,即便是我入了内阁,也是排位最靠后的一位。” 云初站起身道:“就知道你是一个虎头蛇尾的家伙,前面跟我划分天下的时侯昂昂乎庙堂之器也,说到实在事情上的时候,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让人失望至极。” 裴行检并不在意云初出言讥讽,而是笑呵呵的道:“出自何典?” 云初一边走一边道:“一个买橘子的人说的。” 裴行检又道:“你只喝酒不吃菜是何故?” 临出门的云初怒道:“我喝你的酒是看得起你,要是吃了你的菜,还说喜欢,你说不得会把老婆送我。” 裴行检眼看云初走了,就对从屋子里出来的公孙道:“我有意成全你,奈何人家看不上你。” 公孙颤抖着手指向裴行检道:“无耻!” 裴行检把玩着手里的酒杯道:“你的心已然不在我这里了,强留你只会让你难过,不如直接一点让你去找云初,至于礼法什么的,我们年轻时期在一起的时候何曾在乎过。 人生苦短,转瞬即逝,求一个畅快,痛快才是大丈夫所为。 你昔日之所以看重我,不就是看重这一点吗? 公孙,说真的,你也太小看我裴行检了。” 云初从小巷子里钻出来,见狄仁杰跟温柔还在等他,就匆忙走过去道:“快走,快走,莫要被人捉住。” 温柔道:“裴行检真的要把公孙给你?” 云初道:“确有此事,不过他还说了一件大事,说陛下的左眼瞎了。” 狄仁杰惨叫一声道:“完蛋了,也没完没了了。” 第九十四章 火中取栗的贺兰敏之 世人都说,怀孕的母狼最危险。 那么,瞎了一只眼睛的巨龙该有多么的恐怖啊。 以前,巨龙是维持秩序的至高无上的存在。 现在,巨龙的一只眼睛瞎了,他心中该是多么的愤怒啊。 周兴以平均两天抓一个世家子弟进万年县的地牢,效率非常的惊人,听雁九禀报说,这个家伙几乎是在不眠不休的办案子中,从来只有人进去,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万年县地牢后面有一个焚尸炉,那地方本来是给长安城发生大疫时准备的,自从周兴进来之后,就整日里浓烟滚滚的。 短短时间里,万年县地牢对于长安勋贵,世家,豪门来说就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曾福带着赵掌柜前来禀报说,目前,长安市面上已经基本上没有了可以流通买卖的交易票据了。 也就是说,剩余的交易票据现如今都在别人手里握着,没打算出手,都在等待今年四月间的最终交割时间到来呢。 曾福道:“县尊,我们手里并未拿到我们期望的六成票据,目前只有四成七左右,这个数量还不足让我们成为流水牌子绝对的主人。” 云初默不作声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摞子票据道:“加上这些应该能过五成,如果可能的话吗,你们可以溢价暗中收购一些票据。” 赵掌柜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算盘,就在云初的公廨里开始计算起来。 曾福道:“我们之前低价收购票据的事情,目前已经引来了反弹,当初低价卖掉票据的那些人,现在又想着按照卖出价把票据买回来。 我们自然不会答应的,但是,这些人不敢来县尊这里闹事,却敢去曲江城交易大厅里闹事,还说我们就是一群黑了心的人,流水牌子就是我们故意弄崩坏的,目的就在于抢他们的钱。 昨天还有一个家伙越说越是委屈,又爬到交易大厅顶上跳下来摔死了.” 云初想了一下,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摞子文书交给沈如道:“张贴在告示牌子上,让百姓们知晓,到底谁才是破坏流水牌子的罪人。” 沈如接过文书快速的翻检了一边道:“把矛头指向雍王贤跟那些抽走资金池里面钱的那些大商贾?” 云初点点头道:“狄仁杰已经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查的清清楚楚的,如果那些人还觉得是我们不对,那就派不良人出去,用鞭子驱赶走。” 沈如道:“县尊往日过于宽待商贾了,以至于让他们忘记了他们不过是一群贱籍之辈,跟着县尊赚取了几年的红利,现如今还敢额外提要求,该到收拾一顿的时候了。” 对于沈如的要求,云初不置可否,他对长安城的定位本就是一座商贸之城,在这样的一座城池里,商贾才是真正的主人。 好不容易给低贱的商贾们培育出来的几分胆量,这个时候要是一下子给剪灭了,以后再想用商人,就很难了,毕竟,指望一群无胆鼠辈是啥事都干不成的。 还好,在沈如命人将文书全部张贴在了告示牌子上之后,全长安人终于知晓了流水牌子崩坏的前因后果。 毫无疑问,罪魁祸首便是大唐的雍王贤! 自从被太子李弘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之后,李贤看谁都觉得对方想要害自己,这个时候,就很自然的想起来了这段时间待自己极好的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抵达长安之后,听了李贤的一番话之后,即便是没心没肺如他,也忍不住长叹一声,只觉得李贤这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某家进王府的时候发现外边有不少的商贾在聒噪,雍王为何不打杀一些呢?” 雍王贤痛苦的道:“恶贼云初在官府门口张贴了告示,将流水牌子崩坏的事情扣在了本王的头上,本王此时若是再打杀一些商贾,父皇那里就很难交代了。” 贺兰敏之闻言在心中暗叹一声,雍王贤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想着保住自己贤王的名头,想要给这些商贾一个教训,却不希望自己出手,听他话里的意思似乎是要自己这个周国公出马为他解决问题。 左右衡量之后,贺兰敏之觉得这件事可以做,反正殴打驱逐的是一群商贾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想通了事情,就带着护卫们来到雍王府门外,也不说话,就指指着聚集在门口不吵不闹的那群商贾,他麾下的护卫立刻就如狼似虎般的杀了过去。 一时间商贾们被护卫殴打的人仰马翻,等商贾们抱头鼠窜离开之后,贺兰敏之惊骇地发现,他派去殴打商贾的吐蕃护卫们,如今都安静的倒在地上,一个个口吐鲜血的样子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贺兰敏之来到倒地的护卫头领面前道:“谁杀的你。” 护卫首领的手话乱指了一个方向就溘然长逝了。 看到这一幕,贺兰敏之的脑海中再一次涌现出薛长风临死前的那一幕,所以,他抽出横刀一刀就把护卫首领的脑袋砍了下来,其余死伤的护卫,他也依法施为,砍下来了脑袋,很多时候,贺兰敏之总觉得眼前这个世界陌生的厉害,死去的人似乎可以重新活过来。 雍王贤就站在府门口,亲眼看着贺兰敏之一刀刀的剁死人头,虽然这种杀自己人吓唬别人的做法多少有些需要商榷的地方,不过呢,那些恼人的商贾终究被吓走了,也算贺兰敏之达成了目标。 贺兰敏之很想告诉雍王贤说,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可是,看到雍王贤一副欣慰的模样,就算是说了,解决事情的最后还是他,也就懒得继续解释这件事了。 “太子李弘并未在洛阳,也不在法华寺。” 贺兰敏之回到雍王府之后,斥退了左右侍候的太监宫女,就小声对雍王贤道。 谁知雍王贤似乎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而是急促的催问道:“让你在洛阳探听,父皇,母后如何发落我,你却关注起李弘那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贺兰敏之道:“之所以这么久还没有下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你父皇与你母后对于如何惩罚你还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或许这件事就这样拖啊拖的就没了下文,毕竟,太子李弘已经重重的惩罚过你了。” 雍王贤呆坐在锦塌上,忽然双眼流泪道:“父皇对我期许很深,我却处处不得人意,如何对得起父皇待我的一片深情。” 贺兰敏之道:“殿下聪慧过人,饱读诗书不说,还过早的展现出来了自己的才华,不知道殿下想过没有,你在洛阳的时候行事处处顺遂,为何来到长安不久,就闯下如此滔天大祸。 真正说起来,殿下仅仅从资金池中抽取了区区十一万贯金钱而已,何至于让一个数百万贯的资金池子轰然倒塌呢?” 雍王贤呆坐片刻犹豫的道:“你是说有人在坑我?” 贺兰敏之道:“某家仔细查看过万年县官府的文书,总体上来说,这一份文书还算公允,没有半点遮掩的将事情的整体经过详细的描述了出来。 直到此时,殿下还没有怀疑,刘纳言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吗,还有,武氏兄弟他们将万年县委托给殿下之举,未免太儿戏了吧? 殿下,前脚取走了十一万贯,两天后,资金池里面的钱就被人套取的干干净净,殿下,那可是数百万贯的银钱,就算是要运送,也不是一天一夜就能做到的事情吧? 或许,人家就是在等殿下取钱呢,这如果还不算是一个惊天大阴谋,什么才算?” 雍王贤将颤抖的手放到嘴边咬着,半天才看着贺兰敏之道:“你是说我母后?” 贺兰敏之皱眉看着雍王贤,他想不通这个糊涂蛋为何会把注意力放在皇后身上,真正说起来,皇后确实不喜欢李贤,但是,李贤终究是皇后生的,如果皇后想要弄死李贤,李贤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想到这里,贺兰敏之也就懒得再跟李贤兜圈子,轻声道:“是太子殿下。” 雍王贤惊诧的道:“太子要杀我?” 贺兰敏之重重的点点头。 雍王贤却果决的摆摆手道:“不是他,太子要杀我,我早死了。” 贺兰敏之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眼前突然变聪明的雍王贤,他实在是想不通,为啥在太子身上,雍王贤居然会如此的清醒。 以至于让他下面要说的话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雍王贤打了一个哈欠道:“雍王府的侍卫就由你来调遣,务必保证不能让刺客贼人进入雍王府,你可不知道啊,最近,长安城里刺杀成风,万万不可懈怠了。” 眼看着雍王贤在宫人的簇拥下去了寝宫,贺兰敏之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上,自言自语的道:“你不想杀李弘,但是,我很想杀李弘啊,只要能让皇帝,皇后感到痛苦的事情,老子一定要做。 现如今,李弘藏在云氏府邸内与胡女私会,是取他性命的最好时机,李贤啊,这么好的事情,你怎么可以放过呢?” 第九十五章 太傅生涯结束了 哪哈的女儿小名叫做寒山儿。 这个名字与云瑾的美玉儿,云锦的彩云儿,云鸾的小鸟儿一脉相承。 小名是云初起的,也是他这个当舅舅的权力。 西域但凡是高一点山上都是白雪皑皑的,而西域给云初的记忆,除过寒冷,便是铁一般沉重的饥饿。 有旱獭吃的时光毕竟是少数,吃很少的奶制品乃至草籽跟苔藓才是日常。 在西域的时候,塞来玛跟娜哈两个人的胃口总是填不满,娜哈总是喊饿,于是,云初不得不在食物极度不丰富的冬日里一趟一趟的往外跑…… 春日里的蚱蜢湖开湖的时间总是很晚,对于三尺厚的寒冰,年幼的云初没有任何办法,哪怕他明知道只要凿开一个冰洞,就有吃不完的鱼,他还是没有办法。 也就是尝试过之后,云初才知晓,他用力开凿了一整天,开出来的一个快两尺深的冰洞,只需要一个晚上,就会被湖面上的寒风把别处的雪沫子吹过来,在寒雾的作用下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被填平,冻得更加结实。 白茫茫的湖面上,只留下一个年幼的塞人装束的小少年,将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插进裤裆里,一边蹦跶,一边用唐人都听不懂的唐话,咒骂周围的一切。 云初从梦中醒来,看了一眼撅着屁.股趴在他跟虞修容之间睡觉的云鸾,摸一下孩子的屁.股,果然,光溜溜的,看样子这个孩子又尿床了,这才从里间跑到他们床上睡觉。 把云鸾翻过来弄好,就被虞修容一把拉到她的被子里去了。 片刻功夫,她们母子就睡得沉了。 看看沙漏,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去羊圈看羊的时间,狼就是喜欢在这个时候来羊圈里偷吃羊。 没了睡意,云初就干脆起身,推开门,就看到了院子里铺了一地的月光。 再有两天就是上元节,天上的月亮已经快要变圆了。 见自己书房里的灯亮着,云初就来到了书房。 进去之后,就看到李弘正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面前摆着一个火盆,手里拿着一块木头,正在用刀子削呢。 木头已经有大概的样子了,似乎是一把小小的木刀。 李弘见师父来了,就笑一下道:“天亮就要走了,娜哈说寒山儿喜欢刀子。” 云初点点头,见旁边还有一把已经削好的刀子,就拿了一柄木锉修整木刀,木刀的样子很古怪,肥肥胖胖的,隐约有刀的样子,就是圆咕隆咚的没有啥边角,很适合小孩子拿在手里玩耍。 “陛下的一只眼睛出了问题。” 云初刻意将这个不好的消息说的很平淡。 李弘抬起头看着云初道:“我知道,从上一次见父皇,父皇两次没有捉到巨熊的耳朵,我就知道。” 云初叹口气道:“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弘摇头道:“没有,等候父皇的安排,若是父皇愿意将天下大事托付与我,我就接着,若是父皇有所担忧,还想执掌天下,我就全力辅助父皇。” 云初吹掉木刀上的木屑道:“你父皇此生最大的功勋不是灭了辽东三国,赶跑了吐蕃诸部,而是生下了你。” 李弘嘿嘿笑道:“都是师父教导的好。” 云初找来一块糙布,继续打磨刀子,口中却道:“此次回去,带上李思。” 李弘停下手里的活计看着云初道:“师父你在担心什么?” 云初没有解释,继续道:“李思随侍在你身侧,但有衣食住行,待李思检验之后,你才能动。” 李弘没有回答,只是手上切削木头的动作越发的快了。 云初又道:“梁英在风陵渡多年,他想去长安十六卫,被我阻断了,前一段时间我去风陵渡看他,觉得他已经被磨练出来了,你可以用他,以及他带来的一些人。” 李弘同样漫不经心的道:“萧嗣业怎么了?” 云初一边摩擦着手里的木刀,一边道:“萧嗣业送你师母她们回来的时候,有人尾随,人数不少于两百。” 李弘惊骇的道:“他出了问题?” 云初摇摇头道:“如果有人尾随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也怪不到萧嗣业头上去,问题是,萧嗣业暗中见了那批人。” 李弘很快安定下来,问道:“是谁的人?” 云初摇头道:“我不想搞清楚这个问题,就让殷二虎他们故意露面惊走了这些人。” 李弘道:“师父担心是父皇或者母后的人手?” 云初道:“不管是谁的人,他们都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恶意,说是护送你师母她们回长安也无不可,于是,我就认为此事到此为止。 不过,萧嗣业这个人很明显是不能用了。 给他一个不错的前程,让他离开东宫吧。” “师父觉得洛阳很危险吗?” 云初点点头道:“别看长安乱糟糟的,事实上,洛阳那边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你个人肩负着我们所有人的未来,所以,不论你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李弘沉默片刻道:“我不相信父皇,母后会伤害我。” 云初闻言也沉默了许久,才对李弘道:“庶民李忠与宦官王伏胜以及李忠的太傅上官仪谋反……” 李弘道:“李忠并非母后所出……” 云初又道:“显庆三年,许王李孝薨了,年方十四岁,听说是呕血而死。” 李弘道:“李孝自幼体弱多病。” 云初道:“杞王李上金坐罪澧州。” 李弘道:“受他母亲牵累罢了。” 云初道:“李素节降封鄱阳王,安置于袁州。” 李弘道:“萧淑妃祸乱内廷,李素节有此下场,父皇略显宽容。”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以后也不要受这些事情影响。” 李弘的眼神闪烁一下,终于还是问道:“弟子有一事一直想不通,李思……” 云初立刻打断他的话道:“体弱多病,几乎养不活,只能托付给老神仙,老神仙知晓云氏惯会养育小儿,自然就托付云氏。” 李弘皱眉道:“如此,师父以为张柬之与娄师德这两人谁更适合担任内卫之臣?” 云初毫不犹豫地道:“张柬之。” 李弘道:“此人品德有瑕疵。” 云初笑道:“你在问我谁更适合担任内卫之臣,我的回答是张柬之。” 李弘点点头道:“内卫之臣,难道不该是忠诚第一吗?” 云初笑道:“永远都不要相信忠诚,这东西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推进而转移,但是呢,利益不会,我当初掐断了张柬之除太子之外,所有的上进之路,只要离开太子,张柬之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弘又道:“假如许太傅要我做的事情与我心中所想相悖的时候,弟子该如何?” 云初瞅着李弘认真的道:“按照许敬宗所言行事,若有错,族之!” 李弘将手中已经削好的木刀递给师父打磨,自己取过打磨好的木刀,开始认真的用绸布上光,忽然停下来道:“师父就永远的留在长安了吗?” 云初停下手里的木锉道:“记住一件事,我若离开长安,将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大材,却自囚于一城……” “就因为是大材,才要量材取用,若是毫无顾忌地肆意妄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期望等我死后,你能来我坟前哭拜,希望死的时候,儿孙环绕在塌前,有一众好友为我祈福送行,更有无数的普通人愿意为我之死怆然涕下。 如此,我便无愧于来这大唐走一遭。” 李弘再次沉默,最后道:“师父今天说了很多的话。” 云初道:“因为等到天亮,我就啥话都不说了,也基本上算是完成了当你师父的所有责任。” 云初说完话,师徒二人,都很自然的闭上了嘴巴,开始忙碌手中的事情,等到鸡鸣时分,两人手中的肥胖木刀已经被打磨的油光发亮。 云初将手中的木刀递给李弘道:“梁英,李思在灞桥等你。” 李弘道:“梁英将替代萧嗣业。” “你走的时候莫要打扰我。” 李弘道:“我会翻墙离开。” 云初点点头,就背着手离开了书房,回卧房补觉去了。 李弘离开书房,在门外伸了一个懒腰,抱着两柄圆咕隆咚的木刀就去了娜哈的卧房。 此时,娜哈母女正睡得昏天黑地的,李弘站在床榻边上先是将两柄木刀放在床头,然后笑吟吟的拨弄一下寒山儿肉芽一般的脚趾,在哪哈的额头亲吻一下,想要转身离开,却又站在那里看了这对母女良久。 直到鸡又开始叫的时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卧房,小心的关上门,匆匆的穿过云氏的后花园,在地上快走几步,就踩踏着墙壁飞身上了院墙。 院墙外是密密匝匝的黑甲武士,他们胯.下的战马在寒风中喷吐着粗壮的白汽。 李弘裹上貂裘,轻声吩咐一声,这一队黑色的钢铁洪流就开始慢慢的移动起来,等到离开晋昌坊,上了朱雀大街之后,队伍的速度就提起来了,蹄声如雷。 李弘不知道的是,也有人跟他一样,一夜未眠,见李弘的马队离开,愤愤的丢开手中的强弩,怒骂道:“私会情人,也带着三千甲士,李弘,天下怎么会有你这般昏聩的太子。” 第九十六章 存在的,都是有理的。 李弘一辈子都忘不掉自己好好的坐着马车,吃着果子,突然就被人一锤子把车厢砸了一个稀巴烂,再有一个带着狰狞面具的人,将他拎小鸡一般的从破马车里拎出来,一巴掌拍晕。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死掉了。 当他醒来之后看到师父守在他的床边,李弘扑上去抱住师父的脖子哭的老惨了,直到师父告诉他,打晕自己的人是他,李弘的世界一下子就变成灰色的了。 再后来,师父还突袭过他几次…… 最过分的一次是师父跟钟馗一起突袭他的…… 所以,李弘最后总算是总结出来了一个很有效的保护自己的经验——那就是身边的护卫数量一定要尽量的多! 最好多到师父跟钟馗这样的猛将联合都无法突破他的防护圈为止。 刺客的数量永远都不如护卫多,如果刺客跟护卫的数量差不多,或者更多,那叫战争! 一般情况下,师父这个号称百万军中可以取上将头颅的猛将都没办法刺穿他的防卫圈的话,这个世上,也就基本上没有啥人能伤害到他了。 云初对李弘的军事教导,也仅仅停步在指挥三千铁甲的地步,至于更大规模的战斗,云初觉得自己没本事教,同时,李弘好像也没有继承到太宗皇帝指挥千军万马的本事。 云初一直以为,给他三千铁甲,他真的可以全天下遨游,而无所畏惧。 所以,李弘的身边总是屯驻着一支三千人的甲士队伍。 贺兰敏之不是不知道李弘身边的三千甲士,他只是没有想到,即便是去云氏跟娜哈女王私会,李弘的三千甲士依旧随侍在侧。 眼看着天亮了,贺兰敏之背好弩弓,猿猴一般的从藏身的一座门楼上滑下来,左转右转两次之后,就跳进了一间方便女客礼佛的屋子。 这座屋子是晋昌坊的产业,跟云初最早以前安置的雪屋一样,都属于晋昌坊最古老的一些经济来源地。 屋子里并排躺在床榻下的两个女人已经死了,马夫打扮的贺兰敏之来到门外将马车拉过来,趁着别人还没有起来的功夫将两具女尸装进马车里,而马车里还有一具早就冻得硬梆梆的男尸。 将马车驱赶到路口,贺兰敏之就在挽马的屁.股上插了一柄刀子,随即,那个发狂的挽马就拖着马车沿着下坡路狂奔了下去。 而贺兰敏之则跳进了晋昌坊的水道,顺着滚滚水流消失无踪。 云初知晓晋昌坊发生命案已经是跟李弘分开半个时辰之后了。 一辆马车撞毁在了街道拐角处,车辕刺进了挽马的腹部,将内脏扯出来一大堆,而一男两女三具尸体则被颠簸的马车丢弃在了一段长达五百米的道路上。 战马屁.股上的刀子明晃晃的还在,这应该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是一种宣告。 云初的目光落在了晋昌坊高大的坊墙上,坊墙上不但拉着铁丝,只要有人触碰了铁丝,值房里的铃铛就会响,不良人就会去查看。 而现在,不良人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也就是说,昨夜,墙头上连一只猫或者夜枭都没有出现过。 刘义已经封锁了坊门,不过,应该已经晚了,毕竟,在太子的马队离开晋昌坊之后,坊门就一直没有关闭,在这半个时辰里,进出里坊的人不少。 办案子这种事虽然狄仁杰才是专业的,但是,才死了三个人的小案子也到不了狄仁杰这里,属于万年县县丞张甲的管理范围。 至于让云初亲自抽丝剥茧的去破这个案子,云初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个凶手针对的目标不可能是这一对衣着普通的老年妇女,更不是那个即便是死了,依旧给人憨厚感觉的车夫。 “清查,下一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云初轻声吩咐了张甲一句,就回到了家里。 虞修容怀里抱着寒山儿正在给孩子喂饭,还要看着云鸾不要学寒山儿用手抓饭吃,显得非常的忙碌。 至于寒山儿的母亲娜哈,此时正火力全开的吃饭中,自从回到家里,虞修容就真的不允许她再靠近清醒着的寒山儿,每天晚上,只有等寒山儿睡着了,才会用小被子包好给她送过去。 李弘的离开明显没有影响娜哈的好胃口,在娜哈拿起第四个包子的时候,虞修容终于出声道:“女子的胃口不可太大。” 娜哈撇撇嘴道:“天气这么冷,不多吃一点怎么御寒,是吧,哥哥?” 云初和一口粥无奈的道:“那是在雪山底下的说法,回到长安了,你不用放羊,不用满山跑,更不用盘算着抓旱獭,自然用不着吃那么多,再说了,女子吃得太多,就会痴肥,不好看。” 娜哈闻言,拍拍送饭过来的二肥的胖肚皮道:“你不是说挺好的嘛?” 二肥笑道:“奴婢肥一点,是给家里撑门面呢,小娘子要是肥了,人家就该笑话了。” 娜哈故意狠狠的咬一口豆腐包子道:“谁敢笑话我,我砍他的头。” 云初不想理会娜哈,就对话不多的云瑾道:“今天还去曲江坊窑口?” 云瑾道:“是啊,阿耶要的雨过天晴云破出的颜色,至今一点头绪都没有,孩儿准备多调配几次颜色,还准备从胚料上下点功夫,看看有没有可能出现新的窑变。” 听云瑾这么说,云初也就点点头,反正他给云瑾出的这个难题,不过是要锻炼这些个孩子的意志力的,弄出来了是惊喜,弄不出来是必然。 李承修对云初道:“今日国子监里有兵部黄公讲授的《六韬》以及苏公讲授的《临阵》,我想去听听。” 云初道:“以后但凡是这种课业,你想去就去。” 云锦见温欢跟狄光嗣两个只知道蒙头大吃,不说话,就对云初道:“阿耶,孩儿想去织造作坊遴选一批绣女回来,可以吗?” 云初道:“让崔嬷嬷带你去,记得带上家将。” 虞修容道:“是谁杀了可怜的刘张氏?那就是一个专心礼佛的,只想着下辈子能好过一些的妇人。” 云初道:“等待张甲调查呢,所以,这段时间出门,记得要带护卫们一起出去,不许一个人随意乱跑。” 狄光嗣抬起头道:“让我阿耶去抓,一抓一个准。”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不过杀鸡焉用牛刀。” 狄光嗣小眼睛眨巴眨巴的道:“要不然我去试试?” 温欢一巴掌拍在狄光嗣的光头上道:“一间屋子里五十一件物品,你在里面待了十个数,结果,只说上来十二件,就这观察力,你也好意思说你是狄伯伯的儿子。” 狄光嗣闻言沮丧的看着云初道:“师父,我阿耶能记住多少?” 云初怜悯的瞅着狄光嗣道:“你阿耶不但把所有的物品都说出来了,还告诉我博古架上的一个瓷盘子上印的诗词,有一句不怎么押韵,还说,拿铜钱来垫桌脚,不是君子应该干的事情。” 狄光嗣闻言转头对温欢道:“我是我阿耶的儿子,这一点我很肯定,就是我阿耶比较亏,生了一个笨蛋儿子罢了。 按照你的这个说法,师父能生撕虎豹,云瑾可没有这个本事,难道也能说云瑾不是师父的儿子?” 虞修容闻言,一巴掌就拍在温欢的光头上,才结束了这一场争论。 家里每天都有断不完的官司,而随着几个小鬼头逐渐长大,官司也变得日趋复杂,云初已经放弃为他们明断官司了,而虞修容更是直接使用了暴力。 云初离家去县衙上班的时候,看到刘义正带着不良人门正挨家挨户的盘查呢,而张甲带着衙役们就守卫在各个路口,一旦发现有可疑之辈,就能立刻捉拿。 说真的,云初是不怎么相信凶手还在里坊里,不过呢,挨家挨户的搜查这是张甲办案的手段,也是收集线索的一种方式,在案子毫无头绪的时候,使用这种广撒网的方式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手段。 长安城里的一般谋杀案的破案率很高,反正不是谋财,谋色,就是斗气,按照这个线索去抓凶手,有很大概率破案,遇到一些性质极其恶劣的案子,又找不到凶手的时候,抓几个人神共愤的混蛋过来抵罪,也是大唐官府的常态化手段。 毕竟,平民愤,保安定,才是官府的第一要务。 对于今日这种毫无目的就杀人的案子,云初觉得张甲能破获的可能性很低。 大雁塔上的鸽子又开始转着圈的乱飞了,因为大慈恩寺的僧人仁慈又富裕的缘故,大雁塔上的鸽子越来越多,每当鸽子成群结队地从头顶飞过的时候,经常有鸽子粪从天而落,早就成了晋昌坊的一害了。 尤其是大食堂,不得不在客人吃饭的地方搭起竹棚。 才进东市,一股浓郁的烧肉味道就铺面而来,万年县地牢的焚尸炉上方浓烟滚滚,甚至有些遮天蔽日的意思。 也不知道周兴今天烧的是谁,会有这么多的膏腴。 挺好的,不论是焚尸炉里的浓烟,还是大雁塔的鸽子,都是长安的景致,虽然都算不得好,却都是客观存在的。 只要是存在的,就必然是有理的。 第九十七章 嗑瓜子磕出虫子来了 第九十七章嗑瓜子磕出虫子来了 说起来很可笑,只要万年县地牢焚尸炉里的火苗一日不熄灭,万年县的很多工作就非常的容易展开,且进度喜人。 之前,云初不是没有推动过南城房屋的改造工程,而且,因为南城所在的明德门是正门,正门所对的大路是主要交通道路,而明德门之外的乡民聚居区也是最稠密的。 优先改造南城,对改变长安景观,以及经济效益上都是首选,可惜,跟南城那些所谓的豪族大户门讲了很多的道理,也摆出来很多的事实,结果,人家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甚至有人说的很明白,让那些穷鬼们都变得富裕了,谁去给他们做牛做马? 现在,周兴来了,点起来了焚尸炉,所有人都觉得南城改造工程势在必行。 流水牌子散落在外的交割契约单据,如今也收回来了将近六成,按照云初的估计,只要周兴把炉子再点上一个月,曾福他们就能收回将近七成的单据。 云初今天开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主要内容就是大明宫工程的完工验收工作。 参加会议的人很多,尤其是以长安工部,匠作,少府监的官员为主,司农寺的也来了一位少卿,以及户部来的一位主事。 左右御史台来的人就不算是验收大员,他们是来验收建造这座宫城的人的。 其实大明宫工程早在秋日的时候就已经完工了,云初之所以把验收工作安排到现在才进行,主要想趁周兴烧人的势,能让验收环节减少一些,也方便一些。 万年,长安两县,花在修建大明宫上的花费足足有一百万贯之多,现在,这笔钱到底花成了什么样子,是满朝文武最关心的事情。 更是御史言官们所关注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像修建大明宫这样宏大的工程,如果不揪出来几个贪得无厌的官员,以及以次充好的恶毒商贾,就不算是一次合格的验收,更是御史台的过失。 大明宫地处长安城北郭城外,北靠皇家禁苑、渭水之滨,南接长安城北郭,西接宫城的东北隅。一条象征龙脉的山原自长安西南部的樊川北走,横亘六十里,到了这里,恰为“龙首”,因地势高亢,人称龙首原。 龙首原本为隋大兴城北的三九临射之地,内有观德殿,是举行射礼的地方,大唐得国之后按照旧制,遵行了这一点。 贞观八年的时候,太上皇李渊总是霸占着太极宫不撒手,没办法之下,太宗皇帝就以太极宫地势低,潮热不堪为理由,在龙首原上专门为太上皇修建了一座永安宫。 原本永安宫的设计非常的丰富,整个宫域可分为前朝和内庭两部分,前朝以朝会为主,内庭以居住和宴游为主。前朝的中心为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内庭有太液池,各种别殿、亭、观等三十余所。 等到第一座永安宫修建完成,太上皇迁居永安宫后,设计图上宏大的建筑群的修建因为国库总是没钱,就逐渐停止了。 也不能说停止了,就是派了几十个工匠零敲碎打的修建,直到太上皇老死,也没有修建出什么名堂来。 好在,万年县,长安县富裕起来了,就主动承揽了这座大明宫的修建事宜,也让太宗皇帝当年欺骗太上皇搬家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想要工程被验收合格,本就不在工程本身上,而在于工程之外。 万年县的主簿沈如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官员,云初才走进充当会议场所的后堂食堂大厅里,就觉得今天开始的验收工程应该能圆满成功。 不说别的,仅仅是巨大的圆桌上矗立着的一头烤骆驼,就一下子把会议的格调一下子就给拉升起来了,更不要说骆驼嘴里还叼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在那里被刻意照进来的阳光照耀的光华四射。 骆驼下边还有一个巨大的炭火盆子,隔着一块铁板源源不断地加热这头骆驼,二十几个官员,一人端着一个盘子,一边用手插子切割烤骆驼,一边将巨大铜盘里那些没有用处的各色石头一并装进自己的盘子。 云初笑呵呵的端着盘子切下一块烤的外焦里嫩的好肉,对前来混礼物的鸿胪寺少卿尉迟晚道:“一会去大明宫走走?” 尉迟晚用手插子将藏在骆驼腿下边的一块红玛瑙掏出来,用手帕擦拭干净上面的油渍,揣进袖子道:“数九寒天的去塬上吹风?” 云初道:“阎立本的手艺,不去看亏了。” 尉迟晚摇头道:“不去,听说晋昌坊的游园今晚就开始了?某家还想挑选一位出彩的第一部长夜漫谈呢。” 云初冷笑一声道:“看你那点出息。” 尉迟晚指着那边一个踩着凳子去够骆驼脖子上悬挂的宝石串子的御史道:“你小心,拿了你的东西,回头照样把你往死里弹劾。” 云初看了一眼,摇头道:“没关系的的,那是温柔温县令的族叔。” 尉迟晚了然的点点头,又指着坐在大铁板边上,等着吃简陋的铁板牛排的几个官员道:“看清楚了,那才是一群难打发的,人家从头至尾可没看你的烤骆驼,就等着你主动给人家送好东西呢。” 云初了然的点点头道:“工部的张侍郎,少府监的胡少卿,将作监的大匠老周,户部的秦侍郎这四位可都是明码标价给钱就办事的好汉,我的主簿应该都给准备好了。” 尉迟晚吃吃笑道:“你就没有发现你放在骆驼嘴巴里,还特意让小吏们拿铜镜反射阳光也要让它光芒四射的东西,为何到现在都没有人碰?” 云初摩挲一下下巴上的短须道:“按理说,应该打起来的,最少也该争论起来才好。” 尉迟晚笑道:“这就说明啊,这一场验收活动,他们这群人里面,没有一个是真正说了算的,因此,你要留好头寸,免得把花费了工程费的礼物送光了,一会真正的大人物来了之后,你不好招呼。” 云初眼中寒芒一闪,低声道:“长安城里的那些大佬们,现在应该没心思来找我的麻烦,但凡是来的,都是来占便宜的。” 尉迟晚很女性化的掩着嘴吧笑道:“长安城里的大佬包括英公他们都在防备周兴这个屠夫呢,确实没心思来,你就不想想洛阳城里的大佬会不会来?” 云初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上官仪真的来了?” 尉迟晚笑道:“我就不相信你这个长安地头蛇会不知晓?” 云初摇头道:“确实不知。” 话音才落,尉迟晚就指着急匆匆过来的万年县主簿沈如道:“你看,说来就来,不耽搁!” 沈如才进来,不等他开口说话,大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一股冷风从门外冲进来,马上,上官仪的那张死人脸就出现在门外。 “朝廷尊崇节俭,一次次三令五申不得铺张浪费,尔等这是视朝廷令谕如无物吗?” 看到门外的那个人,云初就像是不小心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难受,再看看在场的诸位,有他这种感觉的人应该不止一两个。 云初的爵位比上官仪高,人家的职位却远在云初之上,再加上这里本就是云初的地盘,所以,只好站出来插手行礼道:“不知中书令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本以为自己说的已经很谦逊了,而且也给足了上官仪脸面,却听上官仪道:“早就听说万年县,长安县惯以财帛美食为开路先锋,老夫今日倒是真正的见识了。 如此奢靡,就算大明宫被你用豆腐渣修建而成,恐怕这里的人也会给你定一个上上之选吧。” 在场的其余官员纷纷行礼口称不敢。 上官仪双手抓着玉带走进屋子,指着吃了没几口的骆驼道:“云县令,这怕都是你万年县百姓的民脂民膏吧?”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是,万年县六百二十八家商户,为大明宫工地供各种建筑所需货物六年整,如今终于完成了,他们也有望拿到完工后的四成工钱,以及货款。 百姓们只希望本官能将在场诸位伺候好了,平安的拿到完整的四成工钱,以及货款,继而过上好日子。 这中间绝无勒索威逼之事,如若不信,那些商贾们就在县衙外的酒楼上等候好消息呢,中书令一问便知。 而在座的诸位同僚在完工书上签字画押的时候,无不要担天大的干系。 别看我们在这里吃吃喝喝的,也是诸位同僚给云某一点颜面,一旦到了工地上之后,中书令就算是想看我们谈笑言欢也是看不到了。 来的诸位都是行家里手,哪里会容忍浮皮潦草,偷工减料之事发生,这可是为陛下建造的皇宫,一旦有事,谁敢担负如此大的责任? 敢问中书令,你敢吗? 还是说,中书令非要从我们中间找出一些贪官污吏不成?” 上官仪瞅着云初道:“人人都说你云初才是长安之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云初道:“听闻中书令与废太子谋逆,更是胆大包天,却不知如此紧要时刻,中书令为何还有心思来我万年县搅风搅雨的,怎么,难道说,你此次前来,就是来逼迫某家造反好让你这个谋逆之徒逃出生天? 某家告诉你,你想差了,长安城内只有大唐的忠臣孝子,绝无谋逆之辈。” 第九十八章 文化人的愤怒 上官仪并没有因为云初说话尖刻而恼羞成怒,而是安静的来到铁板烧跟前安静的坐了下来,对厨娘道:“给老夫一份。” 厨娘则得到云初的首肯之后,就给上官仪弄了老大一块牛排,瞅着牛排在铁板上滋滋作响,上官仪对云初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云初,如今朝堂混乱,该到你出一份力的时候了。” 上官仪说话不再刻薄,云初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尖刻的话,坐在上官仪旁边示意厨娘给自己也来一份。 随着上官仪与云初都开始吃牛排的时候,大厅里的气氛立刻就缓和下来了,其余人等虽然没有继续拿烤骆驼上的宝石啥的,却一个个端起酒杯,分成一小簇,一小簇低声交谈,估计是在拿云初跟上官仪打赌。 刚才的那一刻针锋相对的模样,不过是两军交战的第一幕,谁都知道,上官仪既然来长安了,长安就不可能继续维持目前薄弱的平静了。 上官仪很能吃,也可能是牛排太好吃的缘故,他一口气吃了四块,才丢下筷子跟刀子,对同时间停止进食的云初道:“陛下病重,如今皇后专权,你是太子的师傅,就不想帮助太子重整国事吗?” 云初摇头道:“只要陛下在一日,我就是陛下的臣子,无论是雷霆雨露,我都会坦然接受。” 上官仪摆摆手道:“你想的太简单了。” 云初道:“这个时候想的越是简单,纯粹,就越好。” 上官仪深深的看了云初一眼道:“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下手无情了。” 云初烦躁的摆摆手道:“你们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真的是无所顾及得得啥事情都能做出来吗?” 上官仪眯缝着眼睛道:“你知晓老夫要做什么?” 云初道:“鼓噪长安士子为你上官仪壮声威,鼓噪太学,四门学等等士子为你上官仪集体上书,用你上官仪积攒多年的文脉名声跟皇后作生死之搏。 可是,长安士子何辜? 你上官仪满门老小何辜? 在做这样的事情之前,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死你一个,跟死全家,全族这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结果。” 上官仪回头看一眼躲得远远的官员们,见刚才伺候他跟云初吃饭的厨娘都不知道躲哪里的去了,这才道:“你既然知晓,为何不提前准备?” 云初摇头道:“鼓噪士子闹事,这么大的事情只有你上官仪干的出来,像我这种怜惜家中弱妻幼子性命的人,是万万不敢沾这种事情的。” 上官仪取过一杯不知道是谁喝剩下的残酒,一口喝完,而后侧耳倾听片刻,对云初道:“总要试过才知晓结果,更何况开弓哪里有什么回头箭。” 说完话,就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书拍在云初面前道:“中书,门下下达的令谕,你云初接是不接?” 云初打开文书看了一眼,叹口气道:“假若中书令现在离开长安,那些已经到达万年县县衙门口的太学士子们,由本官劝诫他们回去好好读书,某家甚至可以将此事压下来,权当未曾发生过。” 上官仪摇摇他那颗硕大的头颅道:“你接是不接?” 云初苦笑道:“中书,门下大印灿若云霞,白纸黑字力重千钧,云初身为大唐的一介县令,在这般令谕之下,手中又无更高级别的诏令,若是不接,岂不是相当于叛乱?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悬崖勒马吗?” 上官仪焦黑的面孔终于松弛了下来,瞅着云初道:“好,既然你接了,万年,长安两县的人手都要归属老夫暂时指挥。 来人啊,万年县县丞,主簿,县尉何在?” 云初见自己的县令职权已经被上官仪给拿掉了,就端着酒杯来到尉迟晚身边跟着一大群人一起看热闹。 尉迟晚低声道:“上官老头这是疯了。” 云初朝身后的几位好汉看过去,摇晃一下手里的文书道:“回头诸位把拿走的石头啥的都还回去,吃喝进肚子里的就算了。” 少府监的胡少卿最是爽快,立刻回答道:“不就是一些石子嘛,回头让管家带人去河滩里挖两车还你。” 云初瞅瞅笑吟吟地还能开出玩笑的胡少卿,再看看其余众人似乎也是一副毫不在乎地样子,就感到好奇。 这些人毫无大变来临前的紧张感。 户部侍郎秦仲录道:“一群读书人嘛,能干出啥事来呢?” 工部侍郎张干跟着道:“你能把自己摘出来就不错了。” 云初看着尉迟晚道:“你们真的是啥都知晓,就瞒着我这个傻瓜是吧?” 尉迟晚怜悯的看着云初道:“洛阳城风云激荡的快要天翻地覆了,你竟然一点耳闻都没有?” 云初摊摊手道:“你看长安城目前的乱象,你觉得我还有心思去管洛阳的事情?” 尉迟晚叹口气道:“现在说啥都晚了,皇后要杀上官仪,陛下那里却没有拿掉上官仪的权柄,上官仪把控中枢,以皇后亲信中书舍人王德真,散骑常侍刘之为经常出入宫廷有秽乱之嫌,将此二人下狱,还命左右御史台弹劾所有与皇后亲近的官员不说,听说还编录了一部名曰《裙臣录》的东西,断了皇后的喉舌不说,还隐晦的指责皇后乃是太宗宫人,如今为大唐皇后有不贞之嫌。 虽然我们都知晓皇后的来路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事也是能说的? 皇后自然当场就发疯了,说上官仪与废太子李忠,宦官王伏胜联合谋逆,意图造反,还命百骑司,花郎徒捉拿了左威卫大将军郜国公郭广敬,当晚就被拷打而死。 支持上官仪的左相刘祥道罢知政事,改任司礼太常伯,同样断了上官仪的左膀右臂。 就在皇后准备拿上官仪开刀的时候,上官仪跑来了长安,看样子是要铤而走险,垂死挣扎一把。 你要是想投靠皇后的话,现在只需下令拿下上官仪交付洛阳来的人,就是大功一件。” 云初瞅着尉迟晚道:“你为何不投靠皇后?你鸿胪寺也不是没有打手。” 尉迟晚得意的道:“陛下,太子,一个在上阳宫养病,一个正在迎接佛骨舍利,他们都不着急,我这个比狗大不了多少的少卿跳出来那就太难看了。 我还听说,上官仪的儿子上官庭芝来长安很久了,你不知道吗?” 云初摊摊手道:“一个破烂流水牌子就已经让我焦头烂额了……” 云初说着话,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大明宫验收文书拿出来,要尉迟晚在上面签个名字,作为验收官员中的一员。 尉迟晚惊诧的道:“你现在还有这个功夫吗?” 云初道:“你没发现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吗?”说着话就把自己的短管毛笔塞给尉迟晚签字用印。 上官仪好不容易等到了万年县,长安县的主簿,县丞过来,一张嘴就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其中仅仅是要求两县衙役们需要立刻捉拿的官员就有十六名。 万年县主簿沈如叫苦连天…… 长安县主簿贺青山在听清楚了上官仪的指令之后,咕唧一声就昏过去了…… 至于两县的县丞更是闻言身体抖动的如同筛糠。 这哪里的他们这些小小官员能干的事情。 云初这里忙着找那些拿了他的宝石,吃了他的烤骆驼并且在这里看到了一场大热闹的官员们签字画押,用印。 等云初确认自己的大明宫工程验收合格了,就从温热的骆驼身上撕下一条肉慢条斯理地嚼了起来。 上官仪须发虬张,疾言厉色的一再催促,也催促不动在场的四位官员,看他愤怒的样子,就连云初,尉迟晚一干看热闹的人也觉得不忍心。 堂堂宰辅,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人物,如今流落到如此地步,确实让人扼腕。 尉迟晚小声道:“文臣一旦被剪除了羽翼,没有兵马怎么跟皇后斗啊……咦,你要是想干啥的话,有没有人手帮你?” 云初道:“某家千军万马中也可来去自如,若是落到如此下场,一定先把你们这些看热闹的统统砍死,再纵马直取主谋……” 尉迟晚道:“我等何辜啊……” 话音刚落,就看见上官仪大踏步地离开了大厅,带着门外十余个文士急匆匆的出了县衙大门,也不知道他在外边说了些啥。 本就人潮汹涌的士子们就冲破了衙役们组成的人墙冲进来万年县衙。 县丞张甲才冲上去想要讲道理,就被一个强悍的大唐士子一砖头拍在脸上,惨叫一声便夺路而逃。 “除佞臣,还清明!”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于是,乌泱泱老大一群士子就冲着云初他们这群佞臣冲了过来,而“除佞臣,还清明’的口号已经响彻整个万年县。 而万年县的不良人与衙役们在对上脾气一向不好,身手却好的过分的士子们,才一个回合就被士子们追杀的狼奔豕突的,毫无招架之力。 尉迟晚虽然出身将门,可惜他从小就没有怎么练过武,眼见这群士子们被上官仪蛊惑的群情激昂的杀过来了,就一把捉住云初的手臂大叫道:“宇初救我!” 第九十九章 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是乱! 云初愤怒至极,打开饭堂大门瞅着汹涌而至的士子们怒吼道:“你们要干啥?” 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士子没有理睬云初,而是指着屋子里水陆纷呈的餐食大叫道:“就是这群贪官,在这里蚕食民脂民膏,且为百姓除之!” 说罢,就大喊大叫的扑上来…… 云初站在饭堂门口,拳打脚踢宛若蛟龙降世,顷刻间就打倒了一堆人,可惜,大唐的士子在各个书院里,击剑,拳击,搏击,射箭,弓马驾车也是一等一的人材。 就算云初力大如牛,拳脚间虎虎生风,也没有办法拦住所有狂怒地士子,于是,很快身后就传来了尉迟晚一干人的惨叫声。 云初闻声后退,双手成抓,不断地将正在殴打那些官员的士子抓住丢了出去,一时间,大厅里人影憧憧,不断地有人向后飞去。 云初趁机举起一座装汤的铜鼎,大喊一声就丢了出去,将后窗砸开了一个大洞,那些侍郎,大匠,少卿之流眼见出现了生路,就纷纷夺路而逃。 眼看那些官员跑的干净了,云初再次抓住一个士子横扫了一圈,就把人丢去了倒地的烤骆驼,自己一个鹞子翻身,就从后窗里飞出去,跑了。 砸在烤骆驼身上的士子,被云初抡的七荤八素的,正要开口骂人呢,突然就看到了骆驼嘴巴里似乎叼着一颗珠子,他快速的将珠子揣怀里想跑,却又跑回来扯下一根骆驼腿抗在身上,指着窗口大声道:“追!” 云初才跑出去不到十丈,就发现狼狈至极的尉迟晚一群人又跑回来了,一边跑一边喊:“宇初救命啊。” 随即,墙角处就涌出来更多的士子,喊着“除佞臣,还清明”的口号杀了过来。 县衙饭厅后面本来只有一条狭窄的传菜小道,左边是饭堂,右边是高墙,眼看着这些人就要插翅难飞了,云初抓起尉迟晚就毫不犹豫的把他丢到了墙外,一连丢了十几个人,就算是云初,也觉得双臂酸软,眼看士子们已经到眼前了,对剩下的人喊一声抱歉,就手脚并用,踩踏着饭厅外墙与高墙,一步步的爬了上去。 等他站到墙头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此时的万年县县衙,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被疯狂的士子们挤压得随时都要碎掉。 好在外墙后是老大的一片竹林,十几只黑白分明的花熊被人群吓坏了,正挤在墙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中,却被云初丢出来的十几个官员砸在身上,正昂昂昂的惨叫呢,好在,这东西在长安被豢养的时间长了,早就没有了凶性,受了委屈也只能叫唤,并不伤人。 “不得伤人!”云初站在墙头大声呼唤。 “你们不要上当,上官仪疯了……” “求求你们,快快回到各自书院,金吾卫的人马马上就要过来了……” 尉迟晚抱着一头花熊一边安慰一边对少府监少卿老胡道:“无妄之灾啊。” 老胡摇摇头道:“我们这点遭遇不算啥,上官仪在国子监,四门学担任山长多年,门生故吏按理说遍天下,本可以缓缓图之。 他怎么会行此狂悖之举,煽动士子闹事,此次事了,就算他侥幸赢了,也必定会被天下人口诛笔伐。” 工部侍郎张干冷声道:“上官仪一生令名毁于一旦不说,恐怕真的如君侯所说,他全族也难逃此劫。” 户部侍郎秦仲录摇摇头道:“皇后不会给上官仪卷土重来的机会的,他一旦落入皇后之手,定然是死路一条。 他在洛阳编写《裙臣录》捉拿皇后身边亲信之举,已经让他与皇后势不两立了,估计是不差这一条煽动士子闹事的罪名了。 就是可怜了云初这等地方官,我们不过是遭受了一些皮肉之苦,他们,哼哼哼,才是真的倒霉啊。 原本流水牌子的事情已然渐渐平息了,再过一阵子就可重建,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 尉迟晚不解的道:“士子都是读过书的人,也都是明理之人,更是大唐选官之材,此次如此疯狂,是何原因?” 户部侍郎秦仲录冷笑一声道:“定然是上官仪对他们中间的某些人有什么样的许诺吧,我可是听说,半年前,上官庭芝就已经来到国子监担任祭酒了。” 云初站在高墙上拼命的呐喊,在遭受了无数士子的唾骂之后,好歹保住了那些没有逃出来的官员的性命。 一时间竟然觉得腿软,就骑坐在墙头。 此时的万年县衙里惨叫声,哭号声,求饶声,喝骂声不绝于耳。 墙底下的士子似乎也骂累了,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士子道:“不如我们去英公府,如今大唐吏治混乱,贪官污吏横行不法,民不聊生,不如请英公出山,请他老人家为我等主持一个公道,还我大唐一片朗朗晴空。” “郎兄说的极是,我们这就走,不光是去向请英公,这长安城里的各路开国功勋我们都要请一遍,这江山是他们打下的,难道就忍心看着江山沦陷?” “走啊。” “走啊,今日定要为万民寻找出一个公道……” 云初骑坐在墙头一阵阵的心寒,这心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李绩那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心寒,长安这么乱,他还想着坐山观虎斗? 做梦去吧! 心寒的人绝对不仅仅是云初一个人,竹林里藏着的一众官员们的心也凉透了。 户部侍郎秦仲录大叫一声道:“不好,任由发展下去,兵灾就在眼前。” 说罢,也顾不得外边全是狂暴的士子,率先狂奔了出去。 马上,其余官员也面无人色的强装镇定的,一窝蜂的向各自的衙门狂奔,每个人都想遏制住这股狂潮。 一旦英公,苏公,程公那些老功勋们真的被这些士子裹挟了,这就不是一般的骚乱能说的过去的。 温柔一个人站在大雁塔的最顶处,俯视着乱糟糟的长安城,时不时的喝一口烈酒,觉得全身都畅快。 “上官庭芝那个蠢货,要是没有爷爷一步步的将士子所有的不满都调动起来,你能弄出这么大的场面?” “没有爷爷出谋划策让上官仪去了十六卫堵门,你们有机会把人群凑起来吗?” “没有爷爷为你们制定每一个步奏,你们能联络到长安所有的书院士子,并且让他们跟着你走吗?” “整个长安城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都应该受到教训才知道老子们呕心沥血干的事情对你们有多好。” “不要以为当上官了,就可以在大唐为所欲为的享福,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享受的不是福,而是灾祸……” 大雁塔上温柔并不孤单,即便是自言自语式样的宣言也有不少的听众在听,只是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它们说不出优美的赞叹之词,只能回报以一声声的“咕咕咕咕……” 别看李绩的年纪很大了,他骑上马,跑起来的时候还是很快的,因为跑的时候过于仓促,他没有穿裘衣,也没有戴帽子,脚上甚至只有一只鞋。 跑之前,李绩甚至一把火烧了自家的门楼,希望通过这把火,可以让阻止那些暴怒的的士子们进入他家的脚步。 同样跑路的人有很多,其中苏定方跟程咬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雍王贤在听说士子浪潮已经开始向雍王府汇集的时候,他带着哭腔问贺兰敏之:“孤王该怎么办?” 贺兰敏之很想告诉雍王贤此刻正是他大显宏图的时刻,看到李贤眼角噙着的泪水,他只能无奈的道:“跑吧,此时此刻,这些士子就是一群瘟神,谁沾上谁倒霉。” 于是,雍王贤果断地从后花园位置穿着仆役的衣衫,挎着一个买菜的篮子在贺兰敏之的帮助下离开了雍王府。 没有来得及离开长安的裴行检,在士子将要进入他家大门的时候,果断披甲,带着家中的亲卫与士子们作战,并且成功的将他们挡在巷子口不得寸进。 跟英公,裴行检这些武将们相比,文官们就要倒霉的多,尤其是被上官仪点名的十六个家伙,更是士子们冲击的重点,在他们眼中,这十六人就是攀附皇后裙下的佞臣。 有些人藏起来了,他们的家人就被士子们狂殴一顿,有些还以为自己可以以官威折服这些士子,想要当面痛斥这些士子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聪明的士子们裹挟在最前方,周边全是喊着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口号的士子。 狄仁杰知晓长安士子们心头一直积蓄着一股股怒火,自从皇帝去了洛阳京之后,士子人数最多,成绩最好,人材辈出的长安,取的官员数量,居然不到以洛阳士子为代表的南方士子取官的半数。 自从皇帝去了洛阳京,像是把原本属于关陇的一颗心也带走了,即便是长安如何的繁华,也不见皇帝再回长安一次。 长安,乃是天地之中心,唯独不为皇家所喜。 狄仁杰坐在远处冷眼旁观大马金刀以一己之力挡在皇城前的上官仪,此时此刻,上官仪真正算的上是以一人之力喝退了长安的千军万马! 宰相之威,一时无两。 第一百章 不想死努力求活的小丫头 长安百骑司大都督富春是一个年不过三十的一个年轻宦官。 面白,无须,身高七尺,瘦弱,戴黑色高冠乌纱,用黑色丝绦稳稳的系在颌下。 他走路轻盈无声,双手抱于胸前。 来到端坐在一张椅子上的上官仪道:“陛下有旨——” 上官仪依旧端坐在椅子上道:“两日,陛下仅仅给了老夫两日时间,老夫终究被陛下抛弃了是吗?” 富春面无表情地道:“陛下说,上官仪辜负了朕。” 上官仪平淡的道:“老夫殚精竭虑,舍家冒死所为者,不过是不想让大唐出现后宫乱政者,老臣做了一个臣子能做的一切,谈何辜负?” 富春道:“这一刀,你逃不过去。” 上官仪哈哈大笑道:“老夫位极人臣,感念皇恩之至。” 富春又道:“陛下要我问你,可曾后悔?” 上官仪笑道:“牝鸡司晨,乃是朝纲纷乱之始,太子仁孝,可为陛下之接续,如今天下安危系于太子一身,若太子有难,天下人便可清君侧,除妖妇矣。” 说罢正冠理衣,面朝洛阳三拜之后,重新回到椅子上坐好,瞅着富春道:“老夫已然全了君臣之义,可怜我上官氏,至此绝尽矣。” 说罢,怒目圆睁,死死的盯着富春。 即便是钢刀划过脖颈,依旧不曾眨一下。 随即就有两个宦官上前,以银针连接上官仪脖子上出现的那一道细细的红线,再用红色绢带牢牢地绑缚住上官仪的脖子,至此,上官仪容颜未变,宛若生前。 几条锦衣大汉,将上官仪的尸体放在一张锦塌上,趁着身体温热舒展开来,再用锦被裹住尸体,四个人抬着送入了棺木中。 而后,以铁钉钉死棺木,送上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中,随即,马车驶动,看方向就知晓,是洛阳。 富春目送上官仪离去,就径直进入了皇城,瞅着站在皇城门口的诸卫大将军们道:“很好,现在,你们可以出手平息骚乱了。” 左卫大将军,凉国公契必合力道:“平息骚乱,并非平叛?” 富春笑道:“陛下曰:二三子为人蛊惑,笑闹一场罢了。” 契必合力又道:“如此,出动金吾卫即可。” 说罢,就甩一下巨大的披风,转头回去了。 富春眼瞅着契必合力离去的身影摇摇头道:“姜桂之性,老而弥辣,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片刻之后,皇城上响起了鼙鼓声,长号声,与此同时,长安的钟鼓楼上也响起净街鼓的响动,这阵鼓声,共计一百零八响,鼓声停止,坊门紧闭,行人无踪。 狄仁杰看着大批的金吾卫甲士从皇城军营中涌出来,心头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滋味,将酒壶里的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就带着一群捕快走向了南城。 温柔左拥右抱的倒在了脂粉堆里,鼾声如雷…… 云初坐在万年县大堂上的一张瘸腿椅子上,瞅着自己一大群焦头烂额的属下道:“都上街吧,把那些依旧不愿意回书院的士子劝诫回书院,不愿意回去的,就打一顿送回去,都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别浪费了。” 瘸着腿的沈如道:“不惩罚任何人吗?” 云初道:“即便是惩罚,也轮不到我们惩罚。” 脑袋上包着纱布的张甲道:“怎么所有的烂事都出现在咱们长安呢?” 云初见一众官员都看着自己,苦笑一声道:“长安还好,这里的烂疮都已经发作了,只要养的好,迟早会恢复过来。 洛阳……” 沈如道:“也好,也好,烂疮发作出来了,以后一定会一日好似一日。” 云初笑道:“必然如此。” 这一次,云初没有像敷衍上官仪一般只派出两三个人,而是真正的倾巢出动。 太学生们的要求终究无人理会,一些绝望的太学生,自知难逃罪责,就选择吊死在了朱雀大街的铜牛牛角上,远远看去,仿佛是被铜牛给杀死了一般。 街道上到处都是狼奔豕突的士子,之前,他们有多么的慷慨激昂,此时就有多么的心灰意冷。 云初丢出一柄刀子,将一个还在蹬腿的士子从铜牛上解救下来,卢照邻,杨炯上前扶起这个士子,看着云初的眼睛里有哀求之意。 云初道:“把他送回书院,告诉他,这事就这样了。” 卢照邻迅速的背起那个士子,钻进了马车里,很快就出来了,低声对云初道:“他想回金州老家。” 云初摇头道:“金吾卫封城了,不允许人进出。” 杨炯道:“君侯,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朝廷真的不会追究这些士子的责任吗?” 云初道:“怎么追究呢?陛下自永徽四年开始,就大范围的征召寒门士子入京,虽然每年都有百十人得中进士,成为大唐的候选官员。 可是呢,你两回顾一下你两的身份,再想想这些寒门士子的家境,就能明白进士人选八九成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与这些贫者关系不大,每年或许都会有三五个幸运儿,也不过就三五个而已。 而太学如今有学子两千四百余人,四门学八千一百余,还有其余的人满为患的书院,一两万人争夺百十个名额……也怪不得他们心中的戾气会如此深重。” 卢照邻瞅着一具已经毫无动静的尸体低下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炯道:“君侯,人人都知晓这些士子是人材,却都不愿意给他们一条上进之路,此为何意?” 云初大笑道:“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当大家读书都是为了这些个东西的时候,书读的越多,心中的戾气就越重,反而忘记了读书明理,明德的本意。 你们可知,流水牌子的一介三级掌柜一年的例钱,就已经超越了我这个正五品上的县令能拿的俸禄数额。 可是呢,人人都想当我这个五品县令,却无人愿意去当一个报酬明显更加丰厚的掌柜,要知道,流水牌子掌柜也需人间俊才啊。” 卢照邻幽怨的瞅着云初道:“这不一样,君侯,这不一样。” 云初用冰冷的眼神瞅着牛角上悬挂的尸体道:“那就只好去死了,这样的人即便是当官了,也是一个他们昨日怒吼着要清除的贪官污吏。” 云初带着人从朱雀大街上走了一大圈,收揽了很多人,有活人,更多的却是死人,上官庭芝就吊死在最靠近皇城门口的一尊铜牛上,他应该是看到父亲被杀,彻底的绝望了才吊死在铜牛上的。 在铜牛的另外一只牛角上,还吊着一个小小的女娃,看年龄不超过五六岁,双手被一根腰带绑在身后,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泪水,被云初他们救下来的时候还有呼吸。 云初瞅了一眼挂着小姑娘的铜牛,悬挂上官庭芝的那只角的底下有足足一丈高的空间,一旦挂上去,双脚离开铜牛,那就死定了。 悬挂小姑娘这边的牛角呢,三尺之外,就是铜牛肥厚的嘴唇,如果小姑娘愿意荡一荡的话,说不得就能垫垫脚。 云初笑了,摩挲着下巴小声道:“果然有很强的求生欲啊……” “这是一个小丫鬟!” 卢照邻看过小姑娘身上的金锁,玉佩,以及精巧的牛皮靴子,斩钉截铁地对云初道。 杨炯也闷哼着附和。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那就送去我家吧,哦,我夫人惯会养育幼儿。” 卢照邻迅速抱起小姑娘,钻进了马车。 就在他们准备把上官庭芝也接下来的时候,一个白面无须的宦官悄无声息的来到云初身边。 云初转头看了这个宦官一眼道:“你又叫什么春?” 宦官拱手道:“奴婢富春见过公爷。” 云初道:“陛下身边的,还是皇后,太子身边的?” 富春拱手道:“奴婢来自紫薇宫。” 云初哦了一声道:“紫薇宫啊,那可是一个出人材的好地方,你不会是杀了瑞春之后才当上大都督的吧?” 富春施礼道:“奴婢以后便是长安百骑司大都督了。” 云初叹口气道:“以前的长安百骑司大都督洪城死了是吗?” 富春笑道:“洪城回归了紫薇宫。”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我还知道紫薇宫最后面的一座偏殿里住着很多人,洪城去那个满是牌位的偏殿里居住了吗?” 富春道:“奴婢不知。” 云初转过身瞅着富春道:“所以,你到底是陛下的人,还是皇后跟太子的人?” 富春道:“有什么差别吗?” 云初眨巴一下眼睛道:“如果是陛下的人,本公与你可以无话不谈,要是皇后跟太子的人,咱们就老实的遵从上下之礼交往便是。” 富春笑道:“奴婢是大唐皇家的奴婢。” 云初凑到富春身边嗅嗅,然后快速远离两步,摆摆手道:“你身上满是皇后的味道,以后可以离我远一些,上官仪前车之鉴不远,我可不愿意像他一样倒霉。” 富春并不生气,平静的看着云初道:“如今,上官仪一家一百三十七口唯独缺少上官庭芝幼女,公爷可曾发现她的下落?” 云初摇头道:“未曾见到。” 富春还想说话,却猛然对上云初的眼睛,他发现,云初的眼睛里满是讥诮的笑意。 第一〇一章 你可以叫我倌倌 李绩躺在一张厚厚的毡垫上,百无聊赖的咬着一根蒸熟的胡萝卜,他最近又损失了两颗牙,目前只能吃这东西了。 苏定方躺在另外一张毡垫上喝着酒。 至于程咬金则一直指天划地的咒骂着那个脑子从屁.眼里长出来的上官仪。 这是他们三人最狼狈的一次逃跑,甚至比当年打了败仗,被敌人衔尾追击的时候还要狼狈。 打了败仗,了不起转头杀回去,说不定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这一次从长安逃出来但凡他们敢转头回去,说不得就要重温昔日瓦岗寨上当山大王的生活了。 “云初也是一个无能鼠辈,平日里不是将长安管束的停停当当的吗,遇到事情了就屁用不顶,看样子也就是一个耍嘴的货。 号称盖世猛将,我呸啊——这世上有被一群士子逼迫的跳窗户,又跳墙的,还骑在墙头哀求士子们回书院的盖世猛将吗?” 苏定方郁闷的道:“我们不是也跑的丢盔弃甲的?” 程咬金怒道:“我们不一样,是不想被那些没脑子的士子裹挟。” 苏定方道:“我们怕的事情,你以为云初就不怕?” 李绩摇晃一下手里的胡萝卜道:“别傻了,云初这是在借机执行他腾笼换鸟的计划呢。” 程咬金道:“谁是鸟? 你是说我们是鸟? 云初想把我们这些老鸟赶出长安城,换一批新鸟进来? 他凭什么啊?” 苏定方喝一口酒,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晒着太阳道:“我们这些鸟,这不是已经自己跑出来了嘛?” 程咬金道:“老子的鸟掏出来亮出来,也能收回去!” 李绩叹口气道:“别忘了那个周兴,他现在可厉害了,出了士子造反这件事啊,他现在可是有很多的理由可以抓人回来了。 而且,只要问罪,就是他娘的谋反! 这一次算是中了云初的计,他是有目的,有计划的把长安城里碍事的人往外撵呢。” 程咬金沉默片刻突然怒吼道:“要是太宗皇帝在,他敢!” 苏定方道:“其实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已经不错了,说到底,云初还是对我们这些人算是手下留情,没想着把我们往死里逼。 老程,自从陛下登基以来,我们这些老臣就已经失了势,你看看这些年,基本上每一年都有贞观老臣在倒霉,即便是不算长孙无忌,你算算有好下场的没几个了。 前些天我夫人去城外的悯孤院施舍,见到了褚遂良,老家伙现在啥都没有了,反倒像是活过来了,在悯孤院里又是种菜,又是教授孤儿学问的,空闲时间听说还会编筐了。 整个人晒得黧黑,走起路来精神的不像是一个七十余岁的老汉。 我夫人特意过去看他,他也没有啥多余的反应,还感谢我夫人送来的米粮,临了,还送我夫人他自己抄写的《心经》,看着都自在。” 程咬金道:“老夫要是沦落到他的下场,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绩将最后一口胡萝卜送嘴里,掏出手帕擦擦手道:“待在这骊山别院里也不错,长安太吵了。” 苏定方道:“也是,总是一步步的退,一寸寸的让,还不如直接让到底,要是还不满足,那就只有造反这一条路了。” 李绩笑道:“聚集在长安,洛阳这样的地方过于扎眼,不如散落各方去种地来的实在。” 苏定方笑道:“那就要等去倭国的孩子们回来再说,也不知道他们能弄来多少奴隶。” 程咬金听苏定方说起这个事情,忍不住得意的道:“听那边回来的人说,开始的时候还需要去抓,后来听说可以来大唐,就有好多人主动凑过来被抓。 第一批奴隶装了三百多船,已经在往百济运送了,等那些人下了船,再走上个十个月,就到长安了,你们说,咱们怎么弄那么多的地给他们种呢?” 苏定方道:“先帝赏赐的土地皇帝可没有动,那些土地虽然肥沃,数量却是不够的,老夫觉得,还不如把那些地跟陛下说说置换出去。 老夫估摸着长安附近的一亩地,置换远处一百亩荒地不算过分吧?” 李绩笑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儿孙们没人材,混不了现在诡谲的朝堂,一个弄不好会把全家老小的命搭上,种点地其实挺好的……” 程咬金听着这两人说的话,一股子无名的悲凉意从脚底板升起,瞅着他们两个道:“真的就只能种地了吗?” 苏定方翻了一个白眼道:“堂堂宰辅,就在皇城门口,被一介宦官抽刀斩首,却无一人为他喊冤,相比之下,还是种地好一些。” 程咬金怒吼一声道:“种地?老子这一辈子岂不是白混了吗?” 李绩没有理睬哇哇叫的老程,又从暖炉边上拽过两根胡萝卜,递给苏定方一根,就着漫天的阳光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昔日,都是吃肉的虎豹,现在,也只好嚼嚼胡萝卜就当是充饥了。 最后,愤怒的老程也安静下来了,开始学着吃胡萝卜。 “我阿耶开始把我挂上去,我挣脱跑了。” “然后,我阿耶又抓住我,还说:乖,要听话,疼一下就不疼了,我觉得他在骗我,我又跑了。” “再后来,我阿耶就绑住了我的手,把我重新挂上去,还说是为我好……” “我就拼命的荡啊荡的,总能用脚够到铜牛的嘴巴,这样就能喘口气……” “可是,后来,我累了,好几次脚够不到铜牛嘴巴里,觉得瞌睡……” “我又不敢睡,我阿娘就是打了瞌睡,最后睡过去了。” “你救了我,我当你闺女好不好?我可孝顺了……” “以前,总有很多人愿意让我当他们的闺女,我阿耶总是不肯,原来他不让我当别人家的闺女,是要吊死我……我以后当你闺女吧,只要别吊死我就成。” 云初在拯救了上官婉儿一个时辰后,就开始后悔了,他从未见过世上还有废话如此多的小女子。 她不仅仅是废话多,还在废话里面埋了很多扣子,不但用废话向你证明她是一个值得你收养的小女孩,还隐晦的表达了她不喜欢自己父母了。 云初觉得自己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估计会少活好几年。 这样的小姑娘就该挂在牛角上,免得以后祸害人。 “你要记得,你阿耶是真的心疼你,才会把你挂在牛角上。”云初被这个小丫头折腾的实在是没脾气了,才开始说话。 一句话,就堵住了她滔滔不绝地嘴巴,随即,两只圆圆的杏核就迅速蓄满了水雾,水雾很快就化作泪水,最后变成瀑布喷涌而出。 “哇——” 云初掏一掏耳朵,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女子的嗓门真的足够大。 之前一边装大人,一边手脚发抖的模样云初看的清清楚楚的,那样做实在是太难为这个孩子了,明明害怕到了极点,却非要把那一场灾难用松快的话说出来,这是干啥嘛。 小小孩子害怕了就该哭,高兴了就该笑,明明害怕却硬要装出一副啥都不在乎的模样,时间长了,很容易成变态。 云初把一条腿借给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当情感宣泄的对象,一只手轻轻的抚慰着孩子单薄的后背,这样就能给孩子一个虚假的安全空间。 如何给孩子最大的安全感这事,云初很早以前就学过,不学不成,因为他管理下的街道上,就有一座小型孤儿院需要照顾,那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有病的孩子,还有几个是爹妈都没了,或者都进监狱没人照顾的孩子。 他们一个个的自卑又敏感,却又倔强的跟小牛犊子一样,走不进他们的心里,云初就算不得一个合格的社会工作者。 上官婉儿哭了一会,就很有节制的不哭了,抬起被泪水跟鼻涕糊满的小脸,瞅着云初道:“你是我阿祖的朋友?” 云初摇头道:“不是,你阿祖还坑过我。” 上官婉儿又道:“既然是被我阿祖坑过,就不可能是我阿耶的朋友!” 云初想了一下道:“是这样的,一般情况下你阿耶见到我要行大礼的。” 上官婉儿又道:“既然这样,为何要救我,我偷偷看到了,那个太监要杀我,你护住了我,他好像不敢惹你。” 云初掏出手帕丢给上官婉儿道:”快把鼻涕擦干净,恶心啊。” 上官婉儿接住手帕很恶心的大声擤鼻涕,然后把手帕揣袖子里,继续道:“为啥要救我?” 云初怒道:“是因为你长得好看,等养大了,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上官婉儿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认真的对云初道:“你一定要好好的养,养大了,你把我卖力,我再偷跑回来,你再卖,多卖几次就能赚老大一笔钱。” 云初咆哮道:“天杀的才会养你这样的卖钱害人,从今天起,到我家之后呢,有饭你就吃,有床你就睡,有衣服你就穿,早点把自己吃成大人,等你有能力自立了,就赶紧滚蛋。” 上官婉儿笑了,看的出来,这一次她是真的在笑,这孩子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眼睛真的很好看。 “我能叫你阿耶吗?” “不能,我有三个孩子。” “那我能叫你伯伯吗?” “也不能,我没你爹那么老。” “那好,我以后叫你阿叔。” “随你的便。” “阿叔,你可以叫我倌倌……” 第一零二章 老虎豹子狼都必须啃萝卜 云初出门上个差,回家就带了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回来,别说云家家仆们人人都目光诡异,就连虞修容也小心的凑过来,拐弯抹角的打听这个小姑娘的来路。 偏偏这个小姑娘在云初去洗漱的功夫,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询问下,一会管云初叫阿耶,一会叫阿叔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想叫阿耶来着,阿耶不许,只好叫阿叔……” “你阿娘呢?” “我阿娘有一天睡着了,就再也没有醒来……” “你怎么今天才找过来呢?” “呜呜呜,他们把我挂牛角上要吊死我,幸好阿耶……不阿叔来了……” “我告诉阿叔,好好的把我养大,就能卖一个好价钱,到时候我再跑回来,好让阿叔继续卖,这样阿叔就有钱了……” 云初洗漱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孩子的鬼扯,就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巴掌,随即,这孩子就被崔瑶搂进怀里,还恶狠狠的看着云初。 虞修容脸色难看的道:“妾身虽然善妒了一些,不过,放任云氏血脉流落在外,这是夫君的错。” 云初道:“我才没有造孽生下这么一个孩子,她是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庭芝的闺女,上官氏全家死难,这孩子也差点没命,是我看到这孩子还有口气,就带回来了。” 云初觉得自己已经交待的很清楚了,没想到崔瑶在一边冷声冷气的道:“上官仪是一个方正且不知变通的人,上官庭芝也是一个近乎木讷的人,他们那个家只能教出一个个木头美人,断然没有生下这么一个灵动的孩子出来的可能。” 说着话,崔瑶的目光从云瑾,云锦,以及云鸾,甚至是温欢,狄光嗣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在上官婉儿身上道:“着实像是我们家的孩子。” 崔瑶的话引来了云氏一众人等的赞同,娜哈甚至开始抱着上官婉儿让她喊姑姑,上官婉儿则脆生生的喊了一声“姑姑”,欢喜的娜哈从头上,身上往下扯首饰,就开始装扮这个新侄女。 云初瞅着虞修容道:“非要我承认外边有人是吧?” 虞修容瞅着在娜哈怀里哭唧唧的上官婉儿道:“早就看出来了,就怕万一,所以问一声,夫君在外边要是真的有血脉,一定要带回来。 咱们家的人丁实在是太少了。” 云初道:“我记得别的大户人家一般都是主妇跟丈夫说:妾身年老色衰,不能再侍奉郎君,特意给郎君挑选了两个颜色好的良妾以充后宅。 你把家里整治的井井有条的,就是这话你可从未说过啊。” 虞修容抱住云初的胳膊道:“这不是我夫君与众不同,惯爱老妇的缘故嘛。” 云初长叹一声,想想自己过来的那个时代,自己的年岁与现在相差无几,却没有成亲,如果要成亲,可不是是只能找一个与他岁数相仿的老妇嘛…… 上官婉儿见过了云氏所有人,自然也就成了云氏的一份子,就是这个孩子极度的黏云初,不论他走到哪里都要跟着,就算是要去茅厕,她也在外边守着。 这明显是没了安全感的表现,没办法,当晚安寝的时候,只好将她跟云鸾一起抱到床上,睡在他跟虞修容中间。 半夜时分,云初听到悉悉索索的声响,睁开眼睛发现上官婉儿正把云鸾往她睡觉的地方拖呢,云初悄悄地探出手去摸一下上官婉儿睡觉的地方,果不其然,这孩子在经历了白日里发生的恐怖事件之后,晚上尿床了…… 百骑司查的很紧,到处寻找上官氏的遗孤上官婉儿呢。 万年县也配合着画了一张画影图形张贴在了告示牌上,图形是上官婉儿自己画的,充满了童趣。 人家到处找上官婉儿,云初却到处炫耀自己捡回来了一个叫上官婉儿的孩子不好,这是对大唐律法的不尊敬,于是,云家就多了一个叫云倌倌的女孩子。 衙门里的人都说是君侯养在外边的外室所生。 这样一说就非常的合理了,反正像云初这个级别的官员,不在外边养十几个外室才是被人看不起的一件事。 长安城被将近两万名心中充满愤怒的士子们给糟蹋的够呛,加上李绩那些人为了阻拦士子们去找他,纷纷在自家点火,导致事件过去块十天了,城里依旧有一股子木头烧焦的味道。 城南这边更是重灾区,那些被士子们认为是道德君子的世家,豪门名士的家里,更是被自己放火烧成了一堆废墟。 这是完全没办法的事情,在烧家跟砍头之间,他们的选择烧家,不但果断,还执行力极强。 烧掉了也好,云初正好启动他的南城改造计划。 遭受破坏最厉害的毫无疑问就是万年县衙门。 从衙门大门直到后堂厨房,被士子们给砸了一个稀巴烂,云初现在用的办公桌椅,都是从家里拉回来的,暂时充数。 别的公廨也是一样的,虽然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办公桌椅,就是看起来不那么齐整。 置办一整个县衙的办公用品,以及修缮破损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好在,修建大明宫的所用的钱粮,因为已经过检,可以开封启用了。 最后的四成尾款,沈如还是决定留下一成充当押金,免得大明宫以后出现了那些缺陷,这些唯利是图的商贾们不认账。 因为大明宫修建之初,云初就号称这是一个百年工程,所以,押金的解封期限自然是一百年。 这样一来呢,万年县购置新的办公用品的钱有了,那些钉在工地上餐风露宿六年的官吏们的奖金也就有了。 而商贾们在拿到了三成的钱粮之后,对最后一成的钱粮当押金一事毫无意见不说,对于那个一百年的期限他们还觉得少了,认为大唐帝国必将千秋万代的,一百年实在是不够恭敬。 鉴于此,沈如就从谏如流的将那个一百年的期限用墨笔给涂抹掉了。 “这么说,这群商贾们又盯上了南城改造计划?” 听了刚刚处理完大明宫工程收尾工作的沈如的汇报之后,云初的眉头就有些紧蹙了。 沈如见状连忙道:“商贾们说的很清楚,只要县尊说一声,他们就立刻开工,不耽搁。” 云初道:“他们难道不知晓本官已经变成一个穷鬼了吗?” 沈如感慨的道:“下官说了,原本还想学流水牌子设立一个南城改造计划的资金池呢,结果,商贾们还是希望跟以前一样,县尊发话,他们干活,事后分钱!” 云初道:“当初用私人信誉做担保,只是权宜之计,现在继续这样不太符合规矩,那些商贾们应该学会依靠合同,而不是某个人的一句话。 合同才是长久之计,信誉有人亡政息的危险。” 沈如道:“让他们上流水牌子采买,恐怕有困难啊。” 云初道:“那就下一道规定,为了保障建筑用材料的规范跟质量,以后,但凡是大宗建筑材料的采买必须在流水牌子上进行,必须经过流水牌子的质量认证,才能正式售卖!” 沈如认真的点点头道:“县尊高见,如此以来就能杜绝那些黑心商贾有以次充好的嫌疑,也可以保障以后长安的建筑用料都是好料,如此,建筑质量也能上一个新台阶。”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去执行,跟以前一样,前面加试行两字,试行两年之后,并入万年县的正式法规里面去。” 沈如没有离开,而是沉吟片刻道:“县尊,下官以为,为了我长安制造的信誉着想,官府对于市场的监管力度要加大,像这么好的监管办法,应该大面积的铺开,尤其是要普及到跟百姓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 唯有如此,才能让百姓住好屋,乘好车,穿好衣,吃上放心粮。” 云初摇摇头道:“不要干杀鸡取卵,寅吃卯粮的事情,也给后来的官府留一些衣食,长安城如今并没有富裕到施行这种监管的程度。 倒是那些建筑类的商贾们这些年吃得脑满肠肥的,还因为把大部分钱丢在大明宫工地上,从而躲过了这一场流水牌子灾难,现在,该他们出力气了。” 沈如倾佩的看着云初道:“县尊高义,下官远远不如。” 云初抬起头看着依旧不愿意离开的沈如道:“你还有事?” 沈如的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个完整话出来。 云初笑眯眯的道:“看样子,这是不愿意去洛阳户部担任度支郎中了?” 沈如惭愧的道:“下官托人去洛阳打听过,这不打听还好,一打听才知晓,洛阳户部的这个度支郎中一年中换了三个,目前上任的是第四个,前三个,一个斩,一个囚,一个流,听说这第四个也不安稳。 县尊,那就是一个龙潭虎穴啊,去不得的。” 云初冷哼一声道:“一个个的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还薄,早就告诉过你们,洛阳现在就是一座死城,还不相信呢。 告诉你吧,长安的乱局已经过去了,等周兴把该烧的人都烧干净了,留在长安做官才是最好的一个选择。” 沈如小声道:“属下知错了,问题是周兴这个杀神还要在长安杀多久的人啊。” 云初冷笑一声道:“等长安城里的勋贵们都跑去骊山别院啃胡萝卜的时候,也就表示杀的差不多。” 第一零三章 东海平安否? 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两个被人抬着从太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木板固定着。 主要是全身上下骨折的地方太多了,内脏也很虚弱,需要使用医用夹板固定住。 这也就是太医院里高手如云,还有足够多的骨科大夫,他们才能恢复成目前的状况,要是换一个地方,早死了。 他们原本应该在太医院里再待两个月的,可是,他们兄弟胸中的怒火快要把他们活活烧死了,还生怕云初追到太医院继续殴打他们,这才不管不顾的离开太医院,准备慢慢的回到洛阳去。 云初总是打他们。 云初总是无法无天的打他们。 上一次泰山上挨揍,皇后让他们兄弟忍忍,说云初只是一时之气。 这一次,恐怕不是一时之气能说的过去了吧? 两兄弟并排躺在铺着厚厚垫子的马车上只希望能早点离开长安,去跟皇后哭诉一下。 他们想要偷偷的走,负责给太医院付医药费的县衙却不干了。 任何一个离任万年县的都会有一场难忘的欢送会,武氏兄弟也不例外。 在沈如,张甲的带领下,这里的大小官员们在由衷的欢送了武氏兄弟之后,纷纷把自己的礼物丢上马车…… 于是武氏兄弟们的伤病就越发的严重了。 云初原本是一片好心的,这对兄弟以后飞黄腾达是必然的事情,他云初可以不在意这两个卑鄙小人,但是,万年县的官员们还要被交流到其他地方做官呢,一旦被这两兄弟恨上,就有吃不完的苦头跟解决不完的麻烦。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听天由命了,不过,也不算太大的事情,了不起自己骑马追过去殴打就是了。 长安平和的标志就是大雁塔上的鸽子可以自由的翱翔在天空了。 这里的鸽子非常的有灵性,但凡长安城遭难的时候,长安的天空就找不到鸽子的踪迹,一旦长安平安无事,鸽子就会飞的让人烦躁。 这种事情一天两天,一次两次的不算啥,时间长了,次数多了,长安人就很快的发现了这一祥瑞。 并且以大雁塔鸽子飞不飞的来判断今天是否是一个良辰吉日。 “其实没啥,大雁塔顶楼上有一个巨大的鸽子笼,每到夜晚,和尚们就会打开鸽子笼,在里面投放一些饵料跟清水,鸽子自然就会进鸽子笼。 如果和尚们以为今天长安要倒霉,就不把鸽子放出来,人们自然看不到鸽子乱飞,假如和尚们没听说今天有事,就把鸽子放出来。 所以说,佛法是无处不在的。” 温柔这些天照顾平康坊的生意,照顾的有些频繁,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说话的时候也懒懒的,还有气无力。 “死了十九个士子啊——”云初叹息一声。 温柔继续道:“其中一个染上了脏病,一个得了肺痨,三个欠下了巨债,一个因为偷.情被别人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不死都不成。” 云初道:“还是死了十三个无辜者。” 温柔淡淡的道:“来长安读书十年未能立下寸功,向前,考不了进士,向后,学业无成,无颜再见爹娘,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云初道:“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温柔叹息一声道:“只能这般安慰一下自己不多的那点良心了,这世上越是腌臜无耻下流之辈,就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就算走到绝路尽头了,还想着多活一刻。 相反,那些活得清风明月一般的人,一旦失去了希望,就立刻求死,不想让自己还算清白的身子汇入污秽之中。 所以说啊,这个世界其实是一个怪哉的世界。” 云初瞅着温柔道:“所以,你前面说的两种话,哪一种是真的?” 温柔做起身子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是你的副手,在你遇到困惑的时候,必然会给你两个以上的选择,这是我的职责。 而你才是那个需要做选择的人,这也是你的职责,如何选择,要看当时需要什么,什么选择合适,而不是什么无聊的对错。” 云初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狄仁杰道:“要不,我们兄弟喝点酒吧。” 狄仁杰对云初道:“堂堂宰辅,端坐于椅子之上,如同待宰羔羊一般伸长了脖子,而后为一阉人挥刀断首,这件事让我心里的非常的不舒服。” 温柔嗤的笑一声道:“你还应该去万年县的焚化炉看一眼,听说炉壁上积攒的人油已经有半寸厚了,上官仪是人,谁又不是人呢?” 狄仁杰道:“宰相的威严……” 温柔不等狄仁杰说完,就再一次冷笑道:“算起来,长孙无忌不比上官仪来的尊贵?我听说他死的时候,是被一群军汉按住,脖子上勒着绳子,后背上被踩着十几只脚,活活的勒断气之后,才挂在房梁上,说是自缢而亡。 要是这也算体面的话,上官仪这样死还更有尊严一些。” 狄仁杰没有理会温柔,而是看着云初道:“把周兴撵走吧,再这样下去,长安就不是我们想要的长安,而是一座鬼蜮。” 温柔冰冷的道:”除恶务尽。” 云初看着狄仁杰道:“二月二,龙抬头,便是周兴离开长安的日子。” 狄仁杰掐指一算,颓然道:“还有九天。” 温柔笑道:“二月二,玄奘法师要在洛阳建佛坛、普施坛、孤魂坛,超度亡灵。” 狄仁杰不解的道:“盂兰盆会?这不是七月十五中元节的时候才有的东西吗?” 云初瞅着狄仁杰道:“才二月,洛阳周围的义庄,佛寺,尼庵,安置棺木的地方,已经无处安置新来的棺木了,所以,法师等不到中元节,准备提前送走一批。” 狄仁杰闻言从桌案上取过邸报,匆匆看了一眼道:“天下平安,上面还说趁着陛下在上阳宫养病的功夫,重新给紫薇宫上了一遍新漆。” 温柔用钥匙打开一个盒子,递给狄仁杰道:“这些消息与你无关,就没有拿给你看,你既然问起来了,那就看看吧。” 狄仁杰原本无比沉稳的手颤抖起来了,就在他快要彻底打开盒子的时候,就猛地关闭了,把盒子递给温柔道:“既然你们两个都不想让我看到,必定是一些对我有害的消息,既然有害,不看也罢。” 温柔点点头道:“我看过之后,在平康坊浪荡了六天,才恢复了平静。” 云初拍着狄仁杰的肩膀道:“等二月二龙抬头吧,我希望那一天过后,这大唐可以恢复平静。” 狄仁杰瞅着云初哀求道:“给我唱首曲子吧,最好是能让我心情好起来的曲子,不要正曲,只要乡野小调。” 云初抱过一面手鼓,先是敲了一段欢快的鼓点,然后就张嘴唱道:“看白云啊,看见了我自己,看山川,就看见了美丽……(总觉得开篇前两句美的不可方物,曲调也好,后面的词太拉跨,配不上前两句,有时间,自己试着配词,唱给你们听。) 万年县县衙里响起了手鼓声,自家县尊那熟悉的歌声也从公廨里传了出来,县尊的歌声中充满了骄傲,与超然物外的洒脱,虽然只是一首乡野小调,却也让万年县诸人,听的如痴如醉。 卢照邻,杨炯在诗词一道上颇有建树的少年人,更是激动的难以自抑,纷纷攀着窗户朝县尊公廨方向看过去。 一曲听完,卢照邻郑重的对杨炯等人道:“朴实中见真情,粗陋中显精致,如此曲调,如此配词,方配得上名士自风流这五个字。” 等云初一曲唱罢,狄仁杰看起来好了一些。 云初道:“你要是还不舒服,我可以继续唱的,你喜欢啥,就告诉我,我立刻就能唱出来,这种乡野俚曲我会的多。” 温柔走过来,抱着云初的秃头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一下,喟叹一声道:“我好像不会几首,不过,怀英你要是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唱李延年歌。” 狄仁杰站起身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背着手道:“该回去了,拙荆见我这几日闷闷不乐,今日给我做了雕胡饭,等着我吃呢。” 温柔道:“雕胡饭要配上黄焖羊肉一起吃最好,记得要把汤汁浇在饭上,羊肉只要肋骨,一定要炖的稀烂,嘴一嘬就脱骨的那种。” 狄仁杰笑道:“这是必然。” 目送心理受伤的狄仁杰离开,云初瞅着温柔道:“你是回家陪老婆,还是跟我去我家看你大儿子?” 温柔摇头道:“我要留在县衙后堂的食堂里,喝酒,吃雕胡饭配黄焖羊肉。” 云初道:“你好几天都没有回家了,该回去了。” 温柔摇摇头道:“才做完亏心事没脸见夫人,等再过几日,愧疚之心稍减,我再回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疗伤办法。 而云初根本就没有受伤,毕竟,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对云初来说不过是一段历史,在那一段历史中,上官仪死的更加的没有尊严。 在这里,他至少还掀起来了一场巨大的波澜,就算是死了,也足以记录在史册上,能一言让两万士子为他效命,不负他一代文宗的身份。 就是不知道他这一代文宗死了,东海之上会不会有一头巨鲸薨? 第一零四章 皇帝没那么容易死 刘仁轨从洛阳归来的时候,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亲自去明德门迎接。 才见面,云初就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个假的刘仁轨。 昔日那个长得虽然很挫,却狮口高鼻,一把长须,身高八尺,走起路来龙行虎步的刘仁轨似乎缩水了一大截。 他的腰背开始佝偻了,黝黑的胡须也变成了花白。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明显脚步虚滑,被云初抢先一步搀扶住之后,这个铁一般坚强的汉子虚弱的对云初道:“回县衙再说。” 走不稳道路,却强行要步行的刘仁轨自从进了明德门,一双浑浊的眼睛,就不停的四处看,看到南城破败的模样,喉结不断地耸动,半晌才对云初道:“损失严重吗?” 云初道:“马上要拆迁了,刘公何故如此悲伤?” 刘仁轨愣了一下道:“拆迁?你的意思是说长安这边还在做事情?” 云初道:“这是自然,有破坏的,自然就会有修复的,前一场士子们造成的骚乱,正好促成了南城开发改造工程的提前进行,这不是很好吗啊?” 刘仁轨诧异的道:“塞翁失马?” 云初微微一笑,搀扶着刘仁轨向前走了几步路,安置他坐在铜牛底下的台阶上,两人沐浴在阳光下,云初叹口气道:“是塞翁失马,不过,这段时间,长安这个塞翁失马的次数有些多了。” 刘仁轨点头道:“老夫知道这很艰难,你没有放弃,就是好的,当初,老夫在听到你剃发出家的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觉得长安完蛋了。 还好,还好。” 云初道:“转运使的活计不好干?” 或许是太阳晒的缘故,刘仁轨满是风尘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边军的粮秣,营州大军的粮秣,在除夕到来之前,侥幸全部补齐。” 听刘仁轨说的简单,云初却听得鼻子发酸。 什么叫边军的粮秣,营州大军的粮秣侥幸补齐? 所谓边军,是指从辽东一路向西,跨越高山,大河,森林,草原,戈壁,沙漠辗转到玉门这一线的所有大唐边军。 什么叫侥幸补齐? 是指这一线上足足三十七万府兵,辅兵,戊卒,徭役们需要的粮秣,被服,军械,战马,物资在眼前这个老汉的调配下,在半年时间里补齐了。 而营州薛仁贵的正式大军所需的物资补给更是一个天文数字,十二万大军离开本就地域偏僻,物资匮乏的营州一路北上,去白山黑水间绞杀奚人,契丹人,到底需要多少物资供应,才能支撑一支十二万人的大军持续作战而不出问题? 更不要说如何收集物资,如何运送物资,如何调配物资的工作了。 如今,这些堪称史诗级别的苦劳,在刘仁轨口中说出来,显得轻描淡写的,像是老农刚刚完成了在农田中拔草的常务一般。 “以前,应该有六道转运使,今年为何只有你一人?” “朝廷迟迟没有派人来,听说自从陛下病重之后,上官仪与皇后不合,皇后的令过不了中书,门下,而中书,门下的奏疏又得不到皇后的同意,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刘公这边的公务得不到回答,长安这边的使者却一日三派的,不管是三省六部,还是皇后哪里都没有在斗争的同时,忘记长安。” 刘仁轨没有理睬云初的抱怨,瞅着朱雀大街的尽头道:“上官仪死在了长安?” 云初冰冷的道:“堂堂宰辅,被一介阉人当街斩首!” 刘仁轨低下头咳嗽两声道:“苦劳不算苦,在洛阳交卸差事的时候,才是真正的苦。” 云初低声道:“真的是血溅紫薇宫了吗?” 刘仁轨低沉着嗓音道:“散骑常侍张茵,中书舍人薛度,工部左侍郎韩成,太府寺常奉林缘,司农寺少卿骨仆禄,还有新晋的一群所谓的北门学士,鼓噪着要上官仪辞相。 侍御史温鉴几次呵斥,这些人不但不收敛,反倒当场殴打温鉴,随后,上官仪命大汉将军进场整肃朝仪,中书舍人薛度夺了大汉将军手中的斧钺劈砍上官仪……再然后,中书,门下,以及左右台的朝臣们纷纷出手……高高在上的大唐朝堂,就变成了血肉战场。 老夫当时就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原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悍勇如狮的模样,几乎让老夫在一瞬间就回到了白江口战场上…… 最后,死了十一人,伤者无数。 白玉柱上几乎被血染红,那么多的名臣勇将们在血泊中挣扎,哀嚎,宫中诸多侍卫冷眼旁观……这才是老夫最心寒,最想不明白的事情。” 云初虽然已经知晓了状况,现在听刘仁轨这个当事人再说一遍的时候,依旧有些寒毛耸立。 “陛下就不管管吗?” “陛下头疾发作,早在事发之初便被寺人,宫娥簇拥着去了寝宫。” 长安暖暖的太阳照耀在两人身上,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又过了一阵子,刘仁轨又道:“朝堂上的厮杀,不出半日就蔓延到了城中,公卿贵人们的家将,家丁,家仆们明火执仗的踏上街头,寻找与自家官人有嫌的对手,见面就是厮杀,一时间,洛阳城里黑烟滚滚,杀声震天……” 云初又道:“太子呢?” 刘仁轨道:“就是太子率领三千铁骑进了洛阳,厮杀才平息下来了,太子在我等一众老臣的陪同下去了上阳宫觐见陛下,获得陛下首肯,拿到了监国之权,平息了朝堂纷争,老夫这才得以回到长安。 怎么,太子在洛阳的事情你不知晓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太子的,就辞掉了太傅的差事。” 刘仁轨叹息一声道:“你该去洛阳坐镇军中的。” 云初摇头道:“该去军中坐镇的是裴行检,不是我。” 刘仁轨皱眉道:“为何?” 云初道:“陛下选的裴行检,没有选我。” “为何?” “陛下应该是担心我去了洛阳之后,太子会行玄武门旧事。” “谁来宣读的旨意?” “没人来给我宣读旨意,给裴行检宣读了。” “所以,你就在长安主持城南改造一事?” “是啊,人不能闲着,刘公方才还说这世上总该有一些人干点正事吗?我现在干的就是实打实利国利民的好事。” 刘仁轨长叹一声道:“陛下开始防备太子了。” 云初道:“你不如说陛下开始放纵皇后了。” 刘仁轨道:“虽然病重,陛下依旧没有当太上皇的心思。” 云初道:“这是没办法的一件事,毕竟,高祖皇帝当太上皇是一个什么场景,陛下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可不想学高祖皇帝那般,躲在太极宫里没完没了的生儿育女。” 刘仁轨摇头道:“前年的这个时候啊,大唐还是繁盛无敌的好场面,一场泰山封禅回来,清平世界就变成了如今这般萧条模样。 好在,太子监国,洛阳平定了。” 云初搀扶着刘仁轨站起身指着朱雀大街尽头的工地道:“那里将要修建一座万国颂德天枢,高一百四十六尺,重两百万。” 刘仁轨嘟囔道:“有啥德可颂的呢?” 云初笑道:“大唐内乱是内乱,外边的人必须称颂大唐不杀之德!” 刘仁轨一边查看着一头铜牛腿上的擦痕,一边吐口唾沫在上面用手帕用力的擦拭,口中还埋怨道:“你好像对洛阳的事情无动于衷,甚至还有一些欢喜?” 云初嘿嘿笑道:“长安才是我的家。” 刘仁轨擦拭了半天,见去不掉铜牛腿上的擦痕,就对云初道:“你这般人物就该放眼天下。” 云初笑道:“该放眼天下的是皇帝,不是我啊。” 刘仁轨回头瞅瞅跟在身后的温柔跟狄仁杰道:“可惜了。” 温柔笑道:“没关系,我们惯会收拾烂摊子。” 刘仁轨听温柔这样说,原本阴郁的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指着南城中一些被大火烧成瓦砾堆的废墟对狄仁杰道:“城中放火,乃是大罪!” 狄仁杰道:“周兴正在处理。” 刘仁轨寿眉紧蹙,不满的道:“撵走此人,长安城容不得这般阴暗的毒虫存在。” 狄仁杰道:“周兴已经在收拾行囊,两天后就会离开长安,去洛阳为自己请功。” 刘仁轨瞅着云初道:“你真的不打算去洛阳吗?” 云初摇头道:“不去。” “为何啊,此时,太子最需要你帮忙。” 云初见左右无人就低声道:“陛下病归病,跟龙驭宾天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刘仁轨道:“可是,这一次陛下病的很是凶险,听说,左眼已经失明,头疾一日发作三次。” 云初瞅着刘仁轨道:“老神仙说陛下年过知天命很容易,若是调养得当,耳顺之年也不是不能。” 刘仁轨摊摊手对云初道:“那就老实在长安待着吧,好好修建长安才是正经。” 云初道:“谁说不是呢。” 刘仁轨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指着云初三人道:“看好长安大门,别让蛇虫鼠蚁这些脏东西跑进来。” 第一零五章 都是小人心思 迎接刘仁轨回来,是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去迎接的。 转眼间就到了送周兴离开的时候,云初率领长安城大小官吏一起送行,可谓隆重。 刘仁轨回来的时候,轻车简从。 周兴走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的。 看着百十个戴着锁链,扛着大枷的罪囚,云初过去挨个跟他们告别。 说起来,这百十个人里面,他认识的就有八九十。 以前的时候吗,大家没有少在一起饮宴,投壶,作诗啥的,转眼间,这些昔日华堂的座上客,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云初给每一个人都准备了一份干粮,还有寒衣,算是全了大家认识一场的情分。 事到如今,恐怕也只有他才敢给这些送别,给这些人一点帮助。 好多罪囚见到云初的时候,就想大声的求救,可惜,那些可恶的狱吏们却用麻核塞着他们的嘴巴,让他们求助无门。 看着云初在忙碌,周兴笑得跟猫头鹰一样,对沈如道:“这些都是必死之罪囚,君侯这一片好心恐怕是便宜了那些狱吏。 沈如叹口气道:“既然都是必死之人,路上就不要折磨他们了。” 周兴笑道:“不看卷宗,各个都是正人君子,看过卷宗,各个都该杀之而后快。” 沈如吃惊的道:“没有这么严重吧,周氏庭言兄,为官清明不说,还仗义执言,曾经为治下一农夫与大理寺周旋,久经周折才查明那个农夫是冤枉的,此事在坊间被传为美谈。” 周兴瞅着沈如道:“你既然听了坊间美谈,那你一定不知道那个农夫的妻子,两个妹子,都成了他家的女使这件事吧?” 沈如道:“这就是那个农夫请他出手拯救的代价?” 周兴摇头道:“不是。” 沈如诧异的道:“那是为何?” 周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你猜!别以为本官审理过的案子都是屈打成招,有一些确实是这样,可是,本官可以向你保证,这一百一六人中,就六成本就该杀。” 说完,还笑嘻嘻的看着沈如。 看的沈如汗毛直竖。 云初给罪囚们送完礼物之后,来到周兴身边道:“长安门下士,可杀不可辱!” 周兴大笑道:“这些人不是你长安门下士,等下次清理你长安官场的时候,君侯再说这句话不迟。” 说罢,就冲着押送罪囚的刑部捕快们大声道:“起解!” 于是,在捕快们挥动的鞭子的驱使下,那些口中塞着麻核,脖子上套着大枷,双脚拴着铁链的罪囚们呜呜呀呀的叫唤着,双眼流泪,离开了明德门向洛阳而去。 此一去,恐怕再无回归之日。 等周兴率领的队伍走远了,云初就转过身瞅着自己麾下的官员们道:“看到了吧,不想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就不要犯事,就算是一定要犯事,也不要被捉住,如果事发被捉,就不要喊冤。 我这里能给唯一的帮助你们也看到了,那就是——可杀不可辱! 今天回去,赶紧把你们不小心犯下的烂事情都整理一下报上来,能挽回的挽回,能消弭的赶紧想办法消弭,千万不敢做出什么杀人灭口的蠢事。 三天时间,在这三天内报上来的,老子亲自处理,能帮你们背的黑锅老子背,能帮你们一把的老子出面帮。 可有一条,错过这三天之后再出来的烂事情,老子不管!” 张甲听了县尊的话,面无表情,倒是沈如这里的额头见汗。 当然额头见汗的绝不仅仅是沈如一个…… 所以,云初决定接下来的三天里,自己啥事都不干,就是等着,看看这些人对自己的信任到底有多少…… 云倌倌在云家的第一天,就知道云家的家主是谁了。 第二天,就知晓云家家里说话算数的人是谁了。 这才第三天,她就知晓云家地位最高,权势最大,钱财最多的人是娜哈姑姑了。 所以,她就决定,好好的孝顺家主,乖乖的听主母的话,好好的抱住娜哈姑姑的大腿。 在以后的几天里,她每一天都有新的认知。 云家还有一个常住的公主,听说是内定的云氏下一代大妇,不过眼前不在家,在太子那里做事,好像是防止别人毒死太子。 没见过面,也不知道是个啥样的人,不过,既然是公主,就不是啥好人。 云瑾哥哥一看就是一个喜欢当别人哥哥的,也很有哥哥的样子,这个好对付。 云锦姐姐是一个爱漂亮的,除过好看的东西,其余的都不放在心上,只要自己每天把脸洗干净,穿上干净的衣衫,云锦姐姐说不得就会喜欢自己的。 至于云鸾,就是一个小屁孩,第一天晚上拿他顶尿床的事情,干的很是顺利,没人发现。 崔瑶先生在云家很随意,看着更像是家主的贵妾,可是呢,她总是翻墙出去跟一个难看的麻皮脸马夫偷.情,连孩子都有了,云家人却好像不在意。 以后她要是难为自己了,到时候可以用此事拿捏她一把。 崔嬷嬷是内宅的管事,是一个极和善的人,应该可以好好相处。 这就是云倌倌五天以来对云氏重要人口的认知。 当然,首先是尽快的融入这个家,免得当一个外人总是吃亏,于是,她就主动拿起勺子给笨手笨脚的云鸾喂饭吃。 虞修容看到云倌倌在给云鸾喂饭吃,本来,云家孩子两岁之后就必须自己吃饭了,哪怕吃饭吃得埋汰一些,也必须自己吃。 虞修容只是不愿意打扰云倌倌融入云氏的大计,所以,也就看了一眼,并未阻拦。 娜哈跟云锦过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云倌倌好奇的瞅一眼这两个脑袋上都在蒸腾热气的女子,很好奇,她们去干了啥,决定明天早起一会,看看有没有参加进去的机会。 “沐浴之后再吃!” 怀抱寒山儿的虞修容冷眼撇了娜哈跟云锦一眼,两个女子就撒气般的将筷子拍桌子上,气咻咻地去沐浴了,云倌倌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帮她们拿澡豆。 去昨日才洗过澡的地方拿了澡豆,云倌倌就跑着去找娜哈跟云锦了,她们两个用不用这种很香,很好用的澡豆云倌倌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们一定会更加喜欢自己的。 果然,她被娜哈拦腰抱着出门了,拐进一个很漂亮的地方,云倌倌就被娜哈三两下剥的精光,还随手把她丢进一个巨大的热水池里去了。 在云倌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她隐约透过泪眼发现,娜哈跟云锦也脱得给光光的跳进了水池,而且还似乎很享受的将头靠在池子边上休憩。 在双脚踩到水池底部后,云倌倌发现水池里的水正好到她的下巴上……确定这两个女人不想杀她之后,她就战战兢兢的靠近娜哈,指着娜哈高耸的胸部道:“我阿娘也有。” 娜哈将她抱在怀里道:“你以后也会有。” 说完话,就把她翻过去,拿她的屁.股蛋当手鼓拍着,跟云锦一起唱一些好听的乡野俚曲。 再后来,就进来了一屋子的女人,云倌倌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曾见过如许多的不穿衣服的女子。 那些女子带来了好多干果,果子,还有糕饼,云锦却不许云倌倌吃,也不是不让她吃,是担心吃这些软硬不一的东西会坏了她的乳牙,以后新牙长出来之后就不整齐了。 最后,她还被几个女子放在台子上,浑身打满了泡泡一顿猛搓,好几次她都滑出去了,又被拽着腿拉回来,继续搓,等满满一桶热水从头浇下来之后,云倌倌觉得自己这会应该干净的可以发光了。 云锦身上也涂满了泡泡,不过她的身体没什么好看的,云倌倌甚至觉得还没有自己好看,至少,自己胖胳膊,胖腿的比豆荚一样又扁又长的云锦好看。 娜哈姑姑那边就好看了,云倌倌下定决心以后就要长成娜哈姑姑的样子…… 从澡堂子回来之后,跟着娜哈,云锦又混了一顿饭吃,云倌倌的思维开始有些混乱,她觉得自己刚才想的事情可能有些不对。 至少,那个巨大的可以嬉戏的大热水池,她们家就不曾有……似乎,挺好玩的。 吃晚饭的时候,家主回来了,家里人没有排成队恭迎家主回家,家里的仆役们也没有人围着家主转悠,主母在卧房里带着寒山儿跟云鸾,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倒是云瑾,云锦,温欢,狄光嗣,跟李承修他们排着队出现在家主面前,看样子是在一个个的过学问,还有交代今天都干了些啥。 然后,就看到李承修跟狄光嗣两个人被打了手心……看来,弄不好学问会挨打! 做不好学问会挨打,这是云倌倌唯一从这个家里找到跟以前那个家的共同点。 晚上睡觉,对云倌倌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一连两天都在诬陷云鸾尿床,今天要是继续这样做不太合适。 所以,在睡觉的时候,她就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不想让自己入睡,不睡着就不会尿床了…… 家主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是香草的味道,又不像,没有隔壁主母身上的香味浓烈,可是,这股子味道闻的时间长了,人就容易打瞌睡。 “阿耶——”云倌倌迷迷糊糊的叫一声,就彻底的睡过去了。 在梦里,上官婉儿在奔跑,跑的浑身没力气了,一个拿着带圈绳子的没胡子的宦官还在追她,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跑不动了,就摔倒在地上,没胡子的宦官越追越近…… “醒醒,醒醒,该起夜了。” 云倌倌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主母举着一根烛台,正在轻轻拍她。 云倌倌觉得自己快要尿出来了,就立刻跳下床,赤着脚直奔里间。 等她从里间出来,被主母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了双脚,重新塞回被子的时候,她用被子掩着嘴巴瞅着近在咫尺的主母道:“前两天是我尿床了。” 主母笑了一下道:“当然是你,小鸟儿可尿不了那么多……” 云倌倌将头彻底的埋进被子里,浑身像是被烫熟了一般。 早上醒来的时候云倌倌听到已经起床的家主跟主母正在小声说话。 “这孩子已经缓过来了,今天就安置她去云锦边上的小院子里住,安排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丫鬟照顾她。” “嗯,到底是一个小姑娘,不好跟我们一起睡。” “夫君,你说上官氏那么大的一家子就真的这么没了?” “没了,一百三十七口,这是夷三族的罪过……” “可惜了,上官仪的文采那么好……” “没办法,跟错了人,下场就是这么可怕……” 听着两个大人说着话离开了卧房,云倌倌就坐了起来,瞅着依旧在睡觉的懒鬼云鸾道:“听到了没有,跟错了人会死很多人的。” 云鸾依旧四仰八叉的睡觉,对云倌倌的话毫不在意,似乎在告诉云倌倌,他不怕! 第一零六章 他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清晨,大雁塔上的鸽子又开始嗡嗡嗡的飞翔了,等鸽子飞了几圈之后,长安城的晨钟就会响起,各个坊市的大门也会依次打开,转眼间,朱雀大街上就人满为患了。 自从周兴被君侯撵走之后,长安城立刻就进入了一个平和安静的时期。 虽然君侯现在是郡公了,但凡是长安人欢喜欢喜称呼他为君侯,云初好像也没有要别人改口的意思,就这么着了。 最倒霉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这是全长安人的认知。 经历了这一场灾难之后,不论是贵人,还是有钱豪族们,都像是刚刚从恶梦中醒来。 昔日香车载着歌姬招摇过市的浪荡子们,如今走在街上的时候,礼貌的厉害,即便是早晨清扫垃圾的工户朝他笑一下,他们也学会了还礼。 昔日喜欢骑着宝马在马道上狂奔的豪侠少年,如今也安静的坐在车里,时不时的掀开马车帘子,好让别人看到他已经改邪归正了。 当然,朱雀大街上柔软且平坦的马道上时不时的还是会有人骑着一匹乌云踏雪的宝马在狂奔。 每当人们看到马上红衣,红斗篷的女骑士,都会忍不住挑挑大拇指,今时今日,也就剩下长安城着名的娜哈大王有这样的排面了。 今天,娜哈大王迟迟没有出现,这让很多想要一窥娜哈大王绝世容颜的男子们,有些失望。 今天,云初的公廨外排了一个很长的队伍,排队的人各个面带惭色,很多人恨不得把脑袋塞裤裆里,可惜,今天排队的人都是熟人,就算学肥九把脸在油锅里炸一遍,别人也能认得。 仆役们躲在远处冲着队伍指指点点的,虽然听不清楚他们在说啥,就算是用屁.股去想,也不可能是什么好话。 今天排队的,都是来找县尊背锅的…… 大清早的,沈主簿就进了县尊的公廨,至今还没有出来,估计是在商量着如何处理这些混账东西。 公廨里,云初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沈如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沈如整个人汗出如浆的县尊转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造纸,擀毡,熟皮子你这几年就弄了这些产业?” 沈如连忙道:“下官绝对没有贪墨过一个钱的公帑。” 云初冷笑道:“就是给自己行了一个方便是吗?明知道长安城周边十里地以内不能有这些产业,你非要违反这些禁令,把这些能制造大量污水的产业安排在城池附近吗? 还利用自己的身份从工部,匠作两部抽调熟手工匠,以减免徭役的名头,让他们帮你白干活?” 沈如连忙道:“没有白干,给了工钱的。” 云初叹口气道:“一年那么多的俸禄跟奖金养不活你的家人吗?” 沈如哭丧着脸道:“老家人知晓下官如今发达了,就从岐山老家纷纷来投,下官也是没办法了,这才想着开几个产业,把这些亲眷都安排进去,谁知晓,他们啥都不会干,下官也是被逼的,不得已才从工部,匠作借一些工匠带带他们。” 云初沉吟片刻道:“既然是借调,那就正式下文书,用了人家的人,就要给人家补偿,弄一份正式文书,拿来我用印。 你给我听着,要是再敢把污水随便排进护城河水系,把长安城弄得臭气熏天的我不饶你。 身为主簿,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大好的前程呢,别被几个钱给毁掉。 就算是想要开几处产业,也堂堂正正的开,不要鬼鬼祟祟的,这样反倒不好。” 沈如继续哭丧着脸道:“要是堂堂正正的开生意,那就要跟别人比拼了,这不是比拼不过嘛,只好弄一些小手段,弄钱养活那些人。” “把你那几个不上台面的生意撤掉,赚到的钱还不够丢人钱,去三山里,找他们的里长,就说我说的,他们的造纸作坊可以开起来了,你有一点钱,准备投进去。” 沈如眼睛一亮道:“专供波斯、大食商道的造纸作坊?” 云初烦躁的指指门口。 沈如在屋子里擦拭了汗水,整理好了衣衫,轻声咳嗽一下这才离开了官廨,对垂头站在门口的小吏道:“不够丢人钱!” 小吏的脸被臊的通红,沈如却没有再说啥,用指头恨铁不成钢的指点一下排队的众人,再哼一声,就背着手回自己的公廨去了。 沈如是感觉痛快了,云初这边却被自己的部下犯下的千奇百怪的蠢事气的三尸神暴跳,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发现,人活在世上,能不给别人背锅,就尽量不要背。 否则,一旦知晓你两个部下居然是一对的时候,你会被活活气死。死后,还会被别人质疑你的取向,毕竟,这种事一旦出现,就是一窝! 被气的浑身哆嗦的云初咆哮着要衙役们关闭县衙大门,各部房停止办理业务,让张甲叫来一队专门打板子的衙役,将外边排队的这些蠢货,挨个过一遍板子。 那些人一看要挨板子了,反倒不再害怕了,他们相信,只要这些板子打在屁.股上,自己犯下的烂事就能被县尊一笔勾销。 于是,一个个朝熟识衙役挤眉弄眼的,就盼着板子落下的时候能轻一些。 万年县县衙自省的结果很快就被云初一桩桩,一件件的写成告示张贴在告示牌跟城门口,告示里说的很清楚,这都是这些年万年县在办公过程中出现的不法事,都是他这个县令没有管好属下的错,但凡有与这些事相关的苦主,可以来县衙解决云云。 这可能是大唐官府第一次在没有被御史言官抓住错漏,自己自查出来的一大堆问题,最重要的是,官府竟然主动认错,看后面的告示上说,还有补救措施,赔偿措施等等。 这可就太新鲜了。 有人说这是士子们闹事之后的结果,如果那些士子不闹事,这些地方官们永远都不会自省。 也有人说这是酷吏来过长安之后的结果,与其落在酷吏手中被折磨,不如自己果断地先爆出来,改正,好让酷吏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种事情对万年县下属官员们是很好的一件事,但是,对云初这个主官算不得好,毕竟,他一口气背下这么多的黑锅,巡城御史们想要不弹劾他都不可能了。 洛阳上阳宫。 李治落寞的靠在巨熊肥硕的肚皮上,侧着脸瞅着窗外的翠竹,似乎在听风过竹林的响动。 直到巨熊开始用爪子挠肚皮的时候,李治才发觉自己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 “这么说,唯一愿意拉一把上官氏的人只有云初吗?” 随着李治清幽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一直匍匐在地的瑞春小心的回答道:“富春都督曾经问云初,是否见过上官氏幼女,云初道:不曾见。 可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云初救走了上官氏幼女,包括富春都督。” 李治又道:“富春既然看到了,为何没有阻拦?” 瑞春道:“富春都督的奏疏上说,此事只宜陛下裁决。” 李治笑了起来,抓着一只巨熊爪子抚摸着自己的胸膛道:“富春不是不想,而是害怕云初暴起杀了他吧,想想也是啊,堂堂宰辅被一阉人诛杀,那个二百五就算不喜欢上官仪,此刻也会心生怜悯,出手保护上官氏幼女,不过是想找一个诛杀富春的机会而已。 瑞春啊,你也看到了吧,这朝堂上都是一些毫无人性的凶兽,争权夺利之下,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干的出来,一想起那些文士手持斧钺相互砍伐的模样,朕到现在还觉得可笑。 也罢,朕这里还有一个有心的。 云初最近还干啥了,就没有想来洛阳帮助太子的想法?” 瑞春继续禀奏道:“奴婢托刘公仁轨问过云初,为何不来洛阳。 云初曰:陛下选择了裴行检,没有选他。” 李治笑道:“多好的回答啊,没有一点错,朕选的士裴行检,不是他,选上了,就来,选不上就不理不睬,多好啊……” 瑞春又道:“奴婢听太子与宫人说,云初已经辞去了太傅一职位。” 李治嗤的笑了一声道:“朕从未加封过他为太傅,只算得一个小小的武学教习,天知道什么时候,人人都把他当太子太傅对待了,他居然还恬不知耻的辞去了太子太傅一职? 真是好主意啊,知道现在世道不好,就想着片叶不沾身? 算了,就不折腾他了,无论如何,聪明人总该有一份奖赏的。” 瑞春低声道:“上官氏余孽……” 李治叹口气道:“忘了吧,但凡再有人问起那个幼女,云初一定会暴起杀人的。猛虎不是不能撩拨,却一定要有一个限度,否则会咬死人的。 那个幼女,应该就是云初忍耐的极限了。” 瑞春又等了一会,见皇帝似乎已经睡着了,就匍匐着离开了上阳宫。 如果,云初算是一头猛虎的话,眼前这位病歪歪的皇帝则是一头受伤的龙,他睥睨一切,藐视一切,监视一切,也有杀死一切的心。” 第一零七章 李弘的众望所归 清晨,云倌倌打着哈欠从自己的小院子里出来,就看到娜哈姑姑在殴打云锦姐姐。 打的很是凶残,那么粗的棒子带着风声就往云锦姐姐的背上砸。 云锦姐姐不敢抵挡,只好往娜哈姑姑的怀里钻,还用手里的棒子捅娜哈姑姑的肚子,被娜哈姑姑用膝盖顶在云锦姐姐的肩膀上,云锦姐姐就飞出去了……就这,娜哈姑姑还不放过她,举起棒子就朝倒在地上的云锦姐姐砸…… “妈妈,妈妈,姑姑要打死姐姐……” 云倌倌努力的倒腾两条短腿,一边跑,一边喊,希望能在娜哈姑姑打死云锦姐姐之前喊来妈妈,阻止这一场骨肉相残的场面。 等她焦急的拖着怀抱寒山儿的虞修容赶到事发地的时候,娜哈姑姑跟云锦姐姐都不见了。 这让云倌倌害怕极了。 上官家也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二婶婶让人殴打一个很漂亮的丫鬟,打着,打着,那个丫鬟就不见了,阿娘说,那个丫鬟死掉了。 虞修容见云倌倌的大圆眼睛里又开始出现水雾,就笑了,拖着这个孩子进了后院里的一间大屋子。 才进去,云倌倌就破涕为笑,指着单手抓着一根木头橛子在空中横移的云锦抬头对虞修容笑道:“姐姐没死!” 虞修容将怀里的寒山儿放在毡子上,抱起云倌倌就把她挂在一根铁杆子上,然后,就松了手。 吊在半空的云倌倌吓坏了,这让她再一次想起自己被挂在牛角上的场面,才要叫唤,就听妈妈在旁边道:“你脚下是悬崖,只要松手就会摔死,你如果想活,就要自己想办法,就像你被挂在牛角上一样,想办法,一定要在你没力气继续抓住杆子的时候想出办法,要不然,就会被摔死……” 云倌倌双手抓在单杠上大声的哭,两只短腿不断地踢腾,她很希望妈妈能抱她下来,可是,妈妈就在旁边看着,不动弹。 “安静下来,这个时候一定要安静下来,想办法,想办法,除过你自己没人能救你……” 云倌倌还是在大哭,不过,她很聪明,开始学云锦抓着一个个木橛子在空中横移办法,倒腾自己的小手,开始在单杠上横移。 虞修容笑吟吟地看着在单杠上努力求生的云倌倌,对这个孩子越发的满意了,在云家,孩子聪明不聪明的并不是首选,坚韧才是。 眼看着云倌倌把自己的身体倒腾到单杠的立柱边上,最后抱着立柱滑下来,看着云倌倌抱着立柱哇哇大哭的模样,虞修容对这个孩子就更加满意了。 抱起云倌倌在她脑门上亲一口,把她放在寒山儿的身边,自己纵身一跃,就抓住了单杠,用双臂将身体拉到单杠上,然后就在云倌倌的尖叫声中一头栽下来,不等云倌倌喊叫完,她突然发现,妈妈的双臂又把身体拉到杆子上,然后,她的身体就像是一只蝴蝶,在单杠上飞舞,好看极了。 等妈妈从单杠上下来的时候,云倌倌早就不哭了,眼中冒着小星星抱着虞修容的大腿道:“我也要。” “好,好,妈妈慢慢教你……” 此时,云倌倌才发现娜哈姑姑在爬墙,墙壁很高,上面只有一些凸出来的木头抓手,娜哈姑姑就像一只大蜘蛛一样在墙上横移,或者攀爬,有时候还松开抓手,跳向另一边的抓手,每一次好像都要掉下来,娜哈姑姑却总能化险为夷,最后顺利的爬到最高处,扯着一根绳子从上面滑下来,看起来漂亮极了。 云锦姐姐那边也好看,她甚至能踩着墙壁跑几步,再跳到对面的斜坡上,再转身跳起来抓住半空中的两只铁环,最后把身子荡啊荡的再飞起来抓到另外两个铁环,也好看。 等云锦姐姐跳到她的跟前,云倌倌来不及说赞美的话,就被云锦抓着肩膀撑起来,还恶狠狠的对她道:“要是再敢乱喊我被姑姑打死的话,我就打死你。” 云倌倌连连点头…… 汗津津的娜哈过来,将云倌倌夹在肋下喊一声“去洗澡咯”,就带着云锦跑了。 虞修容也不理睬她们,抱起寒山儿就回了卧房,很久不耍单杠了,她身上也起了汗。 跟娜哈在一起,就算是最抑郁的人也会变得欢乐起来,就好像这个世上只有欢乐而没有忧愁。 云倌倌甚至喜欢上了屁.股蛋被娜哈当手鼓拍的感觉,毕竟,一大群女人一起洗澡,一起唱歌的场面实在是太欢乐了。 侍女们端着洗澡用的盆子从澡堂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回家的场面,甚至成了晋昌坊的一处景致,那些早就商业化了的阎立本的弟子们,甚至根据这个场面绘制出来了一幅《出浴图》,其中以高大丰满的娜哈为主,以全身画满唐卡的卓玛为辅,以伊莉莎浑圆的臀为引,再加上青涩的云锦,娇憨的云倌倌为前导,以无数端着木盆的晋昌坊女子为背景,一幅只堪出现在盛世的名画就诞生了。 这一副画才出世,就被无数长安人引以为傲。 云初也看过,这幅画很美,中间的娜哈宛若纯洁无暇的女神降临,卓玛如同地狱里来的恶魔嘴巴凑在娜哈的耳边说话,似乎在诱惑这个美丽的女神堕落。 伊莉莎的上半身被娜哈挡住,只露出来了美丽的面孔,跟半个即便是穿着纱衣也掩饰不住风情的臀,云锦毫无疑问正在翻白眼,表示她在嫉妒。 至于最前面的云倌倌纯洁无暇不说,还满满的童趣。 这是一幅很写实的画作,云初觉得用艺术的眼光去看毫无问题。 很明显,李弘不这样想! 虽然远在八百里以外的洛阳当监国太子,他的手还是伸到了长安,不但在洛阳当堂申饬了工部尚书阎立本,还命令长安百骑司将那个绘制了这幅画的浪荡子押入大牢,打了一顿不说,还要坐一整年的牢。 至于画作,自然被百骑司的宦官们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了长安,成了东宫太子书房里唯一的一幅画作。 可惜,李弘下手虽然狠辣,快捷,这幅画的临摹之作依旧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了长安,洛阳。 以至于两地的百骑司密谍们在很长的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都是捉拿临摹这幅画的画家。 此事一起,娜哈的美艳之名冠绝大唐。 而娜哈与大唐太子之间的私情,也就这样被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虽然李弘暴跳如雷,可惜,关于他跟娜哈之间的私情,很快就变成了各种各样文本的小册子,病毒一般在整个大唐蔓延。 更随着娜哈的女儿寒山儿被当今皇帝陛下命名为李寒,且册封为寒山公主之后,哪哈的佛国也正式被册封为寒山国,并且以玉牒,金册的形式确定了寒山国在大唐属于封国的地位。 云娜以寒山国国主的身份在大唐名曰——寒国公,封地——寒山国。 这几乎是大唐自开国以来册封的第一位真正拥有一个国度的国公,更不要说寒山国主云娜,也是第一个以女子身份被册封国公的人。 云初,温柔待在铜板家的印书坊里,仔细地瞅着铜板花费了超高价格制作完成的一套套色模板。 温柔看过之后道:“颜色还是不够柔和,与原本画作相比,娜哈眼眸中的媚色也不够传神,云锦翻白眼的少女娇态也没有把握好,看起来跟瞎子一样,不好。” 云初回头看一眼铜板道:“听到了?” 铜板点点头道:“看来,点睛之笔最后还需要人手来作,就是画匠手艺有高低,这套版画最后的成品也就能分出三六九等来。” 温柔道:“那就先试试,把最好的挑出来,也就能把最好的画匠挑出来了。同时,大慈恩寺那边还需要娜哈画像的变种,准备融入佛画之中,这一点你是知道的,佛家嘛,要的就是那种身体极度妖媚,面容却宝相庄严的那种图,还是再改一改吧。” 云初叹口气道:“幸好娜哈喜欢……” 温柔笑道:“这个世上最了解哪哈的人是太子李弘,你虽然把这个女孩子养大,说到了解,你还不够,就像一个当阿耶的很难真正了解自己的闺女一样。 太子监国后,办的第一件事情不是什么军国大事,而是册封自己的情人,册封自己的闺女,唯恐礼遇不重,唯恐地位不高,更唯恐不能名正言顺。 从这一点来说,娜哈看人还是看的很准的,李弘确实是这个世上最喜欢她的人,这一点已然确认无疑。” 云初瞅着温柔道:“换一个角度重新说。” 温柔叹口气道:“好好的男有情,女有意的好故事,你非要用官场的那一通狗屁道理给弄得稀碎吗?” 云初道:“娜哈她们可以欢喜,可以幸福,至少我们这些人要明白。” 温柔摊摊手道:“如此说来话就长了,陛下把天下弄得一团糟,不等他收拾烂摊子呢,他自己就先病倒了,然后啊,皇后就跳出来乱杀一通,把跟皇家作对的,心怀叵测的,心有怨望的全部拎出来咔咔一顿杀。 杀的天下人心惊胆战的,杀的天下人觉得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个时候,太子殿下监国了。 人人都以为太子殿下为了巩固权力,也要咔咔一顿乱杀的时候,太子殿下不杀了! 他改沉迷美色了! 这对刚刚被皇后杀的苦不堪言的官员们来说,这那里是昏君本色啊,这分明就是明君才有的执着。 这个时候吗,大唐人没人想要一个杀伐果断的英明君主,只想着能有一个不折腾的皇帝。 喜爱美人? 好啊! 多给皇帝弄些美人敬上去! 就盼着皇帝留恋后宫不来前殿鼓动朝臣们拎着斧头乱砍呢。 这样的监国太子陛下喜欢,皇后喜欢,朝臣们也喜欢…… 既然太子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了,他不众望所归,谁众望所归呢?” 第一零八章 到处都是精怪 在把握人性这方面,无人能出许敬宗之右。 他或许给李弘出不了什么富国强民的好主意,但是,绝对能告诉李弘,什么样的太子,才是符合所有人愿望的一个太子。 病重的皇帝暗自凄凉,困锁愁城的时候,他昔日聪慧,英明的儿子此时却陷入男女之情不可自拔,皇帝虽然会怒其不争,却会在暗中长出一口气。 刚刚疯狂进攻一波的皇后,此时偃旗息鼓的准备慢慢消化胜利的果实,面对变成监国的太子,准备小心应对的时候,太子陷于温柔乡。 本就惶恐不安的朝臣们,陡然听闻太子的风流事,不惊反喜…… 就这样,一幅《出浴图》就让充满了焦躁气息的大唐朝堂,迅速的从混乱归于平静。 怎么算,都是性价比极为可观的一件事。 云初很久,很久以前就打消了太子李弘早早登基为帝的幻想,所以,在皇帝病重的时候,李弘就表现得不急不躁,没有忙着去拉拢朝臣,也没有忙着上窜下跳的向军方渗透。 依旧平静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哪怕在洛阳,长安这两处大唐中枢之地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的参与,仅有的一点参与,也因为经验不足,且良善不愿逼死人的缘故,狼狈逃回来了。 好在混乱而又暴虐的乾封年终于过去了。 这个本就是为了封禅泰山而专门起的年号,并没有给大唐国带来什么好的风气,反而在这一年多的乾封岁月中,出现了极多的不可预料的灾难。 于是,在李弘向父亲请教乾封三年大小事项的时候,李治罢免了乾封这个不好的年号,亲自拟定了新的年号——总章! 总章二字取自《诗经》中的《小雅·车辖》。 按照李治给儿子的解释,总章的意思就是总要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不过,这跟李弘学过的《小雅·车辖》不太符合,听太傅许敬宗讲述说,这首诗明明是新婚迎娶之咏。 年轻的诗人驾着四马彩车,穿过平野,越过大山,去迎娶美而有德的淑女。一路上心荡神摇,身接目见之物,无不打上了新婚喜庆的色彩的诗歌。 现在,父皇非要说国家的治理要像诗经中所述,以车辆的驾驭为比喻,行驶在正道上,稳定和安宁,实现国家的繁荣与治理。 对不对的不重要,既然是自己的天皇父亲说的,它就必须是对的。 所以,总章元年,李弘开始监国,不过,很讨厌的是,在他的座位后面有一道帘子,帘子后面坐着自己的母亲。 不过,李弘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之意,相反,在上朝的时候,遇到重大决策的即便是母亲不说话,他也会主动询问帘子后面母亲的意见。 直到母子二人商量出一个结果之后,这道政令才会施行。 就目前而言,大部分时候,李弘都以母亲的意见为准。 只有在有大臣需要处决的时候,李弘才出言反驳,最近,母子二人就因为魏州刺史、郇公李孝协坐赃赐死一事起了一点纠纷。 李弘的意思是罢官夺爵贬为庶民也就是了。 武媚的意思则是不可以亲疏异制,苟害百姓,虽贵为皇太子亦所不赦。 李弘自然不想让母亲利用这一次纠纷,让自己这个皇太子由君变成臣子,继而受律法的约束,母子两个在朝堂上争论的很厉害,最后,宰相裴行检谏言折中一下,于是,李孝协犯罪,朝廷下令杀了李孝协的长子李登云顶罪,李孝协罢官夺爵贬为庶民…… 事情报到李治面前的时候,他就在奏疏上批阅了一个大大的“蠢”字,再啥都没有说。 随即,这道旨意就下发到了刑部,而后,刑部就派出官员去了魏州,杀了李孝协的长子,再把李孝协罢官夺爵贬为庶民,刑部顺便把郇公李孝协的家给抄了一遍。 毕竟,住着一座王宅,整天锦衣玉食的实在是不像是一个庶民。 朝臣们都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在令出多门的情况下,能形成这样的一个结果也是可以接受的,就像李治认为的那样,蠢归蠢,到底还是达到惩戒的目的了。 事办了,李弘跟武媚之间的争论也就告一段落了。 李思抱着一堆瓶瓶罐罐进了太子李弘的书房,她先是瞅了一眼挂在书桌正对面的《出浴图》,冲着图画上的娜哈翻了一个白眼,然后才对坐在桌子后边的太子道:“你的书房要除虫!” 李弘瞅一眼干净整洁的书房道:“没必要吧?” 李思道:“马上就要到惊蛰了,到时候雷声起来了,毒虫们也就会结束冬眠,想要害你的人,说不定会用到这些东西,所以,除虫防卫一事势在必行。” 李弘狐疑的瞅着李思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故意折腾我呢,哦,画里的娜哈是比你跟云锦好看,你们还没有长成呢。 再说了,你长得好不好看跟我有个屁的关系,只跟云瑾有关系。 要不然,你先去寝宫除虫好不好,我这里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批阅呢。” 李思摇摇头道:“我只保护你,旁人不在此列。” 李弘道:“寝宫我也会去的?” 李思笑道:“自从你回来,去过寝宫几次?每次都是去看你儿子的,根本就没有留宿,太子妃看你的眼神都能腻出水来,你可曾看过她一眼?” 李弘拉下脸呵斥道:“闭嘴,这也是你能说的?” 李思道:“太子妃见我如同看到了蛇蝎,我要是去寝宫除虫的话,她不得来书房找你一起睡?” 李弘烦不胜烦,于是,就示意李思随意。 在宦官的监视下,一群宫人听李思的吩咐,检查了书房的角角落落,还把一些粉末用水调和了,涂抹在窗户以及门口,墙角位置。 最后,李思在书房的书架位置悬挂了两个香囊,这才带着人离开了。 李弘再回来的时候,没感觉出书房里有什么变化,直到李思拿来几只毒蜘蛛放在窗口,那些毒蜘蛛不但不进来,反而疯狂的向外逃遁,李弘这才算是相信了李思的手艺。 “等到春夏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就能看到我真正的本事了,到时候,你的花园里,连一只蚊子苍蝇啥的都看不到。” 李弘哼一声道:“到时候,蜜蜂,蝴蝶,地里的蚯蚓也完蛋了,花园随便你整治,你要是敢坏我种子园,我跟你没完。” 李思道:“土豆跟玉米准备种植了?” 李弘点点头道:“师父那么看重的东西,我自然会认真对待。” 李思道:“师父说,你这辈子其实没有必要跟人争权夺利,只要安心把这两种东西种好,千古一帝里面必定有你的一份,说不定能混到跟神农氏比肩呢。” 李弘得意的道:“没错,这就是老子的底蕴所在,也是老子可以沉心静气慢慢等待的原因。” 李思撩拨一下自己只有三寸长的头发,觉得李弘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的不像一个太子,跟像是长安城里的那些粗话连篇的老将们。 李弘抓住李思查看了一下她的头发,觉得自己这跟妹子这一次的小尼姑没白当,以前不怎么好的头发,经过此次罹难之后,变得又黑又密的。 只可惜,不能带李思去见父皇跟母后,他们两个见过一次李思小尼姑的模样,差点被活活气死。 今天更加不能去,因为,武氏兄弟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回到洛阳了。 李弘从母亲那里回来的时候见过这一对兄弟,惨不忍睹! 太平公主穿着一双小巧的木屐,正在光滑如镜的大殿里走来走去,制作木屐的材料据说是一种叫做“响木”的木头,这种木头是制作古琴的好木头,只要轻微触碰一下,就会发出很响,且悠扬的声音。 上阳宫里有歌姬穿着这种鞋子作舞,不用乐师伴奏,就能一边起舞,一边奏乐。 太平公主年幼,自然是没有这种本事的,于是,她在大殿中呱嗒,呱嗒走来走去的时候,对武媚来说就是一种严重的折磨。 说起来也怪,武媚从不会容忍李弘,李思,李显,李旦在她的面前放肆,唯独对于太平公主却宠爱的一塌糊涂,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如果太平想要,武媚也一定会让人摘下来送给太平。 武氏兄弟是被宦官们抬进来的,如今,就被安置在大殿的地上,春嬷嬷拿宦官的拂尘捅了几下,确定这两个家伙还活着,这才对皇后道:“皇后,两位武侯觐见。” 武媚放下手里的奏疏,来到前殿,见太平正蹲在地上瞅着被包的跟粽子一样的武氏兄弟,就让春嬷嬷先把太平抱走。 武媚俯视着武氏兄弟道:“没想到,你们在长安竟然能做出那样机敏的事情,这实在是出乎本宫预料之外。” 武三思道:“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武媚点点头道:“此次辛劳有功,自然有赏,你们且回去养伤,珠玉绢帛随后有司会送到你们的府上。” 武承嗣挣扎着道:“启禀皇后,微臣身上的伤都拜云初所赐,云初如此骄横跋扈,还请皇后为臣等做主。” 武媚似笑非笑地瞅着武氏兄弟道:“云初也有奏疏到本宫这里,你们猜,他在奏疏里说什么了?” 武承嗣摇摇头。 武媚道:“云初可说了,每每念及本宫在周公府被你武氏族人欺辱,就愤怒难平,准备以后见你们兄弟一次,就打一次,为本宫泄愤……” 第一零九章 皇后无处不在 武媚对于云初殴打武氏兄弟这件事,是真的不怎么在乎的。 如果不是自己身边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值得拉拢的亲人,她自己就能把武氏一族屠戮干净,事实上,上一代武氏男丁,已经被她折磨死光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试着用一下武氏一族的下一代,看看能不能用,从目前使用的过程来看,还成。 武氏兄弟就不这样看,他们总共见过云初两次,就被殴打了两次,且一次比一次重,现在听了皇后的话,他们兄弟已经不确定自己下一次能否从云初手里逃得性命。 不过,这一次挨打,也不算白挨打,武承嗣成了尚书奉御,专门负责管理皇帝的私人书库,武三思升迁右卫将军,都是很不错的职位。 另外,在回到家中之后还得知,皇后赐下绢帛百匹,黄金五百两,珍珠一碗,白玉两方…… 官职没啥说的,都是好官职,赏赐也都是实打实的赏赐,就是一想到云初的那张死人脸,不论是武承嗣还是武三思都高兴不起来。 天知道哪天高高兴兴的去上差,不小心遇到云初,再被家仆给凄凄惨惨的抬回来。 武承嗣心如死灰,决定以后见了云初绕着走,武三思认为自己还年轻,只要肯下苦功,应该还能练好武艺跟云初对战一场。 安排完武氏兄弟之后,武媚就去上阳宫后殿去探望皇帝。 已经有两天没有见皇帝了,也不知道他的头疾好一些了没有。 看到巨熊坐在宫殿门口啃竹子,武媚就放下心来,这说明皇帝身子还好。 推门进去的时候,后殿里烟雾缭绕的,李治盘腿坐在一张蒲团上,一个玄衣道人正举着一枝桃木剑围绕着皇帝疾走,桃木剑上还穿着一张黄裱纸,上面的火光忽明忽暗的看着都觉得难以理解。 这人是龙虎山张道陵一系的高道张照阳,刚才,正在用龙虎山秘技神游八级法为皇帝去煞! 煞是个什么东西? 张照阳法师说是一些至阴的不好的东西,常年徘徊于人间不肯回归极阴之地,乱人魂魄,运道,身体,必须除之。 还说皇帝如今缠绵病榻,便是受了煞气入侵之故,需要做法九九八十一天,方能清除干净,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八天了。 武媚是不信这些东西的,但是皇帝不肯拒绝,她也没有办法,之所以两天没有来看皇帝,就是因为皇帝要听法师讲道,没空见她。 张照阳走完了最后一圈,等桃木剑上的黄裱纸燃烧殆尽,就朝皇后揖手一礼,将手中拂尘搭在左臂上,告退离开。 武媚见大殿中空气污浊,就命宫人打开门窗散散烟气。 李治从蒲团上起身偏头看着武媚道:“又怎么了?” 武媚走到李治右边方便他看到自己,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疏拿给皇帝道:“陛下说过,关于云初的奏疏要亲自过问的,臣妾这就拿来了,都是弹劾云初的。” 李治瞅瞅手上的奏疏,随手丢在一边道:“这不是才一封奏疏吗?” 武媚道:“这封奏疏里是所有弹劾云初不法事的目录,臣妾见过了,不少于一百斤。” 李治皱眉道:“他干啥万夫所指的事情了?” 武媚道:“哈,这一次可热闹了,从衙门中官吏互成龙阳之好的一直到饮宴无度,多吃多占,勒索乡民,热闹极了,可以说,云初一个人就把一个大衙门里能犯的错,整整齐齐的都犯了一遍。 长安御史台那边已经是沸反盈天的,齐声要求陛下治云初的罪过呢。” 李治翻看着奏疏目录皱眉道:“怎么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没有能拿出来说的大事?” 武媚道:“这都是他衙门里的官员小吏们犯下的过错,云初一个人大包大揽的全背到自己身上去了,所以,才有目前的局面。 陛下如果不惩罚他一下,这件事可不好收场。 毕竟,只有打过,罚过,才能真正的终结。” 李治叹口气道:“罚铜?他家现在还有铜可罚吗?” 武媚摇摇头道:“根据臣妾所知,没有,虞修容现在全靠小姑子接济着过日子呢。” 李治又道:“罚俸呢?” 武媚摊摊手道:“云初若是想要俸禄,至少也是八年后的事情了。” 李治烦躁的道:“那就赏赐他黄金百两,绢帛百匹,然后再罚铜如许,此事就此揭过。” 武媚道:“是否派人申饬他不可恃宠而骄?” 李治瞅着武媚道:“还不是被你逼的吗? 他本就是一个做事很有分寸的人,你派去周兴,在长安不足百日,就杀了三百余人,很多人的罪名几乎都是莫须有。 周兴这么做,你让云初怎么想,万一周兴查到万年县衙门,就这些小罪过,他能把整个万年县衙门给连锅端掉。 流水牌子的事情才有了一点起色,云初又想通过南城改造计划,让长安的商业繁荣起来,还要修建大唐万国颂德天枢,为流水牌子的新的资金池,朕还听说,长安今年还要用新法铸造铜钱,一大堆的事情,自然不能让自己的部下这个时候被一锅端。 你看看,这里面有如此多的阴私丑事,现如今全背他身上了,他不要脸面的啊? 这样的一心只想着长安的官员,你竟然说他恃宠而骄? 就因为他喜欢没事干就殴打武氏兄弟?” 武媚见皇帝越说越是激动,连忙认错道:“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只求陛下莫要恼怒,孙先生说您这身体,最要紧的就是清心寡欲的修养,万万不可七情上面。” 李治看一眼武媚道:“去吧,朕该休息了。” 武媚叹口气,起身告退。 李治缓缓来到大殿的窗户边上,瞅着窗外碧绿的翠竹,喃喃自语道:“朕的江山,为千百年来最好,却负累于这具残破的身子,老天啊,你还真是不庇佑朕啊。” 话才说完,李治就觉得脑袋里似乎被刺进了一根烧红的钢针,还在不断地搅动着他的脑汁。 “啊——”李治狂叫一声,就倒在地上,用力的翻腾,不断地用头撞地,恨不得立刻昏厥过去…… 万年县衙门的黑锅被县尊一个人背干净之后,县衙里的办差的积极性就高了很多。 云家的那盆老迎春已经开的如火如荼,县衙这边的柳树才刚刚开始抽芽。 云初的公廨里不断地有人进出。 云初的桌案上堆放着两小堆盐巴。 云初在比较过盐巴的质量之后,很快就有了一个决定。 今年的盐税,在总额不变的情况下,缴税的对象从产盐地,变成了销售盐巴的商户,商户可以不从以前指定的盐场拿盐巴了,而是看谁家的盐巴价格低,质量好,就拿谁家的。 不这样改不成,盐场里面的混蛋现在一个个都混成恶霸了,盐块里有少量泥沙也就罢了,如今居然出现了盐巴包石头的状况,盐巴也不再是昔日的黄白色,快变成黑色的了,百姓们买到这样的盐巴,一般都是拿回去化开,再过滤一遍之后才能食用,而经过这样简单的过滤,买来的盐巴就能折损两成。这实在是不能容忍。 要知道大唐的盐政是私营,官营并行的渠道,官营的河东蒲州盐池不缴祱,可以直接卖,私营盐田对比的是农税的六倍,也就是说,经营一亩盐田,就要缴纳六亩农田的税,买卖的时候还要缴纳商税。 在这种情况下,私盐的价格远高于官盐,私盐想要售卖,一般只能去偏远的官盐供应不到的地方,量少,价格贵,对官盐形成不了冲击。 现在不一样了,自从云初他们开始经营大行城之后,开辟了从大行城到长安的商道,大行城的盐巴可以从海上直抵登州,再从登州一路向西,最后沿着大运河一路抵达长安。 大行城路途比河东蒲州到长安远了十倍不止,但是,当那里的优质海盐运抵长安之后,价格反而比河东盐池低了三成。 这就导致河东盐池的盐巴在长安无人问津。 进进出出云初官廨的人就是河东盐监的人,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从七品的小官,过来询问云初,长安的盐巴为何用量如此之小。 被张甲从衙门里丢出去之后,再过来的官员的职位就一个比一个高。 不过,最高也不过一个五品官,他还是被张甲从云初的公廨里面拖走丢出去了。 直到现在,满万年县的大小官吏都没有搞清楚这些人为何如此狂悖,他们的盐巴卖不动了,竟然敢直接来蓝田郡公面前质问。 温柔这个如今专门进行咸鱼买卖的家伙倒是很了解这些来自盐监的官员。 “高祖皇帝进长安的时候,因为投靠麾下的私盐贩子甚多,为了收买人心,就废除了前隋的《盐法》,准许官盐,私盐并举,还把新成立的盐监交给了当时的很多心腹之人管理。 至此,很多原本是官盐的盐池,就变成了私人的盐池,官盐成了摆设,到了太宗年间,几次三番想要施行《榷盐法》,却因为反对之声太大,房玄龄就想了一个将私人盐田纳入田赋的管理办法,一下子就把私盐打的几乎绝迹了,让官盐再一次成了主流。 于是,盐监就成了肥的不能再肥的肥缺,这么多年日积月累之下,人人都在争夺小小的盐监职位,里面当官的一个比一个尊贵,到了现在,即便是一个小小的盐池掌固,都能与县令这一级的官员称兄道弟。 说起来,人家能派一个从七品的小官来长安质问你这个五品县令,真的算是很给颜面了。” 云初道:“你直接说,盐监现在的老大是谁?” 温柔挑挑眉毛道:“皇后!” 第一一零章 国家强盛的好处(再次感谢飞翔家八戒打赏) 云初在听说盐监老大是武媚之后,就不再作声了。 如果说,在不知晓她是盐监老大之前,云初还以为仅仅是盐监的纲纪败坏而已,现在知道了,这明显就不再是什么技术失误,而是政治斗争了。 用小小的盐监来对付云初,对付长安这很明显是没把他们看在眼里,就算盐监的老大是皇后,只要云初愿意,用半年时间倾覆河东盐监没有任何问题。 且不说来自大行城的海盐,仅仅是青海盐湖的盐,就足够把整个关中的人腌成咸肉,而且还可以保证风味绝佳。 毕竟,青海盐一向有青盐的说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盐巴。 以前开发青海盐有很大的难度,先要搞定吐谷浑人,然后要搞定吐蕃人,这两个部族都属于脑子一根筋,悍勇不说,还不讲理的厉害。 只要谈到打仗,就往死里打,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和平共处这个概念。 现在没必要理睬他们了,吐谷浑全境已经被徐敬业跟张柬之他们弄得快没有人烟了,有钱人来长安买了房子单纯的享福,可惜没了牧场,没了牛羊,坐吃山空之下,当初进长安买房子的七百多个吐谷浑贵人,如今,能留在城里继续生活的不足三十家。 其余的吐谷浑贵族们,他们的先祖是怎么生活的,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先祖的生活轨道中——给唐人牧马,牧羊,牧牛……还有一些跟着捕奴团的人去吐谷浑抓幸存的吐谷浑人去了。 吐蕃人跟泥婆罗的布里库提、毗俱胝国王作战,目前,在这场已经持续了五年的战争中,吐蕃名将论钦陵在大觉山口,一举击溃了毗俱胝国王组织的十二万联军,以及由五百头大象组成的象军,大获全胜之下,泥婆罗国王向南撤退,论钦陵并没有着急追赶,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泥婆罗国王在那里驻足,他就攻击到那里,同时,在他大军后面的吐蕃人就移居到那里。 随着大军不断的人在泥婆罗深入,吐蕃人则不断跟进,后方的吐蕃同样在向西撤退,青海一带早就成了无人区。 泥婆罗气候湿润,温暖,物产丰富,明显比吐蕃高原更加的宜居,就目前的局面来看,吐蕃人已经把大小勃律以及泥婆罗当成了自己新的居住地。 吐谷浑彻底完蛋了,吐蕃人跑了,即便是逻些王宫也没有多少守卫,屯驻甘州的黑齿常之,就在麟德二年的时候带着府兵上了高原。 吐蕃人为了防止唐军夺走觉阿释迦像(即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而将其藏在大昭寺,以泥封住,并绘文殊像。 却来不及把不动金刚像(即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藏起来,黑齿常之的大军就到了。 搜刮了一大圈之后,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搜刮的,就把不动金刚像(即释迦牟尼八岁等身像)带走,准备运回大唐,好向皇帝证明,他们确实已经抵达了逻些。 目前,这尊佛像还在运输途中,估计今年秋日,也就该运送到法门寺供奉了。 从黑齿常之在吐蕃高原上的经历来看,吐蕃人已经无心守卫这座高原……再过几年的话,就连逻些也不会有什么人了。 云初对论钦陵的军事指挥才能非常的肯定,他相信吐蕃人在这位名将的带领下,是一定能够在南亚那边打出一方天地来的。 不过,等论钦陵拿下泥婆罗全境之后,说不不得就要进入印度大食人的地盘了,到时候,估计会有一场激烈的争夺战。 黑齿常之在吐蕃高原上的事迹,原本应该有一场规模宏大的庆祝活动的,皇帝也应该昭告天下,大唐周边最后的一匹恶狼也被撵走了,应该普天同庆一下。 可惜,这些年来,大唐人对于自家将军的开疆拓土的功绩早就麻木了不说,还总有一些文人写文章痛斥黑齿常之他们的行为,认为王化之道在于安抚,不在杀戮。 在这种局面之下,黑齿常之的功绩仅仅在邸报中有所提及,黑齿常之官升三级,成了大唐正四品的忠武将军,至于别的,也就那样了…… 大唐不能白白的经略吐蕃高原,既然经略了,那就一定要有产出才好。 云初准备开通盐池路了,这条路从长安开始一直延申到青海盐沼,给长安再开一条商道,再多一个来钱的门路。 盐监之所以会来找云初的麻烦,这明显是皇后的一种策略。 策略的目的在于给云初塑造成一个麻烦制造者的身份。 如果云初预料不差的话,接下来,但凡是有官卖参与的行当,都会对长安表现出一定的不友好态势来,盐监的麻烦就算他们不占理,被云初收拾了,错在盐监,马上还会有茶监继续来找长安的麻烦,再被云初收拾了之后,酒监,丝监,铁监,乃至整个山海监都会站在云初的对立面。 再然后,就轮到皇后控制的各个部门来找云初的麻烦了,将单纯的经济纠纷扩大到政治纠纷。 云初能正确一次,还能一直正确? 那些部门的人错一,错三,难道还能一直都有错? 这期间云初就没有需要反省的地方吗? 一旦这些风潮成了主流,所有人都会质疑云初的人品。 跟刘仁轨,温柔,狄仁杰商议之后,云初决定对盐监的挑衅不理不睬,他们喜欢卖黑乎乎的盐巴,那就继续卖,市场会自动矫正他们的行为。 那些盐巴人吃了肯定不好,但是别忘了,长安麾下还有大量的牲口群,同样需要很多的盐巴,更不要说盐巴这种化工产品,对于纺织,造纸,皮革产业来说也是重要的资源。 一旦长安人习惯了河东盐池的盐巴只能作为工业用盐,以后,河东盐池就继续生产这种粗制盐吧。 其余的官卖要是发难,云初也准备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尽量的将纷争限定在经济领域。 于是,在河东盐池盐监赵春城来找云初讲理的时候,云初用罐罐茶招待的很好。 “下官此次前来心怀忐忑,还以为也会被郡公丢到衙门外边去。” 赵春城才坐定,就开始向云初抱怨。 云初给赵春城倒了一杯茶水推过去道:“本公还以为你这个侯爷还准备派一员小吏,过来指着本公的鼻子问,长安人为何不买盐了呢。” 赵春城叹口气道:“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习惯了,总以为离开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能颐指气使的,这不,在郡公这里不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云初现在对于任何一个名字里面有春字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所以说话也很直接。 “你该早点来的。” 赵春城拱手道:“失礼了。” 云初将双手抱在肚子上笑道:“也算不得失礼,诸位乃是皇后门下士,高傲一些也是能想的通的,赵公此次前来,该不是也要问买盐的事情?” 赵春城点点头道:“确实如此,长安今冬的盐巴比往年少卖了一万六千担,是何原因呢?” 云初叹口气道:“自从流水牌子倒掉之后,百业萧条。” 赵春城皱眉道:“就算百业萧条,人总还是要吃盐的。” 云初奇怪的道:“赵公难道不知晓,河东盐池的盐巴从来都不是拿来人吃的,而是给牲畜添料所用的吗? 另外,纺织,造纸,皮革业才是真正的河东盐的用盐大户。” 赵春城霍然站起身道:“人不吃河东盐池的盐巴?” 云初拍拍手,小吏随即拿来了一包河东盐放在桌案上,云初打开小包,指着灰不啦叽的盐巴道:“赵公觉得这是人能吃的盐巴吗?” 赵春城道:“郡公不用官盐,却大肆的使用私盐,这于国不利啊。” 云初噗嗤一声笑了,让小吏拿来盐税簿,翻到最后一页的两组数据道:“去年,长安盐税十六万四千八百余贯。私盐贡献了十五万三千余贯,罚没收入一万一千贯,官盐对于长安的盐税贡献几乎没有。 赵公,换做你是长安主官,你如何选择?” 赵春城发急道:“河东盐池每年上缴……” 云初眨巴着眼睛瞅着话说了一半的赵春城,等着他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呢。 等了许久,没听见赵春城说话,就喝一口茶水道:“今年,长安官府将会新开一条盐道,始自青海盐沼,归自长安。” 赵春城一把拉住云初的袖子道:“郡公,你若从如此,河东盐池该何去何从呢?” 云初抓一把桌子上的脏盐道:“继续生产啊,长安对于这等劣质盐的需求量还是很大的,最多到明年,长安使用的河东盐的数量将会与以往持平,甚至略有增长。” 赵春城哭丧着脸道:“人吃,与牛马所用,这中间可是天差地别啊。” 云初笑道:“你管那么多呢,反正只要把盐卖出去就好,至于买家怎么用,那是人家的事情。” 赵春城道:“郡公,不妥啊,不妥啊。” 云初伸出手道:“如果赵公觉得不妥,直接拿出陛下的旨意出来,说长安人必须吃这种盐,本公第一个吃!” 第一一一章 到底还是流于俗套(感谢糊涂虫bhc的打赏) 跟旁人斗争有皇帝撑腰,可以大刀阔斧明火执仗的进行。 跟皇后争斗的时候,就只能绵里藏针,找准机会一针攮死对方,否则,后患无穷。 老神仙说皇帝的病其实是精血过于充盈才会得的病,云初以为这是高血压,糖尿病的集合,虽然都是很糟糕的病,却不会马上就死,只要不出意外的话,还能活很长很长时间呢。 事实上,老神仙就算不说这话,云初也知道李治缠绵病榻快二十年才走的。 他比太宗皇帝还多活了五六年呢。 云初觉得自己等得起,一个男人嘛,四五十岁的时候才是真正精华的时间段。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李弘。 这孩子在历史上——早夭,仅仅活了二十三岁。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改变了这个孩子的人生,如果,历史真的不可逆转的话,云初就准备混吃等死了。 长安城因为周兴的缘故,死了很多有钱人,这些人死掉了,其余的有钱人一个个活得小心翼翼地,最直接的表现就是长安的市场进一步的萧条了。 小民小户消费一点针头线脑,糖葫芦一类的东西,对长安的经济基本上没有太大的贡献。 云初需要的是豪宅,华服,香车,通宵达旦的饮宴,歌舞……是贵人腰上的玉带,是美人眉心的花钿,是一掷千金的豪阔,更是被酒色翻污的罗裙。 一曲《将进酒》虽然让平康坊热闹了一阵子,却没有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主要是周兴的屠刀跟士子们的疯狂打乱了它原本的进程。 云初走在车马稀疏的灞河河堤上,感慨的不成。 往年杨柳依依的时候,这里会有很多的妇人穿着春衫,将自己打扮的跟瑶池落下的仙子一般将灞河河堤当成一个展现自己美貌的舞台。 那个时候,河堤上到处都是目光如狼的士子,或者浪荡子,有些人甚至会摘一些杏花过来,分发给自己觉得最美的少女。 更有疏狂的豪客,一掷千金,只为目睹一位戴着幕篱的小女子的芳容。 今年,云初走在灞河的河堤上,他这个男子却成了中心,被人问的最多的是——官人寂寞,可否听小女子唱曲? 瞅着衣着鲜艳,却面带菜色的歌姬,云初来者不拒,听了几十遍各种曲调的《将进酒》,将满满一袋子铜钱撒出去之后,瞅着歌姬叼着铜钱向他致谢的谄媚模样,意兴更加的阑珊了。 “老子的长安不该是这个死样子!” 枣红马在乡间小道上轻快的小跑着,城外的田地里已经葱茏一片,万年县如今种植棉花的人家已经不多了,主要是棉花这东西实在是太招虫子了,加上官府不再补贴,再加上种菜的收益似乎比种棉花的收益还要高一些,即便是有种棉花的,也是自家需要罢了。 看着田地里刚刚吐绿的菜苗,云初多少有些忧愁,今年,长安的餐饮业的前景也不会太好的,这些菜种出来卖给谁哟? 池塘里有鱼,河沟里有鸭子跟鹅,鱼已经很大了,黑压压一群群的在水底游行,再不抓来吃,长安很可能会出现鲤鱼精。 鸭子肥的像鹅,鹅肥的快赶上鸵鸟了,见到枣红马过来还扑上来叨一口。 这么好的东西如今却变不成钱,看样子要农户自产自销了。 原本蓬勃的市场经济,正在向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回溯,云初有一种前十年白干了的感觉。 枣红马不知不觉的将云初驮到了终南山。 身材魁伟的钟馗正站在田地里锄草。 这明显是闲的蛋疼的事情,麦子才长出来两寸长,那里的野草让他锄呢? “怎么有空来我这里闲逛?” 钟馗赤着脚从麦田里走出来,一边走一边打招呼。 云初抬头看了钟馗一眼,发现这个家伙似乎变得更丑了。 “过来看你们神仙眷侣。” 云初随口应答。 “朝云去山上采蕨菜去了,中午留下,正好吃个新鲜。” 云初摇头道:“你应该在长安最豪阔的千尺楼请我吃一顿浑羊才好。” 钟馗诧异的道:“我记得你不爱吃那个。” 云初叹口气道:“主要是贵啊。” 钟馗道:“明白了,今年的春季货品展销会的结果不好是吗?” 云初叹口气道:“只有往年成交额的六成,很多货物到了长安,竟然没有接手的,流水牌子上的大批货物的成交价几乎没有动弹过。” 钟馗将锄头横放在田埂上,招呼云初一起坐在锄头把子上道:“你太着急了。” 云初斜睨钟馗一眼道:“你知道个屁啊。” 钟馗笑道:“屁我倒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这人无利不起早,说吧,要我干啥?” 云初摇头道:“没想来找你,是枣红马自己驮我过来的。” 钟馗皱眉道:“很远,很难?” 云初点点头道:“青海头!” “那里有啥?” “盐,数不尽的青盐。” “需要我去青海头晒盐?” “不用,那里的盐堆积如山,只要装口袋里运回来就成了。” “我记得长安用的盐是河东盐池的盐巴。” “没错,我只是想用盐巴,米粮,铁,绢帛,棉麻布构成流水牌子交易的基础盘,所以,需要大量的盐巴。” “就因为这些东西是人活着必不可少的物资的缘故?” “是的,这还是前两天受皇后的启发,才有的这个念头。” “你们都这样做了,一旦有变,百姓还有活路吗?” “我跟皇后想的不一样,我不想用这些东西控制谁,只想调配有无。” “你想过没有,你这样想没有错,万一以后的人不这样想怎么办呢?” “没活路了,那就造反好了,都他娘的活不下去了,还不造反等什么呢?” 钟馗怔怔的看着云初道:“有你这种想法的官员不多。”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我是一个好官。” 钟馗站起身,抓一把新长出来的碱草在手里搓一下,就当是洗手了,然后对云初道:“能给我多少人?” 云初认真的道:“五千五百人。” 钟馗诧异的道:“五百人是监工的话,那么,剩下的五千人就该是奴隶,你不是一向不喜欢用奴隶吗,怎么,改性子了?” 云初道:“在我心里一直认为’唐人不得为奴’。” “换成异族人你就没有什么忌讳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丧良心,不过,用倭人为奴,我心里面真的是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甚至觉得拿他们当奴隶用,是在拯救他们。” 钟馗指着云初的鼻子道:“你以后要是不下十八层地狱,实在是天理难容。” 云初指指自己的光头道:“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念佛,希望可以减轻我的罪孽。” 钟馗道:“让我去青海头,你在防备谁?” 云初道:“徐敬业,这一次泰山封禅,英公的儿子,孙子都有封爵,徐敬业没有,他就离开了长安,听说去了河西一带,他可能变成真正的盗贼了。 你要是不小心遇见他,就杀了他。” 钟馗点点头,云初对他有恩,他一直希望报答,这是一个很好的报恩机会。 跟着钟馗去了他家。 钟馗的大女儿十一岁了,颇有些国色天香的意思,可惜,不是钟馗生的,是他老婆带来的。 钟馗的二女儿九岁了,小丫头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一个有福气的,可惜也是他老婆带来的。 钟馗的儿子长得……怎么说呢,很大方,大眼睛,大鼻子,大嘴巴,手长腿长的脖子后面还有一块青色的长着绒毛的胎记,嗯,总之,是一个很大方的孩子,一看就是钟馗亲生的。 今年已经三岁了,拖着一条黑毛犬走过来,想要云初帮他把狗给杀了,炖着吃。 “这狗是养来看家护院的,不能杀。” 钟馗很喜欢这个儿子…… 温朝云挎着一个篮子跟一个丫鬟从山脚处走出来,露水打湿了们的裙摆,见云初站在她家门前,就远远的施礼。 钟馗家就在一个小小的山坡上,山坡上满是星星点点的野花,左边还有一片竹林,竹林里隐约能看到花熊在找竹笋吃,右边就是奇峰突起的金仙观,一道小溪从山涧蜿蜒而至,再配上温朝云那张散发着香味的笑脸,就连云初这么挑剔的人都觉得住在这个地方真的不错。 云初是饿着肚子进的钟馗家,走的时候也是饿着肚子走的。 这是没办法的一件事,蒜拌蕨菜根本就吃不饱,虽然钟馗杀了一只鸡招待他,这只鸡从头到尾云初都没有吃到,主要是钟馗的儿子老是张大嘴巴站在他身边。 跟钟馗挥手告别的时候,云初莫名的有些愧疚,钟馗明显的已经超然物外的不想再经历红尘了,却被自己硬生生的拖进了万丈红尘中。 朋友,有时候就是祸害。 在即将进城的时候,云初停下马蹄,朝东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啥时候起来的阴云,将东边笼罩的严严实实的。 那些忙着进城的人还不知道,云初却是知道的,去倭国的捕奴团们运送的第一批倭奴回来了,总数,超过一万三千人,其中,属于倭云氏的倭奴,就有足足六千! 第一一二章 暂露头角的现代文明(感谢曹面子兄的打赏) 倭奴在东边,儿子在曲江,云初拨转马头就去了曲江。 都说天青色等烟雨,今天是春日里的第一场雨,也不知道这场春雨能不能帮助儿子完成那足矣璀璨万世的天青色。 春雨飒飒的在后面追赶,枣红马在春雨前面奔跑,等跑到曲江,一人一马已经被春雨浇灌过了。 瓷窑在曲江城的最西边,云初路过流水牌子交易大厅的时候,没有进去,反正那里面的掌柜伙计啥的比客商要多,也没有必要进去。 再说了,春雨还在后边追赶呢。 “阿耶,您怎么来了?” 光头云瑾满身的灰尘不说,一张小脸上也沾染了一些油彩。 云初解下半湿透的披风丢给云瑾,这孩子立刻就抱着披风晾晒在瓷窑边上。 瓷窑的柴火垛上温欢跟狄光嗣正在酣睡,丝毫不受这里嘈杂的环境影响。 云瑾小心的道:“他们两个昨晚跟着匠人一起看火,基本上没睡,刚才实在是困倦的狠了。” 云初道:“你怎么没睡?” 云瑾笑道:“孩儿抗的住。” 云初找了一张长条凳子坐下来,对云瑾道:“阿耶帮你看着,你去睡一会,今晚都要跟我回家。” 云瑾摇头道:“孩儿不累。” 云初抬手抹掉儿子脸上的油彩道:“怎么,还在想着怎么配色吗?” 云瑾叹口气道:“阿耶,影响颜色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温度,只要稍有差池,烧出来的颜色就天差地别的。” 云初道:“你是怎么测量温度的?” 云瑾道:“老工匠的经验,主要是看火的颜色。” “就没有想过制造一个精确的可以测量温度的仪器吗?” “温欢用太医院里的水银温度计做过测试,如果以冰水混合物的温度定为零度的话,水银温度计最高的测量温度大概在三百五十度左右,再高就不成立不说,玻璃还会融化。” “为什么不成?” “因为温度超过三百五十度的时候,水银就沸腾了。” “没试过别的介质替换掉水银吗?” “温欢跟光嗣两个试验过,火油温度计更加灵敏一些,不过,在测量高温上,还不如水银,不过,我们还在试验。” 听云瑾这样说,云初就没有继续追问,只要他们还知道试验,迟早会找到合适的东西来测量高温的。 云初当然知道拿什么东西来测量高温——红外温度探测仪,屁用不顶。 “这些天有成品吗,带我去看看。” 云瑾道:“这里的工匠都是从耀州窑口借过来的,这些天我们烧制了不少的瓷器,其中,以黑釉、白釉、青釉、茶叶末釉为主,这些东西还算不上阿耶说的瓷器,只能算是半瓷,我们提高了瓷窑的温度之后,实验性的得到了一些瓷器,只是颜色不正,器型不正,还需继续摸索。 这两天呢,我们又在复原白釉绿彩、褐彩、黑彩以及三彩陶器,准备看看这些东西在高温窑里会不会有新的变化。” 云初在云瑾的带领下又看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果真如同云瑾说的颜色不正,器型不正,甚至只能说得到了一堆瓷片。 云初瞅瞅窗外的春雨,他觉得这一场春雨算是白瞎了,云瑾他们距离烧出雨过天晴云破出处的好颜色,还有十万八千里那么远。 天上在下雨,云初强行把这三个孩子带回去了,才开始,就这么拼命,以他们的小命估计是熬不到天青色出现就会夭折。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即见君子,云胡不喜? 殷二虎再见薛长风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情。 只是薛长风披着蓑衣站在春雨中,隔着院门看着殷二虎笑得很是开心,却不肯踏进一步。 殷二虎想要靠近,薛长风却后退几步道:“刚从奴隶营过来,天知道身上有没有疫病,就是许久未见,忍不住过来看看你。” 殷二虎道:“你不必如此小心。” 薛长风摇头道:“出发的时候两万人,到了长安只剩下一万六,路上死了四千余,在太医院的人没有确定之前,我还是不要靠近你为妙,毕竟,你现在老大一家子人呢。” 殷二虎一个虎跳,就一把抓住薛长风的手臂道:“我们一起去太医院。” 殷二虎的老婆柔娘抱着一个胖胖的小丫头站在院子里看,她的腿边还站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子,看到这一幕,柔娘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酸意,自从跟了殷二虎到今天,这个男人可没有一次这样对待过她。 “快说说,倭国是个什么样子?” “还能是一个什么样子呢,刚刚踏上倭国的土地,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孩子国,满世界都是身高不足五尺的矮个子。” “咦,这么矮,你弄这么多怎么干活使唤啊?” “人家只是腿短,力气可不小,百十斤的麻袋甩肩膀上就扛着走了,能干着呢,就是能吃的要命,只要主家不吝惜粮食,一个人能赶上一头驴子用。” “哦,这还差不多,不过呢,去倭国那么多的人,为什么就数你抓来的倭奴最多?”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刚刚开始抓的时候,比抓野猪还难抓,后来,我就把粮食放在陷阱里,等这些倭奴来拿,最后开动机关就能捉住一堆。 再后来,我突然发现,我其实没必要设置什么陷阱,只要把粮食放在那里,就有倭奴过来,你也知道我弄了一些倭人当手下,他们的抓人的速度比我快多了。 有时候,仅仅是一个晚上,他们就能带一个村子的青壮过来找我,也不说要工钱的话,给口吃的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速度立刻就快起来了,比那些带着家将,高丽仆兵的世家子弟强的太多了。 那些人都是冲着人家的城池去的,一路上还要攻城拔寨的,只有我去的是乡间,所以啊,我弄回来的全部都是健壮能干活的男倭奴。” 殷二虎听的愣了一下道:“没有女子?” 薛长风摇头道:“很多女子倒是想来呢,被我拒绝了,既然是拉他们来干活,就最好不要有什么负累,你想啊,女子要是也跟着过来,那是一个什么场面,几年下来岂不是要生一窝?” 殷二虎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就穿过街巷,来到了太医院门口,才要进去,就被一群戴着口罩的大夫给驱赶到了后院。 哪里有无数个巨大的水缸,一些大夫正在用木棒搅拌里面的百花花的东西,殷二虎,薛长风才进来,就被为首的一个大夫喝令脱光衣服。 殷二虎跟薛长风才要发怒,就听为首的大夫道:“衣服里可能有跳蚤,虱子,这些就是疫病之源,衣服必须烧毁。” 听人家这么说,虽然殷二虎觉得自己身上应该没有,考虑到薛长风的颜面,就跟着把衣衫脱了一个干净。 两个光溜溜的壮汉,在大夫的指挥下先是进了一个石灰水大缸里,按照大夫的指示,在里面足足浸泡了一炷香的时间,中间还要把头埋进石灰水里吹泡泡,等他们出来了,就有大夫拉动一个手柄,就有大股,大股的清水兜头浇下来。 初春的天气里洗凉水澡,一瞬间就把殷二虎跟薛长风说话的欲望打消的干干净净。 还以为结束了,两人又跳进了一个装满柳枝水的大缸继续浸泡,这一次浸泡的时间依旧是一炷香的时间,好在柳枝水不冷,两人还能坚持。 接着,他们两人就被叫道两张窄窄的床上躺下来,而且,手脚还被锁扣给锁上了。 薛长风转过头瞅着旁边床上的殷二虎道:“哥哥,这是为何?” 殷二虎同样疑惑的道:“我也不知!” 几个穿着白色衣衫,戴着白色帽子,嘴巴上糊着白色纱布口罩的大夫手里举着剃刀就过来了。 薛长风怒道:“你们要干啥?” 一个大夫面无表情的道:“备皮!” “啥叫备皮?”殷二虎也开始紧张了。 薛长风想要动弹,却被锁扣固定的死死的,大夫见薛长风将窄床摇晃的咯吱作响,就在他的胸口,腰上,又增加了两道束缚。 等到剃刀落在头发上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剃头发而已…… 随着头发被剃干净,就在两人以为已经完事的时候,大夫又开始剃他们的胡须。 “太过分了吧?”这一次殷二虎开始咆哮起来了,他对自己一脸的络腮胡非常的珍惜。 当薛长风咯吱窝里的毛也被剃干净之后,事情依旧在继续,眼看着大夫举着剃刀直奔下边,薛长风状若疯虎,大声咆哮道:“放开我,你们要干啥……” 等薛长风,殷二虎两人的身体上,被均匀的喷了一遍杀毒药之后,他们两个基本上已经觉得活着没啥意思了。 就在那些锁扣被松开的一瞬间,两条赤裸裸一根毛都不剩的壮汉从窄床上腾空而起,此时此刻,他们只想捏死这些让他们受尽屈辱的大夫。 当为首的大夫卸掉口罩之后,两个杀人无算的壮汉,硬生生的收拢住了自己的身形。 孙思邈皱眉瞅着两条壮汉道:“备皮的意思就是除毛,万一你们的毛发里还藏着跳蚤,虱子怎么办?” 在寒风中打着哆嗦,双手捂着跨下的殷二虎半天才低声道:“好歹给件遮羞的衣物啊……” 第一一三章 开始不要脸了感谢20220913173144229兄打赏 云初现在非常的确定,流水牌子爆炸前的长安,应该就是农业社会时期能够达到的繁荣顶峰了。 这里的农业发展指的是分散性质的以小农户生产为主的农业生产。 如果想要在农业社会领域再进一步的话,那就该是大集体,大集团的半工业化农业生产,也就是——奴隶生产。 这里的奴隶生产与封建社会之前的奴隶社会生产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过,两者之间的区别也只是——后者目标更加明确吗,更有效率,更加细化。 这个时候的奴隶,不过是工业工具的替代品,一旦工业工具出现之后,奴隶必然会被迅速的淘汰。 大唐的工业明显还处于手工作坊的阶段,不可能强大到改变社会规则的地步。 所以,云初想要他的长安继续繁荣下去,那就只能用奴隶的尸骨血肉来铸造长安的地基了。 就大唐目前的社会状况来说,没有比压榨奴隶的剩余价值更好的原始积累了。 千万不要以为政治家会比军事家更加的善良,世界上真正残酷的事情,一般都是出自政治家之手,而不是军事家。 军事家一生最求的目标不过是胜利而已。 政治家的最高追其目标却是前进……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堪称天差地别。 前进……前面是啥你就让我前进? 不管是啥都要前进…… 对于云初来说,此时的长安跟他经历过的长安差距还很大…… 之所以会动用倭国奴隶,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云初不想跟武媚进行低层次的交锋,更加不愿意被武媚拖进她自己非常熟悉的低层次领域里,最后被武媚利用自己层次低的优势击败他。 高层次的交锋就不一样了,这里的状况云初比武媚熟悉。 由于第二批奴隶估计到九月才能到来,这一批奴隶就必须省着点用,身体检查是必须的,防疫防病也是重中之重。 温柔在仔细地查看了薛长风的报告之后,敏锐的发现了倭云氏这个阶层,他觉得这个介于奴隶主与奴隶之间的阶层将云初设想的整个奴隶体系变得完整了,是薛长风的一个了不起的发明。 于是,极力建议云初见一见这批人,并且承认这些人在奴隶中的特殊地位,还保证这些人为云氏执役十年之后,就能在倭国获得一块领土,以小领主的身份,替云氏世代治理这块领土。 于是,薛长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上云初。 见到云初的第一眼,薛长风愤怒了两天的备皮一事,终于烟消云散了,因为,云初,这位大唐声名赫赫的公爵,也是光头,这就不妨碍薛长风畅想一下云初那一身锦袍下光溜溜的躯体。 嘴唇上的小胡子可能是云初身为公爵的一点点尊严,这也在情理之中,薛长风不认为在老神仙的剃刀下,云初可以例外到那里去。 “主上如果要见倭云氏,属下以为,当以威严为先,以华贵为先。” “这是为何?” “因为倭奴们就是喜欢在这些,崇敬这些,主上表现得越是强大,他们就会越发的臣服,主上表现得越是富庶,他们就会表现得越发的卑微。适当的杀戮是他们可以接受的,适当的惩罚是他们认可的,甚至于适当的暴虐,会让他们感到兴奋。” “很好,我们需要更多的倭奴。” “臣下会为云氏弄到更多的倭奴,并且尝试在倭国建立倭云国。” “很好,鉴于你的功绩,你从今日起,为云氏倭国大掌柜,云氏在辽西三国的钱粮,你可动用三成而不必上报。” “谢过主上。” “不必谢,这是你应得的,只是下一次想要混进野人群的时候,记得说一声。” “臣下惭愧。” “你确实应该感到惭愧,改改你多疑的性子吧,至少,在云氏还没有出现过抛弃家臣抛弃自己人的事情,只要你不背叛,云氏也不会抛弃你。” 薛长风起身拜谢,云初接受了拜谢。 从云氏大宅出来之后,薛长风觉得肋生凉风,通体舒泰,想要去见自己的好友殷二虎诉说此时的心情,去到殷二虎家才从柔娘怀疑的目光中,读懂了一些事情,殷二虎现在不想见他,至少在胡须长起来之前,不愿意见他。 云初并没有去见那些倭奴,尽管薛长风说的很好,他还是不如云初了解这些倭奴,神秘,血腥,至高无上才是倭奴们真正崇拜的东西。 这第一批人去青海头,说不得就是去开拓场面去的,云初很久以前就去过青海头,那个时候盐场是景区,即便是景区也没有好到那里去,更不要说现在了。 一群刚刚从海岛上出来的人,天知道猛然间去了青海头那种高海拔地区能不能适应,所以,这批人注定是消耗品。 再说,云初也不喜欢阴暗的东西进入长安,就像他早就把修德坊的奴隶市场搬出长安就是基于这一点考虑的。 长安城如今百业萧条,唯独奴隶市场异常的火爆。 单个奴隶的价格不断的攀升,而最值钱的六个女奴,分别来自裴氏,韦氏,杜氏,黄氏,这些女人都是被周兴抄家之后送入掖庭宫为奴的女人。 而掖庭宫最近陡然增加了很多的女奴,就主动放出来一些卖钱,以减少掖庭宫食料的消耗。 崔氏今天也准备出门去曲江城里的奴隶市场买回来了一些女奴。 一方面,娜哈回来了,家里又多了倌倌小娘子,身边使唤的丫鬟不够了,需要买一些颜色好,年纪轻的回来陪伴。 而瑾公子,欢公子,光嗣公子,承修公子的年纪都大了,身边伺候的丫鬟年纪太轻不好,需要买一些成熟稳重的嬷嬷回来伺候衣食起居。 云锦小娘子的绣坊在娜哈小娘子回来之后,需要重新开张,以前养着的三十几个绣娘不够,还需要趁眼前女奴多,价格便宜的时候多买一些回来那户人家的绣娘回来。 “崔嬷嬷给我带回来一个圆脸,大眼睛的回来。”这是温欢公子的要求。 “我要一个瘦的,腿长的。”这是光嗣公子的要求。 云瑾公子跟承修公子却没有额外提什么要求,一个忙着要去曲江的瓷窑,一个忙着要去太学上兵法课业,对崔嬷嬷买丫鬟的事情毫不在意。 倒是温欢跟狄光嗣两个对自己的丫鬟充满了期待。 前几年的时候,云氏崔大娘子名声在长安妇人圈子里还是很有一些用处的,云氏自从流水牌子炸了之后衰落了,崔氏就基本上没有出过门。 还以为自己今天买人的过程不会太顺利,毕竟,掖庭宫里的那些管事们哪一个踩低捧高的势利眼。 结果,崔氏的小马车才到人市,就被掖庭宫的女管事给迎接到了一座小楼里。 女管事看过崔氏写在纸上的要求之后,就笑道:“郡公还是惯爱老妇?” 崔氏没好气的道:“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家主人跟夫人眼中只有彼此,别的就算美若天仙也看不进我家主人的眼。” 女管事遗憾的道:“最近来了一些颜色极好的大户人家之女,老身不忍心这些花一样的女子就这么被糟蹋了,还想着能进入云氏,也算是有那么一线生机,您这府上只要织女,可惜了。” 崔氏道:“没啥可惜的,女子再美还能美的过我云氏小娘子?娜哈娘子那么美的人,犯错之后夫人照样用鞭子招呼,云氏内宅,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只要有手艺的。” 女管事女官笑而不语,拍拍手,从小楼的侧门就进来了一排女子。 崔氏扫了一眼,那一排战战兢兢的女子,盯着管事的眼睛道:“云家要良善的,要会做工的,要进了云氏就一心一意的。 这是我云氏内宅安定之道。 你若是有其余心思就赶紧熄了,你住在宫里,老身奈何你不得,你别忘了,安定公主可就在云氏呢,将来说不得就是我云氏的顶门大妇。 要是你把不好的人塞进云氏,事发,你且看着安定公主会不会进宫剥你的皮,以我家公主的脾气,就算是皇后娘娘护着你,你也休想逃出生天。” 听崔氏把话说的凶狠,女官忍不住哆嗦一下,才要开口,就听崔氏继续道:“我们都是贵人的奴婢,一心为贵人想着这是我们这些当奴婢的本分。 贵人吩咐了,是一回事,贵人没有吩咐,我们要是随意的自作主张,这就是取死之道了。 快些,按照单子给云氏挑人,老身这里带着钱呢,一手交人,一手交钱,我们两个老货也漂漂亮亮的做一回生意。” 女官沉吟片刻道:“老身一直不解,云氏为何如此喜欢驱使宫妇?” 崔氏眼神一凝,一字一句的道:“云氏用不得被皇家发卖的宫妇吗?” 女官道:“只是问一下。” 崔氏闻言笑了,亲热的拉着女官的手,也不知怎么的,她手腕子上那一只精美的缠丝金镯子就到了女官的手腕上。 女官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似乎对此一无所察,笑吟吟地道:“还是选用老妇?” 崔氏笑着点头道:“你也知道,我家主人惯爱老妇!” 第一一四章 无奈之下的一举两得 崔氏带着五十二个妇人浩浩荡荡的回了晋昌坊,她没有立刻安排这些女子进入云氏大宅,而是安置在了大食堂后宅的员工宿舍里。 虞修容听了崔氏的禀报之后,沉吟良久,才对崔瑶道:“如何化解,我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家里已经有渗透进来的探子了。” 崔瑶道:“在云氏两百八十六个仆役里面找出奸细的话,不算难。” 虞修容道:“那就交给你了。” 崔瑶点点头,又道:“查出来又如何?” 虞修容道:“送还他的主人家便是。” 虞修容又看着淳于氏道:“新来的仆役中,如何筛选良善?” 淳于氏道:“从身份低微,外表朴实者中间挑选便是。” 虞修容道:“何解?” 淳于氏道:“好色乃是人之通性,且不分男女,颜色好且擅长察言观色的的仆役很容易从一众仆役中脱颖而出,为主人所重视,这样的奸细才有价值,若是一辈子当一个连主人家内宅都不能进的杂役,这般奸细有什么用处呢?” 崔氏这时候笑着对虞修容道:“楚女官以为主人好老妇,且说了两次。” 虞修容闻言,就点点头道:“此乃乡野百姓之言,不足信,不过,楚女官既然这样说了,家里就多用宫女子。” 淳于氏道:“妾身看守入门关。” 虞修容笑道:“如此就安稳了,若是淳于夫人有所发现,不妨放进来一二。” 崔瑶点点头道:“后宅挺没意思的,多几个奸细进来,也能打发日子。” 这件事虞修容没有跟云初说起,这是后宅的事情,虞修容认为自己有能力把控住内宅的局面。 事实上,即便是告诉云初,云初也不会理睬的,云氏的内宅的水很深,甚至比他掌控的万年县县衙的水还要深。 温柔就曾经说过,云氏内宅本就是长安着名的龙潭虎穴之地。 武媚如果想从云氏后宅当突破口,明显是想差了。 钟馗带着五千个光溜溜的倭奴,以及五百个有意去外地赚钱的长安乡勇们走了,他们是轻车简从走的,粮食,以及帐篷,工具啥的,会在金城县得到补给。 钟馗坚持要在青海头过一过牧人的生活,需要所有的人习惯以奶制品,肉食,以及青海多的数不清的无鳞鱼为生。 只有成为能依靠本地资源坚持下来的采盐队,才对长安有意义,否则,仅仅是庞大的后勤压力,就足够吞没掉盐运的利益。 云初一直觉得钟馗这个人的状元才是实打实的,可惜,老天给了一个锦绣脑子,却没有给他一个稍微好一些躯体。 当年,如果不是他的相貌实在是太丑,吓了李治一大跳,他的才能也不至于被埋没掉。 倭奴们见到身高九尺,面容丑陋的钟馗如同见到了神只。 在送别的云初眼中,钟馗如同一个巨人带着一群小矮人去荒原开拓了。 目送钟馗的身影消失在咸阳桥上,温柔道:“你以后要把青海盐卖的到处都是吗?” 云初道:“不仅仅是盐,还有茶叶。” 温柔道:“茶叶太轻,不好运输。” 云初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褐色的小块茶砖递给温柔道:“看清楚,茯苓茶砖,喝了延年益寿不说,还可以通便解腻,乃是肉食者的好东西。” 温柔掂量一下茶砖道:“如此压缩之后,就好运输了。” 云初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竹管递给温柔道:“还有它。” 温柔拔开竹管上的塞子,倒出来一些褐色的糖,放嘴里品尝一下道:“黑糖?” “狗屁,这叫红糖,乃是妇人产后,或者月事来临的时候最好的补品!” “谁说的?我总觉得这东西应该比不过白糖跟冰糖。” “老神仙昨天晚上说的,这两种东西的包装纸上将会印上老神仙的头像,以及老神仙说的话。” “孙神仙牌的茯苓茶跟红糖? “好好的茶叶里放茯苓就是为了表示这东西是药? 你打算把茶叶当成药卖? 还是说,老神仙在龙首原上的药田里的土茯苓大丰收处理不掉? 还有这个红糖,这分明少了三道工序的白糖的半成品,你等不及了是吗? 云初啊,我觉得你有些走火入魔了,就算长安如今百业萧条的,这不是正在慢慢地恢复吗? 再过三五年,长安一定会再次繁盛起来的。” 云初一边走,一边听温柔在他耳边不断地絮叨,他知道个屁啊,一千四百年以后的人们都说这是好东西,就连发霉的茯苓茶里面的金黄色的霉菌,都号称金花,是茯苓茶中的珍品,没钱都喝不起。 按照云初的理解,这两样东西都属于产业链上的深加工产品。 不值钱的东西只有把产业链延长,才能吃到足够多的利益。 长安的货物很多,可是呢,真正出名的却不多。 造出来的纸张不如宣纸,造出来的松烟墨不如徽州墨,造出来的毛笔不如苏杭,就连冶炼出来的铁,都不如赵州的铁好。 就目前而言,长安除过棉布,小五金,一些吃食之外,基本上就没有驰名大唐的。 云初决定先打造出来一些名品出来,进一步的激发商贾们的购物欲。 老神仙的名头实在是太好用了,如果不能将老神仙这个品牌深度发掘一下,云初都觉得对不起老神仙那一片爱民,为民的心。 ”你阿耶的名头也很好用,你不打算利用一下,你看玄奘牌香烛如何?要不皇帝牌椅子,皇后牌尿桶你都可以考虑一下。 我现在算是发现了,用不了多久,这长安名士的名声,就会被你糟践的干干净净。” “你给老子闭嘴,要不然老子就弄出一个温柔牌粪车出来,好让你扬名天下。” “好啊,来啊,有温柔牌粪车,说不得就会有云初牌粪勺,今天你就是不怀好意,专门往我脑子里灌粪呢。” 跟云初的毫无底线相比,温柔算是一个正人君子。 整天里面对死气沉沉的长安,不仅仅是云初心中压抑,就连温柔的脾气也变得火爆起来了。 无它,只因为南城改造工程并没有让长安人生出倾家荡产,借钱背债也要买房子的冲动,看的人多,羡慕的人多,一谈到拿钱出来购买,就纷纷摇头。 云初温柔蹲在南城墙上,瞅着脚下正开展的如火如荼地建筑工地发愁。 “以前,改造工程只要开工,我们就能拿到六成左右的定钱,足够支付,前期商贾们垫付的货款,现在,南城改造工程已经开始十一天,收到的定钱还不足一成,两个月后,商贾们把地基打好街道规划做好之后,就要支付两成的工程款,你让我上哪里去弄这笔钱?” 云初忧愁的对温柔道。 温柔嘴里叼着一根从城墙砖缝里长出来的狗尾巴草淡然的道:“这个消息应该是保密的吧?” 云初点点头道:“除过两个账房知晓,知道的人就你我了。” 温柔笑道:“有一个人应该能拿出来这笔南城改造工程款。” 云初道:“你是说皇后?” 温柔嘿嘿笑道:“皇后如今正在全力以赴的对付你……” 云初抓一抓头发道:“真的很不愿意跟她对上,说起来,在大唐跟任何人争斗,都比跟皇后争斗轻松些。” 温柔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挑一挑的道:“绵里藏针的回敬一次,也不是不成,一味的退让,我们最后一定会一败涂地的。”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给皇后设个局,流水牌子的局她逃掉了,新鲜出炉的南城改造工程这个局,我觉得她应该入坑,顺便给长安带来一大笔建设资金。” 温柔点点头道:“那就跟狄仁杰商量一下,看看这个局从哪里开口?” 云初道:“根据狄仁杰昨天汇总的消息来看,武氏兄弟的伤病将养的差不多了,听说已经开始上差了?” 温柔摇头道:“我觉得雍王贤还可以继续利用一下,上一次武氏兄弟从雍王贤身上得了不少好处,做生不如做熟。” 主意拿定了,两个人就从空无一人的城墙上下来,面容严肃的开始查看工地。 南城的八个坊市,这一次集体改造,在长安属于史无前例的改造工程,事实上,就是因为一次性改造的范围太大了,一次性供应的房子太多了,这才导致南城这边的房价一直没有出现溢价。 长安百姓,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刚刚经历了流水牌子爆雷事件,一个比一个清醒,也一个比一个更加懂得观望。 在他们朴素的观念里,东西一旦卖不动,降价向外卖就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从工地上走了一圈之后,云初很确定,这些负责修建街道,市场,景观,以及民宅的商贾们确实在用一种极为谨慎的态度,进行工作,从目前看,他们垫付购买的各种材料都是上品。 只要云初能够按时把商贾们垫付的工程款给他们,他们就能用这一笔钱,继续为后续工程垫付款项,直到工程结束,云初卖房子拿到钱,最后一次付清。 就目前而言,不管是谁来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赚钱的事情。 第一一五章 办事情一定要水到渠成才行 经过狄仁杰对雍王贤的一番调查之后,云初发现,温柔说的很对。 这个世上什么样的人最希望自己发财呢? 毫无疑问是穷人。 而一个曾经富裕过后来又把钱败光的曾经的富人,对于金钱的渴望会比穷人更加炽烈一千倍。 因为穷人一直是穷鬼,已经习惯了穷鬼的生活,坚持下去并不会感到有多难受。 曾经富裕,后来变穷的人,他品尝过富裕带来的好处,即便是现在只是稍微穷蹙一点,他还是觉得自己身处在地狱里。 而最要命的就是雍王贤这种老觉得自己可以从那里跌倒,就能从那里爬起来的人。 这种人要是不利用一下,云初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经历过的苦难。 弄炸了流水牌子,雍王贤本人得到的惩罚就是李弘给的那一顿竹鞭,再就是来自皇帝的一顿申饬,再无其它。 不过,雍王府一系的官员可就倒大霉了,从王太傅到长史,再到左右洗马,宾客,几乎全部被李弘给罢官夺爵下了大狱,可以说,李弘这一次,将雍王府的人马清理的非常干净。 原本每年春日的时候,往往是雍王贤最得意的高光时刻,这个时候,他会组织一场场规模盛大的春日诗会,号召除云初以外的所有大唐诗人参与盛会,共同歌颂,讴歌大唐盛世。 在雍王府举办的诗会上,仕女如云,士子如雨,高官显宦络绎不绝,浪子狂人更是可以大显身手。 就连云初在听说了雍王府组办的诗会规模与盛况,也是咂舌不已。 诗会上不但会选出所谓的谪仙人,自从这个名号被长安人送给云初之后,人家诗会上的魁首就变成了‘诗仙”,属于天庭正牌仙人,不像云初是被天庭从天上踹下来的谪仙人。 最让云初羡慕的是,人家在选拔诗人之余,还选十二月花魁,选出来的十二位花魁,还会与选出来的十二位‘诗仙’共度良宵,可谓是才子佳人相得益彰。 每年诗会一开,便是盛况空前,往往会让整个长安跟着癫狂,十二位诗仙会在雍王贤的荐举之下进入皇帝的眼眸,十二花魁在以后的一年时间中,获得的缠头足够在朱雀大街两边购置一套幽静的宅院。 去年的诗会上,王勃的一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一举夺魁。 人人都说这首诗是继云宇初《别狄大》之后,长安出现的最好的送别诗。 只是云宇初写的《别狄大》高亢激昂,意志高远,如同大将军出塞,胜出一筹,而王子安的《送杜少府之任蜀州》的感情缠绵,细致,又比前者多一份情,前者如大鹏振翅,后者如黄鸟归巢,堪称各有千秋。 那一次,与王勃同寝者,乃是长安颜色最盛的牡丹花魁……据说此女天生内媚体如绵酥…… 即便是云初听闻这个消息也是扼腕不已,《送杜少府之任蜀州》这样的诗,他也不是作不出来。 今年没了……让无数刻意来到长安参加诗会,想要暂露头角的诗人们失望了,更让过去一年中卯足力气想要拿下十二花魁其一的美人们暗自神伤。 云初也很遗憾,没了诗会,让长安少了很多赚钱的机会。 如果不是雍王贤视云初如寇仇的话,其实他是挺想赞助这样的活动的。 李贤不仅仅是今年没钱,在可以观望的十年之内,他都没有钱,虽然他的封地每年都能有很多钱上来,可是呢,钱根本就到不了他手里,他还有流水牌子这么大的一个巨坑需要填补呢。 眼看着诗会日期就要过去了,雍王贤焦躁的如同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随时随地都在发脾气,砸东西,惩罚宦官与宫人。 眼看着一个宫人又被人拖出去抽鞭子了,刚刚从外边转悠回来的贺兰敏之放下茶碗叹息一声道:“殿下如此焦躁不好。” 雍王贤怒道:“诗会乃是本王招揽天下良才最好的机会,如今困于区区钱财而不能成行,你说本王该不该发怒?” 贺兰敏之道:“如果殿下如此需要钱财,在下这里……” 雍王贤瞅了贺兰敏之一眼道:“你要施舍本王吗?” 贺兰敏之苦笑道:“是敬献给殿下的。” 雍王贤摇摇头道:“若是被人知晓本王连区区一场诗会的钱都拿不出来,这般的诗会,不办也罢!” 贺兰敏之笑道:“既然殿下不愿意接受臣下的敬献,又不肯依仗身份豪夺,那么,为今之计只有巧取一途了。” 雍王贤道:“如何巧取?” 贺兰敏之从怀里掏出一张印刷的很是精美的册页递给雍王贤。 雍王贤展开一看,发现上面居然是云初正在施行的南城改造工程,不说别的,仅仅是南城改造工程的套色效果图,就让雍王贤眼光如此高的人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经水生云起,见花好月圆。” “住在光明里,住在幸福里,住在富贵里。” “一座城,一座楼,一双人。” “住繁华中,享尘世外。” …… 看过文字之后,雍王贤道:“如此居所,如此文字,那些乡巴佬也能看的懂?” 贺兰敏之道:“一座宅子数十万钱,岂能是下里巴人能享用的?这些文字本就不是给他们看的,而是给有钱的贵人们看的。” 雍王贤抖一抖手里的册页道:“这东西是云初他们做的?” 贺兰敏之道:“自然是万年县衙门做的。” 雍王贤重新瞅一眼手上的册页道:“这个叫做卢照邻跟杨炯的,还在上面写了两首小诗,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贺兰敏之见雍王贤把意思理解偏了,就指着效果图道:“殿下觉得这样的房子能不能赚钱?” 雍王贤抽抽鼻子道:“肯定的,这里有两座四进的大宅,几乎可以与雍王府比肩了,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贺兰敏之道:“臣下说的巧取,指的便是这个南城改造计划,说起来,云初这个人的经济之能,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他把百姓的地基给修成了两层,甚至是三层的小楼,这样一来,就节省出来了大量的空闲土地,百姓的小楼修建的拥挤一点,地段差一点,但凡是能用来修建大宅的,商铺的地段全部拿出来售卖,殿下,长安的地基多金贵啊,仅仅是地皮一项云初就能赚两成,这还是白得的。 且不说房屋建成之后的价值,仅仅是天量的物资采购云初要是不在其中赚上个两成以上,某家是不相信的。” 雍王贤怔怔的看着手上的册页,许久之后叹口气道:“本王没钱。” 贺兰敏之笑道:“殿下没有钱,有人有。” 雍王贤摇头道:“父皇爱我,我不能索取无度。” 贺兰敏之笑道:“皇后如何?” 雍王贤叹口气道:“母后不爱我,独爱李弘。” 贺兰敏之道:“毕竟是母子……” 雍王贤无力的挥挥手道:“容我想想。” 贺兰敏之随即告辞,离开了雍王府,却没有立刻回到被他重新买回来的周公府,而是去了朱雀大街上最热闹的一家茶楼。 自从云初开来炒茶之先河,又开了罐罐茶之先河后,长安的茶楼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起来了,成了长安没钱喝酒的士子们清谈的一个好去处。 贺兰敏之刚刚兜售给雍王贤的那一套房地产理论,就是刚刚从茶楼里听来的。 见雍王贤意动,贺兰敏之就想再多听一些,好继续回去跟雍王贤掰扯。 他的目的可不在雍王贤能不能赚到钱,他只想用南城改造工程这块肥肉来割裂雍王贤与皇后的关系,能让他们母子成仇就算是达到了预定的目标。 贺兰敏之一直都认为,武媚才是导致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如果不能让武媚感到痛苦,贺兰敏之就认为自己此生的念头不会通达。 虽然刚刚喝过了茶水,贺兰敏之还是想喝这里的罐罐茶,不仅仅因为这里的的茶叶好,就连配茶的干果也是一等一的。 在等着水开的功夫,贺兰敏之往嘴里放了一块黄冰糖,微微闭上眼睛,倾听屏风外那些闲散商贾们继续说云初的南城改造工程。 “我告诉你啊,县尊的家业已经全部丢进流水牌子那个无底洞里去了,要不是妹子娜哈大王回来了,云家恐怕是要过吃糠咽菜的日子的。” “那又如何,南城的房子卖完了,县尊的家业岂不是一日就能恢复旧观,这可是真正的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啊。这等事情我辈凡人只有仰望的份。” “我告诉你啊,县尊当年的发家史本就是从旧城改造工程开始的,最先改的是晋昌坊,那时候的县尊手里并没有几文钱,全凭着一张嘴说的长安商贾们纷纷投钱,帮他完成了改造工程,最后,他一文钱都没有花,却成了改造工程最大的赢家。” “你知道个屁啊,就问你,那些相信了县尊投钱进去的商贾赚到钱了没有?” “赚到了。” “那些房子被推倒的百姓拿到新房子了没有?” “拿到了。” “这不就是了吗?县尊拿走属于自己的一份钱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你们说要是陛下下旨主持南城改造工程的话……” “闭嘴,陛下也是我们能随意置喙的?再说了,陛下为天下之主,岂能干这种与民争利的事情?” “我觉得从县尊手里取,就不算与民争利了吧?” “你个狗日的就是见不得县尊好是吧?” “太狂了,什么叫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我们赚几文钱容易吗?凭什么他只要动动嘴,就有金山一般的钱财滚进他家?” 贺兰敏之听了这话,吸一口嘴里的黄冰糖,觉得这个人说的很对。 第一一六章 谣言?错,那叫舆论学 温柔以前叫流言兄。 现在没人这么称呼他了。 主要是温柔早就脱离了谣言这种低层次的争斗,现在主攻是舆论学。 在温柔看来,所谓的舆论学,就是一群人出现在你的生活的方方面面,用特有的话术,特有的行为方式来改变你原有的生活轨迹的一种学问。 任何不起眼的事情一旦上升到了学问的阶段,且付诸实施,那可就太厉害了。 比如贺兰敏之在茶楼听到的话,就是温柔想要贺兰敏之听到的。 而且,不仅仅是他去茶楼是这样,哪怕他去食肆,去青楼,去厕所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回到家的贺兰敏之在回到后宅的时候,听到老婆顿珠正在跟丫鬟谈论南城的房子。 “听说南城的水路是从曲江池引过来的,水渠底下铺设了鹅卵石跟河沙,到了夏天的时候,夫人就能带着小公爷在咱家院子里的水渠戏水,就算一丝不挂也不打紧……” “也是的,这长安城啥都好,就是太热了,让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凉快,凉快……” 在长安居住的时间长了,再加上娘家被她跟贺兰两个给折腾得没啥人了,顿珠骄横跋扈的性子也就慢慢的改变了一些。 见贺兰敏之回来了,就赶紧凑过来道:“夫君,我们买一座南城的大宅子吧。” 贺兰敏之笑道:“用不着买,马上就能不花钱得到一所不错的南城宅子。” 顿珠立刻笑道:“要大的,要水渠长的,还要在花园里挖一个大水池子好沐浴……” 贺兰敏之拍拍顿珠的脸蛋道:“放心,都会有的。”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武氏兄弟的身上。 尽管他们兄弟人在洛阳,可是接受到来自长安的讯息一点都不比贺兰敏之落后多少。 考虑到云初在长安,那么,长安这座城对武氏兄弟来说就不是一个很好的安身立命的地方,基本上这两兄弟是不会考虑在长安置业的,也可以这样说,他们不准备在以云初为圆心的五百里之内置办任何产业。 武承嗣如今是奉车御的主事,掌管着皇家车马事宜,如今的皇家车马大多数以四轮马车为主,不像以前的马车大多只有两个轱辘。 要命的是这种马车下的减震弹簧以及钢铁转向轮子只有长安才有的生产,因此上,武承嗣的职位免不了要跟长安打交到,尤其是每一年的马车维修跟换新,都需要他这个主事主动去长安办理,否则,一旦车马出了事情,他这个奉车难逃其咎。 就算是这样,武承嗣也不打算在长安置业,毕竟,跟云初打交道实在是太折寿了。 也不知道是谁无意中说了一句——长安南城改造工程要是咱们的人主持就好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武承嗣表面上一言不发,实则已经把这句话放到了心里。 云初差点打死他,他坏一坏云初发财的好事情,不算过分吧? 武三思也是这么想的。 他跟武承嗣不一样,他如今是左卫的将军,而洛阳左卫与长安左卫每隔一年是要换防的,也就是说,洛阳的十六卫去长安,长安的十六卫来洛阳。 这是皇帝的主意,目的就在于不让直属于皇帝的十六卫兵马形成派系,被人趁机分割成两派。 武三思明年就要去长安十六卫当值一年,虽然这些天他已经开始忍着病痛练武,从目前的进度来看,明年去了长安,还是会被云初打的没有还手之力。 不得不说,他跟武承嗣是兄弟,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破坏云初南城改造计划的办法,只有让云初变成穷鬼,他才没有那么大的底气,继续欺负他们兄弟。 晚上的时候,两兄弟坐在一起饮酒吃饭,开始的时候都没有什么话好说,直到武承嗣提起长安南城改造计划之后,两兄弟才像是有了说不完的话。 温柔看完洛阳的飞鸽传书之后,就对云初道:“到第二阶段了,也就是巩固阶段,我需要有大量的人给武氏兄弟更多的信心。” 正在看书的云初道:“别暴露我们的人。” 温柔笑道:“谣言就像是一阵风,从东边吹到西边,有耳朵的都能听见,就算没有耳朵,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只是,看不见罢了。” 云初放下书本对狄仁杰道:“五月十二日,就是我给商贾们结算前期垫付款的事件,我的名声不能受损。” 正在忙着写信的狄仁杰回头看看云初道:“雍王贤已经给皇后去奏疏了,希望能从你手中接过南城改造工程。” 温柔皱眉道:“分清楚目标,雍王贤就是一个穷鬼,他拿不出钱来的,就算从皇后那里拿到钱,到时候皇后就有了耍赖的空间。 云初,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云初摊摊手道:“跟以往一样,优先完成的是拆迁户的房子,中间是坊市的景观改造,最后才是向外卖的房子跟店铺。 可以保证,在皇后发现之前呢,完成拆迁户入住,以及景观改造,至于后期的买卖房子,商铺啥的我准备让他烂尾。” 温柔皱眉道:“为啥要烂尾呢?” 云初道:“我觉得再过两年,长安的房子会涨价。” 狄仁杰瞅着云初道:“你的意思是让皇后出钱给百姓们更换新房子,更换破烂的街道,然后让皇后的钱烂在南城?” 云初点点头道:“是啊,这种事情才符合皇后母仪天下的人设,母亲从自己穷孩子手里赚钱,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温柔道:“怎么才能让后期烂尾?” 云初笑道:“让他们看不到房子有卖出去的希望……” 温柔点点头道:“那就必须让武氏兄弟成为此事的主持者才好,上一次,雍王贤替武氏兄弟挡灾,这一回轮到武氏兄弟替雍王贤挡灾了。 如果可能的话,可以让太子出面阻止雍王贤,树立一个一心为傻弟弟考虑的好兄长形象。” 狄仁杰道:“听我夫人说,你家里出现了奸细?” 云初点点头道:“三个,两个女的,一个男的,我夫人正领着一家老小仔细地观察呢。” 狄仁杰疑惑的道:“观察?” 云初道:“是啊,全家都很好奇奸细是怎么给别人干活的,比如怎么联络,怎么传递消息,什么样的消息是有用的消息,把消息传递给谁,那个谁拿到消息之后又要送给谁等等等。 你老婆最近来我家来的很勤快,可能也想给你家弄几个奸细好近距离观察一下。” 狄仁杰的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崽子正在围观三只在地上胡乱爬的虫子画面。 用力的甩甩头,把这个诡异的画面甩出脑子道:“我老婆就算了,她没有那个脑子,温柔家里可以试试看,他老婆机敏一些。” 温柔呲着满嘴的白牙笑道:“我家里,除过我夫人的贴身丫鬟,奶娘,以及我的长随跟家里的老管家,其余的全是探子。 算一下啊,我祖母担心我发家太快把钱藏起来不帮家里派来的探子,我二叔担心我升官太快以至于让他那一房弟子没了前程派来的探子,还有其余几房担心我突然要回家,准备争夺老祖爵位而派来我家的探子,当然,皇后的探子,还有百骑司的探子也是有的。” 狄仁杰闻言忍不住皱皱眉头道:“这你还怎么过日子啊。” 温柔笑道:“用探子当仆役,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不论我这个主人家如何的刻薄的对待他们,他们都不会轻易离开。” 云初道:“要是人家起了害你的心思呢?” 温柔瞅瞅云初,还把头靠在云初肩膀上道:“有你在,没人敢杀我,杀了我的后果太严重,这个代价他们付不起。” 云初厌恶的将温柔的头推开道:“好好说话。” 狄仁杰拿起自己的正在书写的密信,对云初道:“等我走了你们再继续,太恶心了。” 傍晚,云初回到家里的时候,天已经基本上黑透了,站在大门口等云初回来的刘义,见君侯骑着马回来了,就匆匆上前接过枣红马缰绳,再把缰绳递给新买来的仆役道:“喂温水,加一些干料。” 自己来到云初身边,取下肩膀上的毛巾,在云初的锦衣下摆抽打两下尘土,见尘土有些多,就问道:“君侯又去南城工地了?” 云初点头道:“早点建成,早点拿到收益,有南城的房子垫底,这流水牌子的坑也就填起来了。” 刘义也就没有再问,开始认真的帮云初掸灰。 等那个马夫牵着枣红马拐进了马棚,刘义这才轻声道:“夫人说,她今天喜欢听君侯吹南城改造工程完工后的美景。” 进了二道门,云初瞅着迎上来的崔氏道:“家里人都回来了吗?” 崔氏道:“瑾公子,欢公子跟光嗣公子今天回来的早,倒是承修公子的长随传话说,要与同窗讨论虎牢关之战,回来的时候晚一些。” 云初点点头,随手抚摸一下迎过来的几只小狗的脑袋,这才去了后宅。 洗漱完毕之后,见全家正坐在饭桌旁等着他吃饭呢。 就笑一声道:“不用等我,这几天我去工地的次数多一些。” 娜哈直接道:“我不管,哥哥,你要给我在南城留一间最好的院子,景致要最好的。” 云初笑道:“这么着急啊,不过呢,最好的不能给你,哥哥我还要拿去卖钱呢。” 虞修容凑过来道:“妾身也想着是不是给咱家在南城再弄一个院子,现在人口多,这个院子有些不够住了。” 云初叹口气道:“且等流水牌子的事情了结了再说。” 第一一七章 直达天听的奸细 “阿耶,我有好多绣女,家里的地方不够用。” 云锦跑过来钻进云初的怀里,扭着股的撒娇。 “好吧,到时候给你在南城准备一所工坊,前店后厂的那种,到时候你想干啥都可以。” 云鸾最见不得阿耶怀里抱着别人,立刻就跑过来,想要把姐姐从阿耶怀里扯下来,换他上去。 这一幕看的云倌倌非常的羡慕,强忍着不上去的时候,却被崔瑶推了一把,她就顺势抱住了云初的腿。 唯一得逞的云锦从阿耶怀里下来,冲着对面的娜哈道:“姑姑,阿耶答应了。” 娜哈冲着云锦吐吐舌头道:“姑姑可以自己买!” 云锦的小脸顿时就垮下来了,不悦地道:“你有钱,你厉害。” 娜哈大笑道:“我有钱,我当然厉害。” 气的云锦跺跺脚去找虞修容诉苦去了。 云初将云鸾跟云倌倌都抱起来,一条腿上放一个,从盘子里取来两只鸡腿,给他们一人一只,自己挥挥手道:“快吃饭吧。” 一个身着水红色衣裙的丫鬟见云初腿上坐着两个孩子,似乎不方便吃饭,就特意站在云初身边,伺候他们三个吃饭。 云初看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一眼问崔氏:“这是新来的?” 崔氏笑道:“卫姑娘心灵手巧,老奴特意选拔到夫人身边当差。” 云初瞅着她在用两柄勺子飞快地给两个孩子剥鱼肉吃,手法娴熟,看样子是一个吃惯鱼的,就对崔氏道:“赏。” 崔氏随即笑吟吟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银钗,插在含羞带怯的卫姑娘的头上。 一家人吃完饭,就到了固定的品茶时间,晚上喝茶原本不是啥好习惯,但是,云氏习惯晚睡,所以也都没有啥好的生活习惯。 今天晚上,本来是讲述几何学的时间,云瑾一群人却希望父亲能结合实际讲述一下长安城的发展。 看着云瑾他们弄来的长安规划图形,云初不得不仔细地给家里的人讲述他对长安城的未来描述,以及以后的工作安排。 “长安是我从西域那个黑暗之地一路走到光明的灯塔……在西域人眼中,在化外野民眼中,在那些蕞尔小国眼中,长安是我们这个世界文明发展的巅峰所在。 什么是文明呢? 我愿意将文明称之为我们开始真正使用自己的大脑生活,而不是单纯的使用身体来生活的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也就是人们抛弃野蛮,拥抱智慧的那一刻,文明之火终于开始燃烧。 在西域,在辽东,我见识了无数的还处在茹毛饮血时代的野人,抢夺是他们的本能,杀戮是他们的根本,有的时候,你去问他,为何一定要抢夺,一定要杀戮,他们也回答不出来,只是说,父亲就是这么教他们的,族人是这样教会他们的。 他们不会自己考虑,或者说,他们从来就没有进行过真正的思考。 鉴于此,长安在我眼中就显得尤为珍贵。 狗都知晓不在自己的窝里大便,撒尿,身为人,那么干净就成了我们必须遵守的一个行为守则,否则,无以表现我们生而为人的骄傲……” 云初讲课的模样其实非常的吸引人,每每这个时候,那些智慧的语言从他薄薄的嘴唇流淌而出的时候,能让云氏女子各个迷醉,尤其是虞修容,不但迷醉,还骄傲。 高深的道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听明白的,就像二肥她们之所以来听家主讲课,完全就是来听一些新鲜的名词,好回去跟旁人显摆的。 卫姑娘明显跟二肥她们不同,很明显她是真正的听进去了,而且还听懂了。 不懂装懂的样子很容易分辨,二肥她们脸上就有,卫姑娘跟另外一个被崔氏唤为白姑娘的丫鬟明显是听懂了,这一点,瞒不过云初,虞修容,淳于氏,以及崔氏,毕竟,在她们进门的时候,她们可都是自称不识字的。 “流水牌子的爆雷,对于长安的伤害是长久且无法弥补的,这里面受损最严重的便是人们对长安官府的信心。 我此次之所以发动南城改造工程,赚钱的目的还在其次,最重要的目标就是重塑长安百姓对官府的信心。 所为人心向背便是此理,不是谁的权势大谁就能掌控长安,而是百姓们信任谁,谁才能安享长安所拥有的一切。 全天下的女子都把,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当作此生最高的追求目标,想要获得长安的心,也是我的最高追求。 谁控制长安不要紧,我只要我心中的长安,如果这一次南城改造工程可以如同以往的坊市改造工程一样顺利的进行下去的话,我就距离长安的这颗心就更进一步了。” 云初把话说的极富情感,每一句话都倾注了情感,这让他的话的可信度就在这一刻,被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维度。 “慢慢来,或许等我死后,我才能跟这座城融为一体,长安成就我,我也成就长安,这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光辉事业。 也是我毕生所求的功业。 可笑世人蝇营狗苟,为几品官,为几两金,为些许美人,为几辆车马,几顷田,为几座华厦,得之欣喜若狂,失之,痛哭流涕,可笑,可笑。 吾辈云氏儿郎万万不可沉湎其中,免得浪费自己大好年华。” 一番话说下来,说的云氏一众听懂的妇人潸然泪下,儿郎们各个振奋,即便是卫姑娘,白姑娘这般当惯了奸细的女子,也觉得自己的灵魂受到了一番洗礼。 晚间安寝的时候,虞修容用手指挠着丈夫的脊背道:“真的不为孩子们积蓄些许家业吗?” 云初转过身瞅着虞修容道:“你傻啊,既然我们两个有这个本事,为何要让孩子们再去为了些许金银苦恼,我们帮他们准备好,他们才能了无牵挂的往前奔呢。” 虞修容长出一口气道:“还以为夫君如今要变成圣人了呢。” 云初笑道:“你不喜欢家里出圣人?” 虞修容道:“最好夫君不是。” 云初转身将虞修容压在身下道:“我们造小人吧。” 虞修容道:“也好,家业留的多,孩子却少,对不起夫君的一身好本事。” 就在云初夫妇翻云覆雨的时候,娜哈正伸长脖子趴在黑漆漆的窗户上朝外看呢,在她的脑袋底下是云锦的脑袋,姑侄两个看的眼睛都酸了,也不见那个卫姑娘跑出来传播什么消息。 云锦顶一顶姑姑的下巴道:“姑姑,她为啥还不去传递消息呢?我阿耶今天说的足够多了。” 娜哈将云锦的脑袋按一下道:“说不定正在抄呢,哥哥今天说了很多话,要抄老大一张纸呢。” 云锦在黑夜中翻一个白眼道:“用的着抄吗,那么短的一段话,不该早就背下来吗?” 娜哈没好气的用下巴磕一下云锦的脑袋道:“那是你记性好,我就记不住,奸细也记不住,说不定正使劲想呢。” 云锦道:“我记得住,哥哥记得住,温欢,光嗣也能记住。” 娜哈郁闷的道:”就我一个人记不住是吧?“ ”阿娘说姑姑当年可能是被她给打傻了,你走了之后阿娘总是这么说,有时候还掉眼泪。” 娜哈挺挺胸脯道:“没错,就是被你阿娘打傻的,那个时候她总是用棒子打我……小时候哥哥经常夸我聪明来着。” “奸细为啥还不出来啊?” “算了,不管了,睡觉。” 娜哈抱着寒山儿早早就睡了,云锦趴在窗户边上守了半夜,被后半夜的寒气冻的鼻涕都出来了,也不见对面丫鬟住的地方有什么动静。 不得已,钻进娜哈姑姑温暖的被窝里,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一个昂藏男儿用卓文君的句子来描述自己对长安的野心,也不嫌害臊!” 武媚看着手里的密信,嫌弃的抖抖手。 “可笑世人蝇营狗苟,为几品官,为几两金,为些许美人,为几辆车马,几顷田,为几座华厦,得之欣喜若狂,失之,痛哭流涕,可笑,可笑。 嗯,这一句多少还有一些文士风骨,不过,本宫不相信你云初是这般品质高洁的人,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对长安的野心。 不过,南城的改造工程还真的不能任由你云初主导,这确实是一件邀买人心的好事。” 就在武媚思考要不要将南城改造工程交付雍王贤来主持的时候,春嬷嬷前来禀报,太子来了。 以前太子进皇后寝宫不用禀报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太子来到皇后寝宫,也需要由女官领路,太子李弘没有坚持,以后也就遵从了这个规矩。 李弘来了,那么,李思一定也在,最近他们兄妹寸步不离的看着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以前,太子来皇后寝宫,吃喝啥的都是自取,现在过来了,都是用李思提前准备好的,即便是来到皇后这里也是如此。 这就让武媚更加的不喜欢李思了。 兄妹两个见到武媚之后,规规矩矩地行礼。 武媚冷淡的道:“你们过来有何事?” 李弘拱手道:“母后,万万不可将长安南城改造工程交付雍王贤,他志大才疏,不堪重用。” 武媚冷笑一声道:“交付云初就毫无问题是吗?” 李弘焦急的道:“无论如何不能交付雍王贤。” 武媚突然笑了,点点头道:“既然太子极力恳求,本宫就不用雍王贤了。” 李弘似乎松了一口气,正待施礼谢恩的时候,却听皇后悠悠的道:“交付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工部大匠为辅。” 李弘惊愕的看着母亲道:“万万不能……” 武媚俯身瞅着李弘道:“你说不用雍王贤,本宫已经答应你了,怎么,你想来告诉你的母后如何办事吗?” 第一一八章 破屋子就该推倒重建 李弘从皇后寝宫出来以后,就去见了许敬宗。 许敬宗的精神很不好,即便是整个人都被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包裹着,依旧看不到多少生气,玄色的厚棉布衣衫裹着他枯瘦的身躯,有着说不出来的滑稽。 “洛阳的牡丹要开了啊。” 许敬宗清癯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我第一次见牡丹还是跟着阿耶进长安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花朵比叶子还要繁盛的花呢,还觉得这种花不是一个吉祥的东西。 再后来听说想要牡丹长得好,就要牡丹多吃肉的这个传闻之后,就越发的不喜牡丹了。 后来在太宗皇帝为十八学士举行的簪花宴上,我又喜欢上了牡丹,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牡丹被太宗皇帝亲自戴在了杜如晦的帽子上。 而老夫只获得了一朵山茶……” 李弘朝窗外看了一眼,就跳窗而出,在窗外的花圃里摘了一个颜色最红,最大的一个牡丹花苞,双掌夹着这个即将盛开的花苞用力的搓一下,紧抱着的花苞就立刻散开了,开成了一朵花。 李弘整理一下花瓣,让这朵花苞强行盛开,再从窗户上跳进来,插在许敬宗的帽子上道:“养好精神,等孤王登基了,允许你簪遍百花。” 许敬宗嘿嘿笑道:“其实也没有啥了,杜如晦死后,侯君集造反,本来没有杜如晦的小儿子杜荷太大的事情,老夫奉命询问他,结果杜荷在老夫面前傲慢无礼,当时也是牡丹盛开的时候,就勾引起了老夫无名的怒火,就把他列为主犯之一。 然后呢,杜荷被斩首,这家伙临死前都不肯认错,站的直挺挺的不肯跪着受刑,不过,在刽子手刀下,跪不跪的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杜荷死后,他的妻子城阳公主改嫁,他的兄长杜构也被发配岭南,最后死在了岭南,自此,杜如晦一族就这么消亡了。” 李弘坐在许敬宗对面道:“怎么想起这些事情来了?” 许敬宗道:“殿下不恼怒吗?” 李弘反问道:“孤王应该恼怒吗?” 许敬宗笑道:“看来云初把殿下教的很好,已经有一副英明君主的样子了。” 李弘道:“太傅从不说没有用的话,今天说起往事,可是有教于李弘吗?” 许敬宗道:“云初正在有计划的慢慢的剥除皇后的力量,这很危险。” 李弘双手放在膝盖上道:“母后不该与孤王争权,大唐是孤王的,也只能是孤王的。” 许敬宗低声道:“老夫要说的道理就在这里,云初可以与皇后争斗,殿下不能。” 李弘皱眉道:“孤王不是没有担当的人。” 许敬宗瞅着李弘道:“李唐天下从第一代起就骨肉相残,第二代更是兄弟阋墙,到了第三代,殿下准备母子相残吗?” 李弘皱眉道:“没有这个想法。”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殿下却在这样做,皇后派遣细作去长安一事本就隐秘无比,到了长安却成了一个笑话,传回来了云初希望皇后知道的消息,这该是太子殿下的手笔吧? 而殿下今日去见皇后,恐怕就是为了在长安南城改造工程这口棺材上钉下最后一枚钉子吧?” 李弘惊讶的道:“太傅如何得知此事?”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云初此人一向喜欢闷声发大财,以前的长安坊市改造工程,哪一次不是悄无声息的直到钱装进口袋旁人才恍然大悟。 这一次为啥就有了变化呢? 不仅仅弄得雍王贤动了接管南城改造工程的心思,就连洛阳这边也人尽皆知,老夫觉得这不像是云初的为人,就请长安的门生故吏们打探了一下。 结果那边回来的消息说一切正常,地基,街巷改造正在如期进行,然,多问了一些人之后才发现,长安人对于南城改造工程谈论的多,下手的少。 如果在云初豪阔的时候,老夫还不会乱想,哪怕云初在买空卖空的操作,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云初所有的钱全部卡在流水牌子上出不来,南城改造工程很可能就是云初为了聚拢更多的钱重启流水牌子才发起的。 现在,云初手里没钱了,这是一个根本的问题,更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一旦出现风吹草动,以云初的智慧,必然会行李代桃僵之策。 长安南城改造工程浩大无匹,非百万贯钱财不足以撬动,如此一来,这天底下能成为云初可选择的李树的人就不多了,甚至只有皇后一人。 今日,太子匆匆去皇后那里,恐怕为的就是否决雍王贤署理长安南城改造工程是也不是?” 李弘赞叹的鼓掌道:“太傅确实有明察秋毫之能。” 许敬宗又道:“如此,老臣在这里向太子进言——莫要以儿子身份的便利去伤害你的母亲,这对你的母亲极为不公平,也会给大唐以后的帝王们开一个很恶劣的例子——即儿子可以戕害母亲。 大唐以孝义治天下,殿下万万莫要认为孝义只是仅仅针对臣民百姓,而不能约束皇家。 如果,殿下这般想,那就大错特错了,孝义不仅仅是大唐的根基,更是为人的根基,这个根基万万触碰不得,一旦有所伤,殿下日后即便是付出千百倍的代价也难以平复这道伤口。” 李弘听了许敬宗的话,面现惭色,朝许敬宗施礼道:“事已至此,徒呼奈何。” 许敬宗笑道:“算不得严重,下一次不要做就是了。” 李弘摊手道:“这一次怎么办呢?” 许敬宗笑道:“清除殿下参与的所有痕迹即可。” 李弘面现难色。 许敬宗道:“老臣去做便是了。” 李弘又道:“太傅能想到,旁人会不会也……” 许敬宗嗤的笑了一声道:“太宗旧部远远强于陛下的臣子。” 李弘遗憾的看着许敬宗老迈的身躯道:“太傅若是年轻三十岁就好了。” 许敬宗咕咕笑道:“老夫若是年轻三十岁,殿下以为还能听到今日这般肺腑之言?” 李弘长叹一声道:“可惜云初自囚于长安……” 许敬宗道:“这是因为殿下长于云氏大宅之故,否则,云初也不会如此的锋芒毕露,将自己所有本事大白于天下,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自囚长安一事。” 李弘用力的抓一下自己的头发道:“真正的智者都喜欢把自己藏起来,都是为了什么啊?” 许敬宗道:“天下纷乱之时,无数智者会横空出世,用尽手段,只想让这天下回归安定的本源,那个时候群星璀璨。 天下安定之时,真正的智者往往会匿影潜踪,即便是入朝为官,也不过是想进来看看热闹罢了。” 李弘又问道:“王朝毁弃,大厦将倾之时,为何很难见到力挽狂澜之辈?” 许敬宗道:“烂房子难道就不该推倒重建吗?” 李弘道:“所以,太傅刚才劝说孤王不得伤害母后,就因为母后也是大唐这座大厦的重要构件吗?” 许敬宗笑道:“坤道,大地也,根基也。” 李弘点点头,再次朝许敬宗施礼,退出了房间。 许敬宗从头上摘下那朵牡丹,瞅着艳丽的花瓣啐一口道:“便宜你了。” 李弘回到书房,一个人在里面踱步许久,才喊上李思跟裴婉莹一起去了小厨房。 他自己揉面,裴婉莹捡菜,李思烧火。 这还是裴婉莹第一次见太子亲自下厨,眼看着太子熟练的揉着面团,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李思拿给太子妃一根很大的葱道:“羊肉面片要用很多的葱。” 裴婉莹拿着葱有些激动的道:“殿下知晓今日是臣妾的生辰?” 李弘道:“一会你可以吃一碗。” 李思道:“我也想吃,你以前做的都不给我吃。” 李弘瞅着自己揉好的面团很是满意,基本上做到了揉面团的要素——面光,盆光,手光。 以前自己跟师父夜谈的久了,腹中饥饿,师父不愿意再去麻烦二肥她们,就带着他自己下厨揪一锅香喷喷的羊肉面片,师徒二人就蹲在厨房里,将满满一锅面片吃完,然后回去睡觉。 次数多了,李弘也就学会了。 裴婉莹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子切羊肉,备料,起锅烧油,炸辣椒,极为熟练的煸炒羊肉,极为熟练的扯面,揪面片,极为熟练的调和五味。 “云娜女王应该吃过吧?” 也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从裴婉莹的口中遛哒出来了。 李弘看了裴婉莹一眼道:“吃过,很多次。” 裴婉莹乖巧的低下头道:“该的。” 李弘见面片已经好了,就亲自动手,往两个白瓷盆里装了两盆,锅里面还剩下一些,他提起两个食盒,就急匆匆的骑马走了。 见李思给自己装了老大一碗,裴婉莹怒道:“这是殿下给我的,你吃这么多做什么?” 李思呲着白牙笑道:“这等粗陋食物,恐怕难以进太子妃之口。” 眼看着裴婉莹夺走了自己的饭碗,李思也不生气,指着锅里面的面片道:“没学过算学真是可怜,锅里面剩下的才多呢。” 第一一九章 世上事,除死无大难 剩下的饭李思装了一盆。 裴婉莹道:“今天是我生辰。” 李思立刻就把一盆饭给了裴婉莹,那一碗饭李思也没有要。 不是李思心善,主要是觉得没意思。 她从来都不缺这种饭食吃,家里没钱开始吃黄米的时候,妈妈给孩子们每日一颗鸡蛋,李思从来都能拿到三颗鸡蛋吃。 一颗是云瑾的,一颗是温欢的,一颗是狄光嗣的。 至于自己的那一颗给了云锦。 穷的时候鸡蛋就很好吃,吃了还想吃的那种好吃,娜哈来了之后,家里的鸡蛋就不好吃了,也没有人抢着吃那个东西了。 李思觉得跟裴婉莹比起来,自己是一个富人。 太子给皇帝,皇后送饭那叫敬上。 太子骑马一向都很快,更不要说东宫到上阳宫近在咫尺,把饭食送到上阳宫的时候依旧热气腾腾的。 李治最近吃饭吃得很少,见太子亲自送来的饭,就难免多吃了一碗,吃完饭砸吧一下嘴巴道:“盐轻了。” 李弘道:“特意少放了一些盐。” 李治瞅着李弘,指着饭盆道:“你亲自做的?” 李弘一边给母亲装饭,一边道:“云初说,自古以来的帝王被活活饿死的不少,我应该接受这个教训,至少要知晓把东西做熟吃。” 武媚尝了一口羊肉面片对李治道:“还算鲜美。” 李治转过头瞅着跪坐在左边的李弘道:“太宗皇帝会烤鸡。” 武媚道:“这倒没有听说。” 李治道:“一整只鸡穿在棍子上烤的焦黑,内脏啥的都没有去,程咬金要求太宗把整只鸡赐给他,当着众人面不改色的吃了,嘴角有残余物,朕怀疑是鸡粪。” 尽管李治说的很恶心,却没有影响到武媚吃饭,她依旧一口一口的吃着李弘送来的羊肉面片汤饭,等吃完一碗才道:“有太多的人愿意吃太宗皇帝烤的鸡。” 李治摇头道:“承乾没有吃,青雀没有吃,我也没有吃……” 李弘道:“我也不会吃。” 武媚道:“天潢贵胄自然可以不吃。” 李治道:“房玄龄,杜如晦,李靖,李绩甚至勇猛如尉迟恭者也没有吃。” 武媚道:“他们自恃清高,若是吃了,儿孙也不至于是那般下场。” 李弘道:“如此一来,就取不到真正的高材了。” 李治道:“高材只可用于一事,庸才才能用于一世。” 李弘叹息一声道:“如此下去,岂不是一代不如一代?” 李治瞅着李弘道:“朕不如太宗。” 李弘皱眉道:“孩儿倒是想着强爷胜祖。” 李治叹口气道:“朕以前也是这么想来着……” 武媚道:“陛下已然强爷胜祖,这一点无需妄自菲薄。” 李治点点头道:“四海无敌,朕终究还是做到了。” 李弘见父亲似乎有些疲惫,就告退回了东宫。 李治瞅着剩下的残羹剩炙对武媚道:“看样子,他不想让你心怀怨念。” 武媚道:“毕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一点情愫还是有的……” 事情就像许敬宗说的那般,李弘既然想当皇帝,孝道上不能有亏。 太宗皇帝当年面对的局面实在是过于恶劣,加上太宗皇帝还是那般天老大,他老二的性子,做事出格也就在所难免了。 李弘的局面没有太宗皇帝当年那么艰难,他本就是嫡长子,下面的几个弟弟的才能又与他相去甚远,只要再牢牢地把握住孝道,他将来毫无疑问就是大唐开国以来,最名正言顺地一位皇帝。 太平年间,就讲一个顺理成章,讲一个理直气壮。 皇帝,皇后,太子三人吃了一顿简单的饭食,皇帝还说了一个恶心的笑话,春嬷嬷却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一个字都不愿意听见。 她不想听,话语却一个劲的往她耳朵里钻,于是,春嬷嬷就双眼看天,琢磨上阳宫里的藻顶跟皇后寝宫的有什么不同。 武媚要走了,发现春嬷嬷还翻着白眼看藻顶,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什么稀奇的,就问道:“看啥呢?” 春嬷嬷看的正入神,被皇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道:“这里的蝙蝠多一只,还是绿翅膀。” 武媚道:“你不想着如何伺候人,却想着看蝙蝠?” 春嬷嬷道:“就想着伺候皇后了。” 武媚狐疑的道:“不是发春吧?” 春嬷嬷道:“婢子每日里就想着吃,跟睡。” 武媚叹口气道:“你倒是一个享福的。” 说到享福,就不得不提到武氏兄弟。 自从接到皇后教之后,兄弟两就想在洛阳把自己下半辈子能享的福都享受一遍。 上一次去长安回来后就剩下了半条命,这一次再去长安天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们很想破坏云初的发财大计,非常的想,可是,也没有想着自己亲自去长安破坏云初的发财大计啊,一想到狂暴如虎的云初,武氏兄弟就会想起,云初给皇后的奏疏。 他们总以为阿耶他们都死光了,姑姑这边应该解气了,从云初这边看,姑姑对于武氏一族依旧有消解不完的恨意。 皇后发话了,文书也下来了,不去长安是不成的,没有人知晓武氏兄弟是带着何等悲壮的心情离开的洛阳。 这一次他们兄弟还想着磨磨蹭蹭的去长安,可惜,身边跟着一位想要早日立功的工部大匠杨晗,不得已,用了四天时间,就从洛阳赶到了长安。 全天下的县衙大门本该都是朱红色的,唯有万年县县衙的大门是黑色的。 原本,武承嗣跟武三思两个还想着先在驿站安置下来,没想到,工部大匠杨晗却要求直接去万年县衙门,首先完成交割再说。 杨晗认为,此次来万年县就是虎口夺食来的,如果不雷厉风行的把事情谈妥,一旦开始扯皮,耽误了南城改造工程这才是大麻烦。 上一次大明宫验收杨晗没有来,本身就带着气呢。 每一次验收大型工程都是工部,匠作两个部门的发财好时机,云初只邀请了长安的匠作,没有邀请洛阳的匠作,这在杨晗看来是云初不懂规矩,此次长安南城改造工程被夺,就是朝中有人深恨云初的表现。 县衙里的人奇怪的看着走路还是有些不方便的武氏兄弟,觉得这两兄弟还敢来长安,尤其是敢去面见县尊,委实是两条汉子。 由武氏兄弟接管长安南城改造工程的文书万年县已经收到了,沈如在迎接武氏兄弟以及杨晗的时候,面色凝重不说,话语间还带着一丝丝掩饰不住的愤怒。 对于沈如这样的小吏,武氏兄弟自然是不在意的,他们甚至先享受了一下来自云初的悲愤情绪。 从人留在县衙前堂,三人随着沈如到了云初的官廨。 云初抬眼看了武氏兄弟一眼,两兄弟就被云初电锯一般凶狠的眼神,吓得停下了脚步。 大匠作杨晗越过武氏兄弟挡在前面朝端坐在椅子上的云初拱手道:“下官见过郡公。” 云初像是没有看到武氏兄弟,毫无表情的对杨晗道:“既然大匠作拿着朝廷的旨意来的,那就开始交接吧,但有不妥之处,请在十天之内提出,由我万年县给出答案。 错过十天这个时期,就恕云某不伺候了。” 杨晗道:“某家此次带来了匠作四十七人,审核一个小小的长安南城改造项目还用不了十天,请郡公给我五日时间,跨院一座,第六日,我们将会因长安南城改造工程中查出来的问题,一一询问。” 云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有劳了。” 说罢,就离开了公廨,多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模样。 等云初离开了,武氏兄弟的腰背也就挺拔起来了,瞅瞅阴郁的天空就直接对沈如道:“饭食就安置在你万年县后厨,不可慢待。” 沈如面无表情的道:“伙食银钱工部还未曾拨付,诸位不能在万年县衙门入伙,年尾的伙食尾子也不会结算你们的。” 杨晗正要发怒,却被武承嗣给拦住了,他笑呵呵的对沈如道:“官饭也是要钱的,这一点我们兄弟懂得,不坏你们的规矩,片刻之后,自然会有账房前来送上伙食银钱,至于年底结余的伙食尾子,我们兄弟以及一众前来长安公干的官员,就不参与结算了。” 沈如无奈,只得按照官场的规矩,给人家安排官廨与伙食。 云初离开万年县县衙是牵着枣红马走的,没有骑乘,也是头一次没有去南城工地视察,此时天空已经开始飘落雨丝,他也没有撑伞。 不知不觉,一人一马就来到了安业坊。 安业坊属于云初最早改造的一座坊市,如今,早就成了长安有数的繁华之地,这里有长安城数量最多的客栈,也有长安城坊市中,数量最多的食肆。 “肉——夹馍来——” 听到熟悉的叫卖声,云初停下脚步,枣红马也不走了,一人一马齐齐地朝左边看过去。 一个头上戴着方巾,衣着干净利索的小少年站在半开放的铺子里大声的叫卖着,手底下的厨刀则飞速的斩杀着刚刚剥好的羊头肉,内里还有一个绿衣小娘子忙着往火炉里放揉好的面饼。 这一幕让云初很容易想起昔日卖羊头肉夹饼的那一对小夫妻。 摸摸袖子,发现里面还有些金瓜子,就牵着枣红马来到这个小小的店铺跟前,才要张嘴,从旁边就冲过来一个黑影,重重的撞在云初的侧面。 云初双腿立地生根,黑影虽然很壮硕,却撞不动云初,一屁股坐地上,冲着云初怒吼道:“你怎么还来?” 第一二零章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看到昔日的年轻老板,云初笑道:“怎么,换人了?” 老板从地上爬起来朝云初双手作揖道:“放过我好不好啊?” 云初道:“我祸害过你吗?” 老板想了一下道:“怎么没有,你惦记我婆娘十几年。” 云初笑吟吟地靠近道:“你难道就没有惦记过平康坊的第一部十几年吗?” 老板道:“我只是想想。” 云初摊摊手道:“滚你娘的蛋,允许你想人家平康坊的第一部十几年,就不允许老子想你老婆十几年,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吧?” 老板无力的道:“这不一样,我想平康坊的美人只能想想,你想我老婆随时可以带走。” “我拐走你老婆了吗?” “这倒没有。” “那不就好了,你对平康坊的美人只是想想,我对你老婆也只能想想,一样的。” “其实,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老婆,就是喜欢来我这里散心。” “咦?你怎么突然聪明起来了?” 老板小心的靠近云初,指着正在打饼子的小女子道:“我闺女好看不?” “你要干啥?”云初警惕的瞅着凑过来的老板。 “看上了,给点钱就带走。” “啥?给点钱就带走?你傻了吧?” “你才傻呢,小闺女去你家当几年丫鬟,就算是进了大宅门,见识过贵人的女子,也学会了大宅门的规矩,过几年年纪大了,带着赏钱出来,就能嫁一个破落的大户,有钱,有人的进门就当主母。” 云初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他收别人家的闺女进府当丫鬟没问题,不知道为啥,瞅着自己看着长大的老板家小水葱一般鲜嫩的闺女,竟然有一些羞愧。 “说你老婆就说你老婆,别拿孩子开玩笑。” “不玩笑,给一百贯就带走,要是实在是喜欢我老婆,再加五贯钱一并带走!” 看着老板说的斩钉截铁的,云初就知道这个混蛋在赌自己干不出这种事情来,虽然说这十几年来也就是买饼跟卖饼的交情,人品好坏还是能看出来的。 于是,云初就从怀里摸出一把金瓜子放在老板手里道:“就这么说定了。” 老板豪迈的将金瓜子小心揣怀里准备说一口唾沫一个坑的时候,却发现云初已经牵着枣红马跑了。 老板按一按怀里的金瓜子有些失望的道:“就知道你是来还钱的。” 此时,小伙子已经把云初要的羊肉饼子弄好了,想要给云初的时候却不见了人,就对阿耶道:“阿耶,客人呢?” 老板接过儿子手里的饼子,狠狠咬一口道:“钱付过了,饼子阿耶吃。” 而小店里面的绿衣少女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阿耶实际上已经把她给卖了。 回到家,云初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虞修容一干人差点笑死。 这似乎还是自家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第一次被人家挤兑的无话可说,最终落荒而逃。 崔氏笑过之后就道:“里外都是卖羊肉饼子的占便宜,君侯要是能在这件事占到口舌上的便宜才是怪事情。” 云初觉得证明了一件事,长安人变聪明了。 仅仅一件事不足以证明这一观点的话,那么,长安人整体上的经济认知,比其余地方的唐人高出来了不止一个维度。 面朝黄土背朝天,从土地里找吃的,或者辞别爷娘从军,博一个马上封侯,这是关中人普遍性的一个选择,现在,做生意的人逐渐多起来了。 虽然商人多起来,对于地方的管理难度必然增加,因为此时的商人基本上都处于一个低买高卖原始商业环境里,这种买卖方式其实就是投机,虽然对商品转移有一定的好处,却因为没有参与实际生产,为朝廷所不齿。 在长安人习惯性寻找低买高卖机会的同时,很多以前没有被发现,或者说被忽略了的机会,现在正在被长安人发掘出来。 他们甚至举一反三的按照自己的模本,离开长安去别的地方主动寻找商机。 云初一直在等,等长安人将低买高卖的生意做到极致之后,主动营造商机,主动生产商机的世代也就来临了。 只要长安人学会了这些东西,长安城才能永远的繁盛下去。 自从武氏兄弟来到万年县县衙之后,云初就不怎么去县衙了。 云初不去上差的原因是,河东道今年旱灾,皇后下令,各地官署要勤俭为民,一律不得大吃大喝,官员身上不得着锦,更不得食肉。 听说已经有四品官员因为在出差期间吃了一只鸡,不知道被谁给告了,如今正停职待参呢。 人人都知晓这个官员比较冤枉,洛阳的朝堂上正掀起一股,鸡肉算不算肉的大讨论呢。 万年县衙门自然不能大鱼大肉的继续提振万年县的经济了。 整日里白菜豆腐胡萝卜,莲藕的混日子。 云初不出现,武氏兄弟非常得意,觉得云初可能被皇后派人拉到后堂挨了几十上百个嘴巴子,警告他不得插手长安城南改造工程。 受到警告的云初必然在心中憋着一肚子的火,武氏兄弟在万年县衙门的时候,就显得极为的和蔼可亲,除过南城改造工程的事务之外,对万年县的任何行为都不作任何置评。 在工地上跑了三天之后,即便是武氏兄弟这等不懂建筑的人,也不得不承认,长安南城改造工程的基础打的极为扎实。 至少,十几个工部大匠直到目前为止,仅仅发现了不多的几个小毛病,这些小毛病也都是抱着吹毛求疵的态度找到的。 工程建筑没有问题,工程款项是商贾们垫付的,这一点也是非常清楚的,于是,在五月十四这一天,武氏兄弟按照合约支付了商贾们垫付的两成工程款项。 没有人从目前正在进行的改造工程中找到任何的陷阱,大匠杨晗甚至认为这就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建筑工程,商贾们前期垫付款项,官府验收合格之后支付款项,这在杨晗看来是一个非常好的流程。 杨晗他们以前修建的任何建筑都不会考虑售卖的问题,所以,他们主持南城改造工程的时候,也基本上没有考虑过售卖的问题。 不仅仅如此,他们甚至对于云初他们先前收到的半成购房预付款落进他们手中而沾沾自喜。 于是,杨晗,武氏兄弟就给皇后上了一本工程目前进行良好,前景极其可观,未来必定会大赚一笔的奏疏。 若是只有武氏兄弟的奏疏,武媚还会怀疑,现在有杨晗为首署名的工部大匠们的奏疏,武媚对此事也就放心了。 五月十四日,也就是改造工程方给商贾们交付垫付资金的日子,也是云初以及万年县衙门从改造工程正式退出的日子。 云初从这一天后,将不再对南城改造工程负任何责任。 云初不在了,就没有人为商贾们前期垫付的款项负责了,于是,商贾们就开始寻找武氏兄弟开始索要工程购买材料,以及预付人工的钱粮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武氏兄弟为首的一群人,从万年县官吏们的脸上看到了极为明显的幸灾乐祸的神态。 虽然商人们要钱的事情很是让他们头疼,可是,这件事是他们从云初这头老虎口中夺食之后遭遇到的第一场麻烦,这反而让武氏兄弟松了一口气。 一言不发,啥事都不干的云初才是最可怕的。 武承嗣从厨娘推过来的餐车上取下一碗红烧丸子,一碗红烧肉,一碗红焖羊肉放在自己的桌子上,还豪阔的告诉厨娘,从洛阳来的官员的面前,都应该有这样的餐食。 这样一来,他们面前的餐食就比万年县县衙官员们吃的大锅菜高出来了好几个档次。 只有杨晗有些担忧的对武承嗣道:“如此靡费……” 正在大口吃肉的武三思故意提高了嗓门道:“皇帝从不差饿兵,皇后也是如此,不就是一点钱嘛,咱们有的是。” 正在吃粉条白菜豆腐的卢照邻低声对杨炯道:“东边遭了灾,从开春到现在一滴雨水都没有,地面旱的连种子都不发芽,皇后已经禁止官员吃肉,他们为何还这般奢靡?” 杨炯抬头瞅瞅武三思他们桌子上油汪汪的饭菜道:“人家是皇后的侄儿,皇后的禁令对他们来说可能不算啥。” 坐在他们身边的沈如笑道:“我们的伙食也不差,你们看,这白菜粉条豆腐里面还有油渣呢。” 武三思见万年县的官吏们都在看他们的餐食,就再次喊来了厨娘。 “你万年县后厨据说冠绝长安,就没有啥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云氏出来的厨娘立刻笑道:“官人说笑了,咱万年县后堂厨房只要是官人想吃的,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武三思哈哈大笑道:“看样子云初把万年县厨房搞得不错,先给本官来几条鱼,要大的。” 见厨娘眨巴着眼睛不肯离开,一枚金币就从武三思的手里弹出来,厨娘的手快如闪电的抓住金币,就推着餐车向后厨跑,一边跑一边叫唤。 “老天爷啊,快快把鱼池子里养的六条大鲤鱼都给老娘捞上来,再不吃就要成精了。” 第一二一章 没立场的《谏逐客书》 政治斗争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与惊心动魄。 遇到事情就去解决事情就好,谁的力量强大,就有很大的概率继续强大下去,兵行险着,以少胜多的例子在历史上不算多。 毕竟,狗急了才会有跳墙之举。 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事变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 当时高祖已经明确说明皇位是太子建成的,一旦太子建成成为皇帝,太宗皇帝八成是要满世界逃跑的。可能还逃不掉,落一个满门死绝的下场。 太宗先是假装被太子下毒,还吐血,博取了很多人的同情,也让自己那些原本还意志不坚定的部下们统一了需要造反的意见。 再然后就是收买宫门局的老何,帮他打开玄武门控制了皇宫,再矫诏骗太子跟元吉出来,大家伙就一拥而上,在龙首原展开大战,最后太宗皇帝弄死了太子跟元吉。 尉迟恭拿着刀子逼迫高祖皇帝改立太宗为太子,然后,长孙皇后就披甲进了高祖皇帝的后宫,一通乱杀之后,皇宫平定了,基本上外边的事情也就平定了。 总体上,太宗皇帝的玄武门事变,是在局部形成了碾压性质的力量,继而在长安以压倒性的优势,弄死了太子建成与齐王元吉这两个罪魁祸首,获得了最后的胜利。 云初给太子李弘设计的可不是什么局部碾压性的力量,他准备给太子设计一个,即便是太子死掉了,群臣也会拥护太子的那个小儿子登基的大场面。 这样一来,太子李弘就需要提前掌握真正的皇权,以太子之尊行皇帝事。 当然,最好的局面就是李弘顺利登基,云初没心情,也没有精力再把李弘的儿子从小教育到大。 如何才能让李弘的力量比皇后的力量更大呢。 事实上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让太子努力的发展,超过皇后,在一个就是玩命的削弱皇后的力量,让她的力量不如太子。 在这两点上,云初都在抓。 此次长安南城改造工程就是一个削弱皇后力量的一个举措,这是云初在借鉴了战国时期,韩国人造就的郑国渠的计谋之后,形成的一个变种。 南城改造工程与郑国渠一样,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情,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费钱了。 郑国渠将始皇帝统一六国的脚步拖慢了三年,但是,自从郑国渠开凿好了之后,关中平原变成了米粮川,这才真正形成了以一隅压制六国的态势。 南城改造工程一样,只要皇后用自己的钱把这个工程修建完毕之后,长安人对于皇后的情感就会变得复杂起来,继而让武媚的皇后位置更加的牢固,毕竟,她是真的干出来了母仪天下的真实事情。 当然,如果长安南城改造工程烂尾的话——皇后的名声也就算是臭大街了。 云初本就没打算让皇后从南城改造工程上获得任何利益。 就在武氏兄弟一心铺在工程上的时候,云初也开始了他的晋昌坊,东市,西市,乃至朱雀大街的升级改造工程。 这四个地方,基本上就是长安城最繁华的四个地方,只要云初将这四个地方按照便民,便商的理念,稍微升级改造一下,再利用官府的优势,在这里行服务型官府之实,那么,长安城的商业首选地,必然还是这四个地方,至于新开的南城……很有可能会沦落为只有搬迁户居住的鬼城, 很早以前的时候,很多城市的边边角角的不好开发,就以极为优惠的条件从外边引人进来开发,等外边的人开发的差不多了,官府就主动升级改造主城区,提升中心城区的竞争优势。 继而形成事实上的关门打狗之势,让那些外边来的人赔的裤子都穿不上,官府却近乎白落了一个新的开发好的地方。 给自家的城市增加了后续发展的潜力。 武媚现在的南城开发工程,就是这样的一个东西,一个可以给长安增加经济发展后续力量的工程。 总之,云初绝对不会去破坏皇后的南城开发改造工程的,而且还会全力支持武氏兄弟把这个巨大的,好看的鬼城建造好。 所以,武三思破坏规矩在万年县食堂大吃大喝的事情,云初绝对不会上报的,如果可能的话,还需要保护武氏兄弟。 跟南城改造工程比起来,云初的晋昌坊,朱雀大街,东西两市的改造耗用的钱财就非常的少了,此次改造,绝大部分是在改造官吏,而不是改造景观。 比如,在朱雀大街的几处繁华地,修建过街天桥。 原本,朱雀大街很长,足足有十里地,一般情况下,左边的商铺只能赚走左边的行人的钱,右边的只能赚右边行人的钱,有了过街天桥之后,左右两边的行人的钱,两边的商户都能赚到了。 至于东西两市,能让它们持续繁荣下的法子自然是降税与免税,除此之外,所谓的服务在商贾面前不值一提,只要每个月少收税,就算是抽他们嘴巴子他们都觉得你的服务好。 晋昌坊就不一样了,这里只讲究一个以人为本。 云初自从不去南城改造工程工地之后,每天里跑的最多的就是皇城门口的大唐万国颂德天枢工地,每日里看着那根柱子不断地加高,云初就非常的欣慰。 一旦这根柱子修建完成之后,这将是长安城里的第二高的建筑。 云初每次去这个工地都能看到坐在棚子里监工的娜哈大王。 在家里,娜哈就是一个妹子,小姑子,姑姑,在工地上她就是真正的娜哈大王,而且是一声令下,万人景从的大王。 只是在工地上,云初除过见了波斯王子阿罗撼之外,见的最多的是辽东三地的人,东夷人毛婆罗负责造模,高丽郡人泉献诚运铜,高丽郡蕃长高足酉负责雕刻。 云初碰一下打瞌睡的娜哈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找来的?” 娜哈顺着哥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摇头道:“不是的,都是礼部派来的。” 云初点点头,心中有些发愁。 辽东三国,除过大行城之外,现如今已然是皇后的天下了。 皇后之所以能够控制辽东三国,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新罗人的投靠,在皇后与新罗人之间穿针引线的人便是金媃茹。 新罗,百济,高丽三郡中,百济与高丽早就人心涣散的不成样子了,现如今,这两个郡县的人都在争取向辽东这边移动。 因为,跟辽东比起来,百济,高丽那边的土地实在是太贫瘠了。 这也是薛仁贵在营州之所以敢对那些动不动就造反的部族执行灭绝政策的原因。 此时的辽东三郡之地上,人数最多的就是新罗人。 云初觉得,以新罗人的脾性,用不了多少年,大唐恐怕还要进行一场东征才可以。 如今的新罗人应该是在效法勾践卧薪尝胆呢。 这几年,在大堂的朝堂上,开始出现了高句丽人,百济人,新罗人,军队里面也是一样,就像黑齿常之,这样的百济人,已经升官到了忠武将军这个层级了,不出十年,大唐十六卫中,必定会出现这三地的人担任大将军。 云初无力改变这一状况,因为大唐的本土的将军们正集体躲在骊山别院里,一边洗温泉,一边啃胡萝卜呢。 皇帝宁愿相信原来的突厥人,十姓胡人,乃至高丽,百济,新罗人,也不怎么相信唐人。 皇帝有这样的想法,做法,云初非常的清楚,无非是本土武将大多数还是出身于将门,门阀,这几年,门阀,大族一直都是皇帝的打击对象。 但凡与世家,门阀沾一点边的,基本上都不可能获得皇帝的重用。 人站的高了,看的就远了。 云初从娜哈待着的暖棚里下来之后,在看到平常的长安街景,心头的那些忧虑基本上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武氏兄弟在万年县,温柔,狄仁杰就不肯再来了,于是,云初就去了长安县县衙。 温柔的县衙坐落在西市上,这是长安城内最大的一座市场,中间还有龙首渠从西市上缓缓流淌而过。 龙首渠可以行舟,两边全是酒家。 很多酒客,就半躺在一张芦席上,身边放一盘杏子,一壶酒,喝一口酒,吃一口杏子,片刻功夫牙齿就完蛋了,就连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且开始流口水了。 这就是穷鬼酒客一边喝很少的一点酒,却愿意吃很多杏子的原因,他们想让所有人都知晓,他们喝酒喝醉了。 看到这些醉态可掬的人,云初多少有些后悔,《将进酒》这首诗,应该出现在西市上,而不是一座红粉楼里。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这样的名句才能吸引跟多的酒鬼来西市上消费昂贵的酒水,也能更加的彰显大唐盛世的繁华…… “你怎么来西市了,不是一直嫌弃这里脏吗?” 温柔放下手里的羊头肉夹馍,擦擦手上的油渍问道。 “东市那边现在全是讨厌鬼。” 温柔道:“怎么就是讨厌鬼了,武氏兄弟多好的人啊,我听说人家这一次可是在很认真的主持南城改造工程呢,就差住在工地上了。” 云初叹口气道:“我们在谋算皇后,皇后自己的权势增长速度比我们要剥除的速度快,刚刚在大唐万国颂德天枢柱子的工地上,我才发现,皇后正在有计划的使用异族人。” 温柔瞅着云初道:“秦朝李斯大名鼎鼎的《谏逐客书》可就出现在长安,你如今身在长安,说皇后使用异族官员不好,没立场啊。” 云初摇头道:“《谏逐客书》出现在咸阳,不是长安,这一点你要分清楚。” 第一二二章 再好的异族人我也不要 收纳外族人为己用,到底有没有问题? 正确答案是——没有问题,这甚至是有中华一族以来最成功的做法。 在大唐时代,就已经没有什么东夷、西狄、南蛮、北戎的说法了,对于异族人,大唐目前最流行的说法就是——胡奴。 按照大唐律例,外国人入大唐者,必须有玉门关,营州,广州签发的身份牌、引路牌,有祖宗族谱。 有当地都护府的官员举荐。 入大唐已经非常难了,来了大唐以后也是被严格管理的,而且离开的话不能带走大唐女性,只能带走个人财物,与交易的货物。 太宗皇帝曰:胡人人面兽心,微不得意,必反噬为害。 魏征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 这是大唐初年朝廷之上对于胡人的普遍看法。 现在不一样了,已经有很多年,胡人都没有祸乱中原了,人们似乎渐渐忘记了胡人对中原的伤害。 秉持着一颗善良的心,突厥人,契丹人,羌人,奚人,摩诃一族,昭武九姓,辽东三郡,乃至倭国人似乎都可以在大唐担任官职了。 这种人在洛阳有很多,长安军中有一些,城里有一些突厥勋贵,万年县,长安县任职没有,一个都没有,主要是云初认为长安乃是皇城之地,用异族人有失观瞻。 云初当然知道使用异族人当官,有助于尽快完成大唐的民族大融合,有助于稳固边境,可是,在大唐世代,化外野民一般都听族长,或者部落头人的,他们没有啥国家概念,只要族长,头人想要造反,他们就必然会造反。 营州的奚人,契丹人朝廷给他们配备了牲畜,分派了土地,还派司农寺的农学博士教授他们种地,健康的饲养牲畜。 结果,在奚人,契丹人造反的时候,他们第一个杀的就是那群太子派去的对他们只有好处,没坏处农学博士,听说那些人死状极为惨烈。 云初一直都认为,那些都护府麾下的异族人,最需要改良的是那群族长,头人,在国内,最需要改良的是豪门、勋爵、显贵、以及地主,可惜,皇帝做事情没有做彻底,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还不足两成。 云初也知道,想要依靠李治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豪门,主动地去彻底的消灭特权阶层,这是不可能的,人家之所以冒险去针对豪门,勋爵,显贵,地主的目的在于打击这些人的势力不让他们中间出现一个能威胁到皇权的门阀。 只有更多人开始对这些特权基层不满的时候,才有可能发生一点改变。 从温柔那里出来之后,云初又去了一趟曲江的交易大厅,在大厅里坐了半个时辰,在这半个时辰中,只有六单交易。 就这六单交易,还是那些商贾们发现了怒气冲冲的云初,恐惧之下匆匆成交的。 云初看过交易单据,数额都不大。 曾福邀请云初去了楼上办公室,关上房门之后道:“已经很好了,当初流水牌子爆雷,长安受损最重,所以恢复起来也最慢,现如今,晋阳的交易量最高,成都次之,扬州再次之,洛阳流水牌子与长安流水牌子表现最差。” 云初冷哼一声道:“晋阳,扬州,成都三地的商贾,他们的商道一般都在偏僻之地,在那些地方携带大量的银钱进行交易,本就是取死之道,就算流水牌子还有危险,比起被强盗们抢劫的危险来说,流水牌子爆雷的那点危险就不算啥了。” 曾福笑道:“君侯要求太高了,长安,洛阳两地的流水牌子已经有了成交量,就已经很好了,咱们总不能派人去抢劫那些不愿意通过流水牌子交易的商贾吧?” 云初想了一下道:“那就把悬赏工会那边停业整顿一段时间吧,在这段时间内,所有刀客,剑客,护卫,打手,都要重新登记,我们要进一步加强对这些人的管理,免得这些混蛋在长安是良民,离开长安就变成土匪,强盗的,这样不好。” 曾福偷偷的看一眼云初的脸色,就小心的道:“刚刚兴起的镖局,快脚……” “都在整顿之列,镖局要追查直系三代,三代中但凡有罪,囚,流者不得经营镖局,不得经营急脚。” 曾福吞咽一口口水道:“如此一来,那些商队就招揽不到护卫了。” 云初面无表情地道:“他们在流水牌子上交易,就没有这些困扰了。” 曾福更加小心的道:“这样会不会引起商贾们的反对?” 云初瞅着曾福道:“什么时候,商人也可以左右官府的决策了?” 曾福连忙点头,觉得县尊说的很对,商贾们既然不给君侯面子,君侯自然也不必给他们颜面,他们不能只享受官府给他们安置的好处,不能不考虑到官府的难处。 现在,唯一的难处就在于,想在经营镖局,急脚,护卫这三个行当里找出一个三代都是良民的人,比在平康坊找良家女子还要艰难一些。 不过,这样也好,那些商贾们如果想要平安做生意,就只有流水牌子这么一个渠道了,毕竟,那些没办法继续经营镖局,急脚,护卫的强人们,没了正经饭吃,就只好再次上山当贼了。 云初回到万年县,想要把刚才想好的决策安置下去,却久久不见张甲的人,派人去寻找也没有找到人,只说上午时分还在丰福坊见过张甲。 没有人觉得张甲会在长安失踪或者出事,只能说这个家伙很可能在检查工作之余,又跑去平康坊找乐子去了。 “等他回来之后,如果没有一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就打二十板子再让他来见我。” 云初给小吏吩咐一句,就开始处理这几天积攒的公文。 谁都看的出来,县尊这是带着气呢,以前张甲也犯过这样的错,县尊也在只是喝骂一顿就过去了,今天则是要打板子。 武氏兄弟来到万年县衙门之后,很快就学会了喝罐罐茶,没事的时候手里也喜欢抱着一个小陶壶偶尔吸溜上那么一口,至于腰间悬挂白铜酒壶的事情更是有样学样。 云初回来了,而且是在发怒中,两兄弟自然不敢轻易离开自己的官廨,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偷偷的朝云初那边看。 “你说,他是不是在生我们的气?”武承嗣小声道。 “不会的,我们又没有惹他,再说了,从他手里拿走南城改造工程的是皇后,又不是我们兄弟,你没见这一次云初虽然很生气,却没有朝我们兄弟发作的意思。” “嗯,你说的很对,上一次他打我们还说是为皇后复仇,这一次是皇后得罪他,他就没理由对我们兄弟下手了。” 武承嗣连连点头,不过,他还是决定今天不去工地上了,免得刚出门,就被云初发现,把气撒在他们兄弟头上。 快下差的时候,张甲还没有回来,云初就开始有些担忧了,上差点卯,下差点卯,这是万年县衙门的规矩,张甲十几年来中间有摸鱼的,两头他还是不敢不来的。 就在云初准备下令全城寻找张甲的时候,张甲却被人给拖死狗一样的给拖回来了。 拖他回来的是一个身长八尺,眼如紫石棱,须如蝟毛磔的突骑施人。 张甲被人家殴打的很惨,但是一张嘴依旧不饶人,对拖着他的西域大汉道:“直娘贼,老子打不过你,有本事就打死老子。” 突骑施人说的一口没有半分口音的长安话,在被一众衙役们包围的情况下还笑嘻嘻的道:“看清楚,这就是你们万年县的县尉,还他娘的是县丞,一个废物就占据了两个高位。 今天,老子就是来取万年县县尉这个位置的,看清楚,这是吏部的公文!” 随着突骑施壮汉将一份公文丢给为首的主簿沈如后,提起瘦弱的张甲的脖领子举到半空,一边摇晃,一边大声道:“云初呢?听说你是大唐不世出的猛将,老子今天就是来见识,见识的。凭什么就因为老子不是唐人,你就把老子的官凭打回去? 老子不服!” 沈如打开文书瞅了一眼道:“哥舒?” 壮汉丢垃圾一般的丢开张甲道:“老子就是哥舒部的族长哥舒,镇压康,史,石,何,安国有功,帐中积攒叛匪人头两百三十颗,击功游击将军,奉皇命还长安,前来就任万年县县尉!” 沈如瞅一眼大门紧闭的县尊官署,沉声道:“万年县官员任命,要经过县尊最后检验才能正式上任,阁下的官凭被县尊打回,必定有打回的原因,尔不过一区区游击将军,安敢在郡公门下咆哮放肆?” 哥舒再一次一把提起张甲一边摇晃一边咆哮道:“这般废物都能担任县尉,本将军为何就担任不得? 云初,你出来,听说你也是混西域的,给老子一个解释。” 云初官署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 而武家兄弟这边已经激动的眼泪都要飙射出来了,等待了这么久,忍让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英雄好汉,准备为他们兄弟出头了。 第一二三章 野性难驯 被丢在地上的张甲剧烈的呕吐一阵,就对围住哥舒的一众衙役吼道:“打!” 早就准备好打人的衙役们就一窝蜂的冲过来,搬腿,搂腰,按肩,还有一个衙役抡起棍子就朝哥舒的脑袋砸了下来。 哥舒双臂一振,两个刚刚捉住他手臂的衙役就被甩了出去,保住他腿部的衙役同样被他一个转身,摔倒在地,眼看着棒子就要砸在头顶,哥舒竟然不闪不避,杵着脑袋就迎了上去,只听喀嚓一声响,棍子竟然断为两截。 早就有所准备的衙役们并不慌乱,一张渔网兜头落下,眼看着将哥舒困在渔网里,抓着渔网的几个人才要将剩余的渔网缠在哥舒身上,却见哥舒双手成抓,就听嘎嘣一声响,掺杂着丝线的渔网居然被哥舒生生撕开,嘎嘣声不绝于耳,瞬间功夫,渔网就被他扯出来了一个大洞。 即便是手抓渔网的衙役被他扯到脚下,眼看着一只大脚冲着他的脖子落下,衙役大叫一声,大脚却没有踩断他脖子,而是勾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人立而起,挡住了五六根木棒的攻击。 哥舒却趁机后退,单手劈断了两根砸过来的木棒,一拳一脚就解决了背后的两个衙役,而后双手护住脑袋,蛮牛一般冲向前方的衙役,将衙役们还没有组成的锋矢阵冲了一个七零八落。 “好!” 再也压抑不住心头激动的武三思率先大声喝彩。 武承嗣更是高兴的蹦起来,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才落地,随即,就受到万年县县衙上下一致的怒视。 原本可以继续追杀这群老兵衙役的哥舒,忽然停下脚步,瞅着不知道啥时候从官署里出来的云初道:“现在能用我了吧?” 云初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哥舒道:“长安乃是物华天宝之地,用你,有碍观瞻。” 哥舒张开双臂道:“某家乃是堂堂英雄好汉,屈就小小的万年县尉,你也是军中出来的,怎可以貌取人?” 云初抬头看着天空幽幽的道:“昔日有钟馗者,禀赋无双,文有倚马可待之才,武有手挽奔马之力,虽然考中状元,还不是被废黜了,与他相比,你又算得什么东西呢?” 哥舒双臂成抱怒吼道:“石国战笼,某家百日无敌。” 听哥舒这样说,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石国君王之头,为本官麾下儿郎足戏之物。” 哥舒收回双臂,抬头看着台阶上的云初道:“某家要与你打。” 云初瞅着哥舒面无表情地道:“你有什么资格与本郡公打?” 哥舒道:“输给你,从此唯命是从。” 云初看一眼狼狈的张甲,见他正用哀求的目光瞅着自己,就淡淡的道:“本公念旧,张甲虽然为本公门下走狗,多年以来还算忠谨,有他足矣,要你何用? 你若是想用本公为你升官发财的踏脚石,不拿出相应的赌注可不成。” 哥舒环首四望,见周围的万年县大小官吏眼中尽是鄙夷之色,忍不住怒火高涨。 “某家此次前来长安,带有一百匹昆仑马,龙种有三,余者也尽数是万中选一的战马,若是你能打赢某家,某家任你处置不说,一百匹战马也尽数献上。” 云初瞅着沈如道:“一匹龙种价值几何?” 沈如躬身道:“麟德一年,马市子上曾经拍卖过一匹黑色大宛龙种,为薛将军购得,作价四千贯,若是三匹,县尊可得一万贯。” 云初有些惭愧的朝四周拱拱手道:“本官贪财了。” 沈如笑道:“县尊为流水牌子一事几乎破家,如今肥猪拱门,不取有伤天和。” 云初点点头,又看着站在远处的武氏兄弟的道:“你们两个不想加一些赌注吗?” 不等武承嗣开口,武三思大声道:“一百两金子,赌你输。” 云初瞅一眼武三思道:“好,你们兄弟两个,就是两百两金子。” 跟武氏兄弟把话说完,云初就看着哥舒道:“你如果现在就跪地磕头,再支付给张甲两百贯汤药费,本公就饶你不死。” 哥舒摇头道:“在西域,只有骆驼才说话不算数,某家是人。” 云初道:“那就开始吧。” 说着话就从台阶上飞了下来,冲着哥舒的面门就是一拳。 哥舒闪身避开,想要继续说话,云初却不给他任何开口说话的机会,拳山腿海一般的开始发动攻击。 一瞬间,场子里就满是云初刺拳破空的声响,以及踢腿带起来的风声。 哥舒低头蜷身,双臂挡在面门处,摄于云初无敌的威名,不敢轻易进攻,只想着依靠自己灵活的走位以及强悍的身体扛过这一波攻击,试探出云初的底细,再谋反击之道。 哥舒部落本就是最早一批接触汉人的西域部落,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接触的并非是唐人,而是隋人,他们跟着隋人在昭武九姓之地发展多年,却一直没有争取到昭武九姓的荣耀,反而被昭武九姓视作叛徒。 自从大隋这个巨人轰然倒塌之后,哥舒部的苦日子也就来临了,接连战败之后,就成了河中之地上的一个游牧部落,即便是如此,他们依旧没有放弃遗留在他们部落里的隋人。 直到大唐安西,北庭都护府相继建立之后,他们才把部族里的隋人交给唐人,换取了唐人的信任,自此,以唐人马前卒自居,在西域之地频繁的战争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就是因为部族中有隋人的存在,他们的唐话说的普遍很好,像哥舒这样的部族首领,甚至还跟着隋人学会了读书写字。 如此一来,就让哥舒部落在西域的各部族中处于鹤立鸡群的位置上,这些年以来,哥舒部落的不少人,积功提升成了西域官员,这让哥舒部落在西域之地混的更加风生水起的,到了哥舒这一代,在战功,以及金钱的双面夹击之下,哥舒通过了吏部铨选,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大唐官员。 西域人最熟悉的大唐城市便是长安! 哥舒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大唐,就一定要在最繁华,最荣耀的城池里当官,才对得起哥舒部三代人的辛苦耕耘。 万万没有想到,官凭已经下达了,却被云初给打回去了,理由就是云初所说的——有碍观瞻! 哥舒毕竟是读过书的人,在失败之后,还是想出来了毛遂自荐这个法子,他以为只要自己打倒了现任的县尉,就能获得云初的亲睐,就像他当初在战笼里百日无敌一般,立刻就获得了石国统领兵马的权力。 很明显,哥舒想错了,云初还是不肯要他。 哪怕他已经提出贡献一百匹战马的情况下,云初依旧不要他,还非常无耻的想要利用一场战斗从他手里拿走那一百匹战马而不肯付出任何的代价。 越想越是愤怒的哥舒,在承受了云初几下重击之后,狂吼一声,双拳交叉击出,架住了云初巨斧一般的劈腿。 云初的力道很重,哥舒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要裂开了,勉强推开云初,他就侧身如同一头蛮牛一般用肩膀撞向云初。 云初踢出一条左腿,左脚撑在哥舒的肩膀上,撑着地的右脚下的青石板则被哥舒的力道撞击的龟裂开来。 才停滞了哥舒的进攻,云初的左腿就在哥舒的肋下闪电般的踢出两脚,哥舒双臂抱着小腹后退两步,再看着云初的时候,已经是双目通红。 这一刻,被打的痛到极点的哥舒,忘记了云初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将眼前的这个人给生撕了。 于是,他冲,撞,顶,搂抱,头槌,肘击,膝顶,张嘴撕咬,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就在哥舒发狂之后,云初却似乎变成了一只轻捷的燕子,总是盘旋在哥舒这头公牛的身边,每次都险之又险的避开哥舒的拳头,爪,然后再趁机继续攻击哥舒的肋下。 疼痛让哥舒发狂,更加的疼痛又让哥舒清醒,但是,随即跟来的一连串的打击,都落在哥舒的最痛处,让他总是在清醒与狂暴中交错。 武三思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了,看到哥舒挨打,他就会想起自己挨打的时候,云初就是这样的不要脸,专门攻击人身上最痛的地方。 眼看着哥舒的外裳已经撕裂,露出大片黑红色的皮肤,这都是被云初击打过的地方,太医们只要用三棱针在淤青的地方扎一下,立刻就能放出半碗血出来…… 对此,武三思有极为深刻的认知,五个月前,太医就是这么给他治疗的,放出来了两碗黑血。 云初手底下似乎没有半分留情的意思,每一次拳击,每一次踢腿都力道千钧。 渐渐的,哥舒在云初再一次狂风暴雨般的击打下,嘴唇翻卷,眉角血流如注,就连沈如看的都有些不忍心,想要出声劝解一下,却发现县尊的击打似乎更加有力了。 直到现在,哥舒依旧摇摇晃晃的从已经快要肿胀到一起的眼睛缝隙里搜寻云初的影子,战笼里的经历让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停止反击,不能倒下,否则,就是死。 县衙里的官吏们都已经从刚开始的欢呼,声音渐渐变小,再到此刻的不忍,最后的鸦雀无声。 当然,场子上还有一个人在欢呼,此人便是被哥舒殴打的鼻青脸肿的张甲。 “砰砰砰” “嗵嗵嗵” 前者为拳头落在哥舒身上的响动,后者为腿踢在哥舒身上发出来的动静。 哥舒踉踉跄跄地一屁.股坐地上,喘息两下,又站起来向云初发起攻击,再一次被云初一腿踢的翻倒之后,他就跪在地上,举着硕大的拳头无力的向眼前的云初进攻。 直到喀嚓一声响,他的左臂以诡异的姿势折断,哥舒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用仅存的一条完好的胳膊撑着地,拖着他沉重的身体继续向眼前的云初爬, 在他翻卷的肥厚嘴唇下,他还有一口森森白牙! 第一二四章 李绩的伤寒病 云初瞅瞅自己开裂的靴子皱皱眉,对沈如道:“张甲失我万年县威风,杖责二十。” 说罢,也不看向他蠕动的哥舒,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官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县尊饶了这个胡人一命的时候,哥舒的嘴巴里却开始吐血,开始只是嘴角流血,很快就成了喷涌,最后,整个人就浸泡在自己的鲜血中了。 武氏兄弟的脸苍白的厉害。 张甲却狞笑道:“老子打不过你,难道县尊也打不死你?” 沈如咳嗽一声,惊醒了在场的官吏,对户部房的主事道:“去把县尊的马牵到县衙马厩里。” 户部房的主事拱手领命走了。 沈如又对刑部房主事道:“把尸体拖走,告知其家人前来领尸,顺便把死因告知。” 刑部房的主事随即也领命走了。 不等沈如看向武氏兄弟,武承嗣立刻道:“我们兄弟愿赌服输,这就命账房交付赌注。” 沈如又对在场的官吏道:“都散了吧。” 随着众人各自回了公廨,院子里就剩下一个挨板子的张甲,他一边挨板子一边大笑,似乎板子是落在了别人的屁.股上。 等诸事整治完毕,沈如来到云初的官廨,见县尊正在喝茶,就陪着笑道:“县尊一向仁慈,这一次为何会下如此重手?” 云初没有回答,只是从文书堆里挑出一份文书递给沈如。 沈如打开看过之后道:“夫蒙承运,同州羌人?” 云初道:“哥舒,夫蒙承运,这两个人都是人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胡人,哥舒纵横西域立下汗马功劳,夫蒙承运一介羌人,在大唐多年,几乎已经成了唐人,从履历来看,此人也算是一员干吏,听闻夫蒙氏正在图谋改变姓氏为马姓。 这两个人本该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类人,哥舒胡人性情未改,却又有一颗向大唐之心,我若是愿意收纳此人,调.教些许时日,必成大材。 还有这个夫蒙承运,常年在西域为官,听说在渍石滩运粮遇袭,仅仅凭借麾下五百骑就击败了上万名的强盗,虽然这里面没有细说他的功绩,不过从事后的嘉奖来看,此人必定精通兵事。” 沈如低声道:“县尊,说起来,我长安如今缺的便是猛将与通晓兵事之人,如今,猛将被县尊活活打死,若是那个通晓兵事的夫蒙承运来了,估计也不会有好下场。 县尊,我们难道不能……” 云初瞅着沈如道:“若是汉家子,用了也就用了,胡人就算了,那都是皇后专门按照我的喜好安排过来的,打死一个,后面的也就会消停了。 这就叫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沈如低声道:“县尊为何对胡人如此防备,难道汉家子中就没有皇后派来的奸细吗?” 云初瞅一眼沈如道:“你本是陛下安插进来监视我的,现在又如何呢?本官原本就没有什么野心,所有的目标都放在如何建造出一座光华璀璨光耀万世的长安城。 我相信,只要是汉家子,对本官这个目标都不会有什么意见,没有意见,那就是伙伴,管你是谁的人,反正长安只要干活的人。 胡人就不一样了,长安的机密太多,一旦胡人掺和进来,长安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这就是我为何会把哥舒活活打死的原因,说句实话,哥舒这个人真的可惜了。” 沈如道:“这样上报上去,会不会对县尊不利?毕竟,这个哥舒是吏部铨选的官员。” 云初摇头道:“就这样上报,我们连长安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呢,哪有多余的时间去应对那些暗戳戳的烂事情,开了这样一个头,看看以后谁还敢把胡人往长安塞。” 沈如得了确切的回答,回去就写密折去了,他跟张东海不一样,是一个会吟诗作赋的文士,倒不用麻烦温柔帮他写密折。 西域来的无敌猛将,在县衙对蓝田郡公无礼,被郡公活活打死了。 这个消息等不到天黑就传遍了长安,传播这个消息最起劲的毫无疑问就是武氏兄弟两个统领的南城改造工程部。 出乎他们预料的是,长安人对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少惊讶的反应。 县尊的脾气本来就不好,加上流水牌子爆了,害的家里空空如也的依靠妹子接济才能吃一顿好的,这对县尊这种人来说,几乎就是奇耻大辱,这个时候还有人不长眼的去撩拨,那不是找死是啥? 至于所谓的来自西域的无敌猛将,长安人更是嗤之以鼻,想当年,县尊十三岁的时候,就能在突厥人的百万大军中来去自如的,斩上将之头颅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活活打死一个所谓的西域无敌猛将算个啥? 大唐别的不多,就是猛将多,时不时的就冒出来百人敌,千人敌,万人敌啥的,害的长安城里的那些作诗的都不喜欢写他们的英雄事迹了。 活活打死了一个无敌猛将也有好处。 那就是被县尊下令需要重新审核身份的刀客,侠客,镖客,急脚们正在乖乖的接受调查,而没有一个敢跳出来找县衙麻烦的。 停了这些人的业务,急着离开长安的商贾们没有办法,就只好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再一次将生意放到了流水牌子上。 不过,还是不多,只有昔日交易量的两成。 效果出来了,云初就打算将审核的力度加大一下。 结果不好,很多镖局,急脚行,护卫团的首领变成了老实巴交的农夫,别说上溯三代了,就算上溯八代他们也是良民。 所有祖上犯过事的,以及自己犯过事的心狠手辣的家伙们一夜间全部成了老农的伙计。 官府对于这种事情没有继续严查,而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官府又制定了新规矩,这些人如果想要干他们现在的老行当,就必须缴纳一笔保证金,作为货物安全转运的保证,货物安全抵达目的地了,这笔钱自然退还,货物要是丢了,被山贼给劫了,那就准备赔钱吧。 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万年县的官员们很快就发现,人家强强联合了,看他们的护卫队伍的人员配置,以及装备配置,这就是一支支小型军队。 这样的队伍别说山贼害怕,拉到外边去,一些小国家,小部族都害怕。 当然,云初的目的不在管控这些人,而是要抬高商人们的必须支付的保护费。 镖局啥的人员配置,装备配置高了,保护费自然是水涨船高,这让商贾们在面对流水牌子还是自己运输卖货的时候,可以多考虑一下流水牌子。 云家似乎又富裕起来了,这是很多长安人的共识。 县尊打死了一个西域人得了一百匹良马不说,这一百匹良马中间还有三匹大宛龙种,就是当年汉武帝派了两万大军,跑好几万里也要得到的天马。 听说每一匹龙种宝马,都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李治用一只眼睛看完了沈如的密奏,笑呵呵的对瑞春道:“那个二百五还是这么的不喜欢胡人。” 瑞春接话道:“奴婢听说云初就是被胡姬养大的。” 李治道:“就是因为在胡人窝里长大的,对胡人的本性知晓的更加清晰一些,不过,他这样做多少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所谓天下万民,都是朕的臣民,就算眼前不是,以后也会是。 他不能容胡人,长安未来也不过是一隅之城罢了。” 瑞春低头没有再回话。 李治无奈的敲打着自己的头苦恼的道:“可惜了这具残破的身子,终究匹配不上朕的大唐。” 这已经不是皇帝第一次这样说了,瑞春没来由的从这句话里听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腐败气息。 弹劾残暴的奏疏,都被李弘给挑出来了,他没有看这些奏疏,径直让宦官拉去焚化炉烧掉了。 武媚看到了弹劾云初的奏疏的条陈,却没有看到奏疏,得知被太子下令给烧了,只是叹息一声,并没有过多的反应。 六月里的长安,已经热得跟火炉一样,虽然各处的工地依旧在加紧施工中,城里的有钱人已经纷纷离开长安,去了各自的别业,农庄避暑。 骊山不高,所以算不得是一个很好的避暑地,又因为有温泉,长安人有钱人更喜欢来这里过冬。 居住在骊山别业里的李绩,在这一火一样的六月里,却感受到了无比的阴寒。 即便是被裘皮棉被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李绩依旧感受不到多少温暖,只是,老仆触摸李绩的皮肤,却认为他在发热。 自从进入六月之后,李绩就觉得不舒服,全身乏力、食欲下降、咳嗽、咽痛、畏寒。 通过这些明显的症状,身为一个自学多年的医者,他给自己诊断的结果是伤寒之症。 伤寒传染,这一点李绩很清楚,于是,整个骊山别业里的人都被李绩驱逐,只剩下他身边的老仆,以及一个追随他数十年的老护卫。 云初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没有什么诧异的感觉,六月到了,老神仙曾经断定李绩活不过六月,李绩有现在这样的表现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伤寒是一种认知度比较高的疫病,长安太医院的医者已经搞清楚了伤寒病的传染途径,那就是粪口传染,接触传染的可能性不算高。 所以,在李承修的恳求下,云初邀请老何带队,带着一个完整的医疗组进驻骊山别业。 第一二五章 千古艰难唯一死 李绩在病中给皇帝上了一道奏疏,这可能是李绩此生最后的一道奏表。 除过他们两个当事人之外,没有人知晓奏疏的内容,皇帝看过之后就当着李承修的面给烧了。 “册赠太尉、扬州大都督,谥号“贞武”,陪葬昭陵,这是朕与你父亲早就商量好的,坟茔依西汉名将卫青、霍去病的先例为准,仿照阴山、铁山及乌德鞬山建筑,这也是朕准许的。 配享宗庙一事,也不算唐突,不过不好惊扰太宗,待以后吧。 最后,告诉你阿耶,朕给了他全身而退的荣耀,他能给朕一些什么东西呢? 还有,最后所求,不允。” 李治没有给李承修正式的旨意,所有的话都是口头上的,看起来随时都会改变。 云初一大早就起来了,他准备去骊山见见英公。 鉴于李绩罹患的是伤寒,云初这个时候去见他明显是不是一个理智的行为,不过,云初还是坚持要去,虞修容也就不再阻拦了,只是说,等他从骊山回来之后,可以住在灞上的别院里,等确定了没有被传染到疫病,才可以回家。 云初答应了,就带着十二个家将启程去了骊山。 从长安到骊山所在地临潼,不过区区六十里路,枣红马全力奔驰,用不了一个时辰。 为了避免被烈日炙烤,云初离开长安的时候,天边才有一些鱼肚白。 虽然云初已经出发的很早了,道路上却依旧是满满的车队,问过带头的武将,才知晓车上装的全部是送去洛阳的军队物资。 看他们一脸警惕的模样,再加上不走运河,就知道马车里装的应该是火药。 这么热的天气里云初可不愿意跟火药车走的太近,就快马加鞭越过车队,去了前方。 跑了五十里的时候,太阳就出来了,这家伙从露头开始,就显得白亮亮的,稍微凉快一点的大地立刻就变得燥热起来。 枣红马已经跑的汗流浃背,云初就决定在前方有山泉水的地方歇息一阵子,饮马。 泉水从一处桑林里流淌出来,一群闲汉躺在泉水边睡觉呢,家将们驱散了这些闲汉,霸占了这一出阴凉的所在。 枣红马很注重养生,并没有立刻去泉水边饮水,而是踏进了浅浅的泉水里,忍耐着焦渴,先从自己的蹄子跟腿部开始降温,不像别的战马已经在贪婪的痛饮冰凉的泉水了。 它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云初就是这么干的。 等到将腿伸进泉水里的云初开始喝水壶里的水了,枣红马这才来到泉水的最上游将嘴巴贴在水面上饮水。 就在云初喝了一通水的功夫,家将走过来低声道:“前路是通的。” 云初摇摇头道:“再探!” 家将领命离开,云初没有离开桑林的意思,很多矮小的桑树上已经爬满了肥肥胖胖的桑蚕,从它们发亮的肥胖身体来看,马上就该到吐丝的时候了。 桑蚕上树,这是司农寺一个桑蚕博士的新举措,前提是先要确定桑林里没有鸟雀,看来,这一片的桑林应该就是那个博士的试验田。 不过,从地上掉的到处的桑蚕的尸体来看,这位博士的实验是失败的,还需要进一步的寻找问题,解决问题。 云初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即便是他以前的那个时代里,好像也没有人把桑蚕养在桑树上,云初决定回去之后,就取消对这个博士的资助。 又在桑林里躺了半个时辰,家将再一次前来禀报说,前方没有发现什么危险的时候,云初才起身,准备正式进入骊山。 云初自觉仇家很多,满大唐都是想要弄死他的人。 虽然大家见面的时候依旧热情,亲近,但是,云初如果因为这个就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见人爱的人,那也过于乐观了。 从离开长安的那一刻起,云初的感觉就不太好,这种危机感是他在西域养成的,跟狼一样,有时候准确的出奇。 “君侯,前方便是骊山山口,弟兄们人少,没办法一下子搜索所有可以藏敌的地方,如果君侯认为不妥,臣以为不妨立刻回去,下一次多带些人马过来,骊山山谷不深,只要有两百人,敌方就无法包围我们。” 云初摇摇头道:“派人告诉英公,请他派人来接我。” 家将点点头就离开了,跟随云初很长时间了,他可不认为这是君侯胆怯的表现。 就在这个时候,那一队运送火药的车队也抵达了桑林处,云初看一眼为首的将军,二话不说就光着脚跳上枣红马的背上,轻轻拍一把,枣红马就一头扎进桑林深处去了。 正在休憩的家将们也有样学样,跳上马背就去追自家主上了。 云初快马穿出桑林,就停下战马,对追随过来的众位家将门道:“披甲吧。” 家将们打开马包,开始伺候云初披甲,只是片刻功夫,云初就已经披甲完毕,提着自己的马槊对家将们道:“进山吧。” 家将首领焦急的道“此时进山,危险重重,不若由臣下穿上君侯的战甲。” 云初瞅一眼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家将道:“你我的甲胄有什么差别吗?” 家将首领道:“既然如此,君侯不妨走在最后面,末将居中。” 云初瞅瞅身边的八个家将道:“九个人,哪有什么先后。” 说罢,主动绕开那些装满了火药的马车,算是正式进了骊山。 骊山下的温泉别院是属于皇家的,前隋时期就属于皇家,山上可没有什么温泉,不过,李绩的别业在山腰处,那里凉快。 山路上偶尔会看到一些樵夫,这些樵夫们今天的运气好像特别的好,平日里,这些樵夫只能在山里采集一些枯枝败叶啥的,今天,看他们挑着的柴火都是上等的好柴,有一些樵夫挑着的根本就由上好的松木破开之后的一等好柴。 云初拨转马头就走,此时,在他们的来路上又多了一支车队,竟然将下山的道路塞得满满的。 云初忽然笑了,卸掉身上的甲胄,丢给家将首领,背好弓箭横刀,又在背上的皮套子里插了四根短矛,从马上跳起来抓住一颗斜着横过来的松树,三两下,就进入了骊山的松林。 “带着枣红马直奔英公别业。” 这是云初的身影消失之前,留给家将首领的一句话。 家将首领瞅着前方的车队,再看看后面那些挑着木柴的樵夫,目眦欲裂。 就在他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时候,那些樵夫目不转睛的从他们身边走过,那支车队同样毫无伤害的绕过他们,继续上山。 云初蹲在一棵松树的横枝上,目睹了樵夫跟车队的动静,最后追随着自己的八个家将的尾巴,在密集的松树间不停的跳跃,直奔山腰别业。 越是靠近别业,云初的心就越是向下沉,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一场属于军方对自己的考验,随着他在一些很适合当观察点的松树上看到了几具尸体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此时,他开始后悔了,自己这段时间对于骊山这边的动向过于麻痹大意了。 云初的鼻翼翕张,猛然抬头,还将身体藏在浓密的松枝中,良久不见动静,就猿猴一般快速的攀爬上眼前这棵树枝密集的松树。 在这棵树的中间,云初找到了一座树屋,看树屋的陈设,这座树屋已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设置的极为隐秘,下边的人看不到,但是,坐在树屋里却能看到英公别业的大门。 云初伸出拇指,先是闭上左眼,睁开右眼,然后再闭上左眼,睁开右眼,比量了一下这棵树到英公别业的大门,距离不算近,却正好处在强弩的攻击范围内。 抬头看看上面,云初踩着树屋又往上爬了一段,果然,在这里看到了一具被破坏了的三人才能操控的大黄弩,大黄弩的边上,倒着一具脸色发黑的尸体。 散发出来的尸臭味道不重,这具尸体的形成时间应该不超过十个时辰。 从尸体的衣着上看不出什么特征来,原本应该属于军方的大黄弩上的编号也被人用木锉给锉掉了。 云初左右看一下,没看到什么特殊的东西,就再一次下降钻进了树屋。 树屋被安置的不错,里面不但有毯子,还有一袋子干粮,跟一个硕大的储水皮囊,云初没有理睬这些东西,而是仔细看了储水皮囊上的绳结。 绳子是牛皮索,绳结是拴马扣。 云初拉扯一下绳结的节点,储水皮囊立刻就被打开了,这种绳结的好处就在于找对节点很容易打开,如果使劲的拉扯,却会越拉越紧。 云初从刚才拉扯绳结的力道上得知,原本住在这个木屋里的人,应该是来自于草原,而不是来自于西域。 “突厥人?” 但是死在上面的武士却没有突厥人的特征,他是被人从背后一刀贯穿咽喉而死的。 刺死这个家伙的刀子应该是一柄短刀。 云初坐在树屋里,安静的查看了一会英公别业的状况,他的十二个家将已经抵达了别业大门,却没有进去,找了一处阴凉处,围成圆圈坐了下来。 云初再一次来到上面,将那具尸体挂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用大黄弩残破的弓弦拴住树枝的顶端,再用大黄弩上的绞盘用力的扯动树枝,等粗壮的树枝开始咯吱作响的时候,才停手,然后就一刀砍断了弓弦,那根被拉扯的跟弯弓一样的树枝咻的一声就荡了出去,与此同时,那具尸体则被云初设计的简易投石给远远的丢了出去。 每听到尸体落地的声音,应该是落在了远处的某一棵树上,或者是被树枝给刺穿了。 做完这些事情,云初就安静的坐在树屋里,瞅着安静的英公别院自言自语的道:“死就死吧,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扑朔迷离吗?” 第一二六章 恶毒的老贼啊 太阳落山之后,云初就如同一只大老鼠一般从松树上攀援而下,然后就压低轻柔的灌木丛钻了进去。 这样的行为与他无敌猛将的名声相去甚远。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狩猎这样的事情云初其实非常的擅长,他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抓过狼,杀过牛一样雄壮的盘羊,在悬崖峭壁上捕捉过善于攀登的岩羊,也在草蜢湖里跟凶猛的肉食性鱼类战斗过。 所以,他比旁人更加清楚一件事——进入狩猎场的目的就是狩猎,除此无他。 即便是老虎,狮子在潜伏狩猎的时候都是一副猥琐相,他当然也高傲不起来。 通过一整日的观察,云初发现此刻的骊山已经变成了一个狩猎场,还是一个狮子王即将死掉其余百兽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大显威名的狩猎场。 李绩家的别业就是老狮子王的山洞,现在,山洞里只有一只快要老死的老狮子,以及两只年迈的牙都快掉光的老鬣狗。 老狮子,老鬣狗的肉太柴没法子吃,那就只能吃一些老狮子年轻的时候留下的一些唾余。 李绩有什么唾余? 云初暗自算计了一下发现真不少,不算别的,仅仅是这头老狮子当年灭突厥,薛延陀的时候,就突袭过好几个王庭,而东西突厥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把所有的宝物都收集到王庭里面,最终,这些宝物便宜了大唐。 在大唐得意的时候,其实最得意的还是李绩这个主帅。 云初也是当过一路主帅的人,主帅是个什么德行他简直太清楚了,肖门寺一战之后,就依仗主帅这个名头跟权力,给皇帝弄了上亿的钱。 不仅仅是给皇帝弄了上亿的钱,让皇帝感激涕零的认为满世界就剩下他一个忠臣了,就这,他还让所有跟着他出征的长安府兵都成了财主,最重要的是还弄了一个大行城,至今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家里送钱呢。 李绩是什么人? 突厥没名堂的大小可汗,大小王,大小官员的他捉了多少? 难道就不仔细拷问一下这些人都把财产放哪里了? 突厥的就算了,毕竟那个时候太宗皇帝管的严格,不好弄钱。 那么薛延陀呢? 薛延陀也就算了,毕竟那个时候太宗皇帝刚刚收拾了侯君集,大家伙不敢再藏私房钱了。 那么! 高句丽呢?百济呢?新罗呢? 这个时候,老家伙在辽东说话可比皇帝还管用啊。 云初这样的偏僻之地的小总管都能大捞特捞的,李绩这个大总管,就能清如水,明如镜? 老家伙从辽东回来以后,日子过得确实很富裕,可是,就他表现出来的富裕,跟他辽东一战的收益相比,啥都不算。 就算有人像云初这样的人不在意李绩的财产,那么,李绩手里的军事札记呢? 想当年,李靖被太宗皇帝强迫教授侯君集兵法,侯君集这个家伙就学了一点皮毛,就厉害成了那个样子,如今,李绩这个唯一勉强可以跟李靖比肩的军事家的用兵札记就一文不值? 就算还有人跟云初一样不喜欢李绩的用兵札记,那么,他还有连老神仙这样的人都称赞过的医书《英公本草》,《药图》、《图经》呢? 就算还有人不在乎李绩那些半瓶水咣当的医书,老家伙在大唐军中厮混了快五十年,真的就心甘情愿地为大唐奉献,没留下啥后手吗? 没有组建啥军官团吗? 现在,这个老家伙就要死了,也该到大家伙一窝蜂的上来捡装备的时候了。 之前,云初之所以感觉到危险,那是实实在在的危险,因为跟旁人比起来,云初似乎更像是一个能拿到英公宝藏的家伙。 直到他在山路上跳树跑了,大家伙这才确认,他云初就是来骊山捡英公爆出来的装备的人。 他逃跑的行为,完美的符合了所有人的意愿。 英公的死亡在就不是英国公自己的事情,他的遗产也不可能只属于英国公府,李绩活着的时候他可以享受这些好东西,一旦他要死了,这些好东西就必须散入人间,散入所有的利益攸关方。 说实话,云初对李绩的遗产没有任何兴趣,说到兵书,云初见过更好的不说,在他看来,李绩关于冷兵器的实践理论知识,对于开始走进热兵器状态的大唐军队来说有些过时。 李绩的钱财,也就是钱财而已,对云初如今的困境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如果钱真的是万能的话,云初早就盘活流水牌子了。 他如今,只想看看这些利益攸关方到底都是谁。 太阳已经落山了树林里显得极为阴暗,云初看到了一伙人,这些人的脚步轻捷如燕,即便是在树林里走动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跟着这些人人走了不足两百步就到了他们的营地,营地是一个地窝子,看地窝子上覆盖的松树枝子的新鲜度,这些人来到这里也不过七八个时辰,比自己早不了多长时间。 云初不敢靠的太近,因为他们提着手弩,有两个家伙的胸口还挂着军中制式手雷,这东西经过军队无数次改良之后,爆炸威力已经不可小觑了。 云初趴在下风位置上,很想听这些人说些什么,结果,这些人一句话都不肯说,吃完饭之后,就往嘴里绑了一根树枝,谓之衔枚。 绑住嘴是为了不发出声响,但是,他们一定有云初不知晓的传递消息的办法。 毫无疑问,这些人都该是军中好手。 等这些人准备休息的时候,云初也没有找到破绽,他只有一个人,没办法在一瞬间就破掉人家的明暗两道哨卡。 于是,他就缓缓的爬回来,踩着一道涓涓溪流向自己选中的那座木屋走。 穿过一片多刺且矮小的槐树灌木丛的时候,云初就趴进了水里。 片刻功夫,又有七八个人用刀子劈砍着槐树灌木,从云初身边走过,走在第三个位置上的人云初看着很熟悉,不是从人家的脸上辨识出来的,而是从人家的胸部看出来的,走路的时候,胸部一颠一颠的除过金媃茹之外,没见过别的女子是这个模样,就算是平康坊也看不到。 大唐女子还是习惯性的束胸,不像金媃茹,她喜欢自由自在。 金媃茹是皇后的人,而且还是皇后的死忠,虽然皇后曾经把她折磨的不像是一个人了,她还是对皇后死心塌地的。 这里面明显是有问题的,但是,金媃茹是皇后的人,人家自己都不怀疑,他这个外人多说,纯属多余。 云初没有跟上去,现在的花郎徒都是死士,杀别人的时候可能不太管用,杀起自己来,他们是一点都不含糊。 这样的人抓住一点用处都没有,而金媃茹又是一个惯会撒谎的骗人精,只要她不想说,怎么都不会说的。 于是,云初又朝前面继续搜寻,在一处有山泉水的角落里,藏着一群人,从他们蹲着小便的姿势看来,这该是一群宦官,还是百骑司的宦官。 云初还在这群人里面,看到了长安百骑司大都督富春,这个家伙板着一张死人脸,坐在泉水边上把双脚踏在水里,后面的那些宦官一点都不嫌弃的用下游的水做饭呢。 这应该是皇帝的人马。 云初想了一下,没有打他们的主意,继续向前搜索前进。 等他在一处山脊见到抱着一柄陌刀的萧嗣业的时候,云初的脸皮抽搐两下,看样子太子并没有打发萧嗣业离开东宫,而是把他从明转到了暗处,围在他身边的一群人应该是属于太子的人马。 等云初再一次回到树屋的时候,他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来这里的人不但有皇帝,皇后,太子的人马,还有来自裴行检,薛仁贵,以及十六卫的各路人马。 这些人如今都在等李绩咽下最后一口气呢,这个时候,谁是李绩指定的继承人,这伙人就会一拥而上。 就像虞修容说的那样,这个时候谁去看李绩,谁就会倒霉。 虞修容说的是伤寒,但是跟目前的局面比起来,比伤寒还要严重…… 不对,云初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一个恐怖的念头,李绩这个老贼当年在隋末时期充当人屠的时候,那时候死伤的人太多,正好是疫病横行的时候。 这个老贼在攻城掠地的时候,必然没有少干把疫病死掉的尸体往城里丢的缺德事。 他现在怎么死不好,偏偏要罹患伤寒? 这个老贼要用伤寒给所有图谋他遗产的人一个教训? 想到这里,云初不寒而栗,顾不得隐藏身体了,先给全身用杀毒药擦拭一遍,又猛猛的喝了七八口杀毒药,尤其是嘴巴跟手,更是连漱口带洗手的几乎用掉了一半的杀毒药。 老神仙给的避瘴丸,清瘟丹一样来一瓶子,再戴上三层口罩之后,云初还把树屋彻底的消毒一遍,还朝自家家将所在地,抛射了一枝写了指令的羽箭,这才忐忑不安的躺下来睡觉。 云初的羽箭轻飘飘的落在火堆边上,家将首领张成看过羽箭上的指令之后,就收拾东西准备连夜离开英公府的别院。 第一二七章 温泉宫纪事 跟李绩这个老贼比起来,不论是皇帝,皇后,太子,还是军中的各个巨头,他们明显的差了不止一筹,只有那些身在李绩布下的局中人,才能真正知晓这个老贼是如何的可怕。 强盗,马贼,叛匪,官兵,再到大将,统帅,一等英国公,超品司空,太傅,这些名号与荣耀都是这个老贼用五十多年的征战,以及数不清的人头换来的。 这样的人,怎么肯平平淡淡的死去? 云初瞅着不远处的英公别业,那里黑漆漆的,越看越是心惊,他觉得这个老狮子还在等更多的食腐类野兽的到来。 说不得啥时候就会丢出一块腐肉,让这些野兽自己先斗起来。 所以,眼看天快亮了,云初拿掉指缝中夹着的短香头,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就匆忙的向骊山山下跑。 明知道骊山就是一个超级大的陷阱,云初这个狩猎者可没有心情当什么猎物。 就像云初在雪山上看到了一头毛发浓密的巨大棕熊,明知道这个家伙的皮毛在西域价值连城,那一身肉更是足够塞来玛跟娜哈吃一年的。 在看到那头巨型棕熊的吼声导致雪崩发生之后,他就立刻转身走了,那一刻云初很清楚的明白一件事,他是来狩猎的补贴家用的人,不是跑来喂熊的。 目前也是一样,即将死亡的李绩比那头足足有一千斤重的棕熊可怕多了。 逃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于是,带着一身浓烈美酒香味的云初毫不避讳在树林间飞荡,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一路上看到云初在树林间飞荡的人不少,所以,关于他的猜测也纷至沓来。 富春看着云初惊鸿一瞥的从他面前飞驰而过,就问监视英公别业的百骑道:“他们接触了吗?” 百骑回答道:“没有,我们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些痕迹,应该是云初留下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说,云初没有跟英公有过接触。” 富春冷笑一声道:“应该是看到了我们,担心坏了陛下的好事,这才特意从我们面前经过,好让我们知晓,他退出了。” 一众百骑闻言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觉得自家都督说的很对,能把云初这种人逼退的,普天之下,只有陛下。 云初从金媃茹面前飞过的时候,金媃茹难以置信的看着身影迅速消失的云初,半晌,才抽抽鼻子道:“他喝酒了?” 一个花郎徒握着手中的长刀道:“真想跟这个人作战啊……” 金媃茹瞅着那个花郎徒道:“你不会想的,不过,他为啥喝酒呢?还喝这么多。” 那个被她呵斥的花郎徒见金媃茹面现温柔之色,就低声道:“请郡主记住,他是我们的敌人。” 萧嗣业身子沉重,在树林里飞不起来,瞅着猿猴一般在树林间纵跃的云初面色阴沉,手中的短矛捏的咯吱吱作响,终究还是没有投出手中的短矛。 从英公的别业到骊山脚下,直线距离不超过五里,云初就是这样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上的方式走直线下了骊山。 看到他离开的人很多…… 裹着棉袄的李绩自然也听说了,就对守在身边的老卒道:“他跑的可真快。” 老卒躬身道:“要不要请程公,苏公继续逼迫他上山?” 李绩摇头道:“他就是想通了,才会跑的如此之快,想要再把他逼上骊山,那就是真正结仇了,再说了,以老程,老苏的本事,还做不到逼他上山的事情。 你们也看见了,这世上总有一些聪明人,能逃过一场又一场必死的劫难。” 老卒冷声道:“不如现在就发动吧。” 李绩摇头道:“在等两天,等老程,老苏他们截断骊山向外的所有的水源地后再发动。” 老卒狞笑道:“英公真是良善。” 李绩笑道:“你们这两头老狗,一辈子就没有良善过一次吗?” 老卒摇头道:“没有,老夫的心始终如铁。” 云初攀着树干,再一次飞跃上了一道高墙,高墙后边,就是皇家汤池温泉宫。 据说此地为皇后最喜欢的沐浴地,云初翻墙进来的原因就在于,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需要一场极为彻底的消毒。 至于这里是皇后沐浴地啥的是顾不上了。 云初前脚离开长安到了骊山,因为想要帮皇后打探云初在骊山搞什么阴谋诡计的武氏兄弟也正好来到了温泉宫。 云初在打翻了一群护卫,又勾引的无数宫娥大着胆子偷偷察看之后,正要到处找温泉宫管事的云初就看到了武氏兄弟。 看着衣衫破烂不说,且满身酒臭味道的云初,武承嗣结结巴巴的道:“温泉宫是皇后沐浴地,君侯是外臣,不该出现在这里。” 云初一把揪住武承嗣的脖领子道:“我现在急需洗澡,急需大量的杀毒药。” 武三思强忍着恐惧道:”这里是皇后的沐浴地。“ 云初又抓着武三思的领子道:“那就给我找一个不是皇后洗澡的地方。” 武承嗣突然诡异的朝武三思看一眼道:“有,君侯随我来。” 跟着这一对兄弟进入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只见大殿中央有一座青玉镶嵌出来的海棠花模样的巨大浴池。 浴池边上有四座兽头正在向池子里喷吐热水,水池边上又有两道弯弯曲曲的玉石砌造的流水渠,这东西应该就是专门为曲水流觞游戏准备的。 池子里的水清澈见底,海棠花模样的浴池边上还有玉勺,玉挠头,还有一些造型古怪的玉器,即便是云初也算是见多识广,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 虽然这座大殿里站着十几个宫娥,而云初这些年早就养成了贵族的生活习惯,对他来说,那些宫娥不过是工具人。 于是,云初就豪迈的脱光了衣服,噗通一声跳进了池子里,对站在水池边一脸诡异的武氏兄弟视而不见。 云初之所以要洗温泉,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华清池温泉泉水晶莹,无色无味,长年恒温四十三度,水质纯净温和,属中性硫酸氯化物钠型水,富含几十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具有较高的医疗价值,尤其是它的消毒作用,是云初此时急需的。 云初在温泉水里痛快的憋气好几分钟之后才从水里抬起头,吐一口气对伸长脖子看他是否自杀的武承嗣道:“我知道你们在坑我,不过,这里的水是真的好。被坑都不算亏。 不过呢,我也给你一个谜语猜,猜中了你们在皇后面前,就算是立下大功了,猜不出来,那就把谜面告诉皇后,相信皇后能猜出来。” 武承嗣嘿嘿笑道:“这可不算坑你,是你自己要求在这温泉宫洗澡的,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座温泉宫里,就这么一座海棠汤,其余沐浴的地方不是木桶,就是木盆。” 云初愉悦的躺在温泉水中,摩挲着自己的光头道:“只要有温泉水洗,这时候就不算亏。” 武三思把所有的宫娥都撵出去,笑吟吟地对云初道:“那些女人看你看的眼睛都直了,要不要给你派几个过来侍浴?” 云初笑道:”我有胆子接受,你们有胆子派吗?” 武承嗣笑吟吟地看着云初道:“你私闯温泉宫,还在皇后沐浴处洗澡,就这两条罪名,我想就够满朝的御史言官们弹劾你的。 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云初,就算陛下宠幸你,我想,也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容忍别的男人在自己老婆澡盆里洗澡吧?” 云初道:“接下来的戏码应该是勒索,敲诈,接着说,老子等着呢。” 武承嗣笑吟吟地道:“不勒索,也不敲诈,我们兄弟就想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如实禀报陛下跟皇后知晓,你看,我们兄弟把事情做的干干净净的,你不会因此就想杀我们兄弟灭口吧? 如果是这样,你就要把整个温泉宫的人都杀掉才成。” 浸泡在温泉中,云初在骊山丛林里积攒了两天的老灰纷纷变软,稍微碰一下,就成卷,成卷的落下来,看的武家兄弟一阵阵的犯恶心。 云初一边搓澡一边道:“你们真的不想听谜语吗?” 武三思摇摇头道:“不听,你的话听多了容易上当。” 云初指着武氏兄弟道:“你们啊,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装傻的时候又过于聪明了,算了,不劳你们写本公的罪状,本公自己写供状可以吗?” 武承嗣笑道:“等你洗完,反正大不敬的罪过已经犯下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你跟三思的身量差不多高,肥瘦也相差无几,不如就换上他的新衣,也算是我们兄弟对君侯的一片心意。” 武三思好像也想通了,笑吟吟地出去拿回来了一整套的衣衫放在水池边的玉凳上,看着努力搓澡的云初,就像是在看一头困兽。 云初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沟沟坎坎的全部照顾到之后,瞅着清水池子里载沉载浮的泥垢,满意的对武承嗣道:“肥田不错。” 擦干身体穿好武三思的衣裳,竟然非常的合适,想要感谢一下武氏兄弟,却发现他们两个搂抱着柱子不愿松手,就奇怪的道:“这是为何?” 武承嗣警惕的道:“我们兄弟可不想被你丢进海棠汤里洗澡。” 云初摇摇头,提起他们准备好的毛笔,径直在光滑的玉石墙壁上写道。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武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海棠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第一二八章 恍然大悟的温柔 “怎么没了?” 李治听武媚念着云初在温泉宫留下的诗,听的正愉快的时候,武媚这边却戛然而止。 “他就写了这么多。” 武媚面无表情地放下六百里密奏之后道。 李治道:“写的挺好的,告诉他下次不要再写了。” 武媚皱眉道:“陛下不生气吗?” 李治摊摊手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这句话朕跟他在棉花地里看棉花的时候说过,只不过朕说的是棉花,这个二百五理解错了。” 武媚狐疑的道:“真的?” 李治笑道:“后边的白,软,绵啥的都是在说棉花呢。” 武媚道:“武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这两句何解?” 李治道:“说你呢,可曾有一句瞎说?” 武媚道:“那倒没有。” 李治又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有这么一句,就算有什么不妥,你也不该生气,别人只会说你狠毒,工于心计,云初夸你美貌有什么不妥吗? 另外,朕沉湎于你的美色,岂不是比人家说朕受你挟持岂不是更好?” 武媚怒道:“后面的呢?” 李治笑道:“一个大男人在你的澡盆里洗澡,你不让他想这些,想什么呢?朕拥有你,而他只能嫉妒,且垂涎三尺……” “陛下怎可如此龌龊!”再也忍耐不住的武媚勃然大怒。 李治摇摇头道:“云初要跟武氏兄弟打赌,为何后面没有打赌的内容?” 武媚愣了一下,匆匆翻检了一遍武氏兄弟的密奏,上面确实只有打赌的说法,却不见谜面。 李治又道:“按照武氏兄弟的说法,云初是从骊山上狂奔而下,衣衫破烂,急急如丧家之犬,身边护卫家将全无踪影,路过温泉宫,不做别的,第一时间跳进汤池洗澡,何故?” 武媚思忖片刻道:“英公别业有变。” 李治又道:“云初估计就是依仗着什么发现,才不管不顾的去温泉宫洗澡,笃定地认为你肯定不会因为这件小事怪罪他。 而且,他还笃定的认为他用过的汤池,你一定不会再用,就算是你贪恋温泉宫的水,也必定会重新翻造,那么,问题来了,他凭什么会这么笃定的认为这座汤池一定会废弃呢?” 现在,你来告诉朕,云初有什么谜语让你猜呢?” 武媚咬着牙道:“武氏兄弟不敢接云初的谜语!” 李治点点头,又对武媚道:“所以,那家伙刚刚被英公击败,不知什么原因非要洗澡,而且足足洗了大半个时辰,想好的脱身之策武氏兄弟又不敢接,恼羞成怒之下,只好写一首可以激怒你,又不至于让你太生气的诗来提醒你,英公别业有变。” 武媚皱眉道:“就不能明说吗?” 李治将双手插在袖子里道:“君臣相得,犹如钟子期与俞伯牙之交,含义尽在弦外。” 武媚道:“如此说来,温泉宫之错……” 李治笑道:“尽在武氏兄弟。” 武媚瞅着李治道:“能让云初落荒而逃的地方,其余人等……” 李治道:”猛虎不死,朕心不安。” 皇帝,皇后看事情的角度跟旁人不一样,在武氏兄弟看来绝对不能忍的事情,在李治跟武媚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 云初当然知道武媚不会在乎,才这这么干的,想当年,他在大学为了学会如何文雅的骂人,专门读了骆宾王的《讨武檄文》。 其中这一段云初都已经背下来了。 “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 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 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 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 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 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 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 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 呜呼!霍子孟之不作,朱虚侯之已亡。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庭之遽衰。” 武媚看到这篇《讨武檄文》没有恼怒不说,还说让写出这等奇文的人没能入朝做官,乃是宰相失职。 跟骆宾王比起来,云初只不过抄写了半阙《长恨歌》实在是不算啥,想要真正让武媚恼怒,就必须加上后半阙。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狂怒地李绩,实在是比跳武媚澡堂子可怕的太多了。 谁要是说,自己能控制住疫病横行,云初绝对会啐他一脸,哪怕是老神仙这样说也不成,伤寒虽然不是烈性疫病。 可是呢,只要看看写出《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被人尊为圣人,就知晓,在张仲景时期,这种疫病是何等的可怕。 于是,云初逃回长安之后,第一时间就下达了封锁骊山的命令,临潼地方官立刻就行动起来,从田地里抓来夏收已经到尾声的民壮,开始封锁骊山。 好在骊山不算大,东西绵亘五十里,南北宽约二十七里,云初只需要封锁骊山主峰便可,这是一块长十里,宽六里地的一块地方。 不仅仅如此,云初还抽调了太医院六成以上的医者,携带各种杀毒物质,编练入民壮队伍。 为此,云初还下了严令,任何人不得喝骊山之水,不得食骊山之可食之物,即便是从山外带来的饮水,食物,也必须蒸煮之后才能食用。 任何从骊山里出来的人物,若是不听劝阻去集合地,云初准许民壮们就地格杀。 一旦云初动用了官府的力量,就算是程咬金,苏定方这些人,也只能退避三舍,不敢与云初争锋。 温柔听云初讲故事听的入迷,嘴巴里喀嚓喀嚓的嗑着炒熟的葫芦籽,瓜子皮落满了衣襟都毫无察觉之意。 “你的意思是说英公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毒源,本身就是在警告那些盼着他死,等着取他遗产的人?” “是啊,老家伙实在是够狠,计谋摆在明面上,谁上去找他,就是在找死。” “然后,很多人没有在意是吗?” “是啊,皇帝,皇后,太子,以及军中的各路诸侯都好像不在意,都认为英公这是在恐吓他们,他们也不用自己的屁.眼想想,英公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 “你是说陛下,皇后,太子都派人过来了?” “没错,这就表示,这大唐啊,目前已经出现了三权分立的场面了。” “你这一次好像没有帮助太子的意思。” “为啥要帮助呢,早就告诉太子送走萧嗣业,他不听,把这个人从明转暗,既然这样了,我为什么还要帮太子?” “不对,你好像在掩盖你别的目的呢。” “没有!” 温柔站起身抖抖袍子上的瓜子皮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故意维护这种三权分立的局面呢?” 云初断然摇头道:“没有!” 温柔根本就不管云初嘴巴里在说啥,一边踱步一边道:“皇帝之权在军,所以你从来不触碰兵权。太子之权在于政,所以你就玩命的给太子打下从政的基础. 至于皇后,她的权在法,因此,就算是周兴这等恶心的酷吏,你也跟他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关系。 所以说,你这是在分权,分皇帝之权。” 云初摇头道:“别胡说八道,谁能分的了皇帝的权力。” 温柔根本就不管云初说的是啥,自顾自地道:“当年老子一气化三清,即所谓三才,天才、人才、地才,它们分别是天格、人格、地格数理的配置组合,反映综合内在运势。 有了三才为基础,天地才可运行平稳。 当年老子一气化三清,三清即三山,故出三圣人,是以中天终南山出老子,西方熊耳山出如来,东方太行山出孔夫子。 有了三道的存在,大唐的信仰就不会乱, 你与儒释道三家的关系也是如此,你出身儒学,所以学儒,你阿耶是和尚,所以亲佛,你又是老神仙的弟子,所以你尊道。 我还听我儿子说,你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们一个道理,即——三角形是世上最稳固的一种形态。 加上朝堂上如今的三权鼎立的局面,你还生了三个娃,现在就缺两个老婆,你就真正的构建好了你的世界。 说说,到底要不要公孙跟春嬷嬷?” 云初面无表情地道:“胡说八道。” 温柔继续道:“怪不得你喜好老妇呢,原来,你要的不是闺房之乐,要的是稳定啊,老妇下盘肥大,确实稳定,小弟这里不得不说一声佩服。” 云初道:“无稽之谈。” 温柔叹一口气,竟然真的朝云初认真行礼道:“以政控军,以法控政,以军迫法,神乎其技,温柔佩服,佩服。” 云初道:“你说的好有道理啊,以后,我们就这么干吧!” 温柔瞅着云初的眼睛道:“也不能说是我说的吧,弄不好就是诛九族的罪过,你不能看我家人多,诛九族的时候可以看的痛快,就把我顶在前面。” 云初笑道:“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的聪明呢?” 温柔点点头道:“总以为我才是我们三个里面最聪明的一个,现在看来,老子才是最傻的一个。 事情也好办,我们只做不说是吧?” 云初道:“所以呢,我们就一定要把军队中最不稳定的一环给消灭掉,让军队真正变成国家的军队才好。” “你是说李绩,程咬金,苏定方他们?” “是啊,军中最讨厌的就是令出多门。” 第一二九章 什么是阴毒? 军队一旦失去控制,一旦造成兵灾,比世上任何灾难都可怕。 所以,军队这个纯粹的暴力机构的权力最好不要分散,也不能分散。 这一点甚至不能商量。 温柔不知道,云初是知道的,大唐灭亡的原因,就是军权分散于节度使之手,最要命的是节度使这个职位不但有兵权,还有行政权,铸币权。 一个个的节度使的权力比封王的权力还大,大唐要是不倒,实在是没天理。 大唐行府兵制,这本该是一个很好的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制度,可惜,这对李绩这种人没什么作用,他在军中的时间太长,而府兵又是传承制度,军户人家基本上一直都是军户人家。 李绩又是从小兵一路干到最高统帅的,他既便是没有统御过新的府兵,也一定是统御过老府兵,至于大小将官更是不用说。 所以,李绩对军队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李治之所以不停点的折腾李绩的原因就在这里,他不死,李治就睡不安稳。 现在,李绩终于要死了,李治觉得自己必须看着李绩死才成。 云初几乎警告了所有人,但是,直到现在骊山上都没有人主动下来。 云初觉得这样其实挺好的,李绩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殉葬品呢。 其实云初自己也很怀疑李绩这一次到底会不会死,虽然老神仙说李绩六月必死,可是,就老神仙越来越像顽童的表现来看,他老人家说的话有时候也非常的不靠谱。 万一李绩不死了呢? 云初安排了临潼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回了长安,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帮谁看着谁去死,死亡是一个很个人的事情,历来由天定。 从疫区出来,尽管他觉得自己没事,云初还是遵从了虞修容的意见,没有回家,家里的小崽子多,经不起疫病折腾。 从长安皇宫出来了一队宦官。 这一队宦官一看就知道是皇家内廷刑房的人。 云初还以为自己在温泉宫洗澡的事情发了,没想到,人家却指名道姓的询问武氏兄弟的下落。 自从云初下令封锁了骊山之后,习惯性趋吉避凶的武氏兄弟也就跟云初前后脚的回到了长安。 不得不说,这两兄弟对于皇后安置下来的差事,是真的很上心,就云初所知,沈如他们一直想把几年前开始修建大明宫的一些剩余材料高价卖给武氏兄弟,好给衙门里的兄弟们弄一点福利。 就算沈如已经把虚头全部给了武氏兄弟,还是被他们拒绝了,人家对于南城改造工程上的用料,极为认真,认真的几乎让云初不忍心把这个工程弄成烂尾工程了。 两兄弟从工地上匆匆赶回来,听闻是皇城内官找他们,都觉得这一次可以真正的看一次云初出丑,所以,特意去换了新衣服才过来。 等武氏兄弟为首的洛阳官员,以及万年县的大小官吏到齐之后,宦官就扯开皇后教几里哇啦的说了一大通话语。 核心内容就是温泉宫池水被污染了,责付武氏兄弟,说是他们没有看护好,着五十大板以观后效。 听到这个皇后教云初没有感到吃惊,皇帝,皇后两口子都是人精,如果连这点暗示都看不出来,他们也白白在这个世上最波谲云诡的政治圈子里厮混这么多年了。 倒是武氏兄弟听了皇后教之后,四只眼睛齐齐的盯着云初,即便是被宦官们当场行刑的时候,不叫唤,只是看着云初看。 这个时候,武氏兄弟已经不再去考虑皇后打他们兄弟板子到底是不是公平,而是在想,温泉宫的水被污染的事情,污染温泉宫的人是云初,而且证据确凿。 为什么皇后教里只惩罚他们看管不严的责任,却对云初在皇后的澡堂子里胡乱洗澡的事情只字不提? 五十板子不轻,也不重,宦官们打的中规中矩,就是他们两兄弟的屁.股被打破了,血把裤子都染的红艳艳的。 中间,武氏兄弟一声不吭,堪称好汉。 挨完打之后,武氏兄弟就相互搀扶着回自己的官廨去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 就这这个时候,李承修来了,他决心去骊山守护自己的老父亲。 云初只是看了一眼李承修的模样,劝说的话就吞咽回了肚子。 有些人,有些事情是拦不住的,对于李承修来说,去看护自己即将病死的老父亲这件事,已经超越了他的生命。 伤寒这个病症虽然很可怕,英公李绩也严令英公府的人不得前往骊山别业,这都不是他放弃自己重病的老父亲不理不睬的理由。 云初现在是人家的师父,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弟子陷入不忠不孝的境地,如果此刻躺在骊山别院等死的是他爹,他也去。 “每次见你阿耶的时候,记住了,一定要戴口罩,口罩必须是用杀毒药浸泡过后太阳晒干的才好,我这里有从太医院拿来的白衣服,记住了一定要把袖口,领口扎严实。 你父亲的便溺一定要收集起来,加入生石灰沸腾处理。 不可食用骊山上的饭食,不可饮用骊山上的水,尤其是生水,更不许用骊山上的水沐浴。 走的时候,记住要带上帐篷,扎营在别业门口,限制自己每日去探望你阿耶的次数,以及时间。 再有,就是听老何的话,只要他没事,你就会没事。” 李承修认真听了云初的话之后满怀希冀的道:“我阿耶也会好起来吗?” 云初摇摇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承修听了云初的话,沮丧的赶着一辆马车离开了长安,去骊山尽孝。 李承修走了,云初站在官廨窗口看了许久,他知道允许李承修去看望罹患疫病的李绩很不妥当,没办法,现在是大唐时期,有些人把忠孝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君侯,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君侯解惑。” 在云初窗外站了许久的武承嗣终于还是发声了。 云初道:“什么事?” 武承嗣道:“为何我们兄弟会被皇后责怪?” 云初道:“你为何不问我为何不被责难?” 武承嗣道:“君侯不受责难,这是君侯的本事,在下,只想问我们兄弟为何会被责罚? 只说我们没有守卫好温泉宫,可是,在君侯这等猛将的侵袭下,又有谁能保证温泉宫的安全呢?” 云初瞅着武承嗣道:“你们还记得我想让你们猜谜语的事情吗?” 武承嗣道:“记得,君侯足智多谋,我们兄弟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中规中矩,不逾矩。” 云初道:“很明显,皇后对你们兄弟的期望可不是中规中矩,不逾矩这么简单,你们挨板子的原因在于能力不足。” 武承嗣道:“要是出错呢?” 云初瞅一眼武承嗣道:“你有一位皇后姑姑,还怕什么出错呢?或者说,你姑姑派你来做事情,本就是在磨练你们的心性跟本事,如果担心你们兄弟出错,你觉得你姑姑找不到做事比你们周全,脑子比你们聪明的臣子了吗?” 武承嗣朝云初施礼道:“谢过君侯教诲,只是在下还有一个疑问,不知能否……” 云初道:“我今天心情很郁闷,你说吧,正好排解一下心中的郁气。” 武承嗣插手道:“君侯为何要打我们兄弟?” 云初道:“这是正常的政治斗争,皇后想要培育你们兄弟出来为她所用,我跟太子很熟,自然要阻止你们兄弟的成长,而殴打你们,让你们兄弟畏惧我,就是很成功的一种阻止你们兄弟成才的手段,一般情况下,被吓破胆子的人不堪重用。” 武承嗣道:“为何要说出来?” 云初白了武承嗣一眼道:“你们已经被我给打废了,告诉你又何妨?” 躲在树后偷听的武三思从树后面跳出来指着云初道:“我不怕你。” 云初从窗户里刚刚跳出来,武三思就喊叫一声重新躲回大树后边去了。 云初对同样忍痛后退三步的武承嗣道:“你看啊,你们兄弟对我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虽然你们的心告诉你们不要害怕,可是呢,你们的身子比你们的心更快的做出来了闪避的动作。” 云初笑着在武承嗣的肩头拍一下道:“听话,以后做事情做成我的对头的时候,直接选择退避三舍,对你们兄弟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 武承嗣的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一般,艰难的道:“我不信。” 云初看着武承嗣的眼睛道:“等以后跟我对上之后,你们就会相信,现在听话,让开路,我要去吃午饭了。” 武三思眼睁睁地看着武承嗣听话的给云初让开了道路,泪水跟喷泉一般向外喷涌。 云初到了食堂,厨娘立刻就端来了一只肥硕的烤鸡,还有用烤鸡流出来的鸡油炖出来的一碗汤。 云初指着肥鸡道:“朝廷律令,官府公饭不许吃肉。” 肥胖的厨娘笑眯眯的道:“才听沈主簿说了,朝廷下了新的律令,鸡,不算肉!”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给大家都上一份烤鸡,账目算我的。” 厨娘道:“不用算主上的,我们后堂这里的伙食尾子剩余的多,就算主上天天吃,都供应的起。” 云初闻言叹一口气对刚刚走进来的沈如道:“你们也看见了,现如今,啥样的律令都是朝令夕改的不像个样子。” 第一百三十章 只能从细微处着手了 “这不国泰民安嘛,陛下也就想着让大家伙的日子好过一些。” 云初看了沈如一眼道:“万年县一个月用了六百刀各类纸张,怎么用的?” 沈如干笑一声道:“县衙的笺纸精美光滑不说,着墨极好,甚至比外边的花笺还要好的多,咱们县衙里又多是读书人,所以用的笺纸就多了一些。 还有宣纸,有人发现县衙里的宣纸着墨之后有特殊的晕染效果,即便是只用浓淡相宜的墨,就能绘制出意境深远的墨画,所以……” “公私要分明,不值几个钱的东西,总想着从衙门里拿这算怎么回事?以后笺纸的抬头都给我印上万年县工作用笺的名头。 哦,宣纸也如此处理。 另外,你警告下面的那些里长,坊长该广而告之的文书一定要广而告之,该记录的数据,给我记录清楚,不能为了节省一些纸张,就瞎糊弄。” 沈如应了,这都是县衙里的小事,他知道,县尊这是从邸报上看到有些地方的官府穷的连办差用的纸张都凑不齐,这才提起办公用纸的事情。 跟着云初混的时间稍微一长的人,都会觉得一个地方的官府居然混的连买纸的钱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云初反而能想明白,长安是长安,外地是外地,在一些只有漫天黄土连水都没有的地方,百姓穷的全家就剩下一件衣裳谁出门谁穿,十五六的大闺女只能光着坐在土台子上跟全家盖一床破毯子,外人来了,只能钻毯子里,她这边钻了,那边,就把母亲的屁.股露出来了。(孑2老爸76年给旱区拉水亲眼所见) 长安以前就是全大唐人梦中的圣地,现在,更加是了。 所以,用长安去衡量全大唐的州县,这明显是很不公平的。 晋昌坊一个坊市,一年缴纳的税赋就超越了大唐无数州县,平康坊一个烟花之地,每年给长安贡献的赋税就超过了很多的州县,至于东西两市每年给长安的赋税贡献,几乎可以超越大唐十道中的一个道,比如黔中道。 人类的不公平就彰显于此,有些人天生就比旁人强一大截。 或许是这些天在县衙吃鸡吃的太多,云初回家的时候,孩子们养的几只狗都不停的朝他吠叫,估计是从云初的身上嗅到了黄鼠狼的味道。 虞修容则从丈夫的身上嗅到了狐狸精的味道,扳着云初的脑袋一个劲的问皇后的澡盆到底是一个什么好模样,以至于自己的丈夫宁可冒着杀头的危险都要去洗一下。 在云氏澡盆里,虞修容一边卖力的用猪毛刷子帮丈夫刷背一边道:“你就不该去骊山,英公虎老雄风在不说,一辈子都是在战场上谋算杀人呢,就算不沾染一身的疫病,沾染一身的杀孽回来也不好。” 云初吐一口水道:“不去不成,英公身上有一个诺大的宝藏,现在谁都想要,万一我去了,英公一高兴,给我了呢?” 虞修容拿刷子在云初胯.下狠狠刷了两下道:“不要,沾了血的钱,你少往家里拿,云家不使唤人间造孽钱,妾身就算是织布,也能养活你跟孩子们。” 云初捂着胯.下怒道:“有完没完,谁家妇人像你下手这么狠?” “哟哟哟,我夫君在皇后澡盆里洗过澡就长威风了,就连温柔家的,狄仁杰家的都偷偷问我,在皇后澡盆里洗了澡,会不会染一身的皇家毛病回来。” “皇家啥毛病?” “好色,淫荡!” 云初抬头瞅着气宇轩昂的虞修容,不得不点点头,在自己身体的归属权方面,人家好像有更大的发言权。 敢因为捻酸吃醋扛着棒子杀到皇宫的妇人,虞修容算是第一号的猛人。 现在,长安人再说捻酸吃醋的事情,已经不说房玄龄老婆了,改说虞修容了。 云初知道虞修容是恨他明知道英公得的是疫病,还要特意去看英公,一点都不为家里着想,他去了多少天,虞修容就担惊受怕了多少天。 被倒霉老婆伺候着洗了一个倒霉澡,云初终于见到了家里的几个孩子。 云瑾的头发已经有一寸长了,温欢,狄光嗣两个也是一样,虽然这样的炸毛头型云初很熟悉,放在别人眼里可就很奇怪了。 云家的孩子没有一个剃过难看的大唐儿童头型,或者说,勋贵人家的男孩子,女孩子就没有剃过只留一撮毛的奇怪发型,各个看起来跟小大人似的。 虞修容摸着三个孩子刺猬头遗憾的道:“长到半尺才能扎发髻呢,就是不知道思思的头发长起来了没有,那孩子待在东宫,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得饱,我听说,太子为了响应朝廷的节约策略,东宫都禁止了食肉,思思那个孩子那一顿离得开肉哟。” 云初抱着云鸾跟云倌倌毫不在意地道:“你放心,我教出来的孩子,就算学问不好,但是绝对能把自己喂的饱饱的没问题。” 虞修容恼怒地道:“跟着夫君学那么好的学问,就是为了吃饱饭?” 云初道:“你错了,学问好不好的不要紧,饭一定要吃饱,对了,娜哈母女去哪里了?” 云倌倌立刻道:“去骑马了。” 虞修容闻言立刻看着崔氏道:“带着我的寒山儿去的?” 崔氏没敢看虞修容的眼睛,小声哼唧了一下。 “又是把孩子揣怀里去吹风了?” 崔氏连忙解释道:“娜哈说孩子哭的不成,骑马跑一圈就好了。” “孩子哭是肠胃不舒服,肠胃不舒服是因为她给孩子喂肉吃,肠胃不舒服的孩子会起热……崔氏,娜哈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崔氏这辈子根本就没有拒绝过哪哈的任何要求,想要让崔氏看住娜哈,还不如不看。 就在虞修容安排家丁去找哪哈的时候,娜哈抱着孩子回来了,母女两个看起来好极了,都是脸蛋红扑扑的,寒山儿正咯咯咯的笑呢。 对自己的错误一无所知的娜哈一脚踏进门,立刻就觉察到了不对劲,好在这丫头聪明,第一时间将胖墩墩的寒山儿塞虞修容怀里道:“这孩子就是喜欢跑马。” 虞修容用自己的额头贴着孩子的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觉得孩子没啥问题,就一脸笑的看着寒山儿,嘴里却阴寒的对娜哈道:“你要是再敢带着寒山儿跑马,仔细你的腿。” 这句话对娜哈来说无比的熟悉,她的腿也曾经挨了不少的竹条,不过没有一次被打断过,所以,这句话的威胁度很低。 娜哈从果篮里取过一枚杏子,一边吃一边对云初道:“哥啊,我又从各个胡人寺庙里收了不少钱,想放在大慈恩寺香积厨里要四分利,大慈恩寺香积厨的老和尚不肯给,还说,如今长安是钱多的都成祸患了,他们向外放印子钱的时候,也不好放,最多只给一分利益。 您觉得我拿这笔钱干啥好?” 云初瞅着娜哈道:“看样子有人给你出过主意了是吗?” 娜哈点点头道:“李弘建议我趁着现在倭奴多,就多买一些倭奴,估计到秋天,朝廷就会颁布《垦荒令》,到时候倭奴多的人就能申请很多的荒地,怎么算都是赚的。” 听娜哈这么说,云初还能说啥? 傻子都知道必定赚啊,说不定李弘在娜哈没有完成蓄奴,拿地之前都不会颁布这道诏令。 虞修容瞅着云初道:“咱们三家不是说有五千倭奴嘛,你把他们弄哪里去了?” 云初道:“去青海头挖青盐去了。” 娜哈撇撇嘴道:“西域不缺盐。” 云锦抬头看着娜哈道:“姑姑,姑姑,我们有金窝子。” 娜哈高兴的在云锦脑袋上摸一下道:“对啊,谁耐烦去垦荒种粮食谁去,谁耐烦挖盐巴谁就去,我们姑侄两个专门去挖金子,挖出来就是钱! 好了,我们这就去找一些练火的家伙,反正他们喜欢拜火,正好抽出一些人马带着一群倭奴去帮我挖金子,炼金子。” 云倌倌闻言立刻从云初腿上出溜下来,抱着娜哈的腿道:“姑姑,姑姑,我也要炼金子。” 娜哈在云倌倌的鼻子上点一下道:“好啊,你人小小的,就给你一个小小的金窝子。” 云倌倌立刻就把头埋在哪哈的腿上小狗一般的蹭啊蹭的。 娜哈又看着云瑾,温欢狄光嗣道:“你们就不想跟着姑姑去挖金子吗?” 云瑾淡漠的道:“我们的瓷器已经越烧越好了,等我们再进一步的时候,就能把泥土变成金子,姑姑的金矿留着给妹妹们当嫁妆好了。” 温欢扯一扯云瑾的衣袖道:“我觉得有个金矿也不差啊……” 云瑾瞅着温欢大声道:“君子义之有方,当以富天下为己任,岂可谋一己之私利?” 温欢挣扎道:“那可是金矿啊,我不太想当君子。” 狄光嗣一把搂住温欢一边向外走一边道:“不,你想当一个君子。” “当君子就要受穷……” “放心,有我跟美玉儿两个君子朋友,你不当君子才是最亏的一个。” “为啥?” “因为我们没钱了就会拿你的钱……” 第一百三十一又有高手出世了? 云初早晨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抻抻腰。 就算他是战场上的无敌猛将,在遇到心怀怒火的虞修容后,虽然旗鼓相当,腰还是未免要酸一下的。 进了练功房,抓住单杠来了几个大回环,彻底的将骨节拉开之后,腰部的酸涩感就没有了。 云倌倌在低矮的平衡木上走了不到五尺,就掉下去了,在这一点上,叼着一个软木奶嘴的云鸾的平衡感好像比她还要强一些,可以从离地一尺的平衡木这一端走到那一端。 此时,云锦已经如同一头小豹子一般完成了今日的锻炼,最后为了给阿耶显摆一下,蝴蝶一样的在单杠上盘旋了一会,就稳稳地落在厚厚的羊毛垫子上。 看着孩子张开双臂,抬头挺胸的模样,像极了某一位世界冠军。 云初抓起云鸾让他双手挂单杠上,这孩子力气小,很快就掉下来了,不过,当他的屁.股落在羊毛垫子上之后,弹跳几下,并没有感到疼痛。 于是,云初又把云倌倌提起来挂在单杠上,这个孩子如果不能克服心头的魔障,怕高这种缺陷将会追随她一生。 云倌倌还想一边踢腾短腿,一边挪动手掌,把身体横移到单杠边上,继而顺着单杠的杆子爬下来,云初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每当她快要抵达杆子的时候,云初就把她重新放回单杠中间。 一连三次之后,力竭的云倌倌带着一脸的惊恐重重的落在羊毛垫子上。 几次三番之后,云倌倌已经开始故意松开手让身体往垫子上掉了,这一刻,垫子给了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保护。 果然,当她克服了掉下来的恐惧之后,再走一尺高的平衡木对她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孩子的世界其实是她自己探索出来的,因此,云倌倌很快就开始探索这座练功房里的其它设施,渐渐的,即便是摔了,也没有害怕,而是咬着牙小老虎一样的重新扑上去。 一柄棒球棍带着风声旋转着朝云初砸过来,云初看都不看探出一只手就准确的捉住了棒球棍的手柄,让棒球棍在手里转了几个圈之后,就用棒子指着娜哈道:“好久没有考校过你棍术了。” 娜哈奸笑一声,又把一根棍子丢给了云锦,把云鸾跟云倌倌放在垫子上当观众。 娜哈体型健美,虽然没有云初那么高,却也相差不多,她知晓自己的臂展不如哥哥,所以,在大喊一声之后就扑过来,然而,首先靠近云初的却是云锦,她在给姑姑创造近身搏斗的机会。 翻滚过来的云锦的棒子几乎是贴着地朝阿耶小腿上砸过去,云初抬起一只脚,重重的朝棒子踩踏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娜哈已经挥舞着棒子朝云初握着棒子的手腕砸了下来。 云锦的棒子被云初一脚踩中,还以为云锦会用力的抽棒子,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丢弃了棒子,伸出双手死死的抱住了阿耶的一条腿。 眼看着哪哈的棒子就要砸到云初的手腕了,却发现哥哥的手翻一下腕子,棒子不知怎么的就从手心朝下捏着,就变成了手心朝上捏着了,随着云初的手提起,棒子也竖立起来,导致哪哈的棒子虽然砸中了云初的棒子,却滑了出去。 然后,娜哈就看到哥哥硕大的拳头立在面前,自己却因为收不住力道,就要拿眼睛去撞哥哥的拳头。 “啊,饶……” 不等娜哈求饶出声,云初的拳头就变成了手掌,娜哈的整张脸撞在哥哥的手掌上,还被哥哥的手捏住了下巴,一张俏脸立刻变形。 云初嫌弃的甩掉手掌上沾着的娜哈的口水,再抬腿把依旧抱着他大腿准备迟滞他身形,给姑姑创造进攻机会的云锦甩了出去,眼看着她屁.股着地在羊毛垫子上滑出去老远,这才抱着为姑姑欢呼了一半的云鸾跟云倌倌夹在肋下,去吃早饭了。 “我尽力了啊,姑姑说话要算数。” 云锦喘着粗气挪到姑姑身边道。 娜哈靠着云锦的肩膀道:“我已经很厉害了,怎么还打不过哥哥呢?” 云锦道:“有没有可能是姑姑还不够厉害?” 娜哈瞅着云锦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哥哥一点都不开心吗?” 云锦摇摇头道:“不打紧,反正我阿耶天下无敌。” 娜哈皱眉道:“你就不希望你阿耶高兴起来吗?” 云锦摇摇头道:“我阿耶是男子汉,用不着我们去帮他。” 娜哈道:“要是万一呢?” 云锦坚决的摇头道:“没有万一,我阿耶天下无敌。” 娜哈见云锦一脸的自豪,忍不住道:“你是没见过你阿耶被盘羊顶的人仰马翻的时候。” 云锦断然道:“那一定是我阿耶没有防备,被该死的盘羊给偷袭了。” 娜哈看着云锦一副理所当然地模样,忍不住叹口气,她小的时候,不是也觉得哥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怎么现在变了? 想到这里,就抬手拍了一下额头,对云锦道:“是啊,哥哥原本就是天下无敌的。” 云初吃过早饭,就去了县衙,他决定这些天都必须守在衙门里,静静的等待骊山那边有不好的消息传来。 才开始喝一遍罐罐茶的时候,曾福来了,他是专门来汇报流水牌子五月份的总体趋势的。 “总体上是向好的,虽然交易额增长的不多,可是呢,已经有了一些向好的趋势,县尊您看,这是一笔从曹州运来的粮食,数量为八千六百担,但是呢,你看这支粮食的去向。” 云初瞅一下报告诧异的道:“受降城?” 曾福以拳击掌道:“没错,就是九原郡的中受降城。” 云初想了一下道:“黄河?” 曾福有些兴奋的道:“就是黄河,从陇右金城开始,以羊皮筏子为舟,可以一路载货顺流而下,经丰州(银川)后,水流迅速变得平缓,舟船可以一路直抵中受降城,而丰州,九原的货物可以顺流而下直抵壶口,虽然可以船运的水道不算长,可是呢,不论是丰州,还是九原郡,都是水土肥美之地。 听说朝廷今年秋天马上就要颁布《垦荒令》,到时候,咱们多买一些不值钱的倭奴,在丰州,九原郡这两地屯垦……” 云初制止了曾福热情的发言道:“你是怎么知晓朝廷今年秋天就会颁布《垦荒令》的?” 曾福诧异的道:“君侯不知道吗?” 云初道:“谁告诉你的?” 曾福道:“消息是从洛阳流水牌子那边传来的。” 云初无奈的摊摊手道:“这朝廷还有什么秘密可言吗?” 曾福小声的道:“君侯觉得不妥?” 云初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你们不就是准备打造一条沿黄经济带嘛。” 曾福叹息一声道:“可惜了壶口一地,加上黄河凌汛让好好的一条大河航道变得不完整,且只能通行七月,水上运输抵达壶口上游之后,就必须建设栈道与渡口,再用旱地行舟之法,避开壶口这一片水流湍急之地,才能与下游的关中相连。 如果一旦开始开发,从金城黄河开始,直到关中这一线的好处都将尽收长安囊中。 而且,丰州,九原郡如果被我们用倭奴开发出来之后,长安就能解决境内府兵的口分,永业两种田赋向这两地转移,如此一来,府兵去丰州,九原,就相当于戍边,一来解决了长安府兵越来越多的问题,也顺便解决了府兵们的报酬问题,最重要的是,可以让长安各处的官营不用再负担府兵这一块,可以大大的增加盈利能力。”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你们必须派人沿着这一条路走一遭,进行实地勘察,这一路上的山形,水势以及以前的航运情况都必须摸清楚,等这一切都弄清楚之后,再说开发沿黄一线的话。” 曾福听了云初的话,兴奋的走了。 只是,他没有看到云初眼眸中深沉的忧色。 下午的时候,温柔,狄仁杰如约而至。 云初将曾福准备的开发沿黄一线以济关中的报告拿给他们看,自己一言不发。 温柔看过之后咬着牙道:“这是谁的计谋,竟然如此的阴毒。” 狄仁杰看完之后皱眉道:“抽空长安府兵?长安不再养府兵,那么,长安以后还有高声说话的余地吗?” 云初道:“一切的一切都来自于《垦荒令》,就是因为有了《垦荒令》,才有了开发沿黄一线的基础,有了开发的基础,就有了分散掉长安府兵的理由。 最后,用长安的钱,用长安的贪婪,兵不血刃的解决掉长安的话语权,没有了长安府兵,我想,长安以后必然会沦为一头任人宰割的肥猪。 不过,世上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他们可能忘记了一件事,长安府兵只是出去了,并不是死了。 还有,沿黄一线,自金城开始,到关中结束,不论是开头,还是结束,长安都是绕不过去的一个点,也就是说,一旦开始,沿黄一线都将受长安影响。 如果,我们的心如果大一些的话,长安的影响力将会变得更大。 至于长安府兵,本就不是我们的人,他们依恋的是长安,可不是我云初。 这一点上,陛下是清楚的,太子也是清楚的,那么,谁不清楚,谁总是担忧关中府兵呢?这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皇后好像也没有设计一个如此精妙大局的脑子,那么,到底是谁给皇后出了这样的一个主意,这一点,必须查清楚!” 第一三二章 千古名相的幼年期? 自从云初辞去了那个没有被皇帝正式任命,却被所有人认同的太傅职位后,云初这边的消息就不怎么灵通了。 不是太子李弘在做切割,而是云初在主动的疏离。 君臣关系可能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人际关系,自古以来就没有谁能平衡好这个关系,云初并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所以,在李弘成为真正的君之前,自己先把君臣这个关系给他确定下来。 长孙无忌对李治堪称是呕心沥血,他唯一没有做好的事情就是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总觉得李治年幼,见识不足,需要自己这个长辈的教导。 天啊,小孩子玩玩具的时候,都很讨厌大人的指挥,更不要说李治这种人了。 所以,他有那样的下场一点都不奇怪。 而且,云初相信,当年,李治对长孙无忌的情感,未必就比自己跟李弘的关系差多少。 既然长孙无忌都能死无葬身之地的,他云初又何能免俗? 养龙的人一定要在龙开始吃人之前就离远一些,免得自己成了龙品尝到的第一口肉。 师徒关系转变成君臣关系,大家都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之后,相处的时候就愉悦多了。 来自高层的消息断绝之后,云初觉得这不是啥大问题。 因为,温柔总是觉得自己一身好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 三天后,云初就从温柔那里得知了筹谋黄河大环线的那个家伙。 人是太学里的一个书生,一个小书生,年纪只有十六岁的小书生——姚崇。 根据温柔对姚崇的调查得知,所谓的黄河大环线的想法确实是出自这个十六岁的小书生之手,他本就是陕州硖石(今河南三门峡东南)人,父姚懿,官至巂州都督,母刘氏,襄州长史刘志逵之女,族叔姚还素,就任洛阳交易所一等掌柜。 姚崇年假之时回洛阳拜访族叔的时候,见族叔因为流水牌子崩坏一事愁眉不展,就询问原因。 从姚怀素口中得知流水牌子崩坏的原委之后,就一语中地的指出,流水牌子只是一个买空卖空的地方,不但会受到买家的挟持,还会被卖家挟持,还会受朝廷势力变迁的影响。 委实是一个很不靠谱的行当。 若是想要流水牌子屹立不倒的话,至少要控制住买家,或者卖家中的其中一方。 而控制买方的人,只有皇帝,这一点凌然不可侵犯,那么,只有控制卖家一途了。 控制卖家的重点在于控制货物,而控制货物的首先要素是手中有货。 在大唐其余州府地方,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固有的势力,虽然这些势力都不是很大,却也不是交易所能一口吞下来的,更何况,大唐那么大,想要控制住这些势力,可能比改朝换代还要难一些。 在这个情况下,这个小书生认为,旧有的货源不成,那就只有控制新的货源了,那么,新的货源如何控制呢? 鉴于太子在满大唐设立农场的前车,姚崇以为,提前挑选合适的地方结合交易所现有的实力,自己创造。 开一代人之先河! 只有这样,交易所才算是真正有了自己的根基,再也不是被风吹一下就倒的局面,继而形成一个可以流传下去的产业。 听完温柔的汇报之后,云初瞅着温柔道:“你要干啥?” 温柔道:“我自忖饱学诗书,可以去太学当一名教谕你觉得如何?” 云初道:“你不是一直说太学不过是一个牛马圈,里面牛嘶马叫的不像样子吗?” 温柔点点头道:“没错啊,我现在还是这样认为,不过,牛马圈里只有一头万斤牛,或者一匹龙驹,我还是愿意待在这个牛马圈里面的。” 云初奇怪的看着温柔道:“姚崇?” 温柔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宰相之才,最难得的是他的眼界之宽广,谋事之周全,眼光之敏锐,实在是太难得了。” 云初道:“我记得这些词都是你以前夸我的时候才用。” 温柔摊摊手道:“没办法,太他娘的惊才绝艳了。” 云初道:“这种人的脾气一般都不会太好,而且对于送上门的师父一般都是嗤之以鼻的。” 温柔挠挠自己的光头道:“所以,我最近要用一下云瑾,温欢跟狄光嗣。” 云初不解的道:“要他们干啥?” 温柔道:“龙驹见到龙驹是什么样子的?” 云初道:“枣红马只要见到龙驹,就想扑上去咬。” 温柔道:“那么,姚崇见到云瑾,温欢,狄光嗣三个人会是什么结果?” 云初眯缝上眼睛想了一下道:“算学可以碾压姚崇,实务可以碾压姚崇,武学一道光嗣就能打三个姚崇,作诗,作文一道我如果稍微帮一下他们三个,可以碾压一百个姚崇,不过,在读书一道上,温欢他们学的是道理,不在读书本身,可能差一些。” 温柔瞅着云初道:“为何不说眼光跟心胸?” 云初道:“当年我曾作过一览众山小的句子,云瑾,温欢,光嗣三个孩子一直是在云端上长大的,就算不愿意四处张望,只看脚下,他们的眼光与心胸本也是天下级别的。” 温柔点点头道:“那么,这个孩子我要了,你不会跟我抢吧?” 云初嗤的笑一声道:“在我眼中,这个姚崇虽然很不错,却还没有让我心动到收徒的地步。” “你看不上?” 云初笑道:“姚崇将来的能力未必就能比云倌倌强多少。” “你这么看好云倌倌,可惜,她是一个女子。” 云初冷笑一声道:“在我门下,有教无类。” 温柔笑道:“他们三个该去太学上学了吧?” 云初道:“光嗣去就成了,三个全去的话,会打击姚崇的自信心。” 温柔道:“既然是这样的话,光嗣还是从校霸开始?” 云初点点头道:“狄仁杰一直对我在太学威吓他一事耿耿于怀。” 温柔笑道:“如此,我去太学当一阵子的教谕,光嗣去当一阵子的太学生,不过,他父亲姚懿那边要是插手,怎么办呢?” 云初道:“贬斥去一个不方便带家眷去的地方当官便是了。” “若是人家心生怨言呢?” “那就给他升官,一个从五品的巂州都督还是很好安排的。” 温柔觉得很好,所有的错事都是云初干的,他只对姚崇干好事就对了。 自从知晓黄河环线是一个误会之后,云初就开始安排曾福正式进入这个新的开发环节了。 姚崇的计划终究还是粗糙了一些,对长安的伤害大了一些,去芜存菁之后的黄河大开发对长安就只有好处没坏处了。 姚崇一大早右眼皮就跳的厉害,不管他用热水敷,还是用凉水洗,效果都不怎么好,他对灾难一事毫不在意,就是觉得右边眼皮跳的烦心,让他无法专注于课业。 来到太学之后,他发现自己旁边的张廷不见了,换成了一个身着绿袍的胖子,这个胖子粗俗至极,别人都在忙着准备上课呢,唯独他拿着一块糕饼在大嚼。 绿袍胖子见姚崇在看他,就把手里吃了一半的糕饼往他面前一伸道:“你想吃?” 姚崇强忍着怒火对施舍一般的狄光嗣道:“君子不食嗟来之食。” 狄光嗣把剩下的糕饼全塞嘴里,一边吃一边道:“蠢货就是讲究多。” 姚崇腾的站起来,瞅着狄光嗣道:“人言否?” 狄光嗣瞅着姚崇瘦长的身形道:“你不是蠢货吗?证明给某家看。” 姚崇捏着拳头靠近狄光嗣轻声道:“等下学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这头死肥猪。” 狄光嗣道:“你打不过我的。” 姚崇怒笑道:“老子八岁练武,寒暑未停,就是专门打你这种不知好歹的死肥猪的。” 狄光嗣咧开大嘴,露出一嘴的白牙道:“某家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觉得非常有道理,不知兄台要不要听一下?” 不等姚崇回答,狄光嗣就继续道:“你可以向我挥拳,想要我停手,要看我允许不允许。 还有,是你先挑战我的,也是你先骂我肥猪的,打输了不准喊爷娘过来聒噪。” 姚崇笑了,似乎忘记了是狄光嗣先骂他是蠢货的,不过,他觉得自己苦练八年,打一头死肥猪不算啥,就大度的拍拍狄光嗣肥厚的肩膀道:“不错,还算是一条好汉,下学后,老子会给你留一口气,还不打你的脸。” 狄光嗣连连点头道:“很好,很好,我也不会打你的脸。” 太学的博士们上课早就是千篇一律的东西,聪明些的学生明白,博士们之所以会进行如此枯燥且乏味的讲课,是为了一遍又一遍的巩固他们教授的内容,要学生们按照他们所说,所讲的形成一定的世界观。 这种东西,对于姚崇跟狄光嗣来说都没有什么难度,轻松的应付了博士课后的提问,姚崇就快速的收起了书本,还对慢吞吞的狄光嗣勾勾手指道:“别想着跑,否则,见一次,打一顿,老子在竹林等你。” 狄光嗣目送姚崇离开课堂,稍微扭转一下脖子,他的颈骨就咔吧,咔吧的一阵爆响,双手握拳,手指骨节也喀拉喀拉的一阵响。 双拳在肥厚的胸膛上捶击一下自言自语道:“不能打脸?这个规定实在是太操蛋了。” 第一三三章 犹能簸却苍冥水 太学与太庙之间有一方竹林,竹林不大,也就五亩地。 就是这五亩竹林,将太学与太庙从中隔开,因为太庙那边一直有守卫,所以太学生们也不怎么喜欢来这里读书。 自从永徽年间,皇帝将花熊设立为祥瑞之后,花熊这个东西就不怎么害怕人了,长安城里的好多花熊,其实就是自己从城门走进来的。 它们喜欢进城的原因在于,城里的食物更多一些。 有竹林的地方就有花熊,所以,太庙的这一处竹林里自然也有几只。 如今,这几只平日里只喜欢悠闲嚼着竹子的花熊,如今全部在竹林外边,一个个把脖子伸的老长,警惕的朝竹林里面看。 竹林里时不时的就会传出一声惨叫,或者拳头,腿击打在人身上的砰砰声。 等到竹林里的响动结束了,花熊们就慢慢的走进了竹林。 少顷,狄光嗣一边整理衣衫,一边从竹林里走出来,见有一头大花熊在看他,就从怀里摸出一包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糕饼,连油纸包一起放在花熊嘴边。 糕饼里有很浓郁的蜂蜜味道,其余三只花熊也就围拢过来,头碰头的吃散碎的糕饼。 狄光嗣吐了一口唾沫,见唾沫里有一点血丝,就皱皱眉头道:“娘的,说好了不打脸的……” 狄光嗣走了,花熊们将原本就不多的糕饼吃完,也就继续往竹林里走,只有一头小熊,嗷嗷的叫着,不死心的舔舐着沾有蜂蜜味道的油纸。 领头的大母熊走进竹林中心,这里有一片圆形的空地,平日里也是花熊们睡觉的场所,今天,已经有一个人提前躺在那里了。 母熊凑过去在那个人脸上嗅嗅,觉得没什么特别的,就倒卧在他的身边,随即,其余的三头熊也靠过来倒头就睡,直到最后那头贪吃的小熊也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之后,大母熊就抬起肥厚的爪子将小熊揽在怀里就准备睡了。 长安的流浪汉们跟熊睡在一起不算啥,尤其是冬日的时候,跟熊挤成一团睡觉,就算是大雪天,也能扛过去,所以熊对于自己的窝里出现一半个人啥的也早就熟悉了。 只是,以前里来熊窝里睡觉的人大多数选冬日,夏日里跟熊挤在一起睡的人不多。 姚崇幽幽睁开眼睛的时候,正是他被熊挤的大汗淋漓的时候,看着周围高大的竹林,姚崇才慢慢的回忆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被那个死肥猪的打的晕过去了。 姚崇慢慢的坐起来,打量一下周围的熊,把自己的腿从一头小熊怀里抽出来,才要站起来,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腰膝酸软,竟然提不起半分力气。 姚崇一直以为自己的武艺高强,在太学里他也曾经打过几次架,次次都以他的胜利告终,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栽了,败在一头死肥猪手里。 既然没力气,姚崇就把身子靠在大母熊的背上,从后背传来的厚实的感觉,竟然跟他与那头大肥猪角力时的感觉一般无二。 那个家伙的力气太大了。 姚崇回忆了他们交手之后的过程之后,不得不承认身大力不亏这句古话的正确性。 “也就是力大如牛而已。” 姚崇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对付狄光嗣那个家伙的办法。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听到大母熊叫唤了一声,回头望去,见大母熊刚刚抬起一只爪子,似乎在责怪他不好好睡觉,乱跑什么。 “明天,有一个肥的会来陪你睡觉。” 姚崇摆摆手就径直去了马圈。 姚崇才走,一身青衫装束的温柔就从竹林里走了出来,瞅着姚崇离开的方向轻声道:“还没有发现光嗣这是在让着你吗?” 被惊扰到的大母熊烦躁的看了温柔一眼,温柔随即拱手致歉道:“叨扰夫人睡眠了,这就走。” 温柔跟云初,狄仁杰的看法都是一致的,这个世上最珍贵,最值得收藏的东西只有人材,有了人材其余的东西都不过是放在原野上的死物,就等着人材去捡拾呢。 所以,每一次,只要被他们三个发现的人材,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 狄光嗣回到云氏吃晚饭的时候,云初见他的嘴角青了一片,就问道:“那个姚崇的武艺不错?” 狄光嗣摸摸嘴角道:“这是诱饵,让他以为就比我差一点,只要努力,就能打平,或者打败我。” 云初怜悯的看着狄光嗣道:“你的身形比云瑾,温欢他们大,所以练习的武艺也跟他们不同,等你长高了,披坚执锐的时候,不论是云瑾,还是温欢都不是你的对手。” 狄光嗣摇摇头道:“我不喜欢军伍。” 云初道:“要学你阿耶?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该早点跟你阿耶学,刑法那一套,我不如你阿耶。” 狄光嗣摇头道:“我也不想学我阿耶的那一套,我喜欢班定远。” 云初笑道:“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啊,这里有着侠士独行之美,没想到我的小猪儿志向如此的远大,不过,你阿耶,阿娘可就要伤心了。” 狄光嗣道:“不伤心,我就出去走一遭。” 温欢放下手里的饭碗对狄光嗣道:“要不然明天我去算了,看你的脸都被打青了,怪不落忍的。” 云瑾瞅着温欢道:“赶紧吃你的饭,这是光嗣的事情。” 温欢就对云初道:“师父,我阿耶为何如此的看重这个姚崇啊?” 云初道:“你阿耶说姚崇有宰辅之才。” 温欢皱眉道:“师父也这么认为吗?” 云初点点头道:“从他提出来的黄河环线开发来看,此人眼光辽远不说,是一个胸中有沟壑的人。” 温欢道:“跟我们相比呢?” 云初笑着摸摸温欢的脑袋道:“你们是人,他是材,不好放在一起比较。” 温欢摇头道:“我不喜欢超然物外这个说法。” 云初道:“我管你喜欢不喜欢呢,反正我就是这么教的。” 云瑾见父亲今天心情愉快,就道:“烧瓷一道千变万化,孩儿很喜欢,等这座高峰攀登完毕之后,孩儿还想去攀登一下别的高山,可行吗?” 云初笑道:“我管你呢。” 云瑾点点头,就继续低下头吃饭,他觉得阿耶说的很对,阿耶做他能做的事情,自己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本身就挺好的,自己问的话有些多余。 对几个男孩子云初历来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没有多少好声气,等云倌倌奶声奶气的想要云初帮她夹一颗丸子的时候,云初立刻就变得温柔起来了,一连弄了两颗肉丸子放进云倌倌的木碗里。 怎么教导孩子,虞修容认为这是丈夫的事情,教好,教坏都是丈夫的福报或者罪孽。 不过,娜哈还是该打,她竟然弄回来了一头巨大的盘羊,说是给寒山儿准备的骑乘羊,不仅仅如此,她还拿云倌倌的屁.股当手鼓拍。 这都是没规矩,不像话的表现,难道一定把寒山儿教的爬到奶羊肚皮底下跟小羊羔抢奶吃才是好的? 只要开始吃饭,娜哈身上就能流露出一种圣洁的气息出来,对于食物,娜哈从未糟蹋过。 虞修容见云锦坐在她跟娜哈之间,心中就叹口气,这是闺女不想让她再粗暴的教训娜哈姑姑了。 一家子,一万多个心眼,好在大家都在努力的维持这个家,所以,虞修容觉得这样特挺好的,用不着吹毛求疵的找别人的麻烦。 第二天,姚崇又跟熊一起睡了。 第三天,依旧是他陪着那头大母熊。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十一天,姚崇终于绝望了,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打不过狄光嗣,这一天在跟大母熊一家子睡了整整一个晚上之后,他准备跟狄光嗣好好的谈谈。 才到教室,他就发现狄光嗣正在收拾自己的书桌,似乎要离开了。 姚崇一把拉住狄光嗣的手道:”我……“ 狄光嗣怜悯的看着姚崇道:”我今天就走,你以后还是这座太学里的小霸王。“ 姚崇愣了一下道:”为何要走?“ 狄光嗣冷笑一声道:“某家还以为太学里的学子都是人中豪杰,没想到,里面居然全都是废物,久入芝兰之室,久而不觉其香,长居鲍鱼之肆,久而不觉其臭。 趁着我身上还有芝兰之香,还没有被鲍鱼之肆的臭味腌透,还是早早离开为上。” 姚崇连忙道:“芝兰之室在何方,请狄兄带我一窥门径。” 狄光嗣鄙夷的道:“就你?” 说罢摇摇头,将自己的背包往身上一背,然后就大踏步地离开了教室,竟然对这座当官的摇篮——太学,竟然没有丝毫的留恋。 平生第一次,姚崇觉得自己来太学,可能来亏了。 混混沌沌的上了课,他连今天换了博士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直到被温柔叫起,打了五下手板之后,他才似乎从迷茫中清醒过来,恭敬地朝温柔施礼后问道:“学生尝闻,天有九层,假若太学为第一重天,那么,九重天在何方?” 温柔道:“某家听闻,世上有一种鸟名曰鲲鹏,腾飞则与天齐,可遮天蔽日,入海则化为鲲,吹风鼓浪可入幽冥。 一重天,两重天,三重天,即便是九重天又如何呢? 重要的是你,肉体凡胎,肋无双翅,即便是知晓九重天在何方,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破个人最好成绩,进入新境界 今天,平均章节订阅达到了七万。 超越了《汉乡》,《唐砖》,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五十岁的人了还能再攀高峰,孑2欢喜无限。 让我们丢掉昔日的荣光,重新轻装出发吧。 请大家以后叫我年轻的孑与2吧,我一定会带着大家一起去看以前没有看过的风景,去品尝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人生。 五十而已,还年轻,再出发! 在这里我不得不感谢陪我一路走来的朋友们,感谢你们,非常的感谢你们,这种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海南这里大雨如注,海上烟波浩渺的像是在为我欢喜,我是真的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动物活得时间长了有可能成精,孑2写文字写的多了,也似乎在成精中。 但愿这种变化是好的,一切都向好,包括我,也包括大家,我们一起变得更好。 爱你们的孑2 于2023年10月18日夜。 第一三四章 少年人的世界最美 “敢问先生,人本无翅,如何自飞?” “以梦为马,聘天下,华羽为服,栖梧桐树,坚韧为翼,长空万里,付出甘之如饴,所得归于欢喜,便是腾空九天。” “敢问先生,何处可得窥门径?” “长安!” “长安何处?” “尔在长安太久,不识长安真面目矣。” “如何识得长安真面目?” “且随某家来……” 于是,晋昌坊的人就看到光头温柔带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少年,看看晋昌坊的布局,看看晋昌坊一明一暗的流水渠,还偶尔钻进国营粮店,国营布匹店,国营车马店……进去看看,进去了也不买东西,就直接让掌柜的介绍国营店的特点,与作用。 这种场面不仅仅是掌柜的见多了,就连普通坊民也见多了,即便是没有问到他们,也纷纷献上一张温暖的笑脸。 在晋昌坊,温柔就是主人,直到大慈恩寺的大门近在眼前了,温柔才对姚崇笑道:“怎么样,这里的布局与你建议的黄河环线布局如何?” 姚崇并非笨蛋,听温柔如此发问,想了一下道:“黄河环线的想法过于粗糙了。” 温柔笑道:“对!晋昌坊的布局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已经形成了特有的运转方式,少年人的想法天马行空,往往能让人耳目一新,但是,想要落到实处,就需要行家里手插手了。” 姚崇道:“先生见过学生完整的布局吗?” 温柔点点头道:“是的,可惜你的布局过于宏大,当今世上,也只有长安才能力量完成你的梦想,所以,留下来吧,看看你的布局,将来会开出何等矞矞皇皇的奇花出来。” “洛阳也不成吗?” “不成。” “何故?” “此城虽为新都,却已然老态龙钟,长安虽为旧邦,却为少年之城,少年人就该居住在少年之城,不该久居老大之邦,徒靡岁月。” 姚崇想了片刻道:“容我思量。” 温柔见状并不着急,而是继续带着姚崇进了大慈恩寺,上了大雁塔,立于高塔之上,整齐的如同菜畦一般的长安坊市,就落在眼前。 见姚崇看的出神,温柔就笑吟吟地道:“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一城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姚崇道:“狄光嗣与先生交往密切?” 温柔道:“亲如父子。” “所以,他殴打学生,也是出自先生的安排?” 温柔道:“某家尝闻,预得好铁,必先经历千锤百炼,去火,去杂质,而后才能得一块好铁,再经千锤百炼之后,经淬火,方得百炼钢。” 姚崇吞咽一口口水道:“所以,狄光嗣就是一个锤子?学生算是淬炼过了?” 温柔斜了姚崇一眼道:“千锤百炼,讲究的就是要挨一千锤。” 姚崇冷哼一声道:“除过狄光嗣,还那家少年可以捶我?” 温柔笑眯眯的道:“恰好,某家家中小儿觉得某家过于看重你,所以……” 姚崇道:“他也想捶我?” 温柔笑呵呵的道:“他在晋昌坊大食堂后面的竹林等你,你不用担心,那里也有几只花熊,惯会与人同眠。” 姚崇看着温柔道:“为何一定要比武艺呢?” 温柔怜悯的看着姚崇道:“比别的你会输的更惨。” 姚崇少年心性,怒道:“我不相信。” 温柔笑道:“犬子温欢少你两岁,你们同为少年人,去见识见识也好,年轻人嘛,总要有一颗不服输的心思才好。 当然,你若是害怕,可以不去。” 姚崇瞅着温柔道:“虽然明知这是激将之计,学生还是想要见识见识令郎的不凡之处。” 温柔笑道:“去吧,其余的事情等你们打过之后再说。” 姚崇道:“学生还没有拜入先生门下的心思。” 温柔点点头道:“某家知晓,等你发现谁都比你强,你打不过任何一个人的时候,你自己会主动来求我当你的师父,你若是不能坚持下来,就算你求我,我也不会答应。 毕竟,等英才而教之,是一种愉悦,得蠢材而教之,就是一种痛苦了,而我,只要英才。” 姚崇狠狠的看了温柔一会,转身就下了大雁塔,前往小竹林的路上,姚崇还在想怎么才能让那个叫温欢的小子跟熊睡整整一晚。 温柔下了大雁塔,就来到了云家大院。 “这孩子对自己很有信心啊。” 云初提起毛笔放进笔洗里面洗墨。 温柔道:“年轻人真好,明知道会输还是抱着胜利的希望去做事了。” 说罢,就来到云初的桌案上看了一眼他新写的文章诵念道:“文、武、成、康,周朝之少年之时也,幽、厉、桓、赧,则其老年之时也。 高、文、景、武,汉朝之少年之时也,元、平、桓、灵,则其老年之时也。 自余历朝,莫不有之。” 云初点点头道:“国之长生,最重要的就是延长少年时。” 温柔道:“给太子的?” 云初道:“他最近反倒失去了少年人的活泼,变得死气沉沉的,这可不是好事情,他还要当很长时间的太子呢,过早的变得阴沉,可不是什么好事。” 温柔道:“你确定我儿子能打的过姚崇?” 云初道:“你儿子身法灵活,走轻灵的路子,如果能改掉装好看,潇洒的毛病的话,将来能当一个很好的侠客。” 温柔道:“姚崇满腹怨气,我儿比之我如何?” 云初叹口气道:“你从来都不是孩子们的参照物。” 温柔点点头道:“看来,那孩子之所以会被我追的满院子跑,原来都是一片孝心啊。” 云初瞅着温柔的眼睛道:“那孩子确实孝顺。” 温欢其实一直是个很孝顺的孩子,所以,在得知姚崇竟然被自己的阿耶看重,心里面就非常的不舒服,阿耶只该看重他这个长子,也只应该看重自己这个长子。 今天天气很热,花熊们怕热一个个的不愿意去太阳底下,好在竹林里有一个不大的水池,水源来自于街坊的水井,即便是夏日,这里的水也是凉的,于是,花熊们就泡在冰凉的水池里,看两个少年人斗鸡一样的相互瞪着眼睛看。 “你阿耶觉得我是一块铁,想用你这柄锤子捶掉我身上的杂质,你觉得你可以胜任锤子的作吗?” 温欢瞅着腿脚似乎还有些不利索的姚崇道:“要不然等你腿不疼了,我们再来过,这样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姚崇道:“我要是打败了你,还可以去找谁挑战?” 温欢摇头道:“如果我不放你前进,你连这里都走不出去。” 姚崇缓缓提起袍子下摆,插在腰带上朝温欢伸手道:“你年纪小,可以先出手。” 温欢在跟人对阵的时候可没有什么礼让的时候,既然站在斗场上,一切以战胜对方为己任,见姚崇托大,就趁势抓住姚崇伸过来的手,身体迅速的靠近姚崇,不等姚崇的另外一条手臂鞭子一般的抽过来,就矮身钻进了姚崇的肋下,绻缩的身体猛地抬起,他前冲的力道,加上身体的重量,竟然一下子就把姚崇给撞的向后退了出去。 早有准备的温欢快步跟进,一连五六拳统统击打在姚崇的小腹上,更是打的姚崇的身体蜷缩起来,温欢哪里肯放过这个良机,拳,腿,肘雨点般的落在姚崇的身上,而姚崇双手护住头颈,不得不再一次后退,直到温欢纵身而起,飞膝撞在姚崇的手腕上,姚崇这才忍不住痛,那开保护着头颈的手。 温欢左腿为轴,右腿旋踢,脚背重重的砸在姚崇的脖颈上,姚崇踉跄向后退出两步,终于,一头栽进了花熊的浴池。 姚崇在水池中溅起老大的一片水花,正在泡澡的花熊,还以为他是来跟它们玩耍的,就纷纷向姚崇靠近,最近的一个已经抓住了姚崇的一条腿,随即就一屁.股坐了下去。 “啊——”姚崇惨叫一声。 温欢还以为他受伤了,连忙凑过去看,这才发现,那头不大的花熊的屁.股正好贴在姚崇的脸上。 姚崇一把推开那头花熊,踉跄着从水里站起来指着温欢道:“偷袭,你不讲武德!” 温欢撇撇嘴道:“这话从一张刚刚亲过花熊屁.股的嘴巴里说出来,显得极不可信。” 姚崇抬腿甩开一头攀着他左腿的小花熊怒吼道:“定不与你干休。” 温欢道:“只要你不用你刚刚亲过花熊屁.股的嘴来攻击我,我不觉得你有打赢我的希望。” 姚崇老虎一般趟着水冲了过来……后边还有四五头花熊正拍打着水面为他打气鼓劲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瑾见温欢似乎心情很好,连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吃的蒜泥茄子都吃了两口,就问道:“那个姚崇如何?” 温欢瞅瞅正在卖力干饭的狄光嗣道:“嗯,很厉害。” 狄光嗣闻言看看温欢道:“不是很厉害吧。” 温欢瘪着笑道:“人家最厉害的一招就是亲花熊屁.股……哈哈哈哈哈。” 云瑾跟着笑了一阵对温欢道:“别打成了仇人。” 温欢摇头道:“不会的,这个家伙约我明日再战呢,可见也是一条汉子。” 第一三五章 长度与宽度是个好问题 今晚上因为温柔在,云家的的饭桌自然是分开吃的,娜哈,云锦跟云倌倌见温欢他们那一桌笑得很是开心,云倌倌就端着自己的饭盘凑过来听热闹。 听到有一个人居然去亲了花熊屁.股,就咧嘴做一个呕吐姿势,就跑回去对娜哈跟云锦道:“没啥,就是有人喜欢亲花熊屁.股。” 娜哈抱起寒山儿,在她的屁.股蛋上亲一口道:“这没啥啊。” 于是,寒山儿就张开双臂,希望虞修容抱她,嘴里还不断地喊着“妗妗,妗妗。” 虞修容顺手就把寒山儿抱过来,让她抓着木勺挖自己饭盘里的食物吃。 云锦恶心的吃不下饭,对娜哈道:“那东西除过吃,就是拉,要不然就是睡,就这,怎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它?” 娜哈道:“我就很喜欢,有问题吗?” 云锦连忙道:“我其实也挺喜欢的。” 娜哈翻一个白眼道:“再敢忤逆我,小心我抽你。” 云锦哭丧着脸道:“怎么就成忤逆了?” 娜哈得意的道:“因为我是你姑姑,你要听我的话,不听话就是忤逆。” 云倌倌赶紧凑过来,靠着娜哈道:“我一直都愿意听姑姑的话,喜欢姑姑拿我的屁.股当手鼓拍,下一次可以拍的重一点,不疼。” 娜哈摸着云倌倌的头发道:“下次我轻点拍。” 虞修容听几个丫头说话,恨得牙根都痒痒,目光从崔瑶,崔氏,淳于氏的脸上扫过,最后在心里叹息一声,这个家里,就养不出一个良善之辈出来。 温柔愉快的对云初道:“你可以想办法把姚崇的父亲弄去蛮荒之地当官了。” 云初瞅着温柔道:“看样子你真的是看中这个小子了?” 温柔道:“首先要剥除他的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今天跟他说了不少的话,从中发现,他的父亲对他的影响很大。”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给裴行检去一封信,举荐嶲州都督姚懿去辽东熊津道总管府,担任长史吧,这样,也算是官升两级了。” 温柔道:“我还是觉得安南都督府好一些,要不然,蒙池都护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云初摇头道:“你别把好好的学生给弄成了仇敌,去辽东熊津道任职,算是一种升职前的磨勘,去安南跟蒙池都护府那就是发配了。” 温柔不甘心的道:“这孩子为啥不是一个孤儿呢?” 云初不满的看着温柔道:“长安城的悯孤院里面,全都是孤儿,为何不见你去哪里寻找一个干练之才出来?” 温柔道:“不是那块料啊——” 云初至今还不明白,温柔为啥会对姚崇这个人有如此大的信任,执拗的认为这个人将来一定可以继承他的衣钵,成为另外一个他。 温柔可没有他这样的经历,知晓以后姚崇会如何的重要。 在啥都不知道的状况下孤注一掷的要收姚崇为弟子,就连云初都在心里为他的果决行为喝彩。 温柔的一身本事不但在嘴上,更在权谋上,就他目前所表现出来的权谋智慧,继续活下去迟早会成为大唐朝堂这汪水池里的一头潜伏在水中的巨鳄。 但是呢,云初搜索枯肠,也没有搜索到史书对他有一星半点的记录。 除非这中间曾经出过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 云初一直认为,人材这种东西就像是锥子,是掩盖不住的,再考虑一下温柔的家世,被掩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现在好了,已经有人将他与自己并称长安双壁。 双壁不双壁的现在还不算重要,明日里,大唐万国颂德天枢就要正式立铜柱了,不管是云初,还是温柔都必须去现场观礼,到时候,长安城里所有的勋贵都将出席这一盛典。 临睡前,云初看了温柔拿给他的密报,英公李绩依旧在干挺着不肯死,李承修去伺疾,被李绩严词拒绝,几次三番传令要李承修滚回长安,结果,李承修没有离开,而是在李绩别院外边扎了一个帐篷,固执的守卫在那里。 虽然见不到李绩,却每日都去问疾,还亲尝汤药。 时间长了,李绩也就对李承修不闻不问了。 云初觉得,李绩在等伤寒爆发的那一刻呢。 只是这种事情有一定的偶然性,不是你想让疫病发作,就能发作的,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疫病就会被大自然消灭于无形。 如果这种事是谁想干就能干的话,云初觉得中华国祚传不到一千四百年以后去。 民壮包围了骊山,算是将疫区控制在了骊山这一小片范围内,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第二天一大早,云初就去请见纪王慎与曹王明,这两位如今是长安皇族中的领头羊,活得小心而且富贵。 云初进纪王府从来不用通禀,径直进入后宅的时候,看到李慎才开始刷牙,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老神仙已经坐在屋檐下喝了一通早茶。 云初没有理会咕噜咕噜漱口的李慎,来到老神仙面前请安,见老神仙懒得理睬自己,就安静的坐在对面侍茶。 “李绩该死!”老神仙睁开眼睛之后,就开始骂李绩。 “他也快死了。”云初回答的平静无波。 “当年,他下南阳灭食人魔朱桀的时候,老夫就在他军中,朱桀此人残暴无行,以人为军粮,以夫人孩童之肉为美食,他的大军过处,再无人烟。 南阳一城之人几乎被他食尽。 城内无肉尸骸堆积如山,老夫请他尽快破城,免得起了瘟疫,结果,他偏偏围城不攻,等城内瘟疫爆发之后,就没日夜的朝城内发射火箭,城内不管是残余百姓,还是朱桀大军,都被焚之一炬。 这个狗贼不是没有见识过瘟疫的可怕,偏偏现在却拿自己的身体养蛊害人,是何道理?” 云初给老神仙续了茶水,轻声道:“胸中有怒火,无处发泄而已,再加上知晓了自己油尽灯枯,外边又有群狼环伺,不得已行此险着。” “呸!” 云初被老神仙蓄积了许久的口水喷了一脸。 云初擦一把脸苦笑道:“这又关我啥事啊。” 老神仙怒道:“你不是号称无敌吗?怎么就狼狈逃窜回来了,为啥不一刀干掉李绩,然后一把火焚烧了别业,消疫病于无形?” 云初的脸皮抽搐一下道:“弟子要是这么干了,明天全家的脑袋不保,毕竟,英公就是自称罹患了伤寒,才住在没有人烟的别院里的,去的人都是自找的。” 老神仙气咻咻的指指云初,最终还是长叹一声。 事情很明显,要是他老人家亲自动手砍死罹患伤寒病的李绩,估计啥事都不会有,皇帝那边甚至会感谢老神仙为国除害。 换一个人这么干,死定了。 “弟子已经封锁了骊山,外人不得入,再说了,有老何他们在别业里,自然会想办法不让伤寒传播出去,等李绩自然死亡之后,事情也就彻底的结束了。” 老神仙摇摇头,就起身背着手进了屋子,还关上了门。 李慎凑过来对云初道:“可不敢惹老神仙生气,孤王的命早就跟老神仙绑在一起了,要是没有老神仙,我的日子就没办法过了,只能学曹王明,把自己吃成猪一样痴肥。” 云初瞅瞅面色红润,气色好的不能再好的李慎道:“你放心,我们死了,老神仙还是会活得好好的。” 李慎连连点头道:“本该如此,本该如此,我也不贪心,活到八十岁就可以了。” 云初道:“你还真的是不贪心啊,我去洗把脸,这就出发。” 李慎瞅着云初洗脸,在一边喃喃自语道:“大唐万国颂德天枢,也不知道有什么德性好赞颂的。” 云初转过头瞅着李慎道:“那根柱子至少很值钱的。” 李慎惊恐的道:“你听见了?” 云初叹口气道:“你说柱子很好看。” 李慎连连点头道:“确实好看,确实雄伟……” 云初看着李慎道:“你活那么久干啥?” 李慎道:“既然我这个身份让我受了那么多的罪,我总要把我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吃干抹净吧?” 云初觉得纪王慎说的很有道理。 见到曹王明的时候,云初几乎认不出这位了,当年在郑州一别,曹王明还不过是一个在他理解范围内的胖子,现在,这家伙就是一堆肉。 走路都艰难。 李慎在云初耳边道:“我追求的是享福的长度,这家伙追求的是享福的宽度。” 眼看着曹王明上了马车,原本轻便的马车转向都有些艰难了,云初不得不点头承认,李慎说的非常非常的对。 参加今天这场典礼的人,不光光只有李慎跟李明,还有雍王贤。 雍王贤是刘仁轨亲自去邀请的,唯有如此,才显得他这个雍王比纪王,曹王高贵一些。 皇城外边的大唐万国颂德天枢工地上,早就是彩旗招展,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长安人本身就爱凑热闹,如今,将有一根如此威风的柱子就要在长安落成,自然纷纷前来凑热闹,人群几乎挤满了前方的朱雀大街北端。 从洛阳来的礼部尚书鲁王李灵夔站在高台上双手微微下按,就听礼部官员们齐声吼道:“礼乐停!” 随即,李灵夔就点燃了三柱香插在早就备好果品,三牲的供桌香炉上,带着在场的文武百官,以及宗室勋贵们恭敬的三拜之后,这才对早就准备好的工部侍郎孙叔衡道:“祭礼已成。” 孙叔衡立即大喊道:“起!” 第一三六章 狂风刮倒长安柱(1) 云初没资格主持这场堪比房屋架梁的重要祭礼。 所以,大唐万国颂德天枢主干落成的实际指挥者是鲁王李灵夔,柱子竖起来之后的主要祭祀人是雍王贤。 为了防止出意外,朝廷重臣们认为长安匠作们的水准不够,不足以万无一失的将柱子竖起来,所以,专门从洛阳派来了一支最精锐的大匠们操持树立铜柱的事情。 为什么会有这种看不起长安工匠的行为呢? 只因为云初统领的长安工匠们认为,一根一百四十尺高,将近两百万斤重的主梁,整体竖立起来的难度很大,希望朝廷准许他们将这根柱子分成天地人三截,一截一截的安上去,安装一截就通过巨大的铆钉跟套筒将他们连接起来,最后拼凑成一根完整的柱子。 而洛阳那边的匠作们现在为了打压长安匠作,早就疯掉了,只要是长安匠作呈递上去的方案,他们几乎会毫无理由的反对。 固执的认为区区一百八十万斤重的柱子,根本就不用分割开来,只需增加一些绞盘,一些力牛,就足够将这根柱子拉扯起来。 而且,一以贯之的一根柱子,远比长安匠作提出来的什么狗屁的天地人三才的说法更加能够彰显大唐的威仪。 在洛阳匠作们眼中,任何花里胡哨的说法,其实都是能力不足的表现,对于这个法子,他们也经常用,熟练的很。 所以,洛阳匠作们的意见自然很容易被朝臣们接受,不过,裴行检跟云初打交道多了,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将两种方案通通上奏给了皇后,最后到底用哪一种,皇后说了算。 武媚从来都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在看过奏疏之后,当即找来了洛阳匠作的人,仔细询问过两种方案的优劣,最后,在洛阳大匠作们的极力保证下,选择了洛阳大匠作们提出的一体提升的方案。 跟大唐人一向追求的富贵险中求不同,云初在工程建造方面,从不把自己放在那些有经验的大匠作们之上,专门的人干专门的事情才是干工程的态度。 务虚的事情官员可以随意的添加自己的想法,工程上,如果再胡乱指挥,是要出问题的。 更不要说这根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的竖立对大唐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几乎与朝廷的大祭祀是同一个等级的,万万不可出错。 国之大事,为祀为戎。 在这两个方面上犯错,被砍头都没办法喊冤。 所以,云初极力上奏疏力挺长安匠作的分三截竖立的方案,为此,不惜与洛阳工部,匠作翻脸,最终的结果还是失败了。 不仅仅是失败了,他本人还被踢出了祭祀团,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观礼人。 一百八十万斤足足九百吨。 这样的事情在他以前担任小吏的时候也绝对不是一个小事情,就算有重型起重设备都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就靠现在的一些绞盘,铁链,麻绳,以及一群牛? 不过,洛阳大匠作们也并非是一无是处的笨蛋,他们早早的就把这根铜柱安放在了一个巨大的由粗大的圆木拼接成的一个斜坡上。 斜坡上有一个高大的脚手架,他们就是利用了杠杆原理将铜柱一点点的拉起,再不断地抬高下面的斜坡,让铜柱的角度越来越靠近九十度。 今天,工匠们要干的事情就是把这根铜柱提起来,移动两丈远的距离,把铜柱插进云初他们早就修建好的碑座里面就好了。 所以,为了准确的将铜柱插进去,皇城大门口出现了一座由巨型圆木搭建出来的木头山。 云初看着这座木头山,心疼的心底都在流血,他原本建议人家用土堆的,结果,被洛阳来的大匠作给无情的耻笑了。 长安边上就是终南山,山里面不缺木头,可是,这些混账用的木头都是百年以上的巨木,导致现在回头看终南山,秃了老大一片。 就是这些混蛋的这种靡费无度的做派,导致一千多年之后,终南山上只长灌木,不长大树。 娜哈是个二百五,她特意给自己选择了一个最好的观看铜柱被拉起来的位置,很明显,这个位置在云初看来是很不安全的。 娜哈在看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铜柱,不远处的雍王贤却在看着娜哈,不知为何云初从这个假货的眼中看到了淫邪之色。 就在他准备过去将娜哈拉走的时候,下方工地上的匠作们的口号声就此起彼伏的响起。 云初不得不承认,大唐的工程建造技术已经确实非常的先进了,他们已经可以计算出拉起这根铜柱所需要的最大力是多少了。 所以,当五百头健壮的耕牛一起发力的时候,两侧控制铜柱走向的牛群也开始依次发力,原本靠在木质斜坡上的铜柱,随着巨大的绞盘缓缓转动,也跟着慢慢的抬起了身子。 原本站在第一排观礼的李慎不知啥时候来到了云初身边小声道:“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云初道:“因为这里距离基座的位置足足有一百八十尺。” 李慎瞅瞅正在缓缓起身的铜柱点点头道:“很多,柱子只有一百四十尺,还砸不到这里。” 云初瞅着李慎道:“能不能盼着点好啊,这根柱子要是倒了,全长安的官员,包括你,都难逃追责。” “为啥我一个来观礼的闲人也会有罪?” 云初道:“因为人长的不够精神,给铜柱带来了晦气……” 李慎道:“这也行?”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要是没事干就去万年县的卷宗房里,看一下周兴办过的一些案子,放屁太臭都是杀人的理由。” 李慎吞咽一口唾沫道:“你不会有事情吧?” 云初道:“啥?” 李慎朝铜柱努努嘴道:“我是说,要是柱子倒了,你不会有事情吧?” 云初狐疑的瞅着李慎道:“你弄了手脚?” 李慎立刻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怎么可能。” 云初也觉得李慎没有这个胆子,正要说话说不关自己啥事的时候,就听李慎道:“我今早之所以起来晚了,是因为昨夜噩梦不断,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云初左右瞅瞅,见没有人注意他们,都忙着看铜柱呢,就压低声音道:“都是老朋友了,别说我没劝告过你,把你的嘴巴封闭严实了,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要说。” 李慎冷笑一声道:“我快要憋死了,不跟你说跟谁说呢?” 云初笑道:“别说那些有的没得,好好的看这一场大唐工程史上的一项杰作吧。” 李慎瞅着缓缓向前挪动的牛群,脸上的不屑之色越发的浓重了。 随着铜柱逐渐被拉直,就连云初都几乎凝神关注着那些巨大的绞盘,这里才是根本,只要这些绞盘能承受的住那九百吨的重量,问题就不会太大。 这些绞盘的轴都是人腿粗细的铁柱,而且直通地下三丈以上,铁轴的末端还专门打了两根两丈长的横枝,用巨石填塞空洞,中间还用三合土配合糯米浆浇灌了缝隙,按理说,这样的八根柱子足够完成这一次竖立铜柱的使命。 直到高大的铜柱被完全竖立起来之后,就连云初也忍不住为洛阳的大匠作们的精密工程手段欢呼喝彩。 瞅着粗大的铜柱在铁链,麻绳的束缚下,在洛阳大匠们的不断指令下,一寸寸的向基座挪动,前来看热闹的长安人的欢呼声,几乎沸腾了。 就在此时,一直在看娜哈的雍王贤突然痛苦的捂住了嘴巴,也不知道从那里飞出来了一枚暗器正中他的嘴巴。 雍王贤迅速的朝四周看看,发现所有人都在疯狂的为铜柱呐喊,而暗器飞来的方向明显是铜柱那边,那边有不少的工匠正凝神静气的等待铜柱的到来,应该没有人会这般暗算他。 雍王贤咕咚吞咽一口血,朝手里的吐了一下,随即,掌中就出现了三颗牙齿跟一枚不大的铁铆钉。 铆钉是哪里来的? 雍王贤强忍着疼痛朝铜柱方向看过去,结果,啥都没有发现,哪里只有一尊正在缓缓移动的铜柱子。 贺兰敏之很快就发现了雍王贤的不妥之处,连忙低声询问,雍王贤就把手里的三颗牙跟那枚铁铆钉放到了贺兰敏之的手里。 贺兰敏之直到雍王贤一直在偷看娜哈,迅速朝云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云初距离雍王贤足足有十几丈,而且,位置还在雍王贤的后方,这样的位置完全没有击打到雍王贤嘴巴的可能。 “殿下,我们去裹伤吧。” 雍王贤又吞咽一口血水摇摇头,此时正是紧要关头,他不想离开。 贺兰敏之把自己的手帕递给雍王贤替换下已经被血水染透的手帕,低声道:“等铜柱到位,我就立刻去查探这枚铆钉的来处。” 雍王贤痛的泪水直流,不过,他还是保持住了自己一个皇子该有的坚持。即便是浑身都在颤抖,却依旧站立的笔直。 云初的耳力极好,虽然现场非常的嘈杂,战场上养成的习惯,还是让他在一片嘈杂声中听到了一声声微不可察的喀嚓声。 云初神色大变,立刻将注意力放在了绞盘处…… 第一三七章 狂风吹倒长安柱(2) “哗啦啦” 一阵不大的风陡然从松树树梢上掠过。 “咻咻咻” 云初再一次听到了锐器破空之声,几乎是没有考虑,就把身边的纪王李慎甩到观礼台后边,而另一边的曹王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云初几乎是眼看着两点寒芒钻进了他肥硕的身体。 同一时间,早就被铆钉伤害过的雍王贤,立刻钻进了护卫群中,并且在贺兰敏之的保护下急急向后撤退。 云初的目光落在绞盘上,很快就在八个绞盘中看到了两个不对劲的绞盘,绞盘上巨大的铁轮子正在一跳一跳的,同一时间,原本正在平稳运行的巨大铜柱也开始颤抖起来。 眼看着铜柱已经细微的向娜哈所在的方位倾斜,云初被这一幕吓得亡魂大冒,大喝一声,三两步跨过拦在路途上的栏杆,人在空中就朝正四处张望的娜哈大喊道:“跑啊。” 不得不说,娜哈对哥哥的话是无条件信任的,甚至在脑子还没有做出决断的时候,她的脚已经开始向外挪动了。 多年以来的云氏锻炼法,在这一刻显示出来了它的作用,只见娜哈在纷乱的人群中敏捷的像一头雌豹,不仅仅没有被人群阻拦住,相反,无处不在的人给了她很好的借力点,连续纵跃几次,以至于在一瞬间就追上了第一个开跑的雍王贤。 鉴于雍王贤挡住了她的去路,所以,娜哈就毫不犹豫地在雍王贤的肩头借了一点力道,让身子再一次飞起来,好落在人群外边。 娜哈的体型本来就健美,这一点借力自然是踩踏的很重,一向文弱的雍王贤双腿一软,就趴在了地上,眼看着几十只脚就要落在雍王贤的身上,贺兰敏之爆喝一声,将雍王贤从地上拖起来,并且用力的推了出去。 于是雍王贤硬是在这一股巨力的作用下在人群中生生地撞开了一条路。 “保护王爷!” 一群护卫冲了过去。 云初眼看着娜哈逃了出去,一颗心立刻放了下来,他没有跑,而是站在那里准备近距离地看清楚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李慎将身体藏在台子后面,小心的探出头来看,见云初站在台子最前边不走,忍不住大叫道:“跑啊。” 云初无动于衷,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绞盘被绷的很紧的粗大铁链带着飞起来,这道直径足足有三米的沉重绞盘轮子,就炮弹一般的飞上了半空。 轮子飞走了,连同防止铁链滑脱的棘轮机构也不见了踪影,云初亲眼看到跟铁链连接在一起的正在努力向前拖拽的几十头牛先是猛地停下了脚步,只是一瞬间,这些被铁环扣锁在铁链上的耕牛,就被粗大的铁链拽着连连向后退。 云初眼看着铜柱逐渐偏倒,随着铜柱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工部大匠们的吼叫声显得犹为凄厉,而那一队对铁链推拽的连连后退的耕牛,也被铁链带着从一个不足尺半的铁板口子上穿过。 这边进去的是一头活蹦乱跳的耕牛,那边出来的只有一堆碎肉,连一颗完整的牛头都看不到。 “稳住,稳住啊……” 云初看到有大匠跳起来双手抓着满是牛血的铁链,死命的向后拽。 可惜,他的那点力气根本就不管用,即便是身体被拖进下一个方孔的时候,也不肯松手,随着铁链滑行的速度加快,他的身子也被拖进了方孔,随即,就被粗大的铁链磨成了肉泥。 “方兄啊。” 一个双手举着旗子的红袍大匠跺着脚在远处大喊,正要扑上去走方兄的老路,却被云初一把抓住道:“换方向,换方向。” 红袍大匠直勾勾地看着云初,举起了手里的绿色旗子,随着绿色旗子被举起,一道紧绷的铁链开始缓缓后退,而原本倾斜的铜柱的底部,在空中慢慢的向左开始移动。 云初道:“下落,下落,让铜柱落地。” 红袍大匠木头人一般的举起了红色旗子,还一连摇动了三下,于是,吊着铜柱的六根铁索就开始缓缓下降,原本,铜柱也就被提起来了两尺来高,在重力的作用下,粗大的底部首先接触到了地面。 就在铜柱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令云初心惊胆寒的“咻咻”声终于停止了。 云初瞅着已经没了几十颗铆钉,且被铁链拉的已经弯曲变形的第二个铁轮颤声对绿袍官员道:“马上替换新的铁轮,检查所有铁轮,一个时辰之后,我们一定要把铜柱插进基座里面。” 红袍大匠呆滞的道:“还来?” 云初道:“今天要是不把铜柱插进基座,你们所有人都死定了。” 红袍大匠似乎被云初的这一声怒吼给喊清醒了,几个深呼吸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大匠本色,开始一丝不苟的下达各种云初听不懂的专业命令。 云初松一口气,再回首看观礼台的时候,发现,那里只有曹王明不动如山威风八面的坐在那里,就是胖脸上满是泪水。 还以为他是胖的走不动路了,凑近一看,才发现他身上多出来了两个洞,正往外冒血呢。 云初力大如牛,将曹王明从特殊的座位上拔起来,交给了两个还算忠心的护卫,看着他们半拖半拽的弄走了鲁王明。 曹王明肉厚,没有死,他身边那个枯瘦的老勋贵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额头上有一个指头粗细的孔洞,可以从前边看到后边,云初扒拉一下这个似乎姓蒋的勋贵的脑袋,这才发现他的后脑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脑浆子全从这个孔洞里流淌干净了。 死掉的人不光是这个倒霉蛋,还有七八个高官,勋贵也倒在地上没了呼吸,在看台出口位置上,还有不少被人踩踏死伤的人,在那里哎哟,哎哟的叫唤。 云初再一次抬头,看着那根被铁链锁在半空中倾斜了至少三十度的巨大铜柱,心生寒意。 他相信,不出一炷香的功夫,这里一定到处是百骑司的人。 云初这时候甚至懒得去考虑这是不是一场人祸,他只想尽快的把这根铜柱插进基座里,把事情干完,至于事后怎么说都能交代的过去,否则,就等着周兴带着一大群酷吏再来长安吧。 就在云初考虑如何才能安全的把铜柱插进去基座的时候,那个红袍大匠来到云初身边坐下来,有气无力的道:“铁轮的铆钉断裂。” 云初道:“我只求这是天灾,不是人祸。” 红袍大匠点点头道:“我倒是希望这是人祸,不是天灾。” 云初道:“天灾对长安有利,人祸对你们有利是这个道理吧?” 红袍大匠道:“是这个道理。” 云初指着横亘在他们头顶的那根铜柱道:“这东西不插进它该去的地方,对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处是吧?” 红袍大匠道:“确实如此。” 云初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呢?” 红袍大匠道:“更换轮子,更换防退夹子,至少需要两天。” 云初拍拍他的肩膀指着悬在半空中的铜柱道:“还是快点吧,时间长了铜柱会自然弯曲。” 红袍大匠朝云初抱拳施礼道:“陈光远谢过郡公。” 一场热热闹闹的祭祀仪式变成了一场死伤惨重的事故,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连平康坊里的丝竹声都变得低沉了许多。 云初来到死牛的第一块铁板跟前,从牛尸体堆里捡拾了一根肥硕的牛腿抗在肩膀上,就骑着马走了。 死掉的都是上好的黄牛,一般情况下长安没有这种牛肉可以吃,吃了太久的牦牛肉,云初见这堆牛肉似乎还在蠕动,绝对的新鲜,就打算拿回去煮着吃。 或许是被云初这作死的行为给影响到了,工地上的人不再是一副死了爹娘的样子,多少有了一些人气。 不等云初回家,刘仁轨就派人找到云初去留守府开会,看看如何应对这一场灾难。 在留守府,云初看到了缺少了三颗牙齿,且嘴唇肿胀的不像样子的雍王贤,以及礼部尚书鲁王李灵夔,李灵夔离得最近,却屁事没有。 刘仁轨坐在主位上朝雍王贤拱手道:“此为天灾,雍王以为如何?” 雍王贤见云初扛着一根牛腿进来,就把目光盯在他身上。 云初将牛腿放在桌子上,对雍王贤道:“控制左右方向的且负责左右横移的第一,第二道绞盘崩坏,上面的铆钉飞出来了一百四十余颗,伤了七人,死了八个。另外,还有踩踏伤十一人。” 雍王贤没办法说话,又看向负责替他传达消息的贺兰敏之。 贺兰敏之道:“郡公确定不是人祸?” 云初摊摊手道:“天灾对我们最有利。” 雍王贤捂着嘴不再说话,云初说的一点没有错,他也在长安,还是主祭之人,遭遇天灾,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说这是人祸的话,他难逃其咎。 李灵夔挥挥手道:“还是按照人祸上报吧。” 刘仁轨道:“鲁王殿下可是有什么发现?” 李灵夔道:“这倒没有,不过,不查一番我们如何确定这是天灾,还是人祸呢?” 刘仁轨轻笑一声道:“如此,彻查奸佞一事,就拜托鲁王殿下了。” 说完话,也不看鲁王那张难看的脸,就对云初道:“看老夫还带什么牛腿嘛,正好,拿去让庖厨整治了,我们两个正好喝一杯。” 云初从善如流,立刻就扛着牛腿跟刘仁轨离开了。 李灵夔高声道:“两位且慢。” 刘仁轨回头看着李灵夔森然道:“不就是摘责任嘛,放心,老夫也会。” 第一三八章 长安城里没好人 云初还只是一个小卒子的时候,刘仁轨在朝堂上大开大合的战斗,当云初暂露头角之后,刘仁轨就消失不见了。 这在政治斗争中叫做——换行。 云初,刘仁轨一起在政坛上大放异彩那叫别有用心。 现在老刘要发怒了,云初自然就不吭声了。 刘仁轨朝鲁王李灵夔拱手道:“法子都教给你们了,你们却不忙着办事情,反而想着把罪责往长安这边推。 老夫就等着,看你们如何作为。” 云初扛着牛腿道:“快走吧,我一会还要剥牛皮,慢了,这牛肉可就不新鲜了。” 刘仁轨居住的地方就在留守府的后堂,不过,他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 她老婆只有两个侍女两个嬷嬷,刘仁轨自己只有一个老仆,一个马夫,以及朝廷给他配备的十二个武装护卫。 说起来难以置信,刘仁轨家里居然没有厨子,平日里的饮食,就是依靠两个丫鬟跟两个老嬷嬷,云初来了,刘仁轨老婆要亲自下厨,被云初婉拒了,他吃过刘仁轨老婆做的饭食,怎么说呢,刘仁轨老婆在茶饭一道上实在是没有啥天赋。 云初的短刀非常的锋利,切割牛肉跟切割豆腐一般顺滑。 刘仁轨眼看着云初将牛腿剥皮,分割,在一边剥着大葱道:“难以避免了。” 云初道:“铜柱这样倾斜着安置两天,会弯曲的。” 刘仁轨抬头道:“你的关注点总是与人不同。” 云初将牛肉切割成巴掌打的薄片,一层层的码在盘子里道:“我已经很确定,这一次的事故就是天灾,告诉你啊,这世上的工具越是简单,其实就越是可靠,越是精密的东西,可靠性就越差。 大匠们能在短时间内搭建出这样一个复杂的构造,并且协同配合的如此之好,我其实挺佩服的,既然已经通过第一次试验,寻找到了这个大型机构的薄弱处,再加固之后,就能万无一失的把事情办好。 可惜,洛阳来的人,他们想的不是把活干好,而是想着如何能没有责任。 这就很操蛋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责任? 皇后要的是事情完美无缺的办好,可不是想着要处理谁。 早早的把柱子插到它应该在的地方,就是最大的功劳。 柱子这么高,这么重,工程难度可想而知,中间出点小事情,是难以避免的,皇后是可以理解,也能原谅的。 而且,对于工程,皇后是一窍不通,到时候怎么说,还不是看这群干活的匠人怎么说? 现在好了,这群蠢猪非要把好好的工程上的事情,非要扭转到皇后擅长的政治斗争上来,你觉得,以他们的智慧能骗得过皇后的法眼? 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 刘仁轨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那就看他们的命好不好了,可惜,想要竖起一根直溜溜的柱子是不可能了。” 云初道:“那就要看朝廷上的那些惯会拍马溜须之辈,能给这根弯曲的柱子一个什么新的含义了,就怕别人说,大唐的德性不可直中取,只可曲中求,那就完蛋了。” 刘仁轨道:“露脸的事情把屁.股露出来了。” 眼看着一根牛腿肉被云初切成一大盆薄片,云初就把牛骨头用斧头砍断,丢进大锅里熬煮,对刘仁轨道:“熬出骨油,加精盐胡椒,跟麦面一起炒,炒到微黄,每日早起来一碗牛骨炒面,保证你老刘可以活到八十岁。” 刘仁轨点点头,毫不客气的接纳了云氏秘方。 云初很想吃麻酱牛肉,可惜,没有花生这个东西,纯粹的芝麻酱不好吃,就干脆调制了一盆辣酱。 刘仁轨的儿子们都在为官,刘仁轨老婆也没有把儿媳妇留在身边伺候,所以,云初,刘仁轨,以及他家夫人,三人就着汤锅吃了十斤牛肉,三斤酒,一口菜没吃。 云初吃完饭,再次路过皇城门口,发现那根柱子还孤零零的吊在半空中呢,路过绞盘的时候,发现那里的牛肉还没有被清理干净,就连一头被被挂在铁链上的伤牛还在那里垂死挣扎。 想到家里今晚的伙食,云初就朝守卫这里的不良人招手,弄来一辆车,一刀解脱了那头可怜的牛,砍断了被绞盘扣住的牛蹄,让不良人将这上好的黄牛肉送回家。 至于别的牛肉,上面爬满了苍蝇,眼看着是没办法吃了。 老神仙惯爱吃牛肉,云初就分出来一半的牛肉送到纪王府孝敬这个早上还朝他吐口水的老小孩。 “曹王可是真可怜啊,太医院的大夫硬是割开他的肚子把两颗铆钉给拿出来了,听切割他肚腩的大夫说,铆钉镶嵌在肥肉里,没伤到内腑,就是足足四指的黄色肥膘,让大夫大吃一惊。 哦,比你送来的牛肉肥多了。” 铜柱子倒了,纪王李慎兴奋的不像个样子。 就是老神仙瞅着半只死牛,惋惜的不成,不过,还是告诉李慎把这些牛肉统统制作成牛肉酱,而且还严令李慎不得偷食。 李慎笑吟吟地保证了,送云初离开的时候咧着嘴笑道:“孤堂堂亲王,锦衣玉食的,会偷食吗?” 云初道:“任何听起来匪夷所思的规定背后,一定有一段惨不忍睹的实例作为规定的支撑。” 李慎哈哈笑道:“谁让老神仙长生不老呢,我总是忍不住想尝尝老神仙的饭食,看看能不能像老神仙一样长生不老。” 云初停下脚步道:“你叔叔李灵夔是怎么回事?” 李慎道:“他想当宗令。” 云初又道:“谁才是他担任宗令的最大对手?” 李慎指指自己的鼻子道:“孤!” 云初点点头道:“那就要小心了,这一次柱子倒塌的事情说不得要攀诬到你。” 李慎笑道:“他攀污不到我身上。” “这么自信?” 李慎笑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当什么宗令,这件事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我要是想当,两年前我就是了。” 云初深深的看了李慎一眼道:“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没事。” 李慎笑着挥挥手送别道:“我知道,我知道。” 从纪王府出来之后,云初就已经非常肯定的认为,这一次铜柱倾倒一事,必定跟纪王李慎有关。 如果让云初去找证据,说不定就能找到证据。 不过,云初不想去找什么证据去证明李慎有罪。 李家的人大部分都是变态,你根本就没办法用常人的心思去揣摩他们的想法,云初甚至认为,李慎这一次之所以会破坏铜柱,唯一的原因,就是想看一场热闹,一场由他自己制造的热闹。 百骑司的人像受惊的驴子一般开始拷问工程上的人。 听说,鲁王李灵夔已经上奏了,用不了几天,洛阳那边就会派人过来探查此事。 对于这些,云初是不管的,他需要的仅仅是制造这根柱子的铜,以及将来要在上面镶嵌的各种奇珍异宝,如果铜柱变弯了,云初觉得不影响铜本身的价值。 这根柱子说是万国捐赠,实际上,大唐自己也出了好多的铜,所谓的万国不过是一个口号而已。 回到家的时候云初听虞修容说娜哈因为那根柱子的事情,导致胃口不好。 跟以往一样,虞修容让厨子弄了一盆羊肉面片让云初送过去。 云初端着一个硕大的红色漆盘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一群人挤在娜哈的房间,为娜哈不吃饭的事情发愁。 所谓的一群人只有云锦跟云倌倌两个人,不过,只要她们两个在,就相当于是一群人。 娜哈见哥哥回来了,就松开紧皱的眉头可怜兮兮的瞅着哥哥道:“柱子倒了,阿罗憾他们都非常的害怕,他们担心会受到皇帝的惩罚。” 云初道:“这关你们的屁事,以至于愁的连饭都不吃?” 娜哈听哥哥这样说,眼睛一亮道:“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情吗?” 云初肯定的道:“不关你们的事情,皇帝那边说不得要下旨安慰你们呢。” 云锦立刻对娜哈道:“姑姑,可以问那些土王要一些钱,就说要拿钱去疏通关系。” 娜哈不解的道:“不是说不关我们的事情吗?” 云锦道:“我阿耶说了,姑姑才明白不关你们的事情,姑姑知道,那些土王们可不知道,所以,收他们一点钱,安定一下他们惶恐的心思,有什么不对的吗?” 娜哈学云初微微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对云锦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云倌倌则瞪大了自己圆溜溜的眼睛,一会看看云初,一会看看娜哈,再看看云锦,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就说钱是太子要的。” 云初闻言,立刻放下硕大的漆盘就离开了,他觉得自家的孩子不该是这副恶心样子。 才出门,就听到屋子里娜哈的叫声:“给我留一点啊。” 温欢今天也错过了饭点,云初看一眼温欢,发现他的神色泱泱的没什么精神,就问道:“怎么,没有打过姚崇?” 温欢摇头道:“不是打不过,就是不好控制下手的力道,打轻了没什么作用,打重了又怕打跑了他,让我阿耶失望。” 云初头都不抬的道:“打重一些。” 温欢道:“不会被打跑吗?” 云初吃一口面条瞅着温欢道:“光嗣已经把他打的很重了,他已经熬过了光嗣的殴打,对他这样的聪明人来说,如果跑了,前面受的罪就白受了。” 温欢点点头道:“是的,我应该继续增加他的沉没成本的。” 第一三九章 喜怒无常云宇初 最近的日子过的挺好的。 自己的妹妹,女儿,养女在谋算那些土王手里不多的钱。 长子,正带着一大群烧窑的窑工,以及制瓷的老工匠们盘算怎么才能把泥土烧的好看,可以卖一个大价钱。 两弟子正在帮助兄弟温柔拿下姚崇这个天才。 自己的部下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南城改造工程,就等着在某一个节点上立刻开启南城改造工程的烂尾计划呢。 老上司正准备迎接洛阳来的酷吏们,好把眼高手低,惯会说大话的洛阳大匠们统统撵走,独吞竖立万国颂德天枢的功劳。 每个人都有事情干,这就是很忙碌却也很充实的日子。 夏收时节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这个对长安原本非常重要的时节,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在意了。 云初还记得自己曾经带着所有的官员们去农田表演夏收的样子,很假,很隆重,也很重要。 现在不一样了,长安不多的一些农田里的产出对长安已经没多少意义了,种出来的粮食不足以养活长安城里的人,种出来的蔬菜,也似乎不够长安这座城吞噬的,就连以前生命线一般的棉花,现在,官府的态度也是爱种不种。 附近有八条河水在环绕长安,有的能通航,有的不能通航,即便是不能通航漂竹筏还是没问题的,所以长安远处的地方的菜蔬,肉禽蛋一类的东西也能进长安,而且,价格明显比长安周边农田里出产的便宜很多,质量好像更好一些。 长安附近的田地里,目前只有一些离不开土地的老人在耕种,年轻人们都进了长安城,不管是在城里干啥活计,一年到头,都不是种田能比的。 长安的粮食价格已经平稳了很多年,粮食的来源地就是陇右,一整年的时间里,从陇右来长安的官道上,运粮车从未断绝过。 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太子李弘的农场。 他在陇右有大大小小两百一十七个农场,里面用的各种罪犯,各种来源的奴隶人数,超过了十万人。 用罪囚,降兵,以及破国的奴隶们生产粮食的成本很低,这对稳定长安粮价非常的有利。 同时,这也是太子李弘暗中控制长安的一种手段。 就是这种多重控制,才造就了云初牧守长安十五年这一奇迹。 皇帝控制长安兵事,太子控制长安粮道,唯有皇后对长安束手无策,这就是皇后努力的加大自己对长安影响力的原因。 就目前的局面来看,得长安者得天下,已经不再是文人墨客口中的一句闲话,而是现实。 对长安来说,一根柱子插不进去,立不起来,实在是算不上大事,在经历了流水牌子爆炸这么恐怖的事情之后,柱子的事情就不算啥了,百姓们最多嘟囔一声——官员都是蠢货,换上他们,分分钟就把柱子插进基座里,如果需要,可以多插几次。 这种事情难道能难得过新婚敦伦? 那些蠢货官员,一看就是没经过人事的生瓜蛋子。 眼看着铜柱在弯曲。 洛阳来的工匠们这才着急起来了。 损失了牛,损失了绞盘,原本可以在一夜间补齐的,现在不成立,自从洛阳来的人希望长安人背黑锅之后,长安工部,匠作,就不愿意再支持这些人了。 没有了他们的支持,这根柱子估计还要更弯一些才成。 “下官武承嗣,武三思拜见郡公。” 随着云初一声“准”武承嗣兄弟就推门而入。 正在奋笔疾书的云初朝红泥炉子上的茶壶努努嘴,武承嗣就主动提起茶壶给云初的茶杯续水,再给他们自己弄好了茶水,就坐在红泥炉子边上等云初忙完。 云初继续写完了自己的公文,就拉扯一根绳子,很快就有一个小吏走了进来,云初一边用火漆封印信函,一边对小吏道:“走兵部驿递发往洛阳。” 等小吏拿走了文书,这才松一口气,抱着自己的小茶壶来到武氏兄弟跟前道:“你们历来是无事不登门,说吧,啥事情。” 武承嗣拱手道:“皇后来信,要我们兄弟向郡公请教,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的事情的始末。” 云初坐下来对武承嗣道:“你们如今也在做工程,对于把一百八十万斤,长达一百四十尺的一个铜柱,拉起来,再移动二十尺的距离的难度应该有一个认识吧?” 武承嗣道:“难!” 武三思道:“极难。” 云初点点头道:“这种难度的工程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一定能成,现在,就是有一群蠢货,非要在皇后面前说,他们一定可以。 丙丁两号绞盘受力太大,铆钉崩飞,中间能有多大力气你们兄弟应该也是了解的吧?” 武三思道:“南城改造工地上的提拉石料的绳索断裂,受力的绳子腰斩了一个民夫,这是某家亲眼所见,天枢绞盘受力千百倍于提拉石料的绞盘,铆钉崩飞伤人,情理之中。”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这就是一个天灾事故。” 武承嗣道:“既然只是一个天灾事故,为何不立刻重新修整,继续天枢工地进程呢?” 云初呵呵笑道:“原本,只需一夜的功夫,就能重新安置新的绞盘,两个不够,那就增加两个便是了,然后继续将铜柱插进基座便算完工。 至于死伤的官员,该上报朝廷的就上报朝廷,该抚恤的就抚恤,九等铜柱彻底完工之后,普天同庆就好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武三思瞅着云初道:“是这个道理,可是,铜柱被挂在皇城门口已经六天了,而且铜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弯,却无人理睬,这是何故?” 云初摊摊手道:“因为大家伙现在都在想办法推卸责任呢,没人关心铜柱怎么样了。” 武承嗣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以这样呢?” 云初朝武承嗣笑道:“你在南城工地上遵循的就是长安那一套管理办法,出现了问题解决问题就是了,事后,再考虑责任到底在谁就是了。 天枢工地上考虑的不是工程进程,而是责任在谁。 洛阳那边的工部,大匠非要说是长安这边的工部,大匠们的错,长安这边的自然不肯承担,说是洛阳那边的错。 大家吵来吵去的就没空理睬铜柱本身了。” 武三思怒道:“他们这是在找死。” 云初嘿嘿笑道:“现如今,我们就等洛阳来人分出一个黑白来,再继续动工。” 武承嗣起身朝云初插手道:“皇后将处理天枢工地的权柄交给了我们兄弟,还请郡公助我们兄弟完成此事,事后,我们兄弟定然不敢忘记郡公大恩。” 云初想了一下道:“你们真的愿意听我的?” 武承嗣大义凛然的道:“只要与国有利,武氏兄弟愿为马前卒。” 云初点点头道:“好,既然你们有这个心思,那么,不论是你们兄弟,还是我,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把铜柱插进基座里,其余的万事不理。” 武三思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们兄弟只想为皇后出力,其余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兄弟该管的。” 跟武氏兄弟达成统一意见之后,天枢工地也就再一次动弹了起来。 所有的事情出乎了鲁王李灵夔的预料,皇后委托的武氏兄弟并没有责问铜柱倾倒的事情,一接手,就为明天竖立铜柱做准备。 严令一道道的下,工地在经过一天一夜的准备后,终于重新启动了。 这一次,武氏兄弟没有召集任何人前来观礼,就他们兄弟跟云初三个站在台子上,眼看着数千工匠驱赶着上千头牛,缓慢而平稳的将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稳稳当当插进基座里,工匠们用百十根胳膊粗细的烧红的铆钉将铜柱与基座底部连接到一起之后,无数的石头,无数的砂浆填进基座缝隙之后,一尊略微向东南方向弯曲的铜柱就真正的竖立在皇城前面了。 眼看着铜柱在阳光中熠熠生辉的模样,云初笑着对武承嗣道:“这才是他娘的功业。” 武承嗣朝云初施礼道:“郡公之恩,武承嗣没齿难忘。” 武三思则故意把头转到别处,假装没看见。 这两兄弟,一个伪君子,一个真小人,看的云初忍不住要发笑,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决定等时机和实力,再揍他们兄弟一顿。 他们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恭敬,客气,都是伪装出来的,等再挨一通狠揍之后,他们表现出来的模样,应该才是真的。 就在云初以为武氏兄弟开始变聪明了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却开始跋扈起来,在铜柱被竖起来的第二天,就派百骑司的人将洛阳工部,大匠,长安工部,大匠统统给抓起来了不说,还亲自带着百骑司的人来云初公署质问,要求云初将那一天跟他们兄弟说过的话,再复述一遍。 看着云初惊愕的模样,武承嗣得意的道:“郡公,公事公办而已。” 云初叹息一声,对同样志得意满的武三思道:“你们真是一点都不长记心啊。” 武三思冷笑道:“要是仅仅把柱子插回去这点事,我们兄弟岂不是白白领这一趟差事了?” 云初道:“你们还是喜欢手握生杀大权是吧?” 武承嗣笑道:“我们兄弟也不能总当工地的监……” 话没有说完,武承嗣就觉得胸口一痛,身子跟着飞了起来…… 第一四零章 笑人齿缺曰狗窦大开 武承嗣的身体撞在官廨墙壁上,整个房间似乎都抖动了一下。 武三思下意识地用双臂护住胸口,胯.下却传来一阵剧痛,身体被云初一脚踢得向上攒起来三尺高,下意识地去捂下.体,胸口上立刻如遭重锤,身体还是向后飞了起来,重重的撞在墙壁上,震的窗棂哗啦啦作响。 两个百骑司军官见状飞身穿出窗户,就见云初面目阴沉的关闭了窗户跟门。 听到这边的动静,无数的官廨窗户齐齐打开,目光全盯在县尊的官廨上。 只见县尊的官廨有密集的劈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诡异的是,却听不到武氏兄弟的惨叫声。 对于县尊无故殴打武氏兄弟这件事,在县衙里也算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情,就连站在门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百骑司军官也不敢进去阻拦。 人人都知晓,县尊殴打武氏兄弟,一定是这对兄弟犯错,或者惹怒了县尊才会发生,平日里武氏兄弟兢兢业业干活的时候,县尊何曾殴打过他。 更不要说这一次把铜柱插回去,根本就是在帮助武氏兄弟,还是无私的帮助。 虽然县尊殴打武氏兄弟算不得一个事情,大家还是询问了这对兄弟挨揍的原因。 在得知是这对兄弟恩将仇报的带着百骑司的人来审讯县尊之后,大家就不约而同地关上窗户,对县尊公廨里传来的巨大震动声假装听不见。 百骑司军官听动静听的心惊胆颤,忍不住高声道:“郡公,手下留情啊。” 云初冰冷的声音从屋子里的传来:“不打不长记性。” 就在云初说话的功夫,武三思一头撞破窗户,将上半身趴在窗口,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嘴上勒着一根绳子,根本就喊不出声。 不等武三思呜咽出声,一只大手就抓着他散乱的长发把他揪回去,马上,屋子里又传来一阵阵小狗挨打后的哭泣声。 这一次,云初整整殴打了这对兄弟小半个时辰,才把他们从屋子里踢出去。 百骑司军官立刻检查武氏兄弟的身体,先是试探了鼻息,虽然虚弱却还是有的,再上下摸索一下各处大骨头,还好,骨头也是完整的。 等他们扯开武氏兄弟的衣衫,即便是心如铁石的百骑司军官看了之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对兄弟全身上下布满了淤痕,就像是被几十匹马转着圈踩踏过的一般。 云初抱着茶壶从屋子里出来,对百骑司军官道:“没下重手,就是一些皮外伤,去太医院用三棱针放血就好了一半。” 百骑司军官朝云初拱手道:“郡公,此事恐怕不能善了。” 云初吸溜一口茶水道:“直接报给皇后便是。” 百骑司军官瞅一下武氏兄弟拉的老长的下巴,这明显是被打的脱环了,单手捏住他们的下巴,猛地向上一推,武氏兄弟杀猪般的惨叫声就响彻了整个万年县县衙。 云初烦躁的走过去,又是两脚,重新把下巴踢的脱环,对百骑司军官道:“快点拉走,晚了会得溶血症,那就死定了。” 云初不在乎武氏兄弟的性命,百骑司军官们却不敢有这个念想,一人抱起一个,快步跑出了万年县衙门。 云初瞅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很是高兴。 如果武氏兄弟真的听话了,他这里就很难办了,而且,他看的出来,这段时间在南城改造工程上,这对兄弟的进步其实挺快的。 假如这一次他们兄弟还是很听话,将柱子插好之后,就万事不理的重新回到南城工地上,他们兄弟这一次的行为,一定会让武媚刮眼相看的。 以后说不得会将更重的担子压在他们兄弟身上。 只可惜,小人终究是小人,得志便猖狂,没有激流勇退的心思,只想着从天枢工地上多捞一些功劳出来呢,他们不知道的是,天枢工地上的功劳早就分派给刘仁轨了,哪里有他们兄弟的份。 武氏兄弟住进了太医院…… 长安人都来看这根朝东南弯曲的柱子。 柱子很高,很多人仰头看的帽子都掉了。 不管是谁,只要看到这根柱子,都会说原本好好的一根直溜溜的柱子,硬是被官府里的一群蠢货给弄弯了。 百姓间这样不满的风潮声很大。 长安御史言官,希望刘仁轨控制一下这些言论。 没想到刘仁轨淡淡的道:“天皇,天后在东南,天枢不向东南倾,向那里倾呢?” 刘仁轨的一句话,就让全天下人对这根柱子的不满之言,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 是啊,皇帝在东南,大唐万国颂德天枢,颂的不就是皇帝的仁德吗?不朝东南弯腰,又该向哪里弯腰呢? 那一股导致柱子倾倒的邪风,根本就不是什么邪风,而是天帝见柱子直溜溜的朝天不妥,他承受不住,这才刮了一道邪风让柱子倾倒,变弯,恢复了这根天枢柱子的谦卑本色。 至于死了一个工部大匠的事情,纯属活该,就是他想把一根直溜溜的毫无谦卑之意的柱子插在皇城门口,才导致天帝发怒,把他送进铁链口生生的磨成肉泥。 李治听了这样的宣传,志得意满,觉得刘仁轨此人虽然方正,却并非是不知变通的迂腐之辈,办事历来靠谱不说,还每每能想到皇家的威严。 “唉,云初又殴打武承嗣,武三思兄弟了。” 武媚放下百骑司的奏疏,叹口气对皇帝道。 李治抱着巨熊肥厚的脚掌道:“这一次又是为啥?” 武媚道:“这一次就连妾身也无话可说。” 李治转过头看一眼武媚道:“怎么,这一次不偏袒他们兄弟两个了?” 武媚道:“画蛇添足,该打。” 听武媚这样说,李治立刻来了兴致,急急道:“说说。” 武媚道:“妾身派遣武氏兄弟问计于云初,云初阐明了可以继续整体提升铜柱的理由跟办法,而后积极帮助武氏兄弟将柱子插回了基座,基本上完成了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的安装。 他们事先约定,把活干了,洛阳工部与长安工部的纷争不作评判,谁是谁非,交付给后面去的判官去决断。” 听到这里,李治嗤的嘲笑一声道:“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很多人都有这个毛病。” 武媚道:“他们积极于王事,也不算错,只是不该带着百骑司的人,故意去为难云初,这顿打挨得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李治听皇后这样说,忍不住道:“你想让云初教导武氏兄弟?” 武媚点头道:“有这个意思,云初也确实没有为难他们,甚至在某些时候是真的在教导,比如这一次立柱子的事情,可谓是真正的在为他们兄弟着想。 现在好了,旧怨未了,又添新仇。” 李治道:“云初之所以喜欢打武氏兄弟,这是他讨厌蠢货的缘故,如果这两兄弟不是跟你有关的话,他恐怕连理睬这一对蠢货的心思都没有,殴打,不过是他教导蠢货的一种方式而已。 既然这对兄弟不可教,那就别让云初教导了,他们也少挨两顿殴打。” 武媚那里听不出李治话语里的讥讽之意,随即就对皇帝道:“您的爱子雍王贤门牙被铁铆钉打掉了三颗,整日里不敢张嘴说话,难道说以后就只能当一个闭嘴王爷吗?” 李治叹口气道:“这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怎么都要想想办法,要不然,李贤以后只能变成大唐皇族的一个大笑话了。” 武媚道:“臣妾问过匠作,匠作说,曾经听说过有练气士可以用银箔、白锡、水银等物制成银牙,而金牙则由金箔、黄铜、水银制成。 只不过,因为里面有水银,陛下也是知晓的,水银与砒霜同源,早就从皇家药物里剔除了。 该不该用,还要看陛下同意不同意了。” 李治瞅着武媚的眼睛道:“若是弘儿缺齿,你会用这个办法吗?” 武媚摇头道:“那自然是不行,缺齿虽然有碍观瞻,却无中毒之忧。” 李治皱眉道:“若是因为缺齿,影响弘儿继位那又如何?” 武媚笑道:“没人敢因为弘儿缺齿就反对他,一个都不会有。” 李治盯着武媚看了许久,才对身边的宦官道:“传旨给云初,朕要他想办法补齐雍王贤的缺齿,且不得用水银。” 武媚瞅着领命而去的宦官,捂着嘴巴咯咯笑道:“武氏兄弟虽然愚蠢,也是本宫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怎可安然无事呢?” 李治道:“云初若是能成事,朕就会答应他一件与国事无关的事情。” 武媚挑挑眉毛道:“那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拿到这个重赏了。” 皇帝与皇后打的赌,半个时辰之后,就传到了李弘这里。 李弘闻言哈哈大笑道:“李贤如今狗窦大开,孤王看他还如何保持他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许敬宗张开嘴巴,指着嘴里不多的几颗牙对太子道:“殿下莫要嘲笑了,还是盼着云初能解决这个问题吧,这天下缺牙的可不仅有雍王贤一人。” 李弘笑道:“就是不知道云初如何给李贤做牙,莫非是从狗嘴里拔?” 许敬宗皱眉道:“殿下如今变得轻狂了。” 李弘坐在许敬宗对面,叹息一声道:“云初也觉得我最近的心境不对。” 许敬宗笑道:“那就说明,太子殿下失去了平常心。” 第一四一章 谁都不要留余地 李弘叹息一声道:“日子越发的不好过了,心中的愤懑只能在太傅跟云初面前展露一下,在太傅这里,我可以畅所欲言。 进了云氏大宅,我才能真真切切地睡一个好觉。” 许敬宗道:“要做皇帝的人不会有靠山,也不会有依靠,因为他才是所有人的依靠,与所有人都靠山,在老夫面前敞开心扉,这是逼着老夫去死,在云氏感到逍遥自在,那是逼着云氏远离你。” 李弘道:“怎么,孤王就应该活成孤家寡人?” 许敬宗道:“到了王这一级,已经可以称之为孤了,成了诸侯王,就可以自称寡人,譬如登山,登到高处从者愈少,抵达巅峰,只好自己充当高峰了。” 李弘皱眉道:“孤,寡人不是这样解释的吧?” 许敬宗道:“就是这样解释的,别看看书把自己看傻了,书上说孤的本意是指少德无助之人,希望获得别人的帮助。 这样的解释纯属放屁,还不如直接说这个字的本意。” 李弘道:“既然是这样,当皇帝岂不是全无乐趣?” 许敬宗道:“每一行都有约束,否则,你以为李承乾为什么要说肆意放纵的话,好皇帝在于忍让,坏皇帝在于肆欲。 而一个英明的皇帝,会把自己的欲望融入到治国理政之中,这样即放肆了欲望,也因为一心向好的缘故,最终成就自己的欲望。” 李弘皱眉道:“我的欲望心不重。” 许敬宗拍打着锦塌的木头边子怒吼道:“这是云初的过错! 一个帝王怎可有清净无为之心? 这对天下百姓来说就是灾难。 治国理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每一代帝王都有自己需要做的事情,你若是在自己的时间里不做相应的事情,后代帝王就要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如此以来,弊政越积越多,最终只能落得一个国破家亡的下场。 你觉得你怠慢的是自己,却不知你怠慢的是整个天下。 自古以来的历朝历代的消亡,概莫能外。 前面的君王不做自己该做的事情,最后,却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末代君王的身上,这是无耻! 人心向好,这是必然,百姓如今口中有一口吃的,就希望明天有两口,今日有单衣蔽体,明日就希望有寒衣暖身。 你只有满足了他们的这些欲望,你才算是一个好的君王,你的子孙后代也就能继续成为他们的君王,他们也乐意拿出自己获得的一部分来供养你这个君王。 你没有欲望,那么,天下人的欲望你该如何满足呢? 李弘,你给老夫听着,老夫宁愿你好名,好色,好权,好开疆拓土,哪怕是一个残酷好杀的君王,也不愿意你成为一个无欲无求之辈。” 李弘见许敬宗须发虬张的模样有些担心,就小声道:“一个温和的帝王难道不是臣子们所期望的吗?” 许敬宗有些失望的看着李弘道:“如果一个皇帝按照臣子的心意活着,他就与死国的距离不远了。 百姓是啥? 羊也! 官员是啥? 犬也! 羊不吃草,不长肉,这是犬的责任,可烹之。 你不烹害群之犬,待羊无活路之时,犬羊就会群起而烹你。 这才是你称孤道寡的真正意义所在。” 李弘摊摊手道:“我现在应该烹谁?” 许敬宗懊恼的看了李弘一眼道:“自己去找,找出来一个就烹一个,要让你麾下之犬,都明白一个道理,你治下的羊不肥,你就会烹肥犬!” 李弘嘟囔道:“那就先从陇右的肥犬开始烹吧,这些年,我待他们也太宽容了。” 许敬宗闭上眼睛低声道:“要嘛不做,要嘛做绝,找一头饿犬去做。” 李弘道:“张柬之?” 许敬宗面露笑意道:“果然够饿!” 离开许敬宗的房间,李弘伸了一个懒腰,拍拍自己的脸轻声道:“老子果然是无欲无求啊。” 天气太热,云初就打开前门后窗通风。 一只巨大的熊头从后窗探进来,好奇的看着正在办公的云初。 云初看了一眼那头花熊,就唤来小吏,随手指指花熊道:“这东西啥时候进县衙了?” 小吏先是撵走了巨熊,然后指着后院墙后面粗大的竹子道:“外边的竹子长高了,它们就爬着竹子翻墙进来了。” “把这东西弄走,免得影响县衙的威严。” 小吏拱手道:“那个胡人索元礼借用了咱们的大堂,正在询问洛阳,长安两工部的人,如今大堂上阴风惨惨的,害的下边的官员都无心办差了,县尊,留着这东西,多少喜庆一些。” 云初愣了一下道:“不是说只用一天吗,怎么还在用?” 小吏道:“索元礼说这里的刑具全一些。” 云初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让他赶紧滚。” 小吏道:“主簿驱赶过,那个胡人手里拿着朝廷要我们协助办差的旨意,不愿意走。” 云初瞅一眼小吏道:“沈如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小吏替自己的上官抱屈道:“县尊您是没看见,咱大堂都快成屠宰场了。” 云初放下手里的毛笔,背着手就朝前堂走去。 小吏非常兴奋的跟在后边,他们这几天真的是被那个胡人索元礼给吓到了,五六品的工部大匠,在他手中就跟猪羊一般任人宰割不说,还抓来不少的底层工匠,二话不说就上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刑罚,即便是万年县在那里帮着站班的衙役们也一个个心惊胆战的。 云初来到大堂上,见自己的座位上竟然坐着一个身着绿袍的胡人,最过分的是这个家伙还抓着只有他这里才有的惊堂木,敲的啪啪作响。 而跪在地上的两个赤裸着上身的中年汉子,正被夹棍,夹的惨嚎不已,看他们手指扭曲的模样,十根手指应该是用不成了。 索元礼见云初来了,就匆忙从上边下来,行插手礼道:“见过郡公。” 云初没有看两个正在被行刑的人,瞅着索元礼道:“你弄脏了我的椅子,要赔!” 索元礼万万没有想到云初会这样羞辱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初继续道:“你身上的狐臭味道很重,你在这里坐一天本公尚可忍受,如今,你在这里居然停留了五天,这里的桌案,椅子啥的都被你腌入味道了。 再让你多待几天,本公的大堂岂不是也要拆?” 索元礼直愣愣的瞅着云初道:“郡公太无礼了。” 云初忽然笑了,指着索元礼道:“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凡是被皇后钦点过的人,都有见官大三级的本事了? 不过,你就算大三级,尔不过一介六品杂官也敢指责本公无礼?” 索元礼强忍着愤怒道:“本官持有刑部公文。” 云初抬起手就想一巴掌扇过去,半路又把手收回来,回头瞅着跟他过来的小吏道:“掌嘴三十。” 小吏一边挽着袖子一边道:“喏。” 索元礼后退一步,指着云初道:“安敢视朝廷律法如无物。” 云初诡异的笑了一下,公堂上原本属于万年县的衙役们,顿时就扑上来按住了索元礼,扳着他的头露出满是胡须的胡人脸,方便小吏抽他。 索元礼奋力挣扎,却不得脱,冲着云初大吼道:“我是皇后门下行走之人,安敢如此对我。” 小吏笑吟吟地走过来道:“前些天,皇后的两个侄儿对郡公无礼,被郡公亲自教训一顿,至今还在太医院里放血疗伤呢。 你又算一个什么东西,先前让你在这里留一天,是给皇后颜面,你后面不知天高地厚的霸占了我万年县衙门当地狱使唤,不打你打谁?” 说罢,右手抡圆了就抽了下去。 可能多少带着点私人恩怨,小吏下手又快又狠,大堂上顿时就响起“啪啪啪”的抽耳光的声音。 公堂上还站着十几个跟随索元礼过来的人,虽然显得很愤怒,却不敢凑过来。 等索元礼的耳光被抽完了,小吏甩着自己肿胀的右手对云初道:“打完了。” 云初嫌弃的道:“把手拿开,有味道。” 小吏连忙把手缩回袖子。 云初对索元礼从洛阳带来的人道:“看样子是在洛阳横行霸道惯了的,来人,重责五十大板。” 衙役们虎狼一般的冲过去,被打清醒的索元礼连忙道:“郡公,你若是这般回护长安工部大匠,休怪本官弹劾你与长安工部大匠勾连,破坏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的树立,这是大不敬之罪。” 云初闻言忍不住笑了,这一刻他不得不佩服礼部尚书鲁王李灵夔,竟然真的走通了皇后的门路,非要致长安工部大匠们于死地。 他准备等一会就去见李灵夔,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自己帮助他们已经把柱子插进去了,后续的施工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前面,柱子倾倒的事情,大家相互承认一点错误,按照事故上报,惩罚几个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没想到,这个李灵夔还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给他留啊。 于是,云初就让衙役们将夹棍从两个犯人手上摘下来,套在了索元礼的手上。 索元礼大惊道:“你要干啥?” 云初偏头对惊疑不定的小吏道:“去马厩里弄两匹马来。” 第一四二章 酷刑之下啥都能得到 索元礼跟周兴不一样。 周兴喜欢整治贪官污吏,或者位高权重者,这家伙可能天生就对有权,有钱的人有很大的偏见,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对这些人就无所不用其极。 相反,落在他手里的普通商贾,百姓啥的,反倒是能得到一个公平的结果。 索元礼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将小小的案子办成惊天大案。 洛阳平安里有一妇人与人私通,结果自家男人捉奸,反被奸夫所杀,奸夫淫妇将男人尸体丢进房屋,然后一把火将房子给烧了,意图诈作失火而亡。 这点把戏自然瞒不过仵作,案子轻易就给破了,可惜,审案的人是索元礼,他觉得案情如此简单,必然有诈,于是,深挖之。 等平安里的案子最终大白于天下之后,被捉拿的人犯足足有一百二十八人,被牵连的官员人数多达十七人,品级最高者为五品官。 最后被判定秋决之人共有五十一人,余者流,囚。 看卷宗,上面的死囚没有一个是被冤枉的,都有亲笔画押的招供文书, 此案一出,洛阳的风化案子一时为之绝迹,谁都不想为了片刻风流,就葬送九族。 这家伙后面办的几桩案子也是相同的手法,两个里争夺水源起了殴斗,等他平息了这桩案子之后,果然没有人争夺水源了,因为有力气争夺水源的壮丁全部被发配去了陇右。 也就是说,这个胡人就是踩着百姓的累累尸骨才硬是混成一个六品判官的。 片刻功夫小吏就带着人牵来了两匹马,其中就有云初的坐骑枣红马。 枣红马见到云初就立刻跑进来用大头蹭云初的脸,被云初嫌弃的推开,指着一根连着夹棍的绳子对枣红马道:“一会使劲拉。” 小吏甩着肿胀的右手将绳子拴在枣红马的鞍鞯上,还蹲下来对索元礼道:“你自求多福吧。” 索元礼瞅着云初道:“你敢——” 云初瞅着索元礼道:“说吧,你拿了李灵夔多少钱?” 索元礼愣了一下道:“血口喷人。” 还以为云初会继续威胁他,那里料到云初在那匹神俊至极的宝马脖子上拍一下,那匹该死的马立刻就开始向前走,同时,另外一匹棕色马开始向反方向走。 直到自己的手指开始扭曲变形,索元礼都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云初,不过是一个县令,谁给他的胆子敢如此折磨皇后的人。 夹棍的棍子是质地坚韧的枣木棍子,拉扯夹棍的绳子是用生丝编制出来的,这种绳子坚韧异常,再加上两匹马力大无穷,很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索元礼的十根手指就耷拉在了夹棍上,与手掌之间,只连着一层皮。 索元礼呐喊一声就昏厥了过去。 他带来的人也没有功夫为昏死过去的索元礼喊冤,因为,那些虎狼一般的衙役们,已经高高的举起了板子,然后夹带着风声就拍了下来,没有半分留手的意思。 在一片密集的劈里啪啦的板子声中,那两个受了酷刑的家伙,抱着伤残的手磕头如捣蒜。 一盆冰凉的井水泼醒了索元礼,他勉强睁开双眼,就看模模糊糊的看到不远处用手帕掩着口鼻的云初,虚弱的道:“你完了。” 云初瞅着小吏道:“还有啥刑罚可以用在他身上?我记得衙门刑房里的木驴许久没用了。” 不等小吏说话,跪在地上的一个罪囚急急的道:“回禀县尊,那是惩治淫妇用的,索元礼自己弄了一种叫做笼子的刑罚,郡公可以用在他身上。” 云初道:“既然这么厉害,你为何还没有招供?” 罪囚道:“还没有用呢,要是用了,我早就招了。” 云初从善如流,示意小吏带着刑房的人把笼子拿上来。 云初对虚弱的喘着粗气的索元礼道:“你的笼子来了,怎么用,一会告诉他们一声。” 索元礼面如死灰,听着外边有人抬重物的动静,脑袋耷拉了下来,低声道:“郡公想要什么,索元礼全招。” 云初道:“鲁王李灵夔跟你合谋了些啥?” 索元礼哆嗦着嘴唇道:“鲁王要我将天枢柱子倾倒的责任统统归于长安大匠,为此给了我五百贯钱。” 云初对小吏道:“记下来了?又是一个眼皮子浅的,五百贯就愿意帮别人办这么大的事情,这种事在万年县衙门,没有两千贯办不下来。” 小吏吃了一惊,连忙道:“县尊,这样说不妥吧?” 云初鄙夷的道:“我都不在乎,你一个百骑司的密探还这么小心?” 小吏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在忙,没人看这边,就尴尬的道:“县尊,看破不要说破。” 云初道:“本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就这么写,最好让皇后能看到,也让她知晓一下她手下都是些什么样的废物。” 尽管索元礼已经表示全力配合了,等那个一人高的笼子进来之后,云初还是下令将索元礼放进了那个笼子里。 这是一座顶部有一个仅能容纳头颅的小口,旁边还有一块上粗下锐的小木橛,用来“楔”进犯人头部的毫无特点的铁笼。 百骑司小吏绘声绘色的对云初道:“将人犯的脑袋放进那个小口中,再用那些光滑的木头楔子固定住人犯的脑袋,再用锤子不断地敲打木楔子,最终达到挤爆人犯头颅的目的,在此过程中,苦不堪言,有时候能把人犯的眼珠子硬生生的给挤出来。” 索元礼的双手废了,进入笼子之后却不断地用身体撞击笼子,响的哗啦,呼啦的。 云初问索元礼:“你与鲁王李灵夔勾结所为何来?” 索元礼大声道:“废掉长安工部,匠作。” 云初道:“为何,他们与长安匠作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不等索元礼说话,前边被索元礼审讯的一个工部大匠就大声道:“郡公,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灵夔是为了正在修建的帝陵。” 云初闻言笑眯眯的对索元礼道:“是这样吗?” 索元礼看一眼手持木槌在一边跃跃欲试的小吏,决然地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李灵夔为礼部尚书,更是皇陵督造第一人,今年五月之时,皇陵坍塌了半边,长安工部大匠不愿意背负这个责任,李灵夔就希望我用酷刑灭了这些对他有危险的大匠。” 云初顺理成章地问道:“如此说来,李灵夔必定在修建皇陵的过程中贪污了不少钱吧。” 一个工部大匠大声道:“不仅仅是贪污钱财,他还预备在皇陵中另辟密道。” 云初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瞅着索元礼道:“他开辟密道为了啥?” 索元礼艰难的摇头道:“委实不知。” 手里拿着木槌的小吏兴奋的道:“你必须知道,快说。”话音刚落,这家伙就狠狠的将一根木头楔子捶的下落一寸。 索元礼惨呼一声,额头上的血管蚯蚓一般密布,强忍着疼痛道:“他准备在死后,将自己的尸体埋进皇陵,把皇帝的尸体弃置于荒野。” 听索元礼这样说,云初一巴掌拍在小吏的肩头道:“你立下大功了,然后,你可以滚出万年县去过你飞黄腾达的日子了。” 小吏吞咽着口水道:“都是县尊指挥有方,属下不过是门下走动而已。” “滚,这种功劳,老子不稀罕,赶紧把你的同伙叫来,把这些人全部拉去百骑司,敢在文书上提到老子一星半点,就算你飞黄腾达了,老子依旧能把你抓回来塞这个笼子里。” 小吏弯着腰,陪着笑道:“如此待下官这就通知副都督。” 云初诧异的道:“你们大都督富春哪里去了?” 小吏嘿嘿笑着不敢回答。 云初吐一口口水道:“不就在骊山嘛,老子看到他了。” 小吏继续傻笑。 云初看一眼大堂上的衙役们沉声道:“一个个的把嘴闭严实,要是真的管不住嘴巴,就把舌头割掉,反正只要让我在外边听到一星半点的谣言,就拿你们所有人出气。” 衙役们听索元礼说的话,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这种事也是他们能听的? 现在听县尊警告他们,知晓这是县尊在保他们,心头的惶恐这才慢慢的平息一些,跪在地上指天划地的保证,绝对不会胡乱说话。 云初这才对小吏道:“我的人我负责,有些人不归我管。” 小吏瞅着索元礼带来的十六个人道:“他们啥都泄露不了。” 云初又瞅着两个手被夹废了的大匠道:“我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两人重重磕头道:“小人祝郡公子孙绵长,公侯万代。” 云初叹口气道:“活不活的看自己的运道吧。” 说罢就牵着枣红马离开了大堂。 等云初走远了,那个小吏先张狂的仰头大笑一阵,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面青铜腰牌对衙役头道:“百骑司办案,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主簿沈如疑惑的瞅着户部房的小吏林长书,耀武扬威的带着一群百骑司的人从县衙带不少人走了,就忍不住对同样好奇的背着手站在衙门口的云初道:“县尊,这是何意?” 云初眯缝着眼睛道:“还没有看出来吗,那个家伙就是一个百骑司的探子,一直潜伏在咱们衙门里,如今发现了大案子,这不就走了嘛。” 沈如摇摇头道:“百骑司未必就能斗的过那个索元礼,听说那家伙是皇后的人。” 云初笑道:“就算是皇后的阿耶,这一次也难逃一死。” 沈如道:“这么严重?” 云初道:”是啊,李灵夔在为陛下修建陵墓的时候,挖了一条密道,准备死后把陛下的尸骨偷出来丢弃,再把他的尸骨放进去……” 沈如闻言,如遭雷击,呆滞的看着云初艰难的道:“县尊害我……” 第一四三章 人人都在自取其辱 看着主簿沈如如同一头受惊的驴子一般跑回去写密奏,云初撇撇嘴道:“当密探当成这个样子也够丢人的。” 索元礼招供的话云初一个字都不信。 要说李灵夔在主持修建皇陵的事情上贪污一些钱,云初是相信的,要说,李灵夔准备等李治死后埋进陵墓之后,再把尸体拖出来丢掉,把自己的尸体放进去的鬼话,云初是不信的。 不得不说,索元礼在情急之下,即便是编造罪名,也能编造出一个最顶级的罪名不说,还不给李灵夔一星半点的活路。 真不真,假不假的索元礼这边都招供了,那就无所谓了,这种事情不但不能做,就算是想一下,李治也会灭他十族,而且是一定杀他全家,养的狗都不给活路。 至于索元礼的下场……不说也罢。 长安现在很好,云初不喜欢动不动就有酷吏跑来祸害长安。 酷吏是一种工具,皇帝,皇后能用,云初觉得自己也能用,周兴这个人很好用,索元礼就算了,用多了很容易下钟馗家的地狱。 下地狱其实也不算啥,有钟馗陪着一起在地狱里转悠见识一下异域风情也挺好的。 一想到钟馗如今在高原上挖盐,云初就觉得对不起这位憨厚的大兄弟,一想到温柔正在诱骗一个无知的少年郎将要接替钟馗从盐商道开始积累资本,再开发黄河线,云初又在为钟馗感到高兴。 所以,当他今天因为被血腥包围了许久,进入澡堂子准备沐浴一下的时候,他就见到了纪王李慎。 李慎长得一身的好白肉,躺在搓澡的玉石台子上,就像一只大白羊。 看到搓澡的是没穿衣服的女子,云初转身就出来了,他觉得要是他这样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去,大白羊一般的李慎可能会自惭形秽。 “宇初为何离开?”李慎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云初怒道:“现在还能不能干干净净的洗个澡了?” 李慎笑道:“哪里不干净了?” 云初哼了一声,就钻进了另外一个屋子。 舒坦的躺进澡堂子里,李慎就裹着一条毛巾来了,将毛巾垫在脑袋后边躺在云初身边道:“听说你在皇后的澡盆里洗过澡?” 云初道:“除过舒坦没啥可说的。” 李慎小声道:“为啥不弄死你?” 云初道:“看你这副模样,似乎很希望我跟皇后有点啥是吧?” 李慎道:“那倒不至于,我就想知道,骊山到底怎么了,你还让民壮把山都给封了?” 云初瞅着李慎道:“不管你最近在干啥,我都希望你立刻停止,继续当好你的雕刻匠,最好能雕刻出来一些精品,送给你嫂嫂,免得她胡思乱想再把你干掉。” 李慎道:“皇族目前已经被处理的差不多了吧,还来?” 云初叹口气道:“李灵夔完蛋了。” 李慎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淡漠的道:“贪污了几万贯钱,也就是呵斥一顿的事情。” 云初道:“我听到的跟你说的不太一样,你要听吗?” 李慎摇摇头道:“一定是对我有害的话,还是不听了。” 云初从水池里站起来,裹上毛巾,同样淡漠的道:“你把老神仙伺候好了,说不定真的可以活到八十岁。” 李慎撩一把水洗洗脸道:“你都知道啥了?” 云初离开水池道:“所有的皇族加起来都敌不过皇帝的一根手指,千万别小看皇帝,他只是病了。” 李慎道:“我们看到的现实是武媚在揽权,太子的揽权……就连你也在稳固长安。” 云初道:“那是皇帝同意给的。” 李慎道:“权力是皇族的。”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权力是皇帝的。” “如果,我是说如果……”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如果那么干的话,我会抢在所有人前头先弄死你,免得你遭更大的罪。” “我现在不喜欢雕刻玉石了。” “我劝你继续喜欢,还要更加的痴迷于雕刻。” 李慎还想说些啥的时候,他的贴身宦官急匆匆的走进来,在李慎耳边低语几句,李慎面色大变瞅着云初道:“百骑司捉拿鲁王李灵夔,李灵夔不从,率领部曲抵抗,如今正在厮杀中。” 云初一边搓澡一边道:“算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李慎惊疑不定的道:“不过是贪渎了些许钱财,何至于兵戎相见?” 云初瞅着李慎光溜溜的屁.股道:“别急着走,先把自己的屁.股洗干净再说。” 李慎道:“你都知道啥?”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啥都不知道,尤其是关于你的,至于跟你说这么多的废话,就是不想你莫名其妙的死掉,这会让老神仙伤心。 他老人家活到这个岁数,其实活的就是一口气,一旦这口气没有了,那是真的说死就死,我不希望老神仙有事,也就不希望你有事。 这些年,你总觉得有老神仙庇佑,就起一些不该起的乱心思。 老神仙能保证你活着,前提是你没有野心,就想过闲云野鹤的生活,现如今连儿子都有了,你就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就想着为你的儿子争点啥,夺点啥,最好那个啥是吧? 我告诉你,你儿子一点都不稀罕这些,他只想跟你一样混吃等死的把皇族能薅到的羊毛统统薅一遍,再看孙子有没有机会继续薅大唐的羊毛。” 李灵夔只有八百护卫,这八百人在长安啥都不算,连固守一个坊市子的能力都没有,百骑司要是攻打不下鲁王府,金吾卫就会接着,金吾卫要是打不下来,十六卫就会接着上。 放心,等你洗完澡,李灵夔说不定就已经束手就擒了。” 李慎急匆匆的穿好衣裳道:“不成,我要去看看。” 云初道:“别看了,老老实实的跟我一起去太医院探望一下曹王,跟武氏兄弟吧。” 李慎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离开云初身边。 好不容易等云初洗好了,云初就带着李慎安步当车的朝太医院走。 晋昌坊里的太医院,一般人没什么资格住进来,长安百姓看病一般都在安化坊的太医院看病。 去看病人自然不能空手去,云初就在大食堂装了两个食盒,做为探视病人的伴手礼。 曹王躺在一张硕大的病床上,见云初过来眼泪一下子就流淌出来了,一双油腻腻的胖手拉着云初的手道:“那一日若非宇初,吾命休矣。” 对于这种上杆子送救命之恩的人,云初一般很是客气,笑眯眯的道:“都是曹王福德深厚,这才能化险为夷,如今灾劫尽去,以后都是好日子。” 李慎瞅着曹王道:“鲁王叔不知犯下了什么过错,如今正在长安城里与百骑司厮杀呢。” 曹王那一双快要被肥肉遮住的小眼睛,陡然僵住了,喉咙里咯喽咯喽的响个不停,看样子是被痰卡住了喉咙,云初立刻拉扯一下病床头上的绳子,很快就有一个大夫带着两个胡女走了进来。 胡女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一进来,立刻就知晓该干啥,张开一张血盆大口就裹住了曹王的嘴巴,再用力的一吸,曹王被憋的通红的脖颈,红晕立刻就退去了。 而那个胡女一张嘴,就吐出来半碗青绿色的浓痰。 云初是大夫,所以看这一幕并没有感到恶心,李慎却不成了,抱着另外一个干净痰盂,吐的稀里哗啦的。 云初对大夫道:“不是说有人弄出来吸痰器具了吗?” 大夫一边给曹王摸脉一边道:“不如人好使。”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曹王一把拉住云初的手道:“宇初可以为本王作证,本王受了伤,一直在太医院养病,谁都没见,啥事都没做。” 云初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得了云初保证的曹王明,似乎松了一口气,让贴身宦官打开云初带来的食盒,见里面装的是各种各样的肉,就抓起一根肘子狠狠的啃一口,还冲着云初挑起大拇指道:“还是宇初知晓某家的心思。” 自始至终,曹王明都没有太理睬纪王慎。 离开了曹王明的病房,云初发现李慎似乎安定下来了,也不着急去看鲁王李灵夔的下场了。 病房外的芍药开的正艳,红彤彤,粉嘟嘟的满院子都是,云初就顺手摘了一些凑成一束。 武氏兄弟的病房可没有曹王明的病房大,里面的陈设更是远远不如,兄弟两在一个病房里,全身上下都是花花绿绿的。 好在云初没有伤及筋骨,就是嘴巴看起来很不对劲,还在朝外撇着,口水嘀嗒的。 滴答的不仅仅是口水,还有一根芦苇管子从武三思的胯.下延申出来,也在嘀嗒着液体,看样子这家伙这些天一直就靠导尿才没有被尿憋死。 云初捧着一束花从窗前经过,兄弟两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武承嗣甩着肥大的嘴唇呜呜乱叫,武三思原本只是嘀嗒尿水的芦苇管子,顿时飙射出一股带着血色的水柱来。 李慎瞅着这两个极为凄惨的人道:“谁能把这两个人打的如此凄惨?这还有王法吗?” 云初倒空了武承嗣水壶里的水,灌了一些生水在水壶里,将采集来的芍药插在里面,原本压抑,阴森的房间顿时就有了一束亮色。 “是我打的。” 李慎点点头道:“那就是死有余辜。” 云初看着武承嗣跟武三思道:“无论如何,打人都是不对的,我这一次前来呢,一则是给你们兄弟道个歉,二来呢,是告诉你们兄弟一句话,别折腾你家的老仆了,皇后对于我殴打你们兄弟一事,就说了四个字。” 武承嗣艰难的道:“说了啥?” 云初道:“自取其辱。” 上一章内容出处 生死间有大恐怖 我有一双很好看的手。 这是双手被人从小赞誉到现在。 手的特点就是圆润,不大,五指纤细,到了指头根的位置上就迅速变得肥壮,肉太多,导致我的手指关节背面出现了四个看起来很好看的小坑。 由于出生在物质匮乏的74年,满村子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只要见到婴儿期的我,都会自觉不自觉的在我的手上咬一口,他们眼中迸发的光芒让我害怕,所以,我就大声哭,可惜,我越是哭的厉害,他们就咬的越发起劲。 在被数不清的人啃过手之后,我就不怎么愿意要这双手了。 再长大一些,愿意啃我的手的人就变少了,主要是我的手在很多时候都显得脏兮兮的,只有我妈妈,爸爸,姐姐们还愿意在我的手洗干净之后偶尔咬上那么一口过过瘾头。 再后来,这双被很多人赞誉过必定有福的手,就无人问津了。 直到我老婆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时候,事情就有了一定的变化,她喜欢咬我的手,只要一发怒就咬,不高兴了也咬,我儿子尿床了她还咬我……痛彻骨髓。 等我儿子开始上学以后,就连她也抛弃了我的手,至此,这双手除过码字赚钱之外,再无他用。 今天,我的手被一个好看的姑娘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她看的很是认真,翻来覆去的看,还动不动上手在我的手背上用她洁白的指肚摩挲,动作温柔而细腻…… 然后,她就拿了一根带着长管子的针刺进了我的手背……一次不行,她就刺两次,三次…… 看着美丽的小姑娘额头迸起的青筋,我就温柔的安慰她:“我的手胖,血管细,慢慢来……” 小姑娘在我的安慰下,似乎觉得被羞辱了,转身就跑出去了。 片刻之后,进来了一个帽子上有一道蓝色杠杠的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子,她拿起我的手,就像拿起一根猪蹄,如同解过千牛的庖丁一样,在手背上拍打两下,就一针攮进去了,深得稳准狠三要素。 我看着透明的管子里出现了一丝殷红,那应该是我的血,年长的女子拨动一下管子上的轱辘,我的血就混合着透明的液体,再一次进入了我的血管,凉凉的,有点舒坦。 因为跟主任是酒友,我居住的病房是一个套间,条件很好,还被馥郁的鲜花香气围绕着——如同一具等待被人吊唁的尸体。 朋友多,吊唁的人也就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关切之意,这很好,就是他们送来的礼物一点都不友好。 可能他们觉得我是一个写书的作家,应该有一点格调的,所以,他们果断地抛弃了我喜欢的黄桃罐头,猴头饼干,八宝粥一类的礼物,就连人参,鹿茸,玛卡一类常见的礼品也不见有人送,他们把我期望的东西统统换成了价格昂贵,却屁用不顶的鲜花。 花束的主色调是由白色的且能散发浓烈香气的百合花组成的。 这就导致我躺在被白色,偶尔有几朵其余颜色点缀的花丛里孤独的看着天花板。 医院的天花板跟天堂一样,白的刺眼,环状的白炽灯散发着柔白色的光芒,宛若天使脑袋上的光环,圣洁的让人不敢逼视。 我觉得像我这种快要五毒俱全的人应该没有资格上什么天堂,再说了,我讨厌白色。 就在我盘算天堂与地狱有什么差别的时候,病房门被推开了,接着,探进来一颗农民特有的质朴的脑袋,满是沟壑的脸上带着浓烈的笑意,这是一位农民诗人。 以前跟我讨论最多的是——白萝卜的大腿,水淋淋的那啥,这么好的地方为啥留不住你,他觉得乡土文学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直接,唯有如此方能将农民心中的压抑情感抒发出来,就该赤裸裸的写,赤裸裸的歌唱。 农民的热情让人不可阻挡,明知道我是患病五年的糖尿病患者,他给我送来了他们家树上长的桃子,桃子红艳艳的,一看就很有心,全是树梢上接受过充足阳光的高级货。 还告诉我,一口一包蜜,多吃一口就能甜掉牙。 直到他从装桃子的纸箱里掏出一大把红的让人触目惊心的玫瑰……也有可能是月季的花束,我才知道,他是来问我,他的作品入选我主编的作品集的情况的。 天啊,就他那种敢于将女性生殖器不加半点隐晦的写在诗作里的作品,我有几个胆子敢把这东西编入作品集,他的作品能在花儿节对歌的时候唱,拿来出书是万万不成的。 他离开的时候很是失望,临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他送来的桃子,可能觉得亏得慌。 我也觉得他很亏,那一箱子桃子,估计能给他带来百元以上的收获,送给我这个糖尿病病人,亏大发了。 好在他送来的那一束红的如同火焰一般的玫瑰或者月季,还是带给了我些许安慰。 这种安慰直到前来拔针的小姑娘质问我为啥要摘医院里的花朵的时候,我才如梦初醒,朝窗外放眼望去,窗外的月季花正开的如火如荼…… 躺在高级病房里就像躺在装修奢华的灵堂里一样,我自觉是一个普通人,既然是普通人就应该享受普通人的幸福快乐,也享受普通人的苦痛与悲伤,所以,我就果断地退掉了这座灵堂,搬进了有四张病床组成的普通病房。 才进去,我就后悔了。 隔壁病床的老爷子已经憋尿憋了一整夜,却因为前列腺的问题迟迟得不到释放,他正痛苦的用双手扳着双脚,呻吟着。 医生来看过之后,果断地采取了插管导尿术。 我不知道那些护士为啥会把帘子扯过去遮住隔壁病友的视线,偏偏我所在的方向无遮无掩的,给了我一个最好的观察位置。 然后,我就看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五六个护士小姑娘,脱掉了老人的裤子,拔萝卜一样的抓着老人的男性特征,然后就拿着一个透明管子往里面捅,那位老人则在病床上跳弹的如同一条刚刚被丢上岸的鱼。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还好,还在,就是因为物伤其类的缘故,比平常小了一半还多,另一多半还在,就是缩阴入体了。 老人流出来的不是尿,是血,护士们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年长一些的护士抽出导尿管,然后,我就第一次见到了男性特征向外喷血的场景,血还没有落在病床上,就被一个护士一把捏住了……她竟然一把捏住了。 再后来,病房里就充满了医生,护士,他们简单的商量一下之后,就说,老人的前列腺出血了,血块堵住了管子才导致无法排尿,需要去手术室在仪器的帮助下继续插管子…… 等他们送走了老人之后,我的膀胱也很难受,去厕所释放一下,结果啥都没有,那一刻,我的眼前突然就出现了我躺在病床上,被医生们当牲口对待的一幕。 然后,我就回到了那间被我称之为灵堂的病房,安静的躺在围满鲜花的病床上,期待着下一位访客,不管是农民诗人,还是城市流浪诗人也罢,只要他们推门进来,我们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第一四四章 事情总要圆满吧? 听到这四个字之后,武承嗣就把紧绷的身体松弛下来,武三思的芦苇导尿管也从喷涌的血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尿滴。 即便是云初以医者的身份掀开武承嗣的毯子,将他一丝不挂的身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好像也没有啥反应,就是眼角的泪水流淌的哗哗。 云初给武承嗣检查了身体之后道:“底子不错,内脏移位的不多,就是皮外伤太多,估计要脱一层或者两层皮,平日里注重一下饮食,不要吃鱼羊这些发物,更不要饮酒,能动弹了,记得要下地走路,将筋骨撑开,要不然,皮肤,筋膜收缩,以后会影响行动。” 武承嗣听了云初详细的医嘱,并没有什么感动的神色,整个人木呆呆的。 李慎好奇的将武承嗣的身体看了一个精光,吞咽一口口水道:“你是怎么把他打成这个样子,却又不伤及性命的?” 云初淡淡的道:“我是一个武者,又是一个医者,在这两道上都还算高明,武者研究的是怎么才能把一个人用最快的方式弄死,而医者呢,研究的又是如何能让一个人活得更长。 不过,我是武者,医者双修,这就造成了我可以把人打的又痛,又伤的,却又不妨碍他继续活着的场面。” 李慎闻言吸一口凉气道:“一个人的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间?” 云初掀开武三思的毯子道:“无它,唯手熟耳。” 武三思瞅着云初可怜巴巴的道:”你把我下边踢坏了,还流血。” 云初道:“坏你子孙根那就是真正跟皇后结仇了,同样身为武氏族人,皇后也不希望你武氏绝后,所以在踢你的时候,我用的是脚背,没用脚尖。” “可我这几天一直在尿血。”武三思一边说,一边指着盆子里的半盆血尿给云初看。 “哦,那是小事情,可能是我在殴打你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你的肾,这东西很娇贵,受点伤就会淌血,淌上几天之后,也就慢慢的痊愈了。” 云初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按压武三思的身体,检查完毕之后,给他盖上毯子道:“总体上问题不大,不会留下啥后遗症,出院之后,又是两条龙精虎猛的汉子。” 云初从病房的水缸里挖出来一些水洗手,等他洗完了才对李慎道:“他们两个就是你某一天的样子。” “为啥?我是王!你不敢大鸣大放的打我,那叫以下犯上。” 云初甩甩手上的水滴不耐烦的道:“那就天黑了再打。” “天黑了也不能打我。” 武氏兄弟自然是认识纪王的,现在亲耳听到云初准备连纪王也打,不知为何,心里的愤懑就少了一些。 云初甩干了手上的水柱,就对武氏兄弟道:“病好了,就备一些厚礼,不得少于两千贯,去我府上感谢我,这一次要不是我,你们兄弟两个就算长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武三思道:“欺人太甚。” 云初看着武承嗣道:“你一向冷静一些,你也这么认为?” 武承嗣咬着牙道:“还请县尊明示。” 云初道:“你们兄弟收了李灵夔多少钱?” 武承嗣想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没什么隐瞒的必要,张嘴道:“五百贯。” 云初叹口气对李慎道:“看到了没有,又是两个眼皮子浅的。” 武承嗣道:“鲁王殿下有求于我们兄弟,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钱不算啥。” 听武承嗣这么说,李慎看云初的眼神就变了,拱手道:“若是下次我也遇到这种事情,请君侯无论如何都要打我一顿。” 武承嗣见李慎一本正经的样子央求云初揍他,似乎不像是作伪,就拱手道:“哪里不妥?” 云初道:“也不算啥大事,就是李灵夔这个家伙在修建皇陵的时候,弄了一条密道,准备等陛下龙驭宾天,以及他死之后,跟陛下换换阴宅。” 原本被云初殴打的浑身上下无处不疼的武承嗣猛地坐起来,惊骇地看着云初道:“真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如今,百骑司的人正在捉拿鲁王李灵夔,李灵夔正带着护卫抵抗呢,听说怀化坊里已经厮杀的尸横遍野,你们兄弟要不要帮一下鲁王?” 同样惊骇地六神无主的武三思道:“我们啥都不知道啊。” 云初一巴掌抽在武三思的脑袋上道:“老子有没有告诉你们,把柱子插进去之后,就万事不理的回你的南城工地?” 武三思抱着头嚎啕大哭起来,导尿的芦苇管里再一次开始向外喷涌血水…… 这一次的哭声里没有了委屈等乱七八糟的情绪,只剩下害怕。 离开太医院之后,云初对李慎道:“好人难做啊。” “可是你,打人也打的太狠了。” “没关系,我把你打的就剩下一口气,让老神仙再把你救回来,这样一来,你九哥说不定会看在你凄惨的份上放你一马。” “我跟李灵夔没关系。” ”最好没关系。“ “我真的跟他没关系。” “你去死吧!” 想要一个人说实话,是一个很难的事情,在云初看来,李慎不仅仅跟李灵夔有关系,就连曹王明也是他们一伙的。 给了李慎一个明确的警告之后,云初回家了,没有邀请李慎一起去家里吃饭,他这个时候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做。 云初不认为要把李慎他们的事情查清楚,不管他们怎么弄,在李治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蠕虫,自己或许能强壮一些,算啥呢? 或许是一只举着两只长刀的螳螂。 李唐的天下大势早就成了,历史的车轮正滚滚向前,螳螂要是挡在历史的车轮前边,也是被碾压成肉泥的命。 云初到家的时候,云锦带着丫鬟也回来了,她最近一直在跟着悯孤院里的褚遂良学写字呢,还以为只有她自己,没想到云倌倌也从马车里蹦出来了。 褚遂良的字没嘛哒。 可以学,学到手就是一门好本事。 云锦温暖的小手落在云初手里,云倌倌就迅速拉住了云初的另一只手。 ”阿耶,老头子不肯教倌倌。” 听了云锦的话,云初低头看看仰着脸的云倌倌,发现这孩子刚刚哭过。 这个时候,自然要有严父的担当,云初冷哼一声道:“不教?由得他吗?” 云锦道:“老头子说倌倌的性情不好,教多了以后会祸害天下。” “就算祸害,也是祸害的李唐天下,关他一个死人何事?” “明天继续带着倌倌去,就说是阿耶让教的。” “嗯,就这么说,他不教都要教。” 说罢,云初蹲下来抱着云倌倌道:“你要好好的学,把老头子会的东西统统学会,然后活活气死他。” 云倌倌立刻破涕为笑。 回到后宅,虞修容服侍云初换衣衫,见他换下来的袍子前胸后背都被汗湿透了,就道:“要不要洗个澡?” 云初摇头道:“洗过澡了,拿井水擦拭一下就好。” 虞修容端来晒热的井水一边给云初擦背,一边道:“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不少的客人,都是来打听鲁王李灵夔的。” 云初道:“那就告诉他们,离李灵夔远远的。” 换上清爽的居家服,躺在井水擦拭过的竹子躺椅上,娜哈就笑吟吟地过来了,将一叠大慈恩寺香积厨的票据拍在哥哥胸口。 云初瞅了一眼上面的数字,就满意的点点头道:“那些人很听话啊。” 娜哈道:“一直接待他们的礼部尚书李灵夔被大军围困住了,估计再过一会就要点火自.焚了,那些藩王给李灵夔准备的钱,现在都成咱家的了。” 云初瞅着娜哈的大眼睛道:“你现在是这么捞钱的?” 娜哈眨巴一下眼睛道:“李弘教的啊,他说皇家就是这么赚钱的。”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娜哈说的很有道理,这确实是皇家才能赚到的钱。 李灵夔忙碌了一辈子积攒的钱,就因为被索元礼咬了一口,就万事皆休了。 娜哈无意中说出来的李灵夔要举火自.焚的话,很可能是某些人告诉他的,看样子,李弘人不在长安,却给娜哈留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帮助她。 夏日的白天燥热不说,还很长,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原本遍布天边的火烧云就立刻变成了乌云,按理说有火烧云的时候,是不会有雨水这种东西掉下来。 可是,太阳落山的地方,偏偏电闪雷鸣的如同世界末日。 云初其实是很希望李灵夔自杀的。 他要是自杀了,长安城里因该有很多人都会感谢他,如果,他能举家自.焚的话,大家会更加的怀念他,尊敬他。 所以说,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掉算了。 李灵夔的王府终于着火了,火势非常的大,火巡铺的武侯们没有救火,只是将一道道白亮亮的水柱喷射在隔壁邻居家的房顶上,免得火烧连营。 云初这一夜睡的非常安稳。 天亮后,来到县衙才准备喝第一罐子茶水的时候,百骑司长安副都督霍成香过来了,身后跟着那个万年县衙门里的内奸林长书。 第一四五章 都是雄心勃勃的人呐 霍成香进入云初的官廨之后,就看来林长书一眼,林长书立刻就退下了,还主动站在官廨门外,防备别人靠近。 因为是老熟人,所以,云初径直对五十几岁的霍成香道:“叟,百忙之中而来,亦将有以利某家乎?” 霍成香笑道:“公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云初笑道:“仁义我这里多,利我这里少,叟万万不可只向万年县输送仁义,而不言利。” 霍成香道:“听闻富春此人对郡公不敬?” 云初摊摊手道:“他是陛下的人,就算看我不顺眼,我也只能忍着。” 霍成香道:“原来如此。“ 云初又道:“李灵夔伏诛了吗?” 霍成香道:“杀尽满门之后,自.焚于后殿。” 云初道:“他杀了自己的满门子孙?” 霍成香道:“也算是难得的决绝之人。” 云初道:“应该算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吧。” 霍成香道:“好不好的,天知道,不过,对于郡公而言,鲁王李灵夔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云初诧异的道:“我与李灵夔不熟,相见不过三两面,且是他的政敌。” 霍成香道:“请郡公随某家一往。” 云初摇头道:“不去。” 霍成香道:“鲁王府的万贯家财,郡公也不看重吗?” 云初摇头道:“去年的时候云氏同样有万贯家财。“ 霍成香道:“鲁王还留下来了一些别的东西。” 云初拿起自己的砚台,想都没想的就朝霍成香砸了过去,霍成香武艺了得,闪身避过,手持砚台的云初任由手臂随着沉重的砚台向前冲,已经抬起来的膝盖,凶狠的撞向霍成香。 霍成香双臂交叉接下这一膝盖,却不防云初抡圆的臂膀带着沉重的砚台再一次朝他的面门砸了过去,眼看砚台的边角就要砸到霍成香的脸上,云初的手腕转动了一下,让砚台平平无奇的底部与霍成香的脸做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一声闷响过后,霍成香的身体就撞破了公廨大门,一头栽倒在门口。 林长书瞅着霍成香几乎成平面的脸,忍不住对云初道:“县尊又打人了。” 云初缓步走出官署大门,看一眼昏死过去的霍成香,再一次将手按在林长书的肩膀上道:“你他娘的又可以飞黄腾达了。” 林长书看着脚下平平无奇的霍成香道:“跟此人有关?” 云初点点头道:“你现在如果去抄霍成香的家,一定有很大的发现。” 林长书道:“县尊的意思是说,昨夜搜检鲁王府火场的时候,霍副都督贪墨了?” 云初道:“可能是贪墨的太多,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妥,一大早过来想着拉我下水,好帮他顶缸,你不会也有这样的心思吧? 对了,你是霍成香的心腹?” 林长书点点头道:“昨日才成为霍都督的心腹,既然霍都督有不法事,卑职依旧如县尊教导的一样,是陛下的臣子,心腹。” 云初叹口气道:“可怜富春都督如今被困在骊山……” 林长书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半天才道:“小人搜检完毕霍都督家之后,即刻飞马去骊山一趟,向富春都督禀报如何对霍副都督行家法一事。” 云初笑着点点头道:“小心了,听说你们富春都督染上了伤寒。” 林长书道:“如此,卑职就更应该去探望一下富春都督。” 云初送走了背负着霍成香的林长书离开,见温柔在一边等候多时了,就笑道:“真的很羡慕这个年轻人,官运居然如此之好。” 温柔道:“爬的越快,胯.下挨刀的机会就越大,百骑司真正的主事都是宦官,张东海就是想不通,舍不得胯.下那二两肉,才被调去了蜀中担任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都督。” 云初道:“我觉得这个林长书应该是一个意志坚定之辈。” 温柔诧异的道:“你觉得他会为了升官硬挨一刀?” 云初笑道:“那是一个为了过上更好的生活,愿意努力奋斗的好小伙子,你不应该羞辱他。” 温柔道:“真的如此啊,就像你以前说过的,运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就在他们兄弟两个在门口说话的功夫,县衙里的杂役们已经熟练的换好了公廨大门,还把破碎的大门也运走了。 骊山如今发现了十几个伤寒病患者,云初早就下令宣布骊山为疫区,任何人不得出,单凡有违反者,杀之! 这样的圈禁令,对于官府来说是很普通的一项禁令,却也是被执行的最为严格的禁令,哪怕富春一行人是百骑司的高官,这个时候也没啥用,傻子都知晓放一个携带疫病的人出来是一个什么后果。 乡勇们的家就在他们身后,绝对不会有一个乡勇愿意为了占一点便宜,就把疫区的人放到自家范围内。 不仅仅是人,就连骊山里的野兽,也休想活着离开,他们甚至还组织了大量的弹弓队伍,专门负责在高处射杀鸟雀。 按照老神仙对伤寒病的了解,一旦伤寒患者开始便血,那就是肠出血,以及肠穿孔的征兆,支持不了几天就会死。 所以,云初现在很想知道李绩到底死掉了没有,按理说这个老家伙六月就会死,现在马上就要到七月了,怎么都该坚持不住了吧? 云初相信李承修不会有事,也希望他不会有事,毕竟,在云初看来,伤寒病算不得一种很厉害的传染病。 目前只能等,等里面的人死的差不多了,伤寒病菌也被大自然消耗干净了,他才会放开对骊山的封锁。 就是因为有这场封锁,云初就间接的掌握了所有留在骊山里的人的性命。 这也是长安百骑司副都督霍成香来他这里探听口讯,看看有没有可能通过云初合情合理的弄死长安百骑司都督富春。 林长书也是这个想法,他也想弄死富春,虽然长安百骑司大都督的职位不一定会落在他的身上,却是他更进一步的一个极好的阶梯,毕竟,长安百骑司中的一多半精锐,都被富春带去了骊山。 所以,温柔猜测林长书会借口送物资上去,用毒药毒死富春。 因为,云初说了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他以为自己有机会。 “你想用这个把柄来控制这个林长书吗?” 云初摇摇头道:“我控制人从不用什么把柄,能用把柄控制住的都是蠢材,而这种人很多时候很容易坏事。” “武氏兄弟,你调.教的如何了?” “已经初见成效,根据我观察,再有一两顿毒打,他们就应该对我形成一种依赖反应,当然,毕竟是我殴打了他们,他们还是会在表面上非常的痛恨我。” 温柔摇摇头道:“我从未想过,通过殴打,就能把人调.教成外表恨你,内心依赖你的奇葩出来。” “怎么,在姚崇身上不管用?” “如你所见,阿欢已经打败姚崇七次了,他也在熊猫窝里睡了七天,可是呢,这个家伙却对失败越来越无所谓了。 虽然每一次跟阿欢打架还是全力以赴,在被打败之后,却怡然自乐,似乎已经把心态调整过来不说,他的武技进步的很快。”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就是庸才跟精英的区别,庸才会臣服在肉体的伤痛之下,成为身体的奴隶,精英只想着如何驾驭自己的身体,更换自己的环境,永不屈服,就是精英的基本特征。” 温柔道:“不过,姚崇还是付出了极大的沉没成本,最近,他已经开始认真的考虑开发黄河环线的可能了。” 云初道:“那就继续加大他的沉没成本。” 温柔点点头道:“我已经去信跟裴行检说了,调任姚崇的父亲去熊津道担任都督,算起来,官升一级,不过,调任的原因是洛阳流水牌子与长安流水牌子之争,就说是有人不满长安流水牌子准备执行开发黄河环线的计划,这才迁怒于他的父亲。” 云初道:“这个不满黄河环线开发的人是谁?” 温柔道:“张柬之!” “张柬之为啥要不满?” “因为他被太子派去检校陇右屯田,人还没有去陇右呢,就已经提出来了多达四十六条屯田的弊端,他这一次去陇右,必然会杀的血海滔滔。 同时,张柬之还认为,黄河环线开发对只会加重长安的话语权,对大唐向南的开拓极为不利。” 云初皱眉道:“我怎么不知道朝堂上什么时候竟然会出现这种新的,向南理论。” 温柔道:“我问过了,张柬之的话其实很有道理,其中的根基便是太子的农研院将安南双季稻在广州那边种植成功了,如今,正在一路向北种植,只要双季稻能在洞庭湖一带种植成功。 张柬之他们提出来的南下战略,并非是一纸空言。” 云初点点头道:“确实很有道理,说起来南下才是大势所趋,北上才是逆水行舟。” 温柔道:“你会阻止张柬之提出的南下策略吗?” 云初摊摊手道:“为啥要阻止呢?他南下他的,老子北上老子的,互不相干。” 第一四六章 风流倜傥大钢牙 不论是南下还是北上,在大唐都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今的大唐北方气候温和不说,还有些风调雨顺的意思在里面。 云初以前所在的城市就在陇中,放眼望去,周围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偶尔长几棵草,就像中年人的斑秃一样猥琐的还不如不长。 现在不是那样的,云初过陇中的时候,那里森林密布,虎啸猿啼,河溪纵横,土地肥沃的一看就是一个好地方。 自然的变迁基本上都是以三百年为一个周期,只要长安能提前三百年,在陇右的资源消亡之前,为长安打下一个足够坚固的基础,自然环境就算差一些,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今的大唐,实在是不适宜向外扩张了。 主要的原因就是大唐的向外扩张会形成一个倒霉的原因——那就是散播文明。 当今地球上,人类文明的火种还仅仅在大唐,在地中海,在天竺,在大食,放眼四周全是蒙昧的黑色世界,法兰克王朝的人还在抱着猪睡觉,盎格鲁撒克逊人还在吃人,日耳曼女人正在被罗马人攫取初夜权,野蛮的喜欢开着龙头船烧杀劫掠的维京海盗也仅仅是一个雏形。 就连后来占据了世界上最大一块土地的罗斯人,现在也只有几座很小的城池,一旦寒夜到来,就只能睡在灰堆上取暖…… 以上的这些地方,已经算是有了一些初阶文明的火种。 即便是大唐把日子过的最悲苦的人,也比这些地方的野蛮人的日子过得更加的有保障。 大唐的府兵们外出劫掠,除过,牛马羊,皮张基本上是得不到什么好东西的,然而,他们每出动一次,消耗的却是国内的资源。 最要命的就是他们这一场劫掠,会让那些被劫掠的人看到一种新的,可能的生活方式。 历史上的文明火种,大部分都是通过战争,劫掠,武装游行这样的方式最终传播出去的。 如今的倭国就是这个模样。 那些去倭国捕捉奴隶的人,开始的时候还喜欢攻城掠地,现在,不用他们攻城掠地,只要多带一些钱粮,就能从倭国非常正义的得到许许多多的奴隶。 人都是向好的,倭奴们也不例外,给唐人干活,至少能吃饱。 所以,总体上看来,大唐军队出外劫掠,是一件很亏本的事情。 云初早上去了交易大厅看了一下,还不错,一个时辰的时间里买进卖出了两百二十七单,这个数据比三个月之前增加了四倍。 流水牌子开始流水了,就是交易大厅前边挤着很多五大三粗之辈,他们喜欢用凶狠的目光盯着进出交易大厅的商贾。 “那些是什么人?”云初喝口茶问曾福。 曾福道:“镖局的保镖,护卫,还有一些游侠跟刀客。” 云初了然。 对一同过来的县尉张甲道:“全部抓回去,交给雁九处置。” 张甲带着衙役不良人就出去了,片刻功夫,外边就传来棍棒殴打人的声音,以及一些怒吼跟哀嚎。 曾福道:“要不然,交易大厅拿出一些钱,跟这些人联合组建一个新镖局?” 云初摇头道:“那也是处理完他们之后的事情,也不能用这些人,这会让他们以为只要自己闹一下,就会得到好处。” 曾福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之所以用这些人,就是想用他们来开拓黄河水道,这条水道自金城开始,到蒲州结束,需要有人乘船,乘羊皮筏子亲自走十几遍,把黄河航道上的险情全部排除之后,才能开始安排真正的航运。” 云初还是摇头道:“这种艰难困苦的事情,不是这些心怀叵测之辈能完成的,再说了,开拓航道这样的功绩,我也不想给他们。” 曾福道:“送死也需要好人先行吗?” 云初叹口气道:“那是所有伟大事情的正确开端。” 跟云初这边的做法不同,张柬之在陇右并没有举起屠刀大肆的杀戮,但是,他把所有的罪囚集合到一起,准备押送他们去梅岭以南。 仅仅是第一波人马,就足足有一万四千人。 “这样的一群人去了岭南,很容易造反。” 狄仁杰刚刚从洛阳回来,说起张柬之的行为,多少有些唏嘘。 云初摆摆手道:“你别忘了,张柬之这个人当初是怎么带着一群吐谷浑人弄得徐敬业焦头烂额的,对于约束这种人,他很有经验。” 狄仁杰道:“世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把昔日,昔地的经验用在,此时,此地,总以为大局在握,却不知一个错误的开始就足够摧毁他所有的努力。 对于罪囚这个群体,窝也很经验啊,所以,我以为,朝廷从现在就可以开始做好剿匪的准备了。” 温柔道:“一万多人而已,能活着抵达梅岭以南的就不会超过万人,掀不起大浪来。” 狄仁杰嗤的笑一声道:“太子麾下的农场遍布天下,大唐罪囚有六成以上就在这些农场里劳作,张柬之一旦开始的试验有一个不错的结果,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派遣更多的罪囚前往南方。 我大唐北地,人烟稠密,十余万罪囚落在其中算不得啥,可是,南方呢?那里烟瘴遍地不说,虎狼毒虫更是比北地多出十倍百倍不止,在北方,罪囚自忖还有苦劳结束之日,得以与家人团聚,在南方,一旦罪囚知道必死,哼哼。” 温柔道:“罪囚而已……” 狄仁杰瞅着温柔的眼珠子道:“他们是罪囚,不是死囚,罪囚付出一定的代价,接受一定的惩罚,就可洗心革面重新作人,他张柬之凭什么将这些罪囚送入死地?” 云初见狄仁杰跟温柔起了争论,就对狄仁杰道:“张柬之是你举荐出来当官的,你就没有什么办法挟持他一下吗?” 狄仁杰摇头道:“我此次去洛阳,就是想好好的跟张柬之谈谈,可惜,被他整理出来的屯田四十六条罪状,堵塞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光是我,就连屯田的始作俑者娄师德都被张柬之诘问的无话可说。” 说到这里,狄仁杰又瞪了云初一眼道:“我求见太子,将这些忧虑说了一遍之后,太子问我,张柬之的意见,作法是否有道理。 还问我,张柬之的做法必然会引发我们担忧的后果出现吗? 最后还问我,一旦南方生乱,我大唐是否有能力剿灭,是否会影响大糖的安定。” 云初点点头道:“这一套思考方式确实是我教的,你回答了吗?”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张柬之的建议,优与劣夹杂,太子殿下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若说不成,那就是无视了张柬之建议带来的好处,显得我是在嫉妒张柬之。 我若是说可以,让我无视张柬之建议中的劣势,危险我又做不到,所以,只好闭口不言。 太子最后说,慢慢来,一点点的试验,最后把张柬之提出来的建议减半执行,原本准备派遣一万四千人的垦荒队,变成了七千人。” 听了狄仁杰的话,温柔看着云初道:“这是你处理事情的方式,以时间,空间,换安全。” 云初摸摸耳朵,笑吟吟地道:“太子年轻,时间有很多,他换的起,张柬之的建议太激进,怀英的建议又有些保守。 减半执行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温柔大笑道:“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和稀泥啊。” 云初有对狄仁杰道:“太子对我们准备开发黄河环线有什么意见?” 狄仁杰道:“可能是太子对你太过信任的缘故,表示全力支持。” 云初又道:“皇后没有召见你?” 狄仁杰道:“陛下见了我,皇后在侧,陛下只问了长安的一些琐事,并未问及其他,倒是陛下的身体比上一次见的时候痴肥不少。 皇后问了李灵夔的事情,我说不知道,皇后就没有再问,最后还让我转达她对你谢意,没让武氏兄弟掉进李灵夔挖下的大坑。” 云初皱眉道:“当着皇帝的面说的?” 狄仁杰似笑非笑地瞅着云初道:“没错,就是当着陛下的面问的,我还发现陛下正抓着巨熊的一只脚掌,不断地将锋利的熊爪从爪子里按出来,又收进去的。” 云初闻言叹息一声对温柔道:“看样子这一回,要是不能还陛下一个风流倜傥的雍王贤,是不成的,就陛下那个小心眼,虽然不会怀疑我们的忠诚,却一定会生气。” 温柔道:“雍王贤其实不是缺了三颗牙,而是上下五颗,上边一排牙齿缺三颗,下边一排牙齿又掉了两颗,这种情况下想要让他恢复风流倜傥恐怕不容易。” 云初道:“这没有什么难的。” 温柔道:“听清楚,陛下不准你动用水银黏合金粉,银粉。” 云初道:“不用水银,那东西太伤身体了。” 温柔道:“你打算怎么做?” 云初从桌案上取过一个小小的盒子递给温柔道:“你去雍王府,请雍王贤用嘴咬一下里面的胶泥,记得不要弄变形了,完整的带回来之后,我好给他制造义齿。” 温柔跟狄仁杰对视一眼道:“你准备用啥来做假牙?” 云初笑道:“金银太软,还容易磨损,象牙等物也不是合适的材料,从死囚嘴里拔牙,估计也不符合雍王贤的心意。 所以,我准备用百炼钢,给雍王贤浇筑一套大钢牙!” 第一四七章 豹死留皮? 长安附近的水不好,含氟高,很多人都是一嘴的大黑牙,这样的牙齿是没有办法伴随人到老的,所以,这里的人一旦上了年纪,缺齿缺的厉害。(别跟我争这事,我就是本地人。) 现如今,会镶牙这门手艺的人都是道士。 主要是这个东西涉及到炼金术,一般人弄不好。 因为手艺被垄断了,加上造一副牙齿的价格奇高,因此上,能装上银牙,金牙,乃至玉石,或者雕琢的象牙的人,都是豪门中人。 不过,他们制造的牙齿做工粗陋,最多只能装装门面,对于咀嚼食物没有什么用处,甚至会给戴义齿的人带来非常大的痛苦。 云初研制的大钢牙就不一样了,不但有用鱼胶一点点堆叠出来的牙龈模样,跟真实的牙龈颜色很像,最重要的是可以把缺齿两边的牙齿磨尖,将新的牙套钢牙套在两边的牙齿上,就能起到一个很好的固定作用了。 然而,第一个享受这一套服务的人不是雍王贤,而是刘仁轨。 看着刘仁轨喀嚓,喀嚓的咬动着白亮亮的钢牙,云初非常的满意,至少,老刘在有了这一副钢牙之后,他就可以吃他心爱的西瓜了。 刘仁轨举着铜镜瞅着自己嘴里的钢牙对云初道:“还是不如真牙好使。” 云初笑道:“刘公太贪心了。” 刘仁轨笑道:“也是,假的终究是假的,若是能媲美真牙,岂不是有再造之功了吗?不过呢,还是太贵了一些。” 说完话,就拿起一截萝卜咬了一口,虽然有些费力气,不过,终究是能啃萝卜了。 云初道:“太医院那边开始有人专门研究这个,说起来,只要雕刻钢牙的手艺人多起来了,价格就会下降,最后一定会普及到普通百姓身上。” “这就是说,你没打算把这门手艺藏起来弄成独门绝技?” “我是大唐的士,又非商贾,如此利国利民的东西拿来赚钱,未免会被后人耻笑。” 云初与刘仁轨的谈话,很快就落进了雍王贤的耳朵里。 这些天以来,缺损牙齿这件事给他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整个人躲在雍王府里哪里都不去,也不见外人,虽然贺兰敏之帮他找到了可以弥补缺齿的道人,可是呢,每每看到嘴里的银牙,金牙他就伤感的厉害,主要是这东西就是一个装饰品,打一个喷嚏,这东西就会飞出去。 吃东西的时候也非常的麻烦,要时时小心,一个弄不好就会吞到肚子里去,而,不论是吞金,还是吞银,似乎都有性命之忧。 而水银与砒霜同源的话,对雍王贤的伤害也不小,以至于他现在喝水,吃饭的时候都要把假牙拿下来,免得吃多了水银被毒死。 对于云初制作出来的大钢牙,李贤原本还有些担心,他是真的害怕云初突然脑子一抽,利用假牙把他给毒死。 云初有杀人于无形之中的毒药的事情,李贤知道的很清楚。 如果自己就在这样死了,岂不是正符合李弘的心思? 可是,云初给同样缺齿的刘仁轨装上了大钢牙,刘仁轨都能啃萝卜了,这一消息对李贤来说充满了诱惑力。 于是,到底要不要请云初帮他装大钢牙一事,李贤觉得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 云初觉得自己已经向李贤释放了善意,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至于要不要装牙,那就要看李贤对自己的恶意到底有多深了。 皇帝郑重其事下的旨意,甚至连后期的奖励都说的清清楚楚,虽然是私事,却远比什么公事来的重要,现如今的皇帝,缠绵病榻之上,心智很是脆弱,需要的是安慰。 云初在长安等了李贤两天,也没有等来李贤安装大钢牙的请求,云初就径直去了骊山。 就在昨日夜间,有人想从骊山突围,结果被乡勇们给乱箭射死了。 万年县的乡勇,整体上是由一群没有执役的闲散府兵们组成的,即便是在农忙时节,抽调他们出来,也对万年县的农事没有什么影响,更何况,他们出门执役时期的补贴,也早就超过了干农活的价值。 那些人想要从骊山突围,不亚于想要从大唐府兵的包围圈中突围。 这个难度很高。 云初抵达骊山,先是询问了负责围困骊山的长安兵曹参军,得知已经杀了十一个突围者之后,就骑着马与兵曹参军一起巡视了乡勇们的卫生状况。 很好,直到现在位置,乡勇们还没有一人沾染伤寒疫病,周边的百姓们也没有爆发伤寒疫病,这对云初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云初瞅着巍峨翠碧的骊山,摇摇头,李绩到现在还不肯死。 骊山远看就像是一匹奔腾的骏马,到了傍晚时分,在夕阳的残照下更是如此。 “军中士卒听闻,突围者言说自己乃是陛下密谍。” 兵曹参军犹豫一下,还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云初。 云初道:“可否影响军心?” 兵曹参军摇头道:“军士们不肯放他们出山,去祸害他们的家人,所以,假装没有听见,用弩箭射杀了,再然后用火箭将尸体给焚烧了。” 云初道:“将士们做的很好,就算他们是陛下的密谍,如今身在疫区,不杀了他难道要任由这些混账去祸害陛下不成?” 兵曹参军闻言松了一口气,事实上,他们这几日能够不停的听到被困的人高声呐喊,他们是百骑司,是皇后的人,是太子的人,是十六卫等等地方的人,希望他们能网开一面。 今天特意将皇帝拿出来说事,见云初无动于衷,那么,剩余的那些人,也就没有必要理睬了。 晚上的时候,云初一个人坐在军帐里,蜡烛明晃晃的,他啥都没干,就安静的坐在里面,就像一个哀伤的妇人在等自己永远都回不来的夫君。 白日里,那个军曹参军表现得过于忠勇了,那些人如果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高喊着自己是皇帝陛下的密谍向外冲,对那些底层府兵不可能没有冲击力。 虽然也会阻拦他们,但是,也仅仅是阻拦,中间或许会有人死,也绝对不会一下子死十一个。 之所以一次死这么多的人,必定是遭遇了最坚决的狙击,而不是什么阻拦,百骑司的人虽然都不是啥好东西,但是,他们的身手绝对不容羞辱。 所以,那个兵曹参军的目的就在于弄死山上的人。 现在,云初亲自到了,山上的人的死活,就不是他一个兵曹参军能决断的,而万年县的乡勇也不会听他这个长安兵曹的话。 云初安静的喝着茶,直到苏定方进来的时候,他才抬起手给苏定方倒了一杯茶。 苏定方没有喝茶,径直道:“那些人给老李殉葬吧。” 云初道:“代价太大了。” 苏定方道:“皇帝,太子,皇后都不在意,你这么在意做什么呢?” 云初叹口气道:“原本是一件再也平和不过的事情,非要弄成血肉横飞的模样吗?” 苏定道:“已经很是忍让了。” 云初道:“你们这样做,只会让皇帝更加依仗胡人将军。” 苏定方道:“依仗啊,多依仗一些啊,等这些狼子野心之辈开始戕害大唐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再站出来力王狂澜就好。” 云初摊开手瞅着苏定方道:“到时候,你们都死了怎么办?” 苏定方笑道:“不是还有你,薛仁贵,裴行检吗?” 云初又道:“要是我们三个也死掉了呢?” 苏定方笑道:“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你并非什么不可取代之人,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死了,还会有别的汉将出来顶天立地。” 云初朝苏定方拱手道:“既然苏公这么想,晚辈自然无有不尊。” 苏定方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接着劝阻了?” 云初摇头道:“多说无益,强行阻拦只会引发更大的纷扰,骊山目前的状况,应该是英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退让的极限了。” 苏定方缓缓起什么瞅着云初有些悲凉的道:“贞观老臣的时代结束了。” 云初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这是苏公刚刚教诲我的。” 苏定方在离开帐篷之前回头看着云初道:“等我们死了,你想干啥都成。” 云初拱手道:“我有这个耐心。” 苏定方踩着月光走了,殷二虎就从暗影里钻出来,进入了云初的帐篷。 “程咬金哪里去了?” 殷二虎道:“在骊山背后的女娲庙里。” “他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们三家的家将守卫着,没人能靠近。” “李绩的病到底是真还是假?” “没人知道,即便是何神医给英公看病的时候,也没有真正看到过李绩的面容。” “李承修呢?” “被隔着房门呵斥,也没有见到真人。” 云初叹息一声道:“疫病,还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掩护色啊。” 殷二虎道:“李绩那边我们无法追索,不如就盯着程咬金,他在女娲庙那边大张旗鼓地不知道在干啥,目前虽然遮掩的紧,我想,他绝对没有办法遮掩更长的时间。 主上,臣下以为,李绩要诈死逃身。” 云初摇摇头道:“李绩死定了,他不是要诈死逃生,很可能是想给所有人留下一个他还活着的假象。” 第一四八章 大将死,山陵崩 《三国演义》里,诸葛亮哪怕已经死了,都要用自己的死来算计司马懿。 这个故事听起来一点都不波澜壮阔,相反,人们还能从中品味到一丝丝的苦涩。 人死了,就该被埋土地里,永远的安息,而不是还让他继续在人间苦劳。 云初相信,但凡诸葛亮有一星半点的办法,他都不会用这个计谋的。 同样的事情落在李绩身上也是一样的。 他但凡有一星半点的办法可以保护瓦岗寨的匪徒子孙们,他也不会悲怆到利用伤寒这么决绝的手段来模糊自己的死亡消息。 不论是诸葛亮还是李绩,如今都已经穷途末路了。 智者,英雄的穷途末路往往能带给人们更多的思考,以及怀念。 上一次进骊山,云初本可以戳穿这一幕的,最终,他还是心软了,选择狼狈逃遁来增加李绩计谋的可信度。 这一次,他再一次来到骊山,也没有戳穿李绩计谋的想法。 他虽然这么想,苏定方,程咬金他们却很担心。 这是一个两难的场面,所以,云初准备用林长书来破局。 都死吧,死光了,大家也就消停了。 乡勇们围困骊山已经一个月了,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他们的食物应该已经耗尽了,林长书送一些食物跟水进去,应该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而现在,距离林长书送食物进去的时间已经两天了。 清晨时分,有很多很多的红嘴乌鸦冒着被射杀的危险从外边进入了骊山,乌鸦来的多了,老鹰也开始在骊山上空盘旋。 红嘴乌鸦最喜欢吃腐肉,老鹰也喜欢吃乌鸦这种体型比较大的鸟。 一个简单的食物循环连已经构成,那就证明,山里面的人正在迅速死亡,且无人收敛。 长安的兵曹参军的本事很大,虽然只动用了六千七百名乡勇,却真的将骊山包围的水泄不通,尤其是在讯息传递上更是有过人的本领,一方遇袭,马上就会有八方来援救。 云初一直觉得这种本领不该是那个兵曹参军该有的。 可是呢,那个兵曹参军发誓赌咒说一直都是他亲自在指挥,云初也就不好再说啥了,他甚至相信,就算他此刻将六千七百名乡勇全部撤走,这位兵曹参军一样能凭借自己一个人,将骊山包围的水泄不通。 云初吃晚饭的时候,一个泥猴一样的女子冲进了他的帐篷,她似乎饿急眼了,一上来就抱着云初的饭盘开始用脏手抓饭吃。 至于帐篷外边一大群追兵她是不理不睬的,刀子都丢掉了,只顾着吃喝,可能光吃面有些干,她甚至端起云初的汤盆,往嘴里灌汤水。 云初没有阻拦,而是笑吟吟地看着个肮脏的女人,任由她吃自己的,喝自己的。 匆匆赶来的兵曹参军从帐篷口看到这一幕,脸色难看至极,却不敢轻易踏进云初的帐篷。 云初见金媃茹喝完了汤,似乎依旧不解渴,就给她倒了满满一碗茶水。 金媃茹也不客气,端起碗就一饮而尽,用肮脏的袖子擦一把嘴对云初道:“我三天没怎么喝水了。” 云初道:“那就不要喝太多,你刚才喝了一盆汤,一碗茶水足够了。” 金媃茹用手抓着面条塞嘴里,三两下吃完,就仰面朝天倒在羊毛毯子上道:“死了三十八个人,我才能进你的帐篷。” 云初笑道:“你早说啊,我早就派人把你接下来了。” 金媃茹瞅着云初道:“我如果自己不来,你会眼看着我病死在山上的。” 云初道:“不会的。” 金媃茹撩一下自己雪白的长发露出那张沾染了许多污泥的脸道:“会的,除非我能出现在你面前,否则,你不会为我说一句话。” 云初笑道:“怎么可能啊,我们是同窗来着。” 金媃茹挥挥手道:“真正算起来,我应该是除过你老婆之外,给你带来最大的利益的一个女人吧?你就不能看在这一点上,对我好一些?” 云初想了一下道:“也好,我保护你。” 站在帐外的兵曹参军道:“县尊,此女子身染疫病……” 云初看一眼兵曹参军手里的横刀道:“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兵曹参军凛然道:“县尊竟然……” 不等他把话说完,金媃茹刚刚吃过的餐盘就呼啸着飞向兵曹参军,参军奋力闪过,白色的餐盘从他脖颈旁飞过,笃的一声就斩断了帐外一颗碗口粗的树。 随着那棵树吱呀倒下,云初瞅着兵曹参军森然道:“你还想说什么?” 兵曹参军死里逃生,却并没有胆怯,依旧看着云初道:“县尊要杀我,就不怕铸成大错吗?” 金媃茹欢喜的趴在云初脚下,扭身看着兵曹参军道:“傻子,还看不出来吗,君侯喜欢我。” 兵曹参军闻言,怒吼一声,就提着刀子走了。 金媃茹摇摇云初的腿道:“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云初叹口气道:“杀千刀的才会喜欢你,好了,人家说的不错,你至少要杀一下毒。” 说罢,就让门外的护卫找来一个木桶,他亲自将抱着他小腿的金媃茹丢进木桶,往里面倒了足足两大坛子杀毒药,听着金媃茹被烈酒蛰的大喊大叫,他丢下一身自己的衣衫,就离开了大帐。 出来之后,云初就发现有很多黑衣人正在向骊山快速的进发。 跟云初很熟悉的民壮头子靠过来道:“县尊,兵曹参军带人杀上山了,不过,他没有县尊的手令,我们没有听他的。”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等这些人办完事从骊山出来,我们就给骊山过一遍山火,彻底的给这座山消消毒。“ 一看就不是啥好东西的民壮头子再凑近一下,低声对云初道:“县尊,进山的人都会沾染疫病,不如……” 云初斜睨一眼这个跟随自己西域,辽东满世界跑专门给他干脏活的的民壮头子道:“你以为这里是大行城? 老子现在只想让大家伙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想把这里弄成屠宰场,就按照我说的办,那些人出来了,要剃毛,过水,消毒,圈养上一个月没病再放掉。” 民壮头子耳边听着金媃茹的咒骂声,一脸淫笑的道:“县尊且去休息,属下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贴贴。” 云初点点头,就再一次进了帐篷。 用高度烈酒泡澡对女性非常的不友好,不过,这样杀毒的效率会很高,金媃茹也不是一般女子,硬是在烈酒中将自己浸泡了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才猛地跳出来,整个人已经醉醺醺的。 即便是如此,这个女人依旧摇摇晃晃的来到帐篷角落里,找了一处柔软干净的地方,倒头就睡。 一身重孝的李承修随着老何等一干医疗组从山上下来了,他的精神看起来非常的糟糕,一个月不见,两腮的肉都陷下去了,眼神涣散不说,见到云初就扑倒在地大哭道:“师父,我阿耶去了。” 云初没有理睬李承修,只是把目光落在同样落魄的老何身上。 老何道:“英公已经装殓完毕,由家仆护送径直陪葬昭陵,英公有遗言,因为罹患疫病,一切从简,棺木进入墓穴之后,即可放下断龙石。” 云初道:“不用礼部主持葬礼吗?” 老何道:“英公说后事尽数托福苏公,程公。” 云初又道:“谁为英公更衣入殓?” 老何道:“两个追随英公多年的老仆。” 云初皱眉道:“英公葬礼怎可如此简慢?” 老何道:“英公留下话说,生有时,死有地,已经是大幸,余者,不过取悦外人而已。” 云初正准备再问问的时候,却发现一队白衣人出现在山上,在他们的队伍中,有一个巨大的棺椁被一辆战车拉着,正缓缓下来。 就在队伍两侧,还有很多人正在奋力的杀向棺椁,却被黑衣人阻拦,靠近不得。 眼看着棺椁从山口出来上了大路,手持哭丧棒的程咬金森然看着站在路中间的云初道:“你也想打开棺椁看老李是不是真的死掉了?” 云初双膝跪地,朝程咬金身后的棺椁连拜三次,而后起身对程咬金道:“这根哭丧棒应该交付承修手里。” 程咬金道:“他不配,英公府一众都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无一人配为英公执棒。” 云初摊开手道:“我来吧。” 另一边的苏定方冷笑道:“你不配。” 云初闻言,就走到路边,朝巨大的黑色棺椁插手道:“英公走好。” 程咬金讥讽的道:“怎么,你不拦路了?” 云初摇摇头道:“我一心只希望英公一路走好。” 程咬金哈哈大笑道:“这就是一座空棺。”说罢,还用手敲得梆梆响:“你不准备打开看看?还有英公留下的无数金银财宝,兵书战策,你就不想要吗?” 云初再次施礼道:“英公一路走好。” 苏定方瞅着云初道:“若你对英公还有一丝敬意,就烧了这座山吧。” 云初指着山上酣战的那群人道:“他们怎么办?” 苏定方大笑道:“大将死,山陵崩,战卒景从,有何不妥?” 云初摇头道:“我觉得可能有人不愿意。” 程咬金笑得跟猫头鹰一样,等他笑声落下,骊山脚下火起。 第一四九章 堂堂大唐呀 大火一烧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从山脚下蔓延到山顶的时间,甚至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火焰滔天之下,这是云初见过的最有组织,效率最高的一场人为大火,很多地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听动静,那该是火药在爆燃,而不是爆炸。 再加上浓烟四起的模样,里面还不知道放了多少火油。 在这样的火场里,不可能有什么人能活下来。 不过,云初还是看到一群黑衣人安静的坐在火场里,直到被大火吞噬,也看到一个高大的火人挥舞着陌刀在大火中盘旋,似乎要用陌刀斩断火焰。 更有一些身法轻灵的人在燃烧的大树上来回纵跃,最终还是被大火吞没。 最后,那个身形高大的兵曹参军就那么自然的走进了火场,他似乎感受不到多少痛楚,走了挺远的一段路,这才轰然倒下。 最终骊山上就没有什么动静了,只剩下大火在继续燃烧,至于早先盘旋在骊山上的红嘴乌鸦跟老鹰,此刻早就不见了踪影。 “那个兵曹死的太可惜了。” 云初对程咬金道。 程咬金回头看着骊山,老眼中似乎有泪水在闪动,半晌才道:“本就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之时,烧掉几棵梁柱也就不算啥了。” 云初道:“那一日我如果跑的不够快,是不是也在焚烧之列?” 程咬金道:“祭祀之牛,自然越是肥壮越好。” 云初点点头道:“此去昭陵还有二十余里,程公还是早早上路才好,莫要误了英公的良辰吉日。” 程咬金突然大吼道:“现在你们满意了吧?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云初默不作声,他觉得这一声吼叫不是针对他的。 李承修已经虚弱的不成了,云初派了一辆马车,拉着他跟着程咬金他们走了。 云初则坐在骊山脚下,看着被烧的通红的骊山一言不发。 大火燃烧的非常炽烈,山下的民壮们却没有惊慌,他们小心的控制着不让山火向山脚外蔓延。 半夜时分,酒醉的金媃茹醒过来了,坐在云初身边瞅着燃烧的骊山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们唐人的心都脏,从不给别人活路。” 云初道:“你要是害怕唐人,现在可以跑,我会告诉皇后你被大火烧死了。” 金媃茹指着桑林的位置道:“你看那边。” 心乱如麻的云初顺着金媃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林长书背手昂立在桑林外,也在看着燃烧的骊山。 “那个人送到山上的粮食毒死了很多人,富春说过,一旦他能下山了,就杀了这个卑鄙小人。” 听了金媃茹的话云初道:“现在你是唯一知情人,你觉得他会不会杀了你?” 金媃茹道:“他杀的是富春跟我有什么关系?” 云初道:“所以,你不准备告发他是吗?” 金媃茹瞪大了眼睛道:“你们唐人杀唐人,他干了我干不了的事情,欢喜都来不及呢,关我一个新罗人何事呢?” 云初道:“所以,你准备跟他凑成一伙吗?” 金媃茹道:“我带来的人死光了,富春带去的人也死光了,太子派去的人也死光了,还有一大群不知道底细的人统统死了,就我一个人活着,你难道不觉得我需要一个人帮我向皇后证明,我没有背叛她吗? 同时,他的上司死在了骊山,他也需要给上面一个交代,我们只要互惠互利一次,以后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云初道:“当你的手下很是辛苦啊,每一次都会死,就你一个人能活。” 金媃茹道:“我喜欢看着唐人互相残杀,你喜欢看着异族人死光,我们两个不都是在看自己最喜欢看的风景吗?” 云初点点头道:“我们都是该死的变态。” 金媃茹神了一个美好的懒腰道:“李绩死了,你们大唐最后个可以称之为神的人死了,以后的大唐,将只有阴谋诡计,再无堂堂正正之师。” 云初诧异的瞅着金媃茹道:“这话是谁说的?” 金媃茹道:“新罗王,他说,一个浩大之国,若是没有了堂堂正正,处处都是阴谋诡计的话,就不再是一个值得别人尊敬的中央上邦。 一个大国,就必须有煌煌气象,处处堂堂正正,哪怕新罗为大唐所灭,那也是被堂堂正正灭掉的,新罗国小力衰,无力抵抗是必然之事,也是大势所趋。 即便是被灭,心中并无恨意,只是羡慕上邦的强大。 以后不一样了,你们的皇帝喜欢藏身暗处,瞪着一只眼睛偷窥世界,你们的皇后是一个心思狠毒的妇人,总觉得严刑峻法才能让所有人臣服。 你们的太子,为了自己拥有一个让所有人都承认的好名声,任由国内奸佞横行,而无任何作为。 你这样的俊才,为了避开皇帝的猜忌,宁愿自囚长安。 你们所有人都在努力为自己着想,真正为这个国家着想的人几乎没有了。 他还说,百年以内,新罗必定会复国,而且会比以前的新罗更加的强大。” 云初盯着金媃茹的眼睛,从最初的凶狠逐渐变得平和下来。 “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金媃茹娇笑道:“因为我活不到百年,因为没有人把我当人看,因为你还愿意看着我活着,好了,你如果不准备杀我,我这个苦命的女子又要去为自己的生命奔忙了。” 说完话,云初就看到金媃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缓缓起身向林长书所在的地方走去。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跟林长书是天生的同伙。 骊山上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最终被一场大雨给浇灭了,雨水太大,导致骊山上起了黑色的山洪,冲毁了一千多亩的良田。 同时,也因为大火烧山的缘故,一处山峰崩塌了。 一千多亩良田被毁坏,云初不怎么在乎,这对万年县来说不算啥,一处山峰崩塌了,这更加的不算啥,了不起一匹骊驹少了一只耳朵罢了也算不得啥。 不过,金媃茹转述新罗王的那一番话,让云初的心情变得非常糟糕。 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看似万国来朝的大唐,如今终于成了一个被一伙阴险小人控制的国度。 云初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阴险小人,毫无光明正大可言的阴险小人。 他本是胥吏出身,这样的胥吏身上本就不会有什么慷慨悲歌的豪侠气,蝇营狗苟是本能,趋利避害是本质,耍一点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是根本。 就是他这样的人身居高位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行使本不该属于自己的权力。 本来,他还不会这样痛苦,可是,在他以前的时代里,有伟人做样子,在他现在经历的朝代里,也有伟人做样子。 而在这两个不同的时代里,恰恰都是伟人余威尚在的时间段里。 一个大国,确实应该有大心胸,大气魄,长眼光,行事堂堂正正…… 处理完毕骊山的事情,云初回到了长安,带着温柔,狄仁杰一起去昭陵祭奠了英公,他的坟茔就在神道左侧,左邻是尉迟恭。 李承修在坟茔边上搭建了一个草棚,准备在这里守孝三年。 云初三人祭奠英公的时候,朝廷给英公贞武的谥号才下来,是李承修自己用斧凿雕刻上去的,坟茔后面有三座不高的土堆,据说就是英公一直想要的那三座山。 这三座山的规模远比云初他们预料的要少。 “父亲养我十五年,我为父亲守孝三年,其实还是我亏欠了父亲。” 李承修的身体看起来好了一些,不过脸色依旧苍白。 云初道:“你阿耶不会计较这些,若是如此计较,世上就不该有活人,守孝可以,学业不可耽误。” 李承修道:“白日里骑马去听师父教诲,晚间骑马回来侍奉阿耶,我觉得很好。” 云初笑道:“我也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错,不过,你的家业你是不要了是吧?” 李承修道:“弟子有师父,师父不会短少我的衣食用度。” 云初回头看一眼李绩的墓碑道:“你听见了吗?我一定帮你养出一个成才的儿子出来。” 安顿好了李承修之后,云初就主动拿着调好的胶泥去找雍王贤。 雍王贤上一次拒绝了温柔咬口模的事情,云初这一次准备亲自去。 金媃茹的一番话把云初给说清醒了,雍王贤之所以会拒绝咬口模,原因就在于,在雍王贤的心中,他云初就是一个恶毒的小人。 既然自己没有谋害以雍王贤的心思,那就不如堂堂正正的登门拜访,清清白白的把事情做了。 雍王贤在王府接见了云初,云初没有说别的,只是拿出调制好的胶泥,邀请雍王贤在上面咬一口。 可能是云初亲自操作的缘故,雍王贤没有拒绝,去掉自己嘴里可笑的金牙之后,乖巧的在胶泥口模上咬了一口。 咬完之后见云初小心的将胶泥放进一个盒子里,就忍不住问道:“这是何故?” 云初笑道:“去殿下缺齿印模,然后以百炼钢浇筑,得到与殿下缺齿之处一般无二的牙磨,等浇筑出来之后,再请高手匠人,将整块钢牙雕琢成牙齿的模样,最后再制作套子,套在雍王两边完好的牙齿上,如此,殿下,就得到了一副可以媲美真牙的大钢牙。” 雍王贤思虑片刻用漏风严重的声音道:“君侯想过要杀我吗?” 云初摇头道:“殿下放心,在殿下没有真正做出什么祸害大唐的事情之前,某家只会保护殿下,不会伤害殿下分毫。” 雍王贤抚摸着自己的缺齿道:“能否转告我太子兄长,李贤如今缺齿,有碍观瞻,不敢再与他争什么了。” 云初瞅着雍王贤道:“殿下何不自己去跟太子说呢,这样效果更好。” 第一五零章 说的好听啊 雍王贤苦涩的道:“我能告诉太子兄长,此生无望登龙梯,只想埋首故纸堆皓首穷经吗?” 云初笑道:“有何不可?” 李贤诧异的道:“可以说?” 云初笑道:“雍王本为龙子凤孙,登龙梯就在脚下,登与不登,就在殿下一念之间,一旦要登,就要与太子这般人杰相争,前途难料,退而不登,又要与心中执念相争。 所以登也忧愁,退也不甘。 若殿下以登龙为唯一信念,那就去争,堂堂正正的以万民福祉为己念,纳天下雄才为己用,胸怀天下,目视万里,这般争,臣下只会觉得欢喜,只是将来遇到任何艰难困苦,殿下莫要自怨自艾便是。 不过,就目前状况来看,你的太子兄长已经在这条路上走的太远了,殿下若是想要追,从今日起就要快马扬鞭了。” 李贤道:“郡公并不看好我?” 云初笑道:“我记得你的兄长第一次来臣下家中受教的时候,年方五岁,长得粉妆玉砌一般招人喜爱,就是身体孱弱了一些。 对于食物极为挑剔,只喜食甜粥,臣下告诉太子,若想身体强壮,就必须抛弃甜粥,结果,从五岁至今,太子再也没有用过甜粥,一口都没有吃过。 太子为了自己的理想,抛弃了甜粥,在以后的岁月中,他还抛弃了懒惰,抛弃了贪玩,抛弃了享受,主动接受臣下最严格的军事训练。 日积月累之下,太子孱弱的身体得到了极大的改善,硬是给自己打造出来了一副雄壮的纠纠武夫身体,武艺虽然达不到太宗皇帝的高度,却在如今的皇族中应该是无人能敌。 这就是太子为自己的理想付出的代价与成就。 你也知晓,你的太子兄长从七岁起就开始亲农,我大唐的一国太子,即便是去除他的太子身份,如今即便是以农夫身份下田耕种,也有本事养活他的父皇,母后,妻子不受饥馑之忧。 更不要说他十几年来持之以恒的从全天下搜集良种,招募良才对这些良种培育,改良,白菜一出,天下人人得利,不受冬日无菜佐食之苦。 现如今,他亲自培育的双季稻,已经在岭南试种成功,一年收割两茬稻子,可解南方百姓无食充饥之苦,臣下相信,白菜一事,太子得北地百姓之拥护,双季稻一出,南方百姓必然对太子感念至深。 天下,天下。 指的其实就是在我大唐这片故土上生活的人,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太子已经在这一道上走的太远,太远了。” 李贤听了云初得话,沉默良久,然后道:“我不得良师教诲。” 云初笑道:“殿下此言差矣,臣下曾经从已故得司空李绩处得知一事,陛下曾对司空李积夸赞殿下说:这个孩子已经读了《尚书》、《礼记》、《论语》,背诵古诗赋十多篇,一看就能领会,也不会忘记。 我曾叫他读《论语》,他读到‘贤贤易色’,再三诵读。我问为什么反复读,他说自己内心特别喜爱这句话,才知这孩子的聪敏出自天性。 陛下能对司空李绩这般说,可见对殿下爱之深切。 而殿下统领刘纳言、格希元、许叔牙、成玄一、史藏诘和周宝宁等人注释范晔的《后汉书》臣下也看过,确实是一部难得的好书。 如此成就,殿下因何会说自己不得良师呢?” 李贤听云初说到了史藏诘怒道:“就是他们害我。” 云初拱手道:“人人心中都有善恶两边,弃恶扬善,本为人主之责,坏殿下者并非旁人,而在于殿下自己,权柄在殿下,殿下就该好好的掌控,轻易将权柄托付他人,本就是取死之道。” 李贤拱手道:“如何分辨臣下善恶?” 云初还礼道:“前几日,臣下被一个新罗婢给教训了,她说,李绩死了,你们大唐最后个可以称之为神的人死了,以后的大唐,将只有阴谋诡计,再无堂堂正正之师。” 李贤拍案道:“速杀之。” 云初瞅着生气的李贤道:“臣下觉得她说的很对。” 李贤皱眉道:“很对?” 云初叹口气道:“是啊,很对啊,就拿臣下来说吧,给殿下装牙原本就是陛下的诏命,臣下像今日这般直接过来要求殿下咬牙模便是,却因为多了一些想法,就拜托温柔过来。 臣下与殿下关系本就不睦,再托他人之手,殿下这里必然会心生杂念,原本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了,无端的生出很多猜测出来。 以后不会了,殿下有功,云初登门祝贺,殿下有错,臣下正言直谏便是了,让所有的事情回归本来面目,这就是臣下从那个新罗婢口中得到的教诲。” “郡公觉得孤王也该如此?” 云初起身笑道:“人生不过区区数十年,还是做回本身比较好,如此,臣下今日之事已然了结,这就请辞。” 李贤看着离去的云初,瞅着一直侍立左右的贺兰敏之道:“你是善的,还是恶的?” 贺兰敏之瞅着云初的背影道:“大奸大恶之辈,往往也有忠厚良善之貌。” 李贤继续瞅着贺兰敏之道:“那么,你到底是忠厚良善之人呢,还是大奸大恶之辈?” 贺兰敏之道:“臣下乃是雍王座下犬马耳。” 李贤叹口气道:“史藏诘也这么说过。” 从雍王府出来,云初多少有些愧疚感的,人人都说皇族从一生下来,就在阴谋的水池里浸泡着长大的,可是,从今天接触雍王的事情就能看出来,这孩子还是太稚嫩了。 还没有形成自己单独的人格,很容易受外界的影响。 原本还想着把对雍王的影响再进一步呢,陡然想起金媃茹说的话,云初发现自己真的有些害怕了,就如金媃茹说的那样,大唐的朝堂上,不能都是一群奸臣啊…… “从今天起,我们做事要堂堂正正。” 云初一大早见到温柔的时候如是说。 温柔立刻点头道:“必须如此,必须如此,老子最近常常失眠,心里老想着盘算这个人,盘算哪个人的,时间长了,对身体不好。” 云初瞅着温柔道:“我是说要堂堂正正。” 温柔道:“必须堂堂正正,说吧,你打算殴打谁,我去为你助威呐喊。” 云初道:“有人说我大唐如今满朝奸佞之徒。” 温柔点头道:“说的一点没错,吏部侍郎李敬玄今天就暗戳戳的来信,说是要把儿子安插我我长安县来,我这就回去拒绝,不给他开这个后门。 不过,他也说了,长安此次补官,我们可以有两个自由名额,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提拔两个自己想提拔的人。 你看,此事该如何解决呢?” 云初听了一脸为难的道:“法曹的老张,在位置上已经六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次若是还不能升职到从七品,错过今年,就再也没机会了。 也是鞍前马后的伺候了六年的老人了,看着怪不忍心的。” 温柔为难的道:“是啊,他的事情不好办,主要是出身奴籍,就这一条他就没办法由吏入官啊,除非李敬玄那边可以大笔一挥,把他的过往涂抹掉。 还有税吏老金,能忍四年时间一个子都没有贪墨,起早贪黑的给长安弄钱,这样的人要是还不升迁,我怕打击长安吏员们上进的心思。 如他这般的人至少还有两个,其中一个你都答应人家今年的升迁名额中有人家的,咱们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云初叹口气道:“堂堂正正的升官不成吗?” 温柔断然摇头道:“不成,而且毫无可能。” 云初捂着额头呻吟一声道:“那就告诉李敬玄,他儿子进长安县可以,不过,我要四个自由名额,如果可行,我可以让他儿子来万年县我手下任职。” 温柔叹口气道:“他女婿在流水牌子破灭之前去了河东闻喜县担任主簿去了,再这么下去,长安就成他李敬玄家族出人头地的阶梯了。 这一点都不符合我们堂堂正正的宗旨。” 云初瞅着温柔满是讥讽的脸,摊摊手道:“且从长计议吧,先把眼前这一关过了。” 温柔怒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堂堂正正的好,免得以后满朝堂都是奸佞之徒。” 云初道:“别的事情可以退让一二,我们自己还是坚守本心吧。” 温柔冷笑一声道:“晚了,南城改造工程的民居已经修建完成,搬迁百姓就要入住,商业住宅紧跟着就要起来,商贾那里还有老大一笔钱没有给人家结,一旦武氏兄弟给结了,商业住宅项目就要启动,按照我们以前的安排,必然是一笔乱账。 这可不算是堂堂正正吧,倒是皇后这边给钱给的痛快,人家算是堂堂正正。” 云初瞅着温柔道:“要不然我们就不坑武氏兄弟算了。” 温柔摇头道:“那怎么可能,整治南城烂尾工程后续得到的银钱,我们要全部投入到黄河环线工程上去,前期的款项,都是长安垫付的。 南城这边拿不到钱,等到年底,万年,长安两县的册簿上就会出现巨大的亏空。 我告诉你啊,这一次,你家没钱,我家也没钱,就算我们两个想要补窟窿都办不到。 当然,你可以再去你阿耶那里哭诉。” 云初烦躁的挥挥手道:“算了,算了,等这些破事情都结束了,我们再堂堂正正好了。” 第一五一章 口蜜腹剑云宇初 对于堂堂正正当官,清清白白做人这件事上,云初没有啥意见。 可惜,他身处的环境不允许。 法曹的老张快五十岁的人了,找了个没人的时间跪在他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诉说他张氏一族为了能支撑他由吏员到官员,几十口子人难死都不央求他违法乱纪。 为了能达到升迁的目的,只要他回到家里,老人不说话,妻子殷勤伺候,就连孩子都不敢打扰他,哪怕他啥事没有,就是看一些闲书,家里人也认为他是在办公,大气都不敢喘,就盼着有一天他能穿一身绿色官袍回去光宗耀祖呢。 如果老张只是一个光想不做的庸吏,云初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可是呢,这人不光有想法,还全力以赴的去做了,万年县所属里坊,他跑了一个遍,而且不是一两遍,而是一年好几遍,办差跑坏的靴子就有一箩筐。 如果他只知道卖苦力,而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话,他这辈子当一个法曹已经是云初格外开恩了,可是呢,老张此人办差有手腕不说,还有办法,光明里的血案,就是他带人破的。 这样全县衙勤勉第一的人物,不提拔确实说不过去。 主要是云初这里说不过去,换一个黑心的上官,能把这样的人用的连渣滓都不剩下,最终还是无法提升,达到他光宗耀祖的目的。 之所以有奴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为了能读上书,年幼之时不得不去去大户人家当伴读。 后来还是因为读书过好,超过了大户人家的少爷,人家把他撵出家门了。 这样的人别说当一个从七品的判官,就算是当一州的判官也是绰绰有余。 可惜,规矩就是规矩,对他来说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规矩这个东西只能锁死老张这一类人,到了云初这个阶层的人反倒没有什么约束了,要不然大唐朝堂上也不至于盗贼啥的满天飞了。 因为老张他们的事情,云初后退一步,再论到武氏兄弟身上的事情的时候,云初就平静的多了。 武氏兄弟带伤来上班了。 而且是一个固守在南城工地上,一个守在官廨里,不论是底下的施工进度,质量有把控不说,就连上情下达的事情也做得无可挑剔。 看的出来,武氏兄弟这一次是真的想把事情做到完美。 今天是搬迁户住进新居的日子,云初特意邀请了雍王贤,纪王慎,曹王明,以及长安留守刘仁轨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员一百余人,前来观礼。 这对百姓们来说绝对是天大的事情,对于武氏兄弟来说,也绝对是一场巨大的考验。 云初带着三位王爷抵达南城工地的时候,这里早就是人山人海的场面。 长安城现在能营造出来的热烈气氛云初觉得已经超越了自己原来的时代,无它,主要是各种歌舞实在是太顶级了。 一行人穿过宽阔的空地,抵达居民区的时候,这里虽然算不上小桥流水一般的宜居,却也树木葱茏,修竹遍地了,武氏兄弟其实也挺聪明的,甚至抓来了一些花熊放在才长出来的竹林边。 一个美人在一棵树下弹着古筝,另一边的水潭边上也有一个歌姬正在放歌。至于在小巷的幽深处,正有一个青衣女子一边吹着笛子,一边款款而来。 “到底是皇后营造的居民区,仅仅看这环境,就足矣冠压长安。” “孤王觉得不仅仅是冠压长安,恐怕是冠压天下。” “孤王觉得是这里的这些人冠压天下,你且看那边那个纺织的小娘子,在平康坊一夜恐怕不会少于十贯钱吧?” 云初瞅一眼李慎指引的方向,忍不住对武氏兄弟赞叹一声,确实啊,哪一户人家的人全是平康坊来的伎人。 就那一户人家,老者白须白发,衣着干净,满面红光不说笑声还爽朗,老妇同样白了头发,面如满月,一看就是一个和蔼的人,面向街道的房间里有一个青衣读书人正打开窗户在读书,一身彩色布衣的年轻妇人正在用优美的动作织布,庭院里的小木马上还骑坐着一个胖娃娃。 就是俊秀的读书人媚眼乱飞的勾引过路的大小娘子,彩衣妇人也正在用深情的目光到处勾引今晚的入幕之宾。 李贤虽然还没有装上大钢牙,所以说话有些漏风,又担心说话的时候假牙喷出去,就一字一句地对云初道:“如今,商贾们为了打名声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是吧?” 云初指着里坊里一根高达十五丈高的一个酒旗子道:“殿下可知晓,若是那一家店铺垄断了这个里坊的酒生意,一年可得多少利润吗?” 李贤摇摇头。 云初道:“六百八十贯。” 李贤吃了一惊道:“如此之多?” 云初笑道:“这还仅仅是买酒所得,如果这家店铺里还有小菜,餐食售卖,还能获得更多,这笔钱足够顶一个刺史的年俸了。 相信殿下对一个刺史位置如何争夺是了解的,那么,殿下现在看到的就是商贾们如何争夺一份刺史年俸的表现。” 李贤果然被云初的话勾引起了兴趣,就直接道:“可以去看看嘛?” 云初笑道:“当然可以,殿下平日里高高在上,偶尔白龙鱼服的来市井间看看,也是一桩美事,毕竟,人情达练即文章,也是另一种修行。” 李贤闻言立刻小声问道:“太子也了解这些?” 云初道:“太子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晋昌坊摆摊卖他种出来的蔬菜了,他甚至还当过半年晋昌坊大食堂的掌柜,如今,自己独立运营一家类似大食堂这样的店铺毫无问题。” 李贤憧憬的道:“看来孤王错过了很多好事情。” 云初笑道:“大食堂就在晋昌坊,那里很安全,殿下若是也想去了解一下一座店铺是如何运转的,尽管跟臣下说就是了,只是,大食堂诸事繁杂,就怕殿下烦躁。” 李贤捂着嘴巴道:“等孤王的大钢牙装好了,就去看看。” 说罢,就迫不及待的朝那道高大的酒旗走去。 李慎落后两步拉着云初的袖子道:“你要坑他?” 云初摇摇头道:“不坑,某家现如今做事喜欢堂堂正正。” 李慎道:“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坑他,孤王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云初神色黯然的道:“开始的时候真的很想坑他啊,你看他,这么大了还一副小白兔的模样,地位又高,你知道我为了忍住不坑他,忍的有多辛苦吗?” 李慎吧嗒一下嘴巴道:“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很厉害的父亲,就连孤王都想坑他啊,你真的不打算坑他?” 云初坚决的摇头道:“不坑,就想试着矫正一下这个孩子的理想。” 李慎皱眉道:“他的理想可一直都是太子之位。” 云初摇头道:“不可能,我觉得这个孩子现在的理想是多赚钱。” 李慎道:“这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缺钱用?” 云初拍拍李慎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道:“别忘了,这孩子还欠着流水牌子好多,好多钱呢。” “所以,你要教他怎么做生意?” “看他的兴趣走向了,而赚钱这种事情,会上瘾的。” 酒旗子上书写着硕大的“万业酒坊”四个大字,两边是用红色漆料书写的十文一碗,先喝后钱! 看样子这家店铺走的是开业大酬宾的套路。 一行人沿着弯弯曲曲的街巷来到一座小楼前,这里似乎比前面的街道更加的热闹,也更加的好看,主要是前街为了防止无底线的商户们干出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情,特意交代过。 万业酒坊身处后街,很是担心自己这边无人前来,就安排了不少很攒劲的节目。 攒劲到让匆匆赶来的李贤看的目瞪口呆。 云初瞅一眼平静如水的纪王慎,曹王明,就知道,这两个混蛋平日里还不知是怎样的糜烂呢。 如今,不过是一群只在胯间勒了一个布条,喜欢摇晃着胸臀在小桌子上跳胡旋的胡姬,就把李贤看的面红耳赤。 一只手指着桌子上贴着身体跳胡旋的一对男女,张口结舌的对云初道:“光天化日,怎可如此?” 云初指着周围密不透风的人群道:“殿下就说人来了没有吧。” 李贤红着脸道:“来了。” 云初拍一下手道:“人家的目的达到了。” 李贤吞咽一口口水道:“太子也看过?” 云初摇头道:“偷看过一次,被我收拾了一顿,后来就不偷看了。” 李贤闻言愣住了,马上有些兴奋的道:“君侯说的收拾,难道是打?” 云初笑道:“自然是,在云氏被我用竹条追着殴打了小半个时辰。” 李贤双眼冒光的道:“全身都抽的肿起来的那种抽?” 云初摇头道:“不是啊,我只对他的屁.股下手,反正听我夫人给他裹伤回来说我下手重了,整个屁.股都被抽的烂糟糟的。” “现在太子犯错,还抽吗?” “不抽了,太子都成亲了,是大人了,岂能再棍棒加身?” 第一五二章 高人一等的理论最能俘获人心(感谢虫虫欲动盟主打赏) 云初不打人的时候,大家都很喜欢跟他聊天。 主要是云初的叙事方式跟唐人有很大的区别不说,还非常的好听,有时候听他说话觉得很是粗俗,可是,细细品味一下却满是道理。 而且,云初看事情的时候,一般都是很直接的直指事物的本质,这基本上就已经属于智者的本质了,李贤觉得云初说话与汉时东方朔很像。 而且云初与东方朔都属于满腹才华的那种人,并且愿意照顾一些智力低下之辈,愿意把高深的道理用口语表达出来。 毫无疑问,云初照顾的智力低下之辈,指的就是纪王慎与曹王明,因为一些李贤一听就懂的话,到了纪王慎,曹王明这里就需要掰开了再说一遍。 人很喜欢把东西分成三六九等,尤其是皇族,因为自己本身站在最高处,自然就更加的喜欢给人分等级出来。 云初这么聪明,这么风趣,在智力上自然与自己是同一等级的,至于纪王慎,曹王明就自然而然地被骄傲的李贤划分在了蠢货的行列里了。 “十文钱一碗酒卖的贵了。” 李贤没有品尝这家店铺的酒水,让从人买来一碗看了看品质之后,就赏赐给从人喝掉了。 云初道:“十文钱一碗酒呢,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定价,殿下有所不知,酒的本质就是粮食,酒水过多,耗费的粮食也就有很多,而大唐的粮食储备历来是不足的。朝廷多次颁布禁酒令的原因就在于此。 可是呢,酒税对大唐来说一门很重要的税源。 朝廷需要酒税,又不希望因为酿酒造成某些地方粮食不足的问题,所以呢,只能通过增加酒的零售价格,来平衡酒税与耗费粮食这两个问题。 这就是殿下看到的这碗酒,品质不高,却必须卖到十文一碗的原因。” “嗯嗯,为啥玉壶春,剑南春,杀毒药,三勒浆这样的好酒会卖的那么贵呢?” “主要是税很贵,殿下说的这几种酒,在长安被定性为奢侈品,既然是奢侈品,就不是一般人家能享用的东西,这些东西有与没有不影响百姓生活。 所以,既然有人想要,那么,朝廷也不好禁绝,既然不能禁绝,那就增加三倍的酒税,如此,价格自然腾贵。” “可是,我听人说,平康坊里卖的酒动辄几贯,十数贯,听闻说,还有上百贯的酒?” “酒为色之媒,酒色自古以来就没有分过家,这是另一种享受了,既然那些人都有钱到上青楼了,官府若是在不从中抽取一些利益,岂不是非常的说不过去?” “哈哈哈,还真是如此……” 纪王慎凑过来,瞅着两人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曹王明也凑过来表示不解。 雍王贤捂着嘴巴哈哈笑道:“听闻两位王叔乃是平康坊青楼上的豪客,却不知在平康坊喝的每一口酒,都给国朝增加了半口酒的税赋。” 云初笑道:“是喝一口酒,给国朝增加三口酒的税负。” 听云初这么说,李贤笑得越发的猛烈,而纪王慎,曹王明两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明白雍王贤的笑点在何处。 看的出来,雍王贤不是一个色鬼,或者说这个孩子也有很重的洁癖,云初邀请他离开酒馆去开幕式所在的空地的时候,他没有片刻的留恋,走的时候连那个快要把衣服都脱光的胡姬看都不看。 而纪王慎,曹王明还特意停步,等那个胡姬把最后一件碍事的轻纱拿开,看到了想看的,这才满意的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离开。 今天是武氏兄弟的大日子。 一大早,这兄弟两个就早早来到南城工地上筹备开幕式给钥匙的庆典。 他们还别出心裁地将南城搬迁户们居住的里坊改成了——皇后里。 对于他们兄弟的这个建议,云初毫无阻碍地就批准了,不管怎么说,南城改造工程,若不是有皇后的资金支持,早就烂尾了。 是个人就能看出武氏兄弟的身体不对劲,武承嗣走几步就喘息,武三思走路的时候还需要撇开腿,看样子云初的那一脚他到现在都没有消受的了,不过,应该不再尿血了。 虽然身体不适,可是,兄弟二人脸上的笑容却非常的热烈。 云初很是理解他们兄弟此时此刻的心情,毕竟,这个南城改造工程是他们兄弟两个这辈子目前为止付出最多辛劳的结晶,如今结出硕果,怎能不高兴呢? 白给的东西再值钱也不如辛苦付出后得到的东西更加的让人珍惜。 此时,身体传来的微微痛感,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他们,自己此时有多么的不容易。 无数的官员前来祝贺,口中尽是阿谀之词,脸上尽是谄媚之色,而台子下等候拿钥匙的百姓更是满脸堆笑,感恩的话语不要钱一般向外喷涌,话里话外都是感谢皇后给他们造了大屋。 没有强迫,没有刻意,官员们说的话完全可以当是放屁,可是呢,这上万的百姓总不能人人都是无耻之徒吧,他们的话语中,多少都会有一些真情存在。 也就是这样的环境里,让武氏兄弟忘记了身体上的伤痛,忘记了云初带给他们的羞辱,只是沉浸在自己亲手打造的无上荣光里。 雍王贤指着到处乱窜着迎客,接客的武氏兄弟诧异的问道:“他们兄弟怎看起来一副很疲劳的样子?” 云初笑道:“不久前,刚刚被我痛殴了一顿。” 雍王贤一点都不喜欢武氏兄弟,就追问道:“为何?” 云初叹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天枢柱子的事情,皇后将武氏兄弟托付于我,我也给他们兄弟下了明显的禁令,要求他们只需要努力将南城改造工程做好便是了,其余万事不理。 结果,柱子倒塌之后,害的雍王缺齿,曹王受伤,最后一查,竟然根子都在鲁王李灵夔身上,就这对兄弟,竟然敢拿李灵夔的贿赂前来我这里耀武扬威。 臣下暴怒,就殴打了他们兄弟一顿,没想到,这一顿殴打之后,竟然发现李灵夔此人竟然四处与人结交,意图大不敬之事。 结果呢,这顿殴打,竟然让这对兄弟逃出生天,未曾受鲁王案子的影响。 这可能就是傻人自有天助。” 听云初这么一说,消息一向闭塞的李贤捂着嘴巴低声道:“鲁王要干啥?” 云初吃了一惊道:“鲁王李灵夔在长安鲁王府与百骑司激战一日夜这般大事殿下不知?” 李贤面色有些苍白的道:“最近沉湎于读书,外边的事情不曾问起。” 云初小声将李灵夔的事情给李贤解说一遍之后,李贤的面色更加的苍白了。 这时候就听云初道:“钱,这个东西没有不成,多了也成灾祸,最好,手里的钱都是自己堂堂正正,清清白白赚来的,用起来才放心,就算挥霍了也没有啥大不了的。 至少不会波及身家性命。” 李贤的面色更加苍白了,愧疚的朝云初拱手道:“君侯,孤王破坏流水牌子资金池一事,乃是受奸人蒙蔽,绝非本心。” 云初哼一声道:“就因为殿下乃是无心之失,如今殿下只是欠许多钱,而没有其它惩罚,说起来,为了流水牌子的事情,臣下一干长安官员,几乎是倾家荡产了,而流水牌子交易量至今,还只有全盛之时的两成,估计没有一个三五年,是恢复不到全盛时期的。” 被云初当面说起流水牌子的事情,李贤愧疚难当。 云初继续道:“其实也不算啥,事情出来了,我们就要面对,天塌了,女娲娘娘不也补齐了吗,还是用五彩石补的,导致我们可以彩云飘飘,地陷了东南,女娲娘娘不是砍下东海巨龟的腿支撑起来了吗? 钱没有了,我们再赚取就是了,就像臣下在青楼高歌的那样,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一般,只要有心,有能力,我们也有补天撑地的能力。 不过,殿下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第一思,问自己了解不了解此事,第二思,问自己能否驾驭此事,第三思,问自己能否承担失败的后果。 假如殿下经过这三思之后,觉得条件都满足,那就全力以赴的去做,去干,不要留手,即便是狮子搏兔也要全力施为,如此,才有成功的可能。” 从未有人跟李贤这般说过话…… 李贤苍白的脸逐渐有了一丝红晕,瞅着云初道:“太子有你这样的师父,我不是对手。” 云初摇头道:“我如今不再是太傅,事实上,陛下一直没有正式任命过我为太傅。” 李贤道:“为何,太子为何会舍弃君侯这样的师父呢?” 云初瞅着李贤的眼睛道:“不是太子不要我,是我要远离太子了,我大唐的太子,就是一轮即将喷薄而出的太阳,在他还没有日出东方的时候,我们还能看,还能亲近,一旦太阳高升,我们若是继续观看,继续靠近,下场就是被阳光灼伤眼睛,被太阳化为灰烬。” 李贤长大了嘴巴,金牙从口中跌落都不自知,半晌,才漏气严重的道:“我觉得太子不会这样对待你。” 云初用指头点点雍王贤的心口道:“太阳灼热,发光的本质不会有任何变化。” 第一五三章 图谋不轨 武氏兄弟给拆迁户们建造的房子质量非常好。 不论是工部的人,还是大匠作,亦或是万年县负责考察房子质量的人,都对武氏兄弟修建的房子无话可说。 云初比较关注公共设施,看着流淌着清水的明渠,就去装了一碗,放在一个桌子上准备等一段时间看里面的沉淀物。 结果,武三思在得知了云初的要求之后,不等那碗水沉淀,就端起碗一口给喝了。 见云初有些不满,又拿着碗去明渠里面挖了一碗水,又喝干了。 而且看云初的眼光中满是挑衅之意。 这就没什么话说了。 苛刻如云初者,也只好拱手致歉。 鉴于此,云初觉得没啥好继续检查的,当一个被他打破胆子的笨蛋都开始表现出行家才有的风采的时候,就说明,人家干的事情确实非常的了不起。 武家兄弟表现的出色,云初自然也不会故意为难人家,户曹就在身边,云初当场用了蓝印,批准这一批房子可以办理房契了,不过,五年之内这批房子不得买卖,不得抵押的规矩依旧,等到五年后的今天,房契的主人才能拿着蓝印的房契加盖红印。 雍王贤听户曹专门给他解释了何为蓝印,红印之后,就不解的问云初:“为何要设定一个五年期限呢?” 云初道:“一般情况下,长安城里最抢手的房子就是一户一楼的这种房子,对于百姓来说,二楼住人,一楼可以开店铺,或者开工坊都是可行的。 你也知晓,很多百姓穷惯了,一旦得到这么大的一笔钱财,就会有人邀约他去吃喝嫖赌,还不用他花钱,只说欠着,时间长了,他自己就习惯了那种富贵日子,可是呢,他只有一座房子,又没有见识,很容易被人把房子弄走,继而落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房子五年不许买卖,不得抵押,也就是说,他在五年期内,签署的任何关于房子的契约,在官府这里都不算数的,这就从根本上保护了这些百姓五年。 五年之后呢,百姓的生活应该已经趋于稳定,这个时候,再放开房子的买卖契约,对百姓的伤害就很少了。” 李贤道:“原来如此,君侯,前期的搬迁户安置完毕了,后期的房子也会有这样的约定吗?”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后期的房子会建造的更好,更大,也更加的华丽,一旦修建好,立刻就能参与买卖,原则是价高者得。 此次皇后里的房子都是皇后出钱修建的,前期的房子以抚民为主要目的,后期的房子,就是以赚钱为第一要因了。 因此上,皇后能不能收回本钱并有所斩获,那就要看后期商业住宅的售卖状况了。” 李贤瞅着前期被拆迁的老大的一块空地道:“这么多的房子能卖出去吗?” 云初道:“我也很担心啊,这几年长安盖的房子实在是太多了,你也看到了,东西两市在扩建,朱雀大街两侧因为多了人行天桥之后,两边的店铺也在不断增加中,而南城这边一向不以商业见长……” 李贤皱眉道:“母后知道这个状况吗?” 云初摇头道:“未必会知道,不过,仅仅是安置了这么多的百姓,皇后就已经算是收回本钱了,说到底,钱这个东西拿在皇后手中,也迟早是要给万民的,不算啥。” 李贤觉得云初说的很对,皇后母仪天下,才是正事,就今日人人都感念皇后恩情的场面来看,皇后确实已经应该满足了。 事情一直忙到下午,云初很高兴,特意向武氏兄弟祝贺了一番,还邀请今日前来观礼的大小官员们,统统去万年县后院食堂饮酒祝贺。 当然,一切所需都由武氏兄弟买单。 很奇怪,平日里雍王贤一般是不愿意参加这种活动的,尤其是在被铆钉砸掉三颗牙之后,就更加的不愿意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 今天不一样,云初随便邀请一下,他就欣然而往。 万年县食堂今日准备的饭食极为丰盛,鱼,要最大的,鸡鸭鹅,要最肥的,羊,只要没有任何膻气的大羯羊,来自陇右洮州的牦牛,一口气就采买了两头。 李贤吃惊的看着面前那个大漆盘足足有三尺长的巨型鲤鱼道:“缘何如此之大?这是否过于奢侈了?” 云初叹口气道:“这等肥美的鱼,若是我们不买,殿下认为百姓们会舍得吃吗?” 李贤瞅着厨娘将一道道美味的饭菜送上身前的圆形巨桌,半天才道:“听君侯所说,这里面也有什么利民的道理不成?” 云初幽怨的瞅着李贤道:“自从流水牌子炸了,长安人就进入了节衣缩食的环节里,穷人不敢花钱,富人不愿意花钱,这就导致乡民们饲养的鸡鸭鹅,鱼,猪,羊价格一路走低……” 李贤闻言立刻低头,一言不发的在云初的介绍下猛吃,似乎觉得今天要是不多吃一口,他就对不起那些被他害惨了的百姓。 云初回家的时候,让厨娘给他准备了三个巨大的食盒,一个让家将送去了昭陵李承修处,另外两只让仆人送回了家里。 家里人要是问起来,就说是皇后赏赐的。 云初吃了很多,挺着肚子回家的,到家里一看,也是人人都吃撑了,明明吃不下去了,娜哈手里还捏着两只炸的纯肉丸子考虑要不要继续吃。 云初家算是富贵人家,就算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天天吃大荤的道理,像今天这种纯纯都是肉的饭食,也需要过年过节才能有。 云初揣摩一下云鸾跟云倌倌的肚皮,见吃得都跟皮球似的,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掏钱的饭,就该这么吃。 云锦抱着装了山楂水的小巧泥壶靠在云初身边道:“那个老家伙答应教倌倌了,不过,教的东西跟教我的不太一样。” 云初道:“那是啊,老家伙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的委屈,不教出一个祸害出来,哪里肯闭眼。” 云锦道:“他要把倌倌教成坏蛋?那可不成。” 云初笑道:“学问无好坏,好坏在于人,老家伙当了一辈子的高官,见识广博不说,手腕也自然是毒辣的,估计他就是在教诲倌倌如何当官呢。” 云锦道:“倌倌是女孩子没法子当官。” 云初笑道:“他想把倌倌教成第二个皇后。” 云锦瞅瞅正拖着云鸾到处走路的云倌倌,摇摇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娜哈凑过来道:“我在东市购买了二十间铺子,准备售卖来自西域的东西,也能多落几个钱。” 云初瞅一眼娜哈道:“西域人如果要在长安购买商铺,记着,莫要选择南城。” 娜哈点头道:“这个容易,告诉几个长老就是了,不过,还是不允许他们聚居是吗?” 云初道:“那是自然,以他们的财力,很容易在长安形成一个巨大的胡人聚居区,一旦这样的场面出现,对长安的治安不利。” 虞修容听了云初跟小姑子的谈话没有作声,等他们都出去了,这才低声道:“夫君这样做,是要提前抽干长安人买房子的财力吗?” 云初道:“这是自然。” “如此一来南城那边的房子盖好之后又有谁来买呢?” 云初摊摊手道:“那就要看皇后的号召力了,说不得会有人来购买。” “南城那么大……” “无所谓,皇后有钱,浪费的起。” 清晨,云初正在办公的时候,发现温柔带着一个年轻人在他的官廨门口走来走去的已经两遍了。 年轻人很是年轻,不过,看模样不像是一个好东西,两次路过门口的时候,见云初在看他,还冲着他眨眼睛呢。 等云初忍不住邀请他们进来的时候,温柔才带着年轻人进来,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年轻人立刻就殷情的给他开始弄罐罐茶喝。 云初看一眼年轻人道:“姚崇?” 年轻人立刻放下手里的茶具恭敬的施礼道:“晚辈见过县尊。” 云初瞅着姚崇道:“怎么,不准备再试探一下你师父的成色了?” 姚崇道:“花熊看起来很乖巧好看,一起睡觉的时候,才知道它们有多臭。” 云初道:“可惜了。” 温柔眼睛一蹬道:“有什么好可惜的?” 云初道:“昨夜时分,美玉儿还说他想出手称量一下你这个弟子的斤两呢,没想到这就折服了,所以,可惜了。” 姚崇拱手道:“迟早会见到云瑾师兄的。” 云初冷笑一声道:“别以为过了温欢,光嗣这两关就完事了,那些孩子一个个心高气傲的,你准备与他们混作一团,差的远呢。” 姚崇道:“没关系,一个个来就是了,也就是跟花熊多睡几次的事情。” 云初道:“不错,心眼多,这就交付给一个任务,如何让南城的房子一间都售卖不出去。” 姚崇道:“我手头有啥?” 云初道:“东西两市,以及朱雀大街两侧的房子,店铺,还有,晋昌坊,安化坊,平安坊还有将近八百套房子。” 姚崇瞅着云初道:“人手呢?” 温柔瞅一眼无所畏惧的姚崇,就对云初道:“给他一个二掌柜的身份吧。” 第一五四章 信任是相互的 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个人身边的武装护卫很少,按照大唐律,云初这个郡公可以拥有十六个家将,以及二十四个武装护卫,还可以有六十户部曲。 也就是说,云初可以随便调动的武装力量共计一百四十人。 在这一百四十人中,可以有披铁甲者,十六人,披皮甲者二十四人,拥有弓弩,长枪者六十人。 温柔,狄仁杰两人合起来拥有的武装力量只有云初的一半。 他们三人一直很遵守这一道律令,从来都没有逾越过半步。 甚至于家里的丫鬟仆人,数量也非常的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也就云初家里的丫环,仆妇,家仆多一些,温柔,狄仁杰两人基本上能不用基本上都不用。 有些丫鬟跟家仆还没办法开掉,一旦开掉了,皇帝,皇后,以及一大群想要从他们这里得到某些消息的人,心中该不安了。 这三家的大妇,不用跟旁的女人争风吃醋,她们需要掌握另外一门更加高深的学问——如何鉴别密探。 家里都满是密谍,衙门里更不用说了,云初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每一个来到长安当官的人,在来之前都身负了什么监察自己三人的秘密使命。 因此上,云初,温柔,狄仁杰三人手中,唯一可以掌控的私人力量便是各个掌柜,以及商队。 云初家有五个大掌柜,每个大掌柜麾下有十个二级掌柜,二十个三级掌柜,以及一百个大伙计,再加上账房,护卫下来,也是一支很强悍的力量。 家里,衙门里被密谍弄得跟筛子似的,但是,在商队里,狄仁杰一直在维持着它的纯洁性。 所以,姚崇在拿到了二级掌柜的权限之后,他手下立刻就有了两个三级掌柜,以及五个大伙计。 这就是温柔给姚崇的基础班底,至于还需要什么样的人手,他可以横向从各个二级掌柜手里借调。 看着姚崇离开,云初就对温柔道:“你不怕这一次坑皇后的时候,毁掉这个姚崇吗?” 温柔摇头道:“能不能成,拉出来试试就知道了,你不是常说天才这种人不需要历练,不需要培育,他们自己就能成材吗?” 云初点点头道:“没有这样的本事,凭什么被人称做天才,所谓天才,就是天生地长的人才,说起来很不公平啊,这种人的运气都要比一般人强一些。” 温柔道:“虽然这样对他很不公平,不过,姚崇从黄河环线的第一步开始跟起,这样一来,在处理后面的事情的时候,就多了一些勇气跟自信。 你说,姚崇要是不能成事怎么办呢?” 云初摊摊手道:“那就继续寻找,继续发掘天才,继续使用天才。” 对于云初来说,大唐有那些天才,人才,他不是很陌生,只需要从遥远的记忆里面不断挖掘就是了,而且,挖掘出来的全部都是有着光辉未来的天才,人材。 武氏兄弟真的带着两千贯去了云家感谢云初殴打了他们一顿,也让他们避开了一场必死的风波。 云初送走了武氏兄弟,又看了一眼,这两兄弟送来的重礼,他们真的很诚心,送来的都是好东西,两千贯,只多不少。 这一次的南城改造和工程,武氏兄弟厥功甚伟,密谍们将交付典礼上的热闹场面,以及百姓发自内心的感恩皇后的消息传到洛阳之后,武媚对武氏兄弟非常的满意。 以至于让武媚似乎忘记了武氏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那些伤害。 “云初这一次确实没有在南城工程上为难过他们兄弟。” 武媚跪坐在锦塌旁边,细心的捏着李治的一只脚,最近,李治的左脚感觉有些麻木。 “朕说过,只要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只会乐见其成,而不是横加阻挠。” 武媚抬头看一眼李治道:“陛下对云初的信心一如既往的坚定。” 李治叹息一声道:“把监察云初的人手撤回来吧,被他发现不好。” 武媚摇头道:“越是信任,越是要监察,如果遇到小错,可以提前敲打,督促其改正,免得小错衍生成了大错,再无挽回的机会,到时候他身死族灭,陛下也会伤心。 再者,臣妾觉得云初不是不知晓身边那些人是密谍,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看他现在行事的时候啊,只要占理,就肆意妄为。 臣妾敢跟陛下打赌,如果撤回密谍,云初从此之后行事,必然谨小慎微。 他知晓,陛下对他一向是讲理的。” 李治道:“朕以为他不喜欢雍王贤,这一次,雍王贤给朕的奏疏上说了他与云初交往的过程,言辞间颇为推崇。” 武媚闻言笑了,看着李治道:“陛下不妨多警告一下李贤,前面说不定还有什么坑在等着他跳呢。” 李治道:“雍王贤将前因后果详细的写在了奏疏里,朕尤其欣赏他对太子的描述,说太子如朝阳,没有升起的时候温暖宜人,一旦高升,就会化作烈日,可以焚烧一切。 这时候的太子就必须远离,否则,只有一个被烤焦的下场。” 武媚道:“施恩而不求报者,大奸大恶之徒也。” 李治瞅一眼武媚道:“有没有可能是圣人呢?” 武媚道:“臣妾未曾见过圣人。” 李治道:“孙道长,玄奘大师也算不得圣人吗?” 武媚道:“都有所求,都有所需,因此算不得圣人,这普天之下,能施恩而不求回报者,唯有陛下与臣妾两人而已。” 李治笑道:“在南城花钱盖了一些房子,得到一些赞颂,就敢大言不惭自称圣人?” 武媚神色变冷,不满的道:“李贤还说了一些什么?” 李治道:“南城百姓搬家典礼之时,雍王贤就在现场,他亲耳聆听了百姓对皇后的感恩之词,也亲自检验了工程的好坏,为此,他还特意在奏疏中为你请功呢。” 武媚冷着脸继续道:“后面的但是呢?” 李治呵呵笑道:“雍王贤在奏疏中说,皇后当行母仪天下之风,前面为百姓修建住房乃是大恩大德,后面的商业住宅取利,有与民争利之嫌,有损皇后母仪天下的好名声。” 武媚怒道:“黄口孺子他知晓什么,施恩,取利乃是两回事,怎可混为一谈?” 李治瞅着武媚道:“朕也觉得你小家子气了。” 武媚正要跟皇帝解说一番,心头猛地升起一个念头,随即古怪的看着皇帝道:“云初突然与雍王贤走近,莫非就是在图谋本宫的财货?” 李治摇头道:“不至于,云初虽然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最近做起事情来却多少有些正大光明的意思在里面。 应该不会像你想的那般猥琐。” 武媚摇头道:“不成,武氏兄弟已经被他彻底的打怕了,必须抽调回来,免得让他们兄弟中了云初的什么奸计。” 李治大笑道:“你也过于小心了。” 武媚道:”还是小心为上。” 李治抬手抚摸一下武媚的云鬓道:“云初此人,你对他信任十分,他必定百倍以报,你若信任他五分,那就真的只有五分的回报了,若是没有信任可言,他真的会无视你的索求。 朕以为,既然他前面没有坑害武氏兄弟,还处处帮助他们,接下来,你若继续用武氏兄弟的话,或许他还能继续帮助武氏兄弟,如此,可以将事情做到尽善尽美。 据朕对他的了解,他做事一向苛求将事情做的圆满,最痛恨半途而废,你抽回武氏兄弟,就说明不信任他,想要再获得他的帮助就难了。” 武媚道:“请陛下作壁上观,且看臣妾的手段如何。” 李治笑道:“这是你的事情,朕不插手。” 武媚扶着李治躺好,幽幽的道:“即便是一匹千里驹,如果不能为我所用,要他何用呢?” 李治道:“宝马识人,朕用的很好……” 武媚替李治盖好毯子,就走出了上阳宫。 东宫的凉亭里凉风习习,不远处的菜田里蛙声不断,李弘的面前放着七八枚鸡蛋大小的土豆,这是土豆种子自从春日种下去之后的第一次收获。 李弘放下手里的土豆对躺椅上的许敬宗道:“太傅,这个东西的前景非常的好,第一次以肥田养育,就有了一些新的变化。 如果能继续改良下去的话,说不得就像云初说的那样,会成为一门宝贝。” 许敬宗对土豆啥的一点都不关心,咳嗽一声道:“听闻云初最近与雍王贤走的很近。” 李弘笑道:“雍王贤又不是什么逆臣贼子,与他走近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敬宗道:“太子乃是太阳的说法,殿下以为如何?” 李弘道:“一家之言尔。” 许敬宗道:“老夫却以为是肺腑之言。” 李弘愣了一下道:“太傅也要远离孤王而去了吗?” 许敬宗摇摇头道:“老夫已经老迈不堪了,身体虚弱之下,需要更多的太阳光照在身上,所以,太子这里散发的光芒越是强盛,老夫的身体就越是暖和。” 第一五五章 千古奇冤 “萧嗣业终究死在了骊山上,他的一手陌刀术凌厉无比,想起来怪可惜的。” 李弘见仆妇端来了一碗汤药,就亲自品尝一口,再送到许敬宗的嘴边。 许敬宗喝一口汤药,可能觉得苦,皱皱眉头道:“蛇鼠两端者死。” 李弘道:“孤知晓,父皇可能对这种人宽容,孤这里没有宽容的余地。” 许敬宗将一碗苦药汤子喝完,往嘴里丢了一颗冰糖含着,咂吧出一丝甜味后道:“张柬之的事情殿下就不要过问了。” 李弘道:“南下,还是北上,确实是一个大问题,云初不支持南下,孤心中不安。” 许敬宗笑道:“身在哪座山,就唱哪座山的歌,云初身在长安,且没有挪动的打算,张柬之的南下策略对长安的中心地位有威胁,他自然是反对的。 不过,从长远来看,南下其实更加有利可图,太子莫要忘记,自从梁建方征伐弓月部在戈壁遭遇洪灾之后,那里已经有六年,未曾下过一滴雨水。 塔里木河夏日泛滥之时,已经有四年未曾抵达焉耆都督府,这说明水量严重不足,塔里木河不泛滥,就不能给两岸的农耕带来好处,很多绿洲就会消失。 楼兰已然彻底的被风沙淹没了,河西疏勒河连续五年的河水量,不足丰年六成。 这是一个由北向南的过程,目前看来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 随着水的减少,绿洲,草原消失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等大量的绿洲,草原消失之后,西域必将再起战乱,这一切并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某一个统治者,就会有什么变化。 于此同时,老夫还注意到,营州以北的地方,春日比六年前平均晚了七天,黑水解封的日子也比六年前来的晚不说,还有越来越晚的趋势。 不论是西域的干旱,还是辽东的寒冷,都证明了一件事,那里已经越来越不适合人生存了。 西域的胡人,北方的蛮族逐渐向南迁徙已经成了定局,殿下若是有疑问,不妨命人拿来西域,辽东的关防记录,就能发现这一点。 那些人南下,不可避免地会与大唐起冲突。 这可不是什么劫掠,而是生存之战,一旦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当然,我大唐如今兵强马壮,胡人,蛮族南下只有送死的份,可是,谁能保证我大唐可以一直保持如今的强盛呢? 狡兔尚有三窟,我大唐如果不能在最强盛的时候寻好退路,难道说要等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再南迁吗? 大唐如今南方的格局,乃是五胡乱中华之后衣冠南渡奠定的基础,当时汉人的惨状殿下从史书中应该品尝到了其中的苦味。 这就是老夫为何坚定的支持张柬之南下的原因。” 李弘眨巴着眼睛怔怔的瞅着许敬宗,许敬宗疑惑一下,立刻道:“云初也有这样的忧虑吗?” 李弘叹口气道:“都说英雄所见略同,孤以前还不怎么相信,听了太傅的话,孤算是彻底的相信了。” 许敬宗皱眉道:“既然云初也发现了这一点,缘何还要北上?” 李弘叹息一声道:“师父说,大唐向南方寻求退路,自然就要放弃北方,我们退一步,西方的胡人,北方的蛮族就会进一步,那么,到底退到何处才合适? 广州,还是安南,亦或是全大唐的人都退到那个叫做流求的岛上去钓鱼? 人人都觉得有了退路,会不会忘记还有抵抗这回事?” 许敬宗皱眉道:“他要布置北方防线?” 李弘摸摸自己的脑袋道:“在师父跟太傅面前,孤老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蠢货,师父说,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师父还说,西方的胡人敢南下,杀之!北方的蛮族敢南下,诛之,诛杀三百年,天下岂有不定的道理。” 许敬宗面色难看的道:“你师父死是个年轻!纵观史书,那个王朝可以强盛三百年?” 李弘咕咕笑道:“孤想试试,毕竟孤今年不过一十七岁。” 许敬宗颓然倒回锦塌,有气无力的看着李弘道:“如此说来,太子这是要支持北上策略了?” 李弘诧异的道:“孤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做什么选择,孤成年了,自然两个都要!” 许敬宗似乎早就料到李弘会这样说,揶揄道:“就像殿下要裴氏这个正朔,也要云娜那个心头好?” 李弘恬不知耻的哈哈大笑道:“孤是太子,胸怀天下,自然可以多容纳一些东西的,正朔,心头好孤都要,南下,北上,孤也都要。 这一点都不矛盾。” 许敬宗跟着笑了,只不过笑了片刻,竟然泪如雨下,这一下子立刻将李弘弄得手足无措,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 好在,许敬宗哭了片刻,就捶打着自己羸弱的身体对李弘道:“恨不能年轻五十载,与云初争锋。” 云初再见到姚崇的时候,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显得垂头丧气的。 云初瞅瞅跟他一起过来的温柔道:“怎么,连武氏兄弟那一对蠢货都拿不下?” 温柔牙痛般的吸口气道:“老虎遇见了乌龟,无处下嘴。” 云初道:“不会吧,那两兄弟可不是什么聪明人。” 温柔道:“老子到今天才知晓,有时候蠢货比聪明人难对付多了。” 云初诧异的道:“说说原因。” 姚崇低声道:“武氏兄弟如今办任何事情,都中规中矩的没有任何的破绽,他们趁着安居房交付的大好时机,已经把第一笔商业住房的钱财拨付给了那些商贾。 不仅仅如此,他们兄弟两个还把商业住房的价格往下压了接近三成,但是,建筑规格却与东西两市,朱雀大街相同,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居房的质量不用说,这几日长安人没事干就去南城看已经修建好的房子,一些想要买房子的人还主动向住户打听,这一打听,全是夸的,没有说人家盖的房子不好。 最要命的是武氏兄弟还把自己跟商贾们签订的各种合约给公布出来了,堂堂正正的告诉百姓,商业区的房子售卖,人家就只是为了收回安居房投入的本钱,还说,等这笔钱收回来了,就要继续拿这笔钱接着改善长安,洛阳两京百姓的住房条件。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他们兄弟预购房子了。 弟子想要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破坏一下武氏兄弟的构想,结果,考虑到人家的姑姑是皇后,就没有敢这么做,也没有哪一个商贾敢跟着我们故意使坏。” 云初听了姚崇的话,眼睛都要凸出来了,人家的房子价格低,质量好,有皇后做保障,位置也不算太差……跟他们兄弟一比,自己绝对是一个黑了心的家伙。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自己还跟人家比个屁啊,除非自己能凭空将东西两市,乃至朱雀大街的商业繁荣到一定程度,如此,才能抵消掉百姓,商贾们对于高房价的忧虑。 问题是,连交易大厅如今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商业繁荣不起来,自己就算拿出后世的那些花活,也只能得逞于一时,时间长了,自己这么多年,费心尽力打造的人设会崩塌不说,说不定会被长安人事后指着后脊背骂娘。 温柔咬着牙道:“这两个混账但凡有一点上进的心思,想着利用南城改造工程给皇后大捞一笔,咱们都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赔的裤子都穿不上。 现在不一样了,人家两兄弟就抱着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思去的。 云初,这一次,我们真的奈何他们不得了。 要不,你下令,将长安夜香,渗坑,酱坊,皮子作坊有味道的行业统统搬迁到南城,这样,我们就有翻盘的机会了。” 云初闻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道:“你信不信,我要是这么干了,皇后能从洛阳跑来长安,将我扒光衣服挂在天枢柱子上风干了示众? 还会把那些有味道的行当全部安置在我家? 就算陛下,太子一起出面都救不了我。 别想了,比权力我们比不过。” 姚崇幽怨的看着温柔道:“师父,你给了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看着那一对有些气馁的师徒,云初想了一下道:“目前没有机会,不等于一直没有机会,这个时候呢,就要沉住气,等着对手先犯错,武氏兄弟的本质是愚蠢的,只要我们愿意等,一定能等到我们需要的机会。” 温柔点点头道:“现如今,只好如此了。” 就在云初跟温柔准备喝几遍罐罐茶缓解一下郁闷心情的事后,忽然听到不远处武氏兄弟的官廨传来武三思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为何?为何啊——” 声音不但愤怒,还蕴含着无限的委屈。 机灵的姚崇立刻就打开了官廨大门,好方便听清楚武氏兄弟的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都是小人,都是小人,我们把苦活累活都干了,你们就过来摘桃子了是吧?我要见皇后,我要见皇后——” 武承嗣悲愤的声音也从那边传来,看样子,他们兄弟被人替换掉了。 重要的消息不用多,有时候一句话就足够了。 温柔整理一下自己的袍子,对姚崇道:“重新计划吧。” 姚崇笑道:“必然是皇后不满武氏兄弟的低价策略……嘿嘿嘿……” 第一五六章 大钢牙公司的起源 听着外边武氏兄弟杀猪般的哀嚎,温柔颇有感触的对云初道:“武氏兄弟此次蒙冤,恐怕只有当年长平之战前的廉颇可以比拟。” 云初道:“这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皇后不喜堂堂正正,总觉得走小路可以更快的达成目的,所以不喜欢武氏兄弟的办事方法,这是可以理解的。” 温柔道:“我现在开始理解你为何会喜欢殴打武氏兄弟了。” 云初道:“就是看不顺眼,顺便想收拾一下。” 温柔摇头道:“是你数次谋算他们,都被他们有意或者无意中给避开了,所以,你恼羞成怒。” 云初站起身道:“去安慰一下他们兄弟两个吧。” 温柔觉得很有必要。 两人来到武氏兄弟的官廨的时候,他们已经停止了哀嚎与咆哮,正在安静的看着仆人收拾他们的东西。 一个红袍官员背着手站在他们身边,却没有看他们两人一眼,而是虎视眈眈的瞪着武氏兄弟官廨里的那一群洛阳来的大匠们。 云初与温柔走进来,没有理会那个红袍官员,云初对武承嗣道:“好好的,怎么开始收拾行李了?” 武承嗣强行压着怒火道:“有人认为我们兄弟不堪重用,替换了我们。” 云初皱眉道:“顺风顺水的时候因何换将?” 武三思冷笑道:“桃子已经成熟,有人来摘桃子罢了。” 云初道:“桃子成熟还早的很呢,现在摘未免太早了些。” 武承嗣道:“既然是皇后之谜命,我们兄弟遵从就是了。” 云初道:“记得这一处官廨乃是本官借给你们兄弟的吧?” 武三思道:“确实如此。” 云初笑道:“我这个当主人的都没有驱赶你们离开,如此慌张做甚?” 武承嗣,武三思兄弟愣了一下,马上对仆人道:“先不忙着收拾,待我们与君侯喝一茬罐罐茶,叙谈叙谈之后再说,此一别,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自从云初与温柔两个踏进官廨,这个红袍官员就想与他们说话,只是云初一直在跟武氏兄弟说话,他不好参与进来,见武氏兄弟不收拾东西离开了,就沉声道:“皇后说,要你们兄弟即刻回洛阳。” 云初眉头一皱瞅着武承嗣。 武承嗣道:“北门学士魏元庆。” 温柔瞅一眼魏元庆对云初道:“听闻洛阳童谣曰:北门学士多如狗,没想到在长安也能看到。” 魏元庆怒道:“早就听闻温柔为云初门下温柔犬,如今主人未叫,门下犬倒是狂吠起来了。” 听魏元庆这样说,武氏兄弟立刻齐齐的后退一步,然后紧紧的盯着云初。 果然,云初没有让武氏兄弟失望,他们看的非常清楚,云初左脚迅速的向后拧,紧接着抬起来的右腿就带着风声踢在了魏元庆的脸上。 这一脚的力道武三思觉得很大,至少云初踢腿带起来的风声来判断,魏元庆的一排牙齿应该是保不住了。 果然,当魏元庆从官廨里飞扑出去之后,身体才摔倒在地,就有好几颗牙齿不断地从魏元庆的嘴巴里掉出来了。 温柔这时候才笑道:“久闻北门学士多清谈,多牙尖嘴利之徒,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魏元庆趴在地上,先是吐出一口血,才张开被血糊满了的嘴巴道:“焉敢殴打朝廷命官!” 听魏元庆这样说,武氏兄弟面露不以为然之色,云初打人什么时候选择过人? 就在他们以为云初还会继续施暴的时候,就听云初对魏元庆道:“万年县衙门里乃是办公之所,不是尔等大声喧哗之地,来人啊,把他丢出去。” 云初说罢就邀请武氏兄弟一起去茶桌那边喝茶,至于嚎叫不已的魏元庆已经被一众衙役抬着离开了万年县衙门。 武承嗣给云初,温柔倒了一杯茶道:“他的兄长殿中侍御史魏元忠颇受皇后亲睐。” 云初摆摆手道:“无妨,倒是你二人不是深受皇后器重,眼看大功就要到手了,怎么这个时候反倒要回去了? 别人不知,我岂能不知,你们兄弟为了这个南城改造工程呕心沥血的操劳,且并无差池,怎么就不得皇后看重?” 武承嗣叹口气道:“也不差啥了,本就一切都源自皇后,皇后对我兄弟自然有呼来喝去之权,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我们兄弟在长安蒙君侯照顾,才得脱大难,再次谢过君侯。” 云初笑道:“顺手而为罢了,不知你二人回到洛阳又要去哪里高就呢?” 武承嗣尴尬的笑笑不言语,倒是武三思很干脆地道:“我与兄长,准备效法南城改造工程,在洛阳依法施为,君侯以为然否?” 云初笑道:“你兄弟二人本就擅长此事,如果房子修建好了,记得给我留下一座大宅。” 武三思豪迈的拍着胸膛道:“这是自然。” 云初见武氏兄弟似乎没办法透露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就与温柔一起告辞离开,还提前恭祝武氏兄弟回洛阳平安。 见云初,温柔离开了,武氏兄弟让公廨里的人都出去,武三思对武承嗣道:“我们就这样忍气吞声的离开?” 武承嗣道:“魏元庆既然要我们兄弟即刻离开,我们就即可离开就是了。” 武三思道:“哥哥就这样忍了?” 武承嗣道:“得一万六千贯,你还要怎的?” 武三思道:“哪来的一万六千贯?” 武承嗣道:“在洛阳白马寺香积厨中。” 武三思愣了一下道:“那不是洛阳商贾在买房子的定金吗?” 武承嗣抽抽鼻子道:“现在是我们的了。” 武三思道:“皇后要是知道了……” 武承嗣冷笑道:“皇后不会知道的,南城改造工程上的记账方式繁复多变,这一万六千贯是我绞尽脑汁才融入到各种账簿里去了。 原本我还以为云初他们会来侵夺我们的功劳,特意在账目中埋的一颗钉子,随着工程开展,这颗钉子就会逐渐显露,等到工程结束的时候,这颗钉子就会暴露无遗。 到时候,就会出现一个一万六千贯的窟窿需要有人来填补,这个窟窿不大不小的,正好要一个大人物的身家或者性命。” 武三思钦佩的看着武承嗣道:“如此说来,谁敢抢我们兄弟的功劳,谁就倒霉是吧?” 武承嗣冷笑道:“所以啊,这个魏元庆死定了。” “皇后若是追查怎么办呢?” “我们在的时候,南城改造工程上的账目严丝合缝的,后来出现了纰漏,与我兄弟何干?” 武三思嘿嘿笑道:“这个魏元庆也是一个草包,接手如此大的一项工程,居然不提前查账,还要我们即刻离开长安,自寻死路也没有这样的寻法。” 武承嗣跟着嘿嘿笑道:“如果没有这些时日在南城工地上的磋磨,我们兄弟也想不到。” “哈哈哈。” “嘿嘿嘿。” 武氏兄弟非常听话的甩着两袖金风离开了长安。 魏元庆则发六百里加急向皇后告状,说云初殴打了他,还打掉了他的四颗牙。 皇后的回文,则显得多少有些粗暴,命魏元庆尽快进入工作中,同时下令,云初罚俸三年,同时,必须给魏元庆安装一副大钢牙。 罚俸?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没有俸禄被罚了,至于,给魏元庆安装一副大钢牙,云初也不在乎,云初的诸多产业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大钢牙作坊,到时候派人去给魏元庆安装一副就是了。 雍王贤的下面两颗,上面一颗共计三颗大钢牙已经铸造完毕。 这两套牙齿是在雍王贤自己监督下铸造成型,打磨出来的,不得不说,雍王贤的审美还是在线的,至少铸造出来的六副大钢牙,经过高手匠人的打磨之后,模样与真正的牙齿的差别也就在金属光泽上。 而且,雍王贤拒绝用矬将两边的牙齿磨尖戴帽这样的固定方式,没办法,云初只好从马车工坊找来了最坚韧的钢丝,做成卡扣将上下三颗牙齿牢牢地固定在嘴巴里。 看着雍王贤咔咔的咬合着大钢牙,云初道:“还是戴帽更加稳固一些,钢丝卡扣吃饭后清理起来麻烦。” 雍王贤用手摸了一下自己金属感十足的大钢牙道:“本就缺损了三颗,再去伤害四颗,怎么算怎么都觉得亏得慌。” 云初递给雍王贤半截黄瓜,雍王贤接过来,用大钢牙部分喀嚓喀嚓就吃了不少。 见假牙吃黄瓜没问题,云初又递给了他一根胡萝卜,雍王贤拿过来,又喀嚓喀嚓,的啃起来,啃了四五口之后,将胡萝卜渣滓吐掉,对云初说:“有些不稳。” 云初道:“要是无碍的话,那就是真牙了,殿下不妨试试吃肉,如果吃肉无碍的话,臣下这就可以向陛下交差了。” 雍王贤刻意用大钢牙撕咬两口羊腿,咀嚼了一阵道:“这根羊腿烹的烂糊。” 说罢,就看着云氏这座小小的大钢牙工坊,感慨的道:“缺齿之时,孤王恨不得自己被那根铆钉打死算了。 没想到,就依靠这间小小的工坊,就有起死回生之效。” 云初笑道:“所有工坊之所以会开起来,唯一的目的便是让人的生活,变得更好,更方便,更家的富足,这普天下的工坊,概莫能外。” 第一五七章 干大事惜身,见小利忘命 光明永远是治愈心灵伤痛的一剂灵药。 对李贤来说更是如此。 就像很多人在看到农夫忙碌秋收的时刻从心底里升起来的那股子满足感一样,看着一堆堆的原材料在工匠们的手中逐渐变得精细,最后变成精美的商品,也有同样的感触。 而长安工坊无疑是整个世界上最积极向上的地方。 李贤从一个架子上拿出一粒墨绿色的珠子放在鼻子跟前嗅嗅,然后对云初道:“鹅梨帐中香?” 云初笑道:“配料复杂,过程繁复,六十七道工序之后出这样的一粒鹅梨帐中香,佩戴在身上不仅仅有驱蚊的功效,还可增香。” 李贤瞅瞅自己腰上悬挂着的的一粒带着丝线穗子的香球道:“一贯钱呢。” 说完,就看着眼前长达三丈带着凹槽的木板,木板的每一个凹槽里都放满了他身上的那种一粒一贯钱的珠子。 “这有多少?三千颗?” 旁边的伙计陪着笑道:“回贵人的话,这一版三千两百颗。” 李贤伸长脖子朝作坊深处看去,发现像他面前的这种大木板,还有七八个之多,就疑惑的问云初:“如许多,卖给谁呢?” 云初道:“殿下府中这东西应该不少于五百颗。” 李贤道:“就算所有贵人府邸都有这东西,恐怕也买不了多少吧?” 云初道:“大唐人体味不重,所以呢,大唐不是这东西的主要市场,殿下前段时间不是才招待过西域来人吗,对他们的体味应该有很深的印象。” 李贤用舌头舔一下自己的大钢牙有些畏惧的道:“几欲夺路而逃。” 云初笑道:“所以啊,这东西对大唐人来说不过是奢侈之物,有没有的问题不大,但是,对那些胡人来说,就是必需品。 这东西因为小巧而珍贵,所以就成了胡商们争相抢夺的好货物,每年的春秋两季的物品交易会上,都能卖出去很多,每年大约能给长安带来五千贯的税收。” 李贤点点头,小心的将手里的那颗珠子放回木板凹槽,想到原料准备区域看到的那一堆杂草,树皮,对云初道:“化腐朽为神奇,这就是真正的好东西了。” 云初探出自己的一双手对李贤道:“这就是我们能成为万物之王的最大依仗。” 李贤今天装大钢牙,又跟着云初参观了不下十个作坊,最后抵达的是纺织作坊,这个作坊里九城以上的人手都是女子。 李贤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被长安人称之为女儿国的地方,看着忙忙碌碌的纺织女工们,李贤抱着手道:“妇人养家糊口?” 云初道:“夫妇两人都有差事干的家庭,远比只有男人在外劳作的家庭富裕。” 李贤道:“如此一来,岂不是破坏了礼教?” 云初笑道:“男耕女织,哪里破坏了?” 李贤笑道:“君侯莫要在孤王面前嘴硬,有本事跟礼部的那些先生们争吵才算是好本事。” 云初道:“昔日礼部尚书许敬宗啥都没说。” 李贤低头笑道:“他家风评不好,估计没脸说你。” 云初道:“上一任礼部尚书鲁王李灵夔也啥都没说。” 李贤叹口气道:“他的人头都腐朽了,自然没法说。” 云初又道:“现在的礼部尚书李敬玄也啥都不说。” 李贤道:“听说他与继母不和。” “所以,礼部凭什么说我?在我看来,这样的作坊,就算是赔钱,也要多开一些,殿下也知晓,云氏惯会养育小儿,却不知这并非是云初的本事,而是我家夫人的本事。 根据臣下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来看,小儿聪慧与否,跟是否有一个明事理的母亲息息相关,母亲若是一个贤良淑德样样都拿得出手的,孩子绝对差不到那里去。 殿下可知,在这长安城中,那里的人最愿意让自己的孩子读书?” 李贤自幼聪慧过人,听云初这么说,就指着忙碌的纺织女工道:“是她们?” 云初点点头道:“她们赚的不多,却集体出钱请了先生给她们的孩子开蒙,作坊也特意腾出一个院子,让这些先生们在院子里教授学生,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李贤惊讶的道:“她们自己出钱请先生?孤王到是要看看。” 云初领着李贤穿过占地庞大的作坊,从一个侧门走了出去,才出去,就愣住了,因为在他眼前,陡然出现了一个看似规模不小的学府,绝对不是云初口中的一个小院子。 这座院子占地足足有五亩地,四周都是联排的学舍,透过打开的窗户,就能看到里面坐着一排排的学童,而琅琅的读书声整齐有序,在一向喜爱读书的李贤耳中不亚于仙乐。 站在窗外倾听了一阵,李贤小声对云初道:“已经学到《论语》了。” 云初指着后面的学舍道:“那里应该已经开始教《春秋》了。” 李贤吸一口凉气道:“这已经算是读书人了,他们日后都要参与科考?” 云初笑道:“极少一部分才智超群者自然要参与科考,他们会进入四门学,乃至太学,国子监,最后成我大唐的官吏。 其余才思平平者,也会按照喜好或者进入工部匠作,或者进入司农寺当农学博士,不甘贫穷者将会进入各个工坊,将会从伙计开始学习商贾之道,如果不出什么岔子的话,不出十年,殿下再视察各个工坊的时候,出面招待殿下的掌柜,就该有他们的身影了。” 李贤来到学校中间,转了一圈之后道:“这所学校有多少学子?” 云初隐晦的笑一下道:“三千!” “三千?”云初能感受到李贤的鼻孔开始喷粗气了。 云初笑道:“这样的学校名曰纺织学校,第一,第二棉纺厂有这样的学校,隶属于百骑司的两个大型纺织工坊,也有两所这样的学校。 据说,百骑司也会从自家工坊学校里招纳百骑司人手。” 李贤一步来到云初面前道:“这就是说有四所这样的学校,每一所学校的生员都有三千人?” 云初笑道:“最多的,也就是最初的第一纺织工坊学校人数最多,据说已经有生员近四千人。” 李贤难以置信的道:“就靠那些女工的捐助,她们就开起来了这么大的四座学府?” 云初摇头道:“自然不是这样的,刚开始只有三五位先生,百十个学生的时候确实如此,现在不是了,万年,长安两县每年向这四所学校拨钱六千贯,这里每一个学校里的山长,也都是咱大唐实打实的从八品吏员。” 李贤沉默良久,才对云初道:“君侯邀请我来此目的何在?” 云初叹口气道:“自从流水牌子炸……” 李贤闻听云初又开始说流水牌子的事情,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跳三尺高,快速摇摆着手道:“君侯,只需说需要孤王干啥。” 云初道:“回去细说。” 李贤一脸忐忑的跟云初一起回到了万年县衙门,来到一间空荡荡的官廨,官廨地面起伏不平,上面还蒙着一块巨大的篷布。 等小吏们小心的拿走篷布之后,李贤的眼睛立刻就直了,因为他看到了黄河,以及黄河两岸的山峦,平地,以及城市。 再看了一眼之后,李贤就很确定,他看到的黄河,只有其中一段,从兰州金城开始,直到风陵渡。 “你要干啥?”李贤刚刚安装好的大钢牙上下触碰的咯咯作响。 “借助黄河之力,纳北方之财富,以壮长安之声威。” “孤王这个雍州都督做不得主……”李贤的脸色更加的苍白了。 云初看一眼发抖的李贤道:“殿下抖什么呢?” 李贤瞪大了眼睛道:“你要谋反?” 云初不解的道:“这已经是朝堂上商议过的事情,跟谋反有什么关系呢?” “商议过?咦,这就是目前朝堂上争论不休的南下,北进策略中的北进策略?” 弄明白了事情的李贤身子立刻就不抖了,开始饶有兴趣地仔细观察这一副云初特意弄出来的粗陋的沙盘。 等云初讲明白了何为黄河环线工程之后,李贤再看云初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的平静。 “孤王一向以为君侯是太子的人。” 云初有点不耐烦的道:“我是唐人,是陛下的臣子,也是太子的臣子,也可以说是殿下的臣子,在这等事关我大唐百年之后的荣辱大事上,殿下看事情还如此的狭隘,这可不是做事情的态度。” 李贤不为所动的道:“君侯,你这样做是在助长孤王夺嫡的野心。” 云初暴躁的道:“殿下的野心只会让自己的将来更加的凄惨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李贤怒道:“你竟敢如此小觑本王。” 云初同样怒道:“本来如此,有什么说不得的,太子如今已然是半君一般的存在,任何窥视太子之位的人的都是死定了,我以为殿下早就放弃这个野心了,怎么还拿这东西来说事?” “既然你这么想,还拉我进来作甚?” “因为你是雍王,我的黄河环线计划里,有一半的地方在名义上都是你的治下。” “我不干,这是找死,太子会活活打死我的。” “这不干,哪不干的,你到底想要干啥,或者说,你啥都不想干的,就想跟纪王慎,曹王明一样混吃等死?” “孤王可以开作坊,开学校。” “开作坊要钱,开学校要钱,敢问殿下还欠着流水牌子数百万贯的钱财,拿什么来开工坊,开学校,还是干点大事吧,那种小事情不符合雍王的气质。” “不,我可以跟父皇要钱,开工坊,开学校!” “先把欠我的钱给我。” “不,孤王不欠你的钱,只欠流水牌子的钱,你休想裹挟孤王参与你的什么黄河环线工程,想都不要想……” 第一五八章 弥天大谎(感谢东海哥盟主打赏) 云初神色阴冷,宛若一座冰山,双手微张,似乎一下刻就要把手按在李贤白皙脆弱的脖子上,再稍微转动一下手掌,就能拗断他的脖子。 杀狗杀多了的人,狗害怕。 杀人杀多了的人,人也害怕。 更不要说云初这种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人,一旦发怒,在李贤看来,跟恶鬼一般无二。 不过,李贤天生的皇家血脉带来的强烈的自尊,还是让他强行控制住了身体,虽然害怕,身体不但不抖了,反而盯着云初的眼睛道:“你胁迫不了孤王!” 云初后退一步,坐在一张椅子上,有些伤心的道:“人人只想着跑,就没有人想着抵抗吗?我还以为雍王贤是一个不同的,没想到,与那些人一般无二。” 李贤见云初气势衰落,他身为王爵的气势就立刻升腾起来,瞅着云初道:“若有外敌来犯,孤王就算是单枪匹马也敢迎敌。” 云初气馁的摆摆手道:“嘴上说说罢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无所畏惧,但是呢,当突厥人铺天盖地般杀过来的时候,我强忍着没有尿裤子,那些老卒就说我已经是好汉了。” 李贤的好奇心似乎被云初给勾引起来了,就皱眉道:“你先给孤王说清楚,为啥你会说抵抗,现如今,我大唐兵强马壮的,不去打别人,那些人就该偷笑了,还敢进攻大唐?” 云初叹口气道:“不是他们想来进攻,而是这该死的老天逼迫着他们要过来,西域越发的干旱,辽东越来越冷……” 小冰河时期会来,但是,这东西的演变很少是在几年,或者十几年就能肉眼可见变化的东西。 云初读过大科学家竺可桢对中国历史上的四次小冰河时期的论述。 竺可桢认为,商朝末年到西周初年是第一次小冰河期,东汉末年、三国、西晋是第二次小冰河期,唐朝末年、五代、北宋初年是第三次小冰河期,而第四次小冰河期则被称为“明朝小冰河时期”。 中国历代都是农业自足型社会,气候变化会直接影响民生,施政者不能解决百姓的吃饭问题,百姓自然要自己想办法生存。 所以,没饭吃的百姓就会揭竿而起,自己找饭辄,结果就是人口大量减少,造成改朝换代。 许敬宗等人知晓的气候变化,根子上就来自于云初,是云初这个知道小冰河这个东西的人,倒推着去找的那些不好的气象现象,继而反过来的证明小冰河这个东西的存在。 根据云初所知,此时距离小冰河时期还早。 天山也有枯水期跟丰水期,枯水期的时候塔里木河的河水就少,丰水期的时候河水就多,如果许敬宗他们愿意将时间线拉长,再横向对比一下就该知晓,就他掌握的那些气象信息,还远不足以说明小冰河马上就要到来了。 事实上,不论是西域,还是辽东,都不过是大唐新获得的土地,那里的官府纪录只有十几年,远不能做为科学依据来论证一个大的问题。 大唐史书上对商周时期的气象记录近乎玄学,但是呢,东汉末年这个小冰河时期的记录就多了,只要那些喜欢钻故纸堆的学问人愿意去找,一定能找到很多,很多,而且,一个比一个吓人。 中国人历来是一个说好了叫做深谋远虑,说不好了叫杞人忧天的国度,老农民丰年多收了几斗粮食,他们立刻就会储存起来,准备应对还没有影子的灾年呢,这又叫做有备无患! 啥时候干有备无患事情的人都绝对是正确的, 所以,越是学问高深,越是喜欢思考的人,就越是会被云初丢出来的小冰河理论吓坏。 云初之所以丢出这一套理论来吓唬人,完全是遵循了儒家的思想——入则无法家弼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个精英理论。 在大唐上层,孟子的话还是很有市场的。 大唐目前面临的就是‘入则无法家弼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的场面,这个时候要是再不给骄傲的唐人一点压力,他们可能真的会上天。 主要是为了防止皇帝上天! 皇帝,皇后都已经自称是天皇,天后了,再过几年,穷极无聊的李治又想出什么花样来怎么办呢? 现在好了,有一个完全不由人控制的小冰河悬在头上,估计他也就骄傲不起来了。 没有敌人,制造敌人,也要让大唐人保持团结,谨慎,谦虚,骄傲的态度来面对新的世界。 这又不是说谎,反正小冰河时期迟早会来到。 果然。李贤在听到云初兜售的小冰河理论后,面色惨白的厉害,他跟李弘不一样,是真正的读书人,云初才说起几个东汉末年小冰河对人们造成的伤害。 博学如李贤者,脑袋里已经自动出现了更多的那段历史时期出现的关于小冰河的例证。 所以,李贤颤声道:“天罚? 而且一旦开始,就会延续百年之久? 何时会到来?” 云初摊摊手道:“没人知晓,或许是明年,或许是十年后,也或许是百年后。” 李贤道:“这岂不是等于没说?” 云初淡淡的道:“征兆已经出现了。” 李贤从椅子上站起身道:“我要回去想想,好好的想想,仔细地想想。” 李贤失魂落魄的走了。 温柔就从隔壁过来了。 “你把这个家伙吓得不轻。” 云初打了一个哈欠道:“总算是兜售出去了,让这些龙子凤孙们,一个个的把屁.股夹紧了努力干活,不要整日里想西想东的胡搞,这比啥都强。” 温柔点点头道:“他这一次回去之后翻翻史书一定会被吓坏的,老子当初听你说了之后,仔细统计了东汉末年到西晋建立这段史书,稍微统计了一下那些年发声的灾难,心都凉了。 不过,你说的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吗?” 云初道:“当然存在,以前就发生过,只是大家伙都把天灾当成.人祸在处理,不过,啥时候出现就不知道了。” 温柔瞅着云初的眼睛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 云初摊摊手道:“现在不开始准备,等到真的发生了,谁都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灵涂炭。” 温柔道:“我们这辈子应该不会发生吧?” 云初肯定的道:“不会。” 温柔笑道:“那就是很远以后的事情了,你也别想这些糟心的事情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那个被你踢掉一排牙齿的魏元庆今天有动静了。” 云初道:“他干啥了?” 温柔笑道:“他废弃了武氏兄弟以前做的所有安排,还告诉那些已经交付定金的买房商贾,武氏兄弟胡作非为,拿着皇后钱为自己邀买人心,他要那些商贾们,必须再缴纳一倍的定金,到时候才能保证给他们房子。” 云初笑道:“涨定金的意思是房价也上涨了是吗?” 温柔点头道:“上涨了五成,正好比朱雀大街两边的铺子高出来一线。看样子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涨价的名头是啥?” “房子是皇后给造的,这就成了吉祥宅邸,受皇后福气庇佑。” “是皇后福气庇佑,不是皇后庇佑是吧?” “没错,空口白牙上涨了五成,把武氏兄弟以前给皇后营造的名声败坏的干干净净。” “咦,这个魏元庆是一个傻子吗?” “不是,人家分的很清楚,说皇后的福泽是给百姓的,可不是给商贾的。” “庇佑百姓不庇佑商贾?这是要搞对立吗?这种话也是能说出来的?” 温柔笑道:“好多人正在南城工地上要求退定钱呢,要不要去看看热闹?” 云初摇头道:“派不良人过去,将那些要求退定钱的人乱棍打出工地,皇后的工地,岂容他们在那里聒噪。” 温柔道:“要不要收了那些人跟南城工地签署的契约呢?” 云初道:“那就暗中行事,只要之前低价签署的契约,高价的一个都不要。” 温柔道:“姚崇准备再等等,现在收不好看,价格还高,等工程烂尾之后再收购,那时候,可以用一个钱,办一百个钱的大事情。” 云初道:“你们就不担心皇后耍赖?” 温柔笑道:“我们的这位皇后,说话一向算数,已经可以确定,这一次是魏元庆这个人在胡来。” 云初觉得这个魏元庆被自己一脚给踢傻了,不好好的盖房子卖房子,偏偏要在价格上做文章,难道说,只要提高价格,就能胜过他们一头去? 还是说这个家伙觉得皇后盖的房子不愁卖? 云初从来都觉得,投机取巧只是一时的事情,绝对不是长久之计,长安人这十几年来早就养成的经济头脑,绝对不是你说这房子是皇后盖的,就涨五成的价格。 云初想了许久,都没有想明白,武媚为何要把干的好好的武氏兄弟调换掉,换来了一个还不如武氏兄弟的家伙过来。 直到他看到云鸾趴在云瑾背上肆意的抓着哥哥短发大声喊着“骑大马”的场面,云初才若有所悟的自言自语道:“任人唯亲到这个地步,武媚,你不足为虑!” 第一五九章 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仔细思量之后,云初也就理解了武媚派来的人为啥都是笨蛋了。 其实这些人也不算是笨蛋,北门学士是武媚搜罗人才的地方,能进入这个地方的人必定是有一技之长的人物,只不过在他云初,温柔,狄仁杰面前还不够看。 真正有宏图大略的人现在都跟着李治在混。 年轻一辈出类拔萃的人物如今喜欢跟着李弘混。 所以,到了武媚这里的人材,她就不能要求人家才德兼备了,但凡是才德兼备的家伙,也不会臣服在武媚的石榴裙下了。 晚饭的时候,云初瞅着自家的饭桌,颇为自得。 李承修因为守孝中,显得沉默寡言,不过,餐盘里的饭食堆积如山,吃饭的速度貌似不快,每一口却极为扎实,因此,他的饭盘里的餐食,在很快的减少中。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他的身体消耗实在是太大了,每隔两日里都有三个老府兵去找他,还是四十余岁至少参加过百十场血战后,每个人功劳簿上都有百十颗首级的那种老府兵。 老府兵去找李承修没啥特别的目的,就是为了打他。 打一顿之后,再训练他一天,两天后再来打…… 虞修容将一大块牛肉送到李承修面前道:“多吃牛肉,这个涨力气。” 李承修给了虞修容一个笑脸之后,就抓起大块牛肉开始撕咬。 “该练的武艺你都已经练过了,再想提高就只能用这种近乎实战的办法,吃点苦,对你武艺的提高有很大的好处。” 云初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一下嘴巴对李承修道。 李承修道:“弟子知晓。” 云初又道:“每日有太医院的推拿大夫去给你按摩身体,药浴,你不要嫌烦。” 李承修道:“弟子不嫌烦。” 云初丢下手帕道:“如今的练武一道,要嘛,就练到高深处,要嘛,就干脆当一个儒将,练成郭待封那种文不文,武不武的窝囊废就算是练废了。” 李承修道:“弟子知晓。” “嗯,那就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了,但有所需,告知管家刘义即可。” 李承修道:“谢过师父。” 说罢,继续抱着虞修容给的牛肉块大嚼。 云初的目光又落在了云瑾身上道:“欲速则不达,试验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发现的过程,每一次试验其实都有值得归纳总结的地方,如果找不出新的变化,往往说明此路不通,需要改弦易辙。” 云瑾抬头看一眼父亲道:“思思什么时候能回来?” 云初皱眉道:“怎么,想念她了?” 云瑾道:“她性子看似活泼,实则最是孤僻不过,我担心她在东宫,会不舒坦。” 云初道:“她来信抱怨了?” 云瑾道:“没有,但是,我能从字里行间感受到无穷的怨念。” 云初哼了一声道:“那是她刻意为之。” 云瑾沉默片刻道:“孩儿也想经历承修师弟的武技磨练。” 云初摇头道:“你差的远,先把心性磨练好再说。” 云瑾不说话了,低头继续吃饭,不过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带着气呢。 云初不理会生气的云瑾,直接对温欢道:“不准再针对姚崇,那是你父亲的入室弟子,将来有大用呢。” 温欢吞下去一口饭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顺带着连我阿耶也看着不顺眼。” 云初吧嗒一下嘴巴道:“你最近不是在研究火药吗?有什么心得?” 温欢摇头道:“弟子不断地调整火药配比,还适当的添加了一些东西,经过二十六次试验之后发现,还是经典配方效果最好。 不过,弟子在提纯硝石的时候,尝试过干馏硝石,结果得到了一点液体,这些液体透明无色,就是气味极为难闻,弟子将这些液体放置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东西从无色透明的液体变成了棕色,试验后发现,平平无奇。 弟子准备再次干馏硝石,准备再获得一些那种无色透明的液体,看看到底有什么用处。” 云初诧异的看着温欢,没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把硝酸给弄出来了,这东西对于像温欢这种无知者来说太危险了,万一这个孩子再把硝酸甘油,硝化棉这些性质不稳定的危险品弄出来,说不定就会伤害到他。 想了一下对温欢道:“那东西很容易与空气发生反应,一旦制备出来了,就必须快速的装在密封的瓷瓶中与空气隔绝。” 温欢瞅着云初道:“这东西很有用吗?” 云初点点头道:“非常的有用,我甚至知晓,这东西与另一种反应之后,能到到一种叫做硝化甘油的东西,这东西极度的危险,稍微大一点的震动就会爆炸,不过,这东西也是治疗心绞痛的无上良药。” 温欢皱眉道:“硝化甘油的爆炸与火药的爆炸相比,那个威力大?” 云初道:“同等重量的硝化甘油的爆炸威力大约是火药的三十倍。” “能取代火药吗?” “不能,因为这东西的性质太不稳定,杀起自己人来,比杀敌人还要来的凶猛。” “那么,师父,甘油是啥?” 云初瞅一眼温欢道:“不告诉你。” 说罢,不理睬温欢那张抽在一起的脸,对早就正襟危坐地狄光嗣道:“光嗣,你最近早出晚归的在干啥?” 狄光嗣道:“弟子在大理寺查看卷宗。” 云初道:“在这一道上你可能很难超越你阿耶。” 狄光嗣道:“弟子不是想着如何断案,而是想看一下人在特殊环境下的一些基础反应,然后再从这些人的反应中,总结出一些普遍规律,看看有没有实际操作的可能。” 云初道:“这个世上最复杂的其实就是人,如果,你的调查人群不够大的话,是得不出啥有用的规律出来的,而且,这东西一旦入迷,耗尽你一生都不一定能够得到答案。 据说,在一千年前,西方有一个叫做欧几里得的贤者,你们学过的点,线,面,圆的确立者据说就是此人,这个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是一个人文学者,却试图用数学的方式,以及复杂的图形来证明人与自然的关系。 虽然这听起来像是误入歧途,但是呢,他却是你们学习的《几何学》的鼻祖。 光嗣,你的数学一向很好,我希望你能用数学的方式利用计算去达成你想要达成的目标。以后,我会教授你,如何构建数学模型,但不是现在,你的学识还没有到这一步。” 狄光嗣道:“师父,弟子记住了,不过,任何数学都离不开数据的支撑,弟子先收集数据,留作以后之用。” 云初见狄光嗣不愿放弃,就点头道:“试试也好。” 云锦见父亲在看着自己,就立刻摆摆手道:“我很忙,也不想研究学问。” 云初有些遗憾的道:“赚钱终究是小道。” 云锦道:“我喜欢钱。” 崔瑶见云初在愤怒的看着她,就捂着脸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不能指望人人都是书呆子,云锦贤良淑德样样都好,别不知满足。 她可是在干实务,不像你的那几个徒弟,不是喜欢被人打,就是异想天开的想要用泥巴去骗钱,还想弄出什么比火药还要厉害的炸弹去杀人,要嘛,就想着怎么更加方便的研究人,控制人。 你也不看看这个家都穷成啥样子了,云锦要是再不出来赚钱,依靠你的那点俸禄,我们这一大群人早就饿死了。” 提到俸禄云初就很尴尬了,为官多年,他能拿回家的俸禄似乎连家里的马都养不活。 没办法,云初只好拂袖道:“你知道个啥!” 崔瑶笑道:“我只知道,孩子们的全部身心都被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学问给吸引住了,以后必定没心思去赚钱养家。 现如今,这么穷还看不起钱的,也只有你云氏是这个样子了,你都不知道外面的人称呼你云氏是啥? 空心葫芦! 准确的说是雕花的空心大葫芦,光是一张皮好看,里面空荡荡的,就几颗籽。” 云初瞅瞅在座的几个孩子笑道:“就我肚子里的这几颗籽,将来必定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崔瑶笑眯眯的道:“妾身还年轻,有的是时间看你的这几颗籽长起来,要是都变成葫芦,莫要怪妾身笑话你。” 云倌倌闻言保住云初的腿道:“我将来一定能长成一个大美女,到时候可以把我卖了,一定能卖好多钱,到时候给云鸾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云鸾闻言立刻道:“我不要媳妇,我要倌倌。” 童言稚语一下子就把刚才尴尬的气氛给消除掉了,云初抱起云倌倌,认真的对这个孩子道:“你要记住一点,这世上没人能把你卖了换钱,谁都不成,谁要是敢干,老子就杀了他。” 云倌倌闻言立刻就笑了,高兴的保住云初的脖子将脸贴在云初脸上道:“好,杀了他!最好杀他全家!” 虞修容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忍不住对云初道:“这孩子要好好的教才好。” 云初却抱着云倌倌大笑道:“说的对,杀他全家!” 第一六零章 盛世里的惨败 说没钱的事情呢,就有人登门送钱来了。 来的人是黑齿常之。 就是那个刚刚在空荡荡的吐蕃高原上扫荡过一圈子的黑齿常之,虽然收获不多,不过呢,他们还是收获了一尊佛祖八岁等身像。 这一次他就是亲自押运这尊佛像来大慈恩寺安置的。 释迦牟尼等身像其实有两座,一座是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像,这是文成公主进藏的时候带去的,这尊八岁等身像是泥婆罗尺尊公主嫁给松赞干布的时候带去的。 十二岁的那尊等身像被僧侣们用泥巴糊住藏起来了,所以,就带了这尊佛像回到了长安。 云初再见黑齿常之的时候,这个原本身高八尺的壮汉,如今腰背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挺拔了,头发胡须斑白,见到云初嘴巴嗫喏几下,最终羞愧的插手道:“末将黑齿常之见过君侯。” 云初当年再次去西域开拓商道的时候,曾经拜访过驻守甘州的黑齿常之,那一次,黑齿常之在得知云初要来,就特意以巡防为借口避开了。 后来,云初从西域返回的时候,再一次想见黑齿常之,他还是避开了,似乎很担心跟云初牵扯上什么关系。 所以,他这一次来长安,避无可避之下,根本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见云初。 云初似笑非笑地瞅着黑齿常之道:“终于舍得来见我了?” 黑齿常之躬身道:“君侯恕罪。” 云初道:“我看你厌恶,你看我难受,留下礼物去吧。” 黑齿常之抬头看着云初道:“末将本就是一介降将,苟安于大唐,此生只愿舍命护卫大唐,完成末将这最后一段忠义,不见君侯,是不愿意参与朝中纷争,并无与君侯作对之意。”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要是是一个当官的,这朝堂上的纷争绝对不是你想避开就避开的,不过,你既然想要独善其身,那就看你的运气吧。” 黑齿常之犹豫一下道:“末将此次回归甘州,就要就任逻些都护府的都护了。” 云初道:“你想带着族人去逻些吗?” 黑齿常之摇摇头道:“末将自己去。” 云初道:“吐蕃乃是苦寒之地,你此去多多珍重吧,回头我从太医院弄一些合适吐蕃用的成药,一并带去。” 黑齿常之再次插手道:“谢过君侯厚赐。” 云初瞅着黑齿常之道:“后悔吗?” 黑齿常之摇头道:“不悔。” 送黑齿常之离开,云初回到后宅,发现虞修容她们正在检查黑齿常之送来的礼物。 原本就是云初的部下,自然知道云初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直接上硬菜,两箱子沉重的金锭,金判,金饼子,金盘子最底下还铺着厚厚一层金沙。 云初对手握两枚金判不肯松手的崔瑶道:“看清楚,老子要是想要钱,多少钱不可得?” 捏着金判的崔瑶道:“这两枚就当是赔偿那些被我卖出去的头面首饰了。” 说完话,就捏着两枚金判跑了,不过,看她腰间沉甸甸的荷包快要把裙子扯下来了,就知道那里面至少装了两三个金饼子。 都是同甘共苦过来的人,区区一点金子自然不在话下,也就是家里气氛好,崔瑶这个家庭教师才不愿意装矜持。 “这是黑齿常之最后一次给咱家的孝敬了。”虞修容多少有些遗憾,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这一次才给这么多,这个家伙看样子是准备死在逻些了,想用这些苦劳为他这一脉子孙赚一个安宁。” 虞修容道:“吐蕃苦寒之地,如今连吐蕃人都跑光了,只留下一些羌人以及杂族留在吐蕃高原,到了那里水都烧不开,再健壮的人也熬不了几年就垮了。 夫君,黑齿常之能如愿以偿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可能,黑齿常之这些人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不过,也就是他这一代而已,他们的子孙想要接着享受,没有半分可能。 一代效命,一代入籍,再一代才有可能成为唐人,至少,要等他们完全忘记了百济国的风土人情才会把他们当成真正的唐人看。” “这是谁的想法?” “李弘的。” “不是陛下的想法?” “不是,陛下跟皇后两个总想着招纳万族之人为我所用呢。” “气魄很大啊。” “没错,他们两口子现在就剩下大气魄了。” “可是,大唐现在的异族人多如牛毛啊,难道还都能赶走不成?” 云初摇头道:“不用驱赶,只要现在不允许他们涉足大唐军政两道也就是了,百十年之后移风易俗之后,自然就成唐人了。” 虞修容道:“很残酷啊。” 云初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有五胡乱华的例子在前,李弘不敢帮助异族强大起来。” 今晚没啥月亮,天上只有一道弯钩,他们夫妇的一点闲言碎语随着夏日的风消散在了长安的夜空中。 大雁塔黑沉沉的,就像是一座山,远处的天枢柱子那里却灯火辉煌的,那是工匠们正在夜以继日的装饰那一座偏向东南的柱子。 八月十五中秋的时候,这根柱子就会变成长安最明亮的存在,因为,在柱子的顶端承露盘上,有一盏万世不灭的灯火。 第二天天明时分开始下雨了,雨水下的不大,有点像春雨,也就是有点像春雨,云初骑马到县衙的时候,雨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衫,如果是春雨的话,衣服最多有些潮意。 就在云初擦干光头准备喝点罐罐茶的时候,沈如突然匆匆的拿着一份文书走进来,对云初道:“南诏惨败,戎州司马章仇孝方在银生府送江川遭遇埋伏,全军覆没,三千铁甲无一生还。 眉州司马何汝道拼死营救,却被突然涌出来的南诏麻来阿曲部拖在了鹿川,两天不得寸进,眼睁睁地看着章仇孝方所部战死。 调换到前线的儁州司马刘汉元自乱阵脚,从通镫川向河普川后退的时候,被蛮族首领普龙率领十六洞寨主衔尾追杀,配属给刘汉元的四千民夫被杀被俘者无数,刘汉元带领的两千铁甲回到河普川大营的时候,只剩下不足八百人。 这一战,我大唐八千铁甲战损超过七成,何汝道眼看救援无望,只好固守石桑郡。 县尊,这一次战败很麻烦,一旦让南诏那些蛮族发现他们也能打败我们,必然会纷纷起来造反,在我们兵力不足的情况下,甚至会直接威胁到成都。” 云初吸收了沈如送来的消息,皱眉道:“两年多三年时间,他们到底是如何作战的,我就不相信,八千武装到了牙齿的大唐铁甲,竟然会溃败到这个程度?” 沈如叹息一声道:“山高路险不说,那里还气候潮湿,对我大军火器不利,军中疫病横行,将士出征三年,几乎都是在跟蛮人捉迷藏,根本就找寻不到蛮人的聚居区,就算找到了,那些蛮人得知大军要来,只要牵着自己的猪羊,换一个地方重新安营扎寨就是了。 这一战南诏盛逻皮算是打出来了威名,这家伙下一步很有可能借助大胜之威,一统南诏八部,成为我大唐永久的敌人。 属下以为,此次陛下必定会派遣大将出征,跟薛仁贵,裴行检相比,县尊距离成都最近,而前方战事紧急,县尊奉命领兵入蜀可能性最大。” 云初摇头道:“未必是这样,成都还有王方翼,且程务挺也在巴州,有他们两人在,足够防守成都跟击退盛逻皮了。” 沈如正要说话,温柔,狄仁杰也急匆匆的走进官廨,一进门温柔就急切的对云初道:“做好出征的准备吧。” 云初摇头道:“我出征的阻力太大,就算陛下允许,皇后也不会同意的,她可能会觉得我又想跟图谋蜀中。” 狄仁杰摇头道:“不可能,两年多前,陛下曾经意气风发的命三路大军进入西南剿灭盛逻皮,结果,三年来那些人寸功未立,反而败师辱国,以陛下的脾气,一定会尽遣精锐,不杀了盛逻皮,陛下心中的一口气一定出不了。 所以,最靠近蜀中的精锐,就是我们关中府兵,估计这一次是逃不掉了。 再说了,我刚刚从送急报过来的百骑司那里得知,洛阳兵部在得知西南战败的消息之后,第一批通知的就是我们。 看来,朝廷已经有意向派遣我们关中府兵进军蜀中,剿灭盛逻皮。” 云初给沈如,温柔,狄仁杰一人一杯罐罐茶道:“稍安勿躁,如果朝廷有旨意要我们进军西南的话,必定会有特使过来。 拿到旨意,兵符之后再行动也不迟。 别我们这边急匆匆的准备了,朝廷那边又换人了,那就尴尬了。” 温柔皱眉道:“你一向在北方,西方作战,对西南那边不熟悉,我觉得应该即刻将我们派遣往西南的各路掌柜伙计全部抽调回来。 有他们在你军中,定然能够帮上大忙。” 云初喝口茶水道:“非常的有道理,召唤他们归来吧。” 第一六一章 与天斗很麻烦 有时候,铁甲并非是无敌的。 现如今,大唐铁甲兵的铠甲重三十六斤,副将铠甲重四十斤,云初的铠甲重量在五十斤左右,再加上佩刀,弓弩,短刃,圆盾,投枪,长武器,粮袋,水囊,毯子,一般的铁甲兵的负重一般在八十斤左右。 如果在平原一骑双马的状况下,铁甲兵的这点负重不算啥,在山区,战马不能行走的地方,就算有辅兵帮助,也会极大的削弱铁甲兵的战力。 能在平原负重八十斤跑十里地还有力气投入战斗的甲兵,在山地里,跑三五里路就能把肺给跑炸。 大唐时期的陇右山上,都是森林密布的环境,整个大西南就更加的不必说了,去过西南作战的李承修说,他们将军就曾经带着他们杀死过一头体长五丈的巨蟒。 他还说,那里的毒蜂有半个指头长,就算是在关中看来人畜无害,一泡尿,一壶开水就有可能被灭族的蚂蚁,在西南森林里却能吃人。 山上有老虎,各种豹子跟熊以及各种狼,猞猁都能轻易的撕开人的脖子,水里有猪婆龙,有把人当食物吃的大鱼,他甚至见过自己的伙伴,原本好好的在河里洗澡,突然就浑身抽搐倒在水里,拉上来一看,人已经死了。 犀牛,大象在那里成群成群的出现,这些东西看似是吃草的,还移动缓慢,一旦惹怒了它们,犀牛就会跑的比马还块,不顶死激怒它的人是不会罢休的,而,大象这东西就很聪明了,它们甚至知道白天躲起来,晚上来偷营……那么大的蹄子,踩一下,哪怕是铁甲兵,也会被踩踏成一罐装在变形铁甲里的肉泥。 草丛里到处都是毒蛇,毒蝎子,毒蜈蚣,毒蜘蛛,就连一些癞蛤蟆都是有毒的,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用棉花堵住耳朵眼,要不然,就会有那种长着很多脚的蚰蜒把耳朵眼当成生儿育女的温床,在里面生儿育女…… 树上,草里,到处都是蚂蝗,闻到人的味道,就会一个个拉长身体,远远看起来,就跟小树枝子一样,只要人马从树下经过,那东西就会跟雨点般的落下来,一头犍牛,一晚上就能被这些蚂蝗吸血吸成瘦骨嶙峋的干尸。 再就是蚊子,长安也有蚊子,可是,长安的蚊子跟西南的蚊子比起来啥都不算,西南一些地方的蚊子是遮天蔽日一般的存在,多不说,还大!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那里气候潮湿,有时候一两个月不见太阳,衣服从来就没有干燥的时候,脚丫子会烂,裆部会烂,有些军卒觉得裆部奇痒难耐,抓一把,结果抓下来一把皮。 好多军卒都担心,万一有一天手掏裤裆抓一把,把自己的子孙袋连着蛋蛋都给抓下来,那可就太凄惨了。 所以,在西南作战,西南的那些蛮人不算啥,将士们主要的作战对象是上述的这些东西,如果能让蛮人离开山区,进入平原,一百铁甲骑兵可敌万人。 “那些蛮人是怎么对抗这些东西的?”云初笑着问道。 李承修想了一下道:“他们好像习惯了。” 云初摇摇头道:“不是习惯了,而是那些死掉的人你们没有看到。” 李承修道:“师父,您是说他们也会死?” 云初笑道:“这是自然,这就是无数年来,那些蛮人居住在那么大的一片区域里人口却不见增长的原因,如果,你在西南待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他们的寨子的人数基本上保持在一个恒定状态。 这才是你说的习惯,他们与大自然进行了漫长的斗争,终于与大自然形成了一种脆弱的恒定关系,只有保持那么多的人数,他们才能从森林中获得糊口的食物,少于这些人,大自然会吞没他们,多于这些人口,那片森林就养活不了那么多的人。 他们的每一次迁徙,其实就是一次冒险,成功了,就能安居,失败了,就是族灭的下场。 在他们熟悉的地方,他们知道哪里能找到食物,那里有他们需要的盐,那里的水适合饮用,那里的地方毒虫最少,甚至于,那里的土地适合刀耕火种。 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他们其实与大唐军队一样,都需要面对你们面对的那些危险,他们的食物没有我们多,装备不如我们,更没有我们那么多的药品,所以,如果同样在陌生的环境里对抗大自然,他们在我们面前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你们与西南蛮族的斗争,总是找不到他们的人,其实找到找不到啥的不重要,只要把他们驱离他们熟悉的生活环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沉重的打击。” 李承修想了一下道:“师父认为我们在找到他们的聚居地之后,应该多待一阵子,而不是发现无人就离开?” 云初笑道:“你以为的家,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任何地方都适合安家吗?家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家,必定是一个能让我们所有人平安生活的地方。 没有这些基础,何以为家?” 李承修道:“如果我们固守他们的聚居地,他们迟早都会过来抢夺?” 云初叹息一声道:“蛮人最大弱点是没有隔夜之粮,如果侥幸找到了一处能养活他们的地方,自然不会回来,若是不能,自然要回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我想,他们在平日里,必定是在无所不用其极的想要扩大自己的生活范围,竭尽全力的搜寻所有能给他们提供生活资料的地方,平日里都没有找到,凭什么战时就能找到? 这从概率学上来讲,说不通。” 李承修道:“师父,假若此次去西南,弟子请缨。” 云初笑道:“不仅仅是你要去,云瑾,温欢,光嗣,思思,你们都要去,这是一个拓展视野,感受大自然的极好机会。” 李承修道:“思思师姐也去吗?” 云初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为啥,这个孩子就是喜欢摆弄毒物,而且乐此不疲,经常喊着要去西南跟岭南,想着多弄一些毒物过来研究呢,如果不带她去,我很担心她会偷着去。 不过,说这些为时过早。 等一会,你就把师父代表上柱国的大戟插上屋顶,免得旁人以为咱们家闻战胆怯,说起来,我们也是大唐的军伍人家。” 军功九转为上柱国!可插一柄铁戟夸耀门楣。 云初战功赫赫,同样的大戟有三柄,平日里云初从不把这东西插在房顶上,担心雷雨天被雷劈,现在,该到插起来的时候了。 三柄大戟上悬挂的旗子各不相同,最左边的一柄大戟上挂的是一面破破烂烂的五品定远将军旗,右边悬挂的是破烂的四品宣威将军旗,只有正中间悬挂着一面崭新的从三品上的云麾将军旗帜。 前两面旗帜都是云初在军中曾经使用过的旗帜,唯有中间的那面旗帜是百战归来之后,皇帝论功之后给的勋衔。 当云初府邸上三面旗帜飘扬的时候,家里的家将,护卫们再出入的时候,就开始披甲了,而且,云氏部曲里的战兵们,也纷纷披甲离开家,到云氏大宅报道。 而长安,万年两县的府兵们,已经开始在军曹的召唤下开始集合,一旦朝廷军令下达,就能即刻成军。 与此同时,云初的请战奏疏已经飞马去了洛阳,西南惨败,若是军中无人敢于请缨,才是大唐的耻辱。 自从西南战事惨败的消息传到洛阳之后,李治的那只独眼,就宛若毒蛇的眼睛,看啥,看谁都冷冰冰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精锐的八千铁骑去了西南,不说砍瓜切菜一般的将那些蛮人杀光,反而给他带回来了无尽的耻辱。 自从他去了泰山封禅,接连两场战役大唐将军们都交给了他两张差的不能再差的答卷。 虽然薛仁贵在野猪原重创了契丹,奚人联军,但是,这两部的大部分人马已经逃窜到了白山黑水一带,且以五百人为单位散入茫茫雪原之中,大军想要继续继续扩大战果,就变得艰难了许多,直到今日,薛仁贵那边依旧没有传来彻底平定契丹,奚人之乱的捷报。 好在,求战奏疏堆积如山,这才让李治的心情变得稍微好了一些,那么多的请战奏疏说明,大唐的武人,还没有怯战的。 武媚见李治在艰难的用独眼看那些请战奏疏,就小声道:“西南蛮夷,疥癣小疾罢了,不值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 李治抬起头看着武媚道:“疥癣小疾?朕的病痛在年少之时,也当是疥癣小疾,如今呢?” 武媚道:“派遣良将尽快剿灭便是。” 李治的手臂用力一挥,指着满地的请战奏疏道:“这里有很多人请战,唯独不见最熟悉西南战事的王方翼,程务挺二人的请战奏疏?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二人也没有把握将这些蛮人剿灭,胆怯至此,也配为我大唐将军?” 武媚沉吟片刻,从袖子里拿出一份文书递给皇帝道:“陛下,云初请战。” 李治先是看了一眼奏疏上的火漆封印,再看武媚一眼道:“怎么,如今连兵部的文书,你也要先看吗?” 武媚道:“陛下受病痛折磨,臣妾就不得不为陛下多想一些。” 李治用银刀挑开火漆,一边打开云初的奏疏,一边道:“朕还活着。” 第一六二章 此间乐,乐无穷(谢20220913173144229盟主打赏 云初的奏疏很长,所以,就没办法用大字,蝇头小楷对李治来说很不方便。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找武媚帮忙,而是喊来了秘书丞,让他一字一句地诵读云初的奏疏,自己偶尔还艰难的拿起奏疏对照一下看看有没有遗漏。 武媚面无表情的跪坐在皇帝对面,秘书丞汗流浃背的颤声诵读奏疏,李治则在认真的听内容。 云初在奏疏中告诉皇帝,南诏虽然是穷蹙蛮荒之地,但是呢,在吐蕃人已经远走泥婆罗的时候,正好是南诏最虚弱的时候。 趁他病,要他命,正当其时。 此时若是能拿下南诏,迁山中之民入川聚居,为百年来未有之大好时机,一旦吐蕃人在拿下泥婆罗之后,再次东顾南诏,那个时候,南诏将会成为一只附骨之蛆,将会让大唐永远流血不止。 云初还在奏疏中道:“此次进入南诏的大唐军队,将会奉行轻装,虽然轻装不如重装可以保护府兵的生命,但是,鉴于南诏蛮族的简陋武器,即便是轻装,对于大唐还是有利的。 大唐此次战败,不是大唐的铁甲不成,而是大唐铁甲被用在了不合适的地方上了,在一个潮湿闷热多雨的地方,身着重甲不但不会保护将士们,反而会成为他们的负累。 此次大唐府兵战败,完全是因为他们求功冒进导致的结果。 云初详细的给皇帝解释了一支大军在没有稳固的后防线跟粮道以及坚城的贸然进入满是敌人的区域,会遇到那些问题。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李治口中复述了一遍云初在奏疏中提到的蛮荒人此次针对大唐甲兵的战略,叹息一声对武媚道:“这才是我大唐真正的将军。 英公以前说云初领三千铁骑可纵横于天下,统六千兵马无不破者,将上万兵马可为守城之将,帅十万兵马有丧师辱国之忧。 如今观来,云初之才,已经足矣担任一路总管了。” 武媚默不作声。 李治坚持着看完了云初的奏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对武媚道:“王方翼,程务挺两人怯战不前,既然他们喜欢去西域作战,那就去西域当一个都护吧。” 武媚轻声道:“他们只是没有请战,没有怯战。” 李治呵呵笑道:“朕说怯战就是怯战,既然他们不喜欢去西域当都护,那就去安南的州县当录事参军吧,即刻出发,不得迁延。” 武媚见皇帝虽然笑呵呵的,话语中却没有半分温度,她知晓,自己此刻要是再帮这两人,皇帝说不定就会发配他们辽东军前当一名跳荡。 皇帝见武媚不说话了,就对随侍在大殿里的秘书丞道:“以后,边关重将的奏疏直接送到御前。” 武媚脸色难看却没有离开,看着李治道:“陛下准备启用云初为剑南道行军总管吗?” 李治看了武媚一眼,双手平和的放在膝盖上道:“你觉得不妥?” 武媚道:“一旦云初就任剑南道行军总管,剑南道四十二个州郡,都将由云初统御,陛下,剑南道与关中不同,那里地形险要,环境闭塞,一旦剑门关被封闭,蜀中就自成一方天地了。” 李治笑道:“昔日英公之势,之才,高出云初不知多少,朕还是将大唐四成三十八万大军交付他手,然后呢,朕收获了,什么,朕收获了整个辽东,一举灭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成不世之伟业,告慰先祖之英灵。 朕以前就告诉过你,朕给云初十分信任,他将百倍回报朕,朕宁愿相信云初是朕的大树将军,也不愿意相信他会是朕的赵佗!” 武媚面无表情地道:“既然如此,副将人选陛下需要仔细斟酌才好。” 李治道:“你觉得谁去比较好呢?” 武媚道:“需要在朝臣中遴选。” 李治摇头道:“朕,不给云初配备什么副将,任由他自选便是。” 武媚大吃一惊道:“陛下,军国大事岂可如此儿戏?” 李治瞅着武媚嘿嘿笑道:“汝方才可曾仔细听过云初奏疏的内容?” 武媚皱眉道:“臣妾听了。” 李治道:“既然听了,你就该听到云初所求者,不过战兵五万,甲士三千,还有临边州府听他调遣,共同向西南施压。听清楚,要那些州府与他一同形成一条战线,共同向西南压制,缩小盛逻皮的活动地域,一旦将盛逻皮主力积压在一地,他的大军就能一鼓而灭。 区区五万战兵,三千甲士,朕还给的起。 皇后若是不放心可以多嘱咐益州刺史,剑门关守将姚红盯着云初就是了。” 武媚道:“陛下既然已经有了决断,臣妾遵命便是。” 李治挥手道:“退下吧,朕乏了。” 武媚幽幽叹息一声,起身告辞。 等武媚走远了,李治轻咳一声,瑞春就幽灵一般出现在李治的面前,李治指着瑟瑟发抖的秘书丞对瑞春道:“杀了吧。” 秘书丞磕头如捣蒜,却被两个武装宦官掩着嘴巴给拖出了上阳宫。 片刻之后,瑞春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掀开盘子上蒙着的红绸布,秘书丞那张扭曲的面容就出现在李治的面前。 李治挥挥手道:“厚葬!” 瑞春答应一声,就转身离开。 李治正要闭眼休憩,却听到巨熊肥硕的爪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来的声响,招招手,巨熊就欢快的跑过来,像一个人一般抱着爪子坐在李治的身边。 李治拍拍巨熊的腿道:“朕要睡觉了,帮朕看着点。” 说罢,就转个身,倒在锦塌上睡着了。 李思的头发已经有一尺长了,她没有将头发挽起来,而是随便在脑后扎了一只活泼的短马尾,走起来马尾一跳一跳的,再配上她那张算不上精致,却很耐看的少女脸庞,即便是平日里见惯了她穿男装的李弘,也觉得自己的妹子今天很好看。 跟太子在一起的裴婉莹见李思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陶罐,就立刻紧张的抱起儿子李寿,生怕孩子碰到那个罐子。 李弘皱起鼻子嗅了嗅道:“你今天熬制了鸡汤?” 李思笑吟吟地道:“蜈蚣公鸡汤。” 裴婉莹听到蜈蚣两个字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李弘却兴致勃勃的道:“有什么说法吗?” 李思道:“先拿出来二十条岭南大蜈蚣放在绑缚住的公鸡身上,让这些蜈蚣尽量的将毒液咬进这只公鸡的身体里,然后将蜈蚣放进开水里汆一下,排干净最后的毒素,等蜈蚣被烫熟了,再放进冰水里浸泡一下,蜈蚣的外壳就很容易被撕掉,成了一条筷子长的白肉。 这个时候再褪掉鸡毛,去除公鸡的内脏洗干净,最后只放葱姜盐这三样,蜈蚣肉,公鸡肉放一个瓦罐大火烧开,小火慢炖两个时辰,这锅蜈蚣公鸡汤就做好了。” 在裴婉莹惊恐的目光中,李思从瓦罐里捞出来一碗蜈蚣公鸡汤放在李弘面前。 不等李弘说话,裴婉莹大叫道:“公鸡是被蜈蚣咬死的,太子,这鸡肉里有毒。” 李弘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在太子妃以及一众宫人面前,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然后眉头一展大笑道:“果然美味无比。” 李思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又从罐子里捞出好几条晶莹剔透的蜈蚣肉,跟鸡块放进李弘的碗里,趁着李弘吃得香甜的时候,她又装了一碗,推给裴婉莹道:“喝汤,喝了之后百毒不侵。” 早就呆滞住的裴婉莹被李思的话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又见太子喝汤吃肉忙的不亦乐乎,一着急眼泪都流淌下来了。 李思见裴婉莹不吃,就把碗拿回来,一边喝汤一边对裴婉莹道:“毒物越毒,肉味越是鲜美,蜈蚣毒液进入公鸡身体之后,又能激发鸡肉的鲜味。 这些蜈蚣可是我从西南大森林里收购回来的,每条都有一尺多长,这一罐子汤用了我二十条蜈蚣,嫂嫂不吃,太遗憾了。” 李弘笑着在李思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别捉弄你嫂嫂。” 然后转过身又开始给自己装蜈蚣肉,鸡肉,等弄了一大碗之后,才对裴婉莹道:“这不是孤第一次吃这个东西了,上一次吃,还是在老神仙那里混了一碗,确实美味,你真的不尝尝?” 裴婉莹听说老神仙吃过都没被毒死,终于放下心来,疑惑的问道:“吃了这个东西真的可以百毒不侵?” 李弘笑道:“别听思思骗你,没有那个功效,不过,这东西是真的好吃,一会留一碗,我给许公送去。” 裴婉莹见不得这对兄妹贪婪的吃相,就抱着孩子带着宫人们退下。 李弘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喝完之后对李思道:“你一向吝啬,今天怎么这么大方,舍得拿出你的心肝宝贝给哥哥我熬汤喝?” 李思道:“我要去西南了,这些东西没啥用了。” 李弘闻言叹息一声道:“我也想去啊,可惜没有机会。” 李思笑道:“你这辈子注定了只能守着你的皇位,哪里都去不得。” 李弘笑道:“此中乐,乐无穷,你不懂,就少说一些酸话。” 第一六三章 野蛮人面前一定要文明 李思不喜欢的事情李弘很喜欢。 李弘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就像李思喜欢毒虫跟赚钱这两种事情一样,都是个人爱好而已。 李弘就像是太阳,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能当皇帝,大唐社会立刻就会崩坏,天下就会骚乱,百姓立刻会陷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惨状中去。 而且,除他之外,换任何一个人上来都不能继续延续大唐的盛世光景。 所以,谁要是阻止他上位,谁就是天下最大的罪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他。 这种舍我其谁的气概,其实就是云初在平日里的教育中潜移默化的灌输给他的,云初有选择地给他灌输了很多大唐社会根本就接触不到的一些东西,这些东西过于先进,李弘也不便于展示给大唐人看。 说真的,此时的李弘有些看不起大唐土着。 这种骄傲来自精神,而不是来自于他的太子身份,精神上的李弘远比太子李弘更加的强大。 一直以来,李弘都有两副人格,现在,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太子李弘的人格,这种人格,谦逊,自爱,上进,阳光,仁慈,善良,知礼还聪慧。 一个人的时候,李弘总是有些骄傲,觉得他可能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一个太子。 不过,许敬宗是不相信的。 他觉得一个人不可能只有美好的一面,尤其是李氏,他们乖戾,暴躁,蛮横,凶残,无情的一面都到哪里去了呢? 隋炀帝杨广在没有成为皇帝之前,也是一个才情出众,深情重义气的人,一当上皇帝之后就立刻完蛋了,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爆发,最后弄了一个国破家亡,身死族灭的下场。 许敬宗不想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可能活不到李弘登基的那一天,也就是说,他可以一直生活在李弘最好的一段岁月里,而不必为以后暴戾的李弘负什么责。 许敬宗吃完了一大碗蜈蚣公鸡汤之后,就对李弘道:“云初此次主动请缨去西南平乱,想来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殿下不准备去益州坐镇吗?” 李弘摇头道:“云初说,此次去西南,探索才是主要目的,平叛不过是顺手为之。” 许敬宗闻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区区西南蛮夷,出动他,确实有些大材小用。” 李弘道:“孤以为太傅会说骄兵必败一类的话呢。” 许敬宗笑道:“那是别人,云初不会,怎么,殿下看不上平定西南这点功劳?” 李弘笑道:“洛阳才是孤王的战场,余者,不足论。” 许敬宗道:“确实如此,殿下无需那些额外的功劳给自己贴金,再者说了,在大唐,军功越来越不值钱了。” 李弘摇头道:“不能这样,无军功者不得爵,这一点始终都要遵守的。” 许敬宗道:“陛下正在夺爵,殿下此举与陛下的国策背道而驰。” 李弘轻笑一声道:“正好等父皇夺爵之后,孤王再重整功爵体系便是。” 见李弘又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许敬宗忍不住叹息一声道:“殿下,人无完人啊。” 李弘大笑道:“太傅以为我会走隋炀帝的老路?孤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太傅多虑了,孤与隋炀帝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这个世上没人对不起我。 从孤诞生的那一刻起,父皇,母后疼爱我,师父,太傅尽心教导我,臣子,奴仆敬重我,天下百姓爱戴我,我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女子,也娶到了一个堪称贤良的太子妃。 这个世界不欠我什么。 倒是我,欠了天下人一个真正的盛世。 孤之所以在外人看来有那么多的优点,那是因为孤就是那样的一个人,而非伪饰,孤每日的睡眠极为安稳,且永远期盼着明日的到来。 今日安稳,明日又充满期望,每日都有新的事物出现,这样的环境没办法在孤的心中滋生出那些不好的情绪。 所以说,孤现在是什么样子,将来也会是什么样子,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 听李弘这样说,许敬宗的面皮颤抖一下道:“殿下说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化,是指多大的变化?” 李弘张开双臂大笑道:“自然是要按照孤的心意打造出一个符合孤想法的花团锦簇的大唐。” 许敬宗在心中哀叹一声,也就不想再说什么话了,这句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以后的大唐臣民们,不可能有什么平安喜乐的日子过了。 李弘一定会不停的折腾,不断地折腾,说不定这个家伙心中所想的花团锦簇的大唐,就该是目前长安的模样…… 就目前而言,这个孩子还年轻,还没有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地步,再过几年,当这个孩子开始变得真正沉稳了,恐怕连皇帝都要看他的脸色了。 至于皇后,就连许敬宗都不认为她对太子有什么威胁。 调兵遣将,绝对不是一时一刻的事情,云初上了请战奏疏之后,就安静的留在家里开始研究西南的地图,以及西南的人情风貌。 长安堪称是大唐最适合做研究的地方。 这里不仅有数不尽的各种官方记录,还有很多人的随笔,记事,还有一些好事之徒,甚至根据西南的神秘性编造出来了很多很多稀奇古怪的神怪故事。 而且是成系统性的编造故事,比如,蚩尤统领的九黎族最后败退西南…… 蚩尤以前是东夷来着,被黄帝打败之后,从山东一路跑到云贵,这实在是太扯了,而这种瞎扯也不利于民族大团结。 最早编造这种故事的人,就该说蚩尤被黄帝他们打败之后,没有跑,而是臣服了黄帝,并且以皇帝为尊,大家从此愉快的生活在一起了才对。 如此,汉人的祖庙里除过炎黄,无非是又多了一位蚩尤,也就是多一炷香的事情,不费事。 这样的故事虽然恶心,却能少死很多人,不至于让那些西南的蛮夷们自认为自己是蚩尤的后代,宁死不肯向云初他们这些炎黄子孙投降。 这种影响团结的话要少说,少做,像刑天那种宁死不降,死后还不投降的家伙本就不该出现在神话的话本里,除非改成向异族恶魔挥动巨斧才好。 这种事情铜板他们就能干的很好,以后在刊印这些神话话本的时候,修改一下内容就好,几十年后,人们就会从这些新的故事里面得知,蚩尤也是华夏先祖,刑天是一位汉人的不死英雄。 至于最初的版本,会随着书本破烂,会随着知晓最先版本的老人逝去,渐渐的也就不为人所知了。 而一个个新的对华夏更加有利的故事将会万古流传。 西南那种地方唐人不肯去,蛮族们又不愿意出来,偏偏他们又喜欢抢劫,再加上云初又舍不得放弃西南,也不能放弃西南,这几乎是一个死结。 没办法之下,云初觉得自己可以猥自枉屈的拿那些不识字,不识数,衣服都不知道怎么穿的蛮族当兄弟来对待了。 当然,不是拿所有的蛮族人都当兄弟看,那些已经开化的,对世界的了解还稀里糊涂一知半解的家伙们都必须杀掉,因为,他们对世界的理解是错的。 一定要告诉那些还处在蒙昧状态的蛮族底层人民,唐人是他们的异姓兄弟,不是曾经干掉他们老祖蚩尤的敌人。 杀掉西南各部的首领,祭司,留下普通西南蛮族继续镇守大唐人目前无力照顾的西南群山,应该是一个很好的策略。 当年诸葛亮去那边,就是这么干的,后来,还有那个谁也在西南是那么干的,他们都获得了来自蛮族兄弟的好处,云初觉得自己也可以。 都杀干净了,结果无非是又来一群野人继续啸傲山林罢了。 如此一来,他去西南的意义何在? 就为了带着甲兵去杀一群拿着木棍,骨刀在凄风苦雨的中苦苦求生的人? 开边贸,开互市,用物资吸引蛮族们从山里主动出来交换物产,才是长久之道。 “你要跟盛逻皮结交?”温柔匆匆听了一遍云初的叙述之后很是惊讶。 “此人刚刚坑害了我大唐将近八千将士,没有人会允许这个人继续活着。”狄仁杰也觉得云初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了。 “盛逻皮的人头必须制作成酒盏送给皇帝,这一点没得商量,不仅仅是盛逻皮,就连参与那几场战事,品尝到好处的蛮族也必须杀干净。 剩下的那些,与天地争斗苦苦求生的蛮族才是我云初的兄弟。” 温柔想了一下,想不通,就直接问道:“你要干啥?” 云初道:“到了西南看情况再说,总体上来说,我此次去西南,安抚,沟通为主,杀戮次之。” 狄仁杰道:“走之前,一定要做好准备,这一次我们两个人都没办法帮你,就你带着一群孩子,一定要小心啊。” 云初道:“这是一次试炼,也是一次验证我想法的好机会,至于危险性,说真的,不算大。” 温柔道:“最精锐的掌柜,以及最精锐的护卫,最了解西南的伙计,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云初点点头,看着对面正堂房顶上随风飘扬的三面旗帜道:“也该让大唐人知晓一下,战争并非唯一解决矛盾的办法。” 第一六四章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随着蓝田郡公将要领军出战的消息越来越确定,前来云氏大宅拜访云初的人也就越发的多了。 一旦云初被拜将,剑南道,四十二个军州都将在云初的治下。 剑南道行军大总管行辕,将会立刻出现不少于三百个文武官职。 这就是他们蜂拥入云氏大宅的主要原因。 云初自然是不会见他们的,每一个大将即将出征的时候,都不再过问家事,就算这个时候老婆偷人被抓,也不能告知即将出征的大将军。 云氏的大公子云瑾年纪还小,跟他说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前来云氏拜访的都是长安城中赫赫有名的女眷。 她们所求者,不过是希望云初此次出征之时,能把她们家的子弟带上,最好安排一个不用上战场,只是跟着大总管待在行辕的好位置。 虞修容非常的好说话,只说此次去西南,行军艰苦,又是作战的,很难保证每一个人能安生的回来。 她甚至将云初与李承修说过的西南见闻拿出来劝告这些女人,莫要把自家的宝贝疙瘩往火坑里推。 结果,这些妇人的态度非常的明确,只要跟着大总管行辕出发,就算出了事情,也算是为国捐躯,是他们满门的荣耀。 虞修容见话已经再三的说到了,这些人依旧想要把自家的孩子送到军队里,也就勉为其难的同意了,收了这些妇人带来的礼物充实了云氏宝库。 同时,也给这些妇人开出来了一张长长的他们家的子弟上战场要用到的物资装备清单。 短短十五天的时间,还没有被任命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云初帐下,已经多了三百多个世家子弟。 云初知道之后一笑了之。 不过,长安的御史言官,与百骑司却把这一状况一五一十的禀奏给了皇帝。 皇帝李治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大开后门,又给云初帐下送来了三百多个洛阳那边的世家子弟。 于是乎,长安市上那些睿智的民间战略家们就悲凉的认为,关中健儿不堪用,七百混帐上战场。 文恬武嬉之下,云初此战必败无疑。 不管民间的那些混账怎么说,云初一言不发,温柔,狄仁杰以及各路掌柜们疯了一样的为大军准备出行的物资,装备。 云初在后宅很忙。 主要是闺女云锦最近正在研发一种超级洗发水。 配方的思想源头来自于老神仙,主要是云锦觉得自己的头发末梢似乎有开衩,就向老神仙讨教用什么方子才能让她的头发变得乌黑发亮不说,还不开衩。 老神仙告诉他,无患子,侧柏叶,何首乌为护发,洗发之上品。 无患子粉碎之后遇水能产生丰富的泡沫,就这一条,就比大唐妇人常用的洗发之物高明多了。 云锦拿到这个秘方之后,就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弄出一种洗发之后可以让妇人头发变得如同丝绸一般顺滑的洗发水出来。 这个丫头目前为了这个东西,简直疯魔了,为了不让别人偷走她的秘方,专门在云氏后宅搭建起来一个蒸煮的灶,还搬来了两台石磨,一台粗磨,一台细磨。 将无患子,何首乌,侧柏叶粉碎之后研磨,得到一堆绿了吧唧的粉末,虽然用来泡沫丰富,洗头发还算不错,可是,洗完之后,头发里总是夹杂着那些粉末,非常的不好清洗。 没办法之下,就好用到一些化学知识,来进一步从这一堆粉末中提取有效成分,抛弃杂质。 在云初的帮助下,云锦试着用酒精为媒介,准备析取精华,可惜,精华是被萃取出来了,却溶于酒精,还需要再一次蒸发酒精才能得到真正的精华。 随着五六斤酒精被蒸发之后,云锦就得到了一碗底所谓的精华,其中大部还是杂质。 这一路明显是走不通的,所以,父女两个整日里在后宅忙碌不休,云初甚至提出用甜菜糖脱水反应之后拿到甜菜碱,这东西也是极好的发泡剂。 可惜,效果不好。 刘仁轨见云初多日不露面辟谣,而那些拿到准入云初行辕的家伙们却在平康坊大肆的庆祝,似乎觉得自己只要跟着云初走一遭西南,回来了,必定是大唐的有功之臣。 被崔氏邀请到后院以后,才看到云初带着闺女跟几个丫鬟正在用大铁锅煮着什么东西,味道难闻不说,还浓烟滚滚的。 凑近一看,才发现云初带着闺女正在往一锅猪油里面倾倒草木灰熬煮的碱液…… 肥皂的制备技术云锦是知道的,不过,她们这一次熬煮猪油,是为了得到甘油。 云初见闺女跟丫鬟们搅动的很是起劲,就洗手来到刘仁轨跟前道:“刘公不会也认为’关中健儿不堪用,七百混帐上战场’是有道理的吧?” 刘仁轨皱眉道:“这些人去了军中,除过扰乱军心之外,某家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云初笑道:“他们图谋某家行辕里的位置,某家也在图谋他们的物资,装备,两相宜的事情,刘公无需发怒。” 刘仁轨道:“什么样的装备,物资是我长安制备不起的?” 云初道:“仅仅是卧具,帐篷,纱帐,成药,护衣,幕篱,牛皮长靴这些东西,就不是府兵们能准备的起的,偏偏这些东西又不在军方采购名单上,仓库里没有,只好另想办法了。“ 刘仁轨道:“留守府还有些许钱粮,可以支援给你,莫要那些纨绔子弟了。” 云初摇摇头道:“某家此次前往西南,目的在与炫富,府兵们可没有炫富的资格。” 刘仁轨不解的道:“向谁炫富?” 云初道:“向那些西南的野人炫富。” 云初见刘仁轨还要问,就连忙摆手道:“刘公莫要操心,一切尽在某家的掌握中。” 刘仁轨叹息一声道:“莫要轻敌啊,作战不是踏春。” 说完,就朝云初拱拱手,就离开了。 云初轻笑一声,回头见皂化反应已经开始了,就开始用勺子挖里面刚刚反应出来的甘油。 西南战败的消息终于被传到了民间,一时间,长安人越发的开始担忧了,因为这一次,云初还是要带着万年,长安两县的府兵出征。 原本对云初很有信心的雍王贤心中也开始打鼓。 来到云家之后,却看到云初正在摆弄阴凉地的肥皂,这些肥皂的颜色看起来不是太好,可是,云初却似乎很宝贝。 雍王贤来到云初身后道:“君侯好有闲情逸致啊。” 云初见雍王贤来了,就拿起一块肥皂对他道:“皂化反应是一个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完成的反应,所以,时间才是真正能改变一切的基础。” 雍王贤道:“孤王问过人了,那七百个家伙,真的就是七百个纨绔,如果君侯想要训练他们,孤王以为此时正是时候,若是君侯担心他们家里找麻烦,孤王替你挡开。” 云初道:“从长安到益州成都一千两百里,从成都到战区还有八百里路要走,中间山路崎岖难行,七百个膘肥体壮的家伙,在山里走上两个月应该能变得健壮起来。 西南之地疠瘴横行,需要一个肥壮的身体,才能扛得住大量的消耗,而且,很多人有可能不能回来,此时,就让他们多快活一时又何妨。” 雍王贤道:“孤王不知君侯的安排,不过孤王问过兵部,万万没有想到君侯此次去西南竟然会携带那么多的物资。 所以就很想问问君侯,难道说君侯此次去西南,莫非是抱着招抚的心思去的?” 云初眼神一动看着雍王贤道:“这是谁告诉你的,见识不俗啊。” 雍王贤道:“我问了裴行检,这是他告诉我的。” 云初道:“杀人还是要杀的,否则我大唐那些战死的将士岂不是会很冤?” 雍王贤道:“先杀人立威,后降恩安抚?” 云初摇摇头道:“我这一次去,其实是想跟一些蛮人交朋友的。” 雍王贤见云初没有明说,也就不再追问,原本想要嘱咐云初几句,面对云初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教训人家,叹口气,也就离开了。 在随后的几天中,长安城中有资格进入云初后宅的人基本上都来过一遍之后,云初就觉得朝廷的旨意应该快要下来了。 果然,在一个清晨,裴行检从洛阳过来了。 “先不要打开旨意,你先想三天,在这三天中,礼部侍郎霍雍城会一直陪伴着你,等你彻底想清楚了之后,我再来宣读旨意不迟。” 云初瞅着裴行检道:“你当总管的时候,过程也是这么繁琐吗?” 裴行检有些失落的道:“督管一道的总管我没有当过,这话,你要是问薛仁贵,他应该很清楚流程。” 云初笑道:“你也不知吗?” 裴行检道:“督管一道的大总管出征,无人敢打听细节。” 云初看看才生起不久的太阳道:“那就从现在开始算起吧。” 裴行检瞅着云初道:“我怎么总是觉得你好像对此战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云初道:“文明征伐野蛮,本该有这样的自信才好。” 裴行检霍然起身,朝云初拱手道:“如此,两日后我来宣读陛下拜将旨意。” 第一六五章 无法无天大将军 云初在霍雍城的教导下开始学习沐浴,穿衣,焚香,祷告,静思……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霍雍城不断地在云初耳边絮叨皇帝如何的看重他,信任他,只要此战胜利归来,云初进爵国公手拿把抓,至于老婆荣耀,孩子光辉的未来都将不在话下。 好不容易等霍雍城絮叨完毕了,云初才对霍雍城道:“某与陛下,无需这些,大唐不宁,某心中不安,陛下下旨,某领军出征,此为必然之事。 至于胜负,天知晓。” 霍雍城闻言笑了,轻声对云初道:“某家来时,陛下也如此说。” 云初无奈的道:“你非要把某家跟陛下弄成一副君臣相得的模样吗? 陛下苛责某为二百五满朝皆知,某家说陛下床榻无力一事,也不是没人知道,就为这事,陛下大发雷霆派遣你们礼部罚没了某家十年的钱粮。 要真是君臣相得亲密无间的话,先把某家的十年俸禄还回来。” 霍雍城的脸皮不断地抽搐,半天才道:“换一个人如此诋毁陛下,人头难保,这还不算恩遇吗?” 云初道:“保住某家脑袋的可不是陛下,而是某家这些年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陛下之所以不杀我,是担心把我杀了没人帮他干活。 陛下要是真的是一个凭借好恶给臣下安排公务的话,大唐早就完蛋了,还能有现在的盛世模样?” 说着话,云初指指前面密密麻麻的大唐历代皇帝,历代忠臣烈士的灵牌又道:“太祖,太宗,以及逝去的名臣勇将都在这里呢,说这些话没得被他们笑话。 某家还指望百年之后,也把牌位放在这里,供你们礼部教导后来的将军呢。 所以,你不用说这些可怜巴巴的话,弄得某家好像带着兵出去就不回来一样。 战事未开,某家不能说必胜,但是,一定竭尽心力。 如果战败,任凭发落就是。” 霍雍城抬头看看前方台子上密密匝匝的灵位,吞咽一口口水,连连施礼,似乎觉得云初这番话说的很是失礼。 云初站起身,瞅着高台上的灵位对霍雍城道:“台子上供奉的都是我大唐的过去,某家站在这里是大唐的现在,等某家的灵位也摆在上面之后,再站立在这里的人,将是大唐的未来。 人一生,要经历过去,现在,未来,国家也是一样的。 只要每一个时代的人都愿意把属于自己的时代的事情努力做好,这种传承就可一代代的传下去直至不朽。 老霍,你回去之后禀报陛下,请他放宽心好生养病,某家统兵去西南,去去就回。” 说罢,云初就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开始闭目沉思……不久之后,他似乎就进入了最深沉的冥想境界里去了。 云初再次醒来的时候,看一眼照在东窗上的夕阳,问守在一边的霍雍城道:“时辰到了吗?” 霍雍城神色难明的看着云初道:“正好。” 云初摩挲一下自己头上的短发,咔吧,咔吧的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大踏步地走出静室,对守在外边的亲兵头子殷二虎道:“擂鼓,聚将!” 两天沉浸式的冥想,身体似乎进入了休眠状态,感觉不到饥饿与疲惫,从皇城礼部静室回到云氏大宅之后,才开始在虞修容她们的伺候下披甲,就听到长安鼓楼上响起了沉重的鼓声。 今日的鼓声,与往日里的净街鼓不同,鼓声更加的响,也更加的激昂。 时隔多年,长安府兵再次出征…… 没错,蜀中府兵惨败,让皇帝开始怀疑蜀中府兵的战力,因此,这一次,分派给云初的全部是长安府兵,以及关中府兵,如同云初要求的那样,五万战兵,三千铁骑。 等云初披甲完毕带着同样披甲的李承修,云锦,温欢,狄光嗣抵达裴行检早就给云初准备好的总管行辕之后,裴行检当着汇聚过来的各路折冲府校尉的面,在长安六部官员的见证下,打开了皇帝的旨意。 皇帝的旨意言简意赅,——西南不平,着云初为剑南道行军大总管平之! 裴行检当众诵读完毕皇帝的旨意之后,特意展开皇帝旨意,沿着人群走了一圈,让在场的所有人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以及皇帝印,中书印,门下印,兵部印信。 裴行检展示完毕这道符合所有流程的旨意之后,就大声喝问道:“可有异议?” 众人齐齐插手行礼道:“遵命。” 裴行检又高声道:“可有异议?” 众人再次弯腰插手道:“遵命。” 等裴行检一连喝问三次之后,就把旨意交给了等候多时的云初。 转身又从礼官捧着的盘子里取出一个完整的虎符高高举起道:“赐虎符。” 云初双手接过虎符,低声道:“羡慕不?” 裴行检同样低声道:“走狗运了。” 云初接过虎符,就很自然的坐到了大殿中唯一的一张桌案后面,将手里的皇帝旨意,虎符放在桌子上,满意的试验了一下椅子的舒适程度。 等他抬起脸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基本上没啥感情.色彩了,对在场的官员低声道:“礼毕,无关人等可以离开了。” 雍王贤,纪王慎,曹王明,包括长安大留守刘仁轨就很自然的带着无关人等迅速离开,唯有裴行检咬牙切齿的道:“这一次着实便宜你了,尽起关中三十六州精锐竟然只用来打野人。” 云初面无表情的道:“谁让你贪恋权贵的,活该你这样,可怜你今后,再无立下赫赫战功的机会。” 裴行检怒哼一声拂袖而去。 等裴行检走了,云初瞅一眼自己的副将张东海,行军长史李元策,军司马姜协,这三个家伙都是皇帝硬塞过来的,如今都毕恭毕敬的穿着甲胄站在最前列。 张东海就不说了,这家伙如今是益州百骑司大都督,这一次来给云初当副将,就是来监视云初的。 长史李元策是皇族,是赵郡王李孝恭的小儿子。 军司马姜协乃是右相姜恪的弟弟,祖上据说是三国姜维。 皇帝塞这三个人过来肯定是有考虑的,虽然云初跟李元策,姜协还是第一次打交道,不过,想来这两个人也不会拖他的后腿。 于是,云初对他们三人道:“以后就在一口锅里搅马勺,多余的话不说也罢。” 三人中爵位最高的李元策插手道:“若有需,总管尽管赐下,末将必定以死报之。” 云初摆摆手道:“此次作战与以往不同,诸位且看本总管手段。” 说罢,云初就把目光落在他们身后的三十六个折冲都尉道:“报上名来。” 于是站在第一位的长安折冲都尉裴正跨前一步,单膝跪地道:“末将长安折冲都尉裴正。” 随着裴正开始,后面的折冲都尉纷纷报名,云初仔细地听了一遍之后,在这三十六人中,竟然没有听到一个比较熟悉的名字,就算有些姓氏与李绩,苏定方,程咬金等贞观老将相同,却终究不是他们家族的人…… 云初感慨片刻,就对在场的折冲都尉们笑道:“某些人大军开拔之日,就有杀大将祭天的习惯,放心,本帅这里没有,哈哈哈……” 云初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笑话,可惜,在场的折冲都尉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笑,反而脸上浮现出一丝丝紧张之色。 在他们看来,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毕竟,李绩当年杀的,就是他们这个阶级的军官。 云初就是一个披着文官皮的武将,这一点在军中早就是他们的共识,文官领兵出征的时候苛待武将这是常事,战事不利的时候拿来背锅的也是武将,不过,文官领兵出征的时候,武将们可以有很多文官无法理解的好处可以捞。 武将领兵出征的时候呢,下属的武将也落不了好,因为军中所有的猫腻他都清楚,所有的捞钱捞好处的手段他都明白,一旦战事不利,倒霉的也是他们。 现如今,云初这个蝙蝠一样的家伙来了,军中的苟且瞒不过他的眼睛,文人的苛待估计也会一样不缺,所以,大家看着一个人在那里尬笑的云初,实在是提不起陪笑的心思。 “告诉你们一件事,以前跟着本帅出征的人,一个个都肥成猪了,不相信的话可以问东海将军,你如今的家财超过八万贯了吧?” 张东海出班插手道:“多赖大帅体恤。” 云初笑道:“所以,在战后的封赏上,本帅不会吝啬,更不会不知廉耻的吞没下属的军功,哪怕跟本帅尿不到一个壶的人只要你确实立下军功,该你的还是你的。 不求你们一个个的死命效忠本帅,只求你们能把本帅的将令认真对待,该死战的就死战,你们这些人战死了比活着还值钱一些。 临阵退缩……老子会杀你全家。” 说到这里云初就把阴恻恻的目光看向地位最高的李元策,阴笑着道:“包括你。” 李元策被云初毒蛇一般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出班插手道:“末将不敢。” 在李元策身上看了一阵子,云初收回目光,有些可惜的道:“原本想杀你祭旗来着……” 第一六六章 梦里啥都有 因为皇帝下达的第一天里,行军总管行辕必须移动,所以,云初就将行辕从皇城里面,搬去了曲江城,如此以来,十里路绰绰有余。 行军长史李元策很是发愁,见大帅第一面,大帅就对自己观感不好。 现在,遇到为难的事情,他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去禀报大帅一声。 副将张东海不像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他只好寻找军司马姜协商量。 姜协刚刚巡查回来,准备睡觉,见李元策来了,就道:“长史有事?” 李元策不想让姜协误会他是来串联的,立刻道:“军中物资堆积如山,早就超越了辎重营的运送的能力,该如何是好?” 姜协皱眉道:“某以为,这是大帅的特意安排,郡王若是不解,应该去询问大帅。” 李元策苦笑道:“大帅看某家不顺眼啊。” 姜协道:“大帅要绝对掌控大军,郡王尽管去问大帅,如此才不会再被苛责。” 说罢,见李元策一脸的难色,就重新扣上头盔道:“某与郡王同去。” 云初两天没有吃饭,此时胃口大开,正在吃饭,听卫兵禀报说李元策与姜协一同前来,就请两人进来。 李元策,姜协两人进来的时候,云初正在啃一只羊腿,放下羊腿喝一口茶水道:“深夜到来所为何事?” 李元策插手道:“大帅,曲江城里的大军物资堆积如山,辎重营恐怕无力运输,末将唯恐贻误军机,特来向大帅问计。” 云初淡然道:“本就是给全军准备的,全军将士自然都有运送物资的责任。” 姜协闻言心头一凛,连忙道:“战兵也是如此吗?” 云初看一眼姜协道:“这就是本帅为何要他们轻装进蜀中的原因,既然不背负甲胄了,每个人分五十斤物资,应该很合适。” 李元策把心一横上前道:“末将很像知晓,大帅不重战兵,重物资的原由。” 云初抬头看一下李元策道:“我只说一次,此次出征,本帅要的是平定西南百年之久,并非一时之苟安,在这个大的策略下,物资重于战兵。” 李元策咬咬牙道:“大帅,蜀中府兵一向与关中府兵不和。” 云初拿起羊腿道:“既然本帅到了蜀中,关中,蜀中,应该合为一体才好。” 姜协见李元策还要说话,轻轻拽一下他的甲胄,两人就离开了帅帐。 李元策跺着脚道:“姜兄,大帅一向在东边,西边作战,对蜀中不熟悉,蜀王愔虽然被贬成了涪陵王愔……” 姜协一把拉住李元策道:“闭嘴。” 李元策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连忙左右看看没看到旁人,只能懊恼的朝姜协拱拱手。 姜协道:“天下富庶之地,莫过长安,长安之下莫过扬州,扬州之下,便是益州,李兄既然查点过军中物资,难道还不明白吗? 大帅宁可让战兵负重,也不愿意直接在益州采购这些辎重,难道说这些辎重益州没有吗?” 李元策闻言连连点头道:“确实如此,确实如此,不过,涪陵王愔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他两次被贬,却两次封王,虽然游猎无度,脾性暴躁……” 姜协笑道:“这不关我等的事情,做好本职就是了。” 送走了李元策,姜协就莫名的想起自己兄长在临别时对自己说的话,万万不可参与到他们的纷争中去,陛下此次之所以派遣云初入蜀,就与这位涪陵王愔有很大的关系。 这一番话,姜协自然不会跟李元策说。 李思是半夜才抵达军营的,云瑾一直在军营口等她,李思下了马车没看到温欢跟狄光嗣,李承修他们,就撅着嘴巴对云瑾道:“只有你还想着我。” 云瑾拉住李思的手道:“我其实更盼着你不要来。” 李思笑道:“就因为西南辛苦吗?” 云瑾点点头道:“是啊,阿耶这一次明白的告诉我们,这一趟去西南,就是去吃苦的。” 李思抱住云瑾的胳膊笑道:“跟你在一起,吃苦都是甜的。”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竹丛里传来温欢埋怨的话语:“我就说不来了,你们两个非要来,这下好了,硬生生地被塞了一肚子的狗粮。” 李承修高大的身影从竹子后边露出来,朝李思拱手道:“见过师姐。” 李思大笑道:“这才多久不见,你居然长高了这么多!” 李承修恼怒的道:“我年纪比你还大。” 李思笑道:“那也是师弟。” 温欢站在月亮底下,身披铠甲却摇着一柄折扇道:“快看看,你师弟我去了洛阳,能迷死洛阳那些乡下土妞不?” 李思直接错过温欢,高兴的一把抓住光嗣的胳膊道:“不错,不粗,看起来胖,胳膊上全是腱子肉。” 温欢被冷落,不甘的道:“我也有胸肌,你要不要摸摸?” 话是对李思说的,余光却瞅着云瑾,只要云瑾发动,他就好第一时间跑路。 奇怪的是,云瑾似乎充耳不闻,拉着李思的手道:“这一次去西南,好多地方都没办法通马车,你可能要走好多的路,还有,阿耶已经说了,这一次入蜀,每人都要携带大量的物资,很辛苦。” 李思道:“我是大唐的公主,多少还是有一些特权的,太子哥哥赏赐了我两个昆仑奴,听说能在山间纵跃如飞,力大可生撕虎豹,而且,对毒虫有老大的抗性,我拿西南的毒蜘蛛试验过了,他们只萎靡了一日光景,第二日就恢复如初了。” 李承修闻言挑高了灯笼,这才发现在一丈开外,站着两个漆黑如墨的家伙。 温欢不满的道:“怎么没多要几个,一人两个的话,一个可以帮我背东西,一个可以背着我。” 李思道:“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温欢摇摇头道:“这一次师父是要我们吃苦,我要是敢偷懒,可能会有吃不完的苦。”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军营,来到他们的营地。 李思听着营地里喧闹的声响,奇怪的道:“这些人怎么不守军纪?” 云瑾道:“没关系,明日开始被阿耶当骡子使唤的时候,就知道了什么是军纪了。” 李思道:“都是些什么人?” 温欢道:“长安,洛阳两京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 李思道:“纨绔子弟怎么会在军中呢?” 狄光嗣闷声闷气的道:“他们想跟着师父混点军功,将来也好弄一个不错的前程。” 李思不解的道:“师父眼中可揉不进沙子。” 李承修道:“所以啊,既然他们是冲着军功来的,师父一定会让他们立下军功的,而且,师娘已经答应那些纨绔的阿娘了,礼物也收了,人家送到军中的物资也非常的丰盛。” 李思倒吸一口凉气道:“最简单的“牢城苦战”才获军功三等,酬勋一转,他们能获得吗?我觉得他们上阵,是抢着给敌军送军功的。” 温欢冷笑道:“立功的机会师父一定会给他们的,不过,能不能拿到军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他们想占普通军卒的战功,不可能。” 李思摇头道:“不会的,师父肯定有别的想法。” 温欢打断李思想要继续说话的心思,直接对云瑾道:“明天必定有一番苦劳,必须早点睡了,你是跟我睡,还是跟思思睡。” 云瑾平静的看了温欢一眼道:“你们先睡,我一会就过来跟你一起睡。” 温欢从云瑾的声音里听到了威胁,就直接对狄光嗣道:“晚上我跟你睡,不许放屁。” 等他们三人都钻进帐篷之后,云瑾才对李思道:“早点睡吧,我给你准备了男装,女子在军中太显眼了。” 李思没有松手,云瑾走不脱,她用另一只手指指自己的面颊道:“亲我一下再去睡。” 云瑾瞅一眼温欢他们的帐篷道:“他们看着呢。” 李思轻笑一声,就凑过来在云瑾的嘴角亲一下就带着笑意去了云瑾为她准备的帐篷里去了。 云瑾抬手摸摸嘴角,摇着头无声的笑一下,就钻进了自己的帐篷,结果,才钻进去,就看到了六道灼热的目光。 “说说,啥滋味。” 云瑾扯过毯子,就要睡觉,却不防身上突然就多了三条大汉。 云瑾无奈的道:“你们的年纪也差不多了,该说亲事了。” 温欢摇头道:“我阿耶就我阿娘一个老婆,师父也只有师娘一个老婆,光嗣阿耶也是一样,这就说明,我们兄弟这辈子跟左拥右抱无缘,既然只能找一个,那就一定要找一个可以用的时间长一些的。” 狄光嗣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阿欢,啥是用的时间长一些的?” 李承修郁闷的道:“就是那种睡三十年还不厌烦的女人。” 狄光嗣惊呼道:“完了,我这辈子除过吃饭,睡觉可以三十年不厌烦,其余的好像都不成,阿瑾你可以吗?” 云瑾怒吼道:“你们要是还不从我身上下来,我这就死给你们看,不用想三十年后的事情。” 温欢倒在云瑾身边,双手枕在脑后,瞅着帐篷顶幽幽的道:“我其实早就想好了。” 狄光嗣摸索着躺在温欢身边小声问道:“啥样的?” 温欢低声道:“炽烈如火,沉静如水,温婉如雏菊,艳丽似乎牡丹,圣洁好似莲花,清远如腊梅之芬芳……” 李承修低声道:“早点睡吧,梦里啥都有。” 第一六七章 最后的情谊 腌制过的羊小腿放在炭盆上烤一阵子,再用刀子削着吃烤熟的部分,这可是大帅才有的好待遇。 云初只要领兵出战,就不怎么喝酒,要不然,他在中军大帐喝酒也是没人管的。 月亮已经上了中天,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云初瞅瞅已经没多少肉的小羊腿,稍微犹豫一下,就把羊骨头放火上烤,没有多少肉了,多烤烤骨头,说不得还有羊骨髓可以吸吮。 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云初就坐直了身子,以一种豪迈的姿势继续烤自己的羊腿骨。 进来的人是苏定方,云初没有挪动屁.股,只是笑吟吟地盯着苏定方看。 英公李绩去世之后,苏定方一夜白头,原本挺拔的腰身也略微有些佝偻,半晌才朝云初拱手道:“苏某见过大总管。” 云初拿起羊腿骨对苏定方道:“苏公来晚了,只剩下羊腿骨,苏公还要吗?” 苏定方接过羊腿骨啃一口道:“要饭的,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哪里能挑三拣四呢。” 云初道:“我这里有条口子。” 苏定方道:“看到了。” 云初神色不虞的道:“看到了,这个时候才来?” 苏定方道:“老夫不要脸,可是呢,有些人还是很要脸的。” 云初道:“程公?” 苏定方摇头道:“他比我还不要脸,一口气送过来六个,你要不要?” 云初拍拍肚皮道:“我肚子大,多少都能吃下。” 苏定方将羊腿骨啃的干干净净递给云初道:“大总管觉得老夫啃羊骨头的手艺如何?” 云初看着手里的干骨头道:“战死莫怪。” 苏定方有些悲凉的道:“有战死的机会就已经很不错了,焉能多求。” 云初道:“此次征召关中三十六个军州,三十六个折冲都尉没有一个熟悉的姓名。” 苏定方道:“贞观旧臣子弟已经不在军中多时了。” 云初点点头道:“看年轻人吧。” 苏定方再次朝云初拱拱手就要离开,云初突然道:“听说在倭国出云国南边的森林里有一个出银子的地方,你们可以去找找看。” 苏定方看着云初道:“你在倭国有声名赫赫的倭云氏,为何不派遣他们去?” 云初没有给苏定方解释,直接道:“找到了的话,我要两成。” 苏定方道:“一成吧,我们人多。” 眼看着苏定方走了,云初来到帐外,瞅着眼前二十六个勋贵之后,淡漠的道:“你们是最后的人情,想要建功立业,拿出真本事给我看。” 二十六个勋贵之后单膝跪地抱拳道:“喏!” 随即,就被殷二虎带下去安置了。 张东海总是在云初办完私事以后才会出现。 不过,此时,云初已经要睡了。 张东海来到云初军帐就问了一句话:“君侯,此战必胜吗?” 云初点点头道:“必胜,只是我要绝百年之祸患,所以麻烦一些。” 听云初这幕说,张东海就抱拳退着离开了中军大帐,云初洗漱过后,没有脱衣服,就直接躺在了一张豪华床榻上睡着了。 入蜀必定先进汉中。 关中进入汉中的道路有四条。 子午道在长安。 傥骆道在周至。 褒斜道在眉县。 成仓道自然在陈仓! 云初规定的行军路线便是走子午道。 走子午道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路途远,道路难走,再一个就是要翻越秦岭,巴山两座大山。 云初此次出战,没有携带民夫,甚至没有设置前军,中军,后军,五万三千余人,必须自己携带辎重,南出长安,进入子午峪,在喂子坪处翻越秦岭山脊,然后西向经洋县,到达汉的子午山,最后向南穿过巴山,抵达绵州,再从绵州走三百里就到成都了。 云初才睡了一会,就被殷二虎叫起来吃早饭,四更二刻大军就要离开曲江城直奔子午峪。 用清水洗过脸之后,云初问殷二虎:“都准备好了?” 殷二虎道:“军卒对于背负重物行军颇有微词。” 云初道:“传令下去,敢有怨言者斩!” 殷二虎立刻跑去传令给副将张东海,云初自己走出军帐外边,发现此时天黑得厉害,不过,军营中却灯火通明的,伙头军正在分发饭食。 时间很紧簇,两刻之后大军就要开拔,所以,到处都是人喊马叫的乱场面。 云瑾,温欢,狄光嗣匆匆吃过早饭,就回到了自己的集合点,他们的军头是李承修,等他们抵达集合点的时候,就看到李承修脚下放着十个巨大的防水背包。 云瑾扫视了一眼自家的背包,再看看旁人的背包,自家的背包明显比旁人的大一圈。 李承修笑道道:“没办法,别人都抢着背轻的,我就把重的留下来了。” 温欢在背包上抓一把道:“粮食?” 狄光嗣笑道:“应该是咱们这一队六十人的行军粮,好啊,苦上几天之后,后面全是好日子。” 云瑾道:“我们只有四人,其余六个人呢?” 李承修嘿嘿笑道:“纨绔营七百余人,我在等六个聪明人加入我们这一伙。” 温欢道:“太聪明的也不能要。” 话音刚落,李承修这边就来了六条壮汉,看这六个家伙虽然高矮胖瘦不一,但是,眉眼间却颇多相似之处。 “程龙,程虎,程豹,程蛟,程凤,程熊。” 六个人一看就是爽快人,一上来就自报家门不说,还装模作样的先挑重的背包放在身边。 云瑾因为是云氏大公子,云初不在的时候,一般都是他代替云家在长安出头露面,所以,程家禽兽六兄弟出现的第一刻他就认出来了。 不仅仅是他认出来了,温欢,狄光嗣,李承修三个人也认出来了,而这六个家伙队云瑾他们也一点都不陌生,真正说起来,架都打过好几次了。 开始是云瑾他们总是被程家禽兽六兄弟追杀,后来李承修来了,加上云瑾他们三个也长大了,就轮到他们四个找程家六兄弟的麻烦了。 现在? 他们四个已经没有什么兴致去找茬殴打他们六个了。 因为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们六兄弟就只知道挨打,不还手了。 “做生不如做熟,你看我们兄弟怎么样?” 为首的程龙对云瑾道。 云瑾指着李承修道:“他才是伙长。” 温欢在一边道:“知根知底的好。” 狄光嗣道:“虽然是泼皮,不过,算是六个讲道理的泼皮。” 李承修道:“那就我们一伙算了,现在听令,立刻整理自己卧具,武器,一刻后来我这里集合。” 程龙道:“我们兄弟已经准备好了。”说罢,还得意的转过身让李承修看他背后的一对宣花大斧。 李承修上前一步瞅着程龙道:“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立刻换掉你的重武器,换成轻便的横刀,弓弩。” 程龙习惯性的眉头往起来挑,却被身后的程凤给拉住了。 “敢问伙长,为何不能携带重武器?” 李承修道:“子午道长千里,中间还要翻阅秦岭,巴山,抵达绵州之后还要走三百里才到成都,抵达成都后还要走一千多里,才会抵达战区。你想背着这对斧头走三千里?” 程凤惊骇地道:“子午道全长千里以上,沿途基本没有人烟,道路狭窄最是崎岖难行,我们为何不走褒斜道? 褒斜道全程不过八百里,这一路上还有无数的驿站可供补给……” 话说了一半,就看到云瑾正冷冷的看着他,就不做声了。 李承修道:“闭嘴吧,这是大总管的决定,必定有他的用意。” 就在此时,就听中军那边传来三声号炮,原本嘈杂的军营立刻就忙乱起来,片刻功夫就整队完毕,随着前方的队伍开始蠕动,他们一群人,也就各自背着那个巨大的双肩背包,扛着自己的武器,卧具,水壶啥的缓缓前行。 行动不可谓不仓促。 前方三千重甲骑兵先行,看的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战甲啥的都在战马背上,无人骑马,一个个牵着战马步行前往子午峪。 至于中军骑马的人就多起来了,云瑾看着阿耶披着暗红色斗篷骑着枣红马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曲江城,一股骄傲之意油然而生。 程虎用肩膀碰一下云瑾道:“那是你阿耶,好威风啊。” 云瑾道:“与当年程公出兵时一摸一样,爷老子威风又不是我们威风,等我们也有这一日的时候,你再说这话不迟。” 程虎嘿嘿笑道:“没错,这一次老子去西南定将那些蛮子杀的人头滚滚。” 李承修在一边讥讽道:“先活着回来再说。” 程蛟道:“承修,我们这一伙的人,就你去过西南,那边到底是怎么个状况啊,蛮子好杀不?” 李承修道:“好杀,就是要先找到他们,才能提杀人立功的事情,那边森林,沼泽密布,蛇虫鼠蚁让人烦不胜烦,豺狼虎豹更是多的好像杀不完一样。 去了西南与其说是去跟蛮酋盛逻皮打仗,不如说我们要去跟那里的大山,大河,猛兽,毒虫,疫病作战,告诉你们啊,配备的卧具万万不敢有所毁伤,哪怕你的蚊帐破了一个口子,第二天你就能被蚊子吸走几十两血。” 第一六八章 谁都没闲着 以前都是李治牵着巨熊走。 自从李治左眼看不到东西之后,就成了巨熊牵着李治走了,尤其是下台阶的时候巨熊都先走一步,等候在下边,似乎很担心李治摔下来,这样有它垫底,李治就摔不坏了。 李治觉得巨熊很好,这些年没有白养它。 他不知道的是,自从少了一只眼睛之后,他走路的速度慢了,巨熊的步伐却没有改变,这才造成了这样的一场误会。 对于巨熊,李治不愿意多想,就像对于云初一样,李治也不愿意多想。 如果事事都往深处想,人活着就没有多少趣味可言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林间的露水就已经干了,李治眯缝着一只独眼看了一下太阳,对随行的宦官瑞春道:“云初今日拔营入蜀是吗?” 瑞春躬身道:“根据计划,蓝田郡公已经于今日四更二刻十分拔营入蜀。” 李治道:“走子午谷啊,这会可到不了子午峪。” 瑞春轻声道:“奴婢至今不解,蓝田郡公一代名将,为何会舍近求远,不走褒斜道,非要走子午道,这中间整整错着十五天的时间呢。” 李治道:“云初此次前往西南不在战,而在于抚。” 瑞春更加的不解了,见皇帝似乎很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就道:“自古以来,蛮夷之辈都是畏威而不怀德之辈,安抚他们,可能吗?” 李治笑道:“西南至今所以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国度,也愿意将汉人当作兄弟对待,原因就在诸葛武侯的那一次南征。 安抚比绞杀来的要难,再说了,还有军功的因素在,以后的将军们在面对西南的时候,大多喜欢胡乱杀一通,就得胜还朝了。 却不知一次次耗用了大量国帑的征剿表面上看似胜利了,实际上啥用都没有,西南还是西南,莽荒还是莽荒,就连里面的人都没有变化过。 这一次,云初要做的就是征服那片林莽。” 瑞春摇摇头道:“这就非奴婢所能猜度的了。” 李治道:“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这两句话知道的人很多,真正有胆子去实践的人几乎没有,就这一点看来,你已经比很多人强多了,他们更加的不理解。” 瑞春帮皇帝砍下来一颗竹笋,扒皮在溪水中洗干净,再用手帕擦干送到巨熊手上,趁着巨熊大嚼的功夫又道:“陛下,西南乃是穷蹙之地,就算拿下来了,对我大唐又有什么好处呢?” 皇帝眯缝着一只眼睛笑道:“云初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天知道那片土地下面藏着什么宝贝!朕深以为然,暂时用不着的就先放在那里,天知道那一天就发现宝贝了呢。” 见皇帝开始说玩笑话了,瑞春也就闭嘴不言语,跟着皇帝一起到处挖笋,喂养那头似乎永远都吃不饱的巨熊。 在皇后所在的昭阳宫,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安静的跪坐在武媚面前。 武媚将长安来的文书丢在武承嗣面前道:“这就是你们兄弟恋恋不舍地好事情?” 武承嗣平静的将凌乱的文书收集好,重新放在面前,依旧一言不发。 武媚道:“魏元庆负我,你们两个也要辜负我吗?” 武承嗣平静的道:“微臣早就说过,皇后想要进入长安,南城就是一道最好的口子,这道口子还是因为流水牌子爆炸之后才出来的口子。 当初云初策动南城改造计划原本计算的很好,认为通过买空卖空的手段获得一大笔钱,继续去填补流水牌子那个无底洞。 后来,财力不济,才有了这道可以让皇后进入长安的口子。 微臣两人在长安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云初布置的圈套里,安居工程完工之后,南城百姓没有不念着皇后的好的,就连云初那么各色的家伙,亲自查验了安居工程之后都要说一声好。 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好头,那就把事情继续下去就是了,建造商业区的目的是为了回收皇后投入的资金,不是为了赚钱,更不是他魏元庆拿着皇后好不容易建立的好名声去赚钱。 皇后,您真的在乎钱吗? 这东西对我们兄弟,对大唐普通人来说很重要,甚至比命还要重要一些,可是,在皇后面前谈钱,那就是一个大笑话。 我们之所以将商业区的价格定的那么低,目的就在于收回皇后投入的钱,这投入的钱收回来之后呢,我们又可以按照南城的模样,不论是在长安,还是洛阳,都能重复下去。 日积月累之下,百姓们住着皇后给他们修建的好房子,自然是只有说皇后好的。 我们兄弟在长安就是以这个目的为目标去干活的。 现在,全毁了。” 武媚惊愕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武承嗣,直到他把话说完了,武媚道:“既然有心,为何不在离开的时候跟魏元庆交代清楚? 以至于他又被云初殴打?” 武三思在一边叹口气道:“魏元庆才到长安,连账目都不查,就要我们兄弟滚蛋,还说是皇后您说的,要我们一刻不得迁延立刻回洛阳。 微臣一直都想不通,他来接手南城工程,这没有啥,为何才到长安,不忙着了解南城工程是怎么回事,就先驱逐我们兄弟。 也罢,我们兄弟愚钝,他驱赶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在万年县衙门,当着云初所有的属下指着人家的鼻子质问…… 云初是啥人,就算是皇后呵斥他估计也要衡量一下,因为我们兄弟发现,只要云初在皇后这里遭受羞辱,他不敢报复皇后,可是怒气难消之下,就一定会拿跟皇后亲近的人发泄一通。 所以,魏元庆被殴打,微臣以为都是他自找的。” 武媚狐疑的瞅着武氏兄弟皱眉道:“好了,不说魏元庆,你们说,南城工程如今成了一个大笑话,该如何处置?” 武承嗣道:“魏元庆将皇后在长安竖起来的好名声糟蹋干净了,如果皇后还想着把钱收回来的话,这已经不可能了,拿回来的钱越多,皇后的名声就越差。 微臣以为,不如彻底放弃,皇后降罪,将所有的罪名都贴在魏元庆的身上,狠狠的处置之后,再将南城工程这个烂摊子交给万年县去处置。 如此,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武媚笑道:“那么多钱,一朝放弃,你们兄弟倒是有大气魄。” 武承嗣插手道:“皇后尽快从长安那潭泥沼中抽身出来,让微臣兄弟在洛阳按照南城工程的模样重新开始。 皇后,一旦洛阳这里有了收益,我们就能把这个模式照搬到扬州,益州,甚至是全大唐的通都大邑之内,跟全天下的收益来衡量,微臣以为舍弃长安南城工程其实算不得什么。” 武媚看着这两兄弟的眼神越发的诡异,张口道:“难道说,这就是你们兄弟两个在长安的收获?” 武承嗣叹息一声道:“云初的拳脚很重,好几次我都想死掉算了,偏偏他打人的时候只打的很痛,却怎么都不会死掉。 几次生死之间游走,我们兄弟若是再没有长进的话,岂不是对不起挨的那些打。” 武媚呵呵笑道:“全天下的通都大邑吗?” 武氏兄弟道:“让每一座通都大邑里都有一座皇后坊,让每一座通都大邑都出现一条皇后街,微臣以为集腋成裘之下,定然有老大的一笔收益不说,还能将皇后的仁德散布天下。” 武媚想了片刻道:“为何你们如此匆忙,本宫相信,如果收拾一下南城的残局,必定会有一笔不菲的收益,连这个也不要了?” 武承嗣连连摆手道:“皇后啊,我们兄弟会的这一套还是从云初手里学来的,如果不趁着他远征西南的功夫,到时候他打着太子的名义跟您抢怎么办? 皇后殿下,时不我待。” 武媚道:“容我思量一番。” 武氏兄弟见状施礼退下。 才出昭阳宫,武三思见两下里无人,就低声道:“哥哥这样说,岂不是便宜了万年县?” 武承嗣用看蠢货的目光看着武三思道:“再下去,咱们拿的一万六千贯必然会暴露,虽然不一定就能查到我们兄弟头上,如果,把这件事弄成一桩无头公案岂不是更安全?” “啊?为了一万六千贯,皇后的几十万贯就不要了?” “蠢货,皇后缺钱使唤吗?” “不缺。” “那么,我们缺钱吗?” “缺,缺的厉害,弟弟还没有一个好府邸呢。” “那不就是了,告诉你啊,大唐很大,长安其实很小,以我们兄弟两个本事,只要不跟长安城里的那群恶鬼相争,普天之下,我们兄弟哪里去不得?” 武三思钦佩的看着兄长道:“还是兄长看的辽远。” 武承嗣道:“其实也不是我想的,我以前只想着在洛阳重复一下长安南城工程,昨日在酒楼上见了一个年轻娃娃在跟一群人说起长安南城工程的事情,觉得颇有道理,今天就照搬给了皇后听,没想到皇后似乎起了这个心思。” 武三思啊了一声道:“会不会有诈?” 武承嗣嘿嘿笑道:“管他呢,只要对我们兄弟有利就好。” 九月的洛阳依旧酷热难耐,姚崇站在一所酒楼上,眼看着武氏兄弟骑着马并辔而行,再看一下不远处的宫墙,就对守护在门口的酒楼掌柜道:“收拾一下,我们明日返回长安,南城工程那边应该有一个结果了。” 酒楼掌柜插手道:“属下遵命。” 、 第一章 哪有什么纨绔子弟啊 第一章:哪来的什么纨绔啊。 跟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比起来,云初就觉的自己这一趟远征基本上相当于是一场假日里的远足。 最妙的地方在于,这一趟远足路途上的风景,真是美的不像是人间。 为此,云初还在行军路途上作了不少的好诗。 当然,这只是他这个主帅的想法。 军卒们一般都不这么想。 尤其是纨绔营的官兵更是对云初的看法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他们原以为自己这一趟是来混军功的,没想到,自从大军踏上子午道之后,他们就成了一群为了军功而努力锻炼的人。 想想母亲在曲江城送别时候的眼泪,他们就很想哭,可惜,哭不出来,身体里的水分都化作汗水流淌出去了。 山路上负重百斤,每日行军三十里,平地上负重百斤,每日行军五十里,这样强烈的劳动强度,导致狄光嗣圆滚滚的肚皮,开始有了肌肉的雏形。 这孩子虽然变黑了,一张胖脸却小了一圈,眉眼也就看着精神了。 云瑾这个孩子虽然也变黑了,没想到才出来短短的半个月时间,背负的上百斤的背包没有压垮他,反而身高却蹿起来了一大截,至少,他跟李思站在一起的时候已经一般高了。 温欢这孩子不知道为啥,就是喜欢自己一副小白脸的模样,即便是背着重物汗流浃背的时候,也要用幕篱遮住阳光,只可惜幕篱只能遮住脸,遮不住裸露在外的手臂,这就导致这个孩子长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四肢黝黑,看起来更加的诡异了。 没有变化的人只有李承修一个,他背负重物走路很轻松,几个人的横刀都在他的背上,攀爬山路依旧快捷,轻松。 这几个少年人,都是从小就经历过磨练的,所以,吃点苦头他们还是能承受的。 云瑾还以为纨绔营里的那些纨绔们可能会叫苦连天,没想到,沉重的背包上了肩膀之后,却似乎一个比一个能忍耐。 有些家伙油头粉面的一看就是娇惯大的,就这样的人偏偏在上路之后比骆驼还能吃苦,一双脚走的满是血泡,晚上休憩的时候挑破,让血水流淌出来,第二天继续走。 云瑾还以为自己四人应该是这七百人里面最出挑的四个,现在看来,他觉得未必。 温欢道:“师娘设置的门槛很高。” 狄光嗣道:“有多高?” 温欢道:“有五百贯那么高,师娘收钱的时候是我记的账本。” 李承修道:“洛阳那边来的人的钱收了吗?” 温欢叹口气道:“可能被陛下收了……” 正在喝水的云瑾一阵剧烈的呛咳过后道:“不会吧?” 温欢道:“师娘收钱的时候收的满脸笑,我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跟陛下说好了,哪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收钱,还只要现钱!” 李承修道:“五百贯啊,按理说,这笔钱已经可以买一个小官当了。” 温欢摇头道:“现在买官的路子,基本上被太子那边给禁绝了,花钱只能买到小吏,五百贯未免就有些不值当的。 来的这些人啊,身上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爵位在身的,不是啥尉,就是啥郎的,这些爵位都来自于陛下在泰山封禅时期执行《推恩令》,大爵位被分了一个稀碎。 那些人家的人啊,也不是傻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爵位自然不可能用在真正的纨绔身上,要知道,他们如果不努力,只能拿那点爵位炫耀一时,以后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要被士族踢出去的,那样一来啊,无法进四门学不说,娶老婆也只能娶一个商贾之家,或者百姓之家的妇人。 所以,值得家里花大价钱进来的,其实不能算是纨绔,基本上都是家里一时之选。 确定了来一趟西南能捞到军功,这才肯出钱。” 李承修道:“怪不得啊,已经半个月了,一个被丢进悬崖喂野兽的都没有,阿欢,师父,师娘最宠你,你说,如果有人跟不上,师父真的会把他丢下悬崖去吗?” 温欢道:“就算师父是戏言,各路司马可不会认为是戏言,既然是中军大帐传来的军令,他们只会严格执行,说丢就丢,不耽搁。” 就在几人谈论的热火朝天的时候,忽然听到前方的队长,旅长开始大声吆喝休憩,吃中午饭。 云瑾将背包放在平地上,李承修他们也是如此,此时早就进入了秦岭,好些树木,岩石看似人畜无害的模样,天知道那些东西上面,背后,底下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开始歇息了,所有人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脱掉鞋子,一时间,山岭上就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死老鼠腐烂的味道。 在很多人羡慕的目光下,伙头军来云瑾他们的背包里挖粮食,准备造饭。 看着瘪了一截的背囊,李承修得意的道:“听我的选择没错吧?” 不等云瑾几人称赞,程虎立刻将大头凑过来道:“以前我阿祖听英公的一辈子没错过,我们兄弟几个听李叔叔的也不会错。” 温欢不满的道:“我们是师兄弟你们都应该叫叔。” 程虎没有半分难为情的朝云瑾几人施礼道:“云叔,温叔,狄家叔叔,这一次去西南,小侄就全靠几位叔叔了。” 温欢闻言瞅着云瑾道:“为啥我没有半分占到便宜的感觉?” 云瑾指着提着食盒过来的李思道:“恐怕还要吃亏。” 程豹笑眯眯的道:“也不知道李思姑姑今天带来了些啥好吃的。” 程家六兄弟齐齐的上前迎接他们的李思姑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升格成了六条半大汉子姑姑的李思,还觉得这六个家伙非常的懂事,直到他们开始异口同声地喊她姑姑的时候才发觉不妥。 食盒里有四大块烤牛肉,还有一只烧鸡,一根猪肘,以及一盆粥。 程虎笑眯眯的将明显给云瑾四兄弟准备的牛肉端给他们,程蛟还贴心的给他们装了四碗粥,嘴上还说:“叔叔们吃牛肉,那些不中吃的就留给小侄们了。” 温欢咬一口自己的烤牛肉,瞅着程家六兄弟风卷残云的吃烧鸡啃肘子有些伤感的对云瑾道:“光嗣最喜欢啃肘子了。” 狄光嗣早早将盘子里那块巴掌大的牛肉吃完了,舔着嘴唇道:“他娘的,只好吃军中的猪食了。” 李思坐在云瑾身边道:“我这个姑姑,他们是从哪里论的?” 云瑾没好气的指指温欢。 温欢立刻就把锅丢给了李承修。 李承修叹口气道:“没办法,我阿耶跟程公是生死兄弟,我这个叔叔当的毫无问题,又因为我们是师兄弟,所以,思思师姐,你这个姑姑就是这么来的。” 李思见程家兄弟齐齐的抬起头冲自己傻笑,噗嗤笑了一声道:“明知道是攀附,不过呢,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说罢,就朝程龙他们招招手道:“过来,重新叫一遍姑姑让本公主听听。” 自从太宗皇帝去世之后,为了避嫌,也因为长孙无忌的霸道性格,程咬金一家基本上就与皇家断绝了亲密的联系,现在,皇帝的嫡女,太子的胞妹安定公主让他们叫姑姑,而且这个姑姑并无屈辱的意味,所以,在很多人鄙夷的目光中,程家六条快要长成的壮汉,正围着身着男装的李思亲热的姑姑,姑姑的叫个不停,就像这山路上突然多出来了一群鸽子。 说是鄙夷,很多人眼中还是流露出来了一丝羡慕之意。 云初军中的军粮从来都不缺少,可是,指望伙头军们给你好好做饭那就纯属梦想了。等伙头军们抬着巨大的木桶往军卒们的饭碗里装饭的时候,满满的一马勺粘稠的东西扣到饭碗里,据说这东西就是汤饼,里面还放了不少的干肉。 一块牛肉一碗汤,自然喂不饱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这样的大肚汉。 云瑾从所谓的汤饼里面捞出一只绿了吧唧的林蛙准备随手丢掉,却被程虎要了过去,卸掉林蛙的四条腿大嚼起来。 温欢吃得很艰难,不过,他的饭碗里没有林蛙,那狗日的伙头军放饭的时候也是看人的,云瑾是大帅的公子,自然值得特殊照顾一下。 那只林蛙说不定就是伙头军在煮饭的时候偶然抓到的,就顺手丢饭锅里一并煮熟,反正就是一块肉,是好东西。 狄光嗣口粗,只要是饭食他来者不拒,至于李承修也早就习惯军中的饭食了。 李思看的一阵阵作呕,看着云瑾努力吃饭的样子觉得很不忍心,明明是一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如今却硬是过的连长安的马夫都不如。 “吃不下去就不吃,我再给你拿。” 云瑾将最后一口饭送进嘴里道:“以后不要拿了,惑乱军心就不好了。” 李思道:“何至于此?” 云瑾笑道:“我如今承受的,都是我必须要承受的。” “你以后也要跟阿耶以及哥哥他们一样做大事吗?” 云瑾摇头道:“我更加喜欢现在读书,练武,捣鼓瓷器,我虽然不想去做什么大事,不过呢,家里一大家子人呢,不做大事是一回事,做大事的本领一定要有。” 第二章 你凭什么这么富裕? 云初已经来到了秦岭之巅。 这里山高,就显得天很低。 即便是飞鸟,也比平原上飞的很低,看着一串大雁擦着山巅南飞,这才让云初惊觉,此时已经是秋日时分了。 秦岭北面层林尽染,五彩斑斓,满满的秋日景象。 秦岭南边却依旧是葱茏一片。 一道山岭,彻底的将大地分成了南北两面。 翻过秦岭,这里就是南方。 南方很好,就是雨水多的出奇,好在雨水不大,并不影响大军开进。 看着大军如同一条巨蛇一般从秦岭蜿蜒而过,行军长史李元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大帅,我们多走四百里路,就是为了让大帅看秦岭景致吗?” 云初掀开防雨兜帽,看着李元策道:“忍了这么多天,终于不忍了吗?” 李元策双眼微红,指着下方艰难前行的军伍道:“让三军吃这些无所谓的苦,到底为何?”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你不需要理解,执行就好了。” 李元策颤声道:“大帅看不起我?” 云初道:“若是你父赵郡王站在你如今的位置上,他一定明白,你至今还不明白,只能说明你不如乃父多矣。” 李元策大怒道:“我要上本参你。” 云初停下脚步,瞅着李元策道:“一!” 说罢,就在护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山岭,汇入到了正在行进的大军中去了。 就在李元策还在思量云初说的那个一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副将张东海走了过来对李元策道:“快走吧,下一次不要再诘问大帅,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李元策道:“行事有差,也不能过问吗?” 张东海道:“在军中,只需要一个脑袋想事情,其余的人不过是四肢百骸罢了。” 李元策道:“错了也不能问?” 张东海停下脚步瞅着东方幽幽的道:“错了,我们一起命丧黄泉便是,君侯领兵的时候最讨厌别人唧唧歪歪。 事实上很多大将统领大军在外的时候也很讨厌,部属唧唧歪歪,一般最喜欢唧唧歪歪的人,也往往是军中死的最早的一个。” “张将军,大帅刚才对我说的那个一是什么意思?” 张东海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上一次大帅说二的时候,就把西靺褐部的一个大族三千余人,杀的一个不剩。” 看着张东海下山的背影,李元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原本想着在这一场西南之战中重聚赵郡王府威名的念头,竟然淡漠了一些。 听闻此次西南三路大军战败的消息之后,李元策就是少数上本要求领兵报复的将领之一,他不是没有想过由他来担任总管的可能。 可惜,皇帝最终选择了云初,在他再三要求下,他担任了军中的行军长史。 争不过云初李元策没有多少羞辱感,只是感到遗憾。 在他看来,西南的战事如今还在继续,大唐前方的将士们正在苦苦支撑,每天都盼着援军的到来呢,云初却宁愿将宝贵的时间平白无故的消耗在漫长的行军道路上,也不肯行兵贵神速之举。 张东海追上云初之后轻声道:“已经警告过他了。” 云初道:“涪陵王为何要在西乡等我们?他一个藩王哪来的权力离开涪陵?” 张东海道:“借口是劳军!” 云初又道:“陛下对藩王的态度很好吗?” 张东海道:“两落两起之下,可能蜀王愔还是认为陛下是哪个胆小怕事的晋王呢。” 云初不解的道:“他凭什么这么认为,与他同胞的吴王恪都被砍头了,他哪来的这个自信?” 张东海笑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他认为自己是皇六子,陛下是皇九子,前面的人都完蛋了,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当皇帝吧。” 云初看来张东海一眼道:“挑唆的意味很浓啊。” 张东海赔着笑脸道:“长孙无忌伏诛,吴王恪的案子昭雪了,陛下这个时候不好再动这个人了,再说了,这个家伙除过喜欢打猎,喜欢殴打官员,喜欢糟蹋一下百姓之外,也没有足以被拿住砍头的罪过。 不过,末将认为大帅拿他来在蜀中立威还是不错的。” 云初叹口气道:“陛下怎么说?” 张东海道:”陛下三番五次的下旨,要他安静一些。” 云初点点头,就扯下兜帽继续冒雨赶路。 翻过秦岭之后,如果不改到向西,继续前行就到了涪陵,也就是渝州,不过,此时的渝州重要性远不如奉节都督府与涪陵郡。 如今的渝州天气温暖盛产荔枝,从西乡到涪陵这一段路现在无名,再过八九十年之后,这条路就该叫做荔枝路,就是那条专门给杨玉环送荔枝的一条路。 没错,杨玉环喜欢吃的荔枝产于蜀中,并非岭南。 云初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涪陵王不来找他的麻烦,他自然也不会闲的没事跑几百里路去涪陵找他的麻烦。 虽然大军走的是子午道,早云初他们三天出发的各路商队走的确实褒斜道,按照时间来算的话,长安商队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了汉中。 准确的说,云初此次进入西南,是一次实验性质的规模宏大的民族大融合,真正能让西南的那些蛮族们臣服的决定因素是肚子,而不是脑袋。 野蛮人的脑袋都不怎么灵光,这是一定的,但是他们饥饿的肚子却能代替大脑做出很多的决定,云初这一次去西南真正征伐的是他们的肚皮,而不是脑袋。 所以,无数的货物,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翻越过秦岭之后,就是一路的下坡,这对疲惫的大军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消息,于是,行军速度也就逐渐加快了。 前军已经看到了稀稀疏疏的民居,不过,大军过来的时候,民居里一个人都看不见,倒是在远处的山上,能看到一些贼头贼脑的家伙。 房子都是简陋的竹楼,竹楼下的猪不见踪影,斥候们搜索了很多村寨,最终找到了几个年迈的只剩下一口气的老家伙,问啥都说不知道。 来自长安的斥候们生怕这些老家们被吓死,免得说不清楚,就把自己怀里的干粮给老家伙们留下了。 “明明没牙,啃锅盔却啃的像狼一样。” 因为没了负重,李承修就去充当了一阵子的斥候,回来颇有感慨的道。 云瑾皱眉道:”他们很穷吗?” 李承修道:“把那个吗字去掉,他们就是很穷,当年我去西南作战的时候,还以为最穷的是那些蛮人,没想到这地方就跟长安隔着一座秦岭,就他娘的穷成这样,告诉你吧,有两个老汉干脆就没有裤子,腰间绑着一张破兽皮,比蛮人还要像蛮人。” 云瑾道:“好,下一次出斥候的军务,我也去。” 正在闭着眼睛打瞌睡的温欢勉强睁开眼睛道:“那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人去看。” 云瑾道:“我们去河北道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穷人,我不是去看热闹的,而是想实际看看人到底能承受怎样的贫穷,依旧能坚持活下去,而不生反意。” 李思在一边道:“人穷了就该造反吗?” 云瑾道:“阿耶说过,人要是劳苦一生,还能穷到极致,那就一定是世道出现了问题,如果还不知道去当贼寇,山贼打家劫舍,或者揭竿造反,那就活该被饿死。” 李思道:“这话我听着怎么不对劲啊。” 温欢在一边道:“先把你的身份从安定公主哪里撤退出来,重新回到云氏门徒的身份上,这句话就很容易理解了。” 李思道:“造反要死人的。” 狄光嗣道:“死掉一大批人之后,剩下的人就能吃饱了,这也是师父在讲授王朝周期律的时候讲过的话,你不会忘记了吧?“ 李思挠挠自己的额头道:“我不喜欢这些课业。” 云瑾道:“我们来西南,其实就是来上实践课的,所以啊,有必要实地看看,实地感触一番,看看他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这很重要啊。” 李思道:“反正我不喜欢,你们一定要带程家六兄弟去,遇到危险让他们上,逃跑的时候让他们断个后啥的,我觉得挺管用的。” 云初大军的军纪是出了名的严苛,长安府兵们对此都有耳闻,所以,大军过处,虽然达不到秋毫无犯的程度,对道路两边的百姓也算和蔼。 虽然树上成熟的橘子啥的难以保住,至少被老百姓们抱在怀里的鸡,还没有人去抢夺。 云瑾一行人身为斥候,所以没有走大路,而是散开了钻进了道路两边的村子,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伏兵。 绿水环绕,苍松翠柏郁郁葱葱,胡乱的散落着十几幢竹楼,村子的模样确实美的不像话。 只是看到那些黑乎乎的人之后,环境带来的所有美感就在一瞬间消失了。 温柔瞅着一个脏的几乎没眼看的小娃子对云瑾道:“河北道缺水,那里的人不洗澡可以理解,这里的人不缺水,看样子也不缺柴,为啥不知道把自己洗干净呢?” 云瑾道:“我觉得一定是有原因的,我们今天就要找出这个原因。” 狄光嗣朝四周看了一眼道:“那里有一座很大的竹楼,竹楼上还有瓦片,门楣上还涂了漆。” 李承修瞅一眼道:“一家富户罢了。” 云瑾看了好一阵子才到:“不对,这一家跟周围的所有人家都不同。” 李承修道:“哪里不同?” 云瑾道:“这一家的富裕程度高于其余人家百倍以上,这里距离周边城市很远,堪称是一个山窝子,周围没有工坊,也看不出有矿藏的样子,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一户人家到底是怎么富裕到这个程度的。” 第三章 权力致富 张家凹里的大人对云瑾他们这群当兵的避之不及,那些乌漆嘛黑的孩子却一直在看温欢啃锅盔。 温欢随手掰下一块锅盔朝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小女孩丢了过去,小女孩愣了一下,那块锅盔就被一个小男孩给抢走了。 还以为小女孩会哭,没想到那个光屁.股的小女孩凶猛的向那个光屁.股男孩扑了过去,再然后,一群小孩子就扭打在了一起。 云瑾看一眼温欢道:“民风彪悍。” 温欢想了一下,又掰下来一块锅盔丢给了那个被挤出来的小女孩,小女孩得到锅盔之后,第一时间就塞到嘴巴里,甚至来不及嚼,伸长了脖子就要把干硬的锅盔往肚子里吞咽。 此时,一个更小的孩子爬过来,被那个小女孩抱住,小孩子径直伸出脏黑的小手就从小女孩的嘴巴里掏。 看着鸬鹚一般给那个更小的孩子喂食的小女孩,狄光嗣取过自己的水壶,往那个小女孩的嘴巴里灌水,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给这个小女孩喂水的话,她很可能会被那一块锅盔给噎死。 两块鸡蛋大小的锅盔而已,自然经不起这么多的孩子抢夺,也不知道那群孩子有没有抢到锅盔,也不知道锅盔被谁吃了,总之,他们不抢夺了,只是看温欢的眼神绿幽幽的。 云瑾站出来道:“你们如果不抢的话,都有东西吃,现在,排好队可以吗?” 云瑾说完,就发现那些孩子眨巴着空洞洞的大眼睛瞅着他。 这让云瑾有些疑惑,他以前去长安悯孤院给娃娃们发东西的时候,只要这样说,那些孩子就会自动洗干净手,排好队,等着领东西呢。 温欢指着那个抱着弟弟的女孩子道:“你过来。” 小女孩虽然一脸的警惕,看到温欢手里剩余的大半个锅盔,还是紧紧的抱着弟弟凑了过来。 云瑾给了小姑娘一块糖,小姑娘漫不经心的拿着糖块,眼睛却依旧盯着温欢手里的锅盔。 温欢掰下来一块锅盔递给小女孩道:“你知道那座大房子是谁家的吗?” 小女孩闻言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将手里的锅盔丢还给温欢,就抱着弟弟跑了。 不仅仅是小女孩跑了,其余争来抢去等待温欢问话的孩子们也跑了。 云瑾对狄光嗣道:“深入骨髓的恐惧。” 狄光嗣道:“能造成这种恐惧的,应该只有极为残酷的场面。” 李承修道:“我们可以试探一下,看看怎么样才能让这些百姓不再感到恐惧。” 云瑾笑道:“不妨拿河北地的经验来试探一下。” 温欢道:“不好,这些人对大竹楼里的人,恐惧到极点了,就算那个大竹楼里的人都死了,他们还是不敢反抗,这种事在河北地遇到不少。” 云瑾道:“我们出手只能帮他们一次,只有他们自己动手,才能永不受奴役。” 说罢,就当先向大竹楼走去,才跨过那条小河,一道尖锐的羽箭破空声就出现在云瑾的耳边,云瑾抬起左手,用左臂上的臂盾迎了上去,一根竹制羽箭在他的臂盾上弹跳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云瑾捡起羽箭看一下箭头,对温欢他们道:“很奢侈啊,铁箭头。” 说罢,四人继续向前走,大竹楼的平台上陡然出现了一个身披虎皮的壮汉,冲着云瑾吼叫道:“军爷,小的冒犯了。” 表面上礼貌很周到,手上的长弓却不断地向云瑾他们发射羽箭,而且,这人射箭的手法不俗,即便是在弓箭手中也能算的上一号人物。 可惜,对上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四个人就不那么够看了,这四人手臂前方都有一面盘子大小的臂盾,轻易的就能把羽箭格挡开来。 温欢挡开一根羽箭之后对云瑾道:“你看,有钱人的前提一般都是勇敢。” 狄光嗣道:“这种勇敢一般只在第一代有钱人身上能够看到,第二代或许也有,不算多,这个家伙竟然敢向我们军人发起进攻,就说明,这个家伙富裕起来的时间不长。” 云瑾道:“不过,也暴露出来了一股子小家子气,明知道不敌还要跳出来保护自己的财产,可见,他把财产看的比命重,一般情况下,这种人汇聚财产的过程一定非常的艰难,这才出现了拼死保护财产的场面。” 说话的功夫,四个人已经来到了大竹楼的跟前,而平台上的那个穿着虎皮衣裳的家伙,就举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刀从二楼跳下来,兜头向走在最前方的云瑾砍了下来。 与此同时,从二楼的木板楼梯上,也冲出来两条大汉,手持长矛不由分说地就朝李承修跟温欢两人刺了过来。 云瑾横跨一步避开了凌空劈砍的壮汉,趁着他的身体还在半空,一脚就踢在他的脚脖子上,这家伙被踢的在空中转了一个圈,最后脸朝下重重的摔在泥地上。 狄光嗣踢了这家伙一脚,让他翻了一个身,云瑾蹲下来,把这家伙嘴巴上镶嵌着的一块木头拔掉,见木头上镶嵌着一排牙齿,就随手把木头丢远,对这个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虎皮壮汉道:“敢问仁兄发家之道。” 壮汉满嘴淌血,呆滞的看着云瑾一言不发。 云瑾见旁边的石槽里面有水,就用竹勺挖了一勺子泼在壮汉的脸上,再次道:“敢问仁兄的发家之道。” 壮汉的神思被一勺子冰水给找回来了,见云瑾发问,就喷着血沫子道:“我们是老实猎户,不是贼人。” 云瑾用臂盾挡开这家伙喷出来的血沫子,疑惑的道:“既然是良善人家,见了我等府兵为何二话不说就用弓箭招呼?” 壮汉愤恨的道:“你们定是离开军伍寻找发财机会的贼兵,从那些穷鬼身上刮不出什么油水,自然要来找我们。” 提着弓箭在一边放哨的狄光嗣忽然道:“那些人围过来了。” 云瑾抬头朝四周看去,发现那些藏在破烂竹楼里的乡民,此时正在缓缓地靠近中,看不清他们过来的意图,就问虎皮壮汉:“他们要来救你吗?” 虎皮壮汉颓废的摇头道:“老子被你抓住了,那些穷鬼就想报复我。” 云瑾道:“你干了啥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 虎皮壮汉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帮手,被李承修跟温欢踢皮球一般的往竹楼的柱子上踢,不等落地,再踢回去,弄得竹楼摇晃的厉害,就吞咽一口血水道:“好汉饶命,家里的好东西都归好汉了,只求留我等一条性命。” 云瑾道:“你家里有好东西?” 虎皮壮汉肯定的点点头道:“有!” 云瑾捏着壮汉的后脖颈将他提起来笑道:“带我去见识见识。” 李承修,温欢听说有好东西,也就一脚踢飞了昏迷过去的壮汉,跟着云瑾进了竹楼,只留下狄光嗣一个人拿着弓箭阻止那些乡民靠近。 不得不说,这一家人真的很富裕,竹楼底下养着十几口猪,其中八头大猪,四头不大不小的猪,猪圈里还站着一个乌漆嘛黑的猪倌。 温欢停下上楼i的脚步,冲着猪倌道:“你才是这里的主人家吧?” 猪倌慌乱的跪在猪粪里磕头,嘴里还啊吧,啊吧的叫唤着,看样子是一个哑巴。 温欢笑眯眯的道:“别装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在猪圈里还穿着鞋子的猪倌,出来吧,我们就是有些事情问你,没打算杀人越货。” 温欢话音刚落,就有一头半大不小的猪朝他飞了过来,温欢担心沾上猪粪,纵身跳跃开来,同一时间,脚在竹竿上踩一下,就朝那个猪倌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猪倌的身体才暴露在狄光嗣的视野内,一枝狼牙箭就追了过去,眼看这家伙的腿部就要中箭的时候,猪倌的身子猛地向前蹿了一步,狼牙箭堪堪擦着小腿钻进了地里。 温欢不满的朝狄光嗣道:“什么准头啊。”说罢自己就快跑几步追了过去。 恼羞成怒的狄光嗣连珠箭发…… 云瑾回头看看那头镶嵌在楼板上的小猪,在虎皮壮汉的脑袋上拍一巴掌道:“你呀,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 李承修抬腿重重的踢在壮汉的两腿中间,虎皮壮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叫唤的声响,缓缓跪在地上,李承修又在他的脖子上踢一脚,这家伙就一头撞破二楼的竹帘子,钻进了二楼大厅里。 云瑾守在门口没有进去,因为刚刚进去的虎皮大汉的身体已经被一根削尖的竹子刺穿了身体,正好跪在了大厅火塘边上,耷拉着脑袋眼看就不活了。 好人家谁在大厅里装机关害人呢? 所以,云瑾,李承修都没有产生什么愧疚之心。 李承修探头朝大厅里瞅了一眼道:“好像没啥机关了。” 云瑾就率先进了大厅,他的每一步都踩的很稳当,不过,因为是竹楼,所以还是会吱嘎,吱嘎的响个不停。 这座竹楼很大,周围用竹席,竹帘子隔成了好多个房间,云瑾选中了正面最中间的一间房子,用力的踢在了那个虎皮壮汉的身体上,将他踢的在地板上滑动起来,一头撞进了最中间的一个屋子。 只听里面一阵惨叫,一瞬间,就从里面跑出来很多没有穿啥衣服的女子,就那么凄厉的尖叫着从云瑾,李承修身边跑过,一窝蜂的下楼了。 云瑾瞅瞅李承修道:“怎么不拦住?” 李承修撇撇嘴道:“为啥你不拦住?” 云瑾掀开一个帘子,瞅着里面的二十几口各种各样的锅,对李承修道:“原来是掌握了生产资料,才致富的。” 李承修打开其余几道门,看着里面的粮食,农具,乃至水桶,粗陋的工具点点头道:“确实如此,连猪油都有七八罐子,确实是这个村子里的富户。” 第四章 所谋者大 权力致富这种事情云瑾见的多了。 这是一种极为有效的致富方式。 也是最普遍的一种致富方式。 至少,它的排名远在劳动致富的方式之上。 权力的诞生大概有一万种以上的原因,而最根本的原因来自于——信任! 就是因为信任,大家才同意让某一个人替大家保存劳动生产剩余,出于信任,大家愿意让某一个人来主持分配劳动生产剩余。 只是很多人对不起大家的这份信任,这就导致了权力致富这种肮脏的东西诞生到了人间。 云瑾觉得既然有人辜负了大家的信任,那么换一个公平的人上来,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原来的那个主持分配劳动剩余的家伙,自然要经过大家商议之后,再给处理掉。 从大竹楼里出来,狄光嗣跟温欢已经抓住了那个猪倌。 云瑾从未见过一个人的两条腿上竟然能中如此多枝箭的,再看看狄光嗣空空如也的箭囊,就对狄光嗣道:“这家伙中了二十四枝箭?” 狄光嗣郁闷的道:“二十三枝,其中一枝射歪了。” 听这个猪倌的叫声很是奇怪,李承修用刀子撬开这家伙的嘴巴,发现他的舌头没有了,所以说,人家是一个真正的哑巴。幸好,之前被他们当球踢的两个家伙还没有死,就抓过来询问。 就在他们询问这三个家伙的来历的时候,云瑾发现有一些乡民悄悄的潜入到了大竹楼里,还惊慌失措的从里面弄到一口锅,就烟尘滚滚的狂奔向背后的秦岭。 有一个人打样子,其余的人也就有样学样,开始只是几个人,再后来就成群结队了,片刻的功夫,那座很大的竹楼里的东西就被搜刮一空。 从审讯中,云瑾得知,哑巴是村子里的人,以前尽被欺负了,后来不得不离开家出外谋生,也不知怎么的,学了一身的硬本事,带着三个伙伴回到了村子。 由于他们四个人有武器,全村子的人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们,于是,他们自然就成了这座闭塞的小山村的首领。 再然后,村子里所有的女人,所有的粮食,东西也都就成了他们兄弟四个的。 “典型的暴力获得权力,再通过分配权获得生产资料,再通过生产资料私有化来控制乡民嗯,很经典的权力转化模式。” 云瑾终于获得了他想要的答案,就丢开三个俘虏,准备回去了。 李承修道:“不处置这三个家伙吗?” 云瑾摇摇头道:“选择权在他们手上,没有人可以充当别人的救世主,一切的一切还是要靠自己才好。” 温欢瞅瞅不远处那些面露愁苦之色的乡民道:“如果都这样了,他们还是没胆子冲上来,活该他们继续被人压榨,欺压。” 狄光嗣道:“想当墙头草,谁强就帮谁,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好事情。” 云瑾四人很快就离开了这座小小的山村。 三个受伤的家伙躺在地上开始破口大骂,开始威胁,开始诅咒,那些乡民们就躲在远处默默的看着。 那个六七岁了还没有裤子穿的小姑娘,肚子饿的厉害,忍不住把云瑾给她的那块不知名的东西丢嘴里,一股甘甜随着口水蕴满嘴巴。 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甘甜的滋味,忍不住张开嘴,瞅着天空呻吟一声——啊—— 回到营地之后的四个人,很快就把那座小山村的事情忘记的干干净净,如果非要说有什么记忆的话,那就是云瑾的记录本子上多了一篇记录。 “社会实践之七 ——乾封二年十月初九,秦岭南麓七里坪。 参与人数,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 实践对象——被强人控制的村庄。 实践目的——奴役与反抗。 实践方式——打破平衡。 实践结果——未知。 实践评判——勇气并非人人都有,敢于反抗的猛士,乃是稀缺的种类。 晚上宿营的时候,李思再一次喜滋滋的来了,在她的身后跟着程家六兄弟,现如今,程家六兄弟已经成功的变成了安定公主李思的护卫。 云瑾看一眼装在纱笼里的一只毛茸茸的蜘蛛道:“找到新品种了?” 李思笑道:“秦岭斑纹狼蛛,毒性远超陇右,河北灰狼蛛,别看它的个头不大,我们可是亲眼看到这家伙毒死了一只兔子,从咬中兔子开始,直到兔子死亡,半炷香的时间。 这是一只母蜘蛛,可惜没有找到公蜘蛛,否则,就能让公蜘蛛织网与这只母蜘蛛交配,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有一大窝蜘蛛。” 云瑾见跟在李思身后的程家兄弟的脸色有些僵硬,就拉着李思的手道:“这些话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他们可能没办法接受。” 李思咯咯笑道:“我是公主,好与不好他们都要受着,不说我了,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云瑾摇摇头道:“秦岭南麓的人与秦岭北麓的人社会生活习惯差别不大,普遍不具有值得研究的社会形态,在这里看到的社会结构与我们在山东,河南,河北见识到的有强烈的相似性质。 所以,秦岭南北的人,基本上可以归类为同一类型。” 李思笑道:“蜀中,汉中,关中自古以来便是一体,你在这里寻找差异性岂不是傻,想要找到差异性,估计要一直向西南走才有可能。 今天早晨有地方官前来拜见我,给我讲了不少的地方典故与习俗,其中,就有悬棺墓葬一说,不过呢,不在这里,在豆沙关那边,墓葬习俗不同,活人习俗也必定是不一样的,到时候你可以去看看。” 云瑾与李思的谈话,程龙确定自己听的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但是,这些字合起来要表达的意思,他们却无法理解。 开始还以为他们两个说的是云氏暗语,但是,当他们熟悉的李承修也加入谈话之后,程龙这才隐约觉得,这不是暗语,而是一种学问。 很可能是一种非常高深的学问,否则,不至于连人家怎么埋死人都要研究一下。 云初在地图上用炭笔画了一个圈,然后对副将张东海道:“告诉荣州(自贡)刺史张晋,断绝西南盐路,不得向西南供应一两盐巴,同时,还要在盐津县设立卡口,杜绝私盐,违令者斩。” 张东海抱拳道:“末将遵命。” 云初又看了行军长史李元策一眼道:“告知郝州、姚州、宝州,虽为羁縻小州,关闭五尺道,遣返西南马帮,杜绝与西南的交易,他们还是能做到的,顺便告知卢鹿部头人虎着马,尽快召集族人集合听用,违令者斩。” 李元策这一次学乖了,恭敬地插手道:“遵命!” 云初最后将目光落在军司马姜协身上道:“三路人马里面,播州(遵义)最为重要,吐蕃人向西图谋泥婆罗的时候,川西的吐蕃人并未跟随,现如今,他们自成一派,早就有内附之心,本帅准备派遣你去播州坐镇,收拢川西吐蕃人之心。” 姜协低头瞅着地图,用手指在云初刚刚说过的荣州,郝州、姚州、宝州,播州等地连成一条线之后,对云初道:“这条线以东,为大唐,线以西皆为可打击之地,不知下官有没有猜错。” 云初点点头道:“军司马说的很对,我们此次抵达西南之后,不论是向西,还是向南,都不以大军开进的形式进入。 而是以商队的形式化整为零,进入西南。” 姜协道:“军卒伪装商贾,恐怕会露出马脚来。” 云初笑道:“跟着真正的商贾进去就是了。” 姜协摊摊手道:“哪来那么多的商贾呢?” 云初笑道:“抵达成都之后会有的。” 姜协道:“如今盛逻皮人在南宁州(曲靖),刚刚破了爨人,如果大帅要以荣,郝,宝,播四周为边地的话,太宗年间设立的姚州都督府恐怕就名存实亡了。” 云初摇头道:“此次三路大军战败,南诏八部也基本上被盛逻皮一统,再说姚州都督府没得被人笑话。还是诚实一些,老老实实的从头做起吧。” 姜协见云初似乎心中早就有成算,就领命离开了。 办完这些事情,云初觉得有些疲倦,就让殷二虎打来一些冰水,擦了一把脸,清醒一些之后问殷二虎。 “云瑾他们在干什么?” 殷二虎道:“大公子今日以斥候的身份外出,在七里坪附近遭遇了四个强人,其中一人为他们自己设置的陷阱所杀,伤其余三人之后离开。 而后,三个强人为当地乡民所杀。” 云初笑道:“看样子在做实践,不过,这个时候做这种实践为时过早,告诉他,他应该以爨人中的两仪爨为实践对象。” 殷二虎愣了一下道:“臣下不明白。” 云初看了殷二虎一眼道:“你当然不明白,我希望在南诏看到一场百姓起义,看到一场民众觉醒,也希望看到一场关于人心向背决定政权归属的热闹的大戏。” 殷二虎不解的道:“南诏人造反?” 云初点点头道:“凭什么大唐这片土地上动不动就改朝换代,南诏这边的贵族就永远是贵族,最可笑的是一些部落头人居然绵延了其七八百年都没有更换过别的姓氏。” 第五章 刺王杀驾 云初大军踏进西乡的时候,就预示着子午道已经走完, 走完子午道之后云初评估了一下三国魏延着名的走子午道突袭长安的战略的可能性。 答案就是诸葛亮是对的。 魏延是错的。 云初觉得自己统领的五万三千大军的素质要高于三国时期的蜀军的,不论是装备,物资,还是兵员素质都要高于蜀汉的军队。 他统领的军队走完子午道之后,根据各路司马衡量,战力只剩下不足四成。 子午道道路崎岖,基本上以山路为主,行军途中还要翻越至少三座秦岭主峰,漫长的八百四十山路,对骡马非常的不友好,三千铁骑所携带的六千匹战马,在翻山的过程中折损了三百匹以上。 从子午道突袭长安的战略,几乎涵盖了兵家所有的忌讳,远途奔袭,直面坚城,轻装步卒在平原与骑兵争锋……虽然小的方面还有不少有利的地方,不过,终究是小道。 甚至可以说,即便是攻下长安,也很难守住。 除非将子午道拓宽成双向四车道的大路还差不多。 走完子午道,想要去成都,就要踏上金牛道了。 汉中,蜀中的道路的传说,大多跟军事有关,金牛道也不例外。 相传战国时期,秦国欲征服蜀国,但关山万里,道路险阻。秦王命人造了五头石牛送给蜀王,谎称石牛能日粪千金。 贪财的蜀王命五丁力士开路,心迎石牛。道路修通了,蜀王迎来的不是能日粪千金的石牛,而是秦国的万千铁骑,于是蜀国灭亡了…… 云初觉得这个故事一定是老秦人编篡的,就为了证明蜀国的人有多傻,国王有多贪婪,跟着这么傻的国王没什么前途,不如跟着老秦人混。 不过,在西乡看到了涪陵王愔之后,云初忽然就觉得不论是西方的木马计,还是老秦人的石牛计,好像都有成功的可能。 因为,这个世上真的有非常非常愚蠢的王。 而最愚蠢的王毫无疑问就是涪陵王愔,他竟然邀请云初与他会猎于秦岭南麓。 仅仅是听会猎这两个字,就知道这东西不是啥善类。 云初认真的看了一眼坐在帐篷主位上的李愔道:“会猎?” 李愔举杯大笑道:“本王平生没啥爱好,唯有狩猎一途颇有天分,已经打遍蜀中无敌手,久闻大将军乃是我大唐罕见的猛将,不免见猎心喜。” 听李愔这样说,云初松开攥紧的拳头道:“本帅还以为涪陵王要与本帅在这西乡开战呢。” 李愔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瞅着云初道:“本王乃是太宗血脉,之所以喜欢狩猎,就是为了某一天可以领兵出征,只可惜,数十年来,没有这样的良机。 如今,大将军征伐西南,不过是在崇山峻岭中绞杀一些野人罢了,在孤王看来,与狩猎无异。 因此,孤王就想与大将军在这秦岭南麓来一场狩猎,看看强弱如何。” 云初抬头看着李愔,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 也不知道太宗皇帝是怎么生孩子的,就他见过的那几个王,身高超过一米九的李治就不说了,这家伙配得上那句天日之表的评价,尤其是跟身高快要一米八的武媚站在一起的时候,人家真的就像是一对神人。 俊男,美女,高大,冷峻,再加上皇权带给他们的威严感,这样的人不当皇帝云初都为他们可惜。 曹王明虽然身体胖大,但是,人家如果减肥一百斤,也绝对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俊朗中年人。 纪王慎算是长得最猥琐的一位,但是,身高也超过了一米八,拿起刻刀开始琢玉的时候,人家放到后世也绝对是可以引起万千少女尖叫的人物。 李愔,太宗皇帝曾经这样评价他说:‘禽兽经过调训,可以被人驯服;铁石经过冶炼雕琢,可以做成方圆的器具。而像李愔这样的人,还不如禽兽铁石。’ 如今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站在云初面前的时候,即便知道他不是个东西,瞅着这个家伙风神俊朗的模样,觉得即便是禽兽不如,那些禽兽也该是不如孔雀,豹子一类的禽兽,若是用乌鸦,野猪啥的来评论李愔,多少有些对不起他的外貌。 张东海一直在盯着云初看,就等着云初爆发呢。 云初没有爆发,反而笑吟吟地道:“涪陵王错了,本帅此次进军西南,并非是为了杀几个无知的野人,目的在于西南的长治久安。 因此,会猎,或者狩猎一类不利于我们团结西南各部的话就不要说了。” 李愔举起酒杯叹息一声道:“自英公薨,可怜大唐再无良将可用。” 云初依旧笑道:“世上人谁敢与英公比肩?” 李愔见云初不与他争辩,不知为何,刚刚还风光霁月的一张脸,立刻就变了,抓起桌案上的马鞭就狠狠的抽在了一个红袍官员的身上。 这个人刚才介绍的时候听说是涪陵王长史,此时鞭子抽下来,这个四品长史居然选择一声不吭的硬抗,如果不是鞭子落在他的背上导致官袍破裂,血液渗出,云初几乎以为他们是在作戏。 接连抽了七八鞭子之后,李愔这才平息了些许怒气,又对云初道:“大将军既然不愿与本王会猎,不如整军让本王一阅如何?” 云初愣了一下,回头看一下张东海,见那个家伙眼观鼻,鼻观心的毫不在意,就知道,喜欢提出一些让别人为难的事情,是李愔这个涪陵王的日常操作。 云初摆摆手道:“世人都说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如今,本帅就坐在这里,涪陵王可以多看看本帅,也就知晓大唐军威是如何的鼎盛了。” 云初觉得自己放低姿态,李愔的部下们再规劝几句,就能把这件事蒙混过去了,没想到涪陵王属下,包括刚才那个挨鞭子的长史,竟然都默不作声,眼看着涪陵王自己作死。 李愔见云初退让,越发得意的道:”如今府兵早就腐朽不堪,本王还以为大唐出动八千甲士,五万民夫,就能将西南丛林里的野人一扫而空。 没想到,两年多三年下来,不仅寸功未立,反而被野人盛逻皮杀的屁滚尿流,尸横遍野。 云初,大唐府兵一代不如一代,本王身为宗室,很有必要检阅一下这支大军,看看大军到底有没有能力去西南与野人交战。 若是有,尽管前去,若是不能,孤王会上书皇帝,要求你们早早回长安去,免得丧师辱国,荼毒我大唐江山。“ 云初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就起身再一次确认了一下:“涪陵王真的要阅军?” 可能是云初的脸色不好看的缘故,李愔怒道:“怎么,不可以吗?” 云初再次看一眼笑逐颜开地张东海,衡量一下之后,觉得不能忍,就探手向李愔的脖子抓了过去。 云初的动作极为凌厉,明显是奔着杀人去的,在场的涪陵王一众属官却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只有那个刚刚挨过鞭子的长史,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李愔并非废物,见云初的手抓过来,手里的鞭子就带着破风声抽向云初,对于鞭子,云初极为熟悉,抓向李愔脖子的大手稍微向上抬高半尺,软马鞭立刻如同一条青绿色的毒蛇灵活的盘在云初的手腕上。 于此同时,李愔的左拳已经冲着云初的脸砸了下来。 云初闪身避开,瞅着李愔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愔目眦欲裂的大吼道:“李治那颗软蛋命你来杀孤王,孤王岂能不知。” 云初笑道:“所以,你就刻意来找死是吗?” 李愔大叫道:“孤王乃是太宗血脉,岂能苟且偷生,既然要杀我,那就来啊,孤王若是皱皱眉头就不算是太宗子嗣。” 瞅着李愔那张癫狂的脸,云初笑道:“我不杀太宗子嗣。” 说罢,就抬手推开李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张东海不解的道:“为啥啊。” 云初道:“屠龙有瘾头,还是莫要开这个先例比较好。” 李愔见云初对他不理不睬,狂性大发,却不敢继续招惹云初,挥舞着马鞭就没头没脸的抽向自己的部属。 云初端起酒杯笑吟吟的看着李愔发狂,张东海却有些着急了,几次起身,又被云初的目光给吓得坐下来了。 与此同时,长安军中所有人都见场面诡异,也就学云初的样子喝酒,谈笑,似乎对涪陵王愔殴打自己的下属的场面看不见。 “你个狗球攮的下贱胚子,平日里孤王忍让你三分,你却不看老爷的恩遇,只管一个劲的向李治告老爷的黑状……今日打死你,看谁敢阻拦……” 李愔骂的更凶了,手底下也越发的凶狠,眼看着那个长史就要被李愔活活打死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突然怪叫一声拦腰抱住李愔,凶狠的将他扑倒在地上,可能真的是被打急了,口中发出一阵阵类似野狗呜咽的吼叫,一张嘴竟然凶狠的咬在李愔的胳膊上。 云初举起酒杯回头对自己的部下们道:“以后办事情的时候多用用脑子,你看看现在的场面,不是你弄死我,就是我弄死你,任何的苟且,都将换来他们难以承受的严重后果。” 众将一起举杯道:“大帅说的是。” 说罢,这些将官们就一起把怜悯的目光落在了被打的很惨的涪陵王的属官们身上。 另一个身穿红袍的王府属官凄惨的大叫一声,飞身扑过去,牢牢地压住已经翻身的涪陵王愔,手里捏着的筷子已经刺进了李愔的眼睛。 “杀了他……”一个绿袍年轻官员扑了上去。 “杀了他,我们才能活。”又一个黑衣王府侍卫扑了上去…… 眼看着帐篷里施展不开,云初就带着自己的部下离开了那个血肉战场,耳听着涪陵王愔的惨叫声,云初对张东海道:“这种烂事别往我的身上揽。” 第六章 总有拖后腿的 张东海道:“一场功劳呢。” 云初踢了张东海一脚道:“滚你娘的蛋的功劳,老子要是杀了你一个犯错的兄弟,你高兴不?” 张东海皱眉道:“最多哀伤一些。” 云初道:“你这样的狗东西都觉得哀伤,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无论如何,在我大唐杀了王,不论这个王如何的该死,皇帝杀得,我们杀不得。 长孙无忌弄死了吴王恪,弄死了高阳公主,还在他们的尸体上踩上了一万只脚,结果呢,长孙无忌被活活吊死的时候,皇帝已经给吴王恪平反了,还封赠郁林王。 我觉得过上若干年,长孙无忌估计也会被平反,当初弄死长孙无忌的人估计又会被清算一顿。 所以说啊,一时的便宜不要沾,沾了呢,后患无穷。” 这一番话不是说给张东海一个人听的,云初也希望自己的麾下的这些折冲都尉们能够听进去。 皇帝,皇后,太子的权力争夺,即将蔓延到军中,这是云初自己感受到的,李治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对于大局的掌控也难免出现一些漏洞。 此次西南之争选择自己做主将,还把关中三十六州的精锐府兵交给他统带,皇帝也有让这些大唐精锐们远离政治风波的意思在里面。 本来今天与涪陵王愔的会面,没必要带这些折冲都尉们,云初考虑到这些军中的中层人物也应该见识一下所谓的政治斗争,这才带他们出来见识一下。 涪陵王愔是一个身体强壮的家伙,众人都看到他将血肉模糊的上半身从帐篷里探出来,还伸手向帐篷外的云初求救。 云初他们自然不会理睬,所以,他又被无数只手给拖回去了。 云初指着地上残留的十道深深的抓痕对部将们道:“何其的凄惨也。” 乾封二年,十月十三日,涪陵王愔——薨。 涪陵王府长史上奏说是暴病而亡。 这可不是一个好听的死因,只有那些被无数人诅咒过的人,才会暴病而亡,与好听的无疾而终是两个极端。 这一切不关云初的事情,他的大军已然踏上了金牛道,沿着金牛道再走两千里也就到了成都。 金牛道之险峻与子午道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进入利州(广元)境内之后,这两百多里山路最是难行,其间山重水复,栈道相连,沟壑纵横,蜿蜒崎岖,极端的险峻。 于是云初在写给李治的密奏中曰:利州者,皇后祖地也,人与山川同。 没错,武媚生于利州,也只有利州这种穷山恶水之地,才会诞生出武媚这种性格的女人出来,这就是云初跟皇帝吐槽的话。 利州也有花熊,不过这东西在利州就没有长安花熊那样的人畜无害,就是眉眼看着也比长安的花熊来的凶恶。 这东西以前都是生活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自从皇帝十余年前颁布了不杀花熊的旨意之后,这东西的繁殖速度似乎变快了不少,以至于金牛道上都能看到它们的踪影。 行走在蜀道上,云初一直没有作《蜀道难》,不是这首诗不好,而是担心自己作了这首诗之后,会影响大军征服蜀道的军心。 云瑾他们背上的粮食口袋,空了装满,装满之后又不断地变空,以至于心思最缜密的温欢也不记得自己的背囊鼓起来了几次,又空下去了几次。 李思的马车被拆开了,主要是过利州的时候,到处都是台阶,没办法用了。 云瑾他们甚至在这里试验了自己的木牛流马,结果,同样是失败的,木头制作的木牛流马,在山路上颠簸一阵子之后,就立刻散架了。 在这条山路上,最好用的搬运工具是骡子,而不是马,尤其是体型硕大的马骡,因为性情温顺吃苦耐劳的性格,成了运输货物的绝对主力。 云瑾在一块滴水岩下寻找了一块不太湿的石头,铺上一个毡垫子之后,坐在石头上,脱下脚上的鞋子举起来看了一眼,果然,可以从这头看到那头,鞋底子漏了。 如今,云瑾走山路脚底板已经不长水泡,血泡一类的东西了。 温欢见云瑾的鞋子漏了,就从背囊里拿出一双新鞋道:“借你穿两天。” 云瑾摇摇头道:“我自己有新鞋,也没有心思帮你把新鞋穿到合脚了再给你。” 温欢道:“你这么想你的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狄光嗣道:“我上当了一次,阿瑾不要上当。” 温欢道:“我还没有说你把我的新鞋穿的那么肥大呢。” 李承修道:“穿这种双耳麻鞋吧,透气,凉快。” 云瑾看了看李承修牛蹄子一样的双脚摇头道:“我还是穿鞋子吧,双耳麻鞋穿的时间长了,脚丫子会变形。” 温欢手搭凉蓬瞅着对面山上的一群女子道:“都说蜀中出美人,这里的怎么会这么丑?” 狄光嗣眯缝着眼睛沿着温欢的视线看了一下道:“你是怎么看出来人家丑的?” 温欢道:“美丽的女子就算是隔着一千里,看过去也是自带风韵,是美丽的,丑陋的女子就算站在眼前,她还是丑的。” 云瑾道:“利州能出皇后那样的美人,说这里多美人的话,应该不假。” 此时,李思坐着一架竹子绑扎的滑杆从后面赶过来,云瑾见抬滑杆的是程式兄弟,就对李思皱眉道:“这样不好。” 李思摆摆手道:“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不涉及侮辱人。” 刚刚放下滑杆的程龙也摆手道:“这是我们兄弟自愿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活计。” 李思笑道:“远远的就看到你们谈笑风生的,在说啥?” 温欢道:“在说利州女子美如画的事情。” 李思没好气的道:“又在拿我母后作伐是不是?” 说着话从云瑾手里拿过那双破鞋子,举起来看了一眼道:“漏了,换新的。” 云瑾看着李思拿来的新鞋子,准备咬着牙套上去,这种千层底的鞋子底子很硬,穿这种鞋子走路就跟上刑一般。 穿上之后双脚却觉得暄软。 李思道:“我用木锤子砸过,穿上不磨脚,就是不经穿。” 温欢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自觉不会有人帮自己用木槌往软里砸,也就收了起来。 几人也就休憩了片刻,见自家的纨绔营已经慢慢的追上来,他们就继续背上背囊准备继续赶路了。 如今的纨绔营里的子弟,到底年轻,身体底子也不是一般百姓家的子弟能比的,像他们这一代纨绔,基本上都是吃肉,喝奶长大的,经过千里跋涉之后,已经开始渐渐的习惯背负重物走山路了,也渐渐有了一些军人的气质。 背上背囊的那一刻,温欢叹口气道:“我觉得我快要变成骡子了。” 李承修轻快的走在前边道:“我们一般都说自己是马,或者驴子,就不说自己是骡子的话。” 云瑾在一边道:“说的没错,男人一定要有男人的标志才算是男人,如果没有,才是骡子。” 话音刚落,一道鞭影就出现在云瑾的视野里,他连忙低头,鞭子带着呼啸声从他头顶掠过,马上,云瑾就愤怒的朝鞭子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边来了一支马队,马上坐着一群披着黑面红底披风的人,这些人脸上都戴着草帽,腰间有横刀。 走在中间的一个骑士正恶狠狠的瞪着云瑾。 温欢伸长脖子看了一会道:“百骑司的人,还是武宦官,怪不得听你说骡子他们不开心。” 狄光嗣呵呵笑道:“说骡子呢,就来了一群骡子。” 李承修咳嗽一声道:“兄弟们,给骡子们让开路。” 马上的百骑司低声喝道:“找死!” 说着话就掀开斗篷,跳下了战马,手按横刀挤开一众纨绔来到云瑾面前道:“你是谁家子弟?父兄是谁,报上名来。” 云瑾想了一下道:“你要是有紧急公务,就请直接走,不要在这里磋磨时间了,军中汉子本就口无遮拦,就此作罢如何?” 百骑司汉子正要发怒,就听马队中一个阴柔的声音传来:“赵令,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我们走。” 赵令认真的看了云瑾一眼道:“别让我再遇见你。” 说罢就重新挤出人群,骑上马,继续向前。 等那群百骑司的人走远了,纨绔营的人继续前进的时候,趁着拐过一个山坳,温欢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牛皮革囊道:“从那个家伙身上偷来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啥样的机密。” 云瑾看一眼牛皮革囊上的火漆封口,皱眉道:“这是兵部的机密文书,快快还给他们算了。” 温欢摇头道:“我觉得这不像是给我们的密文,否则,他不敢在我们的大军中如此目中无人。里面的消息八成对师父不利。” 狄光嗣道:“刚才我看了,这群人似乎对我们有敌意,我们没有激怒他,他们就对我们有敌意。” 云瑾本就是一个极为干脆地人,取过牛皮革囊就用刀子给挑开了,里面果然装着厚厚的一叠文书,在温欢他们的阻挡下,云瑾匆匆的看完了密函对李承修道:“蜀中要多一个黜治大使了。” 李承修道:“这个大使是谁?与师父这个剑南道大总管那个大?” 云瑾皱眉道:“应该是阿耶管军,黜置大使管民,军民分开。” 温欢道:“这个黜治大使是谁?” 云瑾摇头道:“朝廷那边争吵的厉害,好像一时定不下来,不过,兵部尚书姜恪在文书中对身在蜀中的太中大夫杨武说,要他做好准备,防备我阿耶过度参与政事。” 李承修看着云瑾手中厚厚一叠文书道:“还有谁?” 云瑾道:“把这些交给我阿耶去判断吧。” 第七章 鸡与黄鼠狼 既然是对自己不好的文件,云瑾记住内容之后,就连革囊一起放到伙头军的炉灶里一给烧了。 信使遗失机密文书是死罪。 反正被砍头的信使又不是他。 偷窥公文者斩首,这也是一条大罪过,只不过,云瑾不在乎罢了。 云瑾他们看到那一队骑士急匆匆的往回跑,还不停的询问军卒是否捡到了一个革囊。 军卒们自然说没有。 当然,如今军中风气不太好,就算捡到了也说没捡到。 不过呢,这也跟他们问话的时候缺少礼貌有关。 温欢偷东西的本事很高明,甚至比长安城里手艺最高明的扒手还要强一些,因为他的师父就是一个着名的老扒手,是在万年县牢头雁九的督促下教温欢的,堪称是倾囊教授的。 教完之后,正好是秋天,雁九就把那个犯了命案的老扒手送去砍头了,温欢还特意为自己的师傅准备了丰盛的砍头饭,算是全了师生之谊。 雁九是一个做事很稳妥的人,他觉得温欢这样的士家子学得一手扒窃本事不太光彩。 所以当那群百骑司骑士再一次来询问云瑾他们的时候,几个人都显得很是茫然。 百骑司的人也觉得在人堆里丢东西的可能性不大,再加上这里是纨绔营,人的素质比其余地方的人高一些,应该没有遭盗窃的可能,只是觉得都是自己不小心给遗失了。 这就是温欢这个世家子为何要学扒窃的原因,想想就明白,一大群勋贵们饮宴的时候,某人突然丢了点什么珍贵的东西,谁会去怀疑温欢这个宴惊四座的贵公子呢?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那个丢失了密函的百骑司脸色越来越苍白。 最后不知怎么的,拔出刀子就割了自己的脖子,尸体从马上栽下来,弄得满地血。 其余百骑司骑士的脸色也很难看,将那个自杀的伙伴尸体用披风裹了包好,绑在马背上,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温欢瞅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道:“第一次知道披风还有这个用处,一面黑一面暗红,看样子就是为了沾上血不显是吧?” 李承修挖一勺子鼻涕一样的浓粥塞嘴里道:“以前都是用马皮,不过只有将军才有这样的待遇,趁着新鲜将死马的皮剥下来,撒上厚厚一层石灰,再裹住尸体,用绳子扎紧,一晚上的功夫马皮脱水就能牢牢地包住尸体,这就是马革裹尸的由来。 不过呢,这一套平常在北方或者沙漠里用,西南这边不成,尸体放一天就臭了,如果死人身份高贵的话,一般会给尸体上裹厚厚一层蜂蜡,或者用盐腌了,这样就不容易腐败了。” 跟云瑾坐一起的李思抱着饭碗道:“有一些毒药也能让血液凝固,尸体不腐烂,不过,毒药最好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灌下去,如此才能弥漫全身,死后就没啥用处了。” 狄光嗣道:“人活着的时候为啥要喝毒药,就为了死后尸体不腐烂?” 李思一边吃一边道:“道门跟佛门都有这样的法门,主要是为了坐化之后好看。” 云瑾道:“丢失了密件,不一定会死,为啥那个人自杀的那么干脆?” 温柔道:“可能是他的上司比较难缠。” 几个人正在说话的功夫,那一队百骑司又转回来了,而且还多了几个人,其中一人对马上的骑士道:“思量之下,他们几人最为可疑。” 马上的骑士瞅了云瑾他们一眼道:“拿下!” 云瑾放下饭碗瞅着为首的骑士道:“你是谁?” 说话的骑士从怀里掏出一面腰牌大喝道:“百骑司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云瑾听他这样说,就重新端起饭碗,继续吃自己的浓粥。 百骑司众人见在场的人对他们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就再一次高声道:“百骑司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程龙想了一下,就对百骑司的人道:“这里没有你们要拿的人。” 马上骑士抽出明晃晃的横刀指着程龙道:“那就是你了。” 程龙吃惊的张大嘴巴道:“怎么又成我了?” 温欢道:“没看见人家在找替死鬼呢吗?” 程龙挪动一下硕大的屁.股,往里面坐了过去,他也不想惹上这群讨厌鬼。 百骑司首领大怒,挥挥手,十几个百骑司的人纷纷拔刀…… 李承修将最后一具尸体丢进悬崖下滔滔的河水中,就对围绕在身边的百十个纨绔营的子弟道:“把这件事忘了吧。” 一个纨绔低声道:“我们不是没担当的人。” 其余人等闻言,纷纷应和。 李承修笑道:“我们是一个旅的过命好兄弟,这一点都清楚,不过呢,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干嘛要认?” “我们杀了百骑司的人。”一个纨绔担忧的道。 李承修道:“这里是军中,你们以后要习惯,单反有人向我们拔刀,我们就要杀了他们,这个时候不分什么自己人跟敌人,只要向我们拔刀的人都是敌人。 再告诉大家一件事,大家在长安的时候,人命金贵,杀不得,在战地,在军中人命不值钱,只要有人威胁到我们的命,那就杀了他。” 或许是李承修的话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众人也就渐渐的安静下来,只不过,今晚能入眠的人不多。 天亮的时候,众人被悬崖上早起的猴子唤醒,接着悬崖上的涓涓细流洗漱的时候,大家还是忍不住朝地面上看过去。 昨夜时分,这里曾经流淌过好多的血。 不过,经过一夜的水流冲刷,地面上已经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曾经堆叠着十几具尸体的样子。 温欢猴子一般的爬上两丈多高的山壁,扒开山壁涓流的堵塞物,于是,山壁上的涓流就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模样,顺着岩壁向外流淌了七八丈之后,就化作水雾跌入万丈悬崖。 重新开始行军的时候,一个旅一百人明显变得亲密起来了,人与人之间的话多了不说,有些人还拿出自己珍藏的干肉,干果,愿意与同伴共享了。 只是在路过李承修抛尸地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朝那里看。 同时,对李承修的畏惧也多了一分,毕竟,这是一个杀人,杀马非常干脆利落的人。 所以,他来当一百人的旅长,大家都没有什么话说。 纨绔营在军伍中的位置比较靠前,但是比前锋营落后一点。云初的中军就在纨绔营的后面,对于他们昨晚干的事情,云初知晓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在云初的帮助下,这群人才有一个相对宽裕的地方干不法事,而不为前后的人知晓。 云初瞅着张东海道:“你的权力也不怎么样啊。” 张东海无奈的道:“我是百骑司益州都督,不是整个蜀中的百骑司大都督。” 云初道:“白白在蜀中待了三年。” 张东海道:“我不是宦官,如果我是宦官的话,自然可以管辖整个蜀中,少了那一刀,在百骑司中就属于异类。” 云初惋惜的道:“你都生五个孩子了,那东西也没啥用了,为何不咬牙给自己一刀,好换一个长久的好前程呢?” 张东海笑道:“身上少了东西不好向父母交代。” 云初拍拍枣红马的脖子,示意它贴着崖壁走,不要老是想着往悬崖那边靠。 张东海道:“利州章贡,你要小心了,这个人跟我不一样,人家是真的舍得,听说挨刀子的时候就在嘴里咬了一块麻布,一刀下去一声不吭,插一截芦苇管子,用草木灰包裹了,自己下地就走了。 现在想起来,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跟这样的人在一个辖区,好事情能有我的份吗? 这一次来给你当副将,看样子是陛下也觉得我留在百骑司不合适,以后要在军中混了。 我告诉你啊,越是距离两京远的百骑司,权威就越重,章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别看他在蜀中名声不显,但是呢,只要是他发话的事情,就连刺史,别驾都不敢违逆。” 云初皱眉道:“孩子们杀了十几个百骑司的人,章贡会有什么反应?” 张东海道:“按照一般程序,人死在军中,他能怎么办?不过,给陛下上密奏是必然的。但是,这个章贡可不是一般的人,我觉得他可能不会上奏,而是暗地里调查,等拿到真正的把柄之后,再上奏,最后置你于死地。” 云初奇怪的道:“我们无怨无仇的,就这点事情不至于吧。” 张东海摇头道:“非常至于,男人要是少了那个东西,心眼就变小了不说,物欲就变得很重,他把自己的麾下当成自己的东西,你儿子一口气杀了人家十四个人,这口气章贡不会忍下去,迟早要从你身上找回来的。” 云初奇怪的看着张东海道:“你蛊惑我杀涪陵王愔就算了,怎么还蛊惑我杀章贡?这种计策用一次都嫌多,怎么还连着用?” 张东海道:“知道章贡为啥要给自己一刀吗?” 云初摇摇头。 张东海道:“只有挨了那一刀,才方便他进出皇后居所。” 云初瞅着张东海的眼睛,张东海低下头,不敢跟云初对视。 “陛下不能容忍是吗?” 张东海把嘴巴闭的紧紧的,一言不发。 云初转头看向道路另一侧的崇山峻岭,许久才道:“吸引黄鼠狼的是皇家的鸡,只要鸡还在,黄鼠狼是杀不干净的。” 第八章 政治谋杀 云初没来由的突然想到了上官仪。 上官仪这个人虽然是一头倔驴,但是呢,此人对皇帝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臣子跟武媚直接撞上之后,堂堂宰辅,自己被人当街斩首不说,还赔上了全家的性命。 这明显是皇帝对皇后退让所致。 既然有上官仪这个例子在前,云初就要好好的想想自己要不要步上官仪的后尘。 其实,云初早就察觉出来了,自从上官仪被杀之后,皇帝在朝堂上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虽然他目前还是大唐的一国之君,权威却没有去泰山封禅之前那么重了。 这主要归罪于他那个破烂身体,时不时就会发作的眩晕头痛症状真的已经把李治这个煌煌君王的雄心壮志给消磨得差不多了。 没了斗志的李治只想着维持目前的平衡。 说白了,就是随着身体越来越差,李治对自己的儿子李弘越发的忌惮了。 当年,他见过自己的祖父在破烂的太极宫中是如何苟延残喘的,这让他对自己的儿子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感。 他不想当什么狗屁的太上皇! 讲究了一辈子仁孝的太宗皇帝都对太上皇不好。 他总是觉得成了太上皇,自己的下场一定非常的悲惨。 这个时候,武媚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相比儿子,李治更加相信自己的老婆。 不过,云初还是派殷二虎他们去了利州“乌奴寺”。 这座寺庙又叫做“川主庙”相传是为了纪念李冰与二郎的。 大唐贞观年间,武媚的父亲武士彟任利州都督时,武媚就出生于此。 章贡的百骑司利州都督府就坐落在这座寺庙中,这家伙之所以不把衙门建在利州城,而是建立在城外的寺庙里,主要是为了方便监督修造皇后像。 没错,这个家伙准备在“乌奴寺”里为皇后修造一座巨大的雕像,采用的佛像形式与龙门石窟里的武媚像相同,只是整座雕像是用一座山雕凿成的。 章贡发下宏愿,要用自己的一生的时间,用自己所有的俸禄,家产来完成这座大佛的修建工作。 考虑到这个家伙为了能见到武媚,主动剁屌,云初觉得他如果不死的话,应该能完成这座奇观的修建工作。 如今的大唐,好像啥都跟大离不开,晋阳铁佛寺里的铁佛,陇右道上的石佛以及这里的大佛规模都很大。 就这,还不包括长安城里依旧没有完工的天枢柱子。 云初本来不打算动这个章贡的,张东海的话提醒了他,章贡是一个小人,是一条毒蛇,与其将来要防备这条毒蛇,不如现在就砍了算了。 只有成为一路的大总管之后,才会知晓自己的权力到底有多大,百骑司乃是皇家密谍,但是,归根结底,他们只是皇家的奴仆。 虽然不受云初这个大总管的节制,它们却有配合云初行事的责任。 只要有责任,云初就有无数个理由砍死他而不用背负任何的责任。 既然有这样的权力,如果再不知道斩草除根的话,岂不是一个傻子吗? 殷二虎带着一千属于万年县的铁甲府兵离开了军伍,事情办的很顺利,天亮之前就回来了。 云初瞅着那个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章贡对张东海道:“你就没有啥要问他的吗?” 张东海来到章贡面前,扯掉他嘴上的布条还没有问话呢,就被章贡喷了一脸的血水。 “云初,你纵兵劫杀百骑司是何道理?” 云初坐在椅子上道:“犬子出于好奇,不小心打开了你们百骑司运送的兵部密函,原本是一桩小事情,大家哈哈一笑也就过去了,偏偏你的人非要追根问底,犬子一时恼怒,就全给杀了。 某家觉得既然已经杀了,那就杀个干净,免得将来留下什么手尾。” 章贡凄声道:“这就是我利州百骑司上下三百余口被杀抛尸渝水的原因?” 云初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章贡见云初一副铁石心肠的模样,就转头看向张东海道:“你也是百骑司都督,难道就眼看着云初如此荼毒我百骑司职官吗?” 张东海好不容易擦干净脸上的血渍,恼怒之下就朝章贡的嘴巴踢了一脚,章贡惨叫一声,掉了满地的牙。 “你个没卵子的家伙竖起你的驴耳朵给老子听着,自从你剁屌之后,老子在看你就像看到了一大块腐肉一般恶心。 这三年中,你凭借皇后的威风,在蜀中为非作歹,恶事做尽,本来,为了修建大佛,你把利州弄得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也就罢了,还偏偏依仗皇后的权势,驱使我益州百骑司如驾驭牛马一般,老子早就想干掉你了。” 章贡艰难的翻个身,看着不远处的云初道:“大将军发怒,杀几个百骑司小校原本算不得啥事,只是大将军派兵屠灭我利州百骑司上下,难道就没有分毫的于心不忍吗?” 云初道:“张东海刚才都说了,你弄的利州哀鸿遍野,民不聊生,本帅杀你就不算冤枉。” 章贡大声道:“下官只是召集民夫为皇后立像,就连自己的家产,俸禄也都统统搭进去了,整日里粗茶淡饭的,何来贪渎,何来迫害?” 云初看了张东海一眼道:“他还有啥罪责来着?” 张东海狞笑道:“现在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做什么呢?” 说罢,就单手提着章贡的腰带把他带出了军帐。 渝水在河谷里翻腾着,云初的大军在山路上迤逦而行,原本是一场很美的行军,终究被两岸的猴子叫声把意境给糟蹋了一个干净。 离开利州,剑门关就在前面。 诸葛亮任蜀汉丞相时,见大小剑山之间有阁道三十里,又见大剑山中断处壁高千刃,天开一线,便在此垒石为关,以为屏障,称剑阁,又称剑阁关。 后来诸葛亮五出祁山,姜维十一次北伐中原,都曾经过此地。 大唐开国之后,重修了剑阁,因为地势逼仄的缘故,剑阁不过是一处防御阵地,真正的屯兵重地在三十里外的小剑故城。 虽然剑门关守将姚红早就再次恭候,云初却没有理睬这个人,大军甚至没有为姚红有片刻的停留,就径直穿过剑门关踏上了足足有三十里长的栈道。 剑门关守将这个活非常的难干,不是皇帝极度信任的人,不足以担任这个职位,说起来很好笑,云初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可以管辖蜀中的所有军队,唯独不能节制剑门关守将姚红。 小剑故城屯兵两万,这几乎是这片狭窄地带能容纳的府兵的极致了。 云初过剑门关的时候,抬头看了头顶上的剑阁石桥许久,这条凌空架在两峰之间的石桥,就是小剑故城向剑门关输送兵员的快捷道路。 云初没有理会姚红这个人,李元策与姜协两人却与姚红谈笑言欢。 看起来,他们三人似乎非常的熟悉。 张东海道:“姚红这个人很危险,谁都不信,初来剑门关的时候,故意与蜀中官员交好,结果,转身就告了人家的黑状,说他们有图谋剑门关之意。 结果,那些跟他交好的蜀中官员全部被杀了全家,说起来,那些人死的好冤枉,人家只想图谋自家商队过剑门关的时候能少点磋磨。 他倒好,一股脑地都当叛贼给杀了。 导致蜀中官员见姚红如见蛇蝎。” 云初指指李元策跟姜协道:“他们两个为啥不在乎?” 张东海笑道:“故意在大帅面前显示自己的才能呗,别看他们三个谈笑言欢的,李元策跟姜协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害怕呢。” 云初叹口气道:“活着,都不容易啊。” 张东海大笑道:“那要看谁了。” 云瑾过剑门关的时候,也看了那座石桥许久,心中隐隐有炸掉这座石桥的冲动。 温欢指着左边的山峰道:“哪里有昔日刘备白耳兵攀岩留下的痕迹,只要挂上铁索,以竹筐运兵,一个时辰可飞渡两百人。 当然,先要有一群攀山越岭如履平地的白耳兵才好。” 李承修道:“剑门关上有火球,滚木,球石,顺坡而下,惊天动地的可以滚动一里地,没人能在这条狭窄的山路上立足。” 狄光嗣道:“飞艇或许可以飞渡,而后顺着绳子落地,可以形成突袭之势。” 云瑾道:“飞艇只能飞的高高的往下丢火药弹,不能装人,一旦进入强弩射程,上面的人死定了,不过,剑门关还是可以避开的,倒是一百五十里外的江油关更加重要一些。” 温欢笑道:“曹魏邓艾从阴平小道偷江油关,确实是神来之笔。” 李承修道:“但愿我们此生没有面对这道险关的时候。” 云瑾拍一下李承修的肩膀道:“不要想了,没人想在这地方作战,快点走,走到江油,就算是真正进入蜀中平原了,我们再也不用爬山了。 蜀中给我们准备的战马也应该准备好了。” 温欢大笑一声,扯掉自己脸上的幂篱,露出一张白嫩的笑脸道:“长安公子来蜀中,也不知道能迷死多少蜀中小娘。” 第九章 更上一层楼 大军进入才进入江油,眼前的视野就宽阔了许多,江油的高山不多,放眼望去大多是起伏不定的丘陵,而丘陵上也不见什么树木,全是密密匝匝的梯田,稻子已经收割完毕,如今的地里长得大多是一些已经成熟的豆子。 田地里有很多的农夫,农夫头上缠着厚厚的一圈白麻布,或者靛蓝麻布,显得脑袋很大。 女子虽然不漂亮,可是,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不时地看过来,惹得军中不时传来一阵鬼哭狼嚎。 “蜀女多情。” 张东海见云初饶有兴趣的看着田野里的农夫,还以为他在看蜀中的女子。 在张东海的认知中,但凡是大将军,就没有不好色的,上一次跟着云初东征的时候,他不过是大总管李绩麾下的一员部将,要是敢胡来的话,会被砍头的。 而大将军李绩在破高句丽之后,在招待高级将领的酒宴上,左手搂一个王妃,右手抱一个公主,下边还有两个贵女捶腿…… 所以,一个人在没有约束的情况下本性一般都会暴露出来。 以李治的本性,如果不是成了太子,他对武媚绝对不会多看一眼,如果不是当上了皇帝,他一定没有胆子把武媚从感业寺里接出来。 就是因为有了绝对的权力,李治才觉得自己干啥都没有关系,而事实上,确实没啥关系。 云初则不然,他把自己看的很是珍贵。 大军在江油城外安营扎寨,而前期已经抵达江油的各路长安商贾也已经到了江油。 大军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六千匹马,抵达江油之后,就只剩下四千匹能用的,蜀中的马体型普遍比较小。这就给了枣红马足够多的骄傲的机会,因为那些蜀中马跟它站在一起的时候跟驴子差不多一个模样。 但是,蜀中的马匹虽然矮小,翻山越岭却如履平地,最重要的是负重能力极强,几乎可以与关中的骡子比肩。 李思对于自己分到的拉车的蜀中马非常的不满意,因为这两匹跟驴子一个颜色的马站在她的马车边上的时候非常的不相称,马车一瞬间就变成了驴车。 “长安的高头大马才是好牲口!” 李思瞅着如今长开的温欢对云瑾道。 温欢取过马笼头,套在云瑾头上对李思道:“心甘情愿给你当马的只有他。” 程虎在一边呵呵笑道:“我们六兄弟也可以的。” 温欢恨铁不成钢的道:“她给你们啥好处了,让你们连脸都不要了?” 程龙笑道:“安定公主许我回长安之后,可以跟他一起做山东路的生意。” 李思见温欢,狄光嗣在看她,就摆摆手道:“程家在山东有人,咱们有那么多的合作社呢,产出总要流动起来才好。” 程蛟又道:“安定公主还答应我们兄弟可以一起去陇右屯田开荒,还说需要的倭奴由公主供应。” 温欢皱眉道:“你程家没有往倭国派人?” 程虎摇头道:“没有,我阿祖不舍得派我们去倭国,还说渡海这种事就是把命拴在老天爷的裤裆上,一点都不保险,程家败了,就败了,不用拿子孙的命去换钱。” 狄光嗣瞅着李思道:“我力气大,也可以帮你拉车。” 云瑾将马笼头从头上扯下来丢给狄光嗣道:“那就拉吧。” 云初已经不准自己的几个弟子去考虑什么赚钱的事情了。 当初云氏,温氏,狄氏,往流水牌子里丢的那些钱,不久之后一定会成百上千倍的回来,在以后的很多很多年,或许好多好多辈子都不用考虑钱的事情。 现在再谈赚钱,是一个很没有意思的事情,同时,也是一件很招人恨的事情,更是一件被皇帝忌惮的事情。 富可敌国,从来就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破家灭族的开始。 李思愿意拿注定要放弃的产业去拉拢一些人,这是可行的,比如程家。 云氏以后不会要很多很多地,不会要很多很多产业,除过流水牌子,再有几样奢侈品产业不与商业脱节就可以了。 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云氏家族,岂不是就只剩下精忠报国这唯一的一条路可以走了吗? 所以,云瑾对狄光嗣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有些生气的,这个笨蛋到现在还没有从钱这个陷阱中跳出来,身为二师兄,他准备今晚跟这个笨蛋好好的谈一谈。 狄光嗣也发觉云瑾好像有些生气了,讪讪的跟在云瑾身后,直到被云瑾在他脑袋上砸了一拳之后,这才恢复了平日的憨厚模样。 李思的面色也讪讪的,以前都是云瑾听她的,现在她觉得自己应该听云瑾的。 江油这个地方啥都好,就是深秋的时候雨水太多了,而且只要开始落雨,就没完没了的,好在雨水不大,加上大军刚刚翻越了秦岭,巴山,确实需要休憩,所以,连续五日的秋雨对大军影响不大。 在军中将士惊诧的目光注视下,一群又一群的商贾排着队走进了云初的中军大帐,这些人离开中军大帐的时候,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宛若领命出征的将军。 李元策看了许久之后,对姜协道:“为什么我们一个行军长史,一个军司马此时却不能进入中军大帐?” 姜协把目光收回来,声音低沉的道:“大帅不相信我们。” “我们是行军长史与军司马,他凭什么不相信我们?” 姜协淡漠的道:“你觉得他应该相信我们吗?” 李元策的愤怒戛然而止。 姜协继续道:“我是兵部派遣来监督大军军纪的,你是陛下派来监督大帅个人行为的,这一点你我二人都清楚,你凭什么认为大帅会不知道? 兵部此次对大帅出征极为不满,本该是齐装满员声威赫赫的进入蜀中,进入西南,让蛮夷之辈看清楚我大唐府兵的威风,从而让他们心生畏惧,不敢生出二心。 然而,云初用了最简单的出征方式,没有向朝廷索要巨量的粮秣,物资,以及装备,没有要求兵部协助动员民夫。 只是带了三千铁甲,剩下的将士基本上都身着皮甲,粮秣自己携带,物资由商贾配送,彻底的将兵部,将中书丢在一边。 不用中书调拨兵员,中书如何提拔自己看中的将领呢,不用兵部准备粮秣,物资,他们如何能从这一场大战中获益呢? 不用地方官征调民夫,地方官如何从民夫口中夺走一些吃食,如何利用征调民夫的机会发财呢? 我告诉你,如果大帅愿意让中书,兵部,乃至地方官参与进来,大帅此次领命出征,如果拿出所有的利益让人人都沾,必然早早就受到了满朝文武的支持。 现在,大家都以为大帅要吃独食,自然会处处掣肘,处处为难大帅。 所以呢,大帅不相信我们是必然。” 李元策道:“长安已经富庶到了极点,为何就不能给旁人一些发财的机会呢?” 姜协嘿嘿笑道:“长安富裕是全民富裕,若是大帅愿意将利益分润,分润到好处的只会是高官显宦,地方百姓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会因为战争遭灾。” 李元策道:“不通人情世故,也不知道大帅是如何做到目前这个位置上的。” 姜协道:“凭借一个个切实的功劳,凭借一座富裕的长安城,凭借在西域,辽东的一场场血战,说起来某家一向钦佩大帅的为人,只是某做不到罢了。” 李元策摇头道:“不得长久。” 姜协看了李元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云初军帐内,除过张东海之外,就是长安城里的各大掌柜。 云初瞅着长安流水牌子二掌柜霍城道:“直接接管成都流水牌子有什么问题吗?” 霍城瞅一眼身边的资深掌柜平郎道:“没有问题。” 云初点点头道:“最好没有问题,我要趁着此次进军西南的功夫,彻底的将成都的流水牌子盘活,要让蜀中,巴中,西南的货物都走成都流水牌子的渠道。 同时,也要利用流水牌子来垄断整个蜀中与西南各部的大宗交易,因此,容不得有半分的不妥。” 霍城道:“蜀中的商道有三条,一条是与长安的商道,一条是沿着长江顺流直下的沿江商道,再就是与吐蕃人的交易。 与长安的商道已经掌控在我们手中,沿江而下的商道因为三峡水道有暗礁的缘故,没办法扩大,与吐蕃的商道因为吐蕃人大部去了泥婆罗,商道已经有些入不敷出。 基于此,属下以为只要咱们长安这边强势介入,再加上大帅的雄风,拿下不难。” 云初道:“没必要跟他们好话说尽,好话说了就可以了,如果不听,我会让亲兵参与进来。” 霍城担忧的道:“我们如此大鸣大放的侵袭蜀中,会不会对大帅不利?” 云初摇头道:“太子最近正在整顿自己的部属,其中很多人之所以被整顿,都因为跟皇后有关,这一次,太子不会再继续忍耐了,准备向皇后讨还一个公道,皇后此时应该还顾及不到我们。” 霍城道:“属下,担忧的不是皇后。” 云初道:“只要是关于钱的事情,陛下对我还是很放心的,我只要不动陛下在蜀中的布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情。 去执行吧,我只给你半个月的时间,等我的大军抵达成都的那一天,就是蜀中,巴中,长安商贾们化整为零进入西南的时候。” 第十章 蜀中人,大不同 蜀中的局面远比云初预料的要糟糕的多。 还以为这片自大秦时期就已经并入关中的地方,此时,他们的生活习惯,行为习惯应该与关中,中原没有什么差别才是。 进入蜀中,通过不断地接见各路人士之后,云初才发现,蜀中,就是蜀中,与关中,中原不同。 这种不同不是一般表述意义上的不同,而是从根子上的认同,就与关中,中原不一样。 因为,蜀地之人,并不认同他们与黄帝,炎帝同源,而是认为自己出于人皇氏。 自从盘古之后,盘古后裔中,三皇是最早的三位神只,天皇氏是地皇氏之父,人皇氏之祖父。 人皇氏是地皇氏之子,提挺氏之父,也是蜀地百姓的始祖。 《蜀志》曰:蜀之为国,肇于人皇,与巴同囿。至黄帝,为其子昌意娶蜀山氏之女,生子高阳,是为帝颛顼。封其支庶于蜀,世为侯伯。历夏、商、周,武王伐纣,蜀与焉。其地东接于巴,南接于越,北与秦分,西奄峨嶓。地称天府,故其精灵则井络垂耀,江汉遵流。 从这一段话中就能清楚的明白,蜀地的人不认为自己与关中,中原同源,而是关中,中原人的亲戚,他们有自己的祖先,且比中原人认为的炎黄二帝来的久远。 而且,蜀中堪称物华天宝之地,在这片土地上封国不绝,能人智士迭出,再加上四周有高山险阻为要塞,因此,经常有人说——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 就是因为有这句话,剑门关守将才不属于蜀地,而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亲信姚红。 姚红之所以要钓鱼执法一般的坑死不少蜀中官员,且屁事没有,目的就在于自绝于蜀中,将自己与蜀中做一个彻底的分割。 自秦以来,蜀中便是中原王朝不可或缺的一块版图,更是一片可以成就帝业的宏图之地,秦有蜀中相助而得以击败六国,天下一统。 汉有蜀地为基业,刘邦百败,垓下一胜之后,最终定鼎天下。 蜀汉刘备更是盘踞蜀中,与曹魏,孙吴三分天下有其一。 也就是因为有了以上的例子,历朝历代再面对蜀中的时候,往往都有着非常深的戒备,绝对不给蜀中人壮大的机会,再加上蜀中常年风调雨顺,物阜民丰之下,享乐成风,最终导致以后的蜀中尽出废物王侯。 唐皇李渊在长安称帝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派遣李孝恭经略巴蜀,李孝恭带着李渊的书信入蜀后,用时九十六天,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蜀地三十余州。 自此,大唐对蜀中的赋税要求最为严苛,开国的那一段时间里,几乎是源源不断地从蜀中抽血,来平复诸侯大战给关中,中原的创伤。 也就是这个原因,蜀中之地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却依旧贫困。 风调雨顺,年年丰收却依旧贫穷,这样的现象一时半会可以,时间长了蜀中人自然是不甘心的,李治虽然瞎了一只眼睛,心却是清明的,因此上,才有了云初这一次的强势入川。 贞观二十一年二月,太宗皇帝本打算再一次亲征高句丽,可就在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倒霉的太宗皇帝又再次患上了风疾。这个病可把太宗皇帝折磨的够呛,从二月份治到十一月份。 在病床上自然没有办法亲征高句丽,与其说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于是,贞观二十一年六月,太宗皇帝下令命尉迟恭为剑南道黜制大使整顿蜀中。 灭蜀中程、姚、郭、石,张、季、李、赵八姓。 云初此次来蜀中,以征剿西南为名,实际上,也背负了与尉迟恭同样的使命。 只不过,云初劝阻了被蜀中大将搞砸了的征伐西南之举弄得火冒三丈,觉得蜀中还需要进行第二次整顿的李治。 这一次,云初不想杀人,只想让关中,中原垄断蜀中财赋,免得蜀中有点钱,就老想着‘烧掉剑阁七百里,蜀中别是一洞天’这回事。 至于西南之乱,别看他们打败了八千铁甲,可是呢,没有了吐蕃人的支持,南诏说白了,对如今的大唐而言,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没道理上一次派遣三位都尉出战,这一次就派遣出一位战功卓着的郡公大将军。 流水牌子本就是云初当年打进蜀中的一颗经济钉子,这颗钉子因为长安流水牌子爆炸的影响一蹶不振,蜀中也不乏才智之士,借着成都流水牌子爆炸的良机,准备趁机将流水牌子驱逐出蜀中。 只是他们前怕狼,后怕虎的意见不一,行事拖沓,导致成都流水牌子虽然没落了,却还没有倒,如今,云初强势入蜀中,他们将再无机会。 大军在细雨蒙蒙中休憩了整整五天,云初依旧没有拔营前往成都的意思。 这让行军长史李元策极为焦躁不安。 他很想尽快的重现他阿耶李孝恭九十六天平定蜀中的功绩,云初这边却拖拖拉拉的毫无兵贵神速的想法。 不满的情绪一直在孕育中,他不记得自己这段时间已经给皇帝上了多少密奏,可惜,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收到皇帝那边的反馈。 倒是云初那边每隔十五日就能收到来自洛阳的旨意。 这让李元策连带着对皇帝也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云初正在吃火锅。 一场秋雨一场寒,进入了蜀中之后,不吃一顿红油火锅,云初就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一番辛苦。 因为底料是云初自己炒的,所以有资格吃这锅红油火锅的人,只有张东海跟他的几个弟子。 云瑾是一个极度会吃的人,用筷子将牛毛肚在汤锅中涮几下,就放进了极度能吃的李思的碗中,李思只顾着低头吃,就是偶尔要擦一下眼泪跟鼻涕。 张东海跟云初一锅,他吃不了辣,可是,这是大帅亲手烹制的火锅,他不吃不成。 云初见张东海眼泪鼻涕齐下,很是影响胃口,就让护卫给他弄来了一碗清水,允许他把食物在水里洗一下再吃。 “呵呵呵,浓香四溢啊……咳咳咳,可怜末将居然享受不了。” 云初见张东海的嘴巴都肿起来了,就没好气的道:“吃不了就别吃。” 张东海立刻就拱手,离开了中军大帐。 大帐里没了外人,总是捞不到东西吃的温欢,狄光嗣立刻就捧着饭碗凑到云初跟前大吃特吃。 云初将老多的牛肉倒进火锅里,趁着煮的功夫对温欢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花熊的模样了?” 因为吃得汗流浃背,早就把外衣脱掉的温欢撇着嘴道:“行军的时候光顾着遮蔽脸了,天气又热,有时候难免会脱掉衣裳,走着走着就成这个样子了。” 云初笑道:“也算是吃过一次苦了。” 温欢在云初面前一向随意,嘟囔道:“也就吃这一次苦,尝尝滋味也就是了,不想一直吃苦。” 云初见牛肉煮好了,就给温欢,狄光嗣一人捞了一碗,自己夹起一片牛肉慢慢的嚼着,蜀中的黄牛肉确实不错。 云瑾见李思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了,就一边涮着毛肚,一边问父亲。 “阿耶,西南那边您是真的不愿意多浪费精力吗?” 云初喝一口酒淡淡的点点头道:“阿耶的重点不在西南。” 李承修抬起头对云初道:“师父,西南之事为何不是兵马开局,而是商贸开局呢? 弟子担心没有军伍压阵,那些商贾们无法获得蛮族的尊敬。” 云初笑道:“南诏有八部,八部之下又有九窟三十六洞,三十六洞之下又有无数的村寨,这些村寨遍布南诏各地,以大唐之威,尚不能让山东河北地俯首帖耳,你觉得那些蛮族会不会听所谓的洞主的话,而那些洞主会不会听从八部的话呢? 至于散落在广袤山林旷野间的蛮人,每一个村寨都有自己的神祗,都有自己的巫婆,都有自己的寨主,你觉得盛逻皮这个号称南诏之主的家伙真的可以一竿子捅到底的,将自己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村寨,每一个人? 如果盛逻皮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师父早就建议朝廷与盛逻皮交好,顺便再嫁给盛逻皮几个公主啥的。” 李思闻言抬头哀怨的道:“师父,你就不觉得大唐公主可怜?” 云初瞅一眼李思道:“相比拿大唐无数的将士性命来填南诏这个坑,几个公主不算啥。” 云瑾在一边瓮声瓮气的道:“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尽量的少掺和,孩儿记得阿耶以前也对和亲非常的不忿,怎么就改变念头了?” 云初一巴掌拍掉温欢偷酒的手,喝一口杯中酒之后道:“因为那个时候啊,你阿耶看人是人,看猪是猪,现在,看人不是人,看猪不是猪,看啥东西的时候啊,那东西身上都写着利或者弊,将之放在天平上称量过后呢,只要利大于弊,就果断地舍弃弊,不管这个弊字写在啥东西上。” 云瑾想了一下道:“不对,人就是人,猪就是猪,哪怕弊字写在人身上,利字写在猪身上,我们也该舍弃利,而留存弊,要不然,人猪不分的不好繁衍子孙。” 云初呵呵笑道:“反正我的教育就是这个样子的,你爱听不听。” 温欢陪着笑脸道:“师父,我听,我听,能给我喝一口酒吗?” 云初宠溺的在温欢头顶揉一下,然后吐气开声道:“滚——” 第十一章 杀鸡骇猴 云初到成都,成都的天气就没有晴朗过。 也不下雨,只是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伸出手去,甚至能触摸到空气里的水份,这些水份明明已经沉甸甸的,硬是顽固的在空气里待着,不愿意变成雨水落地上。 成都的城墙是夯土制作成的,跟长安以前的夯土城墙有很大的不同,长安的夯土城墙是土黄色,这里的夯土城墙在白日里会呈现出难看的赭色,在大唐只有临刑前的死囚才穿赭衣。 云初坐在一张棚子底下,在距离他不足百米的地方是一座高台,高台上就跪着五十六个待宰的罪人。 这五十六个人都是皇帝确认过要杀的人,谁都救不了。 蜀中八千铁甲惨败于西南蛮族之手,这让蜀中官员们,早就羞愧难耐,戎州司马章仇孝方虽然力战而死,他的妻儿却难逃一死。 眉州司马何汝道救援不力,何汝道与三子,斩。 儁州司马刘汉元临阵退缩,刘汉元与二子,斩。 再加上三军折冲都尉,校尉啥的,成都都督杨文华总共给云初准备了五十六个人拿来祭旗。 云初瞅一眼站在一旁的成都都督杨文华道:“未尝听闻有大将战死,而后斩其家眷者。” 杨文华道:“败师辱国,杀之,以儆效尤。” 云初又道:“这些人辛苦逃得一命,怎么,你还想给盛逻皮更大的战功吗?” 杨文华道:“退不能守土安民,进不能杀敌报国,杀之!” 云初没有再跟他说话,缓缓起身来到高台上,瞅着章仇孝方的十八岁的长子道:“你觉得你阿耶尽力了吗?” 章仇孝方的长子章仇贤良道:“听闻家父尸骸为蛮人分食殆尽,蛮人以往不食人,若非恨极了家父,断然不会行此恶事。” 云初点点头,又来到眉州司马何汝道面前道:“你觉得章仇孝方倾尽全力了吗?” 何汝道凄声道:“罪将被银风洞洞主麻来阿曲统领的七千人拖在鹿川,鹿川与送江川相隔不过两里,罪将拼死奋战两日,章仇孝方在另一边也激战不休,第一日还能听到送江川那边传来的火药弹爆炸声,第二日就听不到了,等麻来阿曲用长矛挑着章仇孝方的人头出现在罪将阵前,罪将便知晓章仇孝方已经全军覆没,这才不得不向后撤退,寻机再战。” 云初没有作声来到一个旅帅面前道:“尔为前军督战,一旅将士阵亡,你因何独存?” 马上就要被砍头了,旅帅了无生趣的道:“老天爷不收。” 云初让刽子手扯开他的赭衣,瞅一眼他胸前的两道尚未完全愈合的恐怖伤疤,再看看他光洁的后背,点点头道:“作战还算勇猛。” 说罢,又指指其余都尉,校尉,团长,旅帅,刽子手立刻上前,扯开他们的赭衣,但凡是身上还有没有愈合的伤口的,就让人拖到一边去,但凡是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的,就继续留在台子上。 云初最后来到儁州司马刘汉元面前道:“你是最该杀的,说一个让我不杀你的理由。” 刘汉元先是疑惑的看了云初一眼,然后就颓丧的低下头,不过,他的目光无意中掠过云初一只站立的极为不舒服的左脚,就愣了一下,然后顺着云初脚尖的位置看过去,赫然发现云初的脚尖正指向了成都都督杨文华。 都说人在临死前的智慧是超群的,他想都没想的大声嘶吼道:“大帅,罪臣冤枉啊——” 云初满意的道:“那里冤枉,谁又冤枉你了?” 刘汉元大声道:“启禀大帅,罪臣本是一介推官,职责本为天子牧民之用,这杨文华明知罪臣并不通晓兵事,却因为前任司马杨文瑜不耐在山地苦战,这杨文华就撤回胞弟杨文瑜,硬是给罪臣这个小小的推官升任司马,前一日任命,后一日就命罪臣前往通镫川上任。 大帅啊,罪臣冤枉啊,才到通镫川不足三日,蛮族望江洞洞主蛮龙就统领十六洞洞主杀了过来。 罪臣下令作战,无奈,麾下将士见蛮人漫山遍野都是,一个个都心生惧意,罪臣没有办法,只好下令撤退,哪里想到,蛮人追赶的急,又有蛮人半路截杀,于是,大军就乱了,罪臣没有办法,只好落荒而逃,就为保住一条性命,等大帅来好揭发杨文华不法事。” 云初瞅一眼面色铁青的杨文华对刘汉元道:“他还有什么不法事?” 刘汉元大声道:“贪赃枉法,克扣军粮,欺上瞒下夺将士之功,占据官田为己用,抢夺民妇为下陈,纵兵劫掠西南商贾,毁尸灭迹,其中,盛逻皮部的三支商队为杨文华劫掠,其中一支商队的主人正是盛逻皮长子,可以说,西南之乱的根苗就在他杨文华的身上。” 云初闻言,看向杨文华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杨文华昂首挺胸道:“一派胡言。” 刘汉元大声道:“此事在成都城里并非无人知晓,大帅一查便知。” 杨文华急匆匆的来到台子上,一脚踹翻刘汉元,对云初道:“大帅,午时将过,请大帅下令将人犯就地正法。” 云初抬头看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摇摇头道:“能不能在午时杀人不重要,只要本帅的刀下没有冤死的鬼,就算错过午时也不打紧,他们的魂魄不敢来找本帅的麻烦的。” 杨文华低声道:“有请大帅立刻行刑,下官有下情禀报。” 云初笑呵呵的道:“你打算拿多少钱出来堵住本帅的嘴巴?” 杨文华伸出两根手指。 云初道:“两百万贯?” 杨文华面如土色。 云初笑道:“你若是能拿的出来两百万贯,本帅就亲自给陛下上书,不管你犯下何等大罪,也可一笔勾销如何?” 杨文华面色苍白的道:“二十万贯,还请大帅开恩。” 云初叹口气道:“蜀中杨氏累世公侯,西晋之时,你蜀中杨伯侯兄弟就富甲天下,数百年来,你竟然连区区两百万贯都拿不出来,真是太吝啬了。 杨文华瞅着云初面露怨毒之色道:“大帅权倾西南,末将也并非是没有根源之辈。” 云初无所谓的笑了一下道:“贞观二十一年,尉迟恭灭蜀中程、姚、郭、石,张、季、李、赵八姓,你杨氏何以得脱?” 杨文华听云初这样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请陛下怜惜,求陛下怜惜。” 云初对跟过来的张东海道:“将杨文华,杨文瑜兄弟跟那些临阵逃跑的家伙一起砍了吧,余者罪人,杖八十以儆效尤。” 张东海应诺一声,就喝令军卒们去办事了,云初缓缓地下了高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体如筛糠般的成都尹郭子平道:“令伊是不是觉得本帅办事过于粗陋了?” 郭子平连连摇头道:“甚好,甚好,大帅杀伐决断,下官远远不及。” 云初的脸一下变冷了,低声道:“成都流水牌子至今还不能正常运转,这都是你们这些人在背后捣鬼导致的吧? 贞观二十一年,你蜀中郭氏虽然被清理了一遍,在本帅看来,当年鄂国公清理的还不够干净,尔等如此自大,还想被再清理一遍吗?” 说完话,云初冷冽的目光从一群蜀中官员身上掠过,居然在一瞬间,就有七八个人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昏厥过去了。 云初如今在成都城西的七星桥屯兵五万,没有人敢在云初这个大唐名将的跟前想什么别的出路。 郭子平颤声道:“下官这就命人全力支持成都流水牌子重现昔日繁盛。” 云初直白的对郭子平道:“本帅一向不喜欢杀戮自己人,杀杨文华主要是此人过于贪婪了,你们只要好好的当官,支持本帅平定西南,到时候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郭子平小声道:“陛下果真要行贞观二十一年之事吗?” 云初道:“陛下减免了剑南道三年的税赋,寓意于藏富于民,没想到本帅进蜀中之后,却发现百姓没有富裕起来,倒是你们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的。 不杀一些人,实在是遏制不住你们蜀中硕鼠的贪欲。 本帅甚至想建议陛下,对蜀中官员每五年就派东西两台的官员监察一次。” 郭子平喟叹一声道:“也好,免得再把蜀中弄得人头滚滚的。” 说话的功夫,张东海带着成都百骑司的人已经将新抓来的人犯跟杨文华绑在一起,加上一些临阵脱逃的罪囚,同样凑够了五十六个人犯。 云初瞅一眼桌案上的时香已经燃烧到了尽头,应该是午时三刻已经到了,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沉声下令道:“擂鼓!” 随着云初一声令下,沉重的战鼓就被两个壮汉擂响,咚,咚咚,咚咚咚……鼓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来的急促。 鼓声融入空中,震的空气中的水份也聚合到了一起,开始只是偶尔落几点雨,等到三通鼓响动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站在雨中的刽子手,抹一把遮住眼睛的雨水,听到传令官的一声“斩”!就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砍刀,狠狠的砍了下去。 第十二章 李思的嫁妆 随着五十六颗人头落地,云初就觉得自己已经超额完成了李治给的杀戮命令。 朝成都伊郭子平摆摆手就出城回到七星桥军营去了。 同时也带走了章仇孝方的长子章仇贤良,何汝道,以及刘汉元。 这三个人都是蜀中的官宦世家。 云初再强大,也是成都的外来户,如果想要在成都立足,就少不了几个坐地户的帮忙。 现在好了,这三人就是云初选择帮自己的成都坐地户。 将他们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是施恩,再让他们出卖成都都督杨文华这是帮他们选一个坚定的立场,不管他们以前跟蜀中的世家们结合的多么紧密,现在,他们也只有躲在云初的羽翼下才有一条活路。 事实上,这三个人此刻都全身心地想要投靠云初,因为,自己全家都被拉到法场砍头了,那些亲朋好友也没有出面帮他们,因此上,也就谈不到什么情谊了。 由此可见,一个大将军都能让下面的人毫无选择的跟着自己,皇帝就更加的不用说了。 权力,权力,它能在一瞬间改变一个人的信仰,这就是它的迷人之处。 三通鼓,让成都空气里面的水份凝结成雨,瞬间落地,所以,当云初处决了杨文华之后,湛蓝的天空就露出来了,而许久不见的太阳,也终于从乌云后面露出来了笑脸。 大自然的奇观,在很大程度上让云初简单粗暴的执法,变得有据可依——杀掉恶人,杀掉贪官,成都天青日出。 可能是因为成都在远古时期是一片沼泽地的缘故,他们很喜欢造桥。 西南两江总共有七座桥。 直西门郫江曰冲桥。 西南石牛门曰市桥。 城南曰江桥。 南渡流曰万里桥。 西上曰夷里桥,亦曰笮桥。 从冲治桥西北折曰长昇桥。 郫江西边有永平桥。 据说,这七座桥都是李冰造的,与天上七星相合。 就是这七座桥锁定了成都大半的出入道路,所以,云初曰:“安军宜在七星间。” 大军安置在七星桥中间,云初就能牢牢地控制住成都,免得这座城的大都督刚刚被杀,就弄出什么乱子出来。 今天杀了杨文华,警告了郭子平,收拢了三个本地的官宦,以上每一件事都清楚无误的告知成都上下的官员世家们,成都是大唐的,并非是成都人自己的,或者可以说,成都并非那些遗老遗少们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 因为诸葛武侯的缘故,蜀中男子大多喜欢用麻布将自己的头缠的老大,女子们则喜欢在头上包一方布帕,有人说,这是成都百姓给诸葛武侯戴孝,云初则不以为然,觉得就是一种习惯罢了。 惠陵、汉昭烈庙本该是蜀汉的皇陵与太庙,南北朝的时候,有好事者将武侯祠一并建在这里,渐渐的人们只记得武侯祠,而不记得一步之遥的汉昭烈庙。 李思因为要去锦官城给云锦挑选一些上好的丝绸,因此路过武侯祠的时候,特意留步,跟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去看了武侯祠。 “武侯祠修建的比昭烈庙还大,还讲不讲一点君臣之道了?这本身就是僭越。” 从武侯祠出来,李思就变得气咻咻的。 温欢阴阳怪气的道:“思思啊,你的皇家屁.股又露出来了。” 李思骄傲的道:“我本就是皇家。” 狄光嗣道:“出嫁从夫,除非你准备让云瑾尚公主。” 李思笑道:“我才不会让美玉儿受这样的羞辱呢。” 李承修道:“看样子皇家不如你的好夫君是吧?” 李思抱着云瑾的胳膊道:“皇家名头也就是好听一点罢了,那有美玉儿陪我一辈子来的实在。” 云瑾笑道:“武侯祠香火旺盛,昭烈庙香火稀疏,看样子这就是成都百姓实惠的选择,你说是吧,阿欢。” 云瑾转头没看到温欢,顺着李思指引的方向看去,发现温欢又进了武侯祠。 云瑾问道:“他丢东西了吗?” 李思笑道:“去看成都的伎子了。” 李思话音刚落,狄光嗣,李承修也走了。 李思抱住云瑾的胳膊道:“你果然心里只有我一个,那么大的一群花枝招展的伎子你居然没看见?” 云瑾笑道:“光嗣跟承修两个老实人怎么也去了?” “光嗣是不好意思,承修觉得自己还在守孝,这样做不妥,可惜,还是经不住阿欢的勾引,你要不要去看,我陪你。” 云瑾狐疑的瞅着李思道:“是你想看吧?” 李思摸摸自己的短发道:“恨不能托生为男儿。” 云瑾触电般的松开了李思的手,转身就跑,李思咯咯笑着一路追过去。 锦官城是大唐少府监属下的官造,大唐丝帛为钱的标准就是出自锦官城的官造丝帛,这里出品的丝帛一般不以丝帛的价值衡量,而是三百钱的标的物。 一匹丝帛价值三百钱,这明显是不符合市场规律的,在长安,锦官城的一匹丝帛卖三千钱,之所以会出现十倍的差价,完全是皇帝不想多掏钱,强行压榨蜀中的结果。 反正锦官城的丝帛全部要上缴,谈多少钱没有意义。 也是云锦为何拜托李思帮她从锦官城进货的原因。 即便云锦啥都不干,直接将锦官城的丝帛拿去丝绸店去卖,也有十倍的利润。 李思身为大唐少数几个有权力直接从锦官城以三百钱的价格拿丝绸的人,很多年下来,李弘,李贤,李显,李旦,李令月他们几个都没少从锦官城博取利益,只有李思一次都没有拿过。 这一次,李思决定把自己十几年来没有沾的便宜,准备一次全部拿回来。 她从小就在云氏长大,所有花费都来自于云氏,宫中虽然有赏赐,都被虞修容给存起来了,准备等她成亲的时候再交给她。 李思原本也不在意什么赏赐不赏赐的,只是最近她住在东宫里,才知晓太平公主这个小屁孩,一年就可以从锦官城取丝绸五百匹。 这让李思心里一下子就很不舒服了。 “五千匹各色丝绸!” 站在锦官城的官厅之上,李思淡漠的甩出一个数字,负责锦官城的郎中双膝一软,就跪倒在了地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云瑾起身来到郎中面前道:“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偷用安定公主的名头调运锦官城丝绸,所以,安定公主殿下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要清查自安定公主诞生之日起至今,锦官城到底以安定公主的名头出去了多少丝绸。” 李思嘿嘿笑道:“想清楚,一旦被查出来,那就是大不敬之罪,足够诛杀你三族的。” 郎中面无人色的低声道:“请殿下给下官些许时日。” 云瑾瞅着李思道:“殿下,还要继续追究吗?” 李思摇摇头道:“算了,他们活着怪不容易的。我吃点亏,就吃点亏。” 郎中万万没有想到安定公主如此的好说话,忍不住再次躬身道:“殿下万年。” 李思道:“本宫知晓你想用年底这段时间磋磨出一些盈余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来年一月,我要你将五千匹各色丝绸运往长安。” 说罢,云瑾就把肩头的一个背包丢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云瑾打开背包,从里面抖出来十五个沉重的金判,对郎中道:“这是一千五百贯,记得入账。” 郎中此时只有点头的份。 李思瞅着官厅不远处一个个蒸汽缭绕的棚子,不知为何低声叹息一声,对郎中道:“不要五千匹了,给我三千匹就是了,多余的钱就当本公主赏赐给缫丝女的。” 郎中一时间不知所措。 云瑾已然知晓李思心中所想,将案子上的金判重新装回背包背在身上,只留下三枚金判,对郎中道:“算了,不要是三千匹了,你挑拣最上乘的蜀锦三百匹,送往长安吧。” 郎中不明白这一对少年贵人此举为何? 却听李思低声诵念道:“昨日到城廓,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云瑾稍微思量一下,就欢喜的道:“看似简单,实则让人回味无穷,这一首《蚕妇》用最简单的文字,描述出了人间最深重的苦难,端得是一首好诗。” 李思指着那些蒸汽缭绕的工棚道:“此时,此刻,哪里到处都是滚烫的沸水,在沸水中漂浮着无数的蚕茧,在热水池旁,有无数身着仅堪遮羞布条的蚕妇正把自己的双手放在热水中缫丝。 我要五千匹官绸,对他们这些当官的没啥影响,只是苦了那些蚕妇,在剩余的两个月里,不知要为这五千匹丝绸,付出多少幸苦。” 云瑾点点头,又放下两枚金判到桌子上,对郎中道:“我们不占蚕妇的便宜。” 李思对完全不知所措的郎中道:“拿笔墨来。” 郎中连忙捧来了笔墨,李思跳上桌子,就在锦官城的官厅正面墙上,将自己刚刚吟诵的那首《蚕妇》写了上去。 用墨很重,写的也酣畅淋漓,不断有浓墨脱离墨字,缓缓下流,形成一串串泪珠一般的墨迹。 李思丢下毛笔,对郎中道:“但凡是太子府,雍王府,英王府,冀王府,太平公主派人来锦官城取蜀锦,就把这首诗念给他们听。” 郎中听罢,认认真真的行插手礼道:“喏。” 原本跑来占便宜的李思,离开锦官城的时候已经亏损了老多钱,所以,心情非常的不好。 云瑾觉得很是无所谓,今日的场景能激发李思诵念出一首上乘的好诗出来,千值万值。 马车里的李思忽然将双臂挂在云瑾的脖子上,跟云瑾眼对眼的道:“我今天把师父给我的嫁妆都拿出来了,心疼死个人,你必须赔我。” 云瑾呆滞的道:“这首诗是阿耶写了给你的?” 李思点点头道:“当年,阿耶看我一副呆傻的模样,生怕父皇母后不喜欢我,就专门给我准备了一些简单易懂的诗给我,要我背会了,供我危难时使用。 阿耶给我准备了,你一定也有吧?” 云瑾呆滞的瞅着李思摇摇头。 第十三章 刺杀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你怎么可能没有?”李思扯开云瑾的衣襟朝里面看了一眼。 云瑾苦笑道:“阿耶没给我。” 李思又开始摸云瑾的袖子。 “我还以为阿耶也给你了,这样的话,我用掉一个你还能赔我一个。” “我没有,以后我会写给你。” “你能写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样的句子吗?” “我,我,应该能,你不要扯我裤子。” 李思松开云瑾的裤子,将身体软软的靠在云瑾身上道:“阿耶能。” 云瑾道:“那是我阿耶。” 李思白了云瑾一眼道:“那也是我阿耶,你知道阿耶的来历吗?” 云瑾道:“阿耶就是阿耶,需要什么来历吗?” 李思摇头道:“看来你不知道啊,听娜哈姑姑说,她也是听她阿娘说的,也就是我们的祖母,祖母说,那是一个特别,特别热的夏天,她因为总是生不出儿子,可汗的老婆可敦就惩罚她去戈壁滩放羊。 她在放羊的时候,突然就看到了一个跟一座山一样大的娃娃。祖母觉得这个娃娃可能是天神赏赐给她的,所以,就想抱起来,结果,那个娃娃太大了,她抱不动。 这个时候祖母就在心里念叨,希望这个石头娃娃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小娃娃,果然,天神听到了祖母的祈祷,就把那个巨大的石头娃娃变成了阿耶,送给了祖母。” 云瑾皱眉道:“你不会认为阿耶就跟《西游释厄传》里面的那个石猴一样,都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吧?” 李思笑道:“那个巨大的石头娃娃不光是在祖母的故事里听到,玄奘大师在戈壁滩上看到铁鸟,铁龙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个巨大的石头娃娃。 祖母或许是糊涂的,难道说玄奘大师也是糊涂的?” 云瑾拍一下李思的屁.股道:“你想说的无非就是我是玄奘大师的长孙是吧?” 李思满意的将云瑾的手按在自己的大腿上,用最娇弱的声音道:“我父皇,母后就是这么认为的。不过,我还是有些怀疑,以阿耶的为人,若真的是玄奘大师的儿子,他不会一直跟旁人说不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阿耶本性刚强,这世上似乎就没有能难得住他的事情,一个人的本源,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阿耶那时候只是一个婴儿,所有人就主动忽略了阿耶的想法,如果阿耶真的不知道,他一定会查的清清楚楚的,如今,他从来没有查过,所以啊,我觉得阿耶对自己的来历非常的清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只能说明阿耶是一个生而知之的人。” 云瑾怒道:“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思在云瑾的唇边亲一下道:“你我都是凡人,凡人不与神争。” “你觉得阿耶是神?” 李思指着心窝道:“我一直这么认为来着。” 两人乘坐的马车再一次来到武侯祠。 云瑾还想说些啥,突然嗅到了一股血腥气,脸色突变,反手就把李思按在垫子上。 猝不及防的李思哼唧道:“这里不成。” 话音刚落,一柄横刀就从马车外边呼啸着刺进了马车,云瑾左手捉住横刀的锋刃,右边手肘重重的砸在横刀上,喀嚓一声,横刀折断,云瑾捏着半柄横刀跳出了马车。 瞅着一个手持半柄横刀的汉子一言不发就扑了上去。 汉子见云瑾出来了,就嘿嘿一笑,钻进了人群。 云瑾扑空,并没有继续追赶,而是捏着半截横刀,站立在马车前,瞅着眼前纷乱的人群。 给李思赶车的车夫已经死了,胸口被一柄短矛刺穿,看他尸体流出来的血,云瑾朝来处看去,来路上洒了一路的血。 原本看热闹的成都人,猛地看到了死状凄惨的马夫,发一声喊,就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大街,躲在各个角落里,偷偷的看站在马车旁的云瑾。 李思一张红扑扑的脸才从马车里探出来,就被云瑾呵斥一声,就很自觉地把头缩回去了。 云瑾跳上马车,拔出短矛,将死掉的马夫推到地上,自己亲自驾车,准备先离开这片危险地域。 前方看热闹的人群散去,马车缓缓前行,行驶到武侯祠正门的时候,云瑾这才发现这里的战斗早就进入了白热化,温欢,狄光嗣,李承修三人正在背靠背的苦战,在他们的外围是一大群头上缠着厚厚麻布的蜀中大汉,正一手持藤盾,一手持刀,将温欢三人围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看起来很是危险。 云瑾狠狠的在挽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两匹挽马就怵然一惊,就拖着马车向战团狂奔,他站立在马车上,手中的短矛已经被狠狠的投掷了出去。 马车闯进战团,李承修大喝一声,丢弃了抢来的滕盾,双手持刀劈开了一面藤盾,身体蜷缩成一团撞进敌军圈子里,用蛮力硬是给温欢,狄光嗣两人闯开一道口子。 云瑾的短矛刺穿了一个大汉的后背,挽马紧接着就撞开了人群,甩出赶马的鞭子,温欢凌空捏住,云瑾用力一扯,温欢就从这敌人的头顶上飞跃而过,落在马车顶上。 马车在人群中乱窜,顿时将这群人的阵势冲了一个七零八落,等李承修,狄光嗣两人也上了马车,云瑾立刻驱车沿着武侯祠大街就冲了出去。 才跑了百来步,拉车的挽马就轰然倒地,再看时,才发现两匹挽马的肚子已经被人用刀子豁开,肠子流淌了一地。 李思从翻倒的马车里爬出来的时候,云瑾四人已经打开了马车顶部的箱子,正在迅速的披挂皮甲。 原本以为马车已经跑远的杀手们,忽然看到马车倒地,就呐喊一声,举着藤盾横刀就杀了过来。 温欢一边披甲,一面懊恼的喊叫:“娘的,等老子穿好皮甲,我们再战。” 李思不用着甲,手持一柄长弓,开始朝汹涌而来的杀手拉弓射箭。 终究是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女子,平日里箭术不错的李思,此时射出去的几箭绵软无力,不过,就这样,已经让那些杀手停下了脚步。 一直在看杀手的李承修见到这一幕对云瑾道:“这是一群没卵子的货,披甲之后可以击溃。” 云瑾道:“休要恋战,赶紧脱身为上。” 狄光嗣大叫道:“我被砍了一刀,我要杀了他们。” 云瑾百忙中瞅一眼狄光嗣背上的刀伤道:“温欢,光嗣,带着李思走,我与承修阻敌。” 平日里极为不羁的温欢,第一个穿好皮甲,夺过李思手里的长弓,一连射出三箭之后,也不看战果,就把手里的弓给了李承修,自己拖着李思转身就跑。 狄光嗣骂骂咧咧的也跟着温欢跑了。 眼看着距离自己不足二十步的杀手,云瑾勒一下腰带对李承修道:“看看谁杀的多。” 李承修抬手一箭杀死了一个露头出来的杀手,再拿起一杆短矛丢出去,见短矛刺穿了藤盾,连同后面的杀手一并杀死,这才对云瑾道:“我杀了两个。” 云瑾嘿嘿一笑,随手甩出一枚雷火弹道:“这才是杀人的模样。 雷火弹在人群中炸开,血肉横飞。 李承修手中的长弓不断震响,羽箭几乎连成串射入敌阵。 云瑾手持雷火弹再次投掷了出去,这一次,两颗雷火弹都是在半空中炸响,还没有冲过来的杀手,虽然有藤盾护身,依旧被爆炸气浪掀的满地翻滚。 李承修此时才有功夫喘口气,对云瑾道:“早知道,阿欢他们就不用跑了。” 云瑾指着不知道啥时候已经跑到街道两边酒楼上的温欢跟狄光嗣道:“他们拿走了火油弹。” 火油弹比雷火弹大的多,也沉重的多,温欢举着一枚火油弹,拉开了活塞,活塞打火,一溜火花就沿着火油弹里的细绳就蔓延了下去。 温欢将火油弹丢进人群,随着一声炸响,平地上顿时升起一团浓烟,紧接着火花四溅。 云瑾避开一枝羽箭,朝羽箭的来处看了一眼,手里的雷火弹再一次朝杀手群里丢了过去,李承修看一眼钉在马车上的羽箭道:“不是军队的羽箭。” 云瑾等狄光嗣那边的火油弹彻底的将杀手的退路封闭之后,才抽出横刀对李承修道:“总会查出杀手来自哪里。” 藤牌,本就是蜀中才有的一种装具,这东西很是坚韧,一般情况下刀斧难伤,唯一的缺点就是见不得火。 火油弹炸响,那些人都在用藤牌格挡,导致他们手里的藤牌变成了火炬。 温欢愤怒之下,依旧在继续丢火油弹,狄光嗣也是毫不客气的往下丢,等他们把各自手里的四颗火油弹丢干净之后才发现,那里已经成了烈火地狱。 看着那群在烈火中挣扎的杀手,云瑾没有了抓活口的心思,就是瞅着被大火波及的店铺,心中稍微有些内疚。 还以为前两日刚刚下过雨,成都的天气又潮湿,一般不容易发生火灾,结果,这才片刻的功夫,大火已经形成了燎原之势。 第十四章 纷至沓来的麻烦 在场的杀手死了,远处的杀手跑了,官兵才过来,这几乎是所有刺杀案件的标准过程。 武侯祠外的整条街被大火给烧了。 如今,正是大火燃烧的猛烈的时候,成都的火巡铺的武侯们摇着铃铛,叮叮当当的过来了,却没有生出半分救火的意思。 警讯传到七星桥,大军立刻封锁了成都城的各个出入口,云初带领三千甲士进入了成都城。 云初跟张东海过来的时候,李思就扑进云初怀里的大哭,指着火焰里面正在被炼化的杀手尸体说有贼人要谋刺她。 云初瞅着成都尹郭子平道:“看来成都人承平日久,忘记狱吏的尊贵了。” 郭子平连忙道:“大帅,这不过是一些乱臣贼子心怀不轨罢了,还请大帅莫要波及旁人。” 云初阴沉着脸道:“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谋刺我儿,看来,你们对本帅诛杀杨文华心有不甘啊。” 几日不见,郭子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平视着云初的眼睛道:“此事本官一定给大帅一个交代,还请大帅退出成都城,这与军制不合。” 云初摇摇头,怜悯的看着郭子平道:“本帅其实一直是在帮助尔等,奈何尔等并不领情,还眼看着我儿被刺杀,选择冷眼旁观,既然如此,本帅也就冷眼旁观一次。” 云初话音刚落,就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大帅过于仁慈了。” 一个高鼻鹰眼的中年官员从云初背后走出来,腰间的银质酒壶一颠一颠的,就在郭子平正在思量此人为谁的时候,中年官员取下腰间的酒壶,喝一口烈酒,吐一口酒气,朝云初行插手礼道:“饮不尽的壶中酒,杀不尽的恶人头,大帅,周某僭越了。” 云初没有理会被他压制了许久,如今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还装逼的周兴,带着云瑾他们几个就转身离开了成都城,郭子平说的很对,大军不得入城邦,这是大唐军队的厉禁。 周兴目送云初离开,从怀里掏出一面金牌丢在郭子平的怀里,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门下签发的旨意也一并放在郭子平的坏里,嘿嘿笑道:“平天下不法事,还要看我周某人的。” 郭子平骇然道:“你是“恶鬼”周兴?” 周兴哈哈大笑道:“来吧,来吧,让我们一起看看成都的官员是不是都像卷宗中描绘的那样清如水,明如镜……” 郭子平强忍着心头的惊骇,大声道:“尔敢!” 周兴笑道:“某家上承天宪,下承王命,专司查奸究冗,成都尹若是清白,某家也查不出一个黑的来,放心,放心,待本官走后,这蜀中定是朗朗晴空。” 蜀中会不会是朗朗晴空云初不知道,他只知道周兴这两年彻底的变成了皇家的恶犬,以前还只是皇后的恶犬,后来不知怎么的,皇帝也经常使唤周兴,这就让这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如今终于成了一根悬在大唐百官头顶的一柄鞭子。 仅仅是一个可以调用各地百骑查案的权力,就让大唐官员们闻风色变。 皇帝如今下定决心要整顿蜀中,这如何能少得了周兴这个酷吏。 云初带着大军出城了,城里的事情他就不准备理睬了,他在军中正忙着准备招待大唐西南羁縻州的垒主、洞主,寨主,世侯、司藩,准备一起研究一下如何开市互惠。 大唐对西南的羁縻州共有两种。 第一种是在大唐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地区设立的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行进贡,但是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大唐、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 朝廷将其视为领土的一部分,文书用“敕”。 第二种是内属国,如南诏、回纥,吐谷浑等,一般封为可汗或郡王,有着自己的领土范围,但是其首领的政治合法性来自于大唐皇帝的册封,不能自主。 大唐朝廷将其视为臣下,文书用“皇帝问”。 南诏的盛逻皮在一统南诏八部之后,本来应该被封为南诏国主的,在大唐的庇佑之下虽然每年要缴纳沉重的贡献,但是,对他个人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影响,甚至可以通过大唐给的册封,将自己在南诏的权势稳固下来,传于子孙万代,可惜,这家伙偏偏长着一脑袋的反骨。 这一次的盛会,云初甚至派人给盛逻皮也给了一张请柬,就不知道这家伙敢不敢来,如果来了,正好抓住砍头,对平定西南有很大的好处。 回到七星桥大营之后,云初详细的询问了云瑾他们被刺杀的经过,也没有责备他们五个,最后叹口气道:“你们要小心,不能以为在长安可以做的事情,在成都也可以做。” 说罢,就撕开狄光嗣的衣衫,瞅着那道婴儿嘴巴一般的伤口想要说啥,最后,还是没有说,开始给这个孩子清洗伤口,缝合,上药,包扎。 等包扎完毕,又检查了温欢,李承修身上的钝器伤,发现只是一些小伤,没有涉及内脏的重伤,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自从云瑾他们过了十五岁之后,云初就不再评判孩子们的作法是否正确,也从不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这种教育在十岁前已经完成,十岁到十五岁之间,评判得失,十五岁之后,云初觉得这几个孩子应该可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了。 就连给他们灌输学问的时候,也凭借他们自愿,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不听,哪怕反对都无所谓,主打的就是一个开拓他们的眼界。 学问一道又有什么正确与错误之分呢? 数学,物理,化学,格物才讲对错,至于别的,对错不过是两种不同方向的理解罢了。 “让阿耶担心了。”云瑾等阿耶检查完温欢的身体之后有些愧疚的道。 云初淡淡的道:“以后干这种事情之前,先替你阿耶跟阿娘想想,你死了就死了,你阿耶,阿娘也没办法活了,所以呢,任何时候都以保护自己为第一要素。” 见几个孩子都低头认错了,云初就挥挥手,让他们自己去检讨得失去了。 张东海走进来道:“有百骑司的人。” 云初道:“那就查,查出来了就交给周兴,陛下嫌弃我们两个心太软,就把周兴派来了,我原本还想着进入蜀中之后以安民为主,现在看来,没办法了。” 张东海左右看看,见只有殷二虎在,就小声道:“要是陛下没有安抚民心的想法呢?” 云初白一眼张东海道:“是不喜欢我安抚蜀中民心,而不是不能安抚民心。” 张东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又道:“佛门要在西南修建举世第一丛林,道门也要在西南弘扬道教,佛门看中了鸡足山,要去那边度化野人,道门这边上清道跟龙虎山都对青城山慧眼有加。 佛门派来了两百个和尚,由渡海禅师带领准备穿越丛林,去鸡足山开山立派,道门这边还在喋喋不休的没个章程。 从佛道两门选择的地方来看,道门的魄力稍有不足。 渡海禅师如今驻锡在文殊院,派人来希望大军能抽调一支人马护送他们去鸡足山,末将很是想不通啊,他们哪来那么大的一张脸,径直要我们派军队护送?” 云初苦笑一声道:“因为我欠人家老多的钱。” 张东海道:“不是只欠玄奘大师的钱吗?还要还?” 云初懒得跟张东海解释,就随口道:“安排吧。” 张东海点点头就出去了。 等张东海出去了,殷二虎才凑到云初身边低声道:“文殊院的澄空大师求见。” 云初无奈的摊摊手道:“又是来要债的。” 殷二虎道:“要不然臣下晚上在文殊院点一把火?” 云初摇头道:“算了,人家可能觉得我欠钱太多,护送渡海禅师去鸡足山不足以偿还人情,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在郫江边上摆上茶桌,叫李思过来奉茶。” 和尚其实都是一群很有趣的人,越是得道高僧看事情就越是平和,澄空大师胡须足足有一尺长,身着一袭月白僧衣,十指修长,且莹白如玉,可以想象这个老和尚年轻之时定然是一个花和尚。 李思换上女装,奉茶这种事情做的很熟,片刻功夫,就让云初与澄空大师被茶香包围了。 澄空大师遥指南边的群山道:“《华严经·菩萨住处品》中记载普贤菩萨住地说:“西南方有处名光明山,从昔以来,诸菩萨众于中止住。现有菩萨名曰贤胜(普贤),与其眷属三千人,常在其中而演说法。 大帅以为如何?” 云初喝一口故作惊讶的道:“啥?普贤菩萨如今还在峨眉山讲法?” 澄空大师看了云初一眼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云初笑道:“《法华经》东晋之时便传入中原,自东晋开始,峨眉山便是普贤菩萨道场,怎么,有人提出异议了?” 澄空大师道:“《大乘经》载:“入山求道,饥寒病疠,枯坐蒲团,是曰普贤;普贤者,苦行也。” 云初放下茶杯看着澄空大师道:“请大师名言。” 澄空大师笑道:“贫僧愿意发下宏愿,在峨眉金顶立普贤菩萨金像。” 云初摊摊手道:“某家无钱。” 第十五章 盗,强盗,大盗 “命军士开凿上山路径即可。” 澄空大师对云初赖账的嘴脸装作看不见,依旧笑眯眯的。 云初让李思把云瑾喊来。 等云瑾到了,就对澄空大师道:“目前有开山力士两名,民妇一个,不知大师想何时动工?” 澄空大师拂袖而走。 云瑾瞅着澄空大师的背影道:“太自大了吧?” 云初道:“你想干啥?” 云瑾道:“文殊院如此嚣张跋扈,依仗的不过是钱财而已,孩儿最近又被刺杀,值此乱世之秋……孩儿以为取文殊院盈足,补阿耶钱财不足。” 云初道:“钱财很重的。” 云瑾道:“没关系,应该有办法让他们自己转移钱财。” 云初瞅一眼眼前的郫江道:“听闻这条水道与都江堰引入走马河相通,它流入成都形成府河和南河,府河进入成都市区后绕城北、东而流,南河绕城西、南而流在合江亭处汇合,汇合后称府南河。 你想利用这条水道?” 云瑾点点头道:“骚扰文殊院,逼迫文殊院香积厨转移钱财到舟船上,而后劫掠舟船,正好一路送到大营。” 李思怯怯的道:“玄奘大师知道了会气死的。” 云瑾摇头道:“佛门并非一统,东南西北分裂的厉害,这蜀中似乎也自成一统,否则,也不会有渡海大师携带两百弟子奔赴鸡足山另开山门。” 李思道:“用文殊院的钱财弥补鸡足山的不足?” 云瑾点头道:“基本上就是这样,弱西南丛林强中原丛林,我想窥基大师一定会非常的满意。” 云初瞅着云瑾笑道:“你就不想找到仇人,亲自报仇吗?” 云瑾摇头道:“谁刺杀的我们不重要,周兴那边必定会寻找到蛛丝马迹,毕竟,李思跟我们几个被刺杀,才是周兴突破成都本地官僚士绅集团的由头。 只要周兴那边突破了,刺杀我们的人也会倒霉,所以,没必要亲自去寻找,亲自去追杀。” 云初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去找霍城,我想他会把你的计划变成一个完整的行动方案。” 云瑾道:“孩儿想去拜访一下渡海大师。” 云初笑道:“用和尚抢劫和尚?很有意思的方案,去吧。” 云瑾笑一下就匆匆的离去了。 李思给师父的茶杯倒了新茶,跪坐在师父脚下道:“阿耶,为何您会允许美玉儿去当强盗?” 云初沉默片刻道:“这世上总该有一些人去当强盗的。” 李思不解的道:“为啥?” 云初道:“有强盗的存在,那些占据了优势的人才不会对那些不占据优势的人敲骨吸髓。” 李思抬头瞅着云初道:“我不喜欢美玉儿去当强盗。” 云初摸摸李思的短发笑道:“他是一个好强盗。” 李思道:“强盗也有好坏之分吗?” 云初笑道:“那是自然,有的强盗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这种该杀,有的强盗打家劫舍,却劫富济贫,这种应该原谅,有的强盗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惠及天下,这种强盗就该牢记,等自己沦落到绝望的时刻,就知道该去当哪一种强盗了。” 周兴正在审问强盗。 这个强盗就是成都城里一个着名的坐地分赃的大强盗,名字叫做胡也,是一个非常文雅的名字,不过,外边的人一般都叫他虎爷,完全糟蹋了胡也这个风雅的好名字。 周兴手里拿着一个账簿,一边翻动一边对眼前这个挂在架子上的虎爷道:“听说你的能力很强,水路两道都很吃得开,城外的贼寇进城了,一般都住在你家,城里的贵人出城了,一般都是你派人护送。 如此,不论是城外的强盗,还是城里的贵人都会给你几分薄面是吧?” 虎爷虚弱的躺在架子上道:“某家为人四海一些,也愿意为朋友们解决一些困难,时间长了,大家都愿意给某家几分薄面。 官爷今天要杀我容易,某家担心官爷走不出这成都城。” 周兴点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你确实有些本事,那就说说蓝田郡公世子被刺的事情,是谁让你派人去做的?” 胡也眼睛睁得老大,艰难的道:“此事与我无关。” 周兴合上账簿,把账簿卷成卷子,在手上轻轻拍着,轻声道:“听说成都城里就没有你平不了的事情,你现在又说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胡也闭上眼睛道:“你杀了我吧。” 周兴笑道:“看来我没有找错人,果然是你做的,来人——” 很快,就有两个捕快推着一张木板走了过来,木板上大字型绑着一个妇人,嘴巴里塞着麻核,发不出声,只知道流泪。 胡也见到妇人的第一眼,就把木头架子摇的咣咣乱晃。 周兴道:“是谁刺杀了蓝田郡公世子?” 胡也大声道:“某家确实不知。” 周兴对捕快道:“剥衣!” 虎爷大怒道:“畜生!” 不等他骂完,就发现捕快们开始剥他的衣衫,这让他极度的不安,连连道:“你要干啥?” 周兴道:“你想错了,本官没有那么下作,本官手下,死掉的妇人不计其数,但是,没有一个妇人是被凌.辱之后含恨而终的,所以,你夫人不会遭受凌.辱。 现在,你来告诉我,是谁刺杀的蓝田郡公世子?” 胡也连忙道:“我不知道啊。” 周兴让捕快把那块木板竖起来,可以让妇人看清楚他丈夫是如何受刑的。 另一个捕快,把鞭子在清水里蘸一下,然后,就用尽全力抽打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响,鞭子在胡也的胸膛上抽打出一道红色痕迹,片刻功夫,这道红色痕迹,就变成了青紫色。 胡也狂叫一声,身体剧烈的抖动,妇人也像是挨了一鞭子一样,也跟着剧烈的抖动起来。 周兴取过一个小巧的竹管,用尖锐的那一头扎进那道黑紫色的棱子上,旋即,就有一股暗红色的血从竹管的另一头喷射出来。 捕快用一个木盆接着血,随着那道棱子逐渐瘪下来,竹管里也不再流血,捕快就收起木盆,拿一块融化的松胶涂抹在竹管刺出来的伤口上。 虚弱的胡也满满睁开眼睛,才看到自己的老婆,就立刻激动起来,大声喝骂道:“畜生啊,有本事冲着你虎爷来,别折腾一个妇人。” 周兴停止了把漏斗塞进妇人嘴巴的动作,不满的道:“你们夫妻本位一体,你刚才流了那么多的血,你夫人不喝,难道就白白浪费掉?” 说罢,重新把长管漏洞粗暴的塞进妇人的嘴巴里,另一个捕快就端起木盆往里面灌血,周兴还在一边不停的催促,不能让血给凝固了。 等妇人把血喝完了,周兴再一次来到胡也面前道:“说吧,别在老子面前充硬汉,老子见过真正的硬汉,刀子割肉都不眨一下眼睛的硬汉,你猜,他最后招了没有? 他招了,抱着我的腿招的。” 妇人的嘴巴再一次被封住,她的胸腹在剧烈的起伏,看样子是想呕吐,周兴笑吟吟地看着,眼看着混合着血液的呕吐物从妇人的鼻子里狂喷而出,周兴又对胡也道:“告诉我,是谁刺杀了蓝田郡公世子?” 胡也双目圆睁,瞅着快要被呕吐物窒息的妇人道:“是杨文华的从弟杨文焕,是他召集的人手。” 周兴摇摇头道:“里面还有武宦官,杨文焕指使不动百骑司的武宦官。” 胡也焦急的道:“你拿掉麻核,让她喘口气,让她喘口气。” 周兴摆摆手,捕快们立刻翻转木板,让妇人头朝下,拔掉麻核之后,妇人口中的污秽之物便哗啦哗啦的喷了出来,眼看着就喷满一桶了。 周兴摇摇头对胡也道:“你老婆挺能吃的,说吧。” 胡也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有气无力的道:“你杀了我们两个吧,我感恩戴德。” 周兴摇摇头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招就招,想死就死?来人啊——” 同样的,捕快们又推进来两个木板,只见木板上躺着两个七八岁的娃娃,一男一女,他们的口中同样塞着麻核,四只眼睛因为惊恐的缘故睁得老大。 胡也才想说话,捕快挥动鞭子又在他的胸口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 胡也的惨叫声才起来,那个妇人就努力的抬起头瞅着颤抖的胡也道:“老爷您就说了吧。” “是郄糓,是成都别驾郄糓,他与利州百骑司都督章贡看似不相识,实际上他们两个是亲兄弟,贞观二十一年的时候,尉迟恭来蜀中的时候,郄糓一族主动解散,把家中嫡系子孙改名换姓为章,主动投效尉迟恭,这才逃过一劫。 章贡在利州为大将军所杀,郄糓就图谋为兄长复仇,召集了一部分逃散的利州百骑司武宦官,又召集了一批家丁,这才有了后来的谋刺蓝田郡公世子的事情。” 周兴高兴的拍拍胡也的脸道:“不错,不错,你这个坐地分赃的大盗没白当,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这么隐秘的消息的?” 胡也叹息一声道:“某家安插在郄糓府上的仆役说的……” 周兴闻言,两眼顿时变得亮晶晶的,珍惜的抱着胡也的脑袋道:“你还在谁家安插了奸细?” 第十六章 渡海的伽叶尊者 成都的有钱人家一般都居住于城西的锦江上游。 因为这里风景如画,有钱的和尚们也一般居住在此地。 两匹骏马奔驰而来,贵公子风度翩翩。 河边开满了淡黄色的野菊花,一丛丛一簇簇的,开的热闹极了。 温欢停下马蹄对云瑾道:“这里的雏菊开的迟,我记得刚刚离开长安的时候,那里的雏菊刚刚开始打花骨朵,颜色也与长安的雏菊不同,长安雏菊是白中带着一缕红色,这里的是黄艳艳的一大片。” 云瑾笑道:“若是在长安,你可以采好多,拿去孝敬婶婶。” 温欢笑道:“是啊,我阿娘最喜欢雏菊,还说这东西寓意好,有一股子药香味,可以开到冬前。” 云瑾道:“花开的迟也算什么好特点吗?” 温欢道:“我阿娘说,不争不抢的挺好,不像那些在春日里就胡乱开花招蜂引蝶的妖艳贱货。” 尽管云瑾觉得婶婶的话有失偏颇,见温欢开始下马摘花,他也就上前帮忙,不一会,两人怀里就多了两大捧艳丽的雏菊。 温欢将手里的雏菊远远的丢出去,尽量的让雏菊散开,飘落在水中,见云瑾不解的看着他,就拿过云瑾手里的雏菊,同样丢进了眼前的溪水里。 “我喜欢这溪水能帮我把这些花送到长安给我阿娘。” 云瑾不解的道:“这里的水通锦江,锦江通长江,到不了长安。” 温欢道:“长江水到扬州,过邗沟入运河,跨淮水一路北上,最后浩浩荡荡抵达洛阳,再到长安,那时候我阿娘就能看到了。” 云瑾吞咽一口口水,挑挑大拇指道:“对极了。” 温欢见云瑾似乎不相信,就固执的道:“我阿娘一定能看到!” 云瑾坚定的道:“一定能看到。” 两人上马,沿着锦江溪顺流奔行,追着繁星点点的雏菊在水中浩浩荡荡而下,眼看着溪水逐渐变宽,溪水之上也多了不少的舟船,温欢就指着杨柳岸道:“以后如果长居成都,当在这里修建一座茅屋,仅仅是这一带水,一岸的杨柳,以及天边的白鹭就足够快慰平生。 唯一可惜的是平康坊不在这边,如果在,就完美了。” 两人并辔而行,马鞭不时的指点锦江溪,不约而同的认为,此时此刻,除过少了美女,啥都不缺。 一个和尚掉水里了,很是狼狈。 云瑾,温欢骑在马上哈哈大笑,溪水很浅,应该淹不死人。 此时,行驶在道路上的一辆马车却陡然停下来了,一个黄衣女子带着一个青衣小婢女急匆匆的跑到锦江溪边,从岸边找到半根枯竹试图将那个和尚从水里拉上来。 和尚是一个胖和尚,岸边的泥土湿滑,主仆二人虽然尽力了,却拉不动那个胖大的和尚,黄衣女子不满的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看热闹的云瑾跟温欢两个,希望他们能伸出援手。 谁料想,这两个纨绔子再一次看到胖和尚掉水里掀起大片的水花,笑得越发大声了。 幸好,替她们赶车的老马夫跑过来了,主仆三人这才费尽力气才把那个沉甸甸的胖和尚从水里拖上来。 胖和尚被拖上岸,已经是筋疲力竭,躺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黄衣女子担心的问道:“大师平安否?” 胖和尚喘息着伸出一只肥腻腻的胖手举着一朵雏菊对黄衣女子道:“溪水浣花,贫僧侥幸捞得一朵,赠与施主,只愿女施主得我佛庇佑,嫁得一个好郎君。” 黄衣女子衣袖掩面,接过那朵雏菊,青衣小婢女则笑嘻嘻的放下一串钱,就准备带着老仆走了。 仰面朝天跟乌龟一样翻不了身的胖大和尚又道:“我佛慈悲,见女施主有大慈悲,送来一溪的莲花从此之后,此锦江溪,便可更名为浣花溪。 这浣花溪因女施主而起,也必将因女施主而兴。” 黄衣女子三人惊愕的朝溪水里看过去,果然如此,此时的溪水之上,漂浮着一串串的金黄色雏菊缓缓而至,此地水波不兴,平缓如镜,阳光落在水面上偶有微澜,微澜簇拥着大片大片的雏菊,真的如同神迹一般。 在云瑾,温欢目瞪口呆中,那个黄衣女子虔诚的如同一个佛女,面朝溪水盈盈下拜,至于她身后的婢女跟老仆则早已磕头如捣蒜。 拜谢过神迹之后,黄衣女子拔掉头上的钗环,褪掉皓腕上的玉镯,恭恭敬敬的放在依旧作乌龟躺的胖和尚身边,躬身道:“多谢大师祝福。” 胖和尚终于翻过身来了,作佛陀侧卧,一手捏拳支在头上,慈祥的挥手道:“去休,去休。” 黄衣女子起身,再朝呆滞的云瑾,温欢两个纨绔子看一眼,娇哼一声,就无比骄傲的举着一朵雏菊,上了马车,而后疾驰而去。 “她长得那么丑,有什么理由看不起我们兄弟?” 人走了,温欢才晓得自己被人鄙视了。 云瑾跳下马,捏着拳头道:“雏菊是我们兄弟幸苦摘的,本是献给婶婶的一片孝心,这倒好,被这个骗子和尚拿去骗钱不说,还引得我们兄弟被人耻笑。” 温欢闻言也立刻跳下马,两人气势汹汹的来到依旧作佛陀侧卧姿势的胖大和尚面前还没有说话,就见胖和尚举起一根手指道:“缘,妙不可言。” 胖和尚见云瑾,温欢停下脚步,就笑道:“这浣花溪之名,本该是出自两位少年俊彦的,可惜,被那个小女子先登一步,可惜,可惜啊。 若是两位少年,平日里多滋养一份敬佛之心,早一步拉贫僧上来,两位就会与我佛结缘。 天时地利之下,佛缘被那个小女子夺走,可见一饮一啄莫非天定……” 暴怒的温欢一脚踢在胖和尚的肥硕的肚皮上,胖和尚惨叫一声,再一次恢复成了乌龟躺的模样,双脚,双手护在肚子胸前,大声道:“打死人呐!” 胖和尚喊就命的声音洪亮如钟,顿时,就引来了路人的主意。 云瑾连忙道:“速战速决。” 于是,云瑾,温欢两人拳脚雨点般的落在这个无耻的胖和尚身上。 胖和尚喊救命的声音越发的急促,也不知道这里的人是喜欢和尚还是怎么回事,一个个提着木棍,叉子,锄头一类的东西就喊叫着杀过来了。 云瑾,温欢跳上战马,转身就跑…… 跑出去四五里地,回头不见乡民追来,云瑾就对温欢道:“今日晦气,换一条路去白云寺。” 温欢嘟嘟囔囔的道:“遇见和尚就晦气。” 云瑾瞅着温欢还没有彻底长长的头发道:“不久前,你我兄弟都是和尚。” 温欢道:“就因为当过和尚,所以才觉得晦气。” 云瑾笑道:“下次把这话对我阿耶说。” 温欢呆滞一下道:“忘了你家其实是佛陀世家这回事了。” 两人避开浣花溪边上的大道,穿行于农户小道上,这里的人很喜欢养狗,两人很是费了一番周折这才穿过农户住宅区,来到一座隐没在苍松翠柏杨柳中的白云寺。 白云寺看着就很干净,白墙,青色的砖帽,一角平直的飞檐从树木中探出来,再加上隐约可闻的梵唱,绝对是一座佛门净土。 两人将战马拴在寺庙前的拴马桩上,云瑾朝门口扫地的小沙弥施礼道:“阿弥陀佛,还请小师傅向渡海禅师禀报一声,就说,云氏子携师弟温欢前来拜会。” 小沙弥看了云瑾一眼道:“师父刚刚回来,此时应该正在更衣,两位施主随小僧来。” 云瑾,温欢两人还礼,规规矩矩的随着小沙弥来到了大佛殿,先是拜佛,而后烧香,直到一个老僧敲一下金磬,待金磬悠扬的声音停止,两人这才双手合十起身。 知客僧带着两人去了偏殿,已经有小和尚煮好了茶水,看模样应该是罐罐茶的喝法,云瑾喝一口,稍微回味一下,忍不住对知客僧道:“这茶,似乎是出自我云氏的新茶。” 知客僧笑道:“大将军未曾入蜀之时,在大慈恩寺曾经与我家方丈盘桓过三次,两人极为相得,方丈赠大将军经书两卷,大将军还赠我家方丈清茶十斤。 这等好茶,非贵者,知者,尊者,我家方丈平日里从不拿出来。” 云瑾,温欢两人闻言,立刻从蒲团上站起来,向知客僧行晚辈礼。 知客僧瞅着云瑾,温欢笑道:“果然不负云氏慧者之名。” 云瑾还准备客气两句,门外就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慧者,渡心你看错了吧,玄奘大师当年说的很清楚,云氏尽出棒槌,陛下也说云氏尽出二百五,所以,云氏子哪来的慧者可言?” 在云瑾,温欢呆滞的眼神中,一个身着月白僧衣得胖大和尚从门外走进来,虽然脸上还带着刚刚生成的瘀伤,一张胖脸却笑得如同太阳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云瑾,温欢对视一眼,两人朝进门来的渡海禅师行晚辈礼道:“不知是禅师在弘法,晚辈孟浪,多有得罪了。” 渡海禅师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贫僧修的是伽叶法,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既然你来了,那就仔细说说,我们如何才能把百姓给文殊院的香火钱从他们的钱库里弄出来?” 第十七章 当卑鄙无耻都成为夸奖人的话…… 从白云寺出来,云瑾,温欢对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不算太对劲。 来到浣花溪边的时候,云瑾在忍不住对温欢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少林寺才是给佛门干脏活的,没想到却是他们。” 温欢叹口气道:“我也没有想到文殊院居然是那样的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云瑾叹口气道:“蜀中多美人,蜀中多美人,原来是这么一个多法,这让我想起阿耶给我讲过的塞人部落,在女孩子已经能够分辨妍媸的年龄就带走漂亮的,他们这些出家人干这些事情真的不怕佛祖降罪吗?” 温欢笑道:“我们这些人说不定就是佛祖派来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没来由的因为一件小事情就想弄文殊院呢。” 云瑾道:“说真的,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澄空和尚,阿耶没有阻止我,估计也是天然的不喜欢澄空这个和尚。 昆仑奴,新罗女,菩萨蛮……还不够长安,洛阳人耍的吗,什么时候蜀女也成了人人争相蓄养的玩物了。” “蜀中入长安的货物种类其实很有限,能称得上是大宗货物的只有蜀锦,蜀绣,茶叶,桐油四种,偏偏蜀中入长安的道路逼仄难行,这些东西即便是运送到长安,走的也是长江水路,三峡口子上有暗礁,走一趟船就跟死一次差不多,等蜀中大宗货物从扬州走运河再到长安,路费就能占八成,在长安市场上竞争力不强。 原本蜀中可以不靠长安,洛阳两地的,现如今,全天下最有钱的地方就在长安,洛阳,他们想在这两个地方赚大钱,就只能考虑活物了,比如蜀女。” 云瑾折下一根柳枝道:“渡海他们准备突袭文殊院,真的只是为了拯救那些蜀女吗?” 温欢嗤的笑一声道:“如果文殊院皈依在禅宗门下,他们说不定能为贩卖蜀女弄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头出来,你没听渡海说文殊院内多吐蕃僧吗? 我觉得定然是文殊院与佛门的信仰起了冲突,这才导致渡海禅师此次要对文殊院下重手的原因,对于渡海来说,什么蜀女之类的事情其实都是小事,唯独信仰不能有差。” 云瑾丢掉柳枝道:“论起心狠手辣,还要看这些和尚的。” 温柔叹口气道:“想想就知道啊,没有一点心狠手辣的本事,将来怎么在蛮族遍地的鸡足山立足呢?” 两人回到七星桥大军驻地,将与渡海禅师会面的情形告知了云初。 云初对在一边旁听的周兴道:“说说你知道的消息。” 周兴嘿嘿笑道:“某家只知道历代的文殊院方丈俗家姓氏为杨。” 云初不满的道:“前隋的国姓?某家看文书上说,隋炀帝杨广的儿子杨昭大业二年就死了,留下来了三个儿子,燕王杨倓,越王杨侗,代王杨侑,一个被宇文化及给杀了,一个被王世充给杀了,剩下一个是被高祖皇帝给杀了,这三位杀人,都没有留后患的习惯,这里怎么还有国姓?” 周兴道:“确实如此,这人呢,就像岭南的大蟑螂,一脚踩扁,死的不能再死的时候,等人走开,那只大蟑螂的尸身上就能孵出更多的小崽子出来,杀不胜杀。” 云初道:“既然文殊院跟前朝余孽有关系,待本帅调动大军一鼓而灭便是了。” 周兴摇摇头道:“不能动用大军。” 云初道:“对待前朝余孽不可有丝毫的仁慈之心。” 周兴无奈的道:“下官知晓大帅急着拿文殊院里藏的那些钱,可是呢,文殊院里钱,可不是文殊院的,而是蜀中大大小小官员跟富户的。 要是大帅强行扣押那些钱,说不定会把蜀中逼反,如此一来,我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云初摊摊手道:“那怎么办呢,那些钱的用处我都安排下去了。” 周兴道:“只能悄无声息的拿走。” 云初遗憾的看着云瑾跟温欢道:“你们想好办法了没有?” 云瑾道:“先是渡海禅师与文殊院起了道统之争,然后,这场斗争白热化,再然后打起来,最后砍死不少的文殊院和尚。 我们的人假装是佛门信徒,对文殊院骚扰,不断地骚扰,让文殊院的和尚们风声鹤唳,让他们确认仅仅凭借自己的力量无法保护文殊院的香积厨。 逼迫他们转移这些钱财,只要钱财离开了文殊院,我们就有很多机会得到这些钱。 然后渡海禅师他们趁机攻占文殊院,拯救出藏在寺庙里的蜀女,将文殊院的罪行昭告天下,今天又从周叔叔的口中得知澄空和尚乃是前朝余孽。 咱们再往文殊院里丢一些甲胄,兵刃啥的,估计那些存钱在文殊院里的官员跟富户们就不敢追问他们存在那里的钱财的下落了。” 云瑾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温欢继续道:“我问过人了,文殊院与青城泰安寺交往颇深,甚至可以说泰安寺其实就是文殊院的别院,因为度牒的缘故,文殊院在成都城里的力量不足,而泰安寺就没有这方面的忌讳,他们招纳了大量没有度牒的和尚,所以,我觉得不能只考虑水路,还要考虑陆路。 更要防备他们沿着水路去了绵州跟潼川,只是如此一来,我们需要的人手就多了,偏偏大军不能给我们提供太多的人手,这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云初听了云瑾跟温欢的建议之后,皱眉道:“我还以为渡海和尚跟别的和尚不同,会嫉恶如仇,没想到他还是跟其他和尚一样优柔寡断的不像个样子。 你们就没有一个干脆些的法子吗?” 周兴见云初想钱想的发急,连忙道:“如此已经很妥当了,必要的时候,我手里的百骑司跟捕快也可以参与进来,以弥补人手不足。” 云初点点头道:“好,既然你们几个都商量好了,本帅两日后就带领兵马离开成都,驻军都江堰,在那里召见西南各个羁縻州的长老。” 对于云初领兵的无耻模样,周兴早就有所耳闻,这位为人极为方正的万年县令,当县官的时候是一个有担当,讲道理,有能力的好官。 不知为啥,他只要开始统兵,立刻就变成了一个翻脸比翻书还要快的人,别说讲道理了,蛮横无耻四个字放在他头上,都像是在夸他。 都江堰距离成都不过百余里,云初屯兵都江堰,跟屯兵七星桥差别不大,对成都的威慑依旧存在,只要成都生变,云初麾下铁骑,一日就可抵达成都城下。 两日后,云初大军全体拔营,浩浩荡荡的开往都江堰。 成都尹郭子平瞅着云初大军带走的巨量物资,痛心疾首,多付出了一倍半的物资粮秣,才换得云初屯兵都江堰。 有云初在的这些十余天的时间里,郭子平度日如年,原本保养的很好的郭子平,两鬓的白发从星星点点变成了大半白发。 云初是名将,是上官,这一次来蜀中之后,先是屠灭利州百骑司,接下来儿戏一般的杀了都督杨文华全家,害的整个蜀中的官员人心惶惶。 都以为云初此次来蜀中,定然背负着与贞观二十一年尉迟恭同样的使命。 很多屁.股不干净的家伙,甚至在窜掇着郭子平造反算了。 郭子平不敢。 他知道自己要是真的造反了,最后的下场一定是败亡的下场,他可不觉得自己一介文官带着一群只知道贪财的酒囊饭袋们,可以在蜀中建国。 如今,云初贪婪的秉性爆发了,愿意在成都府供应了巨量物资,粮秣的状况下离开成都,对郭子平来说已经是一个最好的局面了。 云初走了,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却留下来了,同时留下的还有足足七百人的纨绔营。 云初说离开,就离开,而且离开的速度极快,前部骑兵已经抵达了都江堰开始安营扎寨,后边的辎重营依旧在运送数之不尽的各种物资。 以至于即便是也已经是深夜了,成都到都江堰的官道上依旧灯火通明,一溜火龙从成都一直绵延到都江堰。 接连三天,忙碌的官道上终于平静了下来。 多事之秋的成都,在郭子平的严厉约束下,也渐渐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直到一个胖大的和尚抱着一块大石头砸在文殊院紧闭的庙门上,喜欢看热闹的成都人终于又有一场热闹看了。 和尚砸和尚庙,这可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 郭子平也闻听了此事,当他知晓起因是闻名海内的渡海禅师要找文殊院方丈澄空辨经引起来的,也就不再当一回事了。 这些年,隐约听闻文殊院多了很多的番僧与吐蕃来的和尚,传播的教义也与以前的教义有些不同,不过,这在郭子平这个城府尹看来,不过是和尚们的法门之争,最严重也就是一场斗殴而已。 这是小事情,送走了云初这尊魔头,他还要忙着应对周兴这只恶鬼,哪里有空去为一场和尚间的斗殴操心。 云瑾等人带着一群各式各样的贵公子在文殊院外看热闹。 单纯的作为军人他们可能还不合适,但是,论到打架起哄,他们是个顶个的好汉。 第十八章 我不是来打仗的 蜀中以南的地域极为广阔,自成都起行两千里到苍山,洱海。 向南下三千里到邕州。 这两千里以西,三千里以北,就是人们广义上认为的大西南。 这里森林密布,河流众多,虽然物产不丰,但是很好看。 就冲着这一点,云初都不愿意让这片土地从大唐的身体上分离出去。 就想云初以前认为的那样,如此广袤的土地上,并非都是南诏盛逻皮的拥趸。 当他这个剑南道行军大总管还未抵达成都的时候,成都方面已经把云初邀约森林部族一起商谈大事的消息发布了出去。 等云初抵达都江堰的时候,这里已经来了很多的的森林部落人。 霍城来的比云初还要早一些,加上那些常年走西南部落的掌柜们的帮助,霍城已经与先期抵达的各个部族的族长们做成了很多笔的生意。 他甚至还购买了十头大象。 云初如今就站在大象面前。 在很久以前的那个世界里,大象在成都除非在动物园,否则没办法活,现在的蜀中不太一样,大象是南边森林里的灾祸。 之所以说是灾祸,主要是这东西在森林里实在是太多了,加上生命悠长,又没有天敌。 不过,就是因为有大象的存在,西南的密林里面,才会出现一些人可以通行的小道。 云初眼前的森林亚洲象,没有云初以前见过的非洲草原象那么高大,不过,在唐人眼中,这东西已经是庞然大物了。 长安原本是有一头白象的,李治搬家去洛阳的时候,把那头白象也带走了,这就导致长安人再也没有机会看大象了。 眼见大象的脚上拴着铁链子,铁链子甚至已经深入大象的肌肉,链接地方甚至皮开肉绽的,云初就让象奴解开铁链,在原本拴着铁链的地方换上一根牛皮绳。 象奴解开铁链的时候极为惊恐,牛皮绳绑人,绑老虎都成,唯独拿来绑大象就像是在用一根丝线绑住了一只苍鹰。 铁链解除的时候,这些大象纷纷扬起鼻子大声嘟嘟的叫唤,并且欢喜的在原地胡乱转圈圈,就在象奴以为大象会趁机逃跑的时候,没想到,大象们似乎只是在庆祝自己脱离了桎梏,活动范围依旧在铁链约束的范围内,那根对它们来说跟丝线一般的牛皮绳,并没有被扯断。 云初甚至尝试着拉走那头年龄最大的母象的时候,母象居然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走了。 路过一户人家没有收割的菜葫芦地的时候,云初摘下那些菜葫芦,一颗接一颗的往为首的母象嘴巴里丢。 为首的母象一连吃了四五个葫芦之后,就刻意让开身位,方便云初喂养后边的大象,眼看着百十颗脆嫩多汁的菜葫芦被十头大象吃了一个干净,云初也终于弄清楚了这群大象的成员。 象群基本由母象组成,最小的一头大象甚至还不到十岁,嘴边长着一对长不过半尺的小象牙,这应该是一头公象。 从为首的母象对其余大象颇多照顾的状况来看,她们原本就该是一个象群,也不知道卖大象的人是怎么将一整个象群一网打尽的。 大象太脏了,云初带着大象来到一个小河上,大象们就愉快的在河水里用鼻子吸水相互喷,在云初的威逼下,那些可怜的长安护卫们不得不跟着下河,用巨大的刷子给大象刷身子洗澡。 刚开始下去的时候,还以为大象会伤人,但是,接触了一阵子之后,护卫们觉得大象似乎知道好歹,并不会伤害他们这些绑着洗澡的人。 因为从小就养过羊,养过旱獭,养过狼的云初来说,想要让这些野兽驯服,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不断地给它们投喂美食。 只要野兽接受了投喂,那么,豢养关系就已经达成。 蜀中的白菜好像长得不如长安的大,不过也不算小,五六斤还是有的,这东西是云初奖赏给大象的顶级美食。 眼看着大象张开恐怖的大嘴将整颗白菜白菜吃下去之后,并且还在欢喜的嘟嘟叫,云初就知道这些原本已经被象奴驯服的大象,现在,开始喜欢自己了。 一连五天时间,云初除过处理军务,就是跟大象在一起,现在,他已经可以指挥大象放下鼻子,让他踩着鼻子被大象送到背上。 李元策瞅着云初再一次被大象送到背上,忍不住对姜协道:“他没有打仗的打算。” 姜协道:“是的,他确实没有跟盛逻皮打仗的打算,这些天林子里的野人来的越来越多了,云初哪怕是见一个不知道是那里的寨主,族长都笑吟吟地,不仅仅如此,他还询问人家那里有什么特产,有没有可以拿出来跟商贾交换的好东西。 还告诉人家,只要是他们觉得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拿来试试看,其中,关于草药的图片,他简直是在不要钱一般的发放给那些野人。 看来大帅这一次是准备用抚不用剿了。” 李元策道:“既然他不想打仗,我们两个来这里做什么呢。” 说罢,就摆摆手回自己的营帐去了。 云初晚上并不住宿在营帐里而是支起来了一个小小的一个人就能背走的帐篷,睡在大象之间,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大象们已经允许他跟那头小公象睡在最核心的位置里。 云初的睡眠时间其实很少,那座小小的帐篷里的灯火往往会亮到三更时分,有几次,几乎是通宵直到天亮。 每一次跟那些野人们接触之后,云初回来必定会记录下很多东西,同时,他还会召集很多专门跑西南商道的商贾座谈,遇到新鲜的东西,都会认真的记录下来。 第八天的时候,盛逻皮的使者来了,来的是盛逻皮的儿子皮逻阁。 皮逻阁是来请罪来的,而且,这个喜欢赤着脚的年轻人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见云初的。 云初在见到这个少年人之后怜惜的道:“你就是盛逻皮最不成器的一个儿子吗?” 皮逻阁的唐话说的不错,抚胸施礼道:“如果我卑贱的生命能让大唐平息怒火的话,我就是盛逻皮最骄傲的儿子。” 云初围着皮逻阁转了一圈,就像猛虎围着猎物转了一圈,他看的很清楚,皮逻阁脖子后面的汗毛已经高高竖起,赤裸的双脚上肌肉紧绷,似乎会在下一刻就全力蹿出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让他硬是压制了逃跑的欲望,乖乖的待在原地手死。 云初没有杀皮逻阁,而是惋惜的道:“这世上的英雄死一个就少一个,你回去吧,让你父亲再派一个更好一些的儿子过来受死。 大唐的六千铁甲亡在你父亲手中,他不可能不给大唐一个交代。” 皮逻阁面色苍白,勉强抑制住身体不让颤抖,但是,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他的嘴巴却依旧倔强道:“盛逻皮的每一个儿子都是猛士,只是为了西南各部族不受刀兵的侵害,我愿意受死。” 云初将手按在皮逻阁的肩膀上轻声道:“你太年轻了,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你还没有享受过爱情的滋味,没有品尝过当父亲的快乐,现在就死了,太可惜了。 我这里需要一个交代,一个说的过去的交代,让你的父亲将等价的祭品送来就好,不用拿他心爱的儿子的性命来补偿,这对你一个年轻人来说不公平。” 皮逻阁瞅着云初道:“大唐会给南诏人一个公平吗?” 云初笑道:“我大唐乃是泱泱大国,向来珍视每一个封国,对待每一个封国,就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爱惜。” 皮逻阁颤声道:“那么,杀我子民,强.暴我子民,掳掠我子民,甚至用长矛刺穿婴儿,用烈火焚烧村寨,夺走他们本就不多的食物,拿走他们身上最后片可以御寒的兽皮,用鞭子抽打我的子民,奴役我的子民,强迫他们在矿坑里挖矿,即便是大雨倾盆也不允许他们有片刻的休憩,这就是大唐对南诏的公平吗?” 云初叹息一声道:“蜀中的吏治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治理了,那些贪官为了一己之私,奴役南诏百姓,迫害南诏百姓,也是有的。 但是呢,你一定要相信我大唐的君主是英明的,是仁慈的,是公平的,他们虽然远在万里之遥,南诏百姓的苦痛依旧看在眼里。 所以,我这一次来西南,不是为了征伐西南,而是为了补偿西南的百姓。 如今,你应该听说了,成都城里正在积极的整顿那些不仅仅伤害了你们南诏,也伤害了蜀中百姓的贪官污吏。 成都都督杨文华已经死了,他的人头现在还悬挂在成都城头,马上,文殊院那些抢夺了你们姊妹的污秽的和尚们也要死了,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贪官污吏们马上就要死了。 我想,你如果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些时间,你们所痛恨的,我们所厌恶的人,他们都会从这个世上消失。” 皮逻阁不解的看着云初道:“大唐真的有这么好嘛?” 云初笑道:“你也就是没有机会去长安看看,去洛阳看看,如果你看过这两个地方之后,你就会情不自禁的爱上大唐,甚至想老死在大唐。” 皮逻阁依旧疑惑的道:“你不是来打仗的?” 云初指指外边堆积如山的物资,粮秣道:“有带着这么多的东西来打仗的吗?你回去告诉你的父亲盛逻皮,将我战死的将士的尸骸送过来,再送来一批杀死我大唐猛士的罪魁祸首,我们就可以立刻愉快的行以物易物的好交易了。” 第十九章 人间少年 皮逻阁呆滞的看着云初道:“你要麻来阿曲跟普龙,蛮龙,黑牙寨主的人头?” 云初道:“去跟你父亲商量一下吧,说真的,西南各族我视如兄弟,既然是家事,我们就用家法处置,能不动用刀兵,我们就不要动用刀兵。 赶快把这些破事情处理完毕,尽快进行交易才是我愿意看见的,我想,你父亲刚刚统一南诏,此时,所需的也是休养生息,而不是什么战争。” 皮逻阁道:“你真的愿意跟我们交易吗?我来的时候听说,就是你下的令,停止了跟南诏所有的贸易。” 云初丢出一个小小的口袋到皮逻阁怀里道:“这样的一斤盐巴换一张豹子皮,你觉得这是交易吗?” 皮逻阁打开小口袋,见里面是雪白的盐巴,用手指头沾一点放嘴里道:“这是上好的盐巴,换一张豹子皮是值得的。” 云初叹口气道:“你们被蒙蔽的太久了,我们在长安购买一张好看的豹子皮当褥子,那些奸商告诉我们,这豹子是森林里的猛士才能捕捉到的好东西,还有很多人为了捕捉豹子,反而被豹子咬死了,所以,他们说豹子皮恨珍贵,需要我们用更多的盐巴交换。 你猜,需要用多少盐巴?” 皮逻阁道:“十斤?” 云初叹息一声,招招手,立刻有两个护卫抬着一麻袋盐巴丢到皮逻阁面前。 皮逻阁跳起来叫道:“这么多?” 话音刚落,护卫又抬着一麻袋盐巴丢在皮逻阁面前。 “啊?这不可能……” 云初道:“我们用两麻袋盐巴换取一张上等的豹子皮还觉得占便宜了,怎么,你觉得盐巴很珍贵?” 皮逻阁道:“挖井,挖很深很深的盐井,架很高很高的架子,很长长的杆子下到井底,再用牛拖拽着辘轳把杆子拔起来,杆子底下就有盐水,再用大火将水煮干,就能得到珍贵的盐巴了。” 云初道:“大唐很大,获取盐巴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在蜀中是如此制盐的,可是,在海边,人们等海水涨潮的时候挖沟渠引导海水灌入盐田,等太阳把盐田里的水蒸干,就得到了盐。 还有一些地方,盐就在地上,人们只需要将这些盐装进袋子,就能带回来销售。 所以,总体上,大唐的盐不贵。 你看,我们就是因为交往的太少,而导致我们不知道南诏百姓真正的需求。 说起来,某家直到现在才知晓,你们竟然连做饭的锅都没有,没有足够的麻布,甚至没有鞋子。” 云初说着还怜悯的看了一眼皮逻阁的赤脚。 皮逻阁很想把自己的赤脚藏起来,不过,他还是骄傲的道:“赤着脚才能在山林里行走如风。” 云初抬抬手,李思就拿来一双千层底的鞋子,云初丢给皮逻阁道:“天气已经渐渐寒冷了,穿上吧,穿上它并不会影响你在森林里行走如飞。 你们没有房子,住在山洞里就说自己不用房子,你们不会种植粮食,就说森林里有的是吃的,无需耕种,你们没有衣服穿,就说兽皮更好,现在,就连没有鞋子也可以说是影响你们行走如飞。 皮逻阁啊,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人跟猪住在一起取暖容易得病,小孩子吃不饱就没办法长高,女人没有温暖的房子就不容易诞育子孙,老人吃苦太多,就没办法长寿。 南诏人在森林里已经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你们在森林里的生活历史几乎跟我们在平原生活的历史一样长,可是,你们才几个人,大唐如今有多少人? 说起来,就是因为你们不懂得盖暖和的房子,没有材料去织布,你们要跟森林里的各种猛兽,毒虫作战,而平原上的人根本不用,狼这种东西在长安附近几乎绝迹了,花熊这种猛兽如今在长安城里随意的生活着,不论是大人孩童,都可以揉捏,玩弄。 你既然知道我想要啥,把他们送来就可以了,我也不杀他们,直接送到洛阳,让他们当着皇帝的面倾诉自己为何要反抗的原因。 我想,把话说开了,皇帝陛下也没有必须杀他们的理由,说不定从此就能住在繁华的洛阳呢。 皮逻阁去吧,我知道你父亲他们就在距离成都不远的山林里,告诉他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想打仗,只要把我要的人送来,我们立即开始交易。” 皮逻阁低着头道:“我知道这是你的计谋,不过,我还是会把你的话告诉我的父亲。” 云初叹口气道:“假如你的父亲因为你活着回去了,而要杀你,你就告诉他,我想更他当面谈谈,我还想问问他,他真的有实力当大唐的敌人吗。” 张东海带着皮逻阁参观了整个大唐军营,还带他看了人头攒动的市场,看了堆积如山的货场,就送皮逻阁回去了。 张东海见皮逻阁带着人走远了,就回到云初身边低声道:“他们会把我们需要的敌人送来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会。” 张东海又道:“大帅觉得他们会不会来偷袭我们,顺便抢劫一下这里的物资?” 云初摇摇头道:“也不会。” 张东海道:“那么,大帅放走了皮逻阁岂不惋惜?” 云初停下手里的刷子,抓着那头母象蒲扇一般大的耳朵道:“我觉得盛逻皮可能会假装把那些猛士送过来,让这些人找机会在我们的营中制造骚乱,然后,他再带着大军翻山越岭过来偷袭我们。” 张东海愣了一下道:“为何?” 云初笑道:“因为我给皮逻阁看到的,说到的,都很适合用这个计谋。” 张东海道:“如果他们不来呢?” 云初摊摊手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们不来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 张东海道:“如果他们都来了,大帅要留他们一命送往洛阳吗?” 云初道:“如果他们如此的愚蠢,留他们一命将毫无意义,到时候,把他们的人头用石灰腌制了送去洛阳才是正确的办法。” 张东海低声道:“末将怎么觉得这个皮逻阁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他来见大帅,说不定就是来查探我们虚实的。” 云初哈哈大笑道:“蛮荒之地的好汉大多喜欢冒险,你既然看破了,就多少给人家孩子一些颜面,等人家偷偷跑来烧我们物资粮秣的时候,不要让他下不来台,这孩子我很喜欢,将来还有大用处呢。” “大帅以为他啥时候会来?” 云初道:“月初吧,那个时候没有月亮不说,天气寒冷了,西北风就要来了,那时候应该是一个很适合放火的日子。” 张东海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道:“末将会从今晚开始准备。” 云初摆摆手道:“去吧,记住了,要留下几个活口看到皮逻阁难堪的模样。” 张东海笑着答应就离去了。 吃晚餐的时候,军帐里就剩下云初跟李思了。 李思没啥心思吃饭,好好的一碗面条,都被她的筷子戳成糊糊了。 “云瑾他们定好今晚突袭文殊院?” 李思漫不经心的道:“是啊,就是今晚,听周兴传来消息,文殊院里的人不太好惹,还有一些类似死士的和尚,很是凶悍。” 云初淡漠的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文殊院敢一己之力对抗佛门多年,肯定是有些本钱的。” 李思继续用筷子戳着面条道:“我担心会有死伤。” 云初沉默片刻道:“就目前而言,他们面对的这个任务算不得艰难,如果他们在这一场低烈度,低层次的较量中不幸身死,那就是他们的命。” 李思发急道:“阿耶就一点都不担心美玉儿?” 云初道:“担心,但是,事情他必须去做,还是说,只要我担心,他就啥事都不用干吗?” 说罢,见李思确实没有吃饭的心思,就把她碗里的糊糊倒进自己的饭碗里,稀里呼噜的就给吃了下去,他虽然有洁癖,却对吃李思的剩饭心理上毫无不适之感,只因为从李思小时候起,他已经吃过无数次了。 这一夜,云初还是工作到了很晚的时候。 除过都江堰飞鱼嘴那边传来的水花的响动声,军营这里安静的出奇。 云瑾脸上蒙着黑纱,蹲在文殊院外边的一棵松树上,小心的俯瞰着脚下的文殊院。 经历了一整天的喧嚣之后,文殊院里的人也是人困马乏的时刻,眼看着除过佛堂里的长明灯还在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文殊院其余地方只有聊聊几盏灯火了。 李承修他们已经在北边的院墙上打了两大排孔洞,绳子也已经拴好,就等云瑾一声令下,院墙外的马匹就会齐齐发力拽倒院墙。 手持长柄宽刃戒刀的和尚们就守在北墙两侧,只待院墙倒塌就冲杀进去。 月光落在和尚们青嘘嘘的光头上,反射着铁一般的冷芒。 胖大的渡海禅师就盘膝坐在云瑾爬上的那棵松树脚下,似乎在念经。 眼看着月亮就要落山,一声低沉的夜枭声陡然响起。 第二十章 少年强盗 墙外的七八匹马开始发力,高大的墙壁摇晃几下,就轰然倒塌。 脸上的黑纱遮掩不住渡心和尚颌下的长须,只见他挥挥手,就第一个越过烟尘未曾散去的缺口,就这么彪悍的杀了进去。 距离缺口最近的地方就是文殊院的佛堂,众人才杀到佛堂门口,就听一声响亮的佛号声响起。 “阿弥陀佛,凶徒住手!” 渡心禅师瞅着手握马槊的澄空大师道:“尔等果然是前朝余孽。” 澄空大师道:“早就知晓尔等的奸计,老衲已经等候多时了。” 渡心禅师大笑道:“我等既然进来了,断然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 澄空大笑道:“……” 云瑾从松树上滑下来道:“他们在干什么?” 渡海禅师睁开眼睛道:“辩经!” 云瑾道:“我们是来抢劫的,辩什么经?” 渡海禅师道:“理不辩不明。” 云瑾道:“抢劫不就讲一个来如火,去如风吗?道理辩论明白了,还怎么抢劫?” 渡海禅师白了云瑾一眼道:“老纳等人是来除魔卫道的,不是来抢劫的。” 云瑾见渡海禅师开始跟自己辩经了,再看一眼文殊院里,渡心禅师跟澄空大师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就对隐藏在暗中的李承修打了一个手势,于是,原本担任第二梯队任务的李承修就带着两百个纨绔子杀了出去。 纨绔们早就听说文殊院里的财宝堆积如山,且美女如云,哪里还能忍耐的住,发一声喊,就潮水一般向澄空他们杀了过去。 渡海禅师瞅着跟和尚们打成一团的纨绔们,胖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准备回头跟云瑾说两句安抚的话,免得这个少年得知自己被利用之后发怒。 回头却看不到云瑾,再看文殊院里已经有很多黑衣人正在向文殊院泼洒火油。 渡海心头顿时一紧,这与先前商量好的事情不符,要知道,文殊院庙产归渡海,文殊院里的财宝美女归云瑾,现在,这群人正在往文殊菩萨坐像上泼火油,一旦火起,这文殊院哪里还有什么庙产可言。 “救火——”渡海奋力大呼。 全身黑衣的李承修嘿嘿一笑,就将火把丢在了文殊菩萨怀里…… 澄空大师手提马槊正在与渡心禅师打的难舍难分,陡然看到大佛殿起火,不知为何,他也朝文殊院的和尚们大呼救火。 救火哪里有放火快,更不要说李承修在黑暗中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迅捷,在他的带领下,这两百纨绔用很短的时间,就把身上携带的火油泼洒到了文殊院的各个建筑上。 一旦等到火起,他们就如同潮水一般快速的隐没到了黑暗中。 澄空大师看着在烈火中坐禅的文殊菩萨像,目眦欲裂,指着渡心禅师道:“身为佛门子弟,尔等却火烧大佛殿,就不怕下阿鼻地狱吗?” 渡心禅师叹息一声道:“并非我等火烧的文殊院。” 澄空大师道:“不是尔等,又有何人?” 渡心禅师见自己这个黑锅背定了,就唱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本为红莲净土,却沦为无间地狱,群魔乱舞,烧之,也算净我佛国。” 这一次,澄空大师见大火已经烧的无法救援,双目通红,举着马槊就向渡心禅师刺了过来…… 云瑾翻墙的时候,看到两伙和尚已经打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就放心的在高大的院墙上碎步狂奔。 早就知道让和尚打和尚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事情。 尽管渡海禅师已经向他灌输了好大一通佛门除妖斩魔时期用过的霹雳手段,好坚定他屠戮文殊院和尚的心。 云瑾还是固执的认为像渡海禅师这样圆滑的人,根本就做不出那么坚决,坚定的事情,哪怕文殊院的和尚罪恶滔天,让和尚去杀另外一群和尚,这跟他们的教义还是有悖的。 阿耶现在很缺钱,和尚们从西南之地遴选出来的蜀女一定要救援,渡海那么擅于算计的人不可能不利用这一点。 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他们负责杀,渡心他们负责抢,渡海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文殊院占地超过两百亩,一向有西南第一丛林之说,寺庙里的宫殿,僧房密密匝匝,这个时候不说他们把钱藏在哪里,囚禁那些蜀女的地方一定在寺庙最幽暗的角落里。 此时,文殊院前方的大殿已经起火,寺庙里不论是武僧,还是普通的和尚,都嚎叫着提着木桶,木盆扫帚一类的东西去灭火。 片刻功夫,原本因为有外敌入侵变得嘈杂的后殿部分,就变得安静下来。 温欢在问路。 “蜀女藏在那里?” 被他捉住的和尚慌忙摇头,温欢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他相信,但凡是没有忙着去前方救火的和尚,身上一定背负着不能去救火的重大理由。 他只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和尚很是坚强,一连问了六个和尚,回答都是不知道。 狄光嗣道:“是不是问错了人?” 温欢想了一下,就再一次在厮杀的人群里抓过一个老和尚,将横刀放在他脖子上道:“蜀女在哪?” 年轻和尚在温欢问话的时候都表现得很有骨气,但是,这个老和尚却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佛门喜财都在香积厨。” 温欢笑着挥刀砍掉他的一只手道:“蜀女在哪?” 老和尚的惨叫声,吸引了战团里的几个年轻和尚,他们喊一声“师傅”就要飞身来救,只可惜被程龙他们拦住,瞬息间就被砍成两段。 温欢对老和尚道:“他们已经死光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老和尚呻吟着道:“在闻香殿。” 狄光嗣听了这个名字之后,立刻就带着一队人马从一个侧门穿了出去,直奔闻香殿。 温欢又问老和尚:“你拜佛这么多年,拜的连慈悲心都没有了吗?” 老和尚道:“老衲修的是无心禅,任运随缘,不涉言路,遇茶吃茶,遇饭吃饭,除去一切颠倒攀缘,才是佛门真意。 便是,念念之中,不思前境。若前念今念后念,念念相续不断,终成系缚。于诸法上,念念不住,即无缚也,最终成就无上大道。” 温欢惊诧的道:“好一个遇茶吃茶,遇饭吃饭,遇见别人的钱就拿,遇见别人的女人就上,过后不思量,昨日之恶,与今日之我无关,你他娘的说的好有道理啊。” 说罢,就一刀砍断了这个妖僧的脖子。 眼看着脖子都断了大半的妖僧还在试图用一只手捂住那个巨大的向外喷血的伤口,温欢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就沿着狄光嗣他们方向追了过去。 “嘀哩嘀哩。” 云瑾一边在高墙,大殿,房屋之顶上狂奔,一边吹着哨子,但凡是听到哨子响的黑衣人,就不再恋战,一股脑地向文殊院的后院狂奔。 李承修挥刀劈开一个壮硕和尚的肩胛骨,被和尚的血溅了一脸。顾不得擦拭,单手扶起一个受伤的纨绔就钻进了一间禅房,挥刀将油灯劈飞到布幔上。 火焰顺着布幔缓缓燃烧,一个仅仅穿着肚兜的年轻女子捂着胸口尖叫起来,李承修再次平着挥出横刀,将这个女人打晕,见自己搀扶着的那个受伤的纨绔,眼睛竟然直勾勾地落在这个半裸的女子身上,就没好气的道:“你要不要解救她?” 纨绔连连点头。 李承修又道:“你的伤无碍吧?” 纨绔二话不说,将半裸的女子抱起来丢肩膀上,用脚踢飞一个硕大的木鱼,他的人就随着那只砸破窗户的木鱼飞了出去。 看的李承修有些呆滞,马上,禅房里的火烧起来了,他也就跟着飞出窗外。 在云瑾的指挥下,熊熊燃烧的大火将文殊院分成前后两半,云瑾在地面上狂奔一圈之后,没有发现有遗漏的自己人,就裹着被水浸透的披风,就一头闯进大火里,瞬间从另一边钻出来,甩掉燃烧的披风,直奔后宅。 今天的初始任务是毁坏文殊院,逼迫和尚们搬家,他们好半路劫财,终极任务便是找到那些蜀女,交给周兴,然后将文殊院的恶行昭告天下,为自己这群人突袭文殊院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目前,破坏文殊院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找到蜀女。 至于渡海禅师他们一群人,从一开始就是阿耶送来背锅的,他们的死活本就不在计划中。 在前往后院的路上,和尚们的尸体倒了一地,纨绔大军所到之处,没有留下任何活口,细心的云瑾在狂奔的过程中,还发现了几个似乎没有死彻底的和尚,于是,特意绕了一个弯子,将他们全部杀死。 等他狂奔到后面罗汉堂的时候,见李承修在那里等他,不等他询问,李承修就快速的道:“十八罗汉全是真金,搬不动。” 云瑾蹿进罗汉堂,想都不想的就挥刀砍向伏虎罗汉高举着的手臂,只听仓啷一声响,云瑾全力一劈竟然劈断了伏虎罗汉高举的手臂,手臂落在地上,云瑾借着李承修手里的火把看一眼断茬,怒叫一声道:“这些黑了心的和尚居然有这么多的钱。” 第二十一章 啥都不是 十八罗汉像的金身是空心的,不过,即便是云瑾斩下来的这条臂膀也有三十来斤重。 旋即,李承修就找程家兄弟拿来了重兵刃,两百余人对着十八罗汉像一阵猛砍,片刻功夫,不光是伏虎罗汉的手臂没有了,降龙罗汉的龙,举钵罗汉的钵,托塔罗汉的塔,骑象罗汉的象鼻,探手罗汉的双臂,挖耳罗汉的大耳朵,长眉罗汉的眉毛,也纷纷落地。 直到程龙吐气开声,用宣花大斧斩掉伏虎罗汉前倾的脑袋,众人劈砍十八罗汉雕塑的兴致越发的浓厚了,纷纷向程龙借用宣花大斧…… 云瑾手里持着一炷香,眼看着手中的香就只剩下一寸了,就再一次吹响了口中的哨子,正在对着罗汉塑像猛攻的众人,迅速停下手中的活计,一人抓起一件罗汉塑像的零件,装进背包之后,就有条不紊的从罗汉堂撤退。 等云瑾再看罗汉堂的时候,发现十八罗汉塑像已经变成了十八个没有任何突起物的金疙瘩。 云瑾就在罗汉堂再放一把火,整个人飞掠出罗汉堂,在墙角位置左右踩踏两步,伸手抓住高墙,将身子提到高墙上,再一次吹响了哨子,这一次,哨子响动的声音尖利悠长,这是总撤退的讯号。 等黑衣人扛着,背着东西钻进西边的丛林之后,武侯祠方向就响起了沉重的马蹄声。 站在一棵松树上的云瑾眼看着一队队兵马包围了整个文殊院,就连渡心禅师他们也乖乖的蹲在原地接受城卫兵检查的时候,云瑾这才从树上下来,与同样负责断后的李承修一起朝西边的军营狂奔。 “伤亡如何?” “伤二十七人,无阵亡者。” “救出多少蜀女?” “六十八人,不过,真正的蜀女不多,以西南蛮族女子为主。” “咦,他们没有祸害蜀女?” “没有,三个月前,才往长安送了一批蜀女,这些异族女子需要养在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将皮肤养白,还要教会她们说大唐话,需要时间才能假冒蜀女。” “人都送给周兴了吗?” “已经接走。” 云瑾听李承修这样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不管是不是蜀女,只要有一个是,问题就不大,周兴有的是办法将案子定成铁案,不过,周兴即便是再神通广大,在成都这片人家的地盘上,也不可能用自己手头的两百来人就把所有的事情给做了。 注定会有无数的与文殊院有纠葛的官员,会有充足的时间逃离成都。 这就是异地办案的糟糕之处,如果在长安,洛阳两地,城中有足够周兴调用的兵马,来完成步骤繁复的擒拿工作。 在成都不可能,成都都督杨文华死后,这里的护卫兵权就落在了郭子平的手中,即便是云初也只有通过郭子平才能调动。 这样做的效果非常的差。 天亮的时候,七星桥军营里留守的人都显得懒懒散散的。 这副模样完全不象是伪装出来的,自从云初带领大军离开成都之后,七星桥军营里留守纨绔们顿时就恢复了纨绔的本性。 大家对昨晚的事情都闭嘴不谈。 云瑾洗漱过后,原本以为郭子平会愤怒的找到军营里来,结果,整个早晨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啥事都没有发生。 吃午饭的时候周兴带着人过来了。 找到云瑾之后道:“昨晚死了八十二个和尚。” 云瑾将茶水推到周兴面前道:“郭子平什么反应?” 周兴道:“羁押了渡心,澄空,其余僧人分别关押在文殊院与白云寺,看样子准备以佛门内斗来处理此事。” 云瑾叹口气道:“郭子平看样子要跑……” 周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你说,在如今的大唐,他能跑到哪里呢?” 云瑾道:“大唐人在外面杀人了,跑回大唐就屁事没有了,在大唐犯案子恐怕跑到哪里都不成吧?” 周兴摇头道:“他可能已经知晓自己的罪恶一旦被翻开,最轻的都可能是夷三族的大罪,所以,一定会孤注一掷的。” 云瑾道:“他们有谋反的倾向吗?” 周兴摇头道:“府兵不归他们管辖,启用民壮造反,他们还没有那个名声。” 云瑾道:“如此说来,你现在很危险啊。” 周兴笑着摇摇头道:“某家在,他们就只能在暗中行事,某家若是走了,成都百姓说不定就会被他们裹挟,那样的话,乱子就大了。 至于生死,不足挂齿。” 云瑾道:“若情势危急,先生可以来我军营。” 周兴笑道:“若情势危急,某家必定以性命酬谢陛下的知遇之恩。” 送走了周兴,云瑾多少有一些难过,想起阿耶临走时跟自己说的话,云瑾觉得周兴要是死在这里真是太冤枉了。 成都发生的所有事情起因不在于杨文华,郭子平他们的贪渎,枉法。 而在于太子想要蜀中。 只有把杨文华,郭子平他们这些人弄掉,太子一系的人马才能正式进驻蜀中,这是一个非常简单干脆地答案。 蜀中山高水险自成天地,且只要与关中连接,便成帝业之基,大唐目前除过太子可以染指之外,任何人触碰蜀中都是死路一条。 皇后在蜀中经营多年,进展不好的原因就在于杨文华,郭子平这些坚定的蜀中本地官员的阻挠。 章贡在利州极尽能事的拍皇后的马屁,其实就是在遮掩自己的无能。 若是论到贪腐,比蜀中杨文华,郭子平厉害的人多的是,辽东在向关中输送的新罗婢,广州那边在向长安输送昆仑奴,西域都护府向中原进献的菩萨蛮已经毫无底线了。 之所以只会有蜀中杨文华,郭子平倒霉,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太子想要蜀中,而太子又是一个有洁癖的人,即便是杨文华,郭子平这类的人物想要投诚,李弘看不上不说,也不会要。 因此,从皇帝允许阿耶入蜀的那一刻起,蜀中的官员注定要被清洗一次。 皇帝要蜀中的兵权,太子要蜀中的治权,而皇后索要的监督权,从阿耶斩首章贡的那一刻起,皇后就被隔绝在蜀地之外。 在这种环境下,周兴逃命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从目前看,周兴还是单纯的以为,皇帝派他来蜀中,就是为了清除蜀中的硕鼠。 这是一项周兴非常喜欢的差事,喜欢到为了这个差事可以不要命。 下午的时候,渡海禅师来了,看样子,这个胖和尚在昨晚官兵到来的时候,跑的也很快。 死了三十一个白云寺的和尚,这让云瑾有些意外。 “大火隔绝文殊院前堂与后宅的联系之后,文书院的和尚们就疯了……” 渡海禅师讲起昨夜的恶战,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老衲以为你们会参与阵战,这样我们就能以人数上的优势碾平文殊院,谁料想,你们半路上跑去偷人家的金子跟蜀女了,世子这样将佛门放在火上烤,就不怕寒了佛门弟子们的心吗?” 云瑾道:“我阿耶说了,佛爷们的事情就是佛爷们的事情,外人参与进去才会让人小看了佛门清理佛门败类的恒心。” 渡海禅师想了一下道:“你阿耶在大慈恩寺的时候跟我可不是这样说的,当时,还有窥基大师作为证人可以证明,你阿耶说一旦入蜀,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佛门惩处佛门败类不说,还会帮助我们在鸡足山立稳脚跟。” 云瑾道:“要不是我们昨晚杀了那么多的文殊院妖僧,你们根本就占不到半点便宜,要不是我们把蜀女送到天使周兴面前,揭露了文殊院妖僧的本来面目,你白云寺的和尚这个时候早就被成都的信徒们踏平山门了。 我以为,不出五天,文殊院的和尚们就会逃跑……” 渡海禅师对云瑾刚开始说的话很是不以为然,直到云瑾说文殊院的和尚们要跑,这才提起精神道:“你确定吗?” 云瑾点点头道:“确定,五日后你们就能正大光明的接收文殊院这个西南第一丛林了,所以,我阿耶当着你跟窥基大师说的话,与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差别吗?” 渡海禅师双手合十宣称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既然世子如此说,老衲这几日就带着弟子们在白云寺参禅便是。” 云瑾瞅着渡海禅师道:“禅师与郭子平有旧?” 渡海禅师呵呵笑道:“白云寺得以修建,郭氏便是最大的善男子。” 云瑾点点头,原本他还不明白渡心他们是如何脱身的,现在,全明白了。 渡海禅师又道:“郭氏与杨氏不和,文殊院也与郭氏无涉,这在长安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的。” 云瑾叹口气道:“怪不得你们会眼睁睁地看着文殊院里藏着那么大的一笔钱财毫不动心,原来,你们已经拿到了郭氏的供奉。” 渡海禅师冷笑一声道:“这就是为何你阿耶会带走所有大军,独独留下你们一群纨绔子在成都主持大局的原因。 成都,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个修炼场罢了,小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真正论起本事来,你们还差的远呢。” 第二十二章 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决定蜀中官员命运的人不在蜀中,而是在洛阳,在长安。 决定蜀中利益归属的人,也不在蜀中,而是在洛阳,在长安。 从云初大军从子午峪踏上蜀道的时候,蜀中所有人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皇帝的归皇帝,太子的归太子,长安的归长安。 云初不过是一个提刀分肉的屠夫。 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唯一需要遮掩的是成都百姓的耳目,文殊院乃是西南第一丛林,里面的高僧大德已经被百姓崇敬了很多年,为了不让百姓们的信仰崩塌,文殊院的崩塌只能是佛门内斗所致,且相对的平和。 平安喜乐的事情需要广而告之的告知天下百姓,至于那些令人难以承受,且折磨人心的事实,就让极少数人承受就好了。 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滋养百姓心中的善,让他们知晓,自己生活在一个平安喜乐的环境里,这个世界里啥都是好的。 就在云瑾将所有武装到牙齿的纨绔们分派到各路水道上对文殊院的和尚们进行最后的围剿的时候,云初在都江堰的军营,终于迎来了一个无月之夜。 一大群光溜溜的野人在府兵们的关注下,悄悄下了水,他们每个人手持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气囊悄悄地在漆黑的水面上漂浮。 眼看着他们已经顺流而下,一个年轻府兵问身边的队正:“这么黑,他们要是漂过大营了怎么办?” 队正抖一抖蓑衣上的露水道:“野人的眼睛很尖,就像你一样,晚上也能看见。” 小兵道:“为啥咱们军中只有很少的人晚上能看见呢?” 队正摇摇头道:“不知道,你刚才把人数数对了吗?” 小兵道:“两百六十三个。” “咦,你数的这么清楚吗?” “嘿嘿嘿,俺娘说我是夜猫子托生的。” “也是,你阿耶是屠夫,经常杀猪,你家周围夜猫子多,说不定你真的是夜猫子托生的,你继续盯着,我去跟旅帅禀报一声,就说野人来了。” 夜猫子托生的府兵连连答应,继续把自己的身子藏在蓑衣下,死死的盯着江边。 野人们明显对这条江水更加的熟悉,即便是岷江水汹涌澎湃,他们抱着串联在一起的浮球依旧紧紧的簇拥在一起,即便是身体有时候擦到江水中的暗礁,也咬着牙一声不吭。 过飞鱼口的时候有几个野人拿出几根长长的竹竿,以竹竿为浆,身体为筏,硬是扛过飞鱼口的激流,将串联在一起的人准确的送进了宝瓶口。 进了宝瓶口之后,水流立刻就平缓了下来,又漂流了半个时辰,水中的皮逻阁就竖起耳朵仔细地倾听岸上的动静。 上一次来云初军营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的来到宝瓶口引水渠边,看似在参观这里的水利工程,实际上,他更在意岸上的各种动静。 在他耳中,市场是一个声音,军营是一个声音,辎重地又是一种声音,哪怕白日里的声音,与夜晚的声音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一些恒定的声音,不论是在夜晚,还是白日都会出现。 而这些恒定的声音,就是他辨识目的地的方式。 张东海有些担心他们会错过辎重营地,还特意让巡逻的府兵们,敲着梆子偶尔喊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事实上,是他多虑了,借助辎重营落在水面上的一点灯光,张东海还是看到了一群黑乎乎的人从黝黑的水渠里爬出来,并且像蛇一样,悄无声息的在荒草间无声无息的向辎重营滑行。 瞅着这群人消失的方向,张东海喃喃自语道:“他们竟然在身上涂抹了油。” 等那群人在皮逻阁的带领下突兀的拿出武器的时候,即便是张东海也想不通他们是怎么把武器带过来的。 “皮囊,定然是先装在皮囊里,再充气,抵达目的地的时候再打开皮囊,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个年轻的参谋将军低声道。 张东海了然的点点头,就对参谋将军道:“晚一炷香的功夫再让巡逻队过来,免得出现无所谓的伤亡。” 参谋将军领命去了。 张东海就朝云初所在的中军营寨看了一眼,对一个折冲都尉道:“你能认出来这些人中哪一个是皮逻阁吗?” 折冲都尉摇摇头道:“看不清楚。” 张东海道:“那怎么办呢,大帅不准伤了这个皮逻阁。” 折冲都尉道:“反正他们一会就要放火烧辎重,粮秣了,到时候火光起,就能看清楚了。我们那个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张东海叹息一声道:“如果不是大帅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出,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办法,说不定就会让他们得手。 别看这些人整日里待在森林里面傻是傻了一点,这身手,咱们是不得不服气啊。 光是依靠一个浮球,就能在这汹涌的岷江水里漂流三十余里,并且在绵延十里的军营里准确找到辎重营地,咱们军中可挑不出这么多人出来。” 折冲都尉道:“就算能找到又如何,咱们的辎重营地是那么好烧的?辎重摆放本就按照大帅制定的防火程序摆放的,最重要的火药库,火油库又在地下。 他们能有什么样的放火物品呢? 这里原本还有一些秋日的枯草,可是枯草早在修建营地的时候就割去喂马了,剩下能用的无非是硫磺,芒硝,估计这两样他们都未必有,最大的可能便是熬制的兽油,水中的鱼油,这两样东西点灯,煮饭也就罢了,拿来烧咱们的辎重营,纯属痴人说梦。” 张东海担忧的道:“要是火烧不起来怎么办?” 折冲都尉忍者笑意道:“所以,末将早早就按照大帅的吩咐,在他们最容易得手的地方,安置了一些草料堆,特意晒干了的,一点就着。 副帅,末将已经等不及要看热闹了。” 张东海笑道:“大帅这么安排,可不是让你们拿来看热闹的。” 折冲都尉笑道:“昔日诸葛武侯七擒孟获,每抓住一次,就把他身边的人杀的干干净净,只把孟获一人放回南诏,接连七次之后,孟获再也找不来援兵,没办法之下,才向诸葛武侯投降的,难道说,大帅要用诸葛武侯故智吗? 就是这个皮逻阁的身份低了一些。” 张东海笑道:“三十六计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只是人人用的法子不同罢了,不管是故智也罢,新计也好,管用的就是最好的。 咦,他们钻进铁丝网了,这些人不怕痛的吗?” 折冲都尉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道:“还真的是一群死士,也不怕皮开肉绽,铁丝网都是用马粪水泡过的,割破一个口子,除非请大夫马上割掉伤口附近的肉,要不然那伤口可没有那么容易好。 但愿那个皮逻阁没有身先士卒!” 在张东海的担忧声中,辎重营地里亮起来了一簇簇的火星。 这可是石头制成的火镰打出来的火星。 “他们难道就不知道用火折子吗?火镰打火的声响这么大,会引来看守注意的。”张东海的声音多少有些气急败坏。 折冲都尉也满是担忧的道:“他们从水道来的,东西又装在气囊里,气囊里还要装武器跟引火物,万一火折子漏火,容易在水面暴露。 此时咱们这里起雾了,火镰这个时候可不好使唤。” 就在张东海为皮逻阁打不着火担心的时候,云初从帅帐里钻出来,喊来殷二虎道:“已经四更天了,辎重营那边怎么还没有动静?” 殷二虎奇怪的道:“他们带来的火镰打不着火。” 云初叹息一声,就对殷二虎道:“实在不行就帮帮他们。” 说罢,就再一次钻进了帅帐,喝一口凉茶,自言自语的道:“还是太年轻啊……” 被一口凉茶将睡意驱逐的干干净净,又等不到皮逻阁把火点着,云初就干脆取过厚厚的一摞文书,开始办公,蜀中三十余军州,需要整体过一遍,仔细鉴别查看,这是一项极为繁重的工作。 才看了几页文书,就听李思急匆匆的从帐外进来,喜滋滋的对云初道:“阿耶,那个皮逻阁终于把火打着了,现在正到处点火呢。” 云初皱眉看着李思道:“整个军营里,就你一个女孩子,你跑去看什么热闹?” 李思不管不顾的大笑道:“看着他们傻乎乎的跳着脚打火镰的样子,别说有多可笑了,张将军都准备让巡逻队给他们送火把了。 要是他们今晚一直打不着火,您说该怎么办呢?” 李思笑得倒在毯子上翻滚,皮逻阁可能是她这一辈子见过的最惹人发笑的敌人了,甚至可以说,皮逻阁的这一番举动,将唐军对南诏野人刚刚杀了六千大唐铁甲的担忧,一扫而空。 “走水了——” “辎重营走水——” 此时,帐外传来军士们的呼喝声,只是这呼喝声里听不出半点的焦急,更像是长出了一口气。 天边已经隐约出现了一丝亮色,皮逻阁看着烈焰升腾的辎重,长出一口气,虽然还有更多的物资还完好无损,皮逻阁却知晓,自己没有时间了,如果再不走,自己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走,水路返回。” 说罢,自己率先离开,咬着牙忍着疼痛再一次钻出铁丝网,拔腿就向宝瓶口引水渠狂奔。 第二十三章 正面战胜敌军毫无意义可言 在隐蔽处,观看皮逻阁突袭唐军辎重地的不仅仅有唐军,还有一大群来自西南羁縻州的洞主,寨主,族长们。 皮逻阁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当皮逻阁他们跳着脚打火镰,却得不到一簇火苗的时候,原本心生悲哀的洞主,寨主,族长们的心已经羞愧的说不出任何话来。 “早知道我就把火折子留在铁丝网那里了。” “狗日的巡逻队,就不知道在那里插一根火把吗?” “快啊,再打不着天就要亮了。” “哎呀,这些人怎么这么笨哪……” 唐军官兵的话语,就像一柄柄长剑,一下又一下的扎在这些西南人的心里,一些骄傲的西南人此时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在漆黑的夜晚,两百余人仅靠一个浮球便在水流汹涌的岷江里漂流三十里而队形不乱,如此多的人飞渡飞鱼口,跃进宝瓶口,不能不说这些人不是精锐。 在黑暗中,皮逻阁凭借记忆,便能在十里军营中准确的找到辎重营地,不能说他们的准备不充分,这般的好汉,这般勇猛的行为,即便是在西南人中间,也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汉。 现如今,这些一等一的好汉,在唐军主帅面前,就是一群大笑话。 他们这群人是在二更天的时候,就被唐军邀请来参观的。 所以,从皮逻阁带人从林川口进入岷江开始,他们的动态,就被唐人官兵实时的报告给这些西南人听。 讲授皮逻阁突袭经过的参谋将军,毫不吝惜对皮逻阁等人的行为的溢美之词,甚至夸张的认为,皮逻阁的行为,对唐军以后施行渗透,斩首任务的时候有很强的借鉴意义。 不仅仅如此,参谋将军甚至明白的说,如果唐军施行这样的渗透,斩首任务的时候,对敌人造成的伤害应该比皮逻阁此行的目标大的多。 比如,参谋将军以为,皮逻阁可以更加大胆一些,取消以唐军辎重,粮秣为目标,应该以大唐军队主帅为此行目的,只要能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斩首云初。 这对西南人的意义应该更大,而因为云初之死,甚至能逼迫大唐朝廷第一次以平等的目光来对待南诏各部,继而为南诏争取一个真正的独立地位有着极大的促进意义。 毕竟,云初乃是大唐目前为数不多的最顶级的将军之一,斩首云初,远比覆灭六千甲士,更能让大唐感到震惊。 “即便是烧掉了大军物资粮秣,此地距离成都不过百余里,不出三日,大军依旧会有充足的物资,对唐军的影响微乎其微,所以,以军事目光来看,皮逻阁选错了目标。 当然,这种局限性对于西南人来说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于南诏人来说,物资粮秣啥的,永远比人的性命重要……” 在座的西南人都在认真的听参谋将军的话,觉得这位将军脑子不够用,居然对他们这些敌友未明的人讲述兵法之道。 参谋将军的一席话甚至引起来了一些西南人头人的沉思,一些人甚至开始盘算,皮逻阁的行动如果没有被唐军发现,且以云初为作战目标的可能性有多高。 思量之后,他们认为皮逻阁成功的可能性很高,来的都是猛士,且他们这些人全身涂满了黑油,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参谋将军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西南人,强行压抑住心中的鄙夷之意,不要让这种鄙夷流露在声音里。 刺杀云初? 以前不是没有人这么干过,干过的人结果都不太好…… “现在,皮逻阁所部,成功的点燃了辎重营,他们已经开始撤退了,因此上,整个行动计划已经圆满落幕,也该唐军出手了。” 皮逻阁回首看一眼烈焰升腾的辎重营地,心头的快意难以抑制,见无数唐人提着水桶等物快速的向辎重营第狂奔,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欢喜,大笑出声。 辎重营的火光越来越盛,橘红色的火光照耀的范围也在不断地扩大,等皮逻阁突然从黑暗中看到一张被火焰映红脸庞的唐军,心里面咯噔一下。 随着火光吞吐,更多唐军的脸庞被火焰映红,此时此刻,皮逻阁才看到,在他前往宝瓶口的去路上,盘膝坐着数不清脸庞被火光映红的唐军。 皮逻阁见前路被阻挡,想都不想的就朝左边狂奔,那里有一片山林,只要能进入山林,皮逻阁觉得以自己这些大山的孩子们的能力,一定能逃出生天的。 此时,天边出现一线鱼肚白,天光已经照亮了远处高大的山峦,大地也从黑暗中苏醒,皮逻阁越上一道长堤,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在他脚下,也是一支人数奇多的唐军,为首的折冲都尉似笑非笑的瞅着皮逻阁抽出来自己的横刀。 “杀云初——” 皮逻阁已经不再奢望能逃生了,举着自己的长柄砍刀立刻转道向南。 就在皮逻阁前往云初中军的路上,参谋将军带着一大群西南土着继续评判皮逻阁的举动。 “在谋划好的退路被敌军阻断的时候,皮逻阁一刻都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奔向丛林方向,这一点是可圈可点的,因为丛林里,皮逻阁可以将南诏将士们的战力发挥到极致,而丛林,对唐军不利。 所以说,按照我大唐军制来说,皮逻阁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旅帅了,嗯,应该算是旅帅中少有的头脑清晰之辈。” 等皮逻阁发现前往山林的路被阻,立刻转道向南的时候,参谋将军也带着西南各部的土着们向南,一边走,一边解释道。 “南边,便是我大军的中军之地,也是我军大帅的居住地,看来,皮逻阁已经晓得了自己的突袭已经失败了,知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所以,就选择了自己能选择的最大战略目标——云帅! 可惜啊,如果他先前没有火烧辎重营地,或许有成功的可能,现在,已经晚了,辎重营地示警,中军所部必然已经有了防备。 皮逻阁此次前往,只能成为你们南诏人,人人敬仰的烈士!” “烈士?蠢货——”一个年迈的族长怒不可遏。 “是啊,丢人到这个地步,束手就擒便是了,怎么还想着伤害云帅,他这是要害死我们南诏人吗?” “请将军禀报云帅,我等一致认为,请云帅诛杀此獠,还我西南各个山头平安喜乐。” 参谋将军笑道:“我家大帅一向仁慈……或许不会为难后辈。” 皮逻阁自然没有冲到云初中军所在地,就被殷二虎统领的一群甲士给拦住了。 此刻,天光终于照耀在了大地上。 殷二虎看清楚了这群赤身裸.体且浑身涂满黑油的野人,嗯,胯.下累累垂垂的颇具雄风。 不光是殷二虎只看人家的男性特征,其余甲士的目光也落在那里。 至于野人手里的刀子,不过是一些铁片片而已,砍到自己甲胄上估计会弯…… 皮逻阁没有停步,双手高举着自己的长柄刀子呐喊着率先冲杀了过来。 殷二虎终于看清楚了谁是皮逻阁,见这个家伙已经冲锋到了弩箭的射程里,就特意将弩弓上的红色弩箭射了出去。 不过二十米远的距离,弩箭几乎是无影无踪的,下一刻,红色弩箭就射穿了皮逻阁的大腿根部,为此,殷二虎射击的甚至是皮逻阁肌肉发达的大腿外侧,这样的伤口可以限制皮逻阁的行动能力,却不会让他身受重伤。 眼看着皮逻阁摔倒在地上,自己的那根红色的弩箭明晃晃的插在大腿根部外侧,没有射中大腿内侧弄断大血管,殷二虎这才送了一口气。 随即,身后的甲士们手中的弩箭,同时平射出来,两百六十多名高声呐喊的野人如同农夫镰刀下的麦子,纷纷倒地不起。 在这个短暂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出现一个愿意投降的人。 倒在地上的皮逻阁,甚至还在匍匐着向前冲锋。 参谋将军叹息一声对那些神情黯淡的南诏土着道:“不得不佩服啊,都是南诏的好汉子,应该是各个部族选出来的精锐,可惜,毫无价值的死在了这里。 委实是毫无价值啊——就烧了六个草料堆……可惜两百六十多个南诏好男儿,三两天,就能割这些草料吧……太可惜了,可惜了了啊……刚刚还龙精虎猛的,这会都成死人了……” 在参谋将军絮絮叨叨的话语中,皮逻阁撑着长刀单腿站立,回首看一眼,死了一地的伙伴,痛苦的哀嚎一声,然后拍着胸膛朝殷二虎吼道:“来,朝这里射!” 张东海从队伍里走出来,来到激动难耐的皮逻阁身边埋怨道:“你这娃娃,就是不愿意听大人的话,这些杀过大唐甲士的凶手,你直接送来就是了,自己犯的哪门子的险嘛,下次不许了……” 双目赤红的皮逻阁挥刀砍过来,被张东海顺手夺过,就像是皮逻阁亲手把刀子送过来的一般,丢掉刀子,张东海一把抓在皮逻阁肋下,五根手指鹰爪一般的扣进肋骨缝隙,这一抓让皮逻阁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痛苦。 张东海顺势将皮逻阁放在甲士抬来的担架上,轻声道:“这些还不够,你再送一些过来。” 张东海松开手,皮逻阁难得的呼吸顺畅了,人却昏迷过去了。 看着府兵们开始用砍刀收集南诏猛士的首级。 参谋将军尴尬的对身后看热闹的西南头人们道:“走吧,我们不该来这里。” 一个西南头人沉声道:“将军,到底需要多少南诏人的首级,才能平复大唐的怒火。” 参谋将军左右瞅瞅,见身边没有别的唐人,就小声道:“这种的西南人的首级,至少需要十万。” 一众头人闻听这句话,各个面如土色。 参谋将军又道:“麻来阿曲,普龙,蛮龙,黑牙寨主以及所有参与攻击大唐甲士的部族头领他们的首级一个算五千……” 第二十四章 最初步的宰执天下 皮逻阁再次醒来的时候,腿上的那枝红色弩箭已经被去除了,由于是贯穿伤,弩箭头部的尖刺很完整,没有留在肌肉里。 所以,受伤的只有肌肉,流淌的血都不算多。 皮逻阁按压一下伤口,就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瞅一眼自己身上的麻布衣衫,他二话不说就扯掉了,虽然赤身裸.体的不好看,他还是不愿意接受唐人的好意。 走出帐篷的时候,外边已经是阳光满地的状况,十余头大象正在树林边用鼻子摘树上的嫩枝吃,军营里到处都是走来走去的忙碌的唐军。 再远一点的山坡上,有一群唐军正在练习挥刀,他们挥刀的姿势整齐划一,每挥出一刀,便向前跨进一步。 云初就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身边还有一个明艳的少女在服侍他喝茶,只是少女总想朝他这边看,云初不得不空出一只手将少女的脑袋扭向另一边。 云初挥挥拿着书本的手对皮逻阁道:“把衣衫穿上再过来,就算你想逞英雄,至少要把屁.股遮住。” 在男人面前,皮逻阁可以不穿衣裳,反正在部族里,他也就是找一块兽皮,或者麻布裹在腰上,现在有女人,他就回帐篷找被他脱掉的衣裳去了。 李思将脑袋从云初的大手里挣脱,小声道:“他还知道羞,是不是就说明他没有自杀的想法?”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他本来就没有死的想法,要不然,怎么会带着人来冲击防备力量最重的中军呢?” 李思咬一口酥饼道:“阿耶的意思是说,如果没有活着的打算,就该继续向山林方向突袭?” 云初点点头道:“没错,那里是他唯一可能逃脱的地方,当然,仅仅是理论上的,这一点皮逻阁自己很清楚,为此啊,这个年轻人在那一刻想了很多,最后才决定向中军突袭来直接面对我,他觉得如果我在的话,他可能还有活着的可能,至少,比冲击大唐军队活命的概率大一些。” 李思继续咬着酥饼道:“如此说来,这个皮逻阁也是一个狠人啊,两百六十二个南诏人跟着他就这么进了鬼门关。 阿耶还要放他走吗?” 云初点点头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鱼饵,聪明,果决,有很强的行动能力,指挥能力看起来也不错,加上又是盛逻皮的儿子,没有比他更好的诱饵了。” 李思将手心里的酥饼渣子丢嘴里道:“阿耶要钓谁,盛逻皮?” 云初摇摇头道:“一介匹夫罢了,还不值得我如此大动干戈。” 李思就着云初的茶杯喝口茶水道:“那是谁,南诏还有比盛逻皮更厉害的人?” 云初嫌弃的瞅着茶杯里的酥饼渣子道:“我要在南诏人心里种一颗种子。” 李思道:“什么种子?” 云初道:“恐惧的种子,诸葛武侯当年种在南诏人心头的那棵种子已经快要腐朽了,我要重新种一颗新的,并且让这颗种子在他们的心头长成参天大树。” 李思见皮逻阁穿着衣服出来了,就继续道:“不杀人,怎么让对方恐惧呢?” 云初笑着将李思喝过的茶水倒在地上,李思连忙给满上,就见云初看着一瘸一拐走过来的盛逻皮道:“杀人从来都不是最好的解决事情的办法,只能是一时之选。” 皮逻阁走过来,站在云初五步之外道:“你要杀我吗?” 云初道:“我说过,你还年轻,还没有享受过人间那么多美好的东西,死掉太可惜了,再说了,你不是也没有死掉的想法吗?” 皮逻阁道:“放我走,你会后悔的。” 李思咕唧一声笑了出来,又觉得不合适,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皮逻阁脸上的红色迅速的弥漫到全身,本身人就长得黑,现在又被一个长相明艳的少女给笑话了,血气上涌,显得人更黑了。 云初朝皮逻阁挥挥手道:“快走吧,要不然他们又要笑话你了。” 皮逻阁没有走,一双赤脚踩在草地上艰难的道:“你是如何知晓我会来偷袭的?” 云初笑道:“自然是你的人告诉我的。” 皮逻阁眼神一凝慢慢的道:“有奸细?” 云初呵呵笑道:“本帅拿出来这么多的物资专门跟你们南诏人交易,拿到一点消息有什么难的,你要烧物资,却不知有很多人等着用草药,兽皮,羽毛交换呢。” 皮逻阁缓缓地朝云初抚胸施礼,就转身大踏步地走进了大象那边的丛林。 李思气鼓鼓的道:“那家伙粗鄙不知礼仪,阿耶都放他走了,也不说一句感谢的话,阿耶,您说他着急回去干啥?” 云初喝一口新茶道:“寻找奸细。” “真的有奸细吗?” “傻孩子,这必须有奸细,如果没有奸细的话,你让皮逻阁这个孩子回去如何解释他的这场惨败呢?” “他回去之后是不是会找一个平日里看不顺眼的家伙当奸细杀掉?” “应该不是吧,我觉得他的格局挺大的,应该是找一个跟他父亲不合的家伙出来说他是奸细,顺便帮助他的父亲盛逻皮纯洁一下队伍。” 李思哈哈笑道:“我知道了,阿耶让他先走,先回去找一个不顺眼的当奸细杀掉,等那些看着他突袭失败的人带着另外一套说辞回去之后,他前面杀掉的那个人的正当性就有了问题,也会让别的山头的人对他们父子产生别的想法。” 云初笑道:“你想多了,做这些事情只是为了方便云瑾他们以后入西南。” 听云初说起云瑾,李思就把身子靠在云初的背上道:“阿耶,你说美玉儿他们不就是抢一点金子,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呢?” 云初冷哼一声道:“都说皇帝不遣饿兵,你父皇这一次倒好,大军出发的时候,除过物资,粮秣之外一个钱都没有给,只说了一句缴获尽数归长安。 普天之下,这自负盈亏的仗还是头次得见。” 李思大笑道:“我父皇一定会后悔的。” 云初笑道:“凭什么这么认为?” 李思道:“因为阿耶答应了啊,估计这一会我父皇已经开始后悔了。” 云初起身,瞅着西南密密匝匝的丛林笑而不语。 一阵风吹来,西南的森林就响起了松涛声,云初觉得这可能是森林想积极的跟他对话,此时此刻,他就是西南这片大地的主宰。 李治小心的将手头的半尺直径的大型放大镜搁在一个鹿皮垫子上,将周兴的奏疏丢在一边,这才抬起头对武媚跟李弘两人道:“云初才进蜀中就发了一笔大财,先前的约定有些孟浪了。” 武媚好奇的瞅着李治身边的放大镜道:“温柔此次来洛阳,就是为了亲手送这个东西?” 话题被武媚扯开,李治好像也没有在意,而是拿起那面大型放大镜感慨的道:“找到一方如此巨大且通透的水玉,本就是一件难事,再寻找高手匠人,日夜用鹿皮琢磨成如此模样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别看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云初他们至少琢磨了上百块水玉,才得到这样的一件宝贝。 朕还听温柔说,这镜面的弧度不得有丝毫的差错,稍有差错整面水玉便会废弃,也只有云初等人愿意为了朕的不便之处,如此的上心,弄出如此宝贝出来。” 李弘从怀里也掏出来一面道:“孩儿也有一面。” 李治拿过来对着周兴的蝇头小楷看了一眼,就丢给李弘道:“你的这面就是瑕疵镜子。” 李弘拿着放大镜道:“功用不同,父皇是为了看小字用的,孩儿是拿来玩耍的,自然用不到那么精细。” 李治极有兴趣的道:“怎么玩耍?” 李弘就拿着自己的放大镜放到太阳光里,对好焦距之后,只是片刻功夫,周兴的奏疏上就出现了一个亮点,又过了片刻,奏疏就变得焦黑,然后一簇火苗陡然升起,李弘拿着燃烧的奏疏丢进宫人拿来的火盆里,这才对一脸迷惑的李治道:“光,与火同源,是一种能量,这东西的出现,切实的印证了师父以前教给我的学问的真实性。” 李治闻言点点头道:“怪不得温柔敬献此物之时一再说明,不得拿此物看太阳,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武媚见这一对父子一人拿着一面放大镜开始说胡话,且到处点火就不满的道:“为何本宫没有?” 李弘连忙道:“父皇的镜子是长安县令温柔特意前来敬献的,孩儿的是温柔顺路带来的,母后的镜子是云虞氏敬献的,走的是官驿,速度自然慢一些。” 就在李弘跟武媚解释的功夫,李治已经将自己的锦塌烧的到处都是黑点,就连巨熊的屁.股上也被烧了一下,巨熊惨叫一声就跑了,而李治笑得前仰后合。 武媚看一眼被烧成灰烬的周兴奏折,在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她没有想到,皇帝对云初的放纵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而云初对待自己这个皇后的态度,从送放大镜一事上就能看的清楚明白,皇帝的必须走正规的途径,太子的可以徇私,只有自己的必须走母仪天下的路子,只能是走云虞氏这个妇人的门路才能得到。 换而言之,云初对朝廷的态度已经非常清晰了。 皇帝的归皇帝,太子的归太子,皇后的归皇后! 第二十五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 娄师德坐在东宫的偏殿,安静的等着太子归来。 ”哒,哒,哒,哒……” 他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一个时辰之久了,却没有什么急躁的神情,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偏殿角落里的一个奇怪的机关上。 这是一串被丝线拴起来的鸡蛋大小的浑圆钢球,总共有六颗,每当左边的一颗摆动的钢球砸在相邻的钢球上之后,就会发出“哒”的一声响,随即,中间并排的钢球不动弹,最右边的一颗钢球却会被弹起来,等最右边的这颗钢球砸下来的时候,最左边的钢球就会再次飞起,如此,循环往复。 娄师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个机关,整整看了一个时辰之久,这个机关依旧在动弹,似乎会永远这样动弹下去。 李弘回来了,娄师德就把目光从那个奇怪的机关上挪开,朝李弘施礼道:“成功了吗?” 李弘疲惫的捏捏眉宇间的睛明穴道:“你准备带人入蜀中吧。” 娄师德疑惑的道:“未竟全功?” 李弘叹口气道:“利州,夔州落入母后之手,剑门关依旧在父皇手中。” 娄师德道:“水陆两个出口为皇后所制,剑门关为陛下所控,蜀中就无法自成一体。” 李弘道:“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还是尽快入蜀,从郭子平手中接管成都,趁着我师父还在成都的有利条件,经营蜀中。” 娄师德道:“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事项吗?” 李弘摇头道:“处理地方政务,你比我更加的熟悉,孤信任你。” 娄师德指着那个钢球机关道:“能否将此物赏赐臣下?” 李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让宦官去仓库拿来了一个,只是这个比偏殿角落里的那个小了很多,甚至可以拿在手里把玩。 “你还是拿这个吧,大同小异,别看这东西很简单,里面蕴含的学问不少,可以直观的看到作用力与反作用力的行为轨迹,还包括磁……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拿去当个摆件玩耍去吧。” 娄师德不服气的道:“臣下也是饱读诗书之辈。” 李弘笑道:“这东西跟你饱学的诗书没啥关系。” 娄师德哦了一声,就抱着李弘给的小机关离开了东宫,坐上马车之后,就用手指提起机关最左边的小钢球让他自然落下,小钢球砸在垂在中间的钢球上,最右边的小钢球就应声飞起。 听着马车里熟悉的“哒哒”声,娄师德轻声道:“看来,又要学新学问了。” 李弘在锦塌上躺了片刻,就翻身坐起,穿过层层宫殿,来到了许敬宗居住的地方。 许敬宗正拿着一个放大镜到处打量,李弘过来的时候,就透过放大镜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不要拿这个东西看太阳。” 虽然觉得没有必要这样说,李弘还是说了。 许敬宗闻言收起自己的放大镜对李弘道:“看到这个东西,就让老夫想起少年时的一段趣事来了。” 李弘见许敬宗强烈的你快问的神色,就无奈的道:“什么趣事能让太傅如此难以忘怀?” 许敬宗呵呵笑了两声,然后道:“殿下可知杨钢此人?” 李弘稍微思索片刻就道:“前隋观德王杨雄之子?” 许敬宗呵呵笑道:“殿下博闻强记啊,这个杨钢在太学的时候啊,平日里最喜欢说的话便是——家父乃是观德王。 于是,就有好事之徒,以孔子学生编纂《论语》的方式编纂处一个故事。 曰,孔子过关中,忽患眼疾,视微小之器如见庞然大物,夫子不耐久坐,便来园中漫步,有一白犬踞坐于磨盘之上,夫子不慎跌倒,幸好双手搀扶在磨盘上才免受伤。 然,抬头看,一座红色巨峰昂然于白色巨木之中,且直冲九霄,夫子忍不住赞叹曰:此为平生所见矣,遂生起名之心…… 朱者,阳也,昂然直插云霄可谓之雄也。 此时,夫子的弟子颜回见夫子趴在白犬胯.下,还大声夸赞狗鞭,忍不住高声道:夫子差矣,此乃一枚狗鞭,并非杨雄。 恰逢夫子另外一个弟子子路从外归来,听闻颜回竟然在指责夫子错了。 随即大怒道:竖子安敢无礼,夫子说杨雄乃是一枚狗鞭,那么,狗鞭必定是杨雄,何用你来指责。” 许敬宗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得涕泪交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哭,还是在笑。 李弘跟着干笑了两声,见许敬宗举着放大镜哭笑难耐,稍微一思索,就搀扶着许敬宗坐下,轻声道:”孤此生绝不用这放大镜观人。 只会记得太傅辛苦教导李弘,更不会举着这放大镜来观瞧太傅。” 许敬宗停止了苦笑,用手帕擦拭一下长须上的涕泪,再一次举起放大镜放在眼前,透过放大镜瞅着李弘道:“殿下已然是一个巨人。” 李弘没好气的道:“但愿孤王不是一枚狗鞭。” 许敬宗大笑道:“殿下何故如此自污?” 李弘气咻咻的道:“这等故事孤王也会编纂,只需将那只白犬移到李子树下,孔夫子立刻就会说,李弘乃是狗鞭,狗鞭就是李弘的屁话。” 许敬宗抚掌大笑道:“老夫的名字倒是不好编纂。” 李弘大笑道:“白犬移到供桌便可。” 许敬宗听了停止发笑,吸一口气道:“不可不防。” 李弘道:“好了,好了,太傅的谏言孤接受了,人无完人的道理孤还是知道的,断然不会用放大镜看人,也不会用太宗的人镜来看人,毕竟,能与魏征,魏玄成比肩的人没有几个,再说了,孤也受不了那种人。 我们还是说说蜀中的事情吧,现如今,利州,夔州为母后掌控,剑门关为父皇所有,孤王看似得到了几乎整个蜀中,却受制于父皇,母后,孤王该如何破局呢?” 许敬宗把玩着自己的放大镜道:“殿下不妨将目光放长远一些,利州,夔州,剑门关控制蜀中,那么,什么地方又能控制利州,夔州,剑门关呢?” 李弘想都不想道:“关中,汉中!” 许敬宗笑道:“什么地方又能控制关中,汉中呢?” 李弘道:“中原,咦?太傅是说父皇已经把权力之争付诸于四海?” 许敬宗道:“陛下胸怀广阔,自然会将四海放在心头,我大唐国土纵横四海,前所未有的大,陛下如今将蜀中托付于太子,却又控制了利州,夔州,剑门关,这就需要殿下继续争夺关中,汉中,才能补全蜀中的缺憾。 等殿下拿下关中,汉中之后,这已经不知道是多久的事情了,又有中原,钳制关中,汉中,蜀中,等殿下拿下中原之后,又需要多少年呢? 等陛下手中的土地尽数为太子掌控,也就是殿下登基加冕的那一刻,只是这个时候,陛下的身体必定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所以,老夫以为,殿下顺其自然为好。” 李弘倒吸一口凉气道:“师父以前跟我说过一种战略,名曰,以地域换时间,我父皇难道说施行的就是这一套战略?”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陛下一代英雄,自然无法忍受成为太上皇的羞辱。” 李弘跟着叹口气道:“孤也从未想过让父皇成为太上皇,不管多少年,孤都会顺其自然的登上九五之位。” 许敬宗皱眉道:“是啊,这一点老夫非常的确定,但是,云初似乎不确定,他这一次进军西南,似乎所谋者,并非一个区区南诏。” 李弘来到巨大的堪舆图面前,瞅着图上硕大的南诏看了一圈,最后用手在图上比划了一番,最后道:“岭南,安南,不行,太远了。” 许敬宗道:“娄师德到蜀中,问一问便知。” 李弘摇摇头道:“说起来,孤也不相信还会出什么岔子。” 许敬宗抬头看看李弘,张嘴要说话,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吞咽了下去,因为,他发现没有必要说,李弘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说。 “孤三天后要走一趟长安。” 李弘在临走前对许敬宗道。 许敬宗点点头道:“那里将是殿下龙兴之地。” 跟李治,李弘,武媚,许敬宗这些人谋划的宏图比起来,云初这边几乎是在钻牛角尖。 云初这个堂堂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这段时间里,最关切地不是啥军国大事,而是在操心成都附近的野人部族们到底跟大军,交易了多少东西。 而且,事无巨细,都要一一的查看,就连铁锅卖出去了多少口,他都会记在心里。 皮逻阁走了之后,就再无消息。 云初似乎也不关心这个少年人的死活,就好像这个世间从来就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云氏一级大掌柜霍城回成都了,这一次他准备重开成都的流水牌子,带走了不少的云氏掌柜。 李元策心细如发,他突然发现,昔日到处都能看到的云氏掌柜以及伙计们似乎在一夜间就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些西南的土着们。 等他发现云氏世子云瑾回来了,且带着一群纨绔子弟接手了一直运转良好的边贸市场,他才谨慎的对姜协道:“你发现什么变化了没有?” 正在睡觉的姜协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懒懒的道:“大军要真正进入西南林莽了。” 第二十六章 亲近林莽 “两爨指的便是白蛮跟乌蛮,盛逻皮的胜利就代表着白蛮兼并了黑蛮,其实,在西南,群蛮种类,多不可记,即便是汉人的数量也不少。 战国时,楚将庄峤率兵略地到滇池,建立滇国,子孙相继称王。苴兰城相传是庄峤所筑。 秦时,常頞开辟五尺宽的道路,从蜀通到滇,名曰五尺道,后来为诸葛武侯加宽。 后来,汉武帝遣将军郭昌灭滇国,置益州郡。 诸葛亮平定南方,又增置兴古、云南二郡,此后各朝陆续增置州县。 为了让西南稳定下来,诸葛武侯采用“纲纪粗定,夷汉粗安,因其故俗,羁縻勿绝的施政方针”,说白了,就是要求一个相安无事。 在这种状况下,白蛮,因为跟汉人相亲,所以就学会了耕种,纺织,冶铁,因此显得富裕一些,乌蛮因为身处林莽,与汉人接触的少,所以,他们的生活方式数千年来未曾改变过,因此,显得尤为野蛮。 我大唐高祖皇帝置姚州,管羁縻州三十二,其实也仅仅是一个名号而已。 太宗置戎州,设立都督府,两年后取消,又成立成都都督府。 不管是高祖皇帝,还是太宗皇帝,都在想办法笼络与唐人亲近的白蛮,打击野蛮的乌蛮。 本帅此次的策略不同,某家准备亲近一下乌蛮,重点打击白蛮。” 云初说完自己的主体作战思想之后,不论是张东海,还是李元策,姜协都感到难以置信。 李元策抱拳道:“大帅,交好乌蛮人,打击白蛮人,那么,我们如何与愚昧无知的乌蛮人交好,又如何利用愚蠢的乌蛮人来压制白蛮人呢?” 云初看了李元策一眼道:“因为白蛮人已经学坏了,学会割地为王了,学会自己统治自己了,这一点很不好,对于西南的长治久安极为不利。 相比之下,乌蛮人就天真烂漫的多了,族中又多出猛士,所以,只要大唐派人辅佐乌蛮人,乌蛮人一定会战胜白蛮人,统治白蛮人,奴役白蛮人。 这,就是本帅想要的一个结果。” 姜协咳嗽一声道:“大帅,愚者统治智者?” 云初瞅一眼姜协道:“你觉得不好吗?” 李元策道:“愚者怎么可能统治得了智者?” 云初淡漠的道:“刀子!” 见李元策还要说话,云初又道:“本帅这是在通知你按照我的意思行动,没有征求你们意见的意思,我要你们上下一心,在进入西南之后,知晓哪些是我们需要打击的对象,哪些是我们需要团结的对象就可以了。” 张东海道:“还有不少的汉人。” 云初毫不在意地道:“归类于白蛮,或者说,人家早就忘记了自己汉人的身份,已经把自己当作白蛮了。 云初的话语里一丝温度都没有,似乎这样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元策还要说话,就听云初道:“戎州司马章仇孝方就是在汉人的带领下进入了绝地送江川,全军覆没,三千铁甲无一生还,他们身上的甲胄被盛逻皮拿走,他们的衣衫被土人拿走,他们的首级给巫师制作成法器,他们的胯.下之物甚至都被那里的土人当作壮阳之物煮食。 李元策,你不会说,你在调查文书里没有看到这一段话?” 李元策神色一凝,半晌才道:“末将以为大帅此次征伐西南是以安抚为主。” 云初道:“该杀的一个都逃不了,该安抚的一定要安抚到位。好了,既然都听明白了,各部分头准备,五日后——兵发戎州。” 等众将退下之后,张东海犹豫一下,还是向略显疲倦的云初问道:“商贾们已经出发了?” 云初点点头。 张东海又道:“世子也出发了?” 云初再次点点头。 张东海来到云初身边坐下道:“太危险了。” 云初道:“如今这军营中的孩子,都是我云某人的孩子,派哪个孩子去不危险呢?” 张东海闻言,插手倒退出了大帐。 大帐里就剩下云初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给孩子太多的自主权的后果已经出来了,那就是不听话。 自从皮逻阁回去之后,盛逻皮的联合大军就开始后退了,云初一直不向戎州挺进,他们又不敢离开林莽向都江堰进攻,加上,粮草对于西南蛮族来说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能力跟云初的大军对峙太长时间。 仅仅依靠林莽里的一些野兽,根本就无法支持一支大军野战。 既然他们后退了,云初自然就要向戎州挺进,然后渡过泸水,挺进昭通,会川府一带。 靠近大唐的南诏人以乌蛮为多,他们虽然已经被白蛮盛逻皮击败,表示了臣服,但是,那只是靠近白蛮部落附近的乌蛮人投降了,边远处的乌蛮人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就是云初想要的结果。 团结乌蛮部,打击白蛮部。 云初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次才带了五万兵马,就算人人会飞,也没办法照顾到西南如此大的地方。 有了乌蛮人的帮助就很好办了,只有他们才能在林莽中准确的找到他们的死对头白蛮人的居住地。 李思端着一壶茶从外边走进来,俏脸上似乎有泪痕。 “阿耶,美玉儿他们不带我去。”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本身就不允许你去。” 李思跪坐在云初脚下道:“我没有找到他们。” 云初道:“我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李思哭泣道:“很危险。” 云初点点头道:“那你就为他们祈福好了,另外,不要朝那些佛头膜拜,我担心佛不但不会保佑他们,可能还会降罪给他们。” 李思伤心的点点头就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掀开垂下来的床单,瞅瞅床下堆积的十八个罗汉头颅,开始发愁,怎么才能把这些佛头融化掉,再把金块带回长安。 美玉儿说了,这是他们七百纨绔的私藏,不能上缴。 刚才试探了一下阿耶,发现阿耶知道佛头的事情,李思也就开始着手把佛头变成金块的事情了。 美玉儿他们这一次回来之后,身上的血腥气很重,问他劫掠那些黄金难不难,美玉儿说不难。 李思觉得这是美玉儿在撒谎,拿到了那么多的金子,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意思,这背后一定有很多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 李思脱掉鞋子躺在床上,床底下咣啷一声响,有一颗金灿灿的佛头从床底下滚出来,这颗佛头李思认识,是看门罗汉的头颅,看门罗汉寓意保卫平安,他手持武器,站在门边守护,驱除邪恶,他可以驱除灾祸。 李思跟看门罗汉对视了一阵,发现看门罗汉不想看她,还特意转过头,宁可双眼看着大地,都不愿意继续看着她。 于是,李思就低声道:“本宫是大唐的安定公主,如果你这一次能保佑美玉儿平安回来,本宫就专门为你塑造一座金身,带给你无数的信者。” 说罢,就伸出手将看门罗汉的头颅转过来看着自己,再次低声道:“你要是不吭声,本宫就当你是答应了。” 随即,就伸出一条腿,把看门罗汉的头踢回床下。 此时的云瑾在额头上缠着一层青色的棉布,耳朵上还挂着一串银质铃铛,稍微动弹一下,这一串铃铛就会发出细微的声响,就像少女的笑声一般。 他的腰上挎着一柄腰刀,这种腰刀与大唐横刀不同,看似做工简陋,实则乃是军中的大匠专门为他们铸造的。 脚蹬双耳麻鞋,穿着瘦小的紧身彩线刺绣的短衣,下身穿着一条肥大的灯笼裤,行动间隐隐生风,一看,就是一个矫健的蜀中少年。 不仅仅他是这般打扮,就连李承修,温欢,狄光嗣,程家兄弟也是同样的打扮。 他们欢快的跟着一支商队忙前忙后的,一刻不停。 云氏的二级掌柜刘春风就坐在一辆马车上,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这十个少年。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世子是一个非常难伺候的人,没想到,见到了世子之后,他还以为见到的是一个快活的白蛮子。 身为云氏的二级掌柜,他一日都未曾轻松过,好在这些年在西南勤勤恳恳的做生意,好歹混到了二级掌柜的高位上。 别看世子如今欢快的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郎,但是,刘春风清楚的知道,云氏除过没傻子之外,啥样的人都有。 比如身边这个懒得动弹的温欢世子。 “贝尼木?”狄光嗣冲着车上的温欢喊。 温欢烦躁的转过头,不过,还是回答一声:“车老。” 刘春风笑道:“光嗣世子说一起走的时候,贝尼木的木字要闭口发音,欢世子回答说睡觉的时候,那个车老的老字要在嘴里咕噜一下才对。 两位说的很好,多说几次,就跟白蛮没啥差别,反正他们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以几位世子的聪慧,很不快就学会了。” 程龙怒道:“哪里简单了,我现在就学会了几句。” 刘春风大笑道:“你们六个是黑蛮,是僮仆,要是当着别的白蛮的面说那么多的话,会被割掉舌头的。” 云瑾穿过长长的车队,来到刘春风的马车边道:“我们走僰道。” 刘春风道:“世子,要走僰道的话,就不能不买一些僰僮。” 云瑾皱眉道:“为啥?” 刘春风道:“僰僮才是走僰道的最好货物。” 第二十七章 祸害林莽 僰人是一群死后喜欢把自己尸体装在棺木里,再放到悬崖上的一群人。 很多时候,为了往笔直的悬崖上安置一个死人,又会制造出好几个死人出来。 云瑾就看到大家用绳子刚刚把一具棺木放进悬崖上的洞里,就有一个僰人不小心踩空,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就落在悬崖脚下,摔得很扁。 原本死了人的这家就是卖掉了一个儿子,才有钱雇人把死人搁在悬崖上,现在半途又死了一个,于是,刚刚摔死的那个家伙的家人,就从死人的这户人家挑了一个高大健壮的带到他们家。 摔扁的那个人还躺在悬崖底下,大家好像都不怎么着急收拾尸体,反而都焦急地瞅着陶锅里煮着的散发着奇怪味道的肉。 云瑾想起阿耶说过,美味的食物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繁复的厨工操作,所以就朝那一锅肉走了过去。 没成想,还没有靠近,就有人拦住了他,看样子没打算请他吃。 云瑾只好退回商队这边,啃着干粮,准备把这有意思的一幕看完全了。 温欢往啃一口咸菜,再啃一口干粮,最后灌一口水,这就是他吃干粮的固定节奏,吃干粮的时候温欢基本上是没有脑子的,因为他觉得他觉得干粮这东西就不是人吃的,一旦他吃了,那就表示这一刻他不是人。 他有一个很厉害的本事,那就是在吃干粮的时候隔绝自己对外界的所有感触,所以,这个时候的温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傻子。 只有等干粮吃完了,他的脑子才会回归。 云瑾见温欢吃完干粮之后,干呕了两下,就知道他的聪慧回来了,就对他道:“看来死一个人,吃一头猪,是他们僰人的习俗。” 温欢用手捋捋脖子,将残留在喉咙里的不适统统送到胃里,才虚弱的道:“我宁愿生啃活猪,都不愿意吃他们煮的猪肉。” 云瑾不解的道:“至少是熟的。” 温欢道:“我们吃猪肉的时候,唯恐猪肉里的血没有放干净,他们吃猪肉的时候,唯恐猪血被浪费掉,那一锅猪肉是用猪血煮的。” 云瑾觉得这是温欢的一家之言,直到那群人为了那个刚刚摔死的人再拖来一口猪的时候,云瑾这才开始相信温欢说的话。 猪是被棒子跟石头砸死的,褪猪毛的方式是把猪的尸体放火上烧,等猪被烧的黑乎乎的时候,再拖出来拿石头蹭焦皮,接下来…… 云瑾没了吃饭的兴致。 杨春风过去了,也不知道跟那些僰人说了些啥,回来之后就拿出来一口锅,两柄小刀,几卷布,就带回来了六个强壮的僰僮。 僰僮们很是勤快,也很有眼色,见云瑾他们在步行,就蹲下来示意云瑾可以骑在他的背上。 云瑾不喜欢跟男人这么亲近,程蛟不在乎,将自己将近两百斤的身子伏在僰僮的背上,那个瘦弱的僰僮就背着胖大的程蛟走了,看样子很轻松,程蛟担心这个家伙吃不饱没力气,就时不时的往僰僮嘴里塞一块干粮,结果,那个僰僮行走的更快了。 被云瑾拒绝的僰僮哀怨的看着他,直到云瑾把吃剩下的干粮给了这个僰僮,他才高兴起来。 杨春风让僰僮走在最前面,才对云瑾道:“他们早就习惯了给人当奴隶,并且以当奴隶为荣,如果一个女人的儿子能卖一个高价,她其余的孩子也能卖一个高价,结果就会有很多僰人男子要她。” 云瑾安步当车,行走的稳稳当当的,还是被杨春风的话惊了一个趔趄。 “这是林莽里的规矩,你也不要看不起人家,人家就是靠着这手本事,在这片林莽里活得平安喜乐,哪怕是最凶残的部族,找到僰人之后,也会好好的对待他们,哪怕自己饿肚子,也会争取将僰人喂饱……” 云瑾道:“长安农户家里的牛,也是这个待遇。” 杨春风呵呵笑道:“所以说,弱到极致,反倒成了这林莽中的主流,你看着,不出百年,僰人一定是西南林莽中,人数最多的部族。” 云瑾忽然想起来养育了自己阿耶的那个白羊部,塞人在西域执行的也是这种策略,他们永远在寻找强者,依附强者的道路上,西域有那么多的部族朝生暮死的,唯有孱弱的塞人却一直存在。 这一刻,云瑾开始理解自己的阿耶,为何啥都不要的从塞人部落离开了。 以前,他们曾经就阿耶从西域离开投奔大唐的事情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讨论,他们一致认为,如果阿耶一直留在塞人部落,估计很快就能成为塞人的王,以阿耶的才智,一定能带着塞人创建出一个强大的部落,即便是成为西域之王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看来,阿耶不走不成……以阿耶的性子估计是一辈子都没办法适应塞人的习惯,塞人习惯性跪拜强者,而阿耶总想着如何弄死强者。 羊群里长大的狼,终究是狼,狼没有办法带着一群羊去打天下,最大的可能是狼会愤怒的将周围的羊全部咬死。 所以,看在塞来玛祖母的份上,阿耶只能离开。 慕强,是塞人的天性,是他们的本能,即便是被阿耶亲手养大的娜哈姑姑也难以逃脱天性,本能的约束,所以,娜哈姑姑接受了成为李弘外室的事实。 娜哈姑姑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可惜,李弘太强大了。 云瑾抬头看着僰道上高大的树木在想,如果自己在外边找一个女人,再把李思当外室…… 云瑾晃晃脑袋,把这个恐怖的念头丢到脑后,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别说事实了,就算是有一点苗头,李思也会用毒药以那个女子为圆心,画出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再把圆圈里的人都杀干净,可能连圆圈里的虫子都难逃一死。 这事,李思一定能干的出来! 云锦? 阿耶会直接把那个男子剁成肉酱!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甘愿为奴隶的人呢? 人,难道不该自己成为自己身体的主人吗? 云瑾瞅着前方背着程蛟行走的僰人陷入了沉思。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杨春风带着云瑾他们来到了一个山坳里,这里有一个不算小的寨子,杨春风热情的跟寨主打交道,还奉上了一卷林莽中难得一见的棉布当礼物。 于是,他们这一支商队就走进了这个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寨子。 杨春风带着伙计们在寨子的谷场上开始愉快的交易了,没事干的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就在这个不算小的寨子里的闲逛。 “女人除过脸黑了一点,仔细看的话还是挺清秀的。” 听了温欢的话,李承修笑道:“在这个林子里再待半年,就连那些身体肥硕,奶子有一尺多长的乌蛮女人,你也能从她们身上隐约看到长安贵妇的影子。” 温欢在脑子里幻想了一下李承修说的恐怖场景,坚决的摇头道:“不会的。” 寨子里的建筑当然是以竹楼为主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一楼养猪,二楼住人的格局,也不是所有人家的竹楼下都有猪,寨主家的竹楼不但大不说,一楼还养了三十几头猪。 刚才温欢说的清秀女子,就是寨主家竹楼上的。云瑾也看了一眼,所谓的清秀估计是温欢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脸上,而是放在了人家就围了一块类似平康坊女子胸围子一样的麻布上边,麻布下的东西才是让他觉得那个女子长得清秀的原因。 天黑以后,杨春风他们就在谷场上点了一个老大的火堆,还把货物车围成一圈,众人围着火堆烤干肉,烤干粮,或者熬鸡汤。 这里距离寨主的竹楼不算远,抬头就能看见。 晚上的时候,寨主带着十几个壮汉满寨子乱窜,估计是在巡查,没听见狗叫,这里应该没养狗,也没有听到鸡叫,估计也没有养鸡的习惯。 倒是女人的喊叫声很是刺耳。 还以为这里出现了寨主欺男霸女的场面,没想到是一个剽悍的女子在不停的咒骂寨主,前天找她,昨天找她,今天还找她,却不肯让她住进寨主家里,还骂寨主是一头只知道配种的猪。 天太黑,看不清女人的模样,能惹得寨主天天去找的女人应该是温欢口中模样清秀的女人。 寨主带着女人上了竹楼,然后,就有一个看起来跟山一样雄壮的汉子,一个人落寞的蹲在竹楼下,似乎在等待那个女人出来。 云瑾拿着烤的酥脆的干粮凑到那个汉子身边道:“进去的是你女人?” 汉子点点头。 云瑾分一半干粮给了那个汉子道:“你的女人谁都能睡?” 汉子摇摇头道:“那是寨主。” 云瑾皱眉道:“寨主就能欺负人?” 汉子叹口气道:“寨主的手下多我打不过。” 云瑾立刻拿出自己特制的长柄砍刀插在汉子身边道:“我要是你,现在就去砍死寨主!” 汉子瞅着插在面前的明晃晃的砍刀,伸出手想去抓,手伸到半路又缩回来了,对云瑾道:“没事,一会就好。” 云瑾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弄岩。” “你的力气很大?” “寨子里没人的力气比我大。” “可是,寨主正在睡你的女人,你只能在外边看着,告诉你啊,谁的女人谁睡,这是规矩,谁都不能破这个规矩,你的女人刚才还骂寨主是猪,你希望你的女人被猪拱?” 弄岩犹豫的看着那柄刀。 云瑾笑道:“杀了寨主,抢回自己的女人,让我看到一个真正的猛士的样子,这柄刀就是你的。” 第二十八章 成为林莽 弄岩拔出刀子,大踏步地朝寨主家的竹楼过去了。 狄光嗣凑过来道:“他去抢他老婆去了?” 温欢道:“他想要这那把刀。” 李承修道:“看来啊,那把刀比他老婆重要。” 云瑾紧紧的盯着远去的弄岩对在场的三人道:“我不想继续跟着商队走了,我们从这里打下一个基础,然后向西南挺进。” 李承修道:“以这个寨子为基础吗?” 云瑾摇头道:“以这里为出发点,而后就一去不回头。” 温欢道:“直到苍山洱海?” 狄光嗣道:“如此做派,与流寇何异?” 云瑾道:“只有流寇,才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只有流寇才能彻底的打破西南多年未变的生活习惯,要让这里的人学会反抗,也要让他们明白,自己吃不饱全怪头人。” “这个弄岩……” “他以后就是我们的大首领,是林莽里的英雄。” 就在四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竹楼里传来惨叫声,弄岩的身影被火塘映照在稀稀疏疏的竹篾上,显得格外的高大。 那柄长刀跟身材高大的弄岩非常的相配,每一次挥刀,都有大股的血喷溅在竹廉上,片刻光阴过后,竹楼里就安静了下来。 云瑾眼看着弄岩提着刀子从竹楼里下来,全身似乎都被血给浸透了,捏着那柄刀子站在火光下,如同一个魔神。 “你的女人呢?” 云瑾见他一个人下来,就好奇的问道。 “杀了!” 弄岩回答的干净利落。 “为啥?” “我要跑了,带着女人麻烦。” “为啥要跑?” “不跑的话寨主的人就要来杀我了。” 温欢在一边道:“你应该也有几个知心的人,要是你们趁着现在寨主的手下没有发现,把寨主的手下都给杀了,以后,你就是寨主,这个寨子里的猪跟女人都是你的了。” 弄岩是一个非常耿直的人,觉得温欢说的很对,就提着刀子去了山坳里的竹楼,那边的竹楼里住着的都是一群一楼没有养猪的人。 片刻功夫,弄岩就带来了七八个手持各种稀奇古怪武器的汉子,对云瑾道:“现在该怎么办?” 云瑾道:“谁跟寨主关系最好,就先杀谁,就按照这个次序杀,直到寨子里再也没有敢不听你们话的人为止。” 弄岩道:“那就一定是牙崩,早就想杀这个家伙了。” 说罢,就带着自家的兄弟朝另一座竹楼走了过去。 李承修道:“他们应该分头杀寨主爪牙的。” 温欢道:“他们现在胆子很小,只有聚在一起才能办事,分开了,啥事都办不成。” 狄光嗣道:“等他们掌控了这个寨子,下一步准备干啥?” 云瑾道:“兵贵神速,自然是连夜带着寨子里的人去下一个寨子烧杀抢掠,等他们品尝到了甜头,就会聚拢更多的人,继续烧杀抢掠,只要我们控制好方向,最终一定会杀到苍山洱海边上的。” 狄光嗣道:“太不仁慈了。” 云瑾道:“等这一场灾难过去之后,大唐就会着手教化这里的人,他们的日子会慢慢变好的,如果没有弄岩他们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造反,南诏人的奴隶性子就没法改过来。” 就在他们围着篝火说话的功夫,惨叫声再起,这一次弄岩他们下手的速度很快,直到他们一连清剿了四座竹楼之后,才有人呐喊着寨主的名字从周边的竹楼里冲出来。 眼看着弄岩他们要跑,云瑾,就把属于温欢,狄光嗣,李承修的三把刀丢给了准备仓皇逃命的弄岩他们。 又多出来了三柄大砍刀,弄岩口中发出一阵阵类似野兽咆哮的声音,挥舞着砍刀就杀进了人群,其余三柄刀也跟着加入,即便是黑夜里,云瑾他们借助月光也能看到人群里不断地有残肢断臂乱飞。 就着那边的哀嚎声,杨春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口猪,不但杀了放了血,还剥洗干净,弄了一些板油在大铁锅里炼好了猪油,再把大块大块的猪肉往油锅里的丢,煎炸。 等猪肉被炸的焦黄,焦黄的,就用竹签子扎了,撒上盐巴送到云瑾他们面前来。 “吃吧,这是一头小母猪,肉嫩着呢。” “哪来的猪?” “寨主家的,哦,应该说是前寨主家的,我捉摸着世子一会要开庆功大会,就把寨主家的猪都给杀了,让这群人吃得饱饱的好继续祸害下一个寨子。” 云瑾看看猪肉,觉得味道应该还算不错,不过,他还是不想吃。因为寨主家里的人,一般都在二楼上厕所…… 温欢,狄光嗣自然也是不吃的,但是,李承修吃,程家兄弟们也吃。 等弄岩那边传来“还有谁?”的声音的时候,云瑾就拿着手里的猪肉递给了早就被血浸透了的弄岩,大声道:“请寨主吃肉!” 弄岩接过肉块,狠狠的咬了一口吹牛道:“我要带着你们所有人吃肉!” 温欢,狄光嗣,拿来了好多穿在竹签上的大肉块递给了弄岩。 见弄岩没有把肉块送给旁人的意思,云瑾就小声道:“还想不想当寨主了?” 弄岩咬着牙将最瘦的几块肉分给了拿着大砍刀的几个兄弟,至于别人,真的只有看着的份。 “我帮你把寨主家的猪都给杀了,你可以请全寨子的人一起吃肉。” 弄岩听云瑾这样说勃然大怒,二话不说,轮着大砍刀就朝云瑾当头砍了下来,寨主家的猪,如今就是他的猪,岂能任由云瑾胡乱祸害。 看着弄岩发狂,云瑾叹息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根半尺长的铁刺,就朝弄岩的虎口扎了过去,这一针又快又狠,将弄岩的手掌平着扎穿,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弄岩丢掉砍刀,想要把手掌上的铁刺给抽出来。 哪里料到云瑾又拿出一根铁刺扎在了弄岩舌头下的系带上,这一针几乎刺穿了弄岩的舌根,让他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云瑾又用两根铁刺从外向里刺穿了弄岩的脸,直到刺穿牙龈为止。 如山一般的疼痛让弄岩浑身上下啊再无力气,被云瑾,温欢搀扶着,坐到了火堆跟前。 狄光嗣,李承修趁机将手里的肉大方的分发给了其余帮助弄岩杀人的汉子,等杨春风宣布,今晚,谁都能吃到寨主家猪肉的时候,整个寨子立刻就沸腾了。 猪油炸猪肉,再撒上一把盐,这是弄岩这个起义者,对这些想要跟随他的人的最大的奖赏。 三十几头猪,上千人吃,原本是充足的,可惜,没有坚持到天亮得那一刻。 弄岩倒是坚持到了天亮,只是这一刻的他整个人已经虚脱了,身下的土地像是被水浸泡过一般。 云瑾慢条斯理地收回了铁刺。 弄岩浑身上下软的跟面条一般。 “别杀我——”弄岩还是用最后一分力气哀求出声。 云瑾铁刺刺的几个地方,都是人的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也是痛感最强烈的地方,换一个人早就痛的昏迷过去了,弄岩能坚持到现在,很是难得。 趁着弄岩昏迷过去之后,云瑾就拿出针线,替弄岩疗伤,昨晚的那一场激战下来,这个家伙身上有七八处伤口,皮肉翻卷的厉害,需要尽快缝合。 等弄岩从昏迷中醒来,就看到云瑾面对太阳正在念念有词,他一个字都听不懂。 云瑾见弄岩醒来了,就对他道:“以后不要再想着杀我了,我是来帮你成为南诏之王的。” 弄岩的脸肿的老大,牙龈更是肿的快要淹没牙齿了,至于舌头下面的系带部分也在肿胀,几乎要堵住他的咽喉。 昨天晚上的疼痛让弄岩记忆深刻。 他想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今天晚上,我们要去偷袭木弄寨子,把寨子里能吃的东西吃光之后,我们带着那个寨子里剩余人的一起去偷袭另外一个寨子,吃光了,就继续,这样一来呢,你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多,我听说,苍山,洱海以及那边的大城里面,有吃不完的粮食,还有很多的骏马,犀牛,大象,明珠。 等你拿下那里,你就是南诏的王了。” 听着云瑾的话,弄岩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主要是他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 “没关系,有我呢,我给你准备了一百把那种大砍刀,有了这一百把刀子,至少在附近,你没有敌手,等你以后麾下人多了,我还会给你更多厉害的武器。 到了那个时候,谁都打不过你。” 云瑾一边说话,一边给弄岩嘴里喂了一些可以让他感到舒适的冰水。 等弄岩再次走出竹楼的时候,他获得了所有族人的欢呼,等弄岩看清楚了他们手里拿着的肉块,嘴里塞满了白米,也就明白族人为啥这么喜欢他了。 从来没有吃过饱饭的他们,终于过上了,白米随便吃,肉随便啃的好日子。 弄岩明白,自己的这个部族其实就不是什么富裕的部族,他们的存粮估计三两天就能吃得精光。 往日里,哪里能这样吃饭呢,会去山林里找一些野菜,挖一点竹笋,弄一些蘑菇,捉一些小兽的糊弄肚皮,现在,大家都不出去找吃的了,就吃部族里养的猪,吃不多的一点存粮,不出十天,部族里将找不到一颗米。 弄岩的嘴巴说不出话,弄岩最好的兄弟查黑就大声的对所有族人道:“新族长说了,今晚,我们去偷袭木弄寨子,木弄寨子里有猪,有羊,还有美丽的女人跟很多很多的白米。 你们想不想吃猪,吃羊,吃白米饭,睡木弄寨最美的女人?” 听着竹楼底下族人们发出的山呼海啸一般的应和声,就连弄岩自己,也觉得热血沸腾! 第二十九章 杀人的是他,救人的还是他 瞅着一身短打扮,背插大砍刀,腰垮弩弓,怀揣火药弹豹子一般敏捷的云瑾跟着弄岩他们离开了寨子。 杨春风就对身边的伙计道:“看清楚,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主心骨,好好干,三代人的富贵可期。” 伙计瞅着寨子里剩下的女人,老人跟孩子道:“青壮都走了,她们怎么办,那些青壮还会回来吗?” 杨春风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意道:“但愿他们能撑到好时候。” 伙计道:“啥时候是好时候?” 杨春风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啊……” 伙计又道:“可是,长安云氏好穷啊,宅子都比别人家的小。” 杨春风道:“小子,你还年轻,再长大几年就该明白,云氏的狗窝都比别人家的大堂值钱……” 是夜,月明星稀。 青岩寨大寨主弄岩率五百众,一夜连破木弄,告姐,良平,岩木四座寨子,吃光,抢光寨子里的存粮,杀光所有寨主,头人,巫婆,神汉,最后一把火将四座寨子烧成了飞灰。 天亮时分,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以及程家兄弟站在山头俯瞰着烈火熊熊的岩木寨子,都不怎么愿意说话。 计划是一回事,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事情真正爆发之后表现出来的现实,还是远超他们的想象。 听着山下隐约传来的惨叫声与嚎哭声,云瑾淡漠的道:“长安,长安,长治才能久安。” 狄光嗣郁闷的道:“阿欢能隔绝劣质食品对自己脑子的伤害,看样子,你这是把良心给屏蔽了,光用师父教的那一套革命理论了是吧? 将旧有的世界砸个稀巴烂,然后再加点水,重塑一个新的世界是吧?” 云瑾摸出一根甘草塞嘴里慢慢的嚼着道:“还要经历血与火的淬炼,而后才会有雨过天晴云破.处,光嗣,你若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可以退出这一次的社会实践活动。” 狄光嗣指着山下还在进行的厮杀道:“你管这叫社会实践活动?” 温欢道:“本就是一场社会实践活动,我们的实践活动,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狄光嗣怒道:“你看,他们开始杀妇孺了……” 温欢瞅着狄光嗣道:“我记得师父在讲,是岁,河北大饥,易子而食,这个典故的时候,你当时还在问师父,像你这种胖孩子能不能换人家两个瘦的回来吃。” 狄光嗣怒道:“那是在课堂上。” 温欢道:“就问你是不是真事吧?” 狄光嗣缓缓坐下来,用手抓一抓自己不长的头发颓然道:“史书记录,与亲眼所见终有不同,更何况,这里的恶事还是我们挑起来的。” 云瑾幽幽的道:“阿耶讲述三国的时候曾经说过,东汉末年,天下群雄争锋,争的便是看谁杀人多,等到了三国时期,三国依旧纷乱,争的却是看谁救人多。 东汉末年,谁杀人多,谁就是英雄,到了三国,谁拯救的百姓多,谁才能获得天下。 从东汉末年,到三国结束,整整八十年的时间,这片大地上的人口从五千多万,锐减到了不足八百万。 看数字变化我们可以心无波澜,一旦把每一个数字对应一个人,就立刻高兴不起来了。 隋末,三十六股狼烟,七十二道烟尘,天下英雄又重复了一次三国旧事,连战三十年,户口从隋末八百九十万锐减至唐初两百九十万,光嗣,安定平和的好日子从来都不是平白得来的。 我们死了那么多的人才平安下来,百姓刚刚尝到做人的滋味,我就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删除他们的希望与安宁。 盛逻皮既然自称为英雄,却不知老子最痛恨的就是什么狗屁的英雄,这些人与其说是英雄,在老子的眼中他们才是害民之贼! 他已经对大唐起了不好的心思,我们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掐灭他们的坏心思,并且在砍下他们的头颅之前必须让他们知道,大唐不可侵犯。 妈的,以后谁要是自称英雄,老子第一个起来弄死他。” 温欢幽幽的道:“如果我们这样做的话,皇帝可就无所忌惮了。” 云瑾双手抱膝前后摇晃着道:“老子能弄死残民的英雄,就能弄死害民的皇帝。” 狄光嗣同样抱着膝盖前后摇晃着道:“谁来弄死害民自肥的我们呢?” 李承修指指湛蓝湛蓝的天空道:“天!” 温欢同样双手抱膝蹲在山顶抬头看天道:“果然,世上所有学问,理想的尽头都必须是神才能有一个真正的终结。” 李承修反驳道:“我说的天不是神。” 温欢道:“我知道你说的不是神,可是,又是神!” 云瑾眼看着岩木寨的杀戮已经接近尾声,就对温欢道:“告诉查黑,就说弄岩大寨主说了,今天,犒赏三军,大家可以尽情的吃,尽情的喝,尽情的玩。 两天后,我们兵发孔雀寨!” 温欢点点头,就烟尘滚滚的下了山…… 与此同时,同样的事情在这片林莽中普遍发生着,纨绔营的七百余子弟们在云氏商队的帮助下,纷纷成了很多寨子的寨主,做着跟云瑾同样的事情。 林莽遮蔽了天日,即便是目光最锐利的金雕,也看不清密林下发生的事情。 或许,只有蹲在树木上的猫头鹰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才知晓有一片黑色的人潮,正在向彩云之南挺进。 等云初率领大军踏上僰道的时候,冬天已经来到了这片湿热的土地上,冬天,带给这片土地的除过湿冷之外,再没有别的好东西。 这种湿冷的天气里,关中人还是能适应的,除过阴雨绵绵让人觉得厌烦之外,再没有啥好说的。 主要是大军行军途中没有受到来自敌人一星半点的骚扰,这让大家都非常的不习惯。 行军途中,仅有的一次突袭来自野猪。 准确的说来自于一群野猪。 十几头大大小小的野猪一头撞进军队前进的队列中去了,一下子就让将士们兴奋起来了,不过,这场兴奋没有维持太长时间,那十几头野猪就伏诛了。 帐幕外阴雨绵绵,还夹杂着些许的寒气,云初在一个不大的炉子上炖着猪肉,这是一头小猪,肉质还算肥嫩。 进入军中之后,云初就不再讲究食物的质量了,一般是有啥就吃啥,今天厨子送来了一些酸菜跟粉条,云初能吃的自然是猪肉炖粉条。 这一锅饭,云初邀请中军的三位一起吃。 李元策觉得酸菜猪肉粉条很好吃之外,还谨慎的向云初这个主帅进言,行军途中没有遇到抵抗与骚扰,很可能是盛逻皮的坚壁清野的策略,说不定,他的大军就在不远处等着与大军决战呢。 为了接下来的长期苦战做准备,军队应该尽量的保持节俭,不可铺张浪费。 至于姜协则认为,目前大军周遭的环境非常的诡异,与以往大唐军队进入西南林莽之后的所有状况都不同,大军应该减缓前进速度,多派一些斥候出去,弄清楚周遭的环境之后再有目的的出发才是上策。 云初瞅一眼正在疯狂吃粉条的张东海道:“你把粉条都吃了,我们三个吃啥?” 张东海嘴里的粉条很长,前头已经到了嘴里,后半截还在锅里,这家伙也不怕烫,胡须上弄满了汤汁。 见云初骂他,就想把嘴里的粉条吐出来,被云初瞪了一眼之后,就长鲸吸水一般,把粉条全部给吸进嘴里了。 云初转头对李元策道:“南诏起了内乱,乌蛮人正在向白蛮人的地盘挺进,这就是为啥我们这一路上见不到几个蛮人的原因。” 李元策呆滞的瞅着云初道:“大帅,此时此刻蛮人内讧?这会不会是盛逻皮想要我们孤军深入的计谋?” 云初瞅着李元策叹口气道:“要是你阿耶在这里,就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出来。” 李元策心头大怒,云初年不过而立,而他已经年过五十,偏偏眼前这个人,处处以长辈的身份在教训他,待他如同对待孺子。 姜协连忙在一边道:“五万齐装满员的大军,举南诏全力,也不是我们的对手。” 云初没有在意李元策的态度,继续淡漠的道:“不出三日,我们就能遇到很多的乌蛮人的寨子,大军要做的事情,就是安抚这些乌蛮人,给她们在地势平缓水陆便利的地方建立新的城池。” 姜协瞅一眼低头吃饭什么都不想理会的李元策,就对云初道:“大帅这是要化羁縻为实际治理吗?” 云初点点头道:“是这样的。” 姜协倒吸一口凉气道:“大帅,乌蛮愚昧,倔强,恐怕不会接受治理。” 云初道:“会的,而且求之不得,到时候,你亲自去看一眼就知晓了。” 姜协心头忐忑不安的继续吃饭,吃了片刻之后,就与李元策告辞。 张东海用手帕擦拭着胡须上的汁水道:“大帅,不出十天,世子他们将要面对朱提这座坚城,那里可是犍为属国都尉治所,就世子统领的那些流寇,能攻打下来吗?” 云初道:“他们只有拿下朱提这座坚城,才能真正的在在乌蛮人中扬名立万,才会有更多的乌蛮人投靠他们,为他们攒足与盛逻皮交锋的本钱。” 张东海又道:“青壮全跑了,就留下一群老弱妇孺,治理不易啊。” 云初吃一口猪肉摇摇头道:“你错了,不管是啥时候,有女人,有孩子,有房子才能称之为家,对蛮人来说更是如此。 如果没有这些,他们跟林子里乱窜的野猪没啥区别。” 张东海好奇的道:“可是他们抛弃妇人,孩子,跟着世子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去了,好像没有半分的犹豫。” 云初笑道:“这就是我看不起他们的原因所在,永远都受欲望支配,成不了大事,等他们再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那些自己耕种,自己赚钱,自己养孩子的妇人,已经不是他们能高攀的起的。 老张啊,你记住了,这个世界不论啥时候都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谁掌握经济,谁就掌控了话语权。” 第三十章 残酷的塞翁失马 寨子被毁掉,没有房子跟食物的乌蛮女子跟孩子简直比丛林里的野猪还难抓。 主要是她们已经不相信任何男人了。 但是,冬日里的森林食物没有那么丰富不说,森林里的狼,豹子,熊啥的也总是觉得饿,没办法之下,她们抱着吃一顿就死的态度,才靠近了那些唐人。 在喝了一顿滚烫的浓粥之后,一些勇敢的老妇就躺在地上对分发食物的唐军岔开了腿不说,还主动将那些年轻的女子,孩子全身弄得污秽不堪的藏起来。 看到这一幕,就连以劫掠敌人为荣的唐军都看不过眼,告诉她们如果想要睡觉,就去那边已经盖好的竹楼里去。 长安棉纺厂二厂出品的军用羊毛毯子用料扎实不说,还坚固耐用,将士们出征的时候,每人都会发一张这样的毯子,下雨,下雪的时候披在身上不但可以保暖不说,还可以避雨遮风。 这样的一张毯子,就连将士们自己都非常的珍惜,现在,这样珍贵的毯子,那些妇孺们一人一条。 只可惜,没人舍得用这张毯子,那些女人带着孩子听话的进入了新竹楼,她们宁愿围在火塘边上瑟瑟发抖,也不愿使用自己的新毯子,不过,目光从未离开过自己的毯子。 她们还有了一口锅,一口真正的铁锅,铁锅就架在竹楼的火塘上,里面的金黄色的小米粥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唐军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竹勺,于是,一座楼里的十个妇孺,就围着火塘,用竹勺从铁锅里挖小米粥喝,只是这样的一锅小米粥似乎永远都喝不完,那些妇人们总是没完没了的往里面加水。 有上千个精壮的男人带着农具,带着牲口帮她们平整田地,整修水道,三五天的功夫,一座比她们以前居住的寨子还要好的多的寨子就出现在了她们的眼前。 寨子其实就是一座小型营寨,外边是高大的木头栅栏,可以保证她们不受野兽侵扰,竹楼周围是开垦出来的小块,小块的田地,因为上了河泥,天气再暖和一点的时候,就可以往里面下种子了。 至于寨子外边,则是大片大片的已经平整过的土地,只要好生经营,用不了多少年,一定会成为肥沃的农田。 那些男人们白天来干活,晚上就去了军营,在确定这些男人不会伤害自己之后,妇人们也就敢从竹楼里走出来了。至于那些没了爹娘的孩子们,他们早就跟参与农垦的唐军混熟了。 “这些竹楼以后就是我们的。” “那张好看的毯子也是我们的。” “铁锅?那个大哥说送给我们了,他还说,等官员们到来以后,还会给我们发种子,一个寨子还有两头牛……” 听了孩子们的话,就算是最傻的女人也会问一句——为啥? 小孩子瞅着在外边干活的唐军道:“他们说我们以后就是唐人了,他们还说要我长得壮壮的,把家里的的粮食弄得多多的,再弄一些钱买刀子,买甲胄,我以后也能成府兵。 府兵就是跟他们一样的人。” 妇人们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孩子们说的话。 云初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妇人跟孩子们的想法。 他本来就是按照谋划按部就班的进行,给她们好处没必要要她们感激,再说了,这样的感激只会给他带来麻烦,没有一点好处。 他的大军基本上布在一条横线上,齐头并进,宽不过三十里,与云瑾他们蝗虫一般前进的道路是重合的。 乌蛮人的寨子分布在僰道的两边,最深处的寨子,也不会距离大路超过二十里。 山里的二十里的距离很远,很远,有时候眼睛都能看到一个寨子,但是,想要走过去,就需要走三五天。 人是群居动物,物资交换是生存本能,距离再远的地方,就不方便交换物资了,也就没有了居住的价值。 林莽深处也不是没有人居住,不过,仔细算起来,他们都是一群属于天生,天养的野人,是真正的野人,与唐人或者乌蛮人根本就无法交流。 那样的人,还是让他们继续留在林莽里自由发育吧,云初目前可没有能力将某一些部族一下子从原始社会改变到封建社会中来。 云初是骑着大象来的,枣红马在大象周围来回的跑,它的身躯跟大象相比,也就跟一只狗一样。 他骑乘的那头母象很听话,从不往悬崖边上走,就算是被枣红马啃了屁.股,也不生气,有一次甚至在枣红马的头上拉了一大堆粪便。 自那之后,枣红马喜欢嗅人家屁.股的习惯就彻底的消失了。 “这座寨子,目前安置了一千三百人,以妇人,幼童为主,间杂老翁,老妪二十七人,设置竹楼一百五十座,沿着这条小河两边开垦良田三千亩,水浇田六百二十八亩,旱田的数量目前还没有达成,需要烧毁一些林木才成。 按照大帅的指示,末将等人勘察过后,认为这座一号寨子,有发展成城池的潜力,主要是距离这座寨子不到十里方圆的范围内,分布着六座寨子。” 云初瞅一眼将军送上来的地图,指着河岸右边的那座缓坡道:“你们要烧林造田的地方,就是那里?” 参谋将军抱拳道:“正是,这还是听了那些乌蛮人的话之后,才决定在那里烧荒的,她们说,烧掉林木的地里能长出很好的庄稼出来。” 虽然这样的火烧地的下面,还有盘根错节的树根,那东西可不容易从地理弄出来,不过,考虑到这里的人的劳作方式是刀耕火种,也就放心了,这是她们的生活,她们以后会改进的。 “轰轰轰。”远处的山林里传来几声闷响,这应该是火药弹爆炸发出来的。 参谋将军见云初在寻找声音的来源,马上道:“山林中,有将士正在围猎,目标主要是野猪,尤其是小野猪,捉住之后,就准备交给这些妇人饲养。 说起来,这些妇人们对养猪有着难以理解的狂热。” 大象走的速度并不慢,云初没用多少时间就参观完毕了这个一号寨子,对于这里的事情云初还是比较满意的。 可是,去其余地方巡查回来的李元策跟姜协就非常非常的不满了,尤其是对云初慷慨大方的将军队用的毯子,铁锅白白送给那些没有用处的妇人,他们甚至觉得云初这是在资敌。 听了李元策的意见之后,云初笑道:“小家子气,送礼讲究的就是大水漫灌,一次性要把收礼的人泡透了才成,送的礼物,只能湿一点地皮,还不如不送。” 李元策道:“大帅,某家想不出给这些乌蛮人礼物的原因。” 云初看一眼李元策,原本习惯性的想说他爹李孝恭,见李元策的眼睛都快要冒火了,就笑道:“因为我们不但要这里的土地,还要这里的人,要这里的一切。” “大唐有的是富庶地方,有的是可以开垦的好地方,而这里却是蛮荒。” 云初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道:“你阿耶若是在的话,要是听你这样评判本帅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暴怒将你驱逐出家门。 别跟我生气,你越是生气,就显得你越是愚蠢,你阿耶之所以要努力建立那么多的功劳,就是为了子孙不争气的时候,可以多败几年。 这里看似贫瘠,啥都没有,可是呢,本帅投入的也不过是一张毯子,几口锅,一些粮食跟种子,等这里一切都安定了,光是收赋税,就不亏。” 云初又看向姜协叹口气道:“何其的鼠目寸光也。” 等云初骑着大象走远了,李元策咬着牙道:“三江之水也难洗今日之羞。” 姜协反倒不在乎的摇摇头道:“那就想一下,云初为何说我们是鼠目寸光之辈,想清楚了,或许就不感到羞辱了。” 云初回到中军大营的时候,李思正在用棉布擦拭一颗鸡蛋大小的金球,这样的金球她目前有七百多个,每一颗金球上都镌刻了一个纨绔营子弟的名姓。 李思原本还想把人家的门第也镌刻上去,被云初给阻止了,金蛋上的名字被李思镌刻的又深又大,刻刀一下去半两金子就没有了,如果再允许她把人家的门第也镌刻上去,一颗金蛋上取一两金,七百二十几颗金蛋取下来的金屑,就足够她中饱私囊好几颗金蛋的。 “阿耶,等他们回来就把金蛋发给他们,能把他们活活的乐死。” 云初坐下来喝一口茶水道:“这一次可能会有一些人回不来了。” 李思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担忧的道:“不是说一切顺利吗?” 云初道:“这才刚开始,盛逻皮能斩杀大唐六千铁甲,应该不是一个易与之辈,他们很快就要碰上了。” 李思随手把金蛋丢床上,再也没有了把玩的心思。 盛逻皮的生辰就要到了,皮逻阁很想为父亲亲手猎一张好豹皮,好消解一下被云初活捉带来的不好的观感。 森林里有不少的豹子,浪木这里的豹子是最大的,就在二十天前,有猎人声称在浪木这里见到了一头跟老虎差不多大的金钱豹,还被这头大豹子咬死了两个猎人同伴,等他九天后壮着胆子再回到猎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两个同伴的尸骨都挂在树上,肉已经被豹子吃的不剩下啥了。 现在就看自己有没有好运气杀死这头大豹子了。 为此,皮逻阁专门找来了最适合这头食人豹子的诱饵,一个僰僮。 这个僰僮很年轻,肌肉亮闪闪的,脑袋被卡在一个巨大树木的三角岔的地方,脑后绑着一根木头,将他牢牢地束缚在树杈上,嘴上绑着棍子发不出声。 他惊恐的四处张望着…… 藏身于一个坚固木笼里的皮逻阁紧一紧手里的弓,对守在附近的随从道:“往诱饵身上泼羊血。” 第三十一章 能打死豹子的女人 腥臭的羊血泼到那个僰僮的身上,首先引来的不是豹子,而是各种虫子,此地温暖,即便是冬日,虫子们也仅仅是藏身枯枝败叶之下,并没有死亡,这些饿了许久的虫子,密密匝匝的趴在僰僮的身上碰撞,蠕动,僰僮的嘴巴被绑着,发不出声,蠕动的身体却让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 一只云豹从树木上纵跃下来,警惕的绕着僰僮转了一圈,然后就一口咬在僰僮的脖子上,云豹的牙齿很长,刺穿僰僮的血管之后,就趴在那里吸吮僰僮的血。 皮逻阁手挽长弓,却没有动弹,他的目标是巨大的金钱豹而不是这头小了一半的云豹,他相信,那头吃人的金钱豹就一定在周围。 云豹吸血之后,抬起头朝四周看一眼,咬着已经死掉的僰僮尸体想要带他上树,可惜,僰僮的脑袋被卡在树杈上,动弹不得。 没有办法,云豹就张开嘴撕咬这难得的猎物。 眼看着云豹撕开了僰僮的肚子,就要享受美味的心肝的时候,一头巨大的金钱豹就从草丛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云豹赶紧后退,却被金钱豹一巴掌抽在脸上,瞬间功夫,云豹的脑袋就被抓出几道血痕,就连一只眼睛,也被金钱豹锋利的爪子给掏了出来。 皮逻阁兴奋至极,长弓拉到八成满,只要这头金钱豹的眼睛看向这里的时候,皮逻阁就有把握将羽箭射进金钱豹的眼睛,并贯脑而亡,如此,他将收获一袭完美的豹皮。 云豹哀嚎一声就窜上了大树,几个闪躲,身形就消失在浓密的树冠上了。 金钱豹张开血盆大口,凶猛的咬住僰僮的尸体,就在这一刻,一支羽箭呼啸着飞了过来,眼看金钱豹就要死在箭下的时候,僰僮软塌塌的腿被金钱豹扯的扬起一下,羽箭射中僰僮的大腿,金钱豹瞪着一双绿莹莹的眼珠子立刻朝弓弦响动的地方看,与此同时,几个纵跃,就来到了皮逻阁藏身的地方。 张开前爪扑击在木笼上,皮逻阁羞恼的再次张弓搭箭,这一次瞄准的目标不再是金钱豹的眼睛,而是它大开的胸口。 在金钱豹的咆哮声中,坚固的木头笼子被金钱豹扒拉的摇晃起来,羽箭离弦,扎在金钱豹的肩胛上,金钱豹吃痛,激发了凶性,眼看掏不到藏身于木头笼子里的皮逻阁,就把目标盯在急匆匆跑来救驾的从人头上。 豹子在人群中上蹿下跳,锋利的前爪如刀,身着皮甲的从人,顷刻间就死伤惨重,暴怒的皮逻阁在笼子里不断地射箭,却没有办法锁定豹子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形,射出去的箭没有伤到豹子,反而误伤了两个从人。 眼看豹子就要突出重围,老仆桑干高举长刀怒吼一声就朝迎面飞过来的豹子一刀斩下,谁料想豹子的前爪居然在一个从人的肩头按了一下,身子就再次一次转变了方向,桑干凶猛的一刀仅仅砍下一截豹子尾巴,随即,豹子就一头钻进了草丛。 亲眼看着豹子跑了,被关在笼子里的皮逻阁咆哮如雷,挥刀砍开了笼子,正要带人追下去的时候,就听不远处再一次响起了豹子的咆哮声。 几个纵跃,皮逻阁就来到了豹子发出怒吼声的地方,放眼看去,只见有一个人影牢牢地趴在豹子的脊背上,正举着锤子凶猛的砸身下的豹子。 小牛犊一般的豹子在地上纵跃,翻滚,都不能将身上的人弄下来,回头想要咬对方,却不防鼻子上挨了重重一锤。 金钱豹的身子栽倒在地,那个看起来有些小巧的身子再一次举起手中的石锤,砸在了豹子的眼睛上,这一锤子砸的很重,豹子的一只眼睛顿时就被砸的血肉模糊,豹子哀鸣一声,勉强站起了身子,石锤就再一次落在它的顶门位置,豹子的脑壳很硬,石锤砸在上面碎裂开来,豹子也被砸的七荤八素的,站立不住倒在地上,那个小巧的身影再一次凶猛的扑上去,将手中仅剩的锤柄插进了豹子仅存的一只眼睛。 这一次豹子没有再动弹,身体仅仅在轻微的抽搐,干瘪的肚子剧烈的起伏两次之后,就归于平静。 直到此刻,皮逻阁才借助林子里微弱的光线看清楚了杀死了这只豹子的人,居然是一个女子。(致敬赤手空拳打死金钱豹的女英雄,陈传香。) 女子的头上,身上都包裹着一层淤泥,看不出美丑,不过,因为她全身上下只有一件短裙,从被淤泥包裹的身材来看,皮逻阁觉得这个女子应该比较年轻。 见女子扛起这头将近两百斤的豹子要走。 皮逻阁笑着上前一步道:“这位女英雄……” 还以为女子会停步,没想到女子扛着口鼻流血的豹子就朝森林深处走。 老仆桑干拦在女子面前道:“这头豹子是我们先看到的。” 女子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道:“滚开!” 桑干冷笑一声举起长刀道:“留下豹子,滚。” 女子没有说话,愤怒的将肩头的豹子丢向桑干,桑干没有办法,只能丢掉长刀,双手去抓豹子尸体,大开的胸腹顿时就挨了七八下重击,每一下都沉重如山,抱住豹子的桑干连连后退,一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又被死去的豹子重重的砸在身上,他觉得浑身的老骨头似乎都在哀鸣。 女子捡起地上的刀子,将刀刃贴在桑干的脖子上对匆匆过来的皮逻阁道:“让我走!” 皮逻阁看一下被豹子压住的桑干,挤出一个笑脸道:“不知妹子是那一座山,哪一个洞,哪一个寨子的女英雄?” 女子道:“我是无量山,漾濞洞,飞花寨的沙红,豹子是我打死的。” 皮逻阁想了一下,漾濞河,漾濞川他知道,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有了一个漾濞洞,飞花寨。 被豹子压住,又被女子用刀比着咽喉的桑干道:“她是强盗!” 皮逻阁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没有觉得诧异,反而笑得更加愉快了,将手里的长刀收起,摊开手道:“我是南诏国的二王子皮逻阁,你愿意跟着我吗?” 自认为英俊潇洒的皮逻阁摆出一个最无害的笑容,觉得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一丝要招揽的意思没有哪一个南诏女子能拒绝。 谁料想,那个女子见皮逻阁摆出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火,大声骂道:“你这样的男子最坏了,脸越白的就越坏。” 说罢,竟然用脚挑起一块石头就砸向皮逻阁,也不要自己的豹子,长刀在桑干的咽喉直到额头划出一道伤痕,一个虎跃,就跳进草丛去了。 十几只羽箭呼啸着射进了草丛,刚刚将石头格挡开的皮逻阁只看到草丛里有一道波浪迅速远去。 桑干抱着豹子站起来,只是一张脸血迹斑斑的好不骇人。 见皮逻阁依旧看着女子离开的方向想着什么,就丢下豹子尸体,擦拭一把脸上汩汩外冒的血道:“王子,我们走吧,这里出现了一个女强盗,说不得还会有更多的强盗就在附近。” 皮逻阁让人给桑干裹伤,低声道:“我想要这些强盗。” 桑干艰难的道:“之所以会有强盗,是因为他们的寨子被大王给毁掉了,他们与我们有深仇大恨,不会归附王子的。” 皮逻阁笑道:“总归要试试才好。” 桑干在脸被包起来的一瞬间道:“他们距离苍山,洱海这么近,必然是有所图谋,二王子回漾濞川问一问地方官就知道了。” 皮逻阁问身边的从人道:“那个女人朝哪边跑了?” “朝聚龙岭跑了。” 皮逻阁看一眼老仆脸被包住的桑干,点点头道:“可惜了。” 温欢将头自草丛里探出来,瞅着不远处的朱提城对刚刚爬出来的云瑾道:“朱提城就在下边。” 云瑾道:“标准的七里之郭,三里之城,看样子这座城是汉人修建的。” 温欢道:“怎么攻城?” 云瑾道:“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攻城的法子呢,直接上就是了,你觉得是你能指挥这五千多人有序攻城,还是我能?” 温欢笑道:“也对,大家都三天没有吃饭了,再不吃饭,人就要跑光了。” 云瑾叹息一声道:“让他们省一点的,没有一个听话的。”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刚刚钻出密林的乌蛮人陡然看到了一座漂亮的城池,二话不说,就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嗷嗷叫着向朱提城扑了过去。 就在这些人从树林里涌出来的那一刻,朱提城上就响起了号角,原本在城外干活的人,放牧牛羊的人,纷纷亡命的向城里跑。 一息之前,这本来是一个蓝天白云,青山碧水环绕的祥和之地,顿时就变成了一副末日景象,浑身上下黑乎乎的乌蛮人如同洪流一般从山顶倾泻而下。 城头上的号角声越发的急促,原本还在驱赶牛羊的牧羊人,再也顾不得牛羊,丢下牛羊撒腿就向城门口狂奔。 第三十二章 压力与抗压能力 战争开始了。 首先跑到城下的人却在忙着抓牛羊,但凡是抓到牛羊的家伙们就好像失去了攻城的兴趣,拖着属于自己的牛羊就往回走。 好在,后面的弄岩,查黑他们举着大砍刀很快就砍死了不少往回走的家伙,这才让大队人马又开始继续前进了。 “杀啊,杀进城,里面有吃不完的粮食,里面的财宝,粮食,干净的女人都是你们的——”查黑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从城头上飞出来一些羽箭。 温欢看一下箭雨的稀疏程度,就对云瑾道:“两百个弓箭手的规模,所以,守城的人数不会超过八百,可以让弄岩他们从四面八方一起攻城了。” 云瑾摇摇头道:“再看看,看看城里的居民有没有同仇敌忾之心,如果有,这座城就攻不下来。” 战争从一开始就进入了高潮,无数的乌蛮人踩踏着这座片岩堆砌的石头城墙,就往城上爬,很快他们就会被城头的守军一一的给砸下来,当然,也有不少的乌蛮人爬上了这道高不过四米的城墙,他们没有帮助城下的兄弟清扫城头的敌军,而是迫不及待地跳进城里,开始抢劫。 只是制造了一点混乱,就被城里的人给活活打死了。 狄光嗣瞅瞅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摇摇头对云瑾道:“如果能组织起有序的进攻,能少死至少六成的人。” 云瑾道:“战场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场地,也是一个筛选人的场地,没脑子的会死掉,长脑子的会活下来并取得胜利,只要我们不断地进攻,进攻,进攻,经历的战场多了,这些乌蛮人也就成了精兵。” 查黑跑过来给云瑾他们送了一只羊,然后道:“弄岩要亲自攻城,可不可以哦?” 云瑾道:“可以啊,这个时候不身先士卒,巩固自己的地位,啥时候做这些事情呢?咦,你不准备上吗?” 查黑干笑两声道:“等弄岩老大他们爬上城墙之后,我再上。” 说罢,似乎很害怕云瑾要他现在就爬城墙,一溜烟的就跑了。 温欢吧嗒一下嘴巴道:“战争的好处都被这样的家伙给捞干净了。” 朱提城下的尸体堆了老高,就在乌蛮人害怕死亡准备后退的时候,头戴牛角盔的弄岩终于发动了,只见他带着一百个手拿大砍刀的精壮们,快步来到堆满尸体伤号的城墙底下,将大导片子咬在嘴里,就悍不畏死的开始爬墙。 这一百人是这支队伍中的精华,破了寨子都是这些人先挑战利品,先挑女人,猪羊也是他们先拿,事实上,这些人也真的对得起自己精锐之名,就连爬城墙,也比旁人快得多。 此时高强度的攻城战已经进行了半个时辰,城头的守军在激烈的攻击下删除早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了,等咬着大刀片子的弄岩的脑袋从城头探出来,一些胆小的守军,已经开始逃跑了。 温欢就着炭火一边烤羊肉,一边对云瑾道:“城里的人都不知道帮忙的吗?” 云瑾一样翻烤着羊肉道:“很多城里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大唐人也一样,即便是城破了,敌人的刀砍到他脖子上的时候,他还在恨那些守城的人不死战。” 狄光嗣同样烤着一根羊腿道:“反正,我看了朱提城破的样子,下回要是长安遇到同样的问题,我一定会在城外死战的。” 李承修看一眼已经起火的朱提城摇摇头道:“如果全城百姓都上城墙帮忙,让那些守军可以喘口气的话,这座城是攻不破的。” 等他们四人吃完烤羊肉,朱提城里的喧嚣已经基本上停止了,朱提城与其余城池不同,这是一座富足的城池,城里人大多以做生意为生,他们往来于僰道上,与大唐通商。 程家兄弟是紧跟着弄岩进城的,等云瑾见到他们兄弟的时候,他们正坐在一座气派的木头房子里瞅着屋子中间的一堆金银发愣,这里就是朱提的城主府。 云瑾道:“喜欢就拿。” 程龙摇头道:“这是咱们纨绔营兄弟的,再说了,也没有多少。” 温欢扫一眼金银的数量笑道:“两千贯还不算多?” 程龙道:“我阿祖说过,想要军功的时候,就不妨把钱财看淡些,想要钱财,就不要再想军功的事情,还说,每次出征,都只能选一样,我们兄弟选军功。” 狄光嗣道:“尸体呢?” 程虎道:“朱提城里有一座深井,据说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枯竭过,弄岩他们把所有的尸体都丢进那个巨大的水井里,尸体把水井装满了,最后用土埋了。” 温欢摊摊手道:“完了,水脉相通,这座城十年以内将会有出不完的瘟疫。” “弄岩呢?”云瑾左右看看没见到弄岩。 查黑连忙凑过来的道:“正跟人商量着如何干掉我们呢。” 温欢皱眉道:“他这个人想吃苦没够是吧?就算是想吃苦,也好歹聪明一些啊。” 查黑笑道:“兄弟们一会就把弄岩绑着送过来。” 狄光嗣瞅着查黑道:“你怎么没有想着跟弄岩他们弄死我们几个人呢?” 查黑露出一嘴的白牙笑道:“我没他那么蠢。” 李承修叹息一声道:“这家伙根本就不像一个乌蛮人。” 查黑连忙道:“我本来就不是乌蛮人,其实呢,我阿娘说他以前跟一个唐人好过。” 狄光嗣强忍着砍死这个恶心家伙的冲动对查黑道:“弄岩啥时候送过来?” 查黑笑道:“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的弄岩就被一群人绑在门板上给送来了。 即便是被绑住了,他还是挣扎着咒骂抬他进来的那群人是猪日下的,脸上的浮现的悲愤之情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此刻非常的痛苦。 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明明已经把朱提城里的财宝,粮食,最漂亮的女人都让给了他们,甚至还许诺他们一人十口猪。 没想到这话才出口,就被这些人一拥而上绑住送到了那个恶鬼一样的人跟前,他私下里以为,这几个人应该不是乌蛮人,而是僰人。 云瑾看一眼依旧喝骂不觉得弄岩,对那些将弄岩送来的乌蛮人道:“弄岩许诺你们的都是你们的,以后身边多留一点钱财,不要总想着养猪。 说完之后又对着查黑道:“你来给兄弟们分配。” 查黑领命之后就嘎嘎笑着带人离开了。 李承修道:“这个查黑看起来一点都不可靠。” 温欢不屑的道:“你错了,查黑才是最可靠的一个家伙,” 说罢,四个人就在程家兄弟惊恐的目光中,一起给弄岩缝合伤口。 打下朱提城之后,弄岩大寨主就迅速升格为弄岩城主,他号令朱提城附近的寨子都必须给他献上十头猪,否则,就屠灭他们的寨子。 在这个消息发出去之后,云瑾就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录下一个新的课题——强力威压下的小势力的承受力。 “这其实是一个压力实验,假设,在一个限定范围的区域内,掌握了强力手段的社会势力,必然会以掠夺的形式达成对弱小势力的剥削。 那么,这个时候,实验的必要原因也就出来了,以朱提城为例,他的势力投射范围在方圆二十里之内,在这方圆二十里之内的区域内,共有十七个寨子。 我们需要不断地施压,来检验这十七个寨子承受压力的程度,并且我很想知道,到底是距离朱提城最远的寨子先反抗,还是距离朱提城最近的寨子先反抗,这里面有一个子标题,便是,势力投射范围与实际距离之间的关系。 我们还要同时检测,什么程度的剥削才是十七个寨子能承受的极限,也要弄清楚,超过一个什么样的度,才会导致那些弱小势力出现反抗,什么程度的剥削,会导致最原始的政治联盟出现,什么样的剥削才会导致人们大规模的起义。 以上所有问题,都将在这一次的朱提城的实验中一一得到答案。 我希望诸位能在接下来的二十一天的时间里,能从这个社会实践活动中得到切实的答案。 这个答案对大唐以后治理南诏有着切实的政治意义。” 温欢笑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一次扮演的是坏蛋是吧?” 狄光嗣冷哼一声道:“不是扮演,我们就是他娘的坏蛋。” 李承修瞅着云瑾道:“必须要真实化吗?” 云瑾冷漠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轻声道:“王八蛋是我,不是你们,我才是实践活动的发起人,大家尽量详细的记录变量。” 狄光嗣往嘴里丢一块甘草,一边嚼一边道:“不承你这个情,既然要当王八蛋,我觉得我们四个都够格。” 说到这里,狄光嗣再一次叹息一声道:“谁能想到,这些人将要承受的苦难源头,竟然是一场社会实践活动。 你现在不要跟我说,我们这样做是为了这些人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这话我听着非常的恶心。” 第三十三章 龙图腾下的大唐子弟兵 朱提城的位置非常的重要,在云初的地图上,这里被标注为‘锁钥南滇,咽喉西蜀’,但是盛逻皮却并不看重这里,以至于朱提城被弄岩率领的一群流寇攻破。 当然,这也跟盛逻皮的在这里的势力不足有很大的原因,也跟盛逻皮想要唐军劳师远征的心态有关。 朱提城周边高山绵延不绝,唯有朱提城附近是一片平地,不过呢,这片平地也被林莽覆盖,加上河流众多,附近的物产还算丰富,又处在经商要道上,周边的寨子也相对的比较富裕。 弄岩大王要的十口猪,这十七个寨子并没有什么样的异议,六天的功夫,一百七十口猪,就被寨子里的乌蛮人用背篓给背过来了。 云瑾看过这一百七十口猪,体型都不算大,野猪能养到一百斤左右的分量已经很难得了。 十七个寨子能准时准点的将这些猪送来,就说明,索要这样的赋税,对于那十七个寨子的人来说不算太难,至少,没有人反对。 “每个寨子再送十担稻谷过来。” 查黑清点完猪的数量之后,就对送猪过来的人道。 一个上了年纪的乌蛮老人道:“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了。” 查黑面无表情的道:“没关系,你们不送来,我就带人去你们的寨子找。” 乌蛮老人悲怆的瞅着查黑道:“如今是冬日。” 查黑道:“我知道是冬天。” “你们不能这样啊,寨子里会饿死人的。” 其余寨子里的人也开始哀求。 查黑道:“你们应该感谢我,是我让这些人留在了朱提城,没有跑出去祸害你们。现在,他们还要稻谷,你们最好能送来,如果让他们下去了,要的就不仅仅是一点稻谷了。” 还指指脱光衣衫躺在一张竹床上晒太阳的弄岩道:“你们看,那是我们的王,他为了夺下这座城,弄得满身都是伤,你们觉得几头猪就能让他满意吗?” 众人随着查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个满身疤痕,疤痕周围全是细密针线的壮汉,这个模样的弄岩别说站起来了,就算躺在那里鼾声如雷的,也足够让这些人感到害怕。 “去吧,早点把稻谷送过来,别等他醒过来,一旦让他来要,你们的寨子就完蛋了。” 前来送猪的寨子里的人,一个个面如死灰的耷拉着脑袋回去了。 云瑾一群人就在跟前,查黑跟那个老人说话的时候,他们也跟其余的人交谈过,虽然每一个人都叫苦连天的。 温欢还是说:“十担稻谷,他们可以勉强承受。” 云瑾道:“他们没有能力承受租庸调。” 狄光嗣道:“承受租庸调的前提条件是给他们土地,给他们保护,你不给他们土地,也不保护他们,凭什么要他们承受租庸调? 就凭你随时随地的可以杀死他们? 如果是这样的话,干脆当强盗算了。” 李承修也道:“土地,保护,是王朝给百姓的保证,赋税,劳役是百姓回报王朝的具体表现,没有付出就不该获得回报,这是常理。” 云瑾道:“这是一次极端条件下的社会实践活动,等他们将稻谷送来之后,就可以着手下一步了。” 温欢皱眉道:“下一步你要实验啥?” 云瑾合上自己的小本子道:“原始律法对百姓的约束性。” 狄光嗣怒道:“也就是说,你下次会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如果这些人办不到,你就会把这里的禽兽派出去,强制执行?” 云瑾叹口气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别忘了,在进行社会实践的同时,我们还要裹挟他们滚滚向前,利用他们彻底的打破西南人原始的社会构成,为将来方便大唐统治做进一步的铺垫。 我只希望你们莫要忘记,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在西南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这些人现在付出的代价,吃过的苦,将会变成他们子孙享用不尽的福报。” 几人中性情最是跳脱的温欢长叹一声道:“现在都活不好,何谈以后?除非我们几个愿意在片林莽中当地方官。 可惜,我们没有一个人能给出这个承诺,所以,作恶,就是作恶,不用粉饰。” 沉默许久的狄光嗣突然抬头道:“好,我留下!” 温欢嗤的笑了一声道:“这一趟回去之后,我们几个都要参与科举,参与的结果就是全部高中,你阿耶一直希望你能回并州老家,从那里起步呢,你留在这大西南跟野人为伍,也不怕别人笑话。” 狄光嗣道:“我不回并州老家了,我不参与科考了,我就留在这里当官,直到亲眼看着这里的人付出的代价得到回报,否则,我心不安。” 云瑾闻言,双手抱住膝盖蹲在地上再一次前后摇晃起来,许久,才对狄光嗣道:“我不能留下来,必须回长安。” 温欢,李承修都没有作声。 狄光嗣慨然道:“好,我们就如此说定了,你们回去,我独自留下来,说不得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你们帮我。” 云瑾三人都有些惭愧。 十天的时间里,云初的大军向前挺进了一百里。 大军之所以前进的如此之慢,是因为沿途有太多的荒芜寨子需要重新建设。 或许是在前面寨子干的事情被这里的女人,孩子们知道了,等军兵们将竹楼修建好,这些妇人,孩子们就主动住进去了。 就像在野外修建的鸟巢可以招揽来鸟雀安居一般自然。 大唐军兵们甚至没有询问她们到底是不是这个寨子里的人,就给她们发了,漂亮的长安纺织二厂生产的绿色新毯子,也发给了她们铁锅,竹勺,粮食,甚至还有新抓到的小野猪。 强壮的大唐军兵们帮助她们焚山造田,帮助他们开垦适合耕种的天地,帮助他们杀死山林里的猛兽,帮助她们在小河上搭桥,云初甚至还给了几个脏的分不清眉眼的孩子糖吃。 云瑾他们在前边裹挟着乱民坏事做尽了,云初这里就不能做哪怕一丁点的坏事。 现在,凡是居住在新寨子里的妇孺都知晓,拯救她们于危难中的是唐人,给她们修建新寨子的是唐人,给她们暖和的毯子,铁锅,粮食的人也是唐人,甚至给了孩子们糖块的人也是唐人。 只是糖块的威力太大,在得知这个甜甜的东西叫做糖之后,唐人在他们心中就变成了糖人,意思是能带给她们甘甜的人。 这些糖人很厉害,山林里原本还有一些没有跟着大部队去吃香的喝辣的男人,他们欺负起这些无家可归的妇孺更加的凶残。 糖人捉住了他们,当着那些被残害的妇孺的面,统统砍掉了头。 眼看着那些人人头落地,云初从这些妇孺眼中看到的是仇恨跟释然,还好,仇恨是针对那些强盗的,释然是面对大唐军队的。 云初发现捕捉山林里的强盗更加方便自己收拢人心,于是,大军过处,山林里不多的一些强盗纷纷落网,最终死在了唐人的刀下。 一个干净的环境里不能进来污渍。 新建的寨子就是云初创造的新世界,等大唐官员逐渐抵达这里之后,大唐对西南的统治将进入一个新的节点。 不出二十年,这里将会变成大唐治下的本土,云初已经不止一次的从那些孩子们的口中得知,他们也想成为大唐府兵那样的人。 这样挺好的,新世界,新府兵,这才是云初真正想要的,就算旧的已经没落了,腐朽了,总有新的府兵加入进来,就会造就一个全新的世界。 张东海巡查回来之后,见云初在烤火看书,就搓搓手来到火盆边上道:“人真是奇怪,做起好事来似乎上瘾。” 云初抬头看了张东海一眼道:“许久以来,我一直认为军队的职责并不一定是抵御外敌,开疆拓土,他还必须成为一群对百姓有用的人,成为百姓们可以依靠的一群人。” 张东海道:“为啥?” 云初把视线从书本上收回,瞟一眼张东海道:“但凡遇到灾难了,军队来了,百姓们欢呼说自己有救了,但凡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迷路的百姓敢想都不想的跟着军人的步伐走,但凡军队来了,百姓们敢大开家门邀请军人进来喝口水。 大唐的军队在外的名声要让敌人心惊胆颤,大唐军队在内的名声,应该是自家儿郎般的亲切。 如此,这样的军队才配得上我大唐之名。” 张东海牙痛一般的吸着凉气道:“这怎么可能,大唐府兵就是以抢劫为生的。” 云初瞅瞅大帐外披着两张毯子吃树叶的大象道:“慢慢来,这些目的都能达到,只要我们愿意干。” 张东海搓搓手道:“如此,这样的军队堪称无敌。” 两人正说着话,李思端着一个漆盘从外边进来,将盘子放在火盆边缘道:“阿耶,这样的牌子您看可以吗?” 张东海好奇的拿起一面金牌子,习惯性的在手上掂量一下重量道:“太轻。” 云初道:“看上面的徽章跟字。” 张东海瞅着这枚跟一文钱铜钱差不多大的金币道:“大唐子弟兵?” 云初点点头道:“龙图腾下的大唐子弟兵!” 第三十四章 西南山林里的精灵 “每人一个?” “每人一个!” “这要多少金子啊——” “不多,两千来斤金子罢了。” “你哪来这么多的金子?” “成都有一个妖僧窝子,被孩子们给剿了,那里有金子铸造成的十八罗汉塑像,一个就有这么重。” “我是副帅,就这么一点?” “那不是,你的金子在苍山洱海呢。” 李思的金牌牌可不是铸造出来了,而是军中的工匠用霍城送来的金料,一锤子,一锤子给砸出来的,正面是一头面貌凶恶的盘龙,下面写有大唐子弟兵五个字,背后镌刻着军人的名姓,最后打孔,穿上皮绳,可以挂在脖子上。 张东海试着往脖子上挂了一条,比划一下又拿下来道:“对他们来说太金贵了。”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派人去了送江川……那里只剩下少许残骸。” 张东海沉默片刻道:“章仇孝方以下三千铁甲,五千民夫……” “送这块金牌给将士们,就是想让他们知晓,他们的性命很珍贵,本帅绝对不会轻易把他们送上绝路。” “我还以为大帅想用这个牌牌来鉴别尸骸呢,也是啊,金子做的啊,人死了,谁都会拿走。” 云初放下手里的书本,站起身喝一口茶道:“给金子,就希望府兵们能把自己看的高贵一些,不会为了几个铜钱都干什么丢人的事情。” 对张东海,云初只能说这么多,他不希望张东海知晓他有改造这群关中府兵们的心思。 “有金牌者,必不夺贫者一钱。” 这句话将会随着金牌一起传达到每一个府兵的耳中。 送江川,通镫川的唐军遗骸早就被野兽吞噬一空,这一点云初虽然已经预料到了,等确切的消息传来之后,他的内心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从苍山,洱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盛逻皮如今有五千铁甲! 不过,云初不在乎,他麾下的大军虽然看起来是轻装简从的,没有携带更多的重甲,实际上,从长安带来的火药,却是平常大军携带量的五倍有余。 火药全部被密封在浸泡过蜡的竹筒中,不担心在西南的环境里受潮。 如果需要,云初准备用巨量的火药夷平盛逻皮手中的那点重甲。 云初在看过掌柜的们给他带来的消息之后,心中已经有了盘算,战争——并不重要,西南原始社会的大改造,重新树立军队新风向才是重中之重。 西南人的生活艰难,男女之间的地位差距不像大唐那么明显,谁能获取的食物多,谁就能占据一定的话语权,这是西南这片土地决定的。 即便是在一千四百年之后的西南,依旧有母系氏族社会存在,因此上,当这一群接受大唐资助的女性首先富裕起来之后,以女人天生就想掌控点啥的姓顾,估计,这片大地上的男性,就没有什么权利可言了。 天上开始落雨了,这一落雨,山峦间就开始起浓雾了,寒雾从山间蔓延过来的时候,几头大象不满的朝浓雾“嘟嘟”叫两声。 云初见小象背上的毯子滑落了,就上去给它们重新盖好,惹来小象一阵感激,不断地用它软塌塌的鼻子触碰云初。 毛落寨里火焰升腾,一瞬间就驱散了浓雾,弄岩高大的身影在忽断忽续的浓雾间出现,手指的方向人们的惨叫声就不绝于耳。 他是来收取赋税的。 竹楼下的猪全部拉走,不多的几只羊牵走,看到漂亮的女人带走,可以说,只要是他们眼中有价值的东西统统都会拿走。 就连寨子里面的男人,也用绳子串起来一并带走。 走的时候,他还在寨子里放了一把火,将寨子彻底的夷为平地。 留下一群妇孺趴在湿漉漉的泥巴地上哀声哭号。 一个被丢在牛圈边上的烂羊皮卷,忽然自动展开,里面躺着一个满身糊满泥巴的少女,她从烂羊皮上翻身坐起,对身边哭号的女人道:“你们的男人不是男人,自己家的猪被抢走了不敢啃声,自己家的女儿被人扛走了也不敢啃声,就连你们的牛被人家牵走,他们也不敢吭声,最后被人用绳子穿上赶猪一样的赶走,纯属活该。” 本来就伤心欲死的女人,不敢反抗魔鬼一般的弄岩,眼前这个个子稍微有点高的野女人也这样羞辱她们,于是,一群妇人就冲了过来,看样子要把这个女人撕碎。 谁料想这个看起来脏兮兮的女人力气格外的大,一拳打倒一个,再一脚踹飞一个,最后按着骂她骂的最凶的一个女人一顿暴捶,寨子里的女人们顿时就回归了现实,再一次大声哭嚎起来。 “想要你们的牛啊,猪啊,羊啊,粮食回来的话,就给我闭嘴!” 悲惨的女人们被这个女人的大嗓门吓了一跳,顿时闭上嘴巴,就连正在嚎哭的孩子的嘴巴也一并捂住。 “给我准备水,我要洗澡。” “你真的能把我们的牲口都要回来?”一个妇人小心的问道。 女子叹息一声道:“我拿自己去换。” 一个女人瞅着脏兮兮的女人摇头道:“他们好像不要丑女人。” 女子笑道:“洗干净就漂亮了。” 一众女人半信半疑的搬来一口瓦缸,用三块石头支起来,装满泉水,从着火的竹楼上抽出来一些火把放在瓦缸下面烧水。 等水温热了,那个女子就跳进瓦缸里,第一遍水洗过之后,毛落寨的女人们一致认为,这个女人是寨子里最美的一个女人。 倒掉满是泥浆的脏水之后,换上新水,烧热之后,这个女人再一次跳进大缸里洗澡,等她将埋在水里的脑袋伸出来之后,毛落寨的女人们就看呆了,这个女人长得比月神还要好看,只要把她献给那位弄岩大王,一定能把寨子里的牲口,粮食都拿回来,说不定还能把那些不值钱的男人也要回来。 于是,女人们就火速倒掉了有些发黑的水,再次往里面装上新水加热,这一次,这个女人洗澡的速度就慢了下来,长长的黑发搭在瓦缸的边沿处,三个毛落寨的女人用心的拿皂角给她揉搓头发。 她们从未见过皮肤像雪一样白的女人,也没有见过眉眼比花还要好看的女人,更没有见过哪一个女人会有那样红的唇,眼睛就像黑夜里的星星一样,只是看她一笑,即便是刚刚被雨水打湿发凉的身体都变得暖和了。 等这个女人洗了四遍澡,从瓦缸里出来的那一刻,毛落寨的女子就纷纷匍匐在地上,再也不敢偷看一眼,她们觉得自己今天遇到了真正的月神。 女子的烂羊皮卷子里有一套美丽的不像话的扎染衣裙,这套衣裙虽然没有绸布那么丝滑,更没有壮锦那么绚烂,可就是当她穿好这套衣裙,换上一双蓝靛色的轻巧鞋子,毛落寨里的女子就开始叩拜,希望月神能把她们的牲口,粮食带回来。 女子用茅草将藏在指甲缝里面的泥垢清理干净之后,就伸出自己那双白皙的手,仔细大量一下,这才满意的对那些妇人们道:“抬我去见见那个弄岩大王。” 云瑾瞅着弄岩满载而归,脸上没有啥笑意,反而叹息一声对狄光嗣道:“他们的忍耐力比我预料的要强大的多。” 狄光嗣道:“你不要用我们几个人的脾性去衡量天下人。” 云瑾道:“他们明知道跟着弄岩回来将会吃无数的苦,可能会死,他们还是没有选择反抗,偏偏这个毛落寨还是十七个部落中,距离朱提城最远的一个部落。” 温欢摇头道:“他们反抗过,只不过失败了好多次,死了很多人,最后就不反抗了。” 云瑾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数据?” 温欢道:“从当地的歌谣里,歌谣说老虎哥哥去救熊妹妹,被猎人伤了,逃回来,养好伤又去救熊妹妹,救出来了熊妹妹,老虎哥哥却死了。熊妹妹整天哭,眼泪流成湖。”(千万别以为是作者在瞎编,查阅古籍才得到的。) 云瑾道:“阿耶说翻译作品的重点在于信,雅,达,你也是一个读书人,就不能把这些歌谣翻译的信,雅,达三者具备吗?” 温欢撇撇嘴道:“人家虎哥哥去救熊妹妹,一次不成救两次,最后还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上了,熊妹妹整天哭,哭出来了一个湖,你不但不感动,还笑话人家粗鄙。 告诉你啊,就他们生存的这个环境,不反抗是不可能的,只是长年累月的不公平之下,反抗的人也多,次数也多,可惜,统统失败了,最后,可不就像熊妹妹一样生生地哭出一座湖泊。 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是外部力量的拯救!” 云瑾点点头道:“那就加快进度,我们需要早日碰到真正的剥削者,只有跟他们作战,我们目前所做的所有事情才会变得有意义。” 狄光嗣道:“没错,这里的人需要拯救,而不是激发他们去造反……” 李承修瞪了狄光嗣一眼道:“这个时候把你的好心肠收一收,千山万壑的乌蛮人席卷白蛮才是正事。” 第三十五章 月神女 朱提城里忽然变得热闹起来了。 就在云瑾准备出去看情况的时候,查黑匆匆走进来道:“弄岩要成亲了。” 温欢道:“成亲,他不是天天都在成亲吗?” 查黑道:“这一次不一样,毛落寨送来的那个女人美若天仙。” 对于查黑眼中的美若天仙,温欢自然是不屑一顾的,他曾经把自认为美丽的女人往温欢身边送的时候,温欢跑了。 弄岩打下了朱提城,现在,人家要成亲,自然随他。 查黑极为不甘心的道:“那个女人美极了。” 云瑾哼了一声道:“那也是弄岩的老婆。” 查黑见在场的几个大人物对于弄岩的漂亮老婆没有任何想法,只要强忍着怨愤继续去看弄岩的漂亮老婆了。 天刚刚擦黑,查黑又跑来道:“弄岩居然把毛落寨的东西又还回去了,毛落寨的男人也放了,最后,还赏赐了毛落寨十头猪。” 云瑾想了一下道:“最近对弄岩压迫的有些厉害,既然他想松快一下,就准他这一次。” 查黑道:“主上,弄岩的老婆真的很好看,跟天上的月神一般。” 狄光嗣道:“那也是弄岩的老婆,我们可以压榨一个人,却不能羞辱一个人,另外,那个女人是自愿嫁给弄岩的吗?” 查黑蹲在地上双手托腮道:“我还以为是弄岩抢来的,结果,是人家自动送上门来的,还告诉弄岩,只要把毛落寨的东西还回去,她就嫁给弄岩。 您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啊,早知道,我去毛落寨了。” 李承修道:“你不是总说要去白蛮部抢一个美人吗?怎么又看上弄岩的老婆了?” 查黑郁闷的道:“我不想要白蛮部美女了,就想要弄岩的老婆。” 温欢奇怪的道:“也就是说这个女人比白蛮部的美女还要漂亮?” 查黑暴躁的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杀了弄岩,刚才那个美人还在冲我笑呢。” 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四人对视一眼,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云瑾霍然起身,拿起横刀就直奔弄岩的住处。 随即,温欢,狄光嗣,李承修也纷纷起身向弄岩的住处狂奔,查黑先是愣一下,紧跟着笑一声,就举着自己的大砍刀紧紧跟着他们。 云瑾撞破弄岩紧闭的大门,朝巨大的床榻上看了一眼,就暴怒的飞身出了房间,三窜两窜之下上了竹楼顶部,朝四处看一下,见一道身影正在竹楼上如同弹丸一般蹦蹦跳跳的纵跃,眼看就要进入竹林了,云瑾拉弓射箭,弓弦响动三次,三点寒芒就呈品字形直奔那道身影。 这一刻,云瑾恨极了那个女人,自己苦心孤诣的才将弄岩弄成一个草头王,没想到还没有真正开始用他呢,就被这个该死的女人给毁掉了。 云瑾的箭很准,可惜,终究距离那个女人太远了,等羽箭追到她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跑到别的地方去了,三道寒芒没有捕捉到她的身影。 云瑾从楼顶跳下来,见温欢他们几个正在给弄岩做检查,云瑾道:“能缝回来吗?” 温欢扒拉一下弄岩断掉的脖子,摇头道:“没戏了,凶手下手极狠,一刀断喉,一刀入肺,一刀入心,最后一刀去势,老神仙来了也救不活。 娘的,好好的社会实践活动,出现了一条分支——少数人的反抗对民众的影响。” 狄光嗣瞅一眼烂糟糟的弄岩对云瑾道:“要追索这个凶手吗?” 云瑾道:“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想追查?” 狄光嗣道:“这人死了,价值也就没了,没必要为他复仇吧?” 李承修回头看看一脸希冀之色的查黑道:“我觉得查黑比那个弄岩强多了。” 云瑾道:“你以为人家杀了一个弄岩就完事了,接下来的每一个冒头的都会被她干掉。” 查黑这人非常的相信云瑾,所以,当云瑾说出那个漂亮的女刺客还会回来杀人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毕竟,弄岩的尸体还在眼前,下.体位置还插着一柄割肉的刀子,直挺挺的在火把下闪着寒光。 “主上,我觉得当老二其实挺好的,现在,弄岩死了,以前黑虎寨的淖黑很适合继续当我们的老大,不过,在他当老大之前,还请主上教训他一顿,免得他真的以为自己是老大了。” 云瑾叹口气道:“只好如此了。” 弄岩死了,流寇们都很伤心,军心甚至都要涣散了。 就在这个时候黑虎寨的淖黑这个时候站出来了,在查黑一群人的拥护下,虽然身体看起来有一些虚弱,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他还是非常威风的带着流寇们去打劫朱提城周围的十七个村寨去了,借口,就是为弄岩老大报仇。 淖黑这个人确实很有本事,出去了六天功夫,就把十七个寨子的男丁全部裹挟来了,丢下满世界的妇人孩子,也不留恋朱提城,带着上万饿的眼睛发绿的流寇们直奔石城。 石城原本是大唐朗州都督府的所在地,自从大唐军队在送江川惨败之后,三百余人的朗州都督府自然也被盛逻皮的大军给覆灭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大唐的羁縻州面积很大,唐人府兵总共就六十余万,其中半数以上在长安,洛阳两地,能分配到其余地方的唐军,自然少的可怜。 一人镇守百户乃是常事,就算是一人镇守千户在大唐也不是没有,某些极端的地方一人镇守万户都是有的,这就是在大唐会经常出现百骑破万骑,一人灭一国的原因。 不是这些人多么的勇猛,而是,没办法,特殊时刻,就算是一骑对人家万骑,也只有上的份,只是这种倒霉时候历史不怎么记载,唐人也不怎么说,这就导致唐人雄风万古传扬,而唐人悲歌甚少提及的原因。 云瑾在朱提城之所以会停留,就是为了等候其余各路的流寇们与他们保持在一条平行线上,流寇依仗的就是一个人多,人不够多,就不能掠夺别人。 蜀建兴三年,诸葛亮亲率大军南征,在盘东一带与南中地区叛乱部族发生激战,主帅孟获被擒后率军归附,在三宝温泉石宝山与诸葛武侯和盟。 诸葛亮三军会师味县,立纪功碑于城内。废益州郡设建宁郡。 因此朱提城到石城之间,乃是爨人口密集之地。 说到爨姓,这个姓氏实际上是一个汉族姓氏,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爨氏逃到此地,立地生根,还与这里的土着通婚,数百年下来,形成了似乎是汉人,又似乎是蛮人的两爨姓氏。 只要是汉人,立身之本便是农耕,又因为最早的爨氏乃是汉人的缘故,这一代的农耕相比西南各部来说显得尤为先进一些。 最着名的便是石城的梯田。 因为这里的土地以石灰岩为主,无数年来的风雨侵袭,导致这里的地形大多呈漏斗状。 这就给百姓们开垦出来的农田呈阶梯状,有水田和旱地,一级级齐整整。 如今正是冬春季节,这里的农作物却早就长出来了,长满油菜的地块绿意盎然,长着小麦的地块碧绿如玉,放眼望去,沿着园周梯田一圈圈往上延伸的多是油菜与麦苗,像无数绿色盘龙横卧在田野里。 这里的房子同样是竹楼,不过,竹楼外面附着这粘土,这就导致这些竹楼有一定的保温性能,此时,正是人们吃朝食的时候,到处炊烟袅袅的,美的如同仙境。 爨福盘腿坐在竹楼上,就着火盆摆弄着手上的篾刀,看似粗笨的篾刀在他手下却灵巧如燕,眼看着粗陋的竹子在他手中就被劈砍成细密的篾条,将篾条放在火上烘烤一阵子之后,等竹篾开始冒汗青了,就将竹篾放在模范上定型。 一个美丽的女子猫一样的蜷缩在竹楼上,身上还盖着一袭长安纺织二厂出品的军绿色毯子,可能是睡醒了的缘故,少女在毯子下伸一个大大的懒腰,一双白皙的脚丫子从毯子下露出来。 正在干活的爨福就怜惜的将毯子往下拽一拽,掩盖住那双小巧白皙的脚。 毯子拽下来了,紫琪阿果那张美的不像凡尘人的脸,就露出来了。 爨福见紫琪阿果醒来了,就连忙将一个铁锅挂到火塘的铁钩上,往里面添加了一勺水,就对紫琪阿果道:“阿果儿,快起来吃饭了,阿耶给你煮了你最喜欢的腊猪脚杆。” 紫琪阿果听到腊猪脚杆四个字,就立刻坐起来,抱着毯子道:“放辣椒了没有?” 爨福笑呵呵的道:“当然放了,当然放了。” 竹楼上有雨水流淌下来,紫琪阿果接屋檐水匆匆洗了脸,就蹲在爨福身边瞅着正在吃啦吃啦作响的炖腊猪脚杆。 “女孩子不要乱跑,这一次你跑出去了两个月,你虽然是最好的猎人,也不要冒险。最近不安稳,听说东边的乌蛮人暴乱了。” 紫琪阿果道:“快到我们这里了,这一次可不是一点强盗过来,是成千上万的强盗过来,这一次不同以往,强盗里面有一些很厉害的人,其中就有一个能一下子射出三支箭的家伙。 幸亏我跑的快,要不然就麻烦了。” 第三十六章 都不过是餐桌上的美味 油腻腻的腊猪脚杆烹制好了。 爨福给紫琪阿果捞一只,他自己吃一只。 腊猪脚杆对于西南人来说属于很好的美味。 片刻功夫,父女两个就吃完了猪脚杆,紫琪阿果遗憾的朝铁锅里看一眼,里面只剩下一点竹笋跟两根焦糊的辣椒。 爨福从火塘里取出一根竹筒,劈开之后,里面的白米饭就暴露出来,爨福将竹筒饭一股脑地倒进铁锅,用一个竹铲子不断地搅动,让白米饭跟铁锅里的残余的油脂,竹笋,辣椒彻底混合之后,就把白米饭分装到两个碗里,父女俩又是一通大吃。 这一回吃的猪脚杆很肥,油脂多,即便是搅拌过米饭了,铁锅底部还留着些许残油。 爨福就拿出两个鸡蛋,哧啦一阵响,两颗鸡蛋落在铁锅底,与残油接触后,立刻就膨胀起来,紫琪阿果抽抽挺翘的鼻子似乎想把香味全部吸进去。 等蛋白凝固,蛋黄将凝未凝的时候,爨福掏出一个小葫芦,小心的往鸡蛋上撒一点盐,然后鸡蛋出锅,父女两个又低头猛吃。 不论是腊猪脚杆,还是竹筒饭,抑或是鸡蛋,都很不经吃,爨福就从火塘边上拿过一根长长的山药,掰成两节,剥皮撒盐之后,父女两个就开始嘻嘻哈哈的吃,太烫了。 一把松子被爨福丢进火塘的热灰里,刚刚吃完烤山药的紫琪阿果就用两根长长的竹棍夹热灰里面的靠松子吃。 瞅着用两根手指就能捏爆松子的紫琪阿果,爨福道:“你总是不参加小姐妹们的”初初候”和“阿买恳”,将来,你出嫁的时候也没有人来给你唱“初初候”和“阿买恳”。”(出嫁歌) 紫琪阿果烦恼的道:“我不是不去,主要是我去了,人家就不想娶我的姐妹了,只想娶我。” 爨福哈哈大笑道:“有时候阿耶真的怀疑,你就是月神下凡了。” 紫琪阿果道:“我不是你跟阿妈生的吗?” 爨福拍拍自己的那张长脸道:“你阿耶长成这个这个样子,你阿妈也不好看,怎么可能生出你这么美丽的孩子呢,你不是一直都知晓,你是阿耶我从豹子窝里捡回来的吗?” 紫琪阿果怒道:“我不是豹子的孩子,它们还吃了生我的人。” 爨福笑道:“杀吃人豹子,又保护别的豹子,这都是你的事情,阿耶觉得你就是月神,所以,你想干啥都可以。” 紫琪阿果叹息一声将头靠在爨福的肩膀上道:“爨礼的伤好了吗?” 爨福道:“没机会好了。” “为啥?我没有杀他,就在他身上胡乱捅了两刀。” 爨福道:“我后来去了,把他的头砍下来丢猪圈里了。” 紫琪阿果叹息一声道:“这样啊,爨氏阿耶永远都回不去了。” 爨福冷笑道:“老夫一辈子就是为了守护两个人,一个人是你阿妈,一个就是你,你阿妈得病死的早,老子就剩下你这个一个宝贝疙瘩,谁敢伤害你,老子就宰了他。” 紫琪阿果道:“乌蛮人来了,阿耶要不要告诉爨氏提前准备一下?” 爨福的眼神冰冷,拍拍闺女的肩膀道:“昨夜你回来的时候,人家就知道了,天不亮就告诉我,两天后要是不把你交出去,就杀了我们父女。 既然他们都不念同族之情,老子自然没必要告诉他们乌蛮要来的消息。 咱们父女俩这两天把家里能吃的都吃光,第三天的时候我们就走,管他们去死呢。” 紫琪阿果想了一下道:“还是告诉他们一声,听不听的在他们。” 爨福叹口气道:“孩子,你还是太善良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他们未必会听,说不定会以为我们父女两个害怕他们,找借口拖时间呢。 就算不告诉他们,南诏王的命令已经下来了,要门严防死守,唐人的军队就要来了,我们爨氏在唐军战败之后,帮助南诏人杀了朗州都督府的人,唐人不会放过他们的,所以啊,战斗的准备他们一直在做,即便不说,也不要紧。” 紫琪阿果道:“这一次是乌蛮人在打头阵,他们可不像唐人多少还讲一点道理,等他们到了石城,我担心这里会化为一片焦土,他们在朱提城那边就是这么干的,非常的邪恶。” 爨福道:“唐人这一次来也未必会对爨氏手下留情,听族长说,这一次前来西南督战的乃是大唐名将云初,此人素有百战百胜之名,还听那些长安来的商贾们说,此人曾经在西域,单枪匹马杀透百万突厥大军,又在辽东百万军中阵斩高句丽太子。 这样的将军杀性一定很重,大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紫琪阿果吸一口凉气道:“阿耶,真的有这样的人吗?我是说真的有人能从一百万人里杀出重围?” 爨福想了一下道:“就算没有百万,估计五万人是一定有的,唐人就算说瞎话,也该有个底线。” 紫琪阿果瞅着窗外翠绿的梯田叹口气道:“啥都保不住喽。” 爨福道:“你不是已经杀了一个叫做弄岩的大王了吗?” 紫琪阿果摇摇头道:“没用的,他们很快就选出来了一个新的大王,叫什么淖黑大王,第一天,就把朱提城周围的十七个寨子给烧了,还杀了很多人,抢东西抢的也更厉害了。 他们人多,我打不过,只好跑回来找阿耶商量。” 爨福笑道:“你能杀一个,就能杀第二个,阿耶帮你,不管有多少山大王,我们父女都能给他杀干净,不论他们选出来多少,就杀多少,直到他们没人敢当大王为止!” 紫琪阿果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然后指着竹楼外悬挂的两只风鸡道:“把那两只鸡也吃了吧。” 爨福笑道:“好,现在就泡上,晚上吃鸡,你继续去睡,我们父女养好精神,就去干那些山大王。” 见紫琪阿果愉快的重新钻进绿色毯子里,爨福就把两只风鸡给泡在水里,重新拿起篾刀,继续劈竹子,他打算在两天后离开这里的时候,弄两只结实的竹筐好装东西。 从朱提城到石城七百里,越是靠近石城,这里的寨子就越发的富裕,主要是农耕寨子的数量越来越多,寨子里的存粮啥的也就越多。 即便是寨子很富裕,但是面对已经上万人的淖黑大王的队伍来说,食物总是不够吃的,一个上千人的寨子被攻破之后,里面的存粮根本就禁不起上万人吃三天的,于是,寨子没有了活路,寨子里的男人也只好忍痛丢弃妇孺,加入了淖黑大王的抢劫大军。 不过,也有一些人不愿意抛弃妻儿,暗戳戳的讲妻儿换上男人的衣衫跟他一起混进淖黑大王的队伍里混饭吃。 “在这条宽不过三十里的锋面上,有十六万乌蛮人正在齐头并进,程龙他们说,队伍越是庞大,就越是不好控制,在很多队伍中间,已经开始出现一些小团体了。” 李承修在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之后,将自己的担忧讲给了云瑾听,身为将门,李承修很清楚,一旦军中出现多个发号施令的声音,就是他们败亡的时候。 云瑾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停留三日,给他们一个清理内部的时间,三天后,我们继续向石城进攻,只有拿下富庶的石城,我们这些乌合之众,才能有一些说的过去的战斗储备。 等我们用乌蛮人将盛逻皮的大军吸引过来的时候,我想阿耶的大军也就该抵达战场了,到时候将西南所有的反对声音一鼓而灭!” 是夜,查黑率领两千最早加入队伍的悍匪,对那些不怎么听指挥的由一个个强人组成的小范围势力开始了清算。 于此同时,淖黑再一次受伤了,云瑾四人又给他进行了一场惨烈的缝合手术。 天亮的时候,等淖黑再一次整理大军的时候,明显的发现,自己的命令开始好使唤了。 “杨春风如今就在石城,从他那里传来的消息来看,爨氏哪里已经有了防备,石城里面也开始准备守城的东西,同时,爨氏也开始召集城外的百姓进城,帮助防守城池。 他们大多是爨姓,跟朱提城里混乱的指挥不同,所以说,在石城,必定是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给这些精锐换武器了?” 云瑾摇摇头,对问话的温欢道:“消耗掉西南多余的人口,削弱西南的力量,是阿耶这一次来西南的主要目的之一,不管死的是白蛮,还是乌蛮,抑或是爨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死!” 温欢的嘴皮哆嗦一下道:“死掉一代人?美玉儿,你越来越不知道掩饰了。” 云瑾冷着脸道:“流寇攻城,就该有流寇攻城的样子,拿下石城之后,我就不信,盛逻皮如今还能安稳的待在苍山洱海等待大唐军队劳师远征!” 李承修道:“到了那个时候,盛逻皮或许就会晓得阿耶驱虎吞狼的计谋了。” 云瑾道:“这是正大光明的阳谋,由不得他不接招。” 第三十七章 杀戮有度 淖黑低头看看自己胸口蜈蚣一般的伤口,忍不住想骂人,可是又不敢。 同模样的伤口,他身上多的是。 有些伤口是他战斗的时候留下来的,然而,更多的伤口是四个混蛋都想在他身上缝制蜈蚣的时候,伤口不够他们硬剌出来的。 每一条蜈蚣的大小仿佛,这自然不是跟敌人作战的时候,敌人有意弄出来的,而是那四个畜生将他身上的小伤口按照最大的伤口剌成大小均等之后才下手的。 祸害一个不愿意跟他睡的妇人,剌一刀。 无意中杀了一个童子,剌一刀。 杀戮过甚剌一刀。 那个胖子看他不顺眼的时候剌一刀。 时间长了,他雄壮的身体上就遍布蜈蚣…… 淖黑想跑,他觉得自己要是继续留在这里当什么狗屁的大王,迟早有一天,自己身上将找不出一块好皮出来。 只要想到那四个半大的魔王,淖黑的身体就不停的发抖,他能感觉的到,那四个人在他身上动刀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人来看。 他甚至很确定一点,这些人非常的恨他,迟早有一天,他们会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淖黑恨不得现在就跑。 才走出营地范围,淖黑就看到查黑抱着一柄大砍刀靠在一棵树上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在他身边还有一群同样抱着大砍刀身着黑衣的人也在看着他。 ”淖黑老大要去哪里呀?”查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淖黑道:“屙屎。” 查黑道:“去崖边,免得弄得周围住不了人。” “查黑——” “淖黑——” 就在两人斗鸡一般额头都贴到一起的时候,一块石头飞过来,砸在了淖黑的脑门上,石头落地,淖黑的脑门上就慢慢隆起来了一个大包。 愤怒的淖黑转头看去,只见云瑾正冷冰冰的看着他,淖黑的怒火立刻没有了,转身就回了营地。 查黑匆忙跑到云瑾身边道:“主上,淖黑要跑。” 云瑾道:“看住他,拿下石城之前,他不能死。” 查黑点点头道:“我一定看死他。” 云瑾又道:“再准备一个老大备着。” 查黑道:“为啥?” 云瑾叹口气道:“一群乌合之众没有老大身先士卒作战,没有你这个老二拿着大刀片子再后面督战,他们不会卖力作战的。” 查黑道:“嗯嗯,一定是这样的,老大冲锋在前,死的快,我们要多准备几个老大才成,小的这就去办,先准备三个。” 云瑾道:“你知道我们挑选老大的条件吧?” 查黑笑道:“知晓,身强力壮,性格暴躁,喜欢杀人,无恶不作。” 云瑾笑道:“就按照这个标准找。” 查黑看着远去的云瑾,吞咽一口唾沫自言自语的道:“老大当不得啊……” 老大当然当不得,对于云瑾他们来说,一群流寇的老大仅仅是消耗品而已,相反,一个老大要是当的时间长了,对他们来说才是一个大麻烦。 老大换的快,底下的人就有野心,有办事情的热情,因为,天知道那一天老大就死了,慢慢来的话,人人都有当老大的可能。 被分出去的程家兄弟就不这么看,因为,他们这一伙人的老大就是程龙,所以,他们的老大就讲究一个长远。 不过,程咬金当年就是巨寇,对于占山为王还是颇有心得,因此上,程家兄弟离开云瑾他们之后,就很自然的拉起来一路人马。 他们的营地距离云瑾他们的营地也就是十里远,不过,在群山之中,这里几乎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虽然人数只有三千余人,这里的人却是真心跟着程老大混的,不说别的,程老大这个人非常的好,抢劫在前,撤退在后不说,每抢劫一次自己拿的都是最少的一份,有时候东西不够分,就主动把自己的东西分给麾下的流寇兄弟,肥猪如此,羊只如此,就连女人也是如此。 正因为程龙愿意诚信对待兄弟们,他麾下的三千多流寇的战力也更加强悍一些。 刚刚洗劫了一个寨子,程家六兄弟围着一堆篝火烤猪肉吃,程龙瞅着竹枝上穿着的猪肉被火烤的开始冒油了,就撒一点盐巴,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看的出来,他此时的心思很重。 程虎回头看一眼正在湖吃海喝的流寇们叹口气道:“真的有些舍不得他们,今天,要不是有一个兄弟替我挡了一箭,我就危险了。” 程蛟道:“谁能想得到,今天攻打的寨子里居然藏着一个箭法那么厉害的老家伙,这一次之所以损伤了那么多的兄弟,是我们轻敌了,应该布置的更加紧凑一些,一队与一队之间的空隙太大。” 程豹道:“明天就要到石城地界了,我听说爨氏不好对付,应该有一场苦战。” 程龙丢掉手里的竹枝道:“这些人将来都是要死的。” 程虎咬咬牙道:“都是知恩图报的好汉子……” 程龙淡漠的道:“都是好强盗,却不算什么好人。” 程蛟低声道:“按照大帅的策略继续干,死了算他背风,活着的人,到时候我们去求大帅,由程家具保,留他们一条活路,了不起让家里开一条西南到长安的商道,足够养活这些人了。” 程龙点点头道:“如此,我们就要劫掠更多的村寨,将这些兄弟跟新来的人分开,到时候,老兄弟跟着我们兄弟,让那些新来的去送死……” 西南的林莽里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像程家兄弟这般与流寇们生出感情的纨绔绝对不只有他们一家。 云初之所以会收纳七百纨绔入军营,看重的其实就是他们的家世。 说起来仅仅依靠朝廷是没有办法完成云初宏伟的开发大西南的任务的,只有让更多的官宦人家看中大西南,让他们向西南投入大量的资源,大西南才会逐步富裕起来,并且永久的在大唐的版图上不再胡摇乱晃。 否则,在杀光了男丁之后,仅仅凭借一群妇孺继续留在西南,还不够喂野兽的。 说起来也怪,白送的或许没人珍惜,但是呢,自家儿郎用命拼出来的家业,没有人舍得放弃,就算家里想放弃,奋斗者也不愿意。 西南在长安人眼中或许是一片蛮荒之地,然而,真正的好东西基本上都来自蛮荒。 只要有一双发现的眼睛,西南就是一片可以带给人财富的地方。 说真的,在云初看来,想要一个地方富裕起来,是离不开富人的,人们可以怀疑富人的人品,可以质疑富人的财富来源,但是,绝对不要怀疑富人发现财富的眼光。 西南的林莽里蕴藏着无数的财富,却因为天高路远被埋没了,现在,军队已经彻底的打开了西南的怀抱,相信会有很多人进入这个温暖的财富怀抱。 云初的大军又跟着向前了一百里。 这一次他们修整聚居区的速度更快了,那些原本躲进丛林里与野兽为伍的妇孺们,见一座新的营地修建好了,就抱着自己的孩子乖乖的进入了营地,狼狈,乖巧的让人不忍伤害。 很快一座座竹楼就住满了,没有分到竹楼的人在哭泣,就在她们的哭泣声中,有脸上带着笑意的大唐府兵,抱起她们的孩子,示意妇人们跟着他们走。 更多的竹楼出现在了妇人们的眼中,在拿到那一张来自长安纺织二厂的军绿色毯子,得到一只产自长安富盛号的铁锅,当浓稠的小米粥开始在铁锅里冒泡的时候,不论是长安纺织二厂,还是富盛号这两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嵌入进了她们的脑海。 以至于很多很多年后,西南的妇人们购买毛毯,铁锅的时候,非这两家的不选。 西南的冬日没有云初想象中那么冷,说起来,这个时候的西南跟云初以前去的西南天气差别很大,那个时候,他在西北的寒风中都没有冻坏过,偏偏在温暖的贵州,冻伤了脚。 但是此时,也就觉得有些冷罢了。 大象身上披着毯子在寨子里欢快的嘟嘟叫着,顺便将寨子里碍眼的灌木用鼻子连根拔起,等府兵们用绳子困扎好之后就丢到平好的场院上,等晒干了,就是妇孺们取暖的柴火。 张东海叹息一声道:“我们杀人是在实实在在的杀,救人也是在实实在在的救,就不知道哪一天死掉了,阎王会如何发落我们。” 云初从火盆边缘取过两颗烤熟的松子一边剥着吃,一边道:“军队也怕阎王吗?” 张东海道:“总不能在地府还打仗吧?” 云初白了张东海一眼道:“看你这点出息,你能把人变成鬼,地府里的鬼有多少是我们亲自送下去,他们活着的时候我们都不怕,难道说,我们变成鬼之后还会害怕那些被我们送下去的鬼吗? 告诉你,鬼怕恶人!” 张东海犹豫一下,还是轻声道:“世子他们做的事情太过残酷了,五百里的路上,看到壮丁……” 云初点点头道:“是我下的军令。” 张东海道:“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男人死,妇孺生,不会导致西南再无人烟吗?“ 第三十八章 好与坏,生与死 人一旦陷入了自己给自己构建的温柔陷阱里,想要逃出来其实很不容易,很多人就是贪恋心中的那一点骄傲,导致他一辈子都是一个温柔且善良的人。 就像人一旦认为自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蛋,那么基本上也会一条道走到黑。 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必定一辈子如此。 一个心底只有黑暗的人,就算看起来是一个好人,实际上,他还是会做很多的坏事。 这是云初很早以前跟一个年纪很大的老狱政喝酒的时候,他告诉云初的,他甚至悲伤的告诉云初,坏人是没法子改好的。 云初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不是具有普遍性,但是,这些话从一个干了四十年狱政的老人口中说出来,不得不说,这让人非常的沮丧。 监狱里面不是没有好人,也就是说,进入监狱的不光是坏人,有些人拿着好人光环,却干出坏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这可能就是命运的捉弄。 所以,监狱其实是改造,教育这些人的,不是教育他以后不要干坏事,而是要教育他如何避免让自己再一次陷进当坏人的命运里。 至于坏人,监狱就是一个延缓他继续干坏事的牢笼。 这么多年诡异的生活经历,让云初对人的认知偏向于——人性本恶。 所以,云初才会像收割麦子一般收割掉一茬看起来长势明显不好的麦子,期待新的种子发芽,也期待这些种子能够在他的管理下长出一茬好庄稼。 云初从关中带出来的五万大军一直在干好事,原本应该拿刀子的手现在拿的是镰刀,斧头,锯子,锄头,原本搜山传林是为了杀人,现在,仅仅是为了寻找那些不敢来新居的妇孺。 对于那些妇孺们来说,她们的男人,父亲抛弃她们跑了,而唐军,恰好在这个时候填补了男人,父亲的角色,给了这些妇孺们极大的安全感。 随着大军不断地推进,妇孺们对大唐府兵越来越好,她们甚至会主动告诉府兵,在什么地方藏着一伙经常欺负她们的男人,在什么地方有更加平坦,安全的安居之所。 即便是大唐府兵按照她们提供的线索,抓回来了那些,原本应该是她们丈夫,或者父亲的人回来,当着她们的面砍头,妇孺们脸上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笑容。 说女人是累赘,没有用处的西南人其实很蠢,云初得到了西南妇孺们的帮助,大军所过之处,任何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 占领区如此,那些将要被占领的地方的妇人也是如此,她们甚至会主动带路,带着大唐府兵去清理任何对她们的生活有威胁的人,或者野兽。 这就导致云初大军前进的速度比最早的时候快了两倍以上。 李元策眼瞅着云初将一袭干净的毯子,一口铁锅交给了一个脏了吧唧的妇人的时候,拍着额头对姜协道:”加上新竹楼,大帅给野人的东西,要比野人原先拥有的还要多。” 姜协道:“我军未曾在后方驻军,但是呢,我们的粮道至今未受任何骚扰。” 李元策道:“男人都跑光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偷袭粮道的事情出现?” 姜协又道:“大军已然挺进上千里,可曾见到任何敌军的影子?” 李元策道:“那是因为盛逻皮在坚壁清野,诱敌深入。” 姜协拍拍李元策的手臂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老夫如今才明白,嫉妒确实可以让人面目全非。” 李元策叹口气道:“按照大帅的谋划,等我们走到盛逻皮的老巢苍山洱海这场仗就算结束了吗?” 姜协摇摇头道:“以大帅的脾性,不来西南则罢,既然来了,区区一个盛逻皮哪里能满足得了他的胃口,这一路上,大帅已经被朝中大臣耻笑为散财大帅。 大帅精通经济,我总觉得现在给的,将来一定会十倍,百倍收回。” 李元策道:“将欲取之,必先给之?西南之地穷蹙如此,哪里能让大帅获取更多的财富呢?” 姜协挠挠下巴低声道:“西爨!” 李元策愣了一下道:“宁州刺史爨弘达?人家没造反啊,只是不敌盛逻皮而已。” 姜协瞅着李元策道:“大唐武德年间,宁州就以“户口殷众,金宝富饶、多骏马、犀象、明珠”为西南首富。 这般好地方大帅怎么可能放过? 爨弘达此人虽然受我大唐封赏,却坐看大唐六千铁甲覆灭在了送江川,不是死罪都是死罪了,更不要说,这家伙很可能就是想借着大唐这柄刀子来除掉盛逻皮呢。 从来只有大帅把别人当刀子使唤的份,哪来自己当刀的道理? 你想想啊,以咱们大帅贪婪的性子,连一座寺庙里的金子都不肯放过,岂能放过爨弘达?” 李元策道:“想起来了,咱们这一次来西南作战,打赢了朝廷只论军功不管赏赐,需要大帅自己想办法弄钱给将士们,看样子,这个爨弘达插翅难飞了。” 姜协笑道:“准备箱子吧,大帅虽然看不起你我,但是在钱财上,不会简慢我们兄弟的。” 云初骑着大象,带着枣红马查看了一整天的新修竹楼,亲自盯着将士们将毯子,铁锅,粮食以及不多的一点麻布分发给了妇孺。 看的出来,将士们并没有因为毯子,铁锅的分发没有一个定量,就贪污这些东西。 他们脖子上挂着金灿灿的牌子,就像云初希望的那样,身负金牌者,不取贫者一毫。 从悬挂金牌的方式,就很容易弄清楚一个个府兵的脾气,一些人喜欢把金牌挂在皮甲外边,一些人喜欢自己缝制一个套子将金牌装起来,再悬挂在脖子上,还有一些则将金牌牢牢地绑缚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不给别人看。 不管是用何种方式悬挂金牌的人,现如今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说,哪里会贪污给野人妇孺的那点东西,一个个骄傲的紧。 云初踩着大象的鼻子下了大象,用李思端来的清水稍微洗漱一下,就习惯性的坐在自己的躺椅上,等着李思把茶水端过来。 西南的冷只有短短的四十五天,如今,已然进入了二月,天气正在逐渐变暖中。 云初接过李思拿来的茶水喝一口,发现茶壶里的茶叶是冷水泡的,就无可奈何的道:“不高兴就不高兴,祸害我的茶叶做什么?” “美玉儿快要攻城了!”李思带着哭腔道。 云初淡然的道:“身为男人,一辈子总要攻一次城的。” “你就不担心美玉儿出事?”李思开始咆哮了。 云初摇摇头道:“我儿子不会出事的。” “战场上刀枪无眼,没有只准我杀你,不准你杀我的道理。” 云初放下茶壶道:“如果布置的好,这种现象还是有可能出现的。” “哇——”李思一屁.股坐地上两条腿开始乱蹬着嚎哭,哪里还有半分大唐公主的模样。 “要不,我把云瑾撤回来,让别人去攻城?” “好……哇,尽哄我,美玉儿要是这时候回来,也就没脸做人了。” “你看,你不是不懂道理的人,知道不能撤回来,怎么还闹?” “我不管,我不管……” 云初捂着被哭声吵闹的嗡嗡作响的耳朵,进了军帐,李思用手背抹一把眼泪鼻涕,就大声嚎哭着也进了军帐,让云初避无可避。 直到一百个黑衣人骑着马朝石城方向狂奔而去之后,李思的哭声才停止。 有人的地方林莽一般很有规矩,知道树该长在哪里,知道藤曼应该向哪一个方向长才能活得更久一些,不像没人的地方,植物的生长都是野蛮的,毫无规律可言。 穿行在林莽里的云瑾觉得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好走的时候,就知道距离他们此行的目标石城,已经非常的近了。 当他停下脚步之后,大队人马的脚步也就停下来了,温欢,李承修则带着两队人马越众而出,继续向前搜索前进。 身穿牛皮坎肩的淖黑站在高处,四下里瞅瞅,就大吼道:“停止前进!”将队伍中的老大模样扮演的活灵活现。 很多人围着淖黑坐下,这个用唐人才有的水壶送水,那个送腊肉,更有人用扇子扇风,还有几个人在毫无廉耻的拍着淖黑的马屁。 云瑾用刀子砍出一片空地出来,这才将一张羊皮铺在地上坐下来,自顾自地取竹筒喝水,啃干硬的干粮。 狄光嗣凑过来道:“这里不对劲,鸟兽踪迹全无。” 云瑾道:“我们这么多人过来,鸟兽早就跑光了。” 狄光嗣摇摇头道:“不对劲,鸟兽跑的也太干净了。” 云瑾道:“跟左边的程家兄弟上一次联系时间是啥时候?” 狄光嗣道:“一个半时辰前,当时一切平安。” 云瑾道:“再走十里地,应该就出林子了,遭遇敌方斥候是应有之事,等阿欢他们回来,如果被敌方发现,就立刻展开攻击,如果敌人没发现,就等到晚上开始攻城。 现在,抓紧休息。” 狄光嗣瞅着四周高大的树木道:“不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再攻城吗?” 云瑾摇摇头道:“我们先攻城,这样能刺激别的队伍跟进,让淖黑告诉所有人,先进城的人,城里的宝物,美人他先挑。” 第三十九章 没心没肺的云瑾 云瑾不知道在距离他不过二十米的一棵红松上此刻正蹲着两个人,正小心翼翼的拨开红松浓密的层状树冠往下看。 这是两个泥人,如果僵着不动弹,没人能发现他们是人,只有四只满是杀气的眼睛能证明他们此刻有多么的想要干掉下面这群无恶不作的畜生。 爨福的箭头已经指向了人群中的淖黑,但是,紫琪阿果的箭头却总是在淖黑与云瑾身上来回摇晃。 爨福疑惑的看向紫琪阿果,他觉得今天要刺杀的目标已经很清晰了,为啥阿果还在犹豫,他们只有射出一箭的机会,只要羽箭离开弓弦,他们就必须沿着绑在高大树木上的藤曼迅速滑走。 而且,爨福没有把握一箭就要了那个满身蜈蚣的壮汉的性命。 紫琪阿果将嘴巴附在阿耶的耳朵边轻声道:“我总觉得那个家伙不像是头领,倒是那个耳朵上挂着铃铛的家伙更像是头领。” 爨福看看一身乌蛮人打扮的云瑾轻声道:“是一个很漂亮的小伙子。” 紫琪阿果道:“越是漂亮的男子就越是会骗人。” 爨福笑道:“那就杀了这个骗子?” 就在两人达成一致意见,都将箭头对准云瑾的时候,查黑从树林里跑出来,对淖黑道:“大王,斥候已经看到了石城!” 淖黑站起又黑又壮的身体,挥动蒲扇般的大手朝众人用力一挥道:“先进城的人,城里的宝物,美人他先挑。” 话音刚落,两枝原本瞄准了云瑾的羽箭,就嗖的一声飞向了淖黑。 正在考虑如何让这些流寇更加疯狂忘记生死的云瑾,在弓弦响动的第一刻就躺在地上,用脚勾回脚边的长弓,右手上的三支羽箭就已经扣在弓弦上,右腿前伸,长弓被拉开,随着云瑾一松手,三枝羽箭就破空而出。 至此,云瑾才有功夫回头去看淖黑,只见这个家伙一箭贯脑,一箭入胸,正麻袋一般轰然倒地。 云瑾愤怒至极,长啸一声,手持长弓就追了下去。 来到爨福他们藏身的那棵松树下,正要上树,却发现松针上有血迹,看一眼血滴的形状,云瑾就张弓搭箭抬头看向左边。 果然,在浓密的树冠上,有一道隐约可见的藤条,看藤条下垂的模样,云瑾二话不说就朝藤条射了过去,锋利的箭矢穿透了藤条,却没有将藤曼射断,随着下沉的藤条再一次绷直,云瑾矮下身形朝藤曼指引的方向追了下去。 淖黑是云瑾最满意的一个老大人选了,这个家伙不但长得凶恶,还能忍痛,刀子剌肉都不叫唤的那种,上了战场又愿意率众冲锋,在一众流寇中又有一些威望,一旦战事失利的时候,还可以杀这个家伙来唤起流寇们的哀兵之心。 现在全完蛋了,一箭贯脑,一箭透胸,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对马上就要到来的攻城之战非常的不利。 紫琪阿果抱着受伤的阿耶在天上顺着藤蔓飞快地滑行,云瑾举着弓箭在地上紧紧追赶,他的箭法好,只要看到藤蔓就用箭射断,这让紫琪阿果父女两个可以腾挪的范围越来越小。 紫琪阿果眼看云瑾就要追上了,将自己跟阿耶绑在一起,一咬牙就用铁钩钩住藤蔓,于是,长长的藤蔓就带着她们父女向断崖对面荡了过去。 云瑾追到断崖边上,见紫琪阿果父女还在飞荡,就冷笑一声,探手朝背后的箭囊取箭,没想到手竟然抓空了,回头一看,自己的箭囊里的羽箭已经一根不剩了。 没了箭,自然就伤不到已经飞荡到了断崖中间的两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琪阿果父女两个一头撞进对岸的林莽里。 这道断崖距离对面不过十丈,云瑾的武艺很好,能借力在树林里飞荡,却无论如何都跳不过这十丈宽的断崖。 就在他愤愤不平的时候,查黑,狄光嗣带着人已经追过来了。 见云瑾愤怒的看着对岸,狄光嗣道:“追不上就算了,你不是一直说这片土地上没啥反抗者吗?现在有了,你的实验报告的内容就更加的丰富了。 再说,你不是射伤对方了吗,反正破甲锥的贯穿伤,这里的野人是治不好的。” 云瑾怒道:“有两个人!” 狄光嗣道:“漏网之鱼罢了。” 说罢还若有所思的朝天上的藤蔓看了一眼。 云瑾余怒难消的看向查黑,这家伙立刻从自己背后拖出来一条壮汉,拍着壮汉的肥厚的胸膛道:“岩坎,以前黑熊寨最好的猎手,是大名鼎鼎的好汉,以后,他就是咱们的老大了。” 云瑾瞅瞅岩坎那张憨厚的脸道:“不够凶恶。” 查黑左右打量一下岩坎,就挥刀在岩坎的脸上轻轻砍了一刀,指着岩坎那张皮肉翻卷鲜血淋漓的脸道:“这样的岩坎足够凶恶了。” 云瑾点点头道:“就告诉别的兄弟,是岩坎拼命给淖黑老大复仇了,只要作战的时候岩坎第一个登城吗,以后,他就是咱们的老大。” 脸上被砍了一刀的岩坎,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捂着脸大声嚎叫起来。 抱着必死之心的紫琪阿果在飞荡的时候还回首看了云瑾一眼,还以为这个家伙会用箭射断藤蔓,让自己父女活活摔死呢,没想到那个家伙竟然就那么拿着弓,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逃出生天。 即便是已经安全飞渡成功了,紫琪阿果也没有想明白这人为何会饶过她们父女。 直到撞在对面的树冠上,紫琪阿果这才发现原本在前边的阿耶,不知何时竟然到了她的身后,还刻意张开四肢,将她的身体牢牢地掩盖住。 落到地上,紫琪阿果第一时间就背着爨福一路狂奔,好不容易寻找到一处干燥的所在,讲爨福放在地上,就迫不及待的开始查看阿耶的伤势,只见一枝指头粗细的乌黑长箭贯穿了阿耶的作肩,长长的箭簇从阿耶的背后透出来,即便是在阴暗的丛林里也闪着寒光。 “好厉害的唐人。” 爨福才落地,就闷哼一声对紫琪阿果道。 紫琪阿果愣了一下道:“唐人?” 爨福用右手指指肩膀上的羽箭道:“破甲锥,三贯钱一枝,唐人才有的好东西。” 紫琪阿果准备上手折断羽箭,帮阿耶疗伤的时候,爨福阻止了她,勉强坐起来道:“不要拔出来,箭杆上有倒刺。 箭羽处有一个机括,与伞骨同一个道理,按下去之后,已经撑开的倒刺才会收起来。” 紫琪阿果连忙在箭羽处摸索一下,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按下去之后,就听爨福再次痛哼一声,伤口处开始向外渗血。 紫琪阿果割断了箭杆,这才缓缓地讲箭杆从爨福的肩膀上拔出来。 用准备好的伤药裹在爨福的伤口,那料想,伤药却堵不住爨福向外喷涌的血。 看着紫琪阿果焦急流泪的样子,爨福艰难的抬起右手抚摸一下紫琪阿果的头发道:“唐人的武器,就没有给敌人留活路的习惯。” 紫琪阿果不断地往爨福的伤口上堆伤药,又担心阿耶睡过去,就连忙道:“唐人要是真的这么厉害,干嘛在送江川一次被人杀了一万多?” 爨福道:“盛逻皮杀的仅仅是地方府兵,而地方府兵中又以蜀中西南府兵最弱,既然破甲锥这种东西都到了西南,那么,这一次来的必然是大唐的精锐府兵。 这大唐大的没边的天下,就是依靠这一群精锐打下来的,既然他们已经到了西南,不论是我们爨氏,还是盛逻皮,都死定了。 阿果,听阿耶的话,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唐人府兵走了之后再出来。” 紫琪阿果咬牙道:“他们伤了阿耶。” 爨福摇摇头道:“作战嘛,有死伤是正常的,没道理只准我们杀他,不允许人家杀我们的道理,这天底下被大唐府兵杀死,杀伤的人太多了,多的数不清,人人都想报仇,结果,无一例外的都死在了报仇的路上。” 紫琪阿果用两只手抓着两把药粉牢牢地按在爨福的前后两个伤口上,见阿耶双眼无神,就急忙道:“阿耶,你怎么对唐人府兵这么熟悉?” 爨福面色惨白,低声道:“我本就是大唐宁州折冲府的一名旅帅。” “啊,阿耶是大唐人吗?” “爨氏本就有一部分的血脉是唐人,宁州爨氏也受封于大唐,只是在爨弘达放任盛逻皮截断宁州与大唐的联系之后,爨弘达就自命为王,不愿意当大唐的宁州刺史。” “为何我不知道您是府兵?” 爨福叹息一声道:“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征召我了。” 紫琪阿果的双手尽管按着伤口,血还是从她的指缝里流淌出来,破甲锥造成的三角形伤口本就不是她手中粗陋的伤药能医治的。 紫琪阿果看着阿耶因为失血过多,发白的嘴唇,以及哆嗦的身体,就紧紧的抱住阿耶,她第一次开始后悔将阿耶拉扯到这一场无妄之灾中来。 “要不让让我来看看?” 紫琪阿果的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紫琪阿果想都不想的,就拿起地上的长刀朝后劈砍了过去,没料想,这一刀砍了一个空,长刀立在胸前,紫琪阿果这才看到一个健壮的乌蛮打扮的少年,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第四十章 谁是英雄?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紫琪阿果说着话,一柄尖刺悄无声息的从袖子里滑入手心。 狄光嗣瞪着一双大眼睛笑道:“我朋友不该伤了你的同伴,所以,我过来看看他的伤势。” “你会这么好心?”紫琪阿果缓缓地向爨福靠近。 狄光嗣道:“不要再榨取你同伴最后的一点生气了,他只要出手,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爨福坚定的看着紫琪阿果。 紫琪阿果却避开阿耶的眼神,看着狄光嗣道:“你真的要救我阿耶?” 狄光嗣道:“你是唐人吗?” 紫琪阿果摇头道:“我们是爨人。” 狄光嗣道:“爨人喊阿耶为阿爸,只有我们唐人才喊阿耶。” 紫琪阿果道:“不是唐人你就不帮着救人是吗?” 狄光嗣想了一下道:“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毕竟药品很贵。” 紫琪阿果坚定的道:“请你救救我阿耶!”说完话,她自己就跑了,将爨福留在了原地。 狄光嗣呆滞了一下,就笑着来到爨福身边道:“你闺女挺聪明的。” 爨福道:“开始动手吧,我可能支持不了多久了。” 狄光嗣掏出一个小包,打开之后,取出一个用淡黄色麻布包裹着的小刀刮掉紫琪阿果覆盖在伤口上的简陋伤药,然后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瓶道:“很痛,你嘴里要咬木棍,免得咬碎牙齿。” 说罢,就往爨福的嘴里放了一根木棍,然后,就打开玉瓶将带着浓烈酒味的液体倒在爨福的伤口上。 “呜呜——”爨福原本软塌塌的身体瞬间绷直,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就昏厥过去了。 狄光嗣回头看一眼提着长刀悄悄向他靠近的紫琪阿果道:“放心,你阿耶昏过去了。” 紫琪阿果用力的捏着刀柄道:“你不是说他不能动弹吗?” 狄光嗣勉强挤出一个笑脸道:“没办法,不消毒,你阿耶就会死。” “你手里的是啥?” “杀毒药!你要是再问下去,你阿耶就白昏迷了,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紫琪阿果缓缓退后,还是不放心的道:“你要是能救活我阿耶,我就嫁给你。” 狄光嗣用杀毒药洗了手,已经开始缝合三角形创口,不过,他的缝合水平很好,一边缝合一边道:“我是唐人,不娶番女。” “为啥?” “因为太丑!” 狄光嗣手下的动作很快,三角形的创口已经被他基本缝合完毕,他最后留下来一个小孔,将一截套着羊肠外皮的小管子插进去当引流管用。 等狄光嗣开始拿着消毒镊子开始往伤口上铺设消毒伤巾的时候,紫琪阿果又回来了,在狄光嗣背后道:“你看我丑吗?” 正在铺设伤巾的狄光嗣若无其事的回头看一眼,敷衍的道:“很美。” 话音刚落又转头看了站在夕阳中的紫琪阿果一眼,认真的道:“很美!” “有多美?” 狄光嗣一边用消毒三角巾给爨福裹伤,一边想了一下回答道:“比思思好看,跟彩云儿差不多,跟娜哈姑姑没法比。” “我不信,他们都说我是月神。” 狄光嗣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杀了弄岩的那个月神,嗯,那一次你跑的很快,要是被美玉儿追上,你就死定了。” “美玉儿是谁?” “我师兄。” “他是一个很恶毒的人吗?” “在长安的时候他是一个温文而雅的世家公子,为人谦和,从不与人动怒,就算有人与他起了争执,他也会退让三分。 有一次,一个卖肉的屠夫剁肉的时候将血水溅到了美玉儿的新衣服上,美玉儿还没有说啥呢,那个屠夫担心美玉儿要他赔衣衫就张嘴骂他,最后是美玉儿认错了。” “懦夫!” 狄光嗣嘿嘿笑道:“是啊,是啊,我们也这样说他,说他没脾气。” “拿箭射我的就是你说的那个美玉儿吧?” 狄光嗣擦拭一把手上的血渍道:“谁让你接连弄死两个他最喜欢的老大呢,下次见到他就跑远一些,要不然他还会杀你。” “他没有杀我们,至少,在我们飞渡悬崖的时候他没有杀我们。” “嗯,那是你想多了,当时,他的箭囊空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说的这个美玉儿不像是一个窝囊废。” “是啊,是啊,自从来到西南之后,没人敢这么说,还有,你不要绕圈子,想看你阿耶是不是活着,就直接过来看。” 紫琪阿果瞅着浓眉大眼的狄光嗣,觉得这个少年人很有趣,至少,从面容上看不出他是坏人的蛛丝马迹。 狄光嗣找来了一些干柴,在爨福身边点了一堆火,对守在爨福身边的紫琪阿果道:“注意保暖,也要防止他发热,如果三五天里创口没有化脓,那么,人就算活下来了,不过,每日里都要换药。” “我没有药。” 狄光嗣将自己的药包拿给紫琪阿果道:“用我的,如果你阿耶起热了,记得用那个瓶子里的药水涂抹在额头,腋窝,脚心,大腿根部,这东西能褪热。” “我杀死你们两个老大,你为何要救我?” 狄光嗣张嘴露出一嘴的白牙笑道:“杀老大跟救你们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没有吗?” “没有,再说了,你是我的研究对象,怎么能让你轻易死掉呢?” “研究对象?” “是啊,论西南林莽中侠客行为的稀有性。” “如今,大唐没有游侠儿吗?” “咦?看来你对大唐不是一无所知嘛,长安以前有不少的游侠儿,这些年看不到了,他们要嘛加入捕奴团四处抓奴隶去了,要嘛成为镖师,给人保护货物去了,再不然,就去了边疆,找立功受赏的机会去了,总之,没啥侠客了。 好了,我要走了,晚上,我们就要进攻石城了,再不去就晚了。” “你们一定要进攻石城吗?” “那是一定的。” “你们大唐是天底下最富庶的所在,听说你们的长安的街道上都摆满了用铜铸造的金牛,你们的宫殿金碧辉煌,你们城池的灯火整夜不息,可以与天上的星光争耀,你们的食物无比的丰盛,你们的衣衫也是世上最好的,为啥还要来西南抢夺那些野人不多的几头猪?” 狄光嗣从自己的背包里扯出一张长安棉纺二厂生产的毯子丢给紫琪阿果道:“为了长治久安。” 紫琪阿果接住毯子道:“长安?” 狄光嗣道:“长安!” 紫琪阿果愤怒的道:“你问过这里的人想要长安吗?” 狄光嗣笑道:“不用问。” “就因为你们比这里的野人强大?” 狄光嗣道:“我大唐想做什么,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有问别人功夫,我们已经做完了。” “你们太不讲理了。”紫琪阿果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狄光嗣摇摇头,又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折叠锅,跟一些果粉牛骨炒面放在紫琪阿果的跟前道:“里面有病人需要的大部分物质,三份水,一份炒面,熬汤喝。” “你们天性喜欢杀人,你们唐人是屠夫。” 狄光嗣见紫琪阿果哭的梨花带雨的,就搓搓手,想起自己怀里还有一些冰糖,就掏出来先往嘴里丢了一块,把剩余的放在紫琪阿果面前道:“师父说过,吃点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起来,好了,我真的要走了。” 说完,他就背起自己空了一半的背包,拿起自己的横刀,转身就走,走的干净利落的,没有半分的不舍与留恋。 狄光嗣前脚才走,爨福就睁开了眼睛。 紫琪阿果靠着爨福迷茫的道:“他为啥要救我们?” 爨福道:“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救我们这回事,你走路的时候,快要落脚,突然发现下面有一只虫子,就把脚落到别处,你会在乎那只虫子怎么想吗?” 紫琪阿果道:“他们为啥会穿着乌蛮人的衣服?” 爨福虚弱的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干了坏事,至少目前西南大地上传播的消息只有乌蛮人的暴乱,却没人说唐人也进了西南。 所以,西南的暴乱,杀戮,抢劫跟唐人无关,所有的坏事全是乌蛮人干的,等大唐军队进来之后,他们会把暴乱的乌蛮人全部杀光,这样,西南百姓就对唐人心怀感激。” “他们才是真正的恶人。”紫琪阿果咬牙切齿的道。 爨福却脸上带着笑意道:“这个唐人少年怎么样?” 紫琪阿果道:“唐人都是这样的吗?” 爨福道:“光明磊落的很难让人恨他们是吧?” 紫琪阿果道:“可惜,他们是敌人,要不然,有这样一个朋友很不错。” 爨福叹口气道:“这就是新一代的唐人啊,他们骄傲,自信,随心所欲。” 紫琪阿果道:“阿耶我要去石城。” 爨福道:“你要帮助石城?” 紫琪阿果坚决的道:“他们不能为所欲为!” 爨福道:“石城不关我们的事情,你还是跟我去石宝寨子躲避一阵子吧。” 紫琪阿果道:“不,石城破了,以那些乌蛮人的野蛮,他们会杀光所有人的。” 爨福想了一下道:“也好,你去看看也好,我让石宝跟着你。” 紫琪阿果缓缓起身,瞅着狄光嗣离去的方向道:“必须让那些唐人知道,西南也有英雄,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羞辱的地方。” 第四十一章 石城绞肉机 狄光嗣回来的时候,云瑾刚好把牛骨炒面汤熬好,说实话,这东西的味道乏善可陈,尤其是干洋葱被磨成粉之后加入炒面里,一旦煮开,那股子味道能冲到天灵盖上去。 狄光嗣挖了一盆子喝了一口,就把云瑾烤好的干粮拿过来啃一口,一边吃一边道:“联络好各路人马,今晚进攻?” 云瑾喝一口面汤道:“爨人向石城增兵了,如今,城里的守军有一万多人。” 狄光嗣道:“那么小的一座城里装一万多人?” 云瑾点点头道:“所以,我们准备以围困为主,反正石城周边的寨子多,分出一部分兵力去抢劫,应该能支应大军所需。” “光是围困吗?” “自然不是,还要挖地道,还要堵截外边的瀑布,往城里灌水,逼迫他们出来与我们一战。” “不爬墙了?” “不爬了,在这里折损太多人,遇到盛逻皮的时候就没法打了。” “我刚才出去救了一个人。”狄光嗣小心的对云瑾道。 云瑾继续喝自己难喝的牛骨炒面汤,似乎对这事没有什么反应,于是,狄光嗣又道:“被你射伤的是一对父女中的父亲,我救了他。” 云瑾看了狄光嗣一眼道:“救了就救了,你这么大声做什么?” 狄光嗣惊讶的道:“你不在乎?” 云瑾慢慢的喝完了汤,将饭盆放下之后道:“数万人的鏖战,一两个人无损大局,如果真的需要,甚至可以让对方把那一对父女的人头送过来,这都不是啥大事。” “我刚刚在人家面前夸你是一个敦厚君子。” “滚开,好好休息,四更天出发。” 云瑾见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就摊开自己的毯子,准备睡觉,没想到狄光嗣也跟着钻进来了,云瑾无可奈何地道:“你把毯子也给人家了吧?” “是啊,是啊,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一时心软就给了。” “咦,如此说来,那个姑娘真的很美?” “很美,与彩云儿不一样的美。” “你不是说彩云儿是世上最美的女孩子吗?” “那是八岁时候拍马屁的话你也信?” 云瑾摇摇头,倒头就睡,云家出来的孩子对外边的美人没啥感觉,主要是家里的一群女孩子就是极度少见的美人。 跟这样一群美人整日里吵架,游戏,读书,做学问啥的,就觉得世上的女子都该是这般模样才是,可惜,等到这些男孩子长大了,懂得欣赏美人了,却发现自己的眼光早就被家里的美人们给养的奇高无比,出门了,看谁都是丑猪。 有时是每天都能看到娜哈,美人的层次一瞬间就高到了天际,以至于云锦这个美丽的连武媚都夸赞过无数遍的美少女,在狄光嗣他们眼中,也就是普通而已。 李思就属于长得不好看的那一类。 但是,云瑾真的很喜欢,从头到脚怎么看怎么喜欢,跟李思在一起,云瑾就觉得浑身都舒坦,至于云锦,在云瑾看来一身的坏毛病,只有瞎眼的才会娶她。 今天光嗣说看到了一个美人儿,云瑾很是为光嗣感到高兴,这样的美人能被光嗣看上,应该是她的荣耀。 一觉醒来,已经三更天了,所有人清理了肚子里的库存,给肚子里重新塞满食物,一群群的乌蛮人就拿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在火把的引领下开始向山下走。 从山上下来了无数条火龙,火龙在黑夜里蜿蜒向前,在山下汇聚成一片火海,然后就在石城上低沉的号角声中向石城汹涌前进。 火海再一次变成一条条火龙,左右两边的每一条火龙都会在云瑾这条火龙这边汇集一下,然后再坚定的分向两边。 “你方负责西边,一定要不停的向城里投射火箭,片刻都不要停,没有那么多的火箭,就用竹棍当箭也要把火苗射进城里。” “你方负责负责进攻,一旦城头起火了,敌人开始撤退了,你方就要虚张声势的向前攻击,引诱对方消耗羽箭。 啥?如果对方不上当,你们就真的发动进攻。” “我看过了,石城这里虽然平坦,地势却不高,至少西北这边的地势很低,哪里本来就是石城的水源地,我要你们不停的向水源地灌水,灌脏水,多往里面丢一些尸体,污染水源。” “进攻的时候不要吝啬手里的力量,如果你在这里损耗了多少人马,外出的捕奴队就会给你填补多少人,进攻的时候,尽量派遣那些已经拿到不少好处的人上去。 等他战死了,他的财物,你就能进行二次分配了,这样可以有效的激发新加入者的作战欲望。” “拿下石城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消耗爨氏人口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作战的时候,你们不需要表现得多么勇猛,以个人安全为第一,手下死光了问题不大,只要周边还有人,手下就不缺……” 就在云瑾安排作战任务的时候,温欢已经带人来到了石城东门前边,他们耀武扬威的在城下大喊大叫,城头上站满了人,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温欢将查黑拉过来道:“派一个口齿伶俐的去城门底下,告诉守城的人,我们只想要粮食,只要他们给我们三十万斤粮食,我们就走。” 查黑道:“爨氏很小气,他们不会给的。” 温欢道:“我们的前锋不是捉了不少的爨氏族人吗,一并带过去,如果爨氏不给,就杀了那些爨氏族人,告诉城头守军,就是因为不给粮食才杀的,消磨一下他们的士气。” 查黑连忙去找口齿伶俐的家伙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回来,为难的告诉温欢,没人愿意去。 温欢拍拍查黑的肩膀道:“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要不然你去?” 查黑打了一个哆嗦之后,就果断地从人群里拉出来一群人,指着其中最年长的一个道:“纳崩,你去,如果把粮食要来了,我给你两口袋,不去,我现在就砍死你。” 看完查黑的安排之后,温欢就不理不睬了,他相信查黑会处理好的。 自己已经快要抵达城头箭雨笼罩的范围了,石城依旧没有派人出来,看样子,他们打定了要死守的主意,或者说,他们在等候援兵。 天光大亮的时候,云瑾骑马绕着石城走了一圈子,确定来自林莽的乌蛮人已经彻底的将石城给包围了,这才来到温欢所在的东城。 此时,查黑派去要粮食的纳崩早就死了,死在城头射来的箭下,一并被杀死的还有他们那些被俘虏的爨氏族人。 “再送去一些!” 云瑾观察了那些尸体片刻,就对查黑道。 查黑转身就去执行力,片刻功夫,一群被绳子串在一起的爨氏壮丁就被乌蛮人用弓箭逼迫着一步步的向石城走,他们一边走,一边喊着军中熟悉的人名。 只希望对方能够手下留情不要杀他们。 然而,城头对他们的回应除过一阵阵冰冷的箭雨之外,啥都没有。 等最后一个还能勉强站起来的人被羽箭射死之后,云瑾挥挥手,又一批爨人被送了上去,而与此同时,四面城门前都上演着同样悲惨的一幕。 紫琪阿果就趴在靠近战场的一棵大树上,眼中满含热泪,她很想现在就去把那些爨氏族人拯救出来,可惜,就在石城之下,乌压压的看过去,全是乌蛮人脏了吧唧的脑袋。 “石宝大叔,你今晚敢不敢跟我去偷袭俘虏营?” 石宝是一个年纪超过四十的壮汉,他看了紫琪阿果一眼道:“我们只有两百个人。” 紫琪阿果道:“足够了。” 石宝道:“阿果,你说,我们怎么弄?” 紫琪阿果道:“给我十个人,我们吸引乌蛮人的注意,弄乱他们的营寨,等他们的军营乱了,你们趁机下手,我还要通知城里的蹿升,希望他到时候能从城里出来,趁着乌蛮人乱了,彻底打败他们。” 石宝道:“你要小心,你阿爸把你交给我了,要我把你好好的带回去。” 紫琪阿果瞅着石宝的眼睛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救出来,青壮今天消耗完毕之后,就轮到那些妇孺了,这样做说不定能让城里的守军发疯。” 石宝叹息一声道:“只有今天晚上有机会。” 此时,城下的乌蛮人陡然站起,乌泱泱的呐喊着冲向石城,石城上空立刻就冒出一阵箭雨向城下覆盖,可惜,乌蛮人只是向前跑了一会之后,就在那个地方坐下了,眼睁睁地看着箭雨落在他们身前两三丈的地方,密密匝匝的羽箭落在地上,就像是刚刚栽种的稻秧。 当然,也有不多的一些羽箭落在人群里,让原本密密匝匝的队伍空出来了一块。 乌蛮人举着木板,把刚才掉落的羽箭统统收回来,就再一次回到了自己出发的地方。 这样的虚张声势的攻势进行了整整一天,而城头射落的箭雨,也从刚开始的密集,变得稀疏。 李承修站起身,举起自己的盾牌,挥动横刀大声吼道:“敌人没箭了,先锋营,跟着我冲,冲上城头,城里的东西都是我们的。” 于是,老大岩坎,就举着一块厚厚的木板,大喊大叫领着一群扛着同样模样的木板的乌蛮向石城发动了果决的冲锋。 第四十二章 各司其职 此时,大榕树下的云瑾,看起来比他的父亲云初更像是一个大将军。 在他的脚下,有一座石城模型,模型上下,乃至周边,布满了各种颜色的石头,云瑾不断地挪动这些石头,身边的狄光嗣就会把一道道新的命令传播下去,随着命令的下达,城下的乌蛮人则非常有秩序的进退。 或者骚扰,或者冒险向城里投射火箭,或者突然在某一个地方大声的喧嚣,甚至还有数百道坑道正在明明白白的向石城挺进。 乌蛮人这边不多的几十匹马一直在忙碌的奔走,马上的骑士还背着让爨人看不懂的各色旗子。 岩坎率领的冲锋队,这一次几乎接近城下,就在他们即将触摸到城墙的时候,被城头突然爆发的箭雨给逼退了。 李承修回来的时候,他的盾牌上插着好几支箭,来到云瑾跟前,他就拿起石城模型东门上代表对方兵力的中型石头,换上了一块大的。 拿起云瑾的水壶喝一口水之后,在东门这边敲击一下道:“东门是爨升的主要防卫地段,这里至少聚集了石城四成以上的兵力。 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方向应该是爨升给自己保留的突围之地。” 云瑾道:“东边相对平坦,很适合骑兵,一旦他们想要突围,我们拦不住,必须在这边开挖壕沟,阻断骑兵突围。” 李承修道:“开挖壕沟,城头能看到,爨升必然会选择其余突围方向。” 云瑾道:“其余三面下绊马索,下马蹄坑,下竹刺,这三种东西的布置范围要尽量的广,无论如何也不能放爨升离开石城,只有阵斩爨升,才能让宁州与苍山洱海那边的人真正的关注乌蛮人,将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李承修道:“既然如此,东门这边还需要多冲击两次,不给爨升喘息的时间,逼迫他尽快的将突围的事情提上日程。 这一次的进攻,我希望四面八方一起来,付出一定的代价,也要把逼迫爨升把所有的底牌亮出来。” 云瑾将一个铜牌递给李承修道:“前方你来统管,可以及时的作出应变。” 李承修接过铜牌走了,狄光嗣道:“爨人青壮已经消耗完毕,现在要把妇孺送上去吗?” 云瑾道:“你怎么看?” 狄光嗣眼神闪躲的道:“这样做不好吧?” 云瑾瞅着鬼鬼祟祟的狄光嗣道:“你不会被人家的美色所迷,来我这里当内奸来的吧?” 狄光嗣挺挺胸膛道:“我是一个能被美色所迷的人吗?” “你就是!” 说话的是温欢,他摘掉头上的皮盔丢地上坐下,拿起水壶喝了一通水之后看着狄光嗣道:“知道我们不会把妇孺送上战场,你还问,这就是心虚的模样,说说看,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兄弟神魂颠倒的不分东西,如果真的值,我们不是不可以帮你演一场被你女人杀的屁滚尿流的戏。” 狄光嗣笑道:“胡说八道呢。” 温欢惊愕的指着狄光嗣对云瑾道:“欲盖弥彰啊,看来是真的。” 云瑾笑道:“这家伙昨天下午偷偷的爬藤蔓过了悬崖,去救了一个被我射伤的人,回来还说那个女人真的很美。” 温欢大笑道:“好啊,攻城的时候注意一下,可不敢伤了光嗣的心肝宝贝。” 云瑾笑道:“你要小心,那个美人儿的箭术不错,身手也好,从我手中逃走两次了。” 温欢瞅着狄光嗣羡慕的道:“估计长相不错,身手也不错,就是黑了一点,将来带回长安要下力气往白里捂,要不然晚上吹灭了蜡烛,小心找不到。” 狄光嗣叹口气道:“你们觉得我救一个女人的阿爸,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云瑾道:“不然呢?” 狄光嗣道:“我只是想给这片土地留一点血性。” 血性什么的对于统治者来说可不是啥好东西,这一点云瑾几个人都清楚,他们这一次之所以在西南把坏事做尽,目的就在于消弭西南人的血性与钢气。 温欢道:“我在西边的树林里看到了一些零散的马蹄印子,这些脚印有些诡异,马蹄上应该有包裹物,如果不是那片灌木林子里的泥土湿润,应该不会留下痕迹。” 云瑾抬头看看战场,然后道:“痕迹多吗?” 温欢摇头道:“不多,估计不超过二十匹马,而且没看到有蹄铁的痕迹。” 狄光嗣道:“是爨升留在外边的伏兵?” 温欢摇头道:“数量太少,对我们形不成威胁。” 云瑾道:“注意就是了,李承修现如今加大了对东门的压力,逼迫爨升继续向东门增派援军,那么,我,我们破城的方向应该在西边。 那里虽然土地湿润,还有一片沼泽,才能抵达城下,阿欢,你想办法在进攻中解决沼泽问题,一旦开始总攻了,沼泽不能成为我们的拖累。” 温欢道:“夜晚竹排成桥,入水半尺,白日不走竹桥,待到攻城时分见奇效!” 云瑾给了温欢一个恶心的笑容,温欢就兴冲冲地离去了。 等到大榕树下只剩下他跟狄光嗣的时候,云瑾才道:“你的美人儿今晚很有可能要偷营,你有什么对策没有?” 狄光嗣道:“军队中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再说了,那不是我的美人。” 云瑾点点头道:“我们忙着攻城,他们却跟老鼠一样的总是坏我们的事情,如果你没有告诉我你去救了那个女人的阿爸的话,白日里留下的那些妇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陷阱。” 狄光嗣道:“你干啥了?” 云瑾道:“让查黑在俘虏营那边挖了不少的翻板陷阱,陷阱底部布满了削尖的短竹矛,人要是落下去,九死一生。 还在那边的坑里安置了二十个猎手,射箭射的很准的那种,左右夹击之下,来百十个人能活下来的不会有几个。” 狄光嗣惊讶的道:“既然是你的秘密布置,告诉我干啥?” 云瑾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狄光嗣道:“还不快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美人?” 狄光嗣摊摊手道:“我只是心软救了他们一次,没必要让我当叛徒吧?” 云瑾道:“你不当叛徒,谁来救走那些妇孺呢? 你也知道的,我们虽然坏事干尽,可是,逼迫妇孺进入战场,胁迫城头的守军投降,最后死一地妇孺的事情,我们还是不敢做的。 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又不能直接放走,毕竟,这可是流寇们的财产。” 狄光嗣道:“你在为我日后管理西南做准备?” 云瑾点点头笑道:“也在为你以后床第和谐作准备,快去吧,要不然你的美人冒险点火烧马乱我军营,被我一箭射死,那就糟糕了。” 狄光嗣瞅瞅俘虏营皱眉道:“那边有翻板不说,还在两侧安排了弓箭手,形成了火力覆盖,这种局面下他们怎么救啊,谁来谁死。” 云瑾咬咬牙道:“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如果,这种状况下,她们还不能救出妇孺,那就证明她们是一群蠢货,那个女人也不值得你多看一眼,免得你们将来生出奇蠢如猪的孩子来祸害我这个师父。 先申明啊,你不要参与进去,也不要出手帮她们,真的会死人的。” 狄光嗣点点头,就径直去了俘虏营,看清楚了云瑾安排的埋伏地点之后,这才骑上一匹马朝山上跑去。 不得不说,狄光嗣即便是看了俘虏营那边的状况之后,还是觉得没有啥好办法可以无声无息的清除掉那些躲在坑里的弓箭手,俘虏营本身就有守卫,而云瑾安排的明哨暗哨必定是成体系且环环相扣的,堪称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了一路,除过硬闯,承受左右两边箭雨屠杀,狄光嗣都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救人计划。 狄光嗣骑马进了林子,看到昨日紫琪阿果留下来的藤蔓依旧在,就仰头看着藤蔓,因为今天树上的藤蔓索道比之前更多,更加隐秘了。 就在狄光嗣考虑如何惊动紫琪阿果的时候,一枝羽箭从树枝中间飞了出来,狄光嗣挥刀荡开那一枝羽箭,左手在马鞍子上按一下,身体就脱离了战马,将后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后背才靠上大树,大树的树皮蓦然裂开,两柄刀子如同毒蛇一般的刺向狄光嗣的后腰。 狄光嗣双肘凶猛的向后捣出,手肘撞在两只胳膊上,两只胳膊几乎被双肘撞断,惨呼一声手里的刀子落地,狄光嗣的身形借力向前蹿出来,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手举一柄巨斧,吐气开声,重重的向狄光嗣的脑袋劈砍了下来。 狄光嗣没有避开,前伸的左腿,在右脚的支撑下,凶猛的向壮汉胯.下踢了出去。 壮汉横跨一步,避开狄光嗣凶猛的一脚,手中的下落一半的巨斧,竟然被他转下劈为横扫,宽阔的斧刃带着破空声斩向狄光嗣的咽喉。 怒火被激起的狄光嗣身形一矮,巨斧带着风声从他的头顶掠过,而他手中的横刀已经砍在了壮汉的肚皮上,划起一溜火光。 壮汉连连后退,狄光嗣的横刀就接连劈在壮汉的手臂,肩头,最后一刀甚至斩在了壮汉的脖子上,结果,除过金铁交鸣之声之外,壮汉居然毫发无伤。 第四十三章 被高估的爱情 在得知对方是甲士之后,狄光嗣就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了,只要他敢稍有停顿,让这个甲士缓过一口气,自己将会承受人家无休止的进攻。 前面几刀已经劈砍的对方乱了身形,得了先机的狄光嗣就不再大力劈砍甲胄,而是利用横刀锋利的特性,开始进攻对方甲胄的连接处。 皮绳在横刀的切割下纷纷断裂,眼看着对方的肩甲从肩头滑落,狄光嗣再一刀砍在甲士的胸甲上,巨大的力道让甲士后退一步,手中的巨斧也偏向右侧,甲士也发现自己的甲胄被破开,想要转身,狄光嗣已经狞笑着挥动横刀向甲士的左肩劈砍了下来。 就算这人跟紫琪阿果是一伙的,也必须砍下他的一条臂膀立威,狄光嗣从小在云初的教导下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烂好人没人会尊敬。 一柄横刀从甲士的身后探出来,横着贴在甲士的肩头,狄光嗣凶猛的一刀砍在了横过来的横刀上,只听当啷一声响,甲士肩膀上的那柄横刀被狄光嗣的百炼横刀斩断,只是狄光嗣的横刀劈砍的角度发生了变化,横向带走了甲士的一块肩头肉。 甲士惨叫一声,连连要退,狄光嗣的横刀再起,他相信,这一击,必定能要了这个甲士的命。 一个蓝色身影挡在了狄光嗣的横刀前边,而她雪白的颈项更是拦在了狄光嗣横刀劈砍的角度,这一击狄光嗣本就是为了斩首而去的,却硬生生地被他半路停住,锋利的刀锋斩断了紫琪阿果下垂的一绺头发,生生地停在她雪白的颈项上。 一滴血落在横刀上,狄光嗣怵然一惊,收回横刀,看着眼前的紫琪阿果道:“你们连我都打不过,就不要去送死了。” 紫琪阿果的颈项间出现了一道不足半寸的红痕,马上,就有鲜血渗出,狄光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道:“裹一下。” 紫琪阿果没有接药包,抬袖子抹掉颈项上的血,看着狄光嗣道:“你怎么又来了?” 狄光嗣所答非所问的指着勉强站稳的甲士道:“这是你们最厉害的战士吗?” 紫琪阿果点点头道:“他叫石宝,以前也是宁州府兵。” 狄光嗣道:“你们放在西边林子里的二十匹马被我师兄发现了,你们想要利用这二十匹马在军营中制造混乱的想法,我师兄也猜到了。 还有,你们想要拯救那些妇孺的想法,也被我师兄料到了。 不论是战马乱营,引起混乱,还是你们兵分两路去拯救那些妇孺,在我师兄眼中,就像是儿戏一般,他早就在俘虏营那边设置了无数的死亡陷阱,还安排了二十个最好的猎手藏在那边,只要你们出现在俘虏营,相信我,你们没有任何可能活着回去。” 紫琪阿果惊讶的看看石宝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狄光嗣道:“你们算是我进入西南以来遇到的最好的战士,可是,跟我们比起来,你们差的太远。” 紫琪阿果道:“你师兄比你厉害吗?” 狄光嗣道:“以前我力气大,他不如我,现在他的个子长起来了,我不如他。” 紫琪阿果又道:“你们师兄弟几个?” 狄光嗣道:“来了四个,我可能是最弱的一个,相信我,别去,你们去了只有送死的份。” 紫琪阿果走到狄光嗣面前,吐气如兰的笑道:“你们师兄弟的情谊好吗?” 嗅着紫琪阿果呼吸中的果香,面孔没来由的红起来,连忙点点头道:“情同手足。” 紫琪阿果越发的靠近狄光嗣,最后将粉色的晶莹唇瓣贴在不知所措的狄光嗣嘴上,狄光嗣只觉得一阵甜香,待紫琪阿果的嘴唇离开,他就忍不住舔舐一下嘴唇。 紫琪阿果退后三步之后,有些羞愧的瞅着狄光嗣道:“你跟那些妇孺相比,在你师兄心中,哪一个更重要一些?” 狄光嗣的身形踉跄一下,不解的看着紫琪阿果,接连向后退出两步,一颗手雷已经冒着火向紫琪阿果飞了过去。 紫琪阿果见状立刻窜到树后边,甲士见状也扑倒在地,只听轰隆一声响,一股黑烟腾起,手雷的破片雨点般的打击在周遭的树木上,枯枝败叶乱飞。 紫琪阿果在树后躲藏了好一阵子,等硝烟散去之后才从树后跑出来,先看了看石宝,发现他只是昏迷过去了,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狄光嗣,见他虽然倒在地上,一双眼睛却睁得老大。 紫琪阿果蹲下来看着身体僵直的狄光嗣道:“你不要强撑了,你沾了黄姑娘,身体是动不了的。” 狄光嗣蠕动嘴唇,半天才大着舌头道:“这样……的毒……药……应该……用在治病救人上……” 紫琪阿果道:“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狄光嗣艰难的道:“我……再也……不……想……当好人……” 紫琪阿果愧疚的道:“黄姑娘的毒性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我也不会杀你,你要是厌烦我就闭上眼睛,我马上送你去你师兄那里。” 狄光嗣蠕动着嘴唇接着道:“你……这样……做,会……害死……更多……的……人。” 紫琪阿果伸手将狄光嗣僵硬的眼皮扒拉下来,唤来那两个被狄光嗣几乎撞断胳膊的两个人,用牛皮绳将狄光嗣的四肢牢牢地绑住,顺便把他的嘴巴一并绑住。 清醒过来的石宝看着被手雷炸出来的大坑吃惊的道:“这是啥?” 紫琪阿果站起身道:“雷火弹,唐人精锐府兵才有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送江川见过那些临死反扑的唐人府兵用过,差点被他们用这东西突出重围。怒龙洞人口减少了七成,就是因为这个东西。” 石宝叹息一声道:“他刚才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紫琪阿果道:“本来就是真的,他们已经强大到不屑说谎话骗人的地步了。” 石宝道:“你准备用这个唐人去换俘虏营里的妇孺吗?” 紫琪阿果道:“是的,这是我们唯一能让那些妇孺逃出生天的办法。” 石宝道:“我去吧。” 紫琪阿果摇摇头道:“只能是我去,你去了就死定了,你连狄郎君都打不过,更不要说他的那些师兄了。” 石宝沉吟片刻道:“你是一个女子啊……” 紫琪阿果断然道:“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用了我女人身份去骗一个喜欢我的男子,我要是去了,狄郎君会保护我的。” 石宝瞅瞅紫琪阿果那张倾城倾国的脸,叹口气道:“不值得啊。” 紫琪阿果摇头道:“他们都喊我月神,跪拜我,膜拜我,而我也收下了他们的礼拜,以保护者自居,我就该兑现我对他们的承诺。” “你怎么去?” “他骑来了一匹马……” 石城的战斗还在继续,不过,乌蛮人的进攻已经从试探性的进攻,变成了实实在在的进攻,无数扛着用藤蔓捆扎的竹梯的人正在向石城狂奔。 云瑾看了一会战况,就对刚刚回来的李承修道:“我们的人有损伤吗?” 李承修摇头道:“事先说好了的,我们不爬城墙。” 云瑾瞅着雨点般从城强墙上跌落的乌蛮人,点点头道:“现在就看谁能消耗的过谁。” 李承修左右瞅瞅没看见狄光嗣,就问道:“光嗣呢?” 云瑾笑道:“去给他的心上人通风报讯去了。” 李承修笑道:“除过你订的娃娃亲,还以为阿欢才是最早找到心上人的人,却没有想到是光嗣这个见了女人都脸红的夯货。” 云瑾大笑道:“闷骚这两个字说的就是他。” 天色逐渐暗下来了,温欢他们组织的新一场蚁附攻城以失败而告终,眼看着天就要黑了,云瑾就停止了攻城。 温欢找来了一个爨人俘虏,要他在城门前大喊,只要给乌蛮人五十万斤粮食,他们就退走,不再攻城了。 可惜,当这个被吓得半死的俘虏拖着绳子来到城头大声将乌蛮人的要求说出来之后,他就被城头射下来的一枝羽箭给射死了。 温欢无奈的看看城墙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彻底终结了这一天的战斗…… 云瑾瞅着查黑道:“今天战死了多少人?” 查黑抽抽鼻子道:“两千多人。” 云瑾皱眉道:“就没有个准数吗?” 查黑道:“如果算上我们督战队砍死的人,应该过三千了。” 云瑾道:“但凡是今日后退的人,明日安排他们第一波攻城。” 查黑点点头,见温欢回来了,就离开了大榕树。 “光嗣还没有回来吗?他不会是被美人迷的打算亲自动手拯救那些妇孺吧?” 温欢人还没有来,声音先到,且似乎很是愉快。 云瑾皱皱眉担忧的朝山林方向看了一眼,狄光嗣不是一个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人,可是,至今还没有回来,这就很有问题了。 李承修也察觉不对,就对云瑾道:“我带人去找一下。” 温欢的眉头也皱起来了,有些不安的道:“要是光嗣出事的话……我也去。” 听了这两个家伙的话,云瑾的心脏都抽起来了,双手按在桌子上道:“一定是出问题了,不好,我们高估了光嗣的爱情。” 第四十四章 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 爱情对于云瑾,温欢,李承修来说都是一个新的课题。 云瑾跟李思注定是夫妻,可是呢,因为是从小一起长大,小时候一个澡盆洗澡的经历,让云瑾对于探索李思身体的欲望没有那么浓厚。 这就跟大唐几乎所有的男女一样,先成家人,再成恋人或者敌人。 所以,他们在遇到狄光嗣这种野草原上的爱情,基本上就失去了一些理智的判断。 云瑾在李思面前除过要防备李思扯他裤子之外,是不设防的。 于是,就很自然的认为,既然狄光嗣跟紫琪阿果这样的女人恋爱了,就没啥要防备的。 直到狄光嗣晚归之后,云瑾才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高估了狄光嗣的野蛮爱情,也高估了狄光嗣在那个女人心中的地位。 既然紫琪阿果没有用爱情的方式来对待狄光嗣,云瑾立刻就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用朋友的方式去面对紫琪阿果。 打开箭囊,云瑾去除了三支羽箭的一侧羽毛,这样的羽箭就能在飞行过程中走出一个漂亮的弧线。 又拿出三颗延时手雷,将引线再次延长后挂在胸口。 同样的,温欢也在做同样的准备,李承修开始披甲,他与狄光嗣是四兄弟中的突击手。 紫琪阿果骑马带着狄光嗣过来的时候,在半路上就遇到了盘膝坐在地上的云瑾三人,在另一边,是早就给她准备的妇孺奴隶。 看到狄光嗣手脚,嘴巴虽然被绑住,却半靠在紫琪阿果的怀里,全身上下没有看到外伤,而且狄光嗣的眼睛里还看不到愤怒之意,只有些许的羞涩,这让云瑾等人的心情好了很多。 看到紫琪阿果割断狄光嗣脚上的绳子,允许他走路过来,云瑾捏在长弓上的手,就自觉的松开了。 大路中间点着三堆篝火,云瑾三人的身影藏在黑暗中,眼看着紫琪阿果牵着狄光嗣进入了火堆范围,云瑾就挥挥手,后边的查黑就松开了一千多个妇孺身上的绑绳,任由她们离去。 紫琪阿果却没有放开狄光嗣的意思,她让狄光嗣坐在三个品字形的火堆中间,自己也没有隐藏,只是将一颗手雷挂在狄光嗣的身上,就那么安稳的坐在狄光嗣身边。 大队的妇孺从云瑾他们这边的黑暗中路过三个火堆,篝火照亮了她们的脸,等紫琪阿果看过之后,就逐渐隐没进了另一边的黑暗中,石宝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能解开光嗣嘴上的木棍吗?”云瑾清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不能!”紫琪阿果坚定的回答道。 “我只想确定光嗣是不是活着。”云瑾再次道。 紫琪阿果在狄光嗣的大腿上狠狠掐一下,剧痛让狄光嗣忍不住动弹一下腿。 云瑾道:“很好,还活着,放下他,你可以离开了。” 紫琪阿果道:“等她们走远。” 云瑾道:“如果我想杀她们,以她们的速度,她们永远都走不远,离开吧,就当是给光嗣一个教训,不是什么女人都值得信任。” 紫琪阿果道:“为啥要来西南杀人?” 云瑾道:“我们没有杀人,杀人的是乌蛮人。” 紫琪阿果道:“都是你们蛊惑的,你们就不怕有人去唐人那里蛊惑吗?” 云瑾摇头道:“不怕,你们去了唐人的地方,会被当成强盗被砍死。” “你们唐人就高人一等吗?”紫琪阿果怒道。 温欢在另一边道:“我说唐人没有高人一等,你信吗? 还有,光嗣小时候脑袋受过伤,脑袋进去过很多水,你不能让他的脑袋耷拉在地上,这样他的脑袋会受潮的。” 也不要知道紫琪阿果是信了温欢的蠢话,还是怜惜狄光嗣,居然将狄光嗣的脑袋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温欢吞咽一口口水道:“你最好嘴对嘴的吸一下,刚才他的脑袋已经受潮了。” 紫琪阿果平静的瞅着温欢所在的方向道:“狄郎君是一个善良的男子,我就算委身于他,也不算什么大事,等那些妇孺们都走远了,我,任凭狄郎君处置。” 说完话,就在云瑾三人惊愕的注视下,狠狠的亲在了狄光嗣的嘴上。 然后,他们就发现狄光嗣的身体猛地绷的直挺挺的,再然后,好像就不动弹了。 李承修道:“光嗣这是中了暗算,还是他扛不住人家这一口?” 温欢叹息一声道:“这个初哥兴奋的僵硬过去了。” 云瑾不说话,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紫琪阿果亲狄光嗣的时候,已经把他嘴巴上的木棍取掉了,可是被紫琪阿果这个女人亲吻之后,狄光嗣就跟一根木头一样好像没啥知觉了。 温欢又道:“其实只要你说自己是光嗣的女人,那些妇孺给你也不是啥大事情,现在你把他给绑了,用他来威胁我们兄弟几个,等光嗣自由了,他一定会发怒的。 除非你多亲他几次,说不定他就不生气了。” 紫琪阿果见狄光嗣的药劲似乎要过去了,正在偷偷的挪动双腿呢,就从善如流的再一次狠狠的亲吻了下去,这一次,还把狄光嗣的舌头拽出来接触自己的嘴唇。 于是,刚刚感觉能活动一下身体的狄光嗣,再一次在自己亲亲的师兄弟们的注视下变成了一根直挺挺的木头。 紫琪阿果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过于香艳,看的温欢口干舌燥的,再加上火光下的紫琪阿果白嫩的面容染上了一层火色,真的红扑扑的很诱人。 月上中天的时候,石宝从黑暗中走出来,对紫琪阿果道:“她们已经藏起来了。” 紫琪阿果见云瑾也从黑暗里站起来了,就对石宝道:“快跑!” 石宝没有逃跑,而是将自己雄壮的身体挡在紫琪阿果面前,对火光后面的云瑾道:“我来代替阿果,要杀要剐我认了。” 云瑾冷声道:“狄光嗣还在你们手中,说这话实在是太没有诚意了。” 云瑾说着话缓缓地从黑暗中踏进了篝火圈子,缓缓抽出横刀指着石宝道:“交出狄光嗣饶你不死。” 狄光嗣有些呆板的声音从石宝背后传来。 “放紫琪阿果离开,将石宝留下。” 紫琪阿果道:“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是要我留下来?” 狄光嗣道:“我讨厌被人亲一口,就一盏茶时间不能动弹的感觉。” 温欢道:“其实我挺喜欢这种感觉的,紫琪阿果,你身边还有比你长得好看的姐妹吗? 介绍给我。 下一次捉到妇孺不用你这么大费周章,我直接送给你。” 狄光嗣笨手笨脚的收拾好挂在胸口的手雷,一瘸一拐的从石宝身后走了出来,过程中甚至对石宝手中的横刀看都不看一眼。 云瑾道:“把自己当肉票送给美人的感觉如何?” 狄光嗣瞅着面色苍白的紫琪阿果道:“我们不是畜生,从来就没有祸害那些妇孺的心思,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妇孺需要你来拯救。” 温欢道:“光嗣,兄弟这么多年,这是你第一次把事情办的让我心服口服,事情办了不说,还能获得美人垂青,这样的好事情一般人办不来。” 紫琪阿果怒道:“为什么不是我留下,而是石宝留下。” 云瑾,温欢,李承修三人已经来到了石宝的跟前,三人围着石宝上下打量,有时候还用拳头砸一下石宝的肩背,检查一下这个人是否长得结实。 原本也算是胆大包天的石宝,自从被这三个人围住之后,浑身的汗毛都在颤抖,他觉得自己这一刻就像是一只被三匹豺狼围住的小羊。 尽管他很想奋起抵抗一下,手里的横刀却始终待在刀鞘里纹丝不动。 “怎么样,紫琪阿果杀你两个老大,我觉得这个石宝一个人能顶两个老大。 更不要说他本身就出自府兵,用这样的人充当老大,要比用野人好的太多了。” 说着话,狄光嗣的手就搭在了石宝的肩头,他没有石宝高,但是却搂抱的很是舒服,无他,只因为石宝不敢直起腰身。 紫琪阿果是狄光嗣的人,这一点在云瑾,温欢,李承修三人中早就是共识,见狄光嗣占了便宜就跑,他们兄弟三个自然是啥话都不说,打一声唿哨,暗中隐藏的人手就哗啦啦的从黑暗中出来,跟着狄光嗣回营地去了。 紫琪阿果一个人坐在三座篝火堆中间,此时,篝火已经燃烧的快要残掉了,只剩下三堆炭火在夜风的吹拂下与紫琪阿果的脸色一般,阴晴不定。 “谁说是美人就一定要收到自己身边?野地里的花朵那么美丽,移栽到花盆里,养育在温室中,哪里还能看到她生机勃勃的样子? 别糟蹋人了,既然是野花,就让人家尽情的在山谷间怒放,我们嗅一嗅花香已经很好了。” 狄光嗣的高论,被夜风传送到了紫琪阿果的耳朵里,两滴眼泪从大眼睛里滴落,她缓缓起身,擦拭一把眼泪,就朝山林的地方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紫琪阿果找到了一个隐藏妇孺的地方,她却在这里嗅到了浓烈的血腥气,借着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她爬到一棵树上,将自己藏在浓密的树荫里,闭上眼睛,竖起耳朵不放过这片密林中发出的任何动静。 第四十五章 所谓的缘分就是一心对你好 “刚才似乎有人过来了。” 一个脑袋上顶着一堆草的人从草丛里探起身子。 马上,草丛里又有人逐渐站起来,最后,在紫琪阿果的眼皮子底下,站起来了一群人。 藏身在树上的紫琪阿果看着这些人离开草丛,汇聚到一起之后,就安静的坐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过来。 直到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家伙从树林深处走过来暴露在晨光之下,紫琪阿果这才想起来,就是这个家伙跟自己在漾濞川抢夺过豹子。 天光逐渐照亮了草丛,被草丛掩盖的妇孺尸体就暴露无遗。 皮逻阁站在一棵大树下,对眼前的尸体视而不见,只顾着对一个胡须斑白的老兵下令。 “今天继续清理二十里内所有的人,等那些乌蛮人跟爨人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出去收拾他们。” 皮逻阁发布完毕命令之后,就带着一群人匆匆的向东走了,他想知道,那两帮人啥时候才能开始真正的两败俱伤。 紫琪阿果蜘蛛一般在树林上方的藤条上缓慢爬行,不时地会碰落一些树叶松针啥的,只是因为是冬日,落叶,落松针本就是寻常事情,这才没有引来皮逻阁带来的人马的注意。 密林里到处都是人,在森林的深处,紫琪阿果看到了老大的一座营地…… 飞渡过悬崖之后,紫琪阿果就亡命的向石宝寨狂奔,根据皮逻阁的那条命令,石宝寨也在二十里的范围之内。 这一路上紫琪阿果看到了不少的寨子,只是这些寨子里没有人烟不说,就连喜欢在大太阳地里哼哼的猪都不见一只。 没有猪的寨子里没有活人,这在西南是一个常理。 石宝寨在山溪的尽头,那里有很多巨大的岩石,山溪里的水就是从那些大石头缝隙里流淌出来的,二十里的山路,紫琪阿果几乎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赶到。 当她趴在一块石头后边悄悄地朝石宝寨看的时候,发现寨子里到处都是人,可惜,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就在她为阿耶的生死担忧的时候,在一颗巨石后边响起了婉转的鸟鸣声。 “白蛮人来了。” 爨福就趴在那颗石头后边,虽然左边肩膀上还绑着伤巾,人看起来却没有大碍。 “嗯,他们不是来帮助爨氏的,而是想等乌蛮跟爨氏打的两败俱伤的时候再突袭两方人马,占据石城。” 爨福叹口气道:“盛逻皮不是个好东西,你把那些妇孺救回来了吗?” 紫琪阿果摇摇头道:“是我害死了她们。” 爨福道:“怎么说?” 紫琪阿果耷拉着脑袋道:“唐人不杀妇孺,我绑了那个狄光嗣,用他交换了那些妇孺,还让石宝把她们藏起来,结果,白蛮人来了,把那些女人孩子全给杀了。” 爨福抬起右手摸摸紫琪阿果的头发轻声道:“唐人不是不杀妇孺,有必要的时候还是会杀的,阿耶当年带兵的时候,就屠灭过很多村寨,寸草不留。 只是那些唐人自视甚高,不愿意欺负最弱小的人,杀妇孺对他们来说不是荣耀,而是耻辱,当然,这是在一般情况下,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们不会手软的。 所以,你还是拯救了那些妇孺,只是她们的命不好罢了,才会落在白蛮人手里。” 紫琪阿果知道这是阿耶在安慰她,就点点头道:“石宝寨的人都跑出来了?” 爨福叹口气道:“我知道那些唐人不好惹,他们一定会找到石宝寨的,所以,在回到石宝寨之后,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了寨子。 没想到,没有等来唐人,却等来了白蛮人。” 眼看着那些白蛮人离开了石宝寨,爨福就带着紫琪阿果来到了石头堆深处的营地,这里有一座很大的溶洞,溶洞里有一条暗河,大量的水从暗河里流淌出来,进入了这片巨大的乱石堆。 溶洞是石宝寨人的最后隐藏地。 “我们啥都做不了,不论是唐人带领的乌蛮人,还是爨升带领的爨人,亦或是白蛮人,他们的人数太多了,石宝寨子的人口只有六百多,一大半是老弱妇孺,在这一场大战中,我们啥都做不了。” 躺在竹床上的紫琪阿果脑海中一直在回想阿耶说的话,自从她加入这一场争斗开始,受伤的就只是她,不论是阿耶身上的箭伤,还是石宝被人家抓去当死士老大,亦或是那些惨死在密林中的爨氏妇孺,都是她不自量力参与争斗的结果。 白天狂奔了一天,紫琪阿果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不过,在月亮照亮溶洞的时候,紫琪阿果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还抓住了自己的弓箭跟刀子。 “你要把白蛮人准备偷袭他们的事情告诉那个唐人?”爨福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三股力量里面,唐人率领的乌蛮人最为强大!”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你也看到了,这一次来石城的白蛮人也不少,你是因为那个唐人少年对你好,就觉得他们强大?” “不是的,我就是觉得他们最为强大。” 紫琪阿果将革囊挎在身上之后,就如同一只巨大的狸猫一般离开了大溶洞。 爨福瞅着女儿迅速远去的背影,叹息一声,就重新躺倒,女儿觉得要去干想干的事情,那就没有阻拦的道理,人活在世上,如果不能活的畅快,不如去死。 至少,爨福是这样认为的。 石城之下尸积如山。 两方鏖战一天之后,云瑾再一次让查黑吹响了撤退的号角,随着乌蛮人逐渐后退,石城上的人就大声欢呼起来。 李承修摘下皮盔坐在云瑾面前道:“今天就差一点,南边的城墙倒塌了一大块,如果南边的乌蛮人进攻的再激烈一些,石城就破了。” 云瑾摇摇头道:“人不来,我们就算是攻破石城也没有多少意义。” 李承修喝口水道:“算算杨春风他们给的时间,白蛮人的援兵昨天就应该到了。” 云瑾瞅一眼东边的密林道:“藏起来了而已。” 李承修点点头,四处看一下没见到狄光嗣,就打趣道:“光嗣没有担心他的美人吗?” 云瑾有些担忧的摇摇头道:“从他回来开始,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小美人,整日里瞎忙活,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 阿耶说人聪明不聪明的不重要,至少要保持一般性聪明,千万不敢傻,更不敢把脑子弄坏掉,我很担心光嗣的脑子会出问题。” 温欢汗津津的走到大榕树下道:“已经出问题了,昨晚跟我盖一床毯子,抱着我乱摸呢,阿瑾,今晚咱俩一起睡,我担心再跟光嗣一张毯子,迟早会出大问题。” 兄弟三个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调侃着狄光嗣,没想到狄光嗣居然抱着那个小美人来到了大榕树下。 将云瑾从羊毛毯子上撵起来,将狼狈的让人看着都生怜爱之心的紫琪阿果放在毯子上,在桌子上找到自己的水壶,就浇花一般的往紫琪阿果的嘴巴里喂水。 紫琪阿果凶猛的喝了几口水,呛咳几声,就挣扎着爬起来指着东面的密林对云瑾道:“那里面藏着好多好多白蛮人,他们杀了那些可怜的女人跟孩子。” 云瑾瞅了李承修一眼道:“火速派斥候打探。” 李承修跳起来,就十万火急的去调配斥候了。 云瑾认真的对狼狈到极点的紫琪阿果道:“小娘子的消息来的正是时候,如果晚上两天知晓这个消息,我们就有全军覆没之忧。” 温欢焦急的站起来对云瑾道:“我要早作准备,防备方向不能仅仅是石城,还有东边。” 随即,云瑾也满面愁容的离开了大榕树,也不知道去安排啥事情去了。 紫琪阿果用手拨开黏在脸上的头发对狄光嗣道:“我这算是还你人情了吗?” 狄光嗣先是狐疑的朝云瑾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对躺在羊毛毯子上的紫琪阿果道:“还上了,我们下一次再来过。 你绕了那么远的路跑来报讯,一定累坏了,现在好好睡一会,我让石宝来看着你,等你睡醒了,今天有好吃的给你。” 石宝过来的时候,紫琪阿果已经睡着了,脸是狄光嗣帮着擦的,一个女人一日之间东绕西绕的冒险跑了六十里山路来报讯,且不说这个讯息重不重要,情谊已经非常的足了。 狄光嗣脱掉紫琪阿果脚上烂糟糟的鞋子,用温水帮这个倔强的女人擦洗了脚,瞅着脚底板上新磨出来的两个鸽子蛋大小的血泡,心头有些烦恼。 挑破血泡之后,再用干麻布包裹好紫琪阿果的双脚之后,就吩咐石宝仔细守着这个女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这个昏睡过去的女人守里还捏着他的衣角。 狄光嗣用刀子割掉衣角,就去找云瑾他们三个去了。 在一处因隐蔽的地方,狄光嗣还是找到了正在吃羊肉汤锅的三个人。 温欢笑道:“还以为你有情饮水饱呢。” 狄光嗣道:“感谢三位嘴下留情。” 云瑾笑眯眯的将锅盔掰碎了放羊汤里道:“消息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情。” 李承修对温欢道:“今晚光嗣可以抱着自己的美人睡觉,你不用系着腰带睡觉了。” 温欢大笑道:“都是兄弟,让兄弟高兴一下也不是不成,就是担心师父知道了会把我们两个活活的用皮带抽死,所以,才防微杜渐一下。” 狄光嗣瞅着温欢看了半天,叹息一声道:“我现在知道为啥你遇不到美人了。” 温欢连忙道:“为啥?” 第四十六章 愚蠢的人不分种群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八章 谁都是在为希望作战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四十九章 最先进的跟最野蛮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章 程式化的战争再无激情可言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一章 不该乱改的火药包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二章 一退三千里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三章 到底还是菜鸟啊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四章 于无声处听惊雷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五章 蠢货明显不够用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六章 一切都很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第五十七章 云初论七擒孟获 三月的林莽像是从沉睡中苏醒过来,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用一场场雨水肆意的向世界宣告自己醒来了。 云初一直想不通当年诸葛亮为何一定要在五月渡泸水。 难道在十一月秋凉的时候渡过泸水不好吗? 这个时候瘴气,毒虫都会收敛一下自己肆意的行为,林莽中也没有那么闷热潮湿,选在五月这个夏日炎炎,且动辄大雨滂沱时候进入西南林莽,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在西南的六七八三个月的时间里,将会落下全年雨量的六成到七成,而在十一月到来年的三月间,降雨量只有全年雨量的两成。 丛林中发生暴雨,远比在平原上发生暴雨来的危险,天知道啥时候,啥地方就会出现一条河,天知道那条河会突然改道。这些不确定的因素,都是行军作战的大忌。 能借来东风一把火烧了曹操百万大军的诸葛亮没道理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那么,诸葛亮为啥五月渡泸水?还把这个事情写在《出师表》上,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劳苦功高? 这种事情云初这个有着后世人思维的人想不通,所以,他就对大唐土着李思道:"诸葛亮为啥五月渡泸水?「 李思呼扇几下自己的大眼睛,摇摇自己的大脑袋表示不知。 「为何诸葛亮在进入西南之后,没有用大象开路?" 李思继续呼扇着那双无知的大眼睛毫无羞愧感的摇着大头道:"不知。" "你知道啥?" "回家之后,我就要跟美玉儿定亲,明年过了三媒六证就成亲,后年生一个娃。" 云初遗憾的道:"也好,知道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思不以为耻的道:"咱们家里最不缺的就是聪明人,我故意变得傻一些,还能多招来一些疼爱,有什么不对的吗?" 云初点点头道:"是这样的,你很聪明。" 就在师徒俩说话的功夫,从远处飘来一片乌云,紧接着大雨就倾盆而下。 这样的大雨,不是帐篷这种东西能挺得住的,所以,云初,李思,张东海一群人都进了一座新修好的竹楼。 大雨点敲击在竹楼的茅草顶上,就跟敲鼓一般,而竹楼外的地面上,片刻功夫就成了池塘。 李思忽然对云初道:"阿耶,诸葛亮之所以会五月渡泸水,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时候雨水多,蛮族都躲在洞穴或者竹楼里,到时候好一网打尽?" 云初羞耻的没有作声,张东海却在一边恭维道:"公主殿下真是冰雪聪明。" 李思笑道:"我一向聪明。" 云初将目光转向远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一场大雨居然是带状的,有雨水的地方只是他们这一片,远山那边,似乎还是阳光普照的模样。 李思注意到了阿耶的动作,自然就发现了这一自然现象,然后举一反三的道:「诸葛武侯通晓天文地理,气候星象,知道哪里会下雨,哪里不会下雨,他带领兵马待在不下雨的地方,等下雨的地方被水淹了,他就派兵去那边行瓮中捉鳖之举。 云初为了让李思闭嘴,就叹口气道:"暴雨倾盆之下,突袭蛮龙洞的云瑾他们的日子不好过。" 李思闻言,立刻就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张东海道:"蛮龙洞乃是西南最凶悍的部族,世子他们" 云初淡淡的道:"蛮龙洞族长蛮龙生性残暴,善斗,很好对付,云瑾他们应该可以对付。" 张东海道:"参谋将军那边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们说蛮龙洞那边地势险要,多瘴气,多恶泉,并不适合大队人马进入。云初道:"地势险要,多瘴气,多恶泉的地方必定穷苦,也就 是穷苦,所以他们不看重人的性命,动辄为一点蝇头小利就打开杀戒。所以呢,蛮龙洞那边的优势很明显,同样的,蛮龙洞那边的劣势也非常的明显。 长川一战之后,云瑾他们应该会变得谨慎,击败蛮龙洞,也就等于打开了前往苍山洱海的大门。" "如此说来,大帅之前询问诸葛武侯为何会在五月渡泸,就是想问,天热之后蛮龙洞那边危险重重,可以尽量的降低蛮龙的警惕性,容易被世子他们的计谋所破?" 云初叹口气道:"诸葛武侯平定西南最缺少的其实就是时间,如果他像我们一般十一月进入西南占尽天时,那时候西南蛮族就不会与他硬拼,会一股脑地躲进林莽,让武侯的大军扑个空。 如此一来,平定西南就不是短时间能奏效的事情了。 更何况,那时候的西蜀与东吴的联盟已然破裂,而曹魏更是对汉中,蜀中虎视眈眈,容不得他长久的留统带大军留在西南。 也只有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武侯这边的时候,西南蛮族才会生出一些与蜀军作战的心思。 孟获被擒拿之后,武侯在 而孟获因为战败被擒,蛮王的地位摇摇欲坠,这个时候,回到蛮族的孟获如果含修忍辱的藏起来,必然会被其余蛮族酋长看轻,他的蛮王地位必然不保。 孟获想要保住自己的蛮王的位置,就必须有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才可以。" 张东海道:"开始几场失败,还能说是孟获急于求成造成的失败,接连失败之后,就说不过去了吧?" 云初叹口气道:"你也太小看孟获了。能成为蛮王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前几场战事,只看用人不是妻子,弟弟,便是妻弟这等心腹,可以说他是真的为了胜利。 武侯也是妙人,每次都杀掉孟获部属,偏偏将他的妻子,弟弟,妻弟,活着放回去了,就是为了安孟获之心。 几次失败,损兵折将,势力大减,孟获即便是再强硬,这个时候也不得不按照诸葛武侯的意愿,也是为了自己蛮王的地位,引诱西南其余大势力入武侯彀中。 在以后的几场战事中,孟获可能以蛮王之位为诱饵,哄骗獠丁军,木鹿大王,藤甲兵一一出手,这些人统统葬身于诸葛武侯之手,堪称死无葬身之地。 强大的部族势力被武侯消灭,孟获蛮王之位稳如泰山,最重要的是,诸葛武侯也达成了自己快速平定西南的目的。可怜西南群雄,被孟获这个叛徒,诸葛武侯这个阴人,坑害的死无全尸。 而诸葛武侯与孟获却却在这些人死后,上演了一出负荆请罪,芥蒂全消的大团圆戏码,诸葛武侯威震西南,导致这里数百年以来再无英雄可以称道。" 张东海听了云初的分析,吞咽一口口水道:"末将以为,大帅此次平定西南的手段,可与诸葛武侯媲美。" 云初瞅着张东海的眼睛道:"不,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吹捧我,而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像你这样的蠢人,就不该领兵作战,更不该胡乱揣摩本帅的心思,向朝廷什么屁话都说。" 张东海张口结舌片刻,马上道:"没有什么特殊的啊。" 云初道:"云瑾他们本就不该出现在密奏上。" 张东海捶着胸口道:"八百破万敌这般大胜不说,说什么?" 云初瞅着张东海委屈的模样,恨恨的叹息一声,再一次怀念起了温柔给他当副将的时候一盘美味的瓜子里面,就不该藏着一只臭虫。 皇帝的身体比云初预料的还要糟糕,孙神仙在他离开长安的日子里,曾经两次被皇帝请去看病,在孙神仙看来,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 这个时候,云瑾他们根本就不该出现在皇帝的视野里,即便是出现了, 也必须是表现平平无奇才好,他们的表现越好,回到长安之后,云氏就越是不安稳。 张东海偷偷瞅瞅云初的脸色,就小声道:"大帅,末将见那个皮逻阁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放他回蛮龙洞了?" 云初白了张东海一眼道:「气血两亏哪里能恢复的如此之快?" 张东海道:"末将看到这个家伙在偷偷的舞刀。" 云初沉吟片刻道:"那就放回去吧,目标便是蛮龙洞。" 张东海又道:"石城一战世子他们已经吓破了爨人的胆子,爨延寿已经送来了请罪表,末将以为该是派出使者,命婴延寿为世子一众人马贡献粮秣。" 云初摇摇头道:"没有必要,爨氏本就在诛杀之列。" 张东海诧异的道:"世子摩下如今有十万之众,如果不给他们供应粮草,如何集中作战呢?" 云初伸出手,竹楼外的大雨已经停歇了,一道彩虹明艳艳的挂在天上,美不胜收。 张东海见云初不说话,就拍拍自己的额头道:"明白了,流寇就要饿肚子才对,不饿肚子的流寇应该叫官兵再者再者大帅希望这些人全部战死" 云初没有说话,李思却已经从担忧中走了出来,冲着竹楼外大声吼道:"何兆,何兆" 云初瞅着李思道:"你唤他做什么?" 李思道:"本宫要他立刻向阿耶请命带上他的部下,去阿瑾那里听用。" 云初冷下来脸道:"可一不可二。" 李思咬着牙道:"他要是不去,我就让他去北海养四十年的羊!" 第五十八章 找不到的蛮龙洞 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啊。“ 皮逻阁口中不断地念叨着什么、一边在林莽中快速地穿行. 不过、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卒中病人、加上失血过多,导致他的身体与他的心念无法合二为一。 此时此刻,皮逻阁除过赶路之外,心无旁骛.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赶在那群由唐人主导的乌蛮队伍与蛮龙洞交战之前,赶到蛮龙洞. 只有在帮助蛮龙战胜这群乌蛮人、他才有机会重新回到苍山洱海去当自己的二王子. 三月雨后的林莽很是热闹、最热闹的便是蚂蝗,这些新生的只有指甲盖苌短的蚂蝗正渴望着苌大、每次皮逻路过蚂蝗的时候、这些小小的生灵就努力的将身子拉苌,意图靠近皮逻阁、更有一些蚂蝗决然地从高处落下,想要与皮逻阁亲热—番. 然而,这些小生灵的热情终究是错付了,它们没有落在皮逻阁的身上. 而是落在了—头被剃光羊毛的小羊身上. 皮逻阁漠然地看着蚂蝗在涂满羊血的小羊身上蠕动、松开了羊羔腿上的绳子、眼看着羊羔狂暴的钻进林子,他稍微等待了片刻,就主动踏进了这片危险的阔叶林. 等皮逻阁从阔叶林的另边出来的时候,就在空地上点了一堆篝火、***了衣衫,然后用燃烧的树枝去烫吸附在身上的蚂蝗. 随着蚂蝗纷纷落地,皮逻阁就一脚脚的踩踏了上去,蚂蝗的身体爆开,却没有出现多少血. “还是僰人好用一些.“ 皮逻阁自言自语声就将衣衫放在火上烘烤,片刻功夫,又有些蚂蝗从衣服里掉出来落进火堆里发出劈里啪啦的响动. 确定衣服里没有了蚂蝗、皮逻阁就穿上衣衫,蹲在地上假寐片刻. 等了一会、身后的阔叶林里并没有传来什么响动,皮逻阁就四处看看,踩踏着—条小溪溯流而上. 温欢的脚步停在阔叶林的另边、看着树叶,树枝上那些因为他的到来而不断翁张身体的蚂蝗,叹气、终究还是阻止了自己摩下的乌蛮人。 用活物当诱饵吸引蚂蝗这种事情,他终究还是做不出来. 林莽中想要找到—块干燥的高嵩地充当营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越是向西南挺进,这里的气候就越是炎热林子里的毒虫也会不断增加. 好在,有乌蛮人巴带路,云瑾他们总能找到合适的营地,避开险恶的不能食用的水源. 云瑾掂量一下自己的干粮袋子,对李承修道:“还能支持三天、三天后就要断粮了.“ 李承修嚼着一块甘草道:“至今还找不到蛮龙洞,这是一个大问题,没有蛮龙洞当下一个补给点我们很难走出这三百多里的丛林.“ 狄光嗣道:“阿欢去跟踪皮逻阁了,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 云瑾的神色有些黯然掘摇头道:“皮逻阁忙着赶路呢如果有消息,早就该传来了,阿欢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就说明皮逻阁这个家伙在绕圈子.“ 李承修道:“按照查黑他们的说法、这里是白蛮人的地盘,乌蛮人从未踏足过这里,所以、对这里他们也是一无所知.quo t; 云瑾沉默片刻道:“如果天黑之前,阿欢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就放弃蛮龙洞、直奔姚州.“ 李承修道:“这样做会步章仇孝方的后尘,章仇孝方就是想着依靠大唐无敌的铁甲,直扑苍山洱海、结果死无葬身之地.“ 狄光嗣叹气道:“唐人说起章仇孝方只说他是一个蠢货,如今,我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才知晓很多事情根本就没得选择. 章仇孝方何尝不知道后有危险、可惜,朝廷那边一道道催促的旨意,军令下达,根本就不给他时间慢慢的摸索.“说罢,就站起身离开了营地. 李承修见狄光嗣离开,就对云瑾道:“你觉得光嗣去找他的美人干啥去了?“ 云瑾瞪着眼睛道:“乌蛮人不清楚的事情、婴人或许知晓.“ 李承修道:“如果那个美人知道蛮龙洞在什么地方的话,等打下蛮龙洞,我宁愿把那里的妇孺送给她.“ 云瑾笑道:“人家知道我们不要妇孺,就守在我们屁股后边等着捡拾呢.“ 李承修叹口气道:“说起来、这—路上人家可是捡拾了很多.“ 两人正说话的功夫、温欢匆匆的赶来了,来不及喝水、就在云瑾画在地面上的地图勾勒出来一个圈子、然后猛喝两口水对云瑾跟李承修道:“蛮龙洞在南边已经是可以确定地事情,毕竞皮逻阁的身体状况不允许他带着我们绕更大的一个雷圈子.“ 云瑾叹口气道:“三天出、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必须拿下蛮龙洞.“ 温欢担忧的道:“目标不明确,很是冒险啊,还有,盛逻皮至今除派了皮逻阁带着,万把人过来,再无动静,咱们越是深入、我总觉得四面八方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们看·这种感觉糟糕透顶了.“ 云瑾咬咬牙道:“在不好的决定,也比没有决定要好.就这么说好了咱们明日开始挥军南下.“ 任谁都想不通、在一群穷凶极恶的流寇的屁股后面,还跟着一群健壮的女子. 这些女子并不愿意跟流寇们混在一起. 不过,她们喜欢赚取流寇们的钱财.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只是喜欢清理被流寇们祸害过子的村寨,捡拾一点流寇们看不上的东西,只要捡拾的足够多了、就一个妇人带着捡拾来的妇孺们蚂蚁一样的,把东西带回去.其余的人继续跟着流寇的脚印走,继续检拾. 时间苌了、流寇们也就把这群妇人当成自己来看待了,有些抢劫了很多东西的流寇就想出部分货物给妇人们、而妇人们没东西交换. 于是、妇人们就拿出来了最古老的本钱跟流寇们做生意. 两个月的时间下来、妇人们手里的货物越来越多,而流寇们手里的好东西却越来越少 . 狄光嗣还以为紫琪阿果会严厉的禁止这种交易,结果,是他想多了,紫琪阿果认为这本身就是西南妇人们的谋生之道、你情我愿的事情干嘛要阻拦? 听紫琪阿果这样说,狄光嗣就开始心疼自己送出去的那么多的东西,结果、只是摸了摸手,搂搂腰,亲嘴还被麻翻,显得愚蠢至极. “你知道蛮龙洞在哪里吗?“狄光嗣见到紫琪阿果瞅瞅她粉红的嘴唇道. 紫琪阿果守在一个火堆边上正在烧松果、很忙,没空理睬狄光嗣,这里的大松果将里面的种子包裹的非常的严实不烧不张开那些铠甲—般坚硬的鳞片. 狄火光嗣从灰堆里取出一个张开鳞片的松果、在一根横在地上的木棒上用力磕几下松果里面的松子就掉落出来. “已经三月了、你从哪里弄到这么好的松果的?“ 紫琪阿果指指头上. 狄光嗣沿着紫琪阿果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在她们的头顶上、正有一群松鼠在树干上跳着脚骂娘呢. “你从松鼠嘴里夺食?“ 紫琪阿果点点头. 看到她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狄光嗣又开始心疼自己送出去的那些好东西了、自从上一次的事情之后,紫琪阿果就不跟他说话了. 如果早知道送东西的结果是这样狄光嗣绝对不会装什么阔少干出用钱砸紫琪阿果、最终把她砸到床上去的举动的. 就在狄光嗣沉默着帮助紫琪阿果处理松果的时候、就听紫琪阿果道:“蛮龙洞是野人地、是白蛮中最凶悍的一群人、他们不种地偶尔打猎,最多的时候啊、干的事情跟你们现在干的事情一模一样.所以呢、周围的部落其实都很痛恨他们.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招人稀罕,所以、就把部落建在一个巨大的溶洞里,那个溶洞就叫蛮龙洞、听说蛮龙洞很深、里面能住下十万人.“ 狄火光嗣摇头道:“你们西南人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吗?我们已经将附近的地形勘察了个遍、最后得出推一个结论、在不耕作、自给自足的情况下,这里的资源最多能养活的人的数量不会超过两万人?就这,还是我们将蛮龙洞人的生存能力放大、放大、再放大之后给出的结论.“ 紫琪阿果好奇的道:“怎么做出的结论?“ 狄光嗣道:“根据这里的地形,食物分布范围,野兽密度,可食用植物种类代入一个经过验证的数据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虽然不—定非常的准确,但是呢、大数字上绝对不会错.“ 紫琪阿果瞅着狄光嗣道:「我还听说、蛮龙洞里有一条河,河里有很多很多不苌眼睛的白条鱼,这种白条鱼被蛮龙洞人视为神灵的赏赐,每年三月的时候、这种鱼就会从暗河里冒头,即便是妇孺,也能轻易的捕捉到. 听说用这种鱼晒成的鱼干、甚至能当蜡烛用,每年呢,蛮龙洞只给蛮王敬献一点点. 你们在计算人数的时候,把这个也计算进入了吗?“ 狄光嗣想了一下道:“你确定蛮龙洞里的蜡烛鱼,只是有少量的进贡,而不是交易?&am p;ap;“ 紫琪阿果想了一下道:“没有听说有交换这种蜡烛鱼的.“. 狄火光嗣大手一挥道:“那就说明数量很少,或者捕捉不易,我还是很确定、蛮龙洞里的人数不会超过两万人.那么、你对蛮龙洞如此的熟悉、你知道它在那里吗?“ 紫琪阿果道:“这片山林里的水,都来自于蛮龙洞、你只要找到任何一条小溪,或者小河、溯流而上、就定能找到蛮龙洞.“ 第五十九章 屠龙术法不外传 狄光嗣眉头紧皱,半天才道:“你不简单啊——” 紫琪阿果道:“我十二岁起,就跟着阿耶在西南的林莽里游走,认识了很多人,去过很多地方,那时候,我们围着火堆跳舞,喝酒,说要给西南人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人死掉了,有些人改变了想法,还有一些人背叛了我们去帮助盛逻皮了,他们已经忘记了在篝火旁许下的诺言,也忘记了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变成了比盛逻皮,比爨氏更加残暴的人。 喜欢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就连我的阿耶,这个爨氏的嫡子,也不容于爨氏。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努力的想要让东爨,西爨,乌蛮,白蛮,僰人乃至南边的百越成为兄弟,为此,我们倾尽全力去帮助在林莽中遇到的每一个人,结果,你也看到了,连我们认为最为坚定的石宝都不愿意跟着我们浪费时光了。 所以,我现在只能跟着你们捡拾一点你们不要的妇孺,从头再来。” 狄光嗣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升起来了一个美丽的画面,在月光下,在篝火旁,一群想要西南人过上平安,团结的好日子的西南人,女子在篝火旁跳舞,男子踏脚唱歌……等篝火熄灭,酒喝完……这件事也就代表着结束了。 依靠激情其实是干不了啥大事情的。 这是师父很早以前就教导过的话。 世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心,原因就在人心这个东西根本就没有一个恒定的标准可以参考,因为它是一个变量,一个时时刻刻都会因为各种外在因素导致不可控变化的变量。 这就是为啥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很容易,做一辈子好事难如登天的原因。 西南人的生活似乎离不开篝火,只要在篝火旁边,西南人就会变得兴奋,多言,甚至激动起来,如果再有一壶酒可以传着喝,他们就能保持这样的激情直到天荒地老。 篝火,可以带给西南人光明,温暖,与安全。 哪怕他们身在安全之地,也需要一堆篝火才能点燃他们心中的欢喜。 从这一点可以看的出来,西南人在长期跟林莽作战的过程中,非常的缺乏安全感,火光照耀之地为人间,火光照耀不到之地,皆为魔域。 “你们错就错在,应该将那些人团结起来,开辟属于自己的领地,让你们的篝火变得越来越大,凝聚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感受到你们带来的温暖。 而不是喝一场大酒之后,就星散离开,你们聚集在一起就是一堆篝火,可惜,散开之后;连萤火虫屁.股上的火都比不上,失败是必然。” 紫琪阿果将几颗饱满的松子埋进热灰里,过了片刻,就把松子从灰堆里扒拉出来,往狄光嗣的手边推一下,示意他可以吃了。 狄光嗣咬开一颗松子,取出里面散发着松香的松子,没有吃,而是放在自己的手帕上,他一边剥松子一边道:“想要潜移默化的改变人心,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而是需要的时间太长,需要仁人志士前赴后继的去战斗,去牺牲,等这种战斗跟牺牲已经被大部分西南人认可之后,才能顺其自然的成为成功的开端。 如果想要加快这一进程,除过造反,拿刀子砍人,彻底的击败,杀死所有跟你们理念相反的人,再利用手中的权力进行百姓改造才能实现你们的想要的所有人和平共处。” 紫琪阿果道:“你们唐人这一次在西南害死了这么多的人,西南人不会忘记仇恨的。” 狄光嗣摇头道:“你错了,杀人的不是唐人。” 紫琪阿果道:“很多人都知道。” 狄光嗣扒拉一下自己耳朵边上的银铃道:“我是乌蛮人。” 紫琪阿果道:“你不是,知道你是唐人的人有很多。” 狄光嗣道:“一万个人说我是唐人,那叫万夫所指,一千个人说我是唐人,那叫众口铄金,一百个人说我是唐人,那叫百口莫辩,十个人说我是唐人的时候,我就杀掉九个。” “为何不是杀掉十个?” “你放心,第十个人说的话,没人相信,更何况唐人来西南,要做的事情跟你们想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就想着以后这里的各族人都能像兄弟姐妹一般愉快的生活。 最终,不分彼此。” 紫琪阿果道:“不可能的,乌蛮人最是记仇。” 狄光嗣道:“杀掉乌蛮人的是乌蛮人自己跟爨人,白蛮人,与我唐人何干。” 紫琪阿果道:“是你们撺掇乌蛮人抢劫的。” 狄光嗣道:“你错了,是我们一起抢劫的,东西都被乌蛮人分了,我们兄弟啥都没要啊。” 见紫琪阿果还要说话,狄光嗣起身捏住紫琪阿果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嘴,将一把剥好的散发着松香的松子送到她的嘴巴里,挤出一个笑脸道:“继续捡东西吧,我要回去了商量怎么破蛮龙洞了。” 紫琪阿果嘴巴里塞满了松子,她没有想到狄光嗣会这样做,就在她有些羞恼的时候,突然听见远去的狄光嗣大声道:“旧世界只有打个落花流水,新世界才能站起来,所有的革命,若是没有武装支持,或者放弃武装斗争,最终一定会失败。” 紫琪阿果一边嚼着喷香的松子,一边努力的琢磨狄光嗣的话,最终,她觉得非常非常的有道理。 在西南,软弱的人只会被欺负,是没可能得到尊重的。 狄光嗣回到营地之后,云瑾,温欢,李承修先是看看狄光嗣走路的样子,见他走的稳稳当当的,就齐齐的转过头去,看样子,这一回没有亲嘴。 “我亲嘴了。” 狄光嗣恬不知耻的对云瑾他们道。 云瑾笑道:“难道说你已经适应了黄姑娘的毒素?” 狄光嗣道:“紫琪阿果告诉了我蛮龙洞的所在地。” 温欢凑过来瞅着狄光嗣的脸道:“看样子你终于获得了一些收获。” 狄光嗣笑道:“这一带没有大河,但是呢,这里的林莽却生长的比其余地方都要茂盛,你们就没有思考过原因么?” 云瑾拍拍脑袋道:“上一次被炸傻了,不想多思考,直接说答案。” 狄光嗣笑道:“这里所有的小河,小溪里的水,全部来自于蛮龙洞里的地下河。” 负责斥候任务的温欢起身就带着一队人跑出去了。 云瑾低头看着身前的地图,在南边河流的汇集点,画了一个圈道:“看样子,这道乱石岭下,就藏着蛮龙洞,不等了,给查黑传令,大军一起向蛮龙洞进发。” 不多时候,前边的山林里就飞起来了大群大群的飞鸟,整个林莽似乎都在摇动,前锋直指蛮龙洞。 皮逻阁就跟蛮龙洞的洞主蛮龙站在乱石岭上,眼看着远处不断升腾而起的鸟群面色凝重。 “他们几乎是准确的在朝乱石岭前进,蛮龙洞主,你想好应对的办法了吗?” 听了皮逻阁的话,豹子一般彪悍的蛮龙看了皮逻阁一眼道:“不是你引他们来的?” 皮逻阁淡淡的道:“我是从蚂蝗林过来的。” 蛮龙摇头道:“小崽子们还没有长大,这个时候只要忍一忍还是能过来的。” 皮逻阁道:“快想办法吧,最多一天,他们就到蛮龙洞了。” 蛮龙冷笑一声道:“想到我蛮龙洞,那就先过九拐十八弯吧,我要他们才到蛮龙洞,就死一半。” 皮逻阁道:“来的不是章仇孝方那样的唐人,而是乌蛮人,白蛮人在山林中的本事,他们一样有,白蛮人有攀山越岭的本事,他们也有。 你在九拐十八弯布置的那么些陷阱,未必就能拦住他们的脚步。” 蛮龙没有跟皮逻阁多说废话,从腰里解下一枚牛角号,就“呜嘟嘟,呜嘟嘟的吹了起来。” 牛角号的响动才传出去不就,林莽里就响起了密集的牛角号声,最后与蛮龙的号声一起合并成了一段低沉厚实的战歌。 自从最前边的斥候被竹刺扎死一个之后,那些由石宝率领的精锐斥堠门就爬到了大树上,用森林里常见的树藤,在大树之间编织出来了一条只适合蛮人走的索道。 温欢眼瞅着乌蛮人嗖嗖的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他也想体验一下,却被查黑给拦住了,低声道:“这种路过不了多少人,我已经派遣老猎人在前边探路了,那些陷阱是拦不住老猎人的,只要陷阱被清空,我们很快就能抵达蛮龙洞。 蛮龙洞是白蛮这边数得着的富裕部族,不用我们上去,那些想发财的人就能为我们趟出一条大路出来的。” 温欢瞅瞅身边那具被飞木刺扎透了身体的乌蛮人尸体,连连点头,这么多人从四面八方向蛮龙洞包围过来,至于怎么拿下蛮龙洞,还是一个大问题呢,自己确实没有必要事事争先。 自从大军开始动弹之后,狄光嗣就成为了殿后的,之所以选他殿后,完全是紫琪阿果的要求,她希望狄光嗣能多跟她说说造反的事情。 而且,她也想知道,云瑾他们到底该用什么办法来攻破到处都是出口的蛮龙洞。 第六十章 掩饰不住的情绪 “想要达成你们西南共亲的目的,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弄明白,自己的敌人是谁,自己的朋友是谁,然后要做的就是联合你们的朋友,将他们拧成一股绳,然后团结所有能团结的力量,最终让你们的想法变成绝大多数西南人的思想。 等你们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你就会发现昔日那些豺狼虎豹一般恐怖的敌人,在团结的西南人面前,渺小的如同虫蚁一般。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有团结,联合到绝大部分人,打击你们真正想要打击的目标,你们才能品尝到成功的滋味。” 大军在林莽中前行,狄光嗣与紫琪阿果却在林莽中闲庭漫步,被惊蛰的雷声唤醒的毒虫,在大队人马的踩踏下,早就逃遁的不知去向。 紫琪阿果瞅瞅正在密林中穿行的乌蛮人叹口气道:“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抢劫,而是为了打击那些洞主,族长,蛮王该多好啊。” 狄光嗣道:“谁说我们在抢劫了?我们现在不是正走在打击凶残的猛龙洞洞主的路上吗?” 紫琪阿果摇摇头道:“我知道你说的不对,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你教的这些学问非常的有用,就不怕我们学会了,将来让大唐头疼吗?” 狄光嗣咧开嘴笑了,偶尔穿透密林的阳光照在他的白牙上熠熠生辉。 “就在我们的身后,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正在用行动抚慰西南人那颗遭到创伤的心,相信我,有他在,西南人从此对大唐只会有感恩之心,绝对生不出恨意。” 紫琪阿果摇头道:“西南人桀骜不驯,有些相邻不足十里地的寨子就水火不相容,我阿耶当初为了化解这些寨子之间的仇恨,曾经花费了很多的力气,有一次为了化解华岩寨与火骑寨的仇恨,阿耶专门在林子里抓了一头巨蟒,把蛇皮给了华岩寨,蛇肉给了火骑寨,这才让两个寨子放下仇恨,不再相互攻伐。 就算你说的那个人很厉害,西南这么大,他也没办法将所有人归拢到一起好好生活的。” 狄光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紫琪阿果疑惑的看着他,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甚至在为自己阿耶的壮举感到骄傲。 那可是一条能缠死大水牛的巨蟒,非阿耶那样的英雄不能捕捉。 狄光嗣收起笑容道:“你知道那个人会怎么做吗?” 紫琪阿果道:“还有比我阿耶更加机智的办法吗?” 狄光嗣道:“那个人会弄一批人来你说的华岩寨跟火骑寨,这一批人的力量不算大,也不算小,正好是一个寨子没办法抵抗,两个寨子联合却能打过的程度。 只要这股力量出现在那两个寨子边上,只需要无差别的骚扰一下两个寨子,这两个寨子一定会化敌为友的,而且,在联合打跑了这股力量之后,他们会自动放下仇恨,亲如兄弟的。” 紫琪阿果不解的道:“为啥?” 狄光嗣怜爱的替紫琪阿果撩起垂落的头发,低声道:“在生死面前,没有啥放不下的仇恨,这是人的天性,容不得他们选择。” 紫琪阿果听了狄光嗣的话之后,不知为何咯咯笑出声来。 狄光嗣疑惑的道:“很好笑吗?” 紫琪阿果道:“西南太大,仇恨太多,你说的那个厉害的人会累死的。” 狄光嗣看傻瓜一样的看着紫琪阿果道:“女人跟女人也有很浓烈的仇恨吗?我是说华岩寨跟火骑寨的女人见面了,也会生死相搏吗?” 紫琪阿果白了狄光嗣一眼道:“自然不是,寨子跟寨子的仇恨关女人什么事情呢?” 话音刚落,紫琪阿果的眼睛就瞪的跟铜铃一般,惊骇地道:“你们要杀光所有的男人?” 狄光嗣虽然觉得紫琪阿果说的是对的,他却不能把自己描绘的太不像一个人了。 于是,他就换了一种说法道:“男人是寨子里的首领的时候,仇恨自然是解不开的,但是,要是女子成了寨子首领呢?” 紫琪阿果笑眯眯的道:“女子当首领只想着地里的庄稼能丰收,猎人能来带丰厚的猎物,林子里的野果多的吃不完,孩子们能吃的饱饱的长大。 可惜,西南这边只有靠近雪山那里有几个部族首领是女人,林子里没有。” 狄光嗣一刀砍断了一根阻挡紫琪阿果前进的树枝道:“那么,问题来了,女人怎么才能成为部族首领?” 紫琪阿果眯缝着眼睛道:“有粮食,有猪,有酒,有房子,所有人都听她的,当然,还要足够厉害,至少要像我一样,能打得过男人。” 见紫琪阿果说的口干舌燥的,狄光嗣就把自己的水壶递给她道:“喝口水,你以后会见到很多很多的女族长,女寨主的。” “啊?这不可能……” 狄光嗣见紫琪阿果喝了水,喝完水还舔舐了一下嘴唇,就猛地靠近,趁着紫琪阿果惊讶的功夫,用自己的嘴巴堵住紫琪阿果的嘴巴,只听“啵”的一声,狄光嗣终于如愿以偿,这一次,他的全身没有僵硬的摔倒,只有淡淡的芳香萦绕在唇边。 “我去抓更多的妇孺回来让你捡,我尊敬的女族长阁下。” 眼看着紫琪阿果的神情由吃惊在向愤怒转变,狄光嗣迅速的撂下一句话,就朝前狂奔而去。 “下一次估计就能上手了!” 他很是兴奋,跑的比马还要快。 见到狄光嗣慌忙跑了,原本有些恼怒地紫琪阿果竟然没来由的笑了起来。 跟在她身边的一个黧黑的乌蛮女子瞅着狄光嗣结实的屁.股咯咯笑道:“他的身子很强壮啊……” 听了伙伴的粗话,紫琪阿果心头起了一丝恼怒,美好气的道:“关你屁事。” 乌蛮女子眨巴一下自己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道:“屁.股确实不错……” 紫琪阿果才提起鞭子,那个女子就跑了,还夸张的扭动一下自己没几两肉的尖屁.股。 云瑾眼看着狄光嗣快逾奔马的从自己身边飞奔而过,想要叫唤一声,没想到,狄光嗣居然脚步点地的跑的没影了。 一路走,一路破坏陷阱,一路死人,身边河流的水声已经从开始的悄无声息,逐渐开始哗哗作响了,这就是说,他们已经从平缓的平原地带走进了山区。 路边起恐吓作用的腐烂尸体也逐渐多起来了,狄光嗣从一具腐烂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尸体上摘下一个竹片,竹片上镌刻有字。 用水清洗过后,看到了十三娘三个字。 字迹娟秀,像是女子的字迹。 这具尸骸应该是唐人的尸骸,从骨肉分离的程度来看,应该是送江川一战中被怒龙洞的人抓回来的俘虏,最终死在了这里。 狄光嗣又看了看被蛮人串在在一起的左手骨骼,尺桡骨远端,掌骨以及指骨骨骺,发现这具尸骸的骨骺还没有闭合,也就是说这个人死的时候,年纪不会超过十六岁。 不管十三娘是他的名字,还是有一个叫做十三娘的女子在等他回去,狄光嗣没有多想,只是用铲子在地上挖了一个坑,将尸骨放进去埋掉,最后弄来一块板子,上书十三娘之墓。 李承修就在边上瞅着狄光嗣奇怪的行为,不过,他没有阻拦,就靠在一棵树上看着狄光嗣挖坑埋尸骸,等他结束了才道:“紫琪阿果那里有进展了?” 狄光嗣奇怪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李承修冷哼一声道:“这里的唐人尸骸不少,你偏偏选了这个叫做十三娘,或者有一个叫做十三娘的女子盼望着回家的尸骸埋葬,不得不说,你此刻的行为必然是师父说的精虫上脑的怪异行为。 也就是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过于幸福,甚至是幸福的快要溢出来了,这才会有这种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行为。 劝告你一下,与蛮女有一夕之欢问题不大,想要弄回长安当老婆难度就大了,师父他们三个都没有纳妾,所以我们也没有纳妾的福分,寿阳侯府不会允许这样的一个女人当你狄氏的长子长媳的。” 狄光嗣笑道:“我爱我阿耶,阿娘,但是呢,那个寿阳侯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左右老子的决定?” 李承修呵呵一笑,朝狄光嗣挑挑大拇指道:“你厉害!” 说罢,就继续向前。 前方河畔的战斗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后续的大军已经源源不断地过来了,石宝这些先锋人马,从开始的被围困,到打破包围圈,再到如今的反包围,蛮龙洞驻扎在此地的人马的覆灭,已经在眼前了。 他们有十万余人,根本就不担心被敌人包围,或者中了敌人的计谋,被包围也只是一小部分,中计也是一刹那的事情,只要自己这边的人马源源不断地杀过来,任何阵法以及计谋都不过是一个笑话。 河畔这边的战斗就属于两千人准备包围三万人的大笑话。 也就是因为有几十个甲士,这才支撑到现在。 随着甲士力竭,乌泱泱的一群乌蛮人就冲了上去,剥掉白蛮人身上的甲胄之后,就把壳子里的甲士分尸了。 狄光嗣看了甲胄一眼,明光铠,很不错的甲胄。 第六十一章 法器的制作方式 其实,在乱世里当一个将军还是很简单容易的。 找几个愿意领头冲锋的傻子,在前面冲锋,再找几个心腹拿着刀子再后面威逼不愿意拼命的人上前,然后,将军就可以坐在树荫下喝茶聊天了。 反正都是流寇,算不得什么好人,活下来了该他发财,死了算他背风,死多少人都与流寇将军无关,反正手底下的人死光了,那就想办法再拉一批过来,继续从前的路子。 指望黄巾军里的农夫去真正弄明白什么是指挥艺术吗? 这不可能。 指望一群流民里面突然冒出来一个用兵如神的家伙? 概率太小了。 英公李绩的指挥能力根本就是人头堆砌出来的,遥想当年,他在瓦岗寨还是一个小头目的时候,与翟让、李密,王伯当一起包围隋将张须陀,自认为计谋缜密的无懈可击,但是呢,他们的包围圈还是被张须陀击破四次,要不是张须陀见自己麾下死伤惨重,心生死志,下马死战不退,哪里有他击杀隋将张须陀的荣耀。 更不要说张须陀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翟让、李密这两个头领身上,否则,以他的那点本事,早就被张须陀给捏死了。 这话是英公自己说的,并非云瑾在背后说他坏话。 云瑾率领的这群乌蛮人,已经习惯了抢劫,所以,云瑾把他们带到蛮龙洞,剩下的就交给这些一心想要蛮龙洞财富的乌蛮人。 事实上,就跟狄光嗣计算的那样,蛮龙洞连带妇孺人口也不超过一万五千人,这已经是蛮龙洞地区所能容纳人口的极限了。 一下子来了十余万乌蛮人……就算蛮龙再能打仗,再能厮杀,整体实力上的差距,而不是他个人武勇所能抹平的。 云瑾要做的就是防备蛮龙动用大自然的力量来对付他们。 所谓的大自然的力量,放在战场上,无非就是水火。 偏偏蛮龙并不比石宝聪明多少,想要利用大自然的力量,还却少一些动手的能力。 眼看着身披重甲的蛮龙带着一队甲士蛮横的杀入乌蛮人中间,就像一柄热刀子切进了猪油里面一样,所向披靡的厉害。 没有多少军纪约束的乌蛮人自然纷纷躲避,没人愿意上前跟甲士对砍。 如果愿意的话,蛮龙带领这群甲兵可以凿穿云瑾的十万大军,但是,蛮龙舍不得自己的那点基业,回头发现随他突围出来的人没有几个,就怒吼一声重新杀回去了。 其实,乌蛮人都希望蛮龙这个家伙赶紧跑路呢,这样,他们就能马上去祸祸蛮龙洞了,现在,蛮龙又杀回来了,大家伙于是又作鸟兽散。 纷纷去找没有披甲爱的蛮龙洞人作战了。 战场很大,蛮龙在巨大的战场上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满世界的拯救那些被乌蛮人包围的部下,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一个新的诡异场面——老鹰捉小鸡。 蛮龙洞的超级甲士不足五十个人,在这种场面宏大的战争中只能在某一个点上占尽便宜,然而,在其余地方,他的蛮龙洞已经处处冒烟。 当战事进行到下午的时候,蛮龙这头老母鸡屁.股后面的小鸡已经越来越少了,就连甲士也折损了十几个。 看的出来,蛮龙已经非常的疲惫了,于是,他就想转头回到蛮龙洞里面去,准备依靠蛮龙洞特殊的地形负隅顽抗。 面对精气神十足的蛮龙,查黑躲得远远的,只敢逼迫别的乌蛮人上前鏖战,眼看着蛮龙挥刀的力气变弱,再也不能一刀砍死一个人的时候,查黑就带着一群心腹冲上去了。 他们先是在地上布置了很多的藤条,用来阻碍蛮龙前进的速度,再用铁头短矛不断地攻击蛮龙,虽然短矛没办法杀伤头戴牛耳盔,身披光明甲的甲士,然而,被短矛击中的次数多了,还会是会有甲士被击倒,然后,就会有十几个人一拥而上。 一个年轻的甲士被查黑用铁钩钩住一条腿,拖着满地乱跑,随着年轻甲士一声声凄厉的阿爸,阿爸的,蛮龙就变成了暴怒的蛮牛…… 七八柄铁钩落在年轻甲士的身上,似乎要把这个年轻甲士扯开,蛮龙用颤抖的手挥舞着大砍刀顶着密集的箭雨跟冰雹一般的短矛向前冲…… 李承修看到了这一幕,往嘴里丢了一块甘草对云瑾道:“甲胄的防护力确实不错,但是使用的要求太高了。 甲士的作用在破阵,破开敌阵之后,就该将后续作战任务交给跳荡,刀盾手,长枪手,而不是自己上去玩命的厮杀。” 云瑾道:“阿耶说,不出二十年,靡费奇重的甲胄将会逐渐从大唐军伍序列中清除出去,火药在军伍武器中的占比将会上升到六成以上。” 温欢道:“也不知道突火枪的研发到了那一步,上次师父带着我们去看的时候,比烟火的威力大不大哪里去。” 狄光嗣笑道:“我当时跟师父埋怨来着,师父骂我闭嘴,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云瑾道:“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狄光嗣道:“放在别人身上没问题,我阿耶说放在师父身上就有大问题,因为,骂人蠢货,蠢猪,笨蛋一类话语最多的人就是师父。 我阿耶还说,一旦师父变得谦虚起来,那就证明师父这里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我阿耶还说,师父以前对他说过,比常人聪明一倍的是聪明人,比聪明人聪明一倍的叫天才,比天才还要聪明一倍的人,人们一般都叫他疯子。 天才作出来的事情已经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要是比天才还要聪明的话,世人一般是不接受的。 所以,师父一定是在等那些研究突火枪的人研究的差不多了,再把更加厉害的东西拿出来,那样的话,大家还是会认为这在天才的范围内,而不必被人当成疯子一样防备。” 李承修笑道:“能不穿八十斤重的铠甲,最好不要穿。” 云瑾道:“重点在于距离,火药为武器最重要的特点就是距离,肉搏战我们刚刚经历过,说实话那对我来说不是一个愉快的体验,相信你们也是一样。” 温欢点点头道:“我参加肉搏战就像在拿白玉雕琢出来的玉人去砸野猪,感觉糟糕透了,却还要拼尽全力的拿白玉跟野猪碰撞……” 云瑾长出一口气道:“以后不会了,随着火药武器在军中真正普及开来,我们这些人就有了更大的腾挪余地,也能将自己的智慧上的优势发挥出来。”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查黑一群人用铁钩子钩着一个倒地的甲士匆匆的回来了。 “世子,这就是蛮龙!” 查黑用脚踩着无力动弹的蛮龙,眼中满是希冀之色。 云瑾没有看狼狈的蛮龙,而是先看着查黑道:“长安云氏名下,有一个商团,你想去云氏商团担任一个三级掌柜吗? 哦,就是杨春风目前担任的那种。” 查黑立刻单膝跪地道:“我愿意。” 云瑾满意的点点头道:“等我们再见到杨春风,你的手续就会呈报上去,估计一个月之后,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长安家中的名册上。 但凡是上了这个名册,可保一世衣食无忧。” 查黑大声道:“属下愿意。” 温欢笑着在查黑的肩膀上拍一下道:“未来的一个月里,一定要保重才好,千万,千万别这个时候死了,要是这个时候死了,你至少要亏掉八百贯钱,以及一座长安的宅子。” 查黑笑呵呵的道:“我会很小心的保住性命,不给世子节省这八百贯钱,长安的宅子我住定了。” 李承修用脚扒拉一下蛮龙的脑袋,见他怒目而视,就蹲下来瞅着蛮龙的眼睛道:“杀唐人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杀了就杀了? 不知道杀唐人这种事情很严重吗?” 蛮龙努力的积攒一口血水就要朝李承修喷过去,却被李承修用鞋底踩住嘴巴,然后对查黑道:“给他卸甲。” 志得意满的查黑只是努努嘴,就有一大群对他死心塌地的乌蛮人冲上去,不但将蛮龙身上的甲胄剥下来,就连他贴身穿着的麻布衣衫同样脱下来,也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样的恶趣味,还顺便把蛮龙呈大字型钉在两块交叉的厚木板上。 赤裸着身体的蛮龙拼命的挣扎,手脚被木刺订着的地方血如泉涌,好几次生生地将自己被钉住的手脚从木刺上拔出来。 没办法,乌蛮人只好重新钉好之后,再用皮绳绑起来。 不得不说,乌蛮人的手艺不错,至少用这种双手交叠,双脚交叉的方式钉起来的蛮龙,将一身的轮廓分明的好肌肉彰显的明明白白的。 昔日勇冠三军的猛将,如今成了胜利者的摆设。 “少主,如果您喜欢的话,属下知道咱们队伍里有一些擅长为巫师制作法器的老猎人,只要在蛮龙的脚后跟割开一条口子,让血流往下流,趁着他还没有死,再割开他的脖子,往里面不停的浇灌水银,直到脚后跟伤口处流淌出来的水银来,再换新的水银,直到身体里只剩下水银为止,再用粗盐……” 云瑾几人听的目瞪口呆,然后果决的摇头道:“没必要!” 第六十二章 来自知识层面的碾压 蛮白洞的巫婆背着一个木桶模样的东西站在洞口双手高举向天,身边冒着五颜六色的烟,无色的旗幡呼啦啦地随风招展,口中不断地发出高亢的叫声,还动不动就从皮囊里抓出晒干的蛤蟆,蜈蚣,盘成盘的蛇干,有时候,双臂挥舞一下,就有无数的蜜蜂从天而降,黏在她身上,场面诡异至极,也把乌蛮人吓得不轻。 眼看着巫婆全身都被蜜蜂给裹住了,整个人变得肥大了好多,就这,她还背着满身的蜜蜂一步步的向围拢在山洞前的乌蛮人逼近。 她逼近一步,乌蛮人就跑一丈,她逼近一丈,乌蛮人就跑到一里地以外去了。 查黑害怕极了。 不过,在云瑾似笑非笑地注视下,他还是清清嗓子,大声吆喝着众人奋勇向前,尽管他已经砍死了两个乌蛮人,乌蛮人依旧不敢向前,不知不觉的,他反而成了站在最前面的一个。 “这就是传说中的蛊?” 狄光嗣眯缝着眼睛,对眼前出现的奇景非常的感兴趣。 紫琪阿果一脸严肃的道:“不要靠近,一旦沾染上蛊毒,就会浑身溃烂而死。” 狄光嗣看看云瑾,然后道:“别逼迫查黑了,不是查黑害怕,那个巫婆让他从心理上感到恐惧,就像有些唐人怕鬼一样,认知上的恐惧可以在他心里放大一百倍。” 云瑾道:“也是,你去处理了吧!” 狄光嗣掏出短矛就要上前把那个满身都是蜜蜂的老巫婆捅死,却不防被紫琪阿果紧紧的抱住,挣扎一下才发现被紫琪阿果抱的死死的。 “你不能去送死——”紫琪阿果的声音尖利不说,还带着一丝丝不容置疑的意思在里面。 “他不是你的兄弟吗,为何要派他去送死?” 温欢羡慕的瞅着拥抱的严丝合缝的狄光嗣跟紫琪阿果,弄出一副悲壮的神情,大踏步地朝巫婆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用悲切的声音对狄光嗣道:“兄弟,哥哥代替你去。” 狄光嗣温香软玉满怀,随便摆摆手道:“快去快回。” 紫琪阿果瞅着近在咫尺的狄光嗣道:“你兄弟真不错。” 狄光嗣轻啄一下紫琪阿果的嘴唇道:“管他去死呢。” 话音刚落,就觉得脸上一疼,随即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才传进他的耳朵,紧接着,紫琪阿果愤怒的推开狄光嗣,大声道:“我看错你了,你竟然是一个无情无义之辈。” 狄光嗣摸着生疼的脸蛋道:“你信不信,我去的话,这家伙也是这句话?” 紫琪阿果看着温欢决然的背影,咬咬牙对狄光嗣道:“是我阻止了你去送死,既然是我的错,就该我去杀了那个巫婆。” 眼看着紫琪阿果就要去追温欢,这一次换狄光嗣一把抱住了她,还笑着道:“等这个家伙死了,我上去,轮不到你。” 紧接着,两人就进入了冗长的角力过程。 云瑾抬手试探了一下风向,就拿着长弓跟着温欢向老巫婆走去,此时,蛮龙洞口的蛮龙部众们正在朝老巫婆虔诚的跪拜。 原本信心满满的温欢正在琢磨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杀死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巫婆才能出尽风头,那料想,才靠近老巫婆,他立刻就抱头鼠窜了,一头撞上跟过来的云瑾尖叫着道:“好大的蜈蚣……” 云瑾翻了一个白眼,能让温欢害怕的东西不多,蜈蚣绝对是其中的佼佼者,只因为他拿李思的蜈蚣去喂鸡,李思就把一盒蜈蚣倒在他的床上……半夜的时候,温欢的惨叫声响彻整个云府。 虽然,后来他不再害怕蜈蚣了,当然,只限于李思养在长安的那种几寸长的蜈蚣,刚才,眼看着一对半米长的蜈蚣从老巫婆的身上滑下来,似乎朝他这边跑来了,一下子就勾起了温欢对蜈蚣所有不好的记忆…… 温欢在众目睽睽之下跑了,在场那么多的人中间,却没有几个出声嘲笑的,倒是蛮龙洞那边的人欢呼的极为大声。 云瑾没有跑,瞅着那一对在地上蜿蜒爬行的蜈蚣觉得这是送给李思最好的生日礼物。 于是,他就把箭囊里的羽箭全部倒出来,取过两支羽箭,拧掉箭簇,在尾羽部分按一下,六根钢丝就弹射出来,于是,云瑾就得到了两只有六个杈的叉子。 蜈蚣又叫百足虫,但是呢,李思早就发现,长安秦岭里面的蜈蚣根本就没有一百条腿,她找到过最大的一条有一尺长,却只有四十二条腿。 眼前蜿蜒盘旋的两条足足有半米长的蜈蚣,它们的腿可能真的超过了一百只。 这是两条脑袋红的发黑,身体却呈碧绿色的蜈蚣,非常的好看,不知道这个巫婆是怎么驱使蜈蚣作战的,这一点云瑾怎么都想不通,他实在是不明白,智慧低下的节肢动物是如何与人交流的。 两条蜈蚣瞬间就来到了云瑾面前,后边的十几排脚抓着地面,一对乌黑发亮的顺腭牙不断地张合,跟蛇一般的准备伺机攻击云瑾。 然后,云瑾就脱掉上衣,丢在两条蜈蚣的脑袋上,紧接着手里的两柄羽箭改装的叉子,就牢牢地将衣衫凸起的地方按在地上。 距离云瑾不过十米远的老巫婆见自己的蜈蚣似乎被云瑾按住了,就大喊大叫着抖掉身上的蜜蜂,在群峰飞舞中扑向云瑾。 云瑾抓蜈蚣的速度很快,手里的叉子左右归拢一下衣衫,就把衣衫连带蜈蚣一起装进箭囊里去了。 云瑾的箭囊可是牛皮制成,根本就不是蜈蚣的顺腭牙能咬穿的东西,单手将箭囊口子上的绳索一拉,箭囊立刻就变成了一个袋子,反手背在背上,这才笑吟吟地面对这个老巫婆。 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杀这个老巫婆的想法了,能饲养出这么一对凶恶的大蜈蚣出来的人,在老神仙跟李思那里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材。 也不知道老神仙这几年在研究啥药,这几年对于毒物的需求越来越高,长安附近的猎人们几乎都收到了老神仙的委托,要求他们多弄一些毒虫回来。 老巫婆裹挟着大群的蜜蜂过来了,同样的,这些蜜蜂也大的过分,一个个长得圆咕隆咚的跟熊似的。 对于这种熊蜂,云瑾一点都不陌生,太子东宫的暖房养殖场里,就靠这东西给植物授粉呢,别看这种峰的体型很大,却属于性格温顺的一种蜜蜂,只要你不招惹它,它是绝对不会来伤害你的。 老巫婆在屹立如山的云瑾面前张牙舞爪的,张开黑拉吧唧的嘴巴露出一嘴的黑牙冲着云瑾嘶嘶哈哈的叫唤,跟毒蛇吐信一个动静。 甚至还扯开自己的衣衫,露出干瘪的胸膛,让云瑾看她胸膛上的五毒刺青,或者说,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块好皮,跟哪哈的侍女卓玛一样。 要是卓玛这样做,云瑾说不得要看一个稀奇,至少,卓玛的身材好极了,如果忽略掉她身上的唐卡画,那其实就是一个美丽的少女。 至于老巫婆这里,看多了实在是辣眼睛。 云瑾捉掉一只落在他眉毛上的熊峰,让让去别的地方采蜜。 然后,就在漫天的熊峰包围中,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鬼魅般的突然靠近老巫婆,抬手在她的脖颈上砍了一手刀,老巫婆顿时软软倒地。 因为担心老巫婆身上还有别的毒物,在蛮龙洞人的哀嚎声中,云瑾用绳子绑住老巫婆的脚,将他拖拽回了自己阵营。 他们过来了,那么大的一窝熊峰也跟着过来了,云瑾站在漫天飞舞的熊峰中间,对惊恐的石宝,查黑道:“继续进攻。” 在众人远远的围观下,云瑾打开老巫婆后背的那只木桶,于是,漫天飞舞的指头蛋大小的熊峰就乖乖的钻进木桶里去了。 就好像云瑾一个人过去跟老巫婆斗法胜利,将老巫婆的法宝全部收归囊中一般,自己这边有法力更加强大的巫师,这一幕给了乌蛮人无限的勇气,随之而来的便是蛮龙洞那边的人士气大弱。 紫琪阿果挣脱狄光嗣的纠缠,怯生生的来到云瑾身边道:“你是大巫师?” 温欢在一边接话道:“他是十二祖巫的大弟子,普天之下没有比他更厉害的巫师了。” 紫琪阿果羡慕的道:“你们唐人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 狄光嗣跟着道:“刚才,也就是你拦住我了,否则,刚才那一幕应该属于我才对?” 紫琪阿果难以置信的道:“你也是巫师?” 狄光嗣见紫琪阿果流露出来的那股子娇憨的气,实在是没勇气继续骗她,就道:“骗你的,没有什么十二祖巫,这都是一些很简单的学问,你要是想学,我教你啊。” “学问?”紫琪阿果迷茫的道。 狄光嗣笑道:“是学问,在长安有很多的学堂,他们专门给童子,大人教授各种各样的学问,就算是女子,也有专门的女教习教授各种本事,你要是感兴趣,就去长安找我,到时候,我把崔瑶崔先生介绍给你,跟着她,你很快就会聪明起来的。” “长安?” “对长安,大唐的长安。” “那里什么都有?” “没错,那里什么都有,如果长安没有,你在其余的地方也很难看到。” “我听说长安城的夜晚也亮如白昼?” “没错,有路灯,最近还增加了一个常年着火的天枢柱子,我敢打赌,你去了长安,一定会喜欢上长安的。” “真的吗?” “真的,这个世上就没有人不喜欢长安!” 第六十三章 蛮族中的第二个唐人 听狄光嗣他们两个说到了长安。 即便是没心没肺的温欢也有些怔然。 虽说离开长安只有七个月,不知为何,却像是离开了很久很久一般。 这里毕竟跟长安是不同的…… 李承修最先从怀念中醒来,指着蛮龙洞对云瑾道:“石宝已经攻破了蛮龙洞,我们要进去看看吗?师父说西南这里的许多水溶洞的景致鬼斧神工的难得一见,既然蛮龙洞里有水,必然是一处水溶洞。” 云瑾摇头道:“就算有再好的景致,此刻也是阎罗地狱,不看也罢。” 李承修道:“怎么,想起长安人就变的温柔起来了?” 云瑾瞅着李承修道:“阿耶说你这一生必定要走兵家路数的,生死鏖战,尸横遍野的地方可以打磨你的心性。 我们三个不一样,阿耶只要求我们见识一下人生百态,自从我来西南,这里便刀兵四起,烽烟处处,我此刻只想着尽快抵达苍山洱海,平定盛逻皮之乱后,回转长安。” 李承修道:“其实,我觉得你走兵家的路数也不错,伱若是回到长安,必然会归于平凡,当一个普普通通的郡公世子,按部就班的跟思思成亲,当官,想想都觉得没意思,大丈夫当统领十万铁骑,追逐狼烟,纵横宇内才算的不负此生。” 云瑾瞅着李承修道:“阿耶说我们居住在一个球上,站在宇宙之中看之,不过是一颗蔚蓝色的小球,如果站的再远一些,这颗小球就跟泥沙一般微不可察。 你看重的十万铁骑,若是站远一些来看,与地上的蚁群有何不同? 你们兵家的先哲曹阿瞒说,胸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方为人之上品。 你若是还不能从血肉厮杀中跳出来,终其一生,也不过是两群蚂蚁打架的境地,说真的,看两群蚂蚁打架,真的可以让你生出天地浩荡,快意人生的感觉吗?” 李承修闻言行插手礼道:“师兄说的是。” 云瑾叹息一声道:“跳出来,从低级趣味中跳出来,方能自成一家。” 李承修有些羞愧,他今天不过是看着十万乌蛮人蝗虫一般的横扫过蛮龙洞,觉得过瘾之极,却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弱点,被二师兄抓一个正着。 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进云氏门楣的时候,师父就曾经玩笑般的告诉过他——人之一生,必须要小心谨慎,万万不敢一步踏错,只要不让天下人发现自己的本质是愚蠢的,那就是莫大的胜利。 所以,云氏子弟一般都很能装,一般都小心的把自己的缺点掩藏起来,不让旁人发现,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只要旁人发现不了,那就没有缺点。 自己今天有些得意过头了,才被师兄抓住缺点又装了一回。 以师兄的身份美美的训斥了李承修一顿,云瑾的心情立刻就好起来了,毕竟,这种机会很是难得,自己刚才说的这一段话,必定是要写进《云氏教学录》以供后来的云氏弟子参研。 很多时候一个人被打脸的原因都是自己送上来打的…… 温欢再次尖叫一声,就跳到了李承修的背上。 云瑾转过头,这才发现温欢这个混蛋竟然解开了箭囊,一条足有小儿手臂粗细的黑头绿背的大蜈蚣正在箭囊口子上探头探脑地。 云瑾用箭杆将蜈蚣推回箭囊,瞅着温欢道:“你既然这么害怕这个东西,干嘛还要招惹?” 抱着李承修脖子不愿意下地的温欢道:“就因为害怕才要看,说不定看着,看着就不害怕了。” 云瑾怒道:“哪来的狗屁道理?” 温欢指着旁边的狄光嗣道:“光嗣总结出来的,他说只要他找机会多亲阿果几次,多中几次黄姑娘的毒,他身体就会适应黄姑娘的毒素,以后不论怎么亲都不会中毒,说不定还能开发出黄姑娘这种毒素的二次级,三次级的用法。” 云瑾闻言愣了片刻就对李承修道:“以后,战事上你要多操心一些,阿欢,光嗣这两个笨蛋的本心已经快要崩溃了,过于残毒的事情,他们已经不宜再参与了。” 李承修将温欢从背上抖下来道:“你是说光嗣就是因为看不惯我们如今的手段,才会主动去找一些美好,欢喜的事情去干,比如喜欢紫琪阿果?” 云瑾点点头道:“我们几个人中间最木讷的原本是光嗣,在长安的时候连看美女的心思都没有,你看看现在的他,就像是种马发情一般,用尽手段就想着如何亲紫琪阿果一口。 再看看阿欢,他害怕蜈蚣害怕的见蚰蜒都躲,现在却主动去招惹那么大的蜈蚣,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这就说明,他们两个都在自觉不自觉的在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李承修听完云瑾的解说,指指自己的胸口道:“我刚才之所以露出弱点,看来也是心志不坚的缘故。” 云瑾叹口气道:“我们四个都是这样,你觉得我们麾下的这七百纨绔现在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李承修道:“到了整肃军纪的时候了。” 云瑾摇摇头道:“不,我们现在需要他们变得更加疯狂,只有继续疯狂下去,才能干出更加疯狂的事情,而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所有人统统陷入彻底的疯狂中。 西南,本就是阿耶为我们准备的一场盛宴,这场盛宴过于丰盛,超出了我们的胃口,只有疯狂的人才能吃完这桌盛宴! 当然,我们一定要清醒,要不然就会有灭顶之灾。” 李承修吃惊的道:“你的意思是不要军纪?” 云瑾冷然道:“我们本来就没有什么军纪可言。” 李承修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云瑾道:“你才是最疯的一个。” 云瑾闻言笑了,俊美清秀的脸上似乎带着一场桃花风。 老巫婆醒过来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耳边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转头就看到被剥的一丝不挂的蛮龙被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钉在木头架子上。 “杀我……”蛮龙冲着老巫婆低声哀求。 老巫婆道:“我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帮不了你。” 蛮龙道:“不是说任何靠近你百步范围的人,你只要心意一动就能杀死吗?” 老巫婆道:“现在了,我也不骗你,那是我为了吓唬人才说的。” 蛮龙焦急的道:“我亲眼……” 老巫婆道:“死掉的那个是我的弟子,我后来不是又把他复活了吗?” “你的毒龙呢?” “被那个年轻的乌蛮人给抓住了。” “你不说你的两头毒龙可以飞天遁地,杀人于无形之中吗?” “毒龙是能杀人,可是,它们被捉住了。” “你还说,你有的是办法让十万乌蛮人中了蛊毒之后,自相残杀吗?就因为你这样说,我才带着人冲阵的……” 老巫婆干笑一声道:“我说晚上要去瘴谷施法才行,哪里知道你会那么勇猛。” 蛮龙怒道:“我知道我勇猛,也知道我能杀出去,就能回来。” “可是,你被抓了。” “你说会召来浓雾……” “气候不对,弄不来浓雾我有什么办法呀……” “骗子……”蛮龙咬牙切齿的道。 老巫婆摇晃一下自己如同乱草一般的花白头发幽幽的道:“我说啥你都信,为啥当初我劝你不要跟唐人结仇,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甚至劝告你,这会给蛮龙洞招来灭顶之灾,你听我的话了吗?盛逻皮说两句恭维你的话,你就带着洞里的男人去了送江川,死了那么多的族人,最后就弄来了一百副铠甲。 如果你当初不去招惹唐人,这一次唐人找盛逻皮算账的时候,至于来到蛮龙洞这么偏僻的地方吗? 等唐人收拾了盛逻皮,回他们的大唐了,以咱们蛮龙洞上万的战士,再加上我龙婆帮你,你当上蛮王都有机会,偏偏你不听啊。 损兵折将的弄回来几个唐人奴隶,一百副破烂的铠甲,还埋怨我不帮你,甚至还把献给我的血食减少了一半,就连蜡烛鱼都不在供给。 蛮龙啊,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忍心离开你,现在,陪着你一起死,也算对得起蛮龙洞二十年来的供奉了。” “骗子——”蛮龙咬牙切齿。 “我可没有教唆你杀唐人,也没有参与你杀唐人的事情,就连你弄死那些唐人俘虏的事情我是不是也没有参与?” “你是没有参与,可是,我从唐人那里弄来的食物你可没少吃。” 龙婆嘿嘿笑道:“后面的唐人小哥,你听清楚了吧,这场战事跟我老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你们能抓住蛮龙还有我老婆子的一份功劳呢,能不能放老婆子走啊,我记得你们唐人一向是恩怨分明的。” 蛮龙呆滞一下,努力的转头看向后面,只见,距离他待得架子不远的地方,几个乌蛮人打扮的少年正在那里烤木薯…… 狄光嗣将切削成薄片的木薯刷上油,插在竹签子上一边用火烤着,一边对紫琪阿果道:“看到了吗,这个龙婆把蛮龙身上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都给榨取干净了。” 龙婆丝毫不以为意的道:“年轻人,烤木薯之前一定要先浸泡一晚上,然后才能烤着吃,要不然,会中毒的。” 狄光嗣又指着龙婆对紫琪阿果道:“这是我在蛮人中看到的第二个唐人,而且呢,看起来都很正宗,比很多正宗的唐人还要正宗!” (本章完) d1zwoxiaoshuoqunshu92txt.org xsbookyunxuangexiaoshuozhesdxsw ayshutlxsytzwjpwx 第六十四章 是长安需要的人 聪明人就是唐人! 这已经是长安人士对外来族群人口认知上共识。 首先,这个人要聪明到可以在大唐长安养活自己不说,并且需要带给长安一定的好处才行。 这里说的好处就是承担比长安普通人重的多的商税。 没错,在长安,异族人缴纳的全部都是商税,而不是大唐目前对自家百姓执行的低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户税与人头税。 万年县的户税总共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平,中下,以及下,下下八等,云初在制定户税的时候将层次定的极为分明,其中,上上一年需要缴纳户税两千一百二十六钱,而下下一年只需要缴纳十五钱。 人头税同样按照户税分摊,想要在长安城里的居住的异族人,统一以上上户税对待。 明白的说,只要你觉得你有钱,也掏得起居住在长安的钱,长安就不会把你当异族来对待,甚至在某些地方,比如高级青楼,高级赌坊,高级客栈这些花钱如流水的地方异族人有优先权。 而中平以下户籍的人口,想要进这些地方,一般会被这些地方的保安给拖出去丢掉,就算被打了,告到官府,官府也不怎么管。 即便是普通百姓在听说这种事情之后,也是嗤之以鼻的,一个一年到头就赚个几十贯辛苦钱的家伙,没事干去那种一晚上就能花掉一年辛苦钱的地方做什么? 该打! 花魁就该是属于有钱老爷的,跟卖油郎没啥关系。 大赌场喜欢的就是那种一掷千金的豪客,一次往赌桌上丢几文钱的家伙,还不够麻烦钱。 长安城里到处都是中等客栈跟车马店,足够普通人居住的,一个穷人非要住进那些建筑奢华,喝口水都必须来自终南山甜泉的高级客栈里,那不是在找不自在吗? 倒是长安这些年修建的书院一直在执行有教无类的准则,就算是伎子家的孩子,只要掏得起束修,也能大大方方的进去就学。 长安大医院的老大是孙神仙,他老人家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不跟人讲什么道理了,同样的病,有钱人去看,靡费惊人,中下户以下的穷人去看,百十个铜钱就算完事,有时候还要倒贴。 他老人家现在就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导致所有的医者都养成了看人下菜碟的毛病,原本可以大赚特赚的长安大医院,现在每年都需要长安留守衙门拨款才能持续运营。 云初曾经就医院经费的事情去跟老神仙交流过,过程不得而知,反正云初从老神仙那里回来之后,就怒火万丈的找来户部房的人好一通臭骂,从那以后,长安城就对有钱的异族人开了一个落户通道,听说收到的钱全部填补进了长安大医院那个无底洞里了。 至于看病涨价这种呼声,从哪之后就无人提起过。 长安虽大,有钱人终究是百中无一,穷鬼们倒是满大街都是,整日里熙熙攘攘的在朱雀大街上忙忙碌碌的走来走去的,也不知道一个个那么忙碌,为啥就成不了富人。 就是基于对长安大医院的考虑,云瑾才对龙婆另眼相看,如果这个老巫婆能把大医院需要的毒虫以及其余动物药材进行集中养殖化,就能给大医院省下老大一笔钱财。 所以,当十万多乌蛮人对蛮龙洞进行最彻底的扫荡的时候,云瑾已经把龙婆从架子上放下来了,询问她能否以她那一对巨大的蜈蚣为种,繁衍出更多的次一级大蜈蚣出来。 “你们唐人需要那么多的毒虫做什么?” 龙婆果然是聪明人,一张嘴就问到了重点。 “我大唐的孙真人在长安开了一个硕大无朋的医馆,那里每日消耗的药材不计其数,龙婆婆既然身负驱虫独门绝技,何不去长安颐养天年呢?” 龙婆闻言想了一会道:“孙真人,孙思邈?” 云瑾笑道:“正是他老人家。” 龙婆淡然的道:“老婆子以前住在云雾山里,后来有一个老道来云雾山采药,他也看中了老婆子豢养的毒虫。” 云瑾闻言大喜,还以为龙婆跟孙神仙有旧呢,就听龙婆继续道:“老婆子当然不给,那是老婆子性命交修的一对金龙。” 云瑾问道:“比之这一对如何?” 龙婆带着一丝回忆过往的神情道:“那一对金龙已经有了灵性,只是没想到那个老道找来了一只半人高的神鸡,我的金龙就此成了老道手里的药材。” 云瑾发现龙婆的眼神中似乎出现了一丝愤恨的意味,立刻转移话题道:“晚辈可以做主,请龙婆婆成为我大唐安定公主府的供奉,地位崇高,如此,再见孙道长,婆婆或许可以找回一些场子。” 龙婆脸色变得和缓了一些笑道:“你能做得了大唐公主的主吗?” 云瑾笑着点头道:“明年,我们就要成亲了。” 龙婆笑道:“如此,老婆子或许可以走一遭长安,不过话说到头里,养毒虫最好的地方就在云雾山里,长安不成。” 云瑾点头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龙婆婆可以走一遭长安与孙道长见一次,之后再论其他。” 龙婆长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定不与那个老杂毛干休。” 天色黑透的时候,紫琪阿果从蛮龙洞回来了,这一次,她捡到了非常多的妇孺,看妇孺的样子,就知道蛮龙东的白蛮人的日子过的还行,虽然妇孺们同样是黑漆漆的,不过看起来还算健康。 不装神弄鬼的龙婆婆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仅仅是简单的洗了个澡,刷掉牙齿上的靛蓝染料,穿好了自己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头上挽了一个发髻,就是一个头发斑白的枯瘦老妇人。 盘膝坐在一张垫子一种由内而发的威严感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了,即便是狄光嗣告诉紫琪阿果龙婆就是一个擅于养毒虫的骗子,紫琪阿果依旧以大礼参拜了龙婆。 龙婆见到紫琪阿果就欢喜的拉住她的手道:“让我看看啊,大山里的月神啊,多神秘啊,老婆子听过你的名声,没想到还真是一颗可以照亮南诏的明月……” 狄光嗣瞅着紫琪阿果跟龙婆热切的交谈,就来到云瑾身边道:“这个老婆子不像是一个好人。” 云瑾点点头道:“蛮龙不听这个老婆子的话,如果听了,蛮龙还真的有可能成为南诏的一股大势力。” 狄光嗣道:“那么,紫琪阿果……” 云瑾笑道:“一个想要成为女王的女人,终于遇到了属于她的宰相。” 狄光嗣道:“西南不许有什么蛮王,也不会再有什么女王。” 云瑾道:“龙婆觉得自己当上安定公主府的供奉之后,就能去找老神仙算算旧账,估计紫琪阿果也会去长安走一遭,这是你将她留在长安的最后机会。” 狄光嗣所答非所问的道:“山中的幽兰,长安种不活。” 云瑾叹口气道:“那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狄光嗣道:“谁亵玩了,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两情相悦,岂不是水到渠成?” 云瑾抬头看着天空中难得出现的明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长安,啥都好,离开长安,一个个的本性暴露的厉害。 难怪崔瑶先生说云氏宅院里锁住了一群猛兽,平日里看起来跟花熊一般娇憨惹人喜欢,天知道这一张张花熊皮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怪物。 云瑾瞅着幽蓝深邃的夜空,努力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出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天亮之后,石宝,查黑他们心满意足的回来了,但是,世上却不再有什么蛮龙洞了。 被钉在架子上的蛮龙嘶吼了一夜,也流淌了一夜的眼泪,天亮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死了,他挣脱开了绑绳,将手从木刺上拔出来,再把自己的后脑勺钉在木刺上,因为后脑受到了重创,他的眼珠子似乎在眼眶里掉了一个个,只有乳白色的眼白,看不到半点黑色。 蛮龙洞太大,太深了,洞里面应该还隐藏了一些人,石宝认为继续搜索的意义不大,这才停止了搜索,只是在蛮龙洞口放了一把火,将蛮龙洞口密密匝匝的竹楼,木头房子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 蛮龙洞就成了一个巨大的烟囱,四面八方都在冒烟,虽然每一处冒烟点,就是一个出口,查黑想要封锁那些出口,被云瑾给阻止了。 没有家园的蛮龙洞人,在林莽中想要活下来很难。 在龙婆的指挥下,两只巨大的蜈蚣缠在了温欢的胳膊上,两颗乌黑的脑袋虎视眈眈的盯着温欢那张脸,此时,温欢原本堪称俊秀的脸已经狰狞铁青的不像是一张人脸,他的裤子已经被尿液濡湿,打湿鞋子之后还弄湿了老大一片土地。 “老子不怕你……” 虽然温欢出了好多好多的汗水,还弄湿了裤子跟地面,云瑾几个人还是坚持认为阿欢是一条好汉。 当然,如果两只大蜈蚣有毒的顺腭牙没有被包住的话,他就更像是一个好汉了。 第六十五章 教育的要点重在自察 人一旦进入了林莽,屏蔽掉各种繁杂的信息之后,世界就变小了。 世界变小之后,所有的人和事情就在触手可及之地。 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仇恨,憎恶因为环境小,都会变得鲜明起来。 所以说,不论是获得,还是失去,都显得尤为明显。 这种感觉在长安是找不到的。 长安太大了,人太多了,选择性太高了。 这就导致爱情没有那么纯粹,仇恨没有那么刻骨,毕竟,长安太大了,人太多,可替换性太高,而人们行色匆匆的来不及在很多应该铭记的事情上驻足,就错过了很多的东西。 所以,长安多薄凉之辈。 云初认为一个人一生中至少要换一次生活环境才能客观性的来看待自己生活的世界。 所以,他就把云瑾,温欢,狄光嗣,李承修这些弟子丢到暗无天日的林莽里重新生活一次。 这样一来呢,这些见识过极度的繁华,也体验过彻底的贫瘠,知道如何在繁华的长安做一个谆谆君子,也知晓在贫瘠的西南林莽里当一个无恶不作的大盗,有过这样经历的孩子,才有资格作为礼物,留在他喜爱的大唐。 云初认真的翻阅着云瑾的社会调查报告,在他手边上,还有温欢的,狄光嗣的,李承修的。 四个人经历的事情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社会调查报告的视角却是完全不同的。 云瑾的社会调查报告重在改造与融合,他认为想要将西南融入大唐社会,首先就要填平认知上的鸿沟,他选择填平鸿沟的方式便是除掉异见者,留下顺从者,而后再平等视之,移风易俗之后,自然会与大唐成为一体。 温欢的社会调查报告重在山川地理的记录与调查上,他的报告中鲜少提到具体的人,只说西南这片林莽本身对大唐的价值,云初还特意注意到,温欢还在自己的报告中详细记录了这里的物产,与可能的矿藏。 狄光嗣的社会调查报告重点在于管理,教化上,他甚至认为长安人与西南人之间并无智力上的差距,不同的不过是长安城的人摄于严苛的律法,这才表现得平和,如果长安城跟西南地一样,都没有所谓的律法的管控,人与人之间的残毒程度要远超西南地。 毕竟,西南这边的蛮人,只有在粮食不够吃的情况下,才会出去抢劫,就像狼必须吃羊一样的自然。 而没有律法的长安人,他们即便是吃的很饱,也会咬死羊,他们咬死羊的原因不是为了吃饱肚子,而是在享受杀戮带来的快感。 李承修的社会调查报告在四人中,价值最低。 因为他是从军事的视角来看西南人的,而唐人过于强大,西南人过于弱小,自然得不出很有价值的社会信息,唯一的亮点,便是对乌蛮人社会雪崩暴乱的起因与过程有一个详细的记录。 四个人,四个方向,每一个方向都有可以赞许的地方,每一个方向却都有值得商榷的地方。 老神仙很多年前就不跟所谓的人讲什么道理了,在他老人家看来,全天下的道理都是狗屁,所谓的道理都是为了方便控制人心那些冬烘先生们才一条条的弄出来的。 人赤条条的来到人间,中间狠狠的祸害一通人间之后,再赤条条的离开,对于自然没有任何的贡献…… 这是非常自然的道家思想。 玄奘大师这两年也不跟任何人讲什么佛法了。 在他老人家看来,佛就是佛,人就是人,佛就该是泥雕木塑的坐在高高的台子上慈悲的俯视众人,让参拜佛的人感受到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是怜悯自己的,就足够了。 人参拜佛之后,心中得到了一丝安慰,一点满足,回去后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将人与人们的愿力集合出来的佛放在一起比较,或者相互成就,终究是一场虚妄。 在他看来,人,成不了佛,或者说,佛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皇帝李治这两年的心绪很是平静,不过,他现在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人看多了,他就越发的喜欢那头巨熊 了。 现如今,皇帝李治对于皇后秉持的态度就是敷衍,对太子李弘秉持的同样是敷衍的态度,至于朝臣们,他就更家的不在乎了。 对于一个每天睁开一只好眼看到太阳都觉得自己大赚的皇帝来说,日子就这样一直混下去就很好了。 至于自己死后的事情,说真的,云初在李治写给他的信中发现,他好像真的不是很在乎。 云初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他写给皇帝的消息不再是以奏疏的形式存在的,也不知道从啥时候开始,皇帝给他的消息也不再是以旨意的形式存在的。 云初给皇帝写信的时候,抬头都是——陛下金安,然后直接说事。 皇帝给云初的回信抬头从开始的云卿,变成宇初,最后干脆变成了二百五,原本工整,正式的内容开始出现了大段,大段的抱怨,吐槽,与咒骂,写的那叫一个随意。 每次拿到皇帝那边送来的信,都是厚厚的一沓,看的出来,皇帝的倾诉欲望非常的浓重。 所以,云初给皇帝的回信也越发的冗长,将自己如何给蛮族盖房子,将蛮族人的生活,甚至不厌其烦地跟皇帝说起了蛮人们关于猪的执念等等。 从皇帝,老神仙,玄奘大师他们最近的行为来看,所有人都对大唐目前平安祥和的场面感到满意,没有人有什么意愿弄出什么事情出来。 就连皇后在云初出征之后,都忙着督促武家兄弟盖房子卖,这就导致朝堂上平静的跟一潭死水一样。 挺好的,上面的人没有了更高的要求,下面的人暗流涌动的憋着一股子劲头到处寻找立功,发财的路子,不管路数正不正,都是欣欣向荣的表现,这才是一个盛世应该有的模样。 云初不知不觉的一个人在帐篷里待了一上午,也思考了一上午,觉得口渴,拿起茶壶倒茶的时候,才发现茶壶是空的,李思已经好久没来沏茶了。 云初将自己写给皇帝的长信,以及四个孩子的社会调查报告一起打包准备寄给皇帝当一场热闹看。 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让蛮荒的西南在皇帝心中留下一些印象。 说真的,大唐朝廷对西南根本就不在乎,如果不是盛逻皮干掉了大唐六千铁甲兵,皇帝对盛逻皮的唯一要求便是约束蛮人不得骚扰蜀中。 朝中大臣们对西南这边不感兴趣的原因就在于这里太穷,他们准备让盛逻皮他们家族好好的发展发展西南,等到西南被发展到拥有了足够利益之后,大唐再派遣大军过去接收。 这个想法是好的,省事不说,到时候一口咬在肥肉上,可以吃的满嘴流油。 云初不这样想,他觉得盛世的时候不收拢住西南,等到朝廷衰弱了,西南自己就会自成一脉,说真的,历史上的大唐从未真正拥有过南诏。 看着参谋将军带着打包好的信函送去邮寄了,云初就起身来到李思的帐篷里,结果,帐篷里没人,喊来亲兵之后,才知道,李思带着云瑾送来的生日礼物去了野地。 说真的,云初在看到那两只巨型蜈蚣之后,也觉得是真正的神奇,因为,当那两条蜈蚣从巨大的竹筒里爬出来的时候,枣红马第一时间就跑大象屁.股后面去了,而大象也把鼻子卷起来,藏得紧紧的。 这在云初看来,就是两条基因突变的蜈蚣而已,但是,这东西在张东海,李元策,姜协三人看来就不是两条大蜈蚣这么简单了。 他们三人觉得这两条蜈蚣应该归属到龙的范畴里去。 应该敬上! 东西到了李思手里,基本上就没有敬上的可能了。 所以,云初找到李思的时候,就看到安定公主兴奋的戴上一双长臂鹿皮手套捉住一条大蜈蚣,任凭大蜈蚣半米长的身子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仔细地查看蜈蚣的口器,云初这见多识广的人头皮都在发麻。 随同大蜈蚣一起过来的龙婆将另外一只大蜈蚣也放在自己胳膊上,对李思道:“公主若是要培育这种蜈蚣,此时正是时候,雌蜈蚣即将产卵孵化,一次可有两百条小蜈蚣孵化成功,到时候需要将小蜈蚣分开安置,否则,就会出现自相残杀的现象。” 李思瞅着巨型蜈蚣毒鳌上出现的一滴毒液摇头道:“能采不少的毒液,但是,我觉得毒性不够强。” 说完话,就让亲兵拿来一只鸡,让蜈蚣缠绕到鸡身上,片刻,那只鸡就身体僵硬的倒在地上。 李思踢一脚僵直的鸡,就对亲兵道:“再送一只羊过来。” 龙婆有些疑惑的道:“但凡是被这两条毒龙咬到的人,活不过两个时辰。” 李思笑道:“如此说来,你已经在活人身上试验过了吗?” 龙婆看一眼靠近的云初,就点头道:“这两条毒龙本就是巡山的使者,有它们在,即便是豹子一类的猛兽都不敢靠近。” 第六十六章 云氏孔雀翎 云初以前一直认为西南这边盛传的“蛊”应该与细菌有关。 因为,进入西南之后,云初了解到,西南蛮人将一些较难治的长期咳嗽、咯血、面色青黑而形体消瘦等,以及内脏不适、肠鸣腹胀、食欲不振等症状为主的慢性疾病,基本上定性为着了蛊。 然后,家里有这种症状的病人,就会在寨子里叫骂,让人家把蛊虫收回去,直到病人痊愈为止,如果病人的疾病不见好,那就继续骂,直到病人死掉。 这个时候,死了人的那一家就会跟寨子里的“草鬼婆”结下冤仇,因为,蛊这个东西在西南又叫草鬼,养蛊的妇人便叫“草鬼婆”,一般是寨子里的巫医,他们不敢在实质上找“草鬼婆”的麻烦,就只好一直骂,因此,但凡是西南之地村寨里的骂词,一般都格外的丰富。 书上对“蛊”的解释是盆子里的虫,谷物腐败后所生飞蛾以及其他物体变质而生出的虫也被称为蛊。这东西可以通过饮食进入人体引发疾病,患者如同被鬼魅迷惑,神智昏乱。 《汉律》中就有“敢蛊人及教令者弃市”的条文。 大唐的法律把使用毒蛊列为十恶不赦的大罪之一,处以极刑。 官府对所谓施蛊者的处罚极其残忍。 以前,西南这边的官员在抓到施蛊妇女后,将其身体埋在地下,只露出头部在外,再在蛊妇头上浇上蜡汁点火焚烧,堪称挫骨扬灰。 经过云初进一步的了解之后才明白,蛊虫这个东西为啥在西南如此流行。 无它,主要是人体内的寄生虫太多的缘故。 西南人喜欢吃猪肉,加上养猪的环境不好,猪沾染了绦虫病,人吃了病猪肉,再把带有绦虫卵的粪便给猪吃,于是,绦虫病就在西南这边就成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的病症。 小孩子屁.股发痒,扯一下,就能扯出一条一尺多长的虫子,大人也是如此,这个时候再告诉他们是中了蛊的缘故,就算是再聪明的蛮人也相信。 不仅仅是绦虫病,还有血吸虫病,幼虫能钻进人肉里的人皮蝇,这些肉眼可见能在人的身体里寄生的虫子的发现,加上人惯会胡思乱想,于是蛊这个东西便应运而生了。 龙婆在很早以前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是依靠“草鬼婆”母亲过活,虽然日子过的不好,母亲终究是把她养大了。 龙婆偶然间发现,别的小男孩都会欺负寨子里的小女孩,唯独她没有人欺负,问过母亲之后才明白是“草鬼婆”的原因之后,她就立志成为西南最伟大的“草鬼婆”,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她了。 “饲养蜈蚣呢,最重要的还是种苗,蜈蚣这个东西从幼虫开始便知道弱肉强食,即便是同一窝的蜈蚣,大的也会以小的为食。” 龙婆咬着一只红烧猪蹄,一边吃一边给李思讲述她饲养蜈蚣的心得。 “总是抓同等大小的蜈蚣养在一起,不给足够的食料,蜈蚣之间就会相互撕咬,体型最大,毒性最强的蜈蚣王,就是通过这种方式筛选出来的。 老身曾经将蜈蚣王的口涎与水混合,喂食给那些中蛊之人,效果惊人,不管是那种蛊,在蜈蚣王的口涎之下,统统都能去除,最厉害的一次,给一个中蛊之人服用了蜈蚣王口涎水后,从他的身体里足足打出来了一盆的蛊,每一条蛊虫足足有一尺长! 从那一次之后,不论是乌蛮,还是白蛮都认为老身炼制的蜈蚣蛊王,才是西南最厉害的蛊,人人都尊称老身一声龙婆婆。 不论是乌蛮,白蛮人再也不敢轻易踏进老身居住的云雾山寨子,即便是寨子里的人出来,也人人敬畏,生怕老身给他们下蛊。老婆子也就认为是蛊。 就连蛮龙洞这样的大部族,都要把我邀请到他们的部落里,好吃好喝的供应着……对了,我去长安之后还能吃到这么美味的猪蹄吗?” 李思同样抱着一只猪蹄在啃,她们啃的猪蹄来自野猪,反正西南人饲养的猪,云初是不吃的。 “当然,这东西算什么,等你到了长安,住进公主府,本宫保证你吃的每一样东西,都比猪蹄好吃一百倍。” 听完了龙婆婆的自吹自擂,李思对龙婆婆越发的好了。 西南地的猪肉吃多了肚子里长虫,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要除掉那些绦虫,李思觉得苦楝皮这一味植物中药就足够了,蜈蚣毒素大多是活性毒素,一旦进入强酸环境的胃里,估计会被分解的差不多了。 至于那个被蜈蚣毒素打下绦虫的人,天知道是不是口腔,食道,或者胃部有创伤,整体中毒之后,才把那些绦虫给打下来的。 “那个把蛊打下来的人还活着吗?” 龙婆婆啃一口猪蹄道:“被蛊毒折磨的时间太长了,人与蛊毒相生,蛊毒被打下来之后,人也就死了。” 李思认真的点点头,觉得这是必然。 不过,她并没有告诉龙婆婆这一点,她更希望继续保持龙婆婆西南“草鬼婆”第一人的地位,不仅仅要保住,还要大肆的宣扬。 至少,要让长安,洛阳两地对云氏有觊觎之心的狂徒们全部都知晓,伤害了云氏,伤害了她李思在乎的人,就等着被龙婆婆下蛊,最后,全身爆炸而死吧。 不过,老神仙那里不好糊弄啊,他老人家一定是不相信的……一定要想一个让老神仙闭嘴不说的法子。 或许是跟云瑾分开的时间有些长,加上云瑾一直处在危难之中,李思的精神就没有那么稳定了,不知不觉就暴露出来了李家人的劣根性,那就是迁怒于人。 好在,李思到现在为止只迁怒折冲府别将何兆一个人。 不过,如今大唐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升迁的非常缓慢,太子李弘已经颁布了《大唐官员升迁试行办法》,那就是官员任职的年限与升职有了关系。 也就是说,每一个官员必须在本职位待够多少年,符合一些条件才有资格升迁,吏部将之成为“晋升”,除非一个人立下的战功,或者政绩足够耀眼,才能破格“擢拔”,即便是“擢拔”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越品,且要走门下,三司,以及中书才能最终确定。 普天之下,唯一可以不理睬这道规定,随意提拔官员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帝李治。 何兆统领一百重骑兵,本就是万年县这个五品京县折冲府的别将,这样的人,在别的折冲府,至少都是果毅校尉的层级,但是,在万年县折冲府里,他只能是一个别将。 何兆最近被李思折磨的很惨,但凡是属于大唐的边远穷蹙之地,基本上都被发配过了,现在,就看公主啥时候去跟太子,或者皇帝说了,一旦说了,何兆相信,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帝说不定都会答应的,到时候,他这一辈子都只好绕着大唐的边境打转转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因为长川一战,他已经被朝廷擢拔为果毅校尉了。 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的何兆只希望将公主殿下伺候好了,朝廷能对他再来一次超品擢拔,如果达成的话,他独立统领一个折冲府,成为大唐的折冲都尉将不再是一个梦想。 幸好,如今有龙婆在,云瑾还记得她的生辰,她又获得了两条巨大的蜈蚣,情绪稳定了很多。 “公主殿下,老身在长安有一个仇人……” 李思听龙婆这样说,诧异的道:“您在云雾山隐居也能有唐人招惹到婆婆?” 龙婆道:“老婆子本来还有一对更加厉害的金龙,可惜,被一个叫做孙思邈的道人给制作成了蜈蚣干,那对金龙耗费老身足足十年光阴……” 李思啃猪蹄的嘴巴立刻就停顿了,小心的瞅瞅自己刚刚获得的这对黑头绿背大蜈蚣,觉得不能带这对蜈蚣进入长安了,否则,这对蜈蚣很有可能会成为老神仙药匣子里的一味药。 至于龙婆婆的仇,李思觉得还是算了,不过,面对龙婆婆恳切地目光,她还是大包大揽的弄在自己身上,了不起回到长安之后被老神仙骂一顿也就是了。 “何兆!” 李思大喊一声,守在帐外保护李思安全的果毅校尉何兆立刻进了帐篷,行插手礼,头都不敢抬。 “回到长安,你就带人将龙婆婆的仇人剁成肉酱。” “属下遵命!”何兆嘴巴上回答的远比脑子要快。 送走了龙婆,李思一个人漫步月下,尽管平时她不喜欢动脑筋,如今喜欢动脑子的云瑾不在,李思只好自己苦思如何堵上老神仙嘴巴的办法。 龙婆存在的意义,云瑾在给李思的信里只字未提,里面只有一些让李思身子发软的情话,但是李思在看到信的一瞬间就明白了云瑾的意思,养着龙婆,让她成为云氏手里的一枚足可威震四方的武器。 虽然龙婆无非是养的蜈蚣大了一些,难看了一些,往蜈蚣身上丢一件衣衫就能捉住,显得很是没用,连稍微厉害一些的毒蛇都比不上。 但是,给蜈蚣换一个名称蜈蚣蛊王,这一对蜈蚣就足够在一瞬间让热闹的长安街头变成空空荡荡的鬼街。 就像阿耶说的那样,引弓不发的时候,敌人才是最害怕的。 而龙婆婆跟蜈蚣王存在的意义,便是世上威力最大,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引弓不发。 第六十七章 打仗的目的就在于此 云瑾带着十几万乌蛮人蝗虫一般的从林莽直扑苍山,洱海。 眼看着蛮龙被活捉,皮逻阁就拐带了蛮龙的两个傻儿子跟一千多蛮龙洞人跳地下河从一处隐秘的水洞里逃出来了,只是,皮逻阁活下来了,蛮龙洞的猛士们活下来了,只有蛮龙的两个儿子以及几十个亲卫被淹死在了逃跑的路上。 云初带领着大军已经抵达了朱提城,准备在朱提城破败的原址上再修建一座城池,还准备把这座城池当作大唐新建州府的所在地。 不论是云瑾,还是皮逻阁,云初,干的都是堪称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这些消息在长安却连一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大家都忙着过端午节。 今天是端午节,虞修容亲手制作了不少的粽子,云家的粽子比长安城里其它人家的粽子的种类要多,也更加的好吃。 别人家的粽子大部分是用晒干的荷叶包裹的,而且模样非常的难看,里面随便放一点白米,或者黄米,再添加一点干果就算完事。 讲究一些的大户人家还有往棕子里面放豆子跟肉的,为了增加一点特殊的香味,还会往里面放槐花酱,跟茉莉花酱。 云家的粽子是用芦苇叶子包裹的,目的就是贪恋一点苇子叶的清香,云初一直说荷叶包裹的粽子有一股子腐败的臭味。 云鸾最喜欢吃包裹了蜜枣跟糯米的粽子,放了红枣的粽子他总说是臭的。 以前过端午节的时候,云氏一般要给四位长辈送粽子孝敬,当然,跟后世一样,粽子只是名头,还要搭配最上等的黄酒,茶叶,冰糖这些贵重的礼物。 自从李绩,梁建方这两位去世之后,能吃到云氏粽子的就只剩下老神仙跟玄奘大师了。 云初在的时候,是他亲自携带礼品上门,云初不在的时候是云瑾,现在这两父子都在西南跟野人作战呢,虞修容就只好命云锦带着年幼的云鸾去送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关中就是这样的风气,尽管云鸾今年只有五岁,因为是嫡子男娃,虽说是姐姐领着去,主角却是他,仅仅让云锦去的话,那就很失礼了。 尽管老神仙跟玄奘大师没把这些俗礼放在眼中。虞修容却不敢破这样的大妨。 云鸾刚刚把云倌倌揍了一顿,所以,这时候心情很不好,抱着阿娘的腿死活不愿意去。 云倌倌就在边上说好话哄他:“你刚才好厉害啊,都揍我了。” 云鸾偷偷看一眼云倌倌就要把身子藏到母亲裙子里去,被提溜出来之后,依旧气鼓鼓的。 正在翻看礼单的云锦横了云鸾一眼,云鸾就一屁.股坐地上大声的嚎哭,且哭的委屈极了。 云锦合上礼单,就对云倌倌道:“你也去。” 说罢,也不管坐地上嚎哭的云鸾,自顾自地就往外走,眼看着姐姐跟云倌倌走了,云鸾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赶紧追上去,擦一把眼泪,就把肥胖的小手放姐姐手里,云倌倌想去抓另外一只手,被他重重的甩开了。 端着盖碗的崔瑶吹一下漂浮的茶叶,喝一口茶水对虞修容道:“小丫头耍心眼呢。” 虞修容道:“早上,倌倌夺了小鸟儿的玉玲珑,小鸟儿就去抢夺,结果,两人争执中玉玲珑摔碎了,倌倌就假装让小鸟儿打了她一顿,说是打,连蚊子都打不死的力道,却让小鸟儿没办法追究玉玲珑的事情,刚才,委屈的紧。” 崔瑶笑道:“就小鸟儿的这个脾性,以后有可有苦头吃喽。” 虞修容笑了一声,端起自己的茶碗喝一口茶道:“倌倌七岁的年纪正是培养心性的时候,我也不管不顾,就一心待这个孩子好,将来若是养成一个飞扬跋扈的,云氏不过是多出一副嫁妆的事情,若是一个知礼明事的,云氏就自己留着。” 崔瑶笑道:“你这是抱着什么心思呢?” 虞修容道:“看天性,天性好的,怎么样都会好,天性不好,怎么养都是歪的,云家现在也是高门大户,我自忖不会把孩子养坏,既然我生的都是好孩子,一般的女子想要进云氏家宅,恐怕不易。” 崔瑶道:“不是不易,是没可能,说点让你生气的话,你们家的人看似都和蔼,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实际上,眼睛都长在顶门上,满长安的闺女恐怕没有一个能入你们夫妇的法眼吧?” 虞修容叹口气道:“思思这个孩子是被我给宠坏了。” 崔瑶道:“那要看跟谁比了,看看思思,再看看大唐别的公主,论武,思思一个人能掐死她们一大群,论手段,思思能毒死她们一大片,论文采,思思能写出《蚕妇吟》,论治理家业,思思一个人就能把云氏打理的井井有条,那些公主拿什么跟我的思思比。” 虞修容道:“耍毒的事情我是不赞成的,很容易让思思这个孩子变成狗不理的模样。” 崔瑶冷笑一声道:“要的就是狗不理的效果,皇家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的。” 虞修容靠在软椅上瞅着崔瑶道:“《蚕妇吟》……” 崔瑶果决的道:“那就是思思的大作,也是思思不同于皇家其余人的标志。” 虞修容诧异的道:“你知道?” 崔瑶冷笑一声道:“思思一直在我门下,那孩子在算学一道上还算有些本事,要说吟诗作赋,她就没长那个脑子,估计你夫君也算是绞尽脑汁,才给她弄了这首不需要大学问,只需要有一颗善心就能写出来的好诗吧? 还有,你夫君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将一个公主带到血肉战场上,不就是为了给你云氏培养处一个见识,心性都最上乘的顶门大妇吗?” 虞修容见崔瑶把话说的难听,就怒道:“思思哪里都好,就是老师不好,都成老妇了,还有半夜爬墙的习惯。” 崔瑶听了之后也是勃然大怒,指着虞修容道:“你男人的脸没被油锅炸过,所以你白天,黑夜里都粘着不放,我男人倒霉,脸被油锅炸过好几遍,不晚上去,难道白天去看他的鬼样子?” 虞修容怜悯的看着崔瑶道:“你也算是情深意重了,那样的鬼样子你也能下得去嘴.” 崔瑶淫笑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用的是嘴?” 虞修容的脸涨得通红拂袖而去。 崔瑶在后面大笑道:“夫子曰: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待我整理好《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且让尔等无知妇人开开眼界!” 正在廊下浇花的淳于氏停下手中的水壶,隔着窗户对崔瑶道:“离经叛道,也该有度才好。” 崔瑶不屑的道:“好好编造你的甲骨文字,莫要说我,学问没有正经不正经之说,只有有用没用的分别,世人愚昧,时至今日连男女之事都搞不清楚,如果世人连闺房之乐都不懂,与野兽何异?我只是正本清源,有何不妥?” 淳于氏来云氏已经有些时日了,早就没有了刚来时的战战兢兢,重重的将水壶放在地上对崔瑶道:“你说谁在编造甲骨文?那些文字本就有,我只是想要解释古人。” 崔瑶笑道:“除过你之外,还有谁能懂那些鬼画符,还不是随便你怎么说。” 淳于氏拂袖道:“乡野村妇,不足与谋。” 本来端着一盘头茬杏子的崔氏,才进后宅,就听到她们又起了争执,就拐了一个弯,端着杏子进了虞修容的房间。 “群魔乱舞的夫人也不管管。” 虞修容拿起一颗杏子咬一口,发现酸的厉害,就赶紧吐出来漱口,半天才对崔氏道:“还没有熟呢,现在摘下来做什么?” 崔氏拿起一颗杏子咬一口道:“已经有甜味了,吃个新鲜。” 虞修容拿起一颗杏子打量一下,还是丢在盘子里,满怀期待的道:“老爷说蜀中盛产荔枝,还说那东西甜如蜜糖一般,等今年长好了,就派人送回来一些。” 崔氏摇头道:“不好弄,要走蜀道呢,老奴听说荔枝那种果子很容易腐败,三五天就坏了,运送不过来。” 虞修容瞟一眼桌子上的半青半黄的杏子道:“你要相信老爷的本事,他说能送过来,就一定能送过来,说不定会送老大一堆过来。” 听夫人说到家主,崔氏听着隔壁隐约传来的吵架声,叹口气道:“老爷不在,家里的妇人们的火气都很大。” 原本准备躺在锦塌上的虞修容听崔氏这么说,猛地直起身子怒道:“我夫君不在,她们火大什么?” 跟乱糟糟的家里不同,老神仙此时正躺在屋檐下摇着一柄蒲扇,很是悠闲自在。 纪王李慎将一盘红彤彤的杏子放在老神仙身边,最近,老神仙总觉得嘴巴里没味道,就喜欢吃一点刺激性的东西。 最近,李慎的后槽牙被虫蛀坏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把那颗牙拔掉,换一颗大钢牙,就看到年岁过百的老神仙在那里咔嚓,咔嚓的吃酸杏子,那颗蛀牙就再一次疼痛起来了。 张大嘴巴凑到老神仙身边蹲下来,指着嘴巴含含糊糊的道:“疼啊。” 老神仙一边吃着杏子一边对装可怜的李慎道:“活该啊,从你三岁起,老道就告诉你要少吃甜食,要多漱口,多刷牙,你听过吗?” 第六十八章 神仙自有神仙树 云瑾的小马车才离开晋昌坊,通往朱雀大街的街道上就人满为患。 马夫驱赶着四轮小马车在人群里扭来扭去的才上了朱雀大街,谁料想,朱雀大街两边更是人满为患,而宽阔的大街中间,却一个人都没有。 云家的马夫问过路人之后,透过小窗对云锦道:“小娘子,朱雀大街正在开赛马会。” 云锦就道:“从天桥过去。” 马夫正要驱动马车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声响,只见从天枢柱子那边腾起一片烟尘,不大工夫,就看到百十匹骏马从眼前狂奔而过,马背上的少年郎的屁.股纷纷离开马鞍,几乎是蹲在马背上,马鞭不断地落在马匹的臀上,没用力,马匹却越跑越快。 街道两边的唐人纷纷喝彩,更有天桥上的小女子将花朵从窗户上一篮子一篮子的往下倒,形成一道花朵瀑布,任由那些少年骑士骑着马从花瀑下钻过。 长安人只要热闹起来了,脑子就不太够用,花朵被那些小女子倒光了,于是,激动之下,就有小女子解下身上的腕纱,丢下天桥。 腕纱挂在身上的时候是一束,被风张开之后就是一大片,可怜那些正在疾驰的少年郎,被腕纱兜住脸,不得不将马速降下来,最可怜的是战马脑袋被腕纱兜住的骑士,战马受惊,在狂奔中开始胡乱抖动身体,于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有锦衣的少年郎从马上掉下来,在地上连连翻滚,也不知道摔死了没有。 云锦用手挽着云鸾的腰,让他站在马车的窗口上看那些被摔得凄惨的少年郎,恶狠狠的对云鸾道:“以后不许参加这种混账事情。” 有一个少年郎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从地上才站起来,就被就后面过来的一匹马径直撞在身上,人飞出去了七八丈远,还在沙地上滑行片刻,就再也不动弹了。 “他死了!” 云倌倌抓着云鸾的耳朵对他道:“你看,不听话的小孩子就会死掉。” 云鸾紧张的扑进云锦的怀里,再也不敢看外边,云倌倌却把云鸾抓进自己怀里,对云鸾道:“姐姐将来要出嫁,以后就换我来保护你。” 云锦一巴掌拍在云倌倌的脑袋上道:“你吓唬他干啥?” 这一次云倌倌寸步不让的瞅着云锦道:“是你先吓唬他的,我要保护他。” 云锦没工夫继续跟云倌倌争吵,转头朝外看去,发现那个倒地的少年人正在流血,片刻功夫,血就流淌了一地。 而云鸾安静的靠在云倌倌小小的怀里,乖巧的让人心疼。 来到纪王府,李慎嫌弃的看着云锦道:“为啥你姑姑不来?” 云锦道:“我姑姑来了,你也没胆子多看一眼,来与不来有什么分别?” 李慎叹口气道:“我还欠她十六件玉雕没有完成呢,对了,端午节的礼物没有我的份吗?” 云锦道:“我阿娘没说。” 李慎摊摊手道:“我就知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本王现在都快要成你云氏的玉雕匠了。” 云锦咧开嘴,露出一嘴的白牙笑道:“弄清楚,是你在拍太子的马屁,跟云氏一个钱的关系都没有,要说有关系的话,也是你利用云氏。” 李慎哈哈笑着摩挲一下云锦的头发道:“就喜欢你们云家人的这股子聪明劲。” 云锦躲开李慎的手,带着云鸾,云倌倌去了王府西边的跨院去见老神仙。 可能是酸杏子吃多了的缘故,正在太阳地里睡觉的老神仙,晶莹的口水弄得满胡须都是,云锦,云倌倌就掏出手帕替老神仙擦口水,至于云鸾,已经爬上老神仙的膝盖,将头埋在怀里,显得很是威顿。 老神仙搬着云鸾的小脸道:“小鸟儿怎么了,今天不飞了?” 云鸾哽咽着指指朱雀大街的方向道:“死人了,马杀的。” 老神仙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叹息一声道:“这是官府的过错。” 云鸾哭唧唧的道:”小鸟儿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老神仙抓住云鸾的小手道:“马还是要骑的,因为马天生就是给人骑的,如果小鸟儿不骑马,以后就没法子去远处来看老道了。” 云鸾道:“马杀人。” 老神仙笑呵呵的道:“那就赶快长大,你长大了,练好骑术就能骑马,马就不敢杀你。” 云鸾抬起头瞅着老神仙道:“马不杀人是吗?” 老神仙摸着云鸾圆溜溜的脑袋道:“对,马不杀人,是那个人没有驾驭好马才死的。” 云鸾再一次乖巧的趴在老神仙怀里似乎不愿意出来。 老神仙就对云锦跟云倌倌道:“你们不是还要去玄奘和尚那里吗,礼物留下,快去吧。” 见自己不讨老神仙喜欢,云锦跟云倌倌就放下礼物,离开了老神仙的住所。 李慎剥开两个粽子,放在盘子里先让老神仙跟云鸾吃,他自己又剥了一枚,一边吃着一边道:“老祖宗不喜欢这两个女娃子?” 老神仙啃一口粽子道:“我不是不喜欢这两个女娃子,是不喜欢云氏除过娜哈之外的所有女孩子,倒是云初的两个男娃,老道欢喜的紧。” 李慎愣了一下道:“为何啊,云锦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老神仙怜爱的从云鸾脸上拿掉一粒糯米粒放嘴里道:“这是云初的错,弄颠倒了阴阳,也坏了天道,女子比男子强本就是在逆天而行,一两个强悍也就罢了,如果统统强悍起来,天下就会大乱。” 李慎道:“云初若是在,他一定不会这样想。” 老神仙摇摇头道:“老道只是活得时间太长,见多了各种灾祸,有些贪恋这几年难得的平安日子,有了这个念头,就希望这种平安富足的日子可以尽量的长久一些。 强者与强者争夺,强者掠夺弱者,男子压榨女子,这些其实都是可怕的权力之争,只要起来争执,人们就不愿意继续过平安日子了,开始为那些有的没得厮杀……总之,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该顺其自然,无为而治。” 李慎叹口气道:“和平了其实也不好,这日子过一天跟过一辈子一个模样,一眼就能看到头,无趣的紧。” 老神仙将怀里的云鸾放下,瞅着李慎道:“原来你这么想啊,那好,明日起,老道就会让你感受一下啥叫度日如年。” 玄奘坐在一棵很小的娑罗树下俯身看着水池的鱼,他今天观鱼的时间已经很长了,直到云锦跟云倌倌提着篮子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收回目光。 云锦总觉得玄奘大师不是在看鱼,更像是透过深深的水看池塘底部,所以,路过的时候她也看了一眼池塘底部。 因为阳光照耀在上面,根本就看不清楚,于是,云锦就跪坐在玄奘面前,将篮子里的食物一样样的摆出来。 玄奘高兴的拿起来就吃,只是吃相不怎么好看,不一会,胡须上,僧袍上就落满了糖霜。 玄奘见云锦在看他身后的那棵开花的娑罗树,就笑了一下,从树上摘下一朵洁白的如同宝塔状的花朵,插在云锦的头发上,见云倌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又从娑罗树上摘下一朵花,同样别在云倌倌的发间。 这棵娑罗树是娜哈命人从战火纷飞的天竺弄来的,在路上整整走了两年才到长安,一同过来了三棵树,最终就活下来了一棵,又因为佛陀悉达多就是在这种树下诞生的,所以,这棵成活的娑罗树就成了大慈恩寺的一件宝贝。 不知为何,云倌倌总觉得玄奘的身体是空的,虽然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云倌倌就是觉得佛爷的身体是空的,所以,她慢慢的靠近玄奘,抬手在他的腹部拍了拍。 玄奘笑吟吟地看着云倌倌拍他,等拍完了,还笑着问道:“察觉出什么来了?” 云倌倌大着胆子道:“里面是空的。” 玄奘大笑一声道:“臭皮囊,臭皮囊,不是空的还能怎的?” 云锦连忙把云倌倌拉回来,对玄奘大师道:“小孩子胡说八道呢。” 玄奘笑道:“真的,假的,对贫僧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云锦连忙道:“我阿耶快回来了。” 玄奘摇头道:“我在等我的机缘,不是在等他。” 云锦不明白佛爷为啥这样说,不过,她还是对玄奘大师道:“我阿耶快回来了。” 玄奘笑道:“没关系,来得及,都来得及。” 窥基大师从外边笑呵呵的走进来,三两口就把云锦带来的食物吃了一个精光,然后笑吟吟地对云锦道:“你看啊,啥都没有了。” 这分明就是一句撵人的话,云锦本来还想跟佛爷多待一阵子,窥基大师开始撵人了,她就只好带着云倌倌离开大慈恩寺。 在从后门回云氏后宅的时候,云倌倌低声对云锦道:“佛爷的身体真的是空的。” 云锦脑子很乱,随即呵斥道:“闭嘴。” 虞修容在得知云锦已经见到了老神仙跟玄奘大师,得知他们身体安泰,就没有问及其它,至于云倌倌说老神仙不喜欢她,以及佛爷变成一个空壳的事情,虞修容没有在意。 老神仙跟玄奘大师这样的神人,本就不该用凡俗人的心去猜度。 一个活成大唐所有人老祖宗的神仙,一个佛法修为已经浓厚的可以随时立地成佛的高僧,在他们身上出现什么样的怪异都不为过。 “你们两个没有在老神仙跟玄奘大师面前提起你们远在西南征战的父兄吗?” 虞修容在云锦,云倌倌将要离开的时候陡然问道。 云锦,云倌倌同时摇头。 虞修容怒斥道:“没一个孝顺的。” 第六十九章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尽管大唐军队的六千甲士死在了西南的送江川,虽然同行的一万五千民夫同样消失在了西南,但是,长安城里没有一个人为云初父子担心。 哪怕是虞修容也仅仅是偶尔担心一下,她的担心也仅仅在于那对父子在西南能不能吃好,能不能睡好,能不能习惯西南的气候,至于战败这种担忧,从来没有出现过。 虞修容都这样了,其余人更是毫不担心。 上一次西南传来的战报是纨绔营七百子弟大战西南蛮族万人,最终以四十七的人代价全歼了这一万多西南蛮族。 尤其是在礼部尚书在全套仪仗的加持下,挨家挨户的将纨绔子弟战死的消息告知纨绔子弟爹娘的时候,他们的脸上也看不到多少悲伤意,甚至告诉礼部尚书,兄长战死了,他家还有弟弟可以接着去,叔叔战死了,还有侄儿可以继续去。 长安人对于跟随县尊作战的事情一向都是很热衷的,这一次西南战事,再一次证明了跟随县尊出门作战绝对是一桩合适的买卖。 五万大军在西南林莽狂飙突进一千两百里,林莽中的蛮人望风而降不说,林子里的蛮人甚至自愿为大唐军队之先驱向同族挥刀。 县尊率领的大军直到目前,真正出动作战的人马,只有不值钱的七百纨绔。 现在,战死了四十七个,杀了一万多敌人,而这四十七个纨绔,每一个的家人,都收到了最顶级的回报。 这一点不仅仅是军报上这样说,就连将士们写给家人的私人信函中也是如此说的,其中一些军士在信中戏称,自己如今干的不是军队的活计,而是工匠,农夫的活计。 五月的长安,官府购置的牡丹就开始装扮全城了,这就导致整个长安变成了一座牡丹城,到处都是开的艳丽的只见花朵不见叶子的大牡丹。 一般这个时候呀,就没有妇人愿意穿艳丽的衣裳,至于香粉,头油一类的东西更是不愿意沾染,无它,只因为有牡丹的长安城里,蜜蜂奇多。 五月的长安已经热起来了,不论是灞河堤上的杨柳,还是曲江池那边的荷花,龙首原上的青草,终南山里的沟壑飞瀑,都比长安城里的商贾们的一副赚了大钱的嘴脸好看。 人们如今,已然习惯了晚上并不关闭城门的长安城,也已经习惯了长安冗长的城墙上多出来的两个巨大的缺口,如今,正在慢慢的适应里坊晚上不再关门。 自从长安商贾在延州高奴县发现了石脂水之后,他们就买来了众多的倭奴,在平地上挖巨坑,等石脂水慢慢的从土层中渗透出来,再将石脂水放入铁罐中炼制,最终得到上好的灯油。 采集石脂水的商户之多,据说遍布高奴县,而炼油时期产生的黑色浓烟,遮天蔽日…… 如此一来,长安灯油价格立刻就崩溃了,炼油商户哀嚎不绝,眼看又将是一场商户惨案就要爆发,于是,长安官府就趁机与炼油商户达成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将高奴县产的石脂水全部收购,让炼油商户有钱赚,百姓们也有了一个相对廉价的灯油可以用。 也就是因为油多,长安城的路灯彻夜不息,平康坊,晋昌坊,东西二市等富裕之地堪称是灯火辉煌。 为此,万年县户部房主事卢照邻写下了足以媲美云初诗作的《长安古意》。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 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全诗六十八句,四百七十六字,仅仅一篇七言长体便将帝都繁华,宫室之美,人物之盛,跃然于纸上,其内容之丰富,画面之宏伟,非挚爱长安者而不能为之。 这首诗一出,长安文人认为此篇七言长体盖压左思之《三都赋》不止一筹。 清晨,户部房副主事杨炯,急匆匆的来到户部房,虽然是清晨,他却把自己弄得一身汗水,一进门就脱冠,去袍换上无跟软鞋,抱着凉茶牛饮一通之后,才对最里面靠窗位置上的卢照邻道:“棉纺二厂的毯子终于全部弄出去了……从今天起,我可以过一些舒坦日子了。 赵氏铁锅的事情,你弄明白了没有?” 卢照邻懒洋洋的道:“八万口铁锅啊……” 杨炯皱眉道:“赵氏难道不知晓此次平价供应铁锅,以后将给子孙留下一个吃不空的饭碗吗?” 卢照邻道:“赵氏自然是答应的,我现在发愁怎么给县尊回信呢。” 杨炯闻言呵呵笑道:“《长安古意》横空出世,你有的吹了。” 卢照邻将桌面上的一封信递给杨炯道:“看看吧,这是县尊的来信,信里面说我多事。” 杨炯接过信匆匆看了一遍道:“谏百讽一?县尊不满在《长安古意》的后半部分?” 卢照邻点点头道:“县尊认为吹捧长安就好好的吹捧长安,先扬后抑的做什么。” 杨炯皱眉道:“唯有如此,《长安古意》的立意才能上去,如果只夸而不建言,这首诗可就落于下乘了。” 卢照邻喝一口凉茶叹息一声道:“是我弄错了。” 杨炯不解的道:“错在何处?” 卢照邻笑道:“不该以大唐长安七品户部房主事的身份否决我们这么多年以来对长安的建设,若某家是一个白丁,或者是一个腐儒,这首诗的最后两句‘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自然是极好的压脚之作。 可惜,某家如今是仕途得意,且大权在握的万年县户部房主事,若是连我这等人物,都开始担忧长安的建设,你让旁人怎么看呢? 这一次我弄错了,下一次,你写长安的时候就不要学我了。“ 杨炯抽抽鼻子道:“只说好的,不说坏的,不表达担忧之意?” 卢照邻苦笑道:“既然吾辈是长安主事人,那么,就一定要接受长安,赞扬长安,吹捧长安,抬高长安,美化长安,就像县尊说的那样,给吾辈的俸禄以及奖金里面,本就有一部分是这方面的工钱。” 杨炯大笑道:“还真是县尊要求的全心全意为长安服务的主旨啊,不光是要我们的身子,连心都不肯放过。” 卢照邻又道:“县尊信里还问我们要不要去西南新纳之地当一州之主官呢,你去不去?我盘算过了,仅仅是品级上,就能占老大的便宜,更不要说那里都是新纳的土地,随便干点事情,吏部那边就能得到上上的考评,任满五年之后回来,最差也是一州的别驾。” 杨炯道:“你去不去?” 卢照邻瞪着眼珠子指着杨炯道:“我走了,你好坐我的位置是吧?” 杨炯道:“看样子你是不去了。” 卢照邻用手指点着云初的来信道:“看清楚,是副职前往,副职前往。” 说罢得意的拍着胸口道:“有某家这等才华横溢的上官,你这个副职若是不能另辟蹊径,岂不是一直会郁郁久居某家之下?” 杨炯皱眉道:“待我从长计议之。” 卢照邻道:“好机会稍纵即逝啊,沈主簿那里已经有不少副职在报名,你要是去晚了,别说我没有通知你。” 杨炯摇摇头道:“我想去北边,那里有黄沙漫漫,有寒风劲草,有孤城,有狼烟,更有杀不完的贼虏,那里更适合我。” 卢照邻笑道:“胡说八道,如今的西域快变成全大唐治安最好的地方了,贼虏们不是忙着给娜哈女王挖金子,就是忙着放羊,放牛呢,没工夫造反,也没功夫当强盗。 你去了西域就很难回来了,娜哈女王的麾下正缺少你这种顶用的官员,以县尊他们家人的性子,不把你骨头里最后一滴油榨出来,就算你跑的快。” 杨炯似乎打定了主意,坚决的对卢照邻道:“准备一首好诗,送我去西域的时候念。” 卢照邻起身拉着杨炯的手道:“县尊的‘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样的好句子可能没有,不过,也不会用王勃‘儿女共沾巾’这样的没骨气的句子。” 杨炯大笑道:“很好,很适合我‘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的脾性。” 目送杨炯去找沈主簿去奔自己的前程去了,卢照邻多少有些不甘心,不过,考虑到卢氏一大家子的前途如今都在自己身上,确实不适合去西南或者西北,要不然,他也想出去走走,普天之下,正是唐人踏足之时。 眼看着太阳偏西,主簿沈如看着桌案上放着的卷宗,微微叹口气,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长安的职位就这么多,能容纳的人才数量终究是有限的。 虽然放这些人出去锻炼一下是好事,可是呢,亲眼看着自己苦心教导出来的青年才俊一个个离开万年县,沈如的心头还是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县尊面对这样的局面是什么心情,反正,他此刻的心情糟透了,一想到十天之后,又有大批的白丁就要进入万年县,沈如的头就开始痛了。 此时此刻,他无比的怀念县尊在长安的日子,只要县尊在,那些来自豪门大家的子弟,哪一个敢抬头正视? 第七十章 心态彻底的崩了 天空暴雨如注。 云瑾冷漠的用刀子贴着脸取下一只吸附在他脸上的蚂蝗随手甩在泥地里,再重重的一脚踩在蚂蝗的身上。 蚂蝗的身体扁扁的,没有流淌出一点血。 丛林中下着暴雨,山脚处却一丝风都没有,李承修整理一下自己的雨披,朝后面高声道:“向高处走,向高处走。” 说是白天,因为阴云密布的原因,丛林中的光线昏暗,宛若黄昏。 一队队黑乎乎的乌蛮人就顶着大雨在丛林中默默的赶路,原本还算清晰的小路,在被无数人踩踏过后,就变成了泥浆池。 在这样的天气里,最狼狈的并非是乌蛮人,相反,是来自长安,洛阳的七百纨绔。 乌蛮人知道如何抵御这样的大雨,有的人拿出蓑衣,有的人拿出厚厚的棕丝雨衣,还有一些豪迈的干脆用一些不知名的巨大树叶串起来,就成了一件很好的避雨工具。 山川里的河流脾性早就改变了,从一贯的温婉,变成了狂暴的恶妇。 在大雨下,云瑾不止一次的看到整座山坡带着葱茏的树木滑进了河川中,也看到汹涌的河流在整座山都倾倒进河川之后,瞬间就变成了一片湖泊。 直到汹涌上涨的水流,重新找到宣泄口之后,一条新的河流就这样形成了。 没人知晓这条河会流淌到哪里去,更加不知晓,它的尽头在哪里。 温欢从后面匆匆的走过来,轻声对云瑾道:“跟在后面的五百多人不见了,应该是逃走了。” 云瑾抹一把脸上的雨水道:“不要紧,只要把这些人带到苍山洱海,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不管是集合,还是分散,强盗的属性不会有任何改变。” 温欢继续小声道:“我们啥时候撤退?” 云瑾道:“离开无量山,进入弥渡之后,就把所有乌蛮人分散开来,准许他们自由攻击,那时候,我们就跑路。” 温欢道:“来的时候很容易,皮逻阁坚壁清野的战术很有用,我们已经有六天时间没有抢劫到真正的好东西了,如果再有三天拿不下一片寨子,恐怕乌蛮人就会跑光。 云瑾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进入皮逻阁的领地,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白蛮人与乌蛮人乃是死敌,加上这些天来,乌蛮人杀了那么多的白蛮人,他们两方没有媾和的余地。” 在暴雨中不宜行军太长时间,否则人冷的受不住。 刚开始的时候雨点打在人身上还能觉出一丝热意,这些雨点会不断地带走人身上的热量,迟早会让人觉得寒冷难耐,最终失温而死。 当李承修发出就地休息的命令之后,所有的乌蛮人都开始砍伐树木了,他们选择的树木都是手腕粗细的小树,将这些小树绑在大树上,很快就搭好了一张类似大床的东西,紧接着,他们又弄来一些树木开始搭顶棚,等到天色全部暗下来的时候,无数的乌蛮人相互簇拥在一起,牙齿咯咯作响的抱着双臂等待大雨过去。 “明天,明天,我们就能抵达平原,哪里有吃不完的粮食,跟睡不完的白蛮女人,更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只要我们过去,都是我们的……” 黑暗中传来一阵阵带着长安口音的乌蛮话,就是这些话,鼓励着饥寒交加的乌蛮人与大自然抗衡。 云瑾他们也需要自己搭建避雨的地方,说起来,他们几个在乌蛮人中一点都不起眼,因为他们除过喜欢奴役查黑之外,没有奴役过任何一个乌蛮人。 不要说搭建营地这种事情,就连吃饭,也是自己亲自动手的。 丛林中下大雨的时候,基本上是找不到任何可燃烧的东西的。 云瑾的身上还有几颗火油弹,但是,拿这东西来取暖实在是太糟蹋东西了。 狄光嗣将紫琪阿果安排在修建的避雨棚子的最中间,因为四面漏风不说还漏雨,他自己勇敢的选择了迎风面,特意安排云瑾他们三个替紫琪阿果挡住其余三面的风雨。 雨衣都拿去当房顶了,因此,即便云初他们四个是这支庞大队伍的首领,此刻也只能咬着冰冷的牙,硬抗风雨。 拿自家兄弟去为自己的心上人挡风,狄光嗣干的毫无心理障碍,只恨自家的几个兄弟不够肥大,将所有的风雨挡在外边。 当然,如果是他们三个的心上人也遇到这种状况,用起狄光嗣这个兄弟来也自然是毫无愧色。 在风雨中啃干粮的感觉自然不太好,紫琪阿果在啃了两口狄光嗣给她的干粮之后,突然就想起了跟随他一起过来的三十个妇人。 才要去找,就听狄光嗣幽幽的道:“人家的日子过得比你还要好,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愿意把最暖和的地方给她们。” 紫琪阿果瞅着背靠着自己的四个男人,忍不住问道:“若是在长安,我的名声估计早就完蛋了是吗?” 狄光嗣道:“是这样的。” “既然是这样的,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不这样的话,你就遭罪了,再说了我相信我兄弟。” “你是相信你兄弟,而不是相信我是吗?” “没错啊,我们从五岁就一起睡了,跟你还没睡过呢……” “无耻——” 一直装聋作哑的云瑾咬牙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太过分了,我们三个不是死人。” “我能去长安看看吗?”紫琪阿果沉默片刻又问道。 狄光嗣道:“自然是可以的,你到时候可以住在我家里,我带你逛遍整个长安城。” 紫琪阿果瞅着风雨交加的丛林忍不住问道:“在长安的时候,这个时候你们一般在干啥?” 狄光嗣叹息一声道:“刚刚吃过暮食,正在看书。” “阿瑾你呢?”紫琪阿果问道。 云瑾知道这是紫琪阿果为了缓解尴尬场面故意问的,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个时候正是我从瓷窑那边回来的时候,晋昌坊大食堂那边也到最热闹的时候,哪里有三百多种吃食等着我选呢。 于是,这个时候如果寒冷,我就会要老大一份水盆羊肉,放多多的羊肉,多辣子,将刚刚从炉子里取出来的还烫手的烧饼撕碎了放羊肉汤里,连续不停的吃,直到出一身汗……” 云瑾的话,让在场的几个人的肚皮都咕噜噜响了起来,温欢抹一把脸上的冰雨道:“我不喜欢吃水盆羊肉,总觉得味道太大了,我喜欢刚刚出锅的热丸子制作成的丸子汤,里面放一些细细的豌豆粉条,外加一些来自辽东的黑木耳,黄花也要一点,但是不能多,可是呢,黄色的蛋皮一定要足够多,最好能把肉丸子包裹起来的那种,用一点小葱将蛋皮包裹着吸满汤汁的肉丸子一起送进嘴巴里,天下美味莫过于此……” 李承修叹口气道:“我以为世上最好吃的东西莫过于师娘做的梅干菜扣肉配上刚刚出笼的荷叶饼……我给阿耶守墓的时候,师娘经常让人快马送来食盒,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其余的菜一般都就凉了。 只有用开水烫着的梅干菜扣肉正好到吃的时候,吸满油脂的梅干菜裹着两片……记住了,一定是两片扣肉,一起放进巴掌大的荷叶饼里,从一个角开始吃,否则油脂会流淌掉,饼子裹着油脂未免有些寡淡,但是呢,一定要从边角吃,只有这样吃,才会越吃味道越好。 一个巴掌大的荷叶饼,我一般只用五口就吃完了,第三口的时候味道最好,前两口就像攀山一般,第三口才到顶峰,吃完第三口,心中只有说不尽的满足,与最后一口的寡淡正好相得益彰。 吃一张饼,就相当于征服一座高峰,这样的高峰,我一顿能征服八次!” 就着源源不断地热口水啃干粮,其实于是一次美好的经历,云瑾五个人沉浸在各自的美食中不可自拔,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雨水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越发的大了。 透过密集的雨点,云瑾看到暴雨形成的小瀑布上不断地有黑色的东西,随着洪水跌下悬崖,不用说,那是昨晚死掉的乌蛮人。 有时候尸体会把瀑布的出口给堵塞住,然而,随着水量不断地蓄积,最终还是会冲开缺口,连着尸体一起喷涌而出,形成一道别致的尸瀑。 狄光嗣说长安美食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温欢开始欢笑唱歌,李承修用指头弹着横刀为温欢伴奏,只有云瑾看着大雨笼罩下的群山,陷入了沉思。 “这个时候啊,长安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酿皮子,冰冰凉凉的多蒜,多醋,多油辣子,如果再来一些芥末水调和一下,配着黄瓜丝一起吃……” “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这边走,那边走,且饮金樽酒……这边走啊,那边走啊,莫厌金樽酒……”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好好的富贵曲子,被温欢唱的鬼哭狼嚎的。 云瑾收回目光,指着天边的一丝鱼肚白道:“大雨快要停歇了,吩咐大家做好准备,一旦天晴了,就全速赶往弥渡川。” 第七十一章 人心散了 很少有人在做了很多与自己原本理念相悖的大坏事之后,还能平静如水。 所以说,坏事只能得逞于一时,一旦长长久久的干自己并不愿意干的坏事,加上他们本就是少年人,热血难凉的年纪里,尽干一些老阴人才能干的出来的事情,心理崩溃是必然的事情。 至此,看到狄光嗣他们的样子,云瑾第一次开始重新审视自己曾经自认为研读的很透彻的史书。 文字描述过于简单直白了,以至于文传心声的特点并未表达出来, 可恨以前的史官们喜欢偷懒,记录历史事实的时候,往往会用最简单的字来描述最惊心动魄的事情,如果他们愿意在竹简木牍上多刻几个字,也不至于出现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就是无数大英雄波澜壮阔的一生! 以至于让后世子弟竟然生出前辈不过如此的荒谬感觉。 云瑾知晓自己现在统领的这支乌合之众在经历了长时间的饥饿,困顿之后,已经开始人心涣散且有崩溃的迹象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在中原,那里人烟稠密,有的是可以抢劫的村寨与城池,西南之地本就地广人稀,抢劫很不容易,当流寇当的三天饿九顿,队伍维持到现在已经非常的不容易了。 云瑾在大雨还没有停歇之前,将七百纨绔召集到了一起,通过大家伙一并商议后,决定在洱海平原地区,为流寇们打开一道冲往盛逻皮腹地的口子之后,就立刻撤退。 底下的流寇们越来越桀骜不驯,越来越难以指挥的状况,几乎每一个纨绔都已经深切的感觉到了,因此上,对于这一次云瑾发出的大撤退计划,没有任何一个人反对。 “盛逻皮在弥渡川出口处,定然有重兵把守,我们要不顾一切的向前挺进,直到攻破弥渡城,给乌蛮人一个立足之地,让乌蛮人与白蛮人的仇恨不可调和。 唯有如此,才不负我们兄弟在这林莽中苦熬半年时光。” 李承修的建议也被众人采纳,人人都觉得身上一轻,不过,更多的是,经历了长时间的压抑之后,他们终于看到了功成身退之后的喜悦。 云瑾重重的一拳砸在泥地上的地图上,沉声道:“那就这!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拿下弥渡城,我们就全速撤退!” 见众人开始离开,云瑾又忽然道:“有命,才能享福!莫要为外物所累。” 正要离开的程龙,想了想,就把一直背在身上的包袱丢在了地上,包袱哗啦一阵响,一些金器从包袱里散落出来。 其余纨绔见程龙这样做了,也纷纷丢弃了沉重的金器,片刻功夫,地上的金器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果然,还没到中午,雨水陡然变小,云瑾二话不说,就带着人马直奔弥渡川口。 紫琪阿果在知道了云瑾他们的安排之后,就不肯继续向前了。 翻过一座山之后,温欢小声对狄光嗣道:“主意是你出的?” 狄光嗣摇摇头道:“不是,一旦我们攻破弥渡城,我们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跑,跟师父的大军会合,否则,这林莽中有的是想要我们性命的人,带着那些东西降低战力不说,跑起来不爽利。” 温欢遗憾的道:“也不知道三十几个妇人能不能带走那么些金子。” 狄光嗣道:“一定可以的,人呐,背别的东西可能还有一个极限,背金子,力气一下子就能大出来好几倍。” 就在他们两人嘀嘀咕咕的时候,紫琪阿果正扛着两个巨大的包袱往回走,脚上的麻鞋因为吃力过重,上面的丝绦正在不断地断裂,烦躁的紫琪阿果干脆丢弃了麻鞋,顾不得脖子上暴跳的青筋,赤着脚踩着泥巴一步步的向自己的接应地点走。 其余的妇人也是如此,原本瘦弱的妇人,也都在这一刻变成了力大无穷的力士,身上挂满金器不说,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两个巨大的包袱,虽然一个个步履蹒跚的,却没有一个人喊一声累,叫一声苦。 只要把这些东西带回去,就能从唐人商贾那里换来多少毯子,多少铁锅,多少牛,多少猪,以及吃不完的粮食。 跟紫琪阿果她们痛并快乐着的感觉不一样的是,云瑾在看到弥渡川面朝大山这一边满是高大的栅栏的时候,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里不仅仅有栅栏,还有密密匝匝的木制坞堡,每一个坞堡相距不过一里,坞堡上还站满了警惕的军兵。 就在栅栏跟坞堡的后面,则是大片大片的农田,满是金黄的麦穗,农田里还有很多人,正在抢收那些麦子。 不等云瑾把局面看清楚,饿坏了的乌蛮人就洪水一样的从山林里冲出来,立刻,就背坞堡里的军兵看到,然后,弥渡川就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 十多万人即便是从山里冲出来,也需要一整天,那些栅栏跟坞堡在人潮的侵袭下,如同纸扎的一般脆弱,黑色的人潮淹没了金黄的麦田,等云瑾带人穿过这片麦田的时候,就发现麦穗已经被前头的乌蛮人揪光了不说,整片麦田被大军踩踏的如同镜面一般光滑。 近处的号角声已经没了,而远处的号角声还在响,前方的地平线上多出来了一道黑线,那该是南诏王盛逻皮的军队。 弥渡川口并不是一片十分开阔的地方,那些想要吃饱肚子的乌蛮人几乎已经占据了每一块田地,即便是榕树,竹林掩映下的木制吊脚楼村寨,也已经冒起了黑烟不说,还有一些弱不可闻的惨叫声。 云瑾好不容易命令石宝,查黑在平原上形成了两道直插南诏军队的锋线,那些拖在后面的乌蛮人不得不跟上大队一同向南诏军队突袭。 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为了保证乌蛮人不至于溃散,云瑾等七百纨绔一直跑在军阵的中段,一旦石宝,查黑他们攻击不利的时候,可以作为先锋军迅速打开局面。 云瑾的圆盾上钉满了羽箭,他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踩踏着被羽箭射死的乌蛮人的尸体,想要尽快的脱离羽箭覆盖的范围,先一步进入到肉搏战中。 面对潮水一般涌过来的乌蛮人,白蛮人并没有选择接战,他们正在有序的后退,只用羽箭射杀敌人,即便是有一些乌蛮人已经抢先一步杀入白蛮军中,这个时候,往往会有为数不少的甲兵迅速出现,将来不及扩大战果的乌蛮人一一的杀死。 甲兵身上的甲胄都是大唐制式甲胄,只不过被白蛮人涂成了白色,再加上他们头上插着五颜六色的孔雀毛,远远看起来就像是天兵下凡。 云瑾继续向前推进百步,然后就把盾牌背在背上,取出长弓,搭上破甲锥之后,就向最前方的一个嚣张甲士射了过去。 那些甲士之所以嚣张,对乌蛮人射出来的羽箭毫不在意地原因,就在于那些羽箭在触碰到铠甲之后,就纷纷跌落,无法对甲士造成任何伤害。 云瑾的三棱破甲锥是不一样的,之所以能被称为破甲锥,顾名思义,这东西就是用来对付甲士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一枚三贯钱了。 百步以内,破甲锥号称无不破者! 破甲锥带着尖利的呼啸声透胸而入,锋利的箭簇甚至从那个甲兵的后背透出,他难以置信的丢掉手中的长刀,双手握住露在胸前的箭杆,扯一下箭杆,破甲锥纹丝不动。 云瑾看着对面的甲士倒在地上,拔出横刀大喊一声,就带着一队乌蛮人杀进了白蛮人的军伍之中。 与此同时,其余的甲士也被藏在乌蛮人队伍中的纨绔纷纷射杀,这让白蛮人原本有序后退的队伍,出现了一丝骚乱。 没有了甲士的杀戮,乌蛮人再度鼓起勇气杀进敌人军阵中,片刻功夫混乱的战场上的白色的军士的数量在急剧的减少。 云瑾的前锋破阵任务已经达成,他就放慢了脚步,来到那个死掉的白衣甲士跟前,用手在箭羽的位置上按一下,那根破甲锥就被他丝滑的从白衣甲士的胸口抽出来。 随手甩一下破甲锥上的血,破甲锥就重回云瑾的箭囊。 温欢急匆匆的来到云瑾跟前道:“距离弥渡城还有十里。” 云瑾大叫一声道:“攻击前进。” 这话说了其实也等于白说,前方的白蛮守军崩溃了,乌泱泱的一大片乌蛮人就顺着白蛮兵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 查黑气喘吁吁的来到云瑾身边道:“我要杀了石宝,这个家伙不听指挥,带着很多人朝杜鹃山去了,并无攻击弥渡城的打算。 我看他要自立为王了。” 云瑾瞅着愤愤不平的查黑道:“说真话,你想不想自立为王?” 查黑愣了一下道:“属下没有此心。” 温欢拍拍查黑的肩膀道:“这个时候,你可以有。” 查黑一脸委屈的道:“二级掌柜我倒是想过,自立为王没想过。” 温欢闻言对云瑾道:“考验人心也该有个度,查黑很好,带回家当个家臣还是不错的。” 云瑾点点头,对查黑道:“拿下弥渡城,我们就回家。” 查黑愣了一下,马上笑道:“属下这里还有几个很想当老大的人,这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相信,他们一定会努力攻城的。” 云瑾笑道:“告诉他们,谁先入弥渡城,谁就是弥渡王!” 第七十二章 冒险,冒险 云瑾他们这些人失去了指挥权,并不表示各路山头的乌蛮人首领没有指挥权。 被一群的操着莫名其妙蹩口乌蛮话的年轻乌蛮人指挥,他们不是没有怀疑过这群乌蛮人就是唐人,只可惜,唐人的大军就在他们屁.股后面不紧不慢的赶着,即便是怀疑,他们也不敢多问。 现在,既然已经来到了苍山洱海,将背后的唐人大军甩的远远的,自然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他们听到那群年轻人自愿放弃指挥权的消息之后,即便是已经开始向杜鹃山挺进的石宝都转头回来了,准备参与一下弥渡王的争夺。 十里地,实在不是一个很遥远的距离,当云瑾发布的消息传到前锋纳西的耳中之后,他率领麾下一万余人,才抵达弥渡城,就向弥渡城发起了最坚决的进攻。 其余山头的人马在得知纳西率先进攻的消息之后,也迅速向弥渡城靠近,一时间,弥渡城的四面都受到了乌蛮人猛烈的进攻。 云瑾来到弥渡城看了一眼正在进行的战斗,就对温欢道:“白蛮人防守的游刃有余,看样子,城里屯驻了重兵。” 温欢道:“刚才审讯了俘获的白蛮军官,他们说,不出三日,来自濮水、歧星、铜山、蜻蛉川的白蛮人就会前来增援,盛逻皮会亲自领兵到此。” 云瑾闻言点点头道:“白蛮人的准备还是充分的,如果我们不是突然从无量山杀出来,避开了白蛮人重兵守卫的地方,我们是没有机会进入弥渡川的。 也就是说,这场突袭给了我们两天的时间,我们一定要赶在盛逻皮大军包围整个弥渡川之前离开这里,要不然,就有被活捉的危险。” 李承修道:“既然如此,我们还有继续保密的必要吗?” 云瑾断然道:“没有继续保密的必要了,不拿下弥渡城,我们带过来的乌蛮人就是野地里的一群猪,会被白蛮人一点点的蚕食掉。 拿下了弥渡城,乌蛮人就有了可以向白蛮腹地逃窜的路径。一定要让这些乌蛮人跟白蛮人的战斗维系到我阿耶大军到来的时候。” 狄光嗣吐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今天晚上,就由我们这些人亲自上,打开弥渡城门。” 云瑾点点头,立刻对查黑道:“告诉那些头人,如果他们不能在二更天月亮出来的时候拿下弥渡城,我们这些人就亲自上。” 查黑道:“属下明白,这就告诉他们,一旦主上亲自上,他们的弥渡王就没有了,里面的金银玉帛,女子都将属于主上。” 目送查黑离开,李承修就对温欢跟狄光嗣道:“招我们的人向这里靠拢,如果有携带乌蛮心腹一起前来的,就带过来,这是最后的机会。 城破,我们就第一时间离开。” 云瑾疑惑的对李承修道:“你怎么总是说起第一时间离开?” 李承修按住自己的胸口道:“心跳的厉害,感觉非常不好。” 云瑾看了李承修一阵,立刻对温欢道:“你带着斥候立刻去蜻蛉川为我们安排退路。” 温欢道:“还是等弥渡城破之后一起走。” 云瑾摇头道:“阿耶说过,心头有警讯无故传来,就该立刻远遁三千里,我这样做已经不符合阿耶的教诲了,快去,多带一些人。” 眼看着温欢带走了百十个查黑的心腹手下去了蜻蛉川方向,云瑾又对狄光嗣道:“你再带两百人跟在阿欢身后。” 狄光嗣皱眉道:“我们两个都走了,这里就剩下你们两个人了。” 云瑾看一眼李承修道:“没关系,我们两个跑的最快。” 说罢,就不看众人,倒在自己的毯子上倒头就睡,李承修见状,对其余纨绔道:“养好精神,今夜突击一场。” 说罢,也倒在云瑾身边就睡了。 从昨夜开始,所有人就没有好好的休息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机会,自然有样学样。 查黑盘膝坐在地上,将大砍刀横放在膝盖上,耳听着弥渡城那边传来的厮杀声,眼看着那些大傻子在弥渡城下杀的跟血葫芦一样,心中竟然有一股子快意油然而生。 过了今夜,自己将会变成一个唐人,一个真正的唐人。 就算在西南当了蛮王又如何? 自从成为云瑾的心腹之后,查黑就与唐人少年们交往密切,从这些少年人口中不但知晓了云氏的实力,也了解了长安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那里啥好东西都有,唯独没有林莽,没有毒虫,没有瘴气,没有抓不完的跳蚤,没有落不完的蚂蝗。 一切想象中的好东西只要过了今晚之后,都将一一变成现实。 厮杀声一直没有停下来,即便是天黑之后,乌蛮人依旧在一次次疯狂的向弥渡城头发起冲锋,仅仅半天时间,有些地方的尸骸,居然快要与城墙齐平了。 看着无穷无尽的乌蛮人踩着尸体堆源源不断地攻城,城头上的白蛮人此刻也是死伤惨重,乌蛮人不止一次的冲上城头,最终还是被他们趁着乌蛮人立足未稳的功夫,给驱赶了下去。 不知不觉得战斗已经进入了深夜,一轮明月从山头升起的时候,云瑾陡然睁开眼睛,李承修早就唤醒了其余纨绔,等云瑾站起身之后,他们就全副武装的跑向弥渡城。 弥渡城上方的号角声从未停止过,只是一声比一声急促,在这个凄凉的夜晚里传出去老远。 号声是在呼唤援兵,不过云瑾不在意,他目前只想着带领这群装备精良的大唐子弟兵们打下这座弥渡城。 来到城下,查黑已经准备好了竹梯,见云瑾已经到来,就率先扛起一架竹梯朝厮杀的难解难分的弥渡城头扑了过去。 黑暗中看不清楚羽箭,只听到羽箭破空声不断地周遭响起,来到城下,查黑大喊一声,就率先将竹梯挂在城墙上,马上就有一颗巨石从城头落下,石头在光滑的竹梯上蹭一下,就被弹开,云瑾闪身避开巨石,一只手就已经攀在竹梯上。 才飞快地向上爬了两格竹梯,云瑾就扯下一枚雷火弹就甩手丢到城头,城头闪起一团火光,正在抬头向上看的云瑾怪叫一声就从梯子上跳出去老远,紧跟着一锅被烧的通红的铅水就从城头泼洒下来。 查黑的视线只在云瑾身上,见他啊跳开了,自然也立刻翻滚出去,而两个想要趁机爬梯子的乌蛮人却被这一锅铅水浇了一个正着,两道惨烈到极点的喊叫声从城下传来,云瑾却去而复返,踩踏着竹梯攀援而上。 城头上的爆炸声此起彼伏,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巨响,这该是炸药包发出的巨响。 弥渡城墙是石片堆积而成,高不过四丈,虽然跟下面的坡地连接起来显得非常的高大雄伟,如今,已然被乌蛮人攻击到了城下,这点高度对于云瑾,李承修这样的高手来说,也只是几个纵跃的事情。 云瑾的脑袋才从城头探出去,两柄长矛就径直刺过来,云瑾嘴巴叼着横刀,双手抓住长矛想要夺矛,那两个长矛手却很有经验的将矛杆垫在箭垛上,将云瑾高高的挑起来。 旋即,就有一柄飞斧冲着他的胸膛飞过来,云瑾松开一只手,探手捉住了飞斧,再顺手丢了出去,身体的重量压在唯一长矛上顺势滚落,与长矛手滚做一团。 等长矛手被他口中的横刀割断脖子,就有五六根长矛一起刺过来,云瑾只好连连后退,将后腰上的火油弹拉开丢在地上。 “轰”的一声响,云瑾抱起依据尸体乖巧的躺在地上不动弹,眼看着火油弹炸开,里面粘稠的东西突然被点燃,且向外飞溅。 云瑾丢开着火的尸体,顾不得看那些被加糖燃烧弹点燃的人,捡起一根长矛,在城头舞弄出一朵硕大的枪花,把那些匆匆赶来支援的人逼迫的连连后退,为后方上城的人开辟出一片空地出来。 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七百纨绔已经尽数的云瑾跟李承修打开的缺口攀上城墙,无数颗雷火弹越过云瑾与李承修,在他们前方十丈远的地方轰然爆开,再一次清理出来好几片空地。 “老子第一个登城了,我是弥渡王——” 此人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一柄长矛刺穿,一个满脸胡须的乌蛮人大笑道:“老子才是弥渡王。” 随着越来越多的弥渡王登上弥渡城头,云瑾朝城外黑乎乎的田野看了一眼,就第一个跳下城墙,趁着兵荒马乱之际,带着纨绔营的弟兄们,将紧闭的弥渡城门打开。 “杀呀——” 无数的乌蛮人顺着打开的城门一涌而进,弥渡城里的顿时处处起火,处处哀嚎。 云瑾带着不足两千人在明月的照耀下全速向蜻蛉川进发,直到现在,不论是温欢,还是狄光嗣都没有传来警讯。 水洼中的月亮陡然起了一些皱纹,云瑾看到这一幕亡魂大冒,第一个跳进旁边的小河里,紧跟着其余的人也同样慌忙不迭的跳进河沟。 “骑兵来了。” 一句话就让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云瑾小心的将头探出去,只见几十个黑影正在月色下狂奔,就在他们身后,一道白色的潮水正汹涌而来。 第七十三章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白色的骑兵浪潮从弥渡川向弥渡城方向席卷而去,几十个仓惶逃命黑色人影在白色浪涛席卷过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瑾在暗处看的忧心忡忡,开始还担心这些人里面有温欢与狄光嗣,看过他们越过了好几处可以很好避开战马踩踏的好的藏身地之后,一颗心就放下来了。 温欢,狄光嗣不会这么蠢笨,就算是遇到了骑兵,他们也会想办法逃命,如果无法逃命,他们也会给敌人造成一定的损失。 骑兵前进的非常匆忙,云瑾甚至没有看到四周有放哨的游骑。 直到骑兵们离开了,李承修对云瑾道:“三千精骑,应该就是盛逻皮麾下最厉害的白马军,我们以为蜻蛉川的兵马明日黄昏才会到,没想到来是骑兵星夜驰援。” “阿欢跟光嗣会不会碰上这股骑兵的。”云瑾安慰性的对李承修道。 李承修点点头道:“那就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云瑾觉得李承修说的很对,自己先前没有遵从阿耶的警告,没有在李承修心生警兆的时候立刻逃跑,以至于差点跟人家的骑兵大队碰个正着,如果不是发现的及时,一想到要带着一千多人跟三千骑兵在平原作战,他的心就跳的很厉害。 一千多人在月色下穿过一个个残破的寨子,奋力向无量山前进。 天快亮的时候,已经来到了无量山脚下,见到狄光嗣安然无恙,云瑾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阿欢呢?” “他进山了。” “你们没有遇到骑兵?” “没有。” 听狄光嗣这样说,云瑾的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李承修道:“那些骑兵不是来自蜻蛉川,如果来自蜻蛉川的话,光嗣他们一定会遇到。” 云瑾抬头看着黛青色的无量山咬咬牙道:“进山,立刻进山,我们的装备不适合在平原与人野战,哪怕进山是一个陷阱,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查黑见云瑾下定了决心,就带领着麾下的乌蛮人率先朝无量山前进。 “只要脱开三十里,盛逻皮就那我们没办法了。” 云瑾点点头,李承修说的很对,一般情况下,封锁一个一里方圆的区域,加上游击人手,至少需要一千六百人,才能保证滴水不漏。 这个数据来自于万年县不良人所的统计报告,一般情况下,不良人准备封锁一个里坊的时候,动用的人手就是五百不良人,这还仅仅是捉拿罪囚。 如果是军事性质的围堵,不可少于两千。 如果能跑进无量山三十里,就算是盛逻皮将全部族的人都派出来,也包围不住他们。 一口气跑上山岭,云瑾再一次看到了搜索前方归来的温欢,回头看看自己带回来的两千人马,强行压抑着自己的欢喜道:“整队,报数!” 等疲惫的众人闹哄哄的登记报数完毕之后,云瑾一头躺在湿漉漉的草地上,瞅着湛蓝的天空,对同样倒在身边的李承修,温欢,狄光嗣道:“军务完成!” 其余纨绔听了云瑾的话之后,也纷纷倒地,一起看着湛蓝的天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程龙抹一把眼泪道:“老子成功了。” 一时间,无量山山梁上顿时就响起一阵鬼哭狼嚎之声。 查黑安静的守在云瑾的身边,他同样高兴。 阴云散去,好日子就在眼前。 杨春风站在一个山坳里,笑得满面春风。 站在他对面的紫琪阿果同样笑得跟一朵花一般。 杨春风高兴的是,他带来的马队如今满载金银珠玉。 紫琪阿果高兴的是,她用一些没啥用处的金银换走了杨春风马队带来的所有货物。 最让两人高兴的地方在于,杨春风的货物一个钱都没有花,紫琪阿果的金银也恰好是白捡的。 不论是杨春风,还是紫琪阿果都对这一场没本钱的交易非常的满意。 “石宝寨,将会变成西南最富裕的寨子。”杨春风继续恭维紫琪阿果,他觉得这是一个商人在生意成功之后必须给大客户提供的情绪价值。 “我们的金银还有很多,杨掌柜以后但凡运来了上等的货物,请先来我石宝寨。” 身为大客户,紫琪阿果天然明白如何给贪图利润的商贾画大饼。 然而,这一番话落在杨春风耳朵里意味就完全不同了,他只听到紫琪阿果在严重的警告他,寨子里虽然还有很多金子,寨子里虽然都是妇孺,你如果起了不该起的心思,死的一定是你。 杨春风在西南一代做生意还是很有一些名头的。 在西南做生意跟在大唐做生意不太一样,有时候大家和和气气的买卖,有时候是大家凶神恶煞一般的搏斗,所以,杨春风之所以能在西南一枝独秀的做生意,凭借的不是他的巧舌如簧,而是他麾下的那群伙计们比较能打! 他不仅仅要跟粗鲁的乌蛮人,狡猾的爨人,盛气凌人的白蛮人做生意,还要跟来自大唐乃至越族,吐蕃的商贾们战斗。 很多时候,他的商人身份跟强盗身份不怎么能分的清楚。 或许紫琪阿果的话是真心话,杨春风却不能不多想想——看来这个女人已经成了光嗣公子的内宠。 身为云氏在西南路的二级掌柜,对于云氏一族的权力构成还是了解的。 尤其是他这个在西南路这边可以一言九鼎的二级掌柜,在狄光嗣面前不过是一个仆人。 主仆之别便是天与地的差别,看样子在从今往后,要小心伺候这位光嗣公子的内宠了,直到光嗣公子对这个蛮族女子失去兴趣为止。 他这一次之所以能在半路遇见紫琪阿果这群妇人,原因就在于他要给大公子他们运送物资,否则,他们七八百人想要从苍山,洱海逃回来,难度很大。 紫琪阿果带着一群妇人随着杨春风装满金银的马队回石城接收属于石宝寨的货物去了。 杨春风则率领着装满粮食物资的马队继续向无量山挺进。 云瑾他们前往苍山洱海的时候,足足有十万之众,回来的时候,只有区区两千人。 数量上巨大的差别让云瑾等人心头空落落的。 尤其是看到来时的营地,云瑾的鼻子发酸,很难相信是自己亲手把十万人送到了死地。 在看到营地附近已经开始腐烂,爬满白色蛆虫的尸体,云瑾叹息一声,觉得将来不论是遇到什么样不好的下场,自己都没有资格抱怨苍天不公。 “所以,我们兄弟以后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宁可抱残守缺,也不能急功冒进。” 听云瑾这么说,李承修不以为意地道:“按照你的说法,积尸百万的大将军都不会有好下场?” 云瑾瞅着李承修道:“有好下场的不多。” 李承修没来由的想起自己阿耶,低下头道:“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难道说的就是我们目前的境地吗?” 云瑾道:“你觉得被我们送到弥渡城的那些乌蛮人现在是一个下场?” 李承修道:“四面围攻,十面埋伏,最后难免一死。” 云瑾点点头道:“从今往后,我将不再踏足西南。” 一边装睡的温欢道:“如果东南西北都来上这么一遭,你今后就打算老死长安是吧?” 云瑾摇头道:“我现在只想尽快赶回长安,守着我的几个窑口,尽早将阿耶要的雨过天晴云破出的好颜色烧出来。” 狄光嗣将大脑袋凑过来道:“没关系,等我将西南整治成.人间福地之后,你的罪孽也就消散的差不多。” 云瑾盖上毯子轻叹一声道:“破坏如山崩海啸,建设如针头挑沙……谈何容易。” 温欢道:“时间终究会抚平一切创伤,西南会好起来的。” 狄光嗣在黑夜中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温欢道:“这屁话你信吗?” 温欢道:“必须相信啊,要不然怎么原谅自己的恶行呢?这次回去之后,我就想无所事事的在长安胡逛,哪怕声色犬马都成。” 李承修道:“师父不会允许你这样做的。” 温欢梗着脖子道:“我不管了……” 跟云初的四个弟子不同,程龙一干纨绔们却没有像他们一样的矫情。 他们只觉得自己立下了大功,在西南立下了不世之功,这等功绩几乎可以与班定远率领三十六骑出塞的功绩相媲美。 以区区七百余人,荡平乌蛮,将西南搅动的翻天地覆,日后必定会成为长安的一段佳话。 天空中的明月正盛,惨白色的月光落在众人的脸上,欢喜的多,哀愁的少,狂喜的只有查黑。 在林莽中经历了四天缺衣少食的日子之后,云瑾等人终于遇见了前来送补给的杨春风。 “大帅有令,命尔等即刻奔赴石城。” 一见面,杨春风就把云初的军令交给了李承修。 正在吃炒面的云瑾,猛地剧烈呕吐起来。 杨春风莫名其妙的瞅着云瑾,小心的把炒面往嘴里塞了一点,味道不错,没有受潮,也没有发霉。 云瑾呛咳许久之后,才停下来,对杨春风道:“我不想去石城。” 杨春风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马上道:“石城如今被收拾的很干净,闻不到一丝一毫的尸臭。” 第七十四章 最抚慰人心的不过是一碗面 有云初的地方必定是一番平和喜乐的模样。 就在刚才,云初才放下手里的书卷,看了一眼喧嚣的石城,又看了看城外的青翠的林莽,高坡草地上百花盛开不说,还处处牛羊。 一道清亮的小河从山涧奔腾而下,抵达石城之后,也就变得平静下来,汩汩的流淌着,像是担心搅乱了谁的清梦。 天色蓝的有些刺眼,白云低垂,显得稍微有一些脏,不过,一场很小的太阳雨过后,白云就恢复了纯白色,随着清风飞度。 两只巨大的蜈蚣在草丛中快速爬行,顷刻间就到了云初身下的竹椅,然后熟练的沿着竹椅的腿攀援而上,最终停在云初的袍子上,盘成两个毛茸茸的饼子,似乎很是享受此刻的阳光。 尽管对这两个东西已经很熟练了,云初还是忍不住皱皱眉头,李思俏皮的将一个竹哨在嘴巴里翻卷一下,发出一阵并不高亢的吱吱声,然后,两只蜈蚣就立刻从云初身上离开,飞快地钻进龙婆宽松的花衣裳里面去了。 “以后不要显摆这个东西,我很担心,你再耍这个东西,以后可能连皇宫都进不去了,巫蛊,巫蛊,自古以来就是皇家大忌。” 云初伸出手,李思就把茶壶放在他手里。 “皇家之所以畏惧巫蛊,是因为他们对这个东西不够了解,如果彻底的了解了,以后宫中就不会有人因为巫蛊之祸而倒霉了。” “皇家要的是堂堂正正。” “拉倒吧,皇家的阴私事情,阴私想法最多,有这两条毒龙镇宅,说不得会变得光明正大起来,都是一群记吃不记打的货。 我有毒龙,目的就是不想进宫。” 云初撇撇嘴道:“随你吧,反正你已经成年了,想干啥就干啥,只要能承受的住自己造成的后果就可以了。” “阿耶真的不管我们了吗?” “做梦,云瑾不到十七岁,你们休想成亲!” “为啥,我都十九了,都老了。” “男子十八到二十岁身体才算发育完全,女子同样,等云瑾回来了,一定要注意,你们两个要是给我干出丑事来,你看我会不会打断你们的腿。” “别人家的小娘子十三四岁就能出嫁了。” “那是因为那些男人驾驭不了真正成熟的女子,在幼女面前彰显自己的雄风呢。” “啊——您说大唐的很多男人都是禽兽?” “我没有这样说,你别想着给我设下陷阱,我知道太宗皇帝就是十四岁成亲的,不过,过早生育就是文德皇后为何短命的原因。 你实在是心里觉得没底,我们今年回长安之后就给你们两个定亲,等走完三媒六证之后,云瑾也就十七岁了,到时候正好成亲。” “嗯——”李思气鼓鼓的走了。 李思走了,张东海就殷情走过来在云初身边轻声道:“大帅,爨弘达求见。” 云初摆摆手道:“他应该见的是李元策跟姜协。” 张东海道:“爨弘达愿意以万金为献,只为求见大帅一面。” 云初道:“万金?怎么个万金法?” 张东海立刻道:“一万两黄金,不是一万铜钱。” 云初直勾勾地看着张东海,看的张东海额头冒汗,连忙道:“他给了下官一千金。” 云初冷笑一声道:“生死关头,一万两?” 张东海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下官就是传个话。” 云初招招手,立刻就有两个护卫来到身边听用,云初指着张东海道:“打他三十军棍。” “啊?大帅饶命啊。” 云初冷哼一声道:“一千两黄金就能驱使你传话,亏你还是跟着本帅南征北战过的,没想到你的眼皮子这么浅,今天教你一个乖,挨三十军棍之后好去跟爨弘达重新要价!” 张东海惊诧的道:“我要少了?” 话音未落,就被护卫拖下去,为了照顾他副帅的面子,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劈里啪啦的打了三十军棍。 不过,从这个家伙挨完打之后还能一骨碌爬起来继续在云初身边聒噪就能看的出来,那些抡棍子的应该是手下留情了。 云初淡漠的道:“爨弘达既然想走本帅的门路,那就该应着规矩来,先是护卫,而后为参军,再为军部郎中,然后才是军司马,行军长史,副帅,最后到本帅。 在本帅的军中,都是袍泽,有钱拿的时候,就尽量不要错过任何一个人,只有把护卫到你都喂肥了,最后才轮到本帅发财,你明白吗?” 张东海揉着后臀一边吸气一边道:“看来是下官辜负了大帅的一片好意。” 云初点点头,然后指着山坡上的牛羊道:“牛羊没有成片,比我在西域的时候见到的牛群,羊群差远了,让爨弘达补齐。” 张东海连连点头,抱拳施礼之后,就一瘸一拐的去了石城。 一直在等候张东海归来的李元策跟姜协见他一瘸一拐的回来了,分明是挨了军棍,大帅连张东海的面子都不给啊,两人都长叹一口气,看样子即将到手的横财没有了。 “大帅不许?”姜协抱着最后的希望问张东海。 张东海揉揉后臀咬着牙道:“屁,大帅嫌弃我们是一群眼皮子浅的。” 李元策惊叫道:“天啊,万两黄金啊……” 张东海懊恼的道:“按照大帅的意思,我们如果想要勒索爨弘达,首先,就要对爨弘达的家产,以及东西两爨氏的族产应该有一个确切的了解,然后,按照得到的数字,再进行有目的的勒索。 等我们勒索够了,就轮到大帅亲自出手勒索了。” 姜协吃惊的道:“大帅是这么说的?” 张东海道:“大帅当然不会这么说,他在辽东的时候就是这么干的,要不然你以为大战时期,大帅是如何给陛下万万铜钱的,是如何让长安府兵个个脑满肠肥回来的?” 李元策道:“就怕这么干,逼反了爨弘达。” 一直在沉思的姜协摆摆手,示意两人先闭嘴,他又想了一下道:“朝廷要求对爨氏,宁州刺史爨弘达尽量的安抚,你们觉得咱们大帅是那种愿意放下六千甲士,一万五千民夫之死不理不睬的,反而放下身段去安抚爨弘达的人吗?” 李元策吃惊的道:“大帅目的就是要逼反爨弘达?” 张东海将身子靠在桌子上道:“大帅已经用七百纨绔将乌蛮人的青壮彻底的覆灭了一遍,如今十万乌蛮流寇已经被送到了苍山洱海,不管盛逻皮如何绞杀,那不是十万头猪,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时间,他休想平定。 如此算下来,乌蛮人的青壮必然完蛋了,白蛮人那里也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到时候,大帅的大军再进入苍山洱海,再把白蛮人的青壮再斩掉一批。 既然乌蛮,白蛮的青壮都没了,那么,凭什么会允许他爨氏一家独大? 难道说,大帅辛苦两年,就是为了给爨氏做嫁衣裳?” 姜协一拳砸在掌心道:“如今大帅兵临城下,刀子就架在他爨弘达的脖子上,敢说一个不字,大帅就能让五百年爨氏就此灰飞烟灭。” 李元策呲着牙齿不断地吸着凉气道:“以前听闻大帅领军,最是仁慈不过……如今,最仁慈的都是这个样子,难以想象英公,程公,苏公他们当年……” 张东海嘿嘿笑道:“苏公能把整个百济国搜刮的降而复叛,哈哈哈,大帅果然有我大唐老将帅之风啊。” 姜协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三个现在出头有些早了。” 李元策道:“那就让参谋将军去应对吧,等参谋将军禀报到我们这边,我们兄弟再出手,只是,爨弘达先前送来的礼物……” 张东海吧嗒一下嘴巴道:“那点金子,被小校们给拿去喝酒了。” 姜协铺开地图,指着地图上的许多红点看了一遍,最后对张东海跟李元策道:“大帅兵进石城的时候,已经对爨氏老巢郎州形成了合围之势。” 张东海跟着看了一眼道:“三日可破。” 云初一直认为,既然已经派出大军征讨了,再说安抚的话很是虚伪,尤其是大唐府兵们最讨厌的就是眼看发财对象就在眼前,将帅们却忽然不打了,要和谈! 和谈你娘啊! 要么在老子没来之前就和谈,老子没有辛苦走路,发财的心也没有被激起来,和谈就和谈。 要么在老子发财之后再和谈,那时候老子捞足了,你们和谈也不错,省的收尾了。 明明可以通过军事战争解决的问题,和谈只会将危机爆发的时间向后拖延一段时间而已,在云初看来,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洗礼的边疆线,才是真正有价值的边疆线。 白天骂了李思丫头一顿,云初就很担心这孩子心里委屈,所以,晚上的时候,就亲自给丫头特意做了一大碗牛肉面让护卫送过去。 这孩子从出生不久,就在自己身边长大,说起来跟闺女一般无二,说起来,云氏几个孩子里面,就属这个孩子最笨,也最丑。 别看她平日里耀武扬威,叽叽喳喳的,所有孩子里面就属她最缺少安全感,如今,年龄大了,陡然发现自己长得还没有云瑾好看,就开始莫名其妙的担心起自己的婚事来了。 生怕她看守了十几年的夫君,一不留神,被哪一个妖艳的贱货给夺走…… 第七十五章 用力过猛是有隐患的 阿耶做的饭一向好吃,只是这些年吃不到了。 李思看到护卫送来的牛肉面,洗了手就开始吃,以前呢,只要是吃的,她都会分一些给龙婆,今天这碗牛肉面不一样,李思自己一个人吃完了,都意犹未尽的。 龙婆一边撕咬着煮牛肉,一边问李思:“这碗饭格外不同吗?” 李思点点头道:“白天被阿耶骂了,晚上给我送一碗面安慰安慰我。” 龙婆笑道:“看来你阿耶很疼你啊。” 李思烦躁的道:“我阿耶当然疼我,已经疼爱了十九年了……” 龙婆人老成精,那里还看不出李思的那点小心思就抱着一大块牛肉凑过来道:“如此说来,公主是想换一个人疼你?” 李思用手帕擦擦油光光的嘴巴道:“我已经长大了,阿耶还是把我当小孩子疼爱,他知道我想要早点跟美玉儿成亲,偏偏不答应,还拿歪理邪说来糊弄我。 美玉儿已经十六了,可以娶我了。” 龙婆皱眉道:“那个美玉儿不愿意娶你?” 李思立刻瞪大了眼睛道:“哪里有,美玉儿也很喜欢我,可是,阿耶总说美玉儿没有长大,还需要继续等。” “那个美玉儿是个美男子吗?” “嗯,美玉儿当然是美男子,如果穿上女装,比我还好看些,哦对了,美玉儿你见过的,就是他抓的你。” 李思的一句话,顿时让龙婆脑海里出现了一个诡异的画面,在一轮白日下,一个俊美的少年,手持两柄叉子,正狠狠的向两条面目狰狞的毒龙刺了下去,脸上没有半分畏惧之色,只有无穷的信心…… “确实很英俊,绝对是应该拉来当丈夫的人,不过,那是一个乌蛮族人,公主喜欢乌蛮人?” “啥呀,他只是乌蛮人打扮,你没有见过他穿襕衫的样子,双手放在大袖子里,就算是站在那里,我心里就开始尖叫了……他的鼻子非常挺拔,鼻翼很薄,太阳一照就成了粉红色,每一次我都想张嘴去咬,只觉得吞进肚子里的才算安稳。 他笑的时候啊,眉眼弯弯的,就像春天里的杏花飘落,也像梨花被风吹起,更像是温温的春雨落在心头,每一次,他拉着我的手的时候,我的双脚就像踩进了棉花堆里,一辈子都不想松开……” 李思形容的太美,以至于让龙婆再次想起来,蛮龙洞发生的那一场惨案,她当时虽然被云瑾活捉了,却清楚的听到就是这个美玉儿下的命令,让蛮龙洞一族灰飞烟灭了。 “他喜欢你吗?”想起云瑾冷酷无情的一面,龙婆有些担心的问道。 李思坚定的点头道:“喜欢。” 龙婆叹息一声道:“这样的美男子,将来一定会有很多的女人喜欢。” 李思一把从龙婆袖子里抓出一条毒龙鬼气森森的道:“谁敢?” 龙婆将毒龙放回袖子里,有些哀伤的抱住李思道:“男人都是喜欢美女的,而且是喜欢很多很多美女,他们狠毒无情,一贯会伤了女子的心。 你越是喜欢他,他就伤害你越深……不过,你放心,婆婆手里有一种同心蛊,一旦让他吃了,他一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李思哀伤的将头靠在龙婆的怀里道:“他可聪明了,同心蛊骗不到他。” 龙婆道:“你可以让他吃肚子痛的药,等肚子痛了,就告诉他是同心蛊发作了。” “没用的,婆婆,我家隔壁就是长安大医院,他只要肚子痛,就会第一时间去看大夫,那里的大夫很厉害,很快就会治好的。 咱们的同心蛊终究是拿来吓唬人的,他不但聪明,胆子还大,吓不倒他的。 再说了,他要是肚子痛,比我肚子痛都难受,不成的。” 龙婆咬了咬牙道:“以前呢,我那里来了一个吐蕃僧,想要在云雾山修建一座寺庙,他就在寺庙里养了很多妇人,听说,他能通过男女之事,达成自己成佛的目的,白蛮女子都很喜欢他,我也试过几次,确实很好……如果不是他想趁着我迷乱的时候要杀我,夺我的毒龙,我还舍不得让毒龙咬他。 他留下来了一些佛像跟画卷……我按照佛像跟画卷训练了几个男子,拿来用了之后果然很好,可惜,没用多少年,他们就完蛋了,你可以学佛像上的女子,据那个吐蕃僧说,谁强谁受益。” 李思继续摇头道:“我在晋昌坊印书坊偷偷看过春宫图,只觉得恶心。” 龙婆叹息一声道:“那你完蛋了,一辈子被他吃的死死的。” 李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头看着龙婆道:“焉知不是我把他一辈子吃的死死的?” 龙婆道:“谁喜欢的多谁吃亏。” 李思笑道:“他也喜欢我,不亏的。” 龙婆喃喃自语道:“没可能的,没可能的……” 李思洗漱之后就倒在自己的床榻上,对龙婆道:“我要早点睡觉,等我睡醒之后,美玉儿就回来了。” 云瑾带着两千人还在林莽中穿行! 猛地停下脚步,他身后的队伍也几乎同时停步,李承修低声道:“有什么发现吗?” 云瑾摇摇头道:“就是心慌的厉害。” 温欢猛地搭弓射箭,只听大树上传来一声尖叫,随即,一直屁.股中箭的白面猴子就一路惨叫着从树上掉下来。 这一箭几乎将这只白面猴子射穿。 温欢将破甲锥从猴子身上拔下来装回箭囊对云瑾道:“没有别的危险。” 狄光嗣挥挥手,刚刚停步的队伍再一次快速在林莽中穿越。 “呜嘟嘟……” 一头巨象将鼻子抬高,大声的叫唤。 云初就坐在大象的背上,第一次进入了石城。 石城里的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臭味,只是被浓重的石灰味道给压制住了,再有一两个月,相信周围的人们就会忘记这里曾经发生过一桩很残酷的事情。 如今的石城早就不是云瑾他们离开后的破败模样,城里面商贾云集不说,周围寨子前来交易的乌蛮人,爨人更是络绎不绝。 只是这座城里,背着背篓前来交易货物的女子乌泱泱的一大片,男子却少的可怜,即便是有,也被妇人们牢牢地拖着,片刻都不松手。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今的石城,以及周边的寨子,男孩子是非常抢手的存在,一个快要成年的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可以换五个已经成年的少女。 不知不觉的,男孩子已经成了各个寨子里的女人们最值钱的财产。 尸臭冲天的石城已经彻底的从人们眼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壮丽雄伟的新石城。 旁人不知晓,云初清楚的知道,在清理破败的石城的时候,军兵们总共从这座城里清理出一万六千四百五十二具腐烂的尸骨。 幸好,在大军到来之前,石城变成了一座鬼城,没有人居住,否则,一场瘟疫在所难免。 是云初从爨氏压榨出来了海量的物资,动用了无数的人力才重建了石城,今天就是石城被验收的一天。 因为有山泉水被引进城里,在云初进城之前,军中工匠就扯开一道道木门,清亮亮的山泉水就从很多涵洞里涌出来,将原本就很干净的石片铺成的街道再冲洗了一遍。 人们走在堪堪能没过脚背的水中,没有任何的不适之感,一些小小的男童,女童还欢快的在水里啪啦啪啦的踩来踩去的,很是天真无邪。 云初乘坐的大象所到之处,自然迎来大量的妇孺们的跪拜,她们记的很清楚,是该死的乌蛮人抢劫,伤害了她们,还带走了她们的男人。 就在她们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是这一支唐人军队给她们带来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云初看着拜倒在水里的妇人们,心头百味杂呈。 他只希望这里的人们能尽早的忘记刚刚过去的那一场巨大的灾难。 说实话,让云瑾他们带着七百纨绔驾驭牛马一样的驾驭着乌蛮人青壮行最悲壮的集体自杀行为,云初是从心头鄙视自己的。 就像大唐军将们普遍鄙视三国吕蒙主导的白衣渡江事件一样,都是不道义的。 跟吕蒙主导了白衣渡江事件后,维系了足足一千五百年的交战双方不禁止商船,民船的自由行动的惯例被打破,从那以后,历朝历代的军队再也没有给“白衣商队不受检查,穿行无羁,交换有无”的特权。 从云瑾祸乱乌蛮人造反,劫掠,最终走向灭亡的经历之后,估计,乌蛮人,白蛮人,爨人,再也不会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族人,他们也不会继续淳朴下去了。 想到这里,云初心头多少是后悔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派张海东,李元策,姜协这些心黑的跟煤炭一样的家伙去干这件事。 而不是派遣那些胸中还有热血的年轻人去。 戏弄人心的人一般都没啥好下场,这一点云初是清楚的,他本来只想让孩子见识一下地狱到底有几层,实在是没想到,这些年轻人居然一竿子捅到无间地狱里,在那个地方横冲直闯所向睥睨的…… 从地狱里归来的不是鬼都是鬼了。 看着热闹非凡的石城,云初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再加强一下孩子们的心理建设了。 第七十六章 贯彻到底这句话其实非常恐怖 爨弘达没有来的及面见云初,他就自杀了。 他死前,指天划地的发誓,说送江川一战他尽力了,还送去了不少的粮草,他没有背叛大唐。 这家伙是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自杀的。 他想要剜心明志。 所以,就用一柄锋利的刀子割开了左胸,不过,他的刀法不好,割开外边皮肉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心脏,血飙出来了,来不及取出他的心脏,就死了。 很多人都看的很清楚,他的心是红的,不是黑的。 黑心,黑心不过是一种表达方式,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挖开他的胸膛,他的心也是红的,所以,长着一颗红心其实啥都代表不了。 毕竟,猪的心也是红的…… 李元策跟姜协见到这一幕算是真正的麻爪了。 张东海没办法请出云初,云初仅仅看了一眼倒地的尸体,就说了一句厚葬了事。 李元策还想听大帅说点别的,但是,云初啥都没说,就再一次回中军大帐去了。 没有新的指示,那就意味着旧有的指示依旧算数,爨氏该受到的惩罚并不会因为爨弘达死的方式有什么不同,就跟着减免,相反,只会更加的严厉。 因为,爨弘达明显没有任何的悔意,意图以死抗争! 爨氏周围的大军没有动弹,依旧保持着合围之势,在爨氏没有彻底的臣服之前,云初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勒索目标。 皇帝李治为了铲除豪强,心理压力极大,导致他在短短几年中;老了十岁不止,一只眼睛都失明了,在这种状况下,云初若是给西南再留下一个豪强,那就是对不起皇帝的付出,也对不起那些被皇帝灭掉的地主豪强。 国策既然已经制定了,那就要坚决的执行,不会为尧存,也不会为桀亡,就像天道一样必须一以贯之的执行下去,把事情做到极致了,再回头看看这道国策到底好不好。 在这中间或许有冤枉的,可是呢,这些被冤枉的人,就是为了执行这道国策必须付出的代价。 政治家就是这么看问题的。 所以,自古以来的政治家,军事家,其实没有一个好人,至少,从少数人的角度来看,他们并非好人。 爨氏是西南最聪明的一个族群,也是西南最团结的一个族群,如果今天,云初不把爨氏彻底的打散,打倒,再踏上一万只脚,不出二十年,西南就是爨氏的。 再然后,裂土分封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时间再长一段,西南人说不定就会认为自己本来就不是大唐人,时间再久一点,西南人甚至会认为,大唐才是造成自己所有苦难的根源,恨不能取而代之。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死一个爨弘达算不了什么,他就算把自己切割成分子状态,云初该做什么,一样会坚定不移的推行。 这就叫政治家的坚持! 面对云初率领的五万名武装到牙齿的大唐府兵,爨氏最好的选择就是忍辱负重,抛弃以往的积存,收起牙齿,缩起自己的爪子,等待下一个时机的到来。 很明显,爨氏没有一个足堪担当大任的首领,爨弘达死后,他的六个儿子就在宁州举兵叛乱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爨弘达白死了。 云初麾下有三十六个折冲都尉,每一个折冲都尉都已经厌倦了带领着将士们为那些脏了吧唧的乌蛮妇孺服务了。 几乎就在爨弘达的长子爨乾福在昆州白衣缟素的宣誓要为杀死云初为父亲讨还一个公道的时候,六个折冲府,十八个团的九千府兵,就用火药炸开昆州城,一气攻入昆州,破城后,三天未曾封刀。 与此同时,还有十二个折冲府,十八个团九千人,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分别拿下了弄栋,陆良,澄江,禄丰,大姚等爨氏聚集地。 拿下弄栋(楚雄)后,云初兵锋已经直指弥渡川,且不论是西进弥渡川,还是北上祥云川,都将是一路坦途。 大唐礼部侍郎何景雄带着皇帝分封爨弘达为昆州刺史的旨意抵达石城的时候,见到的只有爨弘达一族六百五十三颗人头。 “何侍郎觉得昆州刺史的官帽应该戴在那一颗人头上?” 张东海带着何景雄参观了人头之后,笑吟吟地问道。 何景雄愤怒的指着张东海道:“不是说了要以安抚为主吗?” 张东海叹息一声敲敲爨弘达那颗被石灰腌制的人头道:“我们刚开始的时候也用力安抚来着,你说五大军万里迢迢的来到他的地盘,给点安抚钱不算过分吧?” 何景雄道:“某家听说爨弘达已经准备拿出三万两黄金劳军了,难道三万两黄金还填不满你们这些杀才的胃口吗?” 张东海闻言立刻叫起来撞天屈。 “好我的何侍郎啊,老夫等人何曾见过三万两黄金,从头到尾,这个爨弘达就拿出来了一万两多一点的黄金,仅仅献给大帅的就有一万两,你也知晓,大帅是啥人,区区一万两黄金自然不看在眼里,他不要黄金,只要求爨弘达给将士们一点好处,免得将士们空手而归的不好跟家人交代。 那里料想,这个家伙居然就自杀在了营门口,然后,他的儿子就举兵造反了。 你也知晓,大帅是何等样人,哪里肯容忍乱臣贼子,自然是一鼓荡平了事。” 爨氏一族的正朔已经被死光了,何景雄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旨意去见云初。 “下官从蜀中一路走来,原以为此为荒蛮之地,大帅难免要用到雷霆手段,必然处处凋敝,没想到这一路上处处春和景明,百姓怡然自乐,妇人负担于道,孩童游玩于溪涧,即便是见到老夫马队,也不知道避开,反而纷纷高举货物,意图贩卖,且童叟无欺的,就这一道,大帅驭民手段下官佩服,佩服。” 云初看了何景雄一眼道:“妇人负担于道,孩童游玩于溪涧?青壮哪里去了你是一个字都不提啊,怎么,你以为青壮都被本帅杀了不成?” 何景雄道:“岂敢,岂敢,下官也很是纳闷,这一路行来,确实只见妇孺,不见青壮啊。” 陪伴在云初身侧的军司马姜协道:“大帅入西南之前,乌蛮人曾经起了一场暴乱,无数乌蛮青壮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后来见劫无可劫,这才呼啸西去,听说乌蛮青壮如今正在弥渡川与盛逻皮血战。 大帅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哀鸿遍野,没办法,这才放慢行军,一路走,一路上收拾那些可怜的妇孺为他们平整农田,修建村寨,分发物资,这才有侍郎一路看到的春和景明之欣欣向荣之像。” 何景雄闻言,不得不再次起身朝云初施礼道:“大帅安排的妥当,下官万万不及。” 云初嗯了一声道:“听张东海说,爨弘达原本给本帅准备了三万两金子,那么,何侍郎,剩余的一万八千两金子哪里去了?” 何景雄面不改色的摊摊手道;“爨氏如今都被灭门了,自然查无可查。” 云初抓抓头发朝帐下的一群折冲都尉们骂道:“告诉你们要留活口,要留活口,现在看吧,一万八千两金子没了,我说你们一个个长没长人心啊?” 折冲都尉裴正等人愣了一下,马上低头作惭愧状。 行军长史李元策阴恻恻的道:“下官倒是问过几个濒死的爨氏,他们说黄金都孝敬给了朝廷里的文官,是由文官们负责派发给我们的。” 云初恍然大悟,瞅着何景雄道:“我就说嘛,小小爨弘达哪来的本事让朝廷一再来六百里加急,命本帅只可行招抚之举,原来黄金都在你们手里啊。 如此说来,何侍郎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给兄弟们送金子来的?” 何景雄连连摆手道:“断无此事,断无此事。” 云初叹息一声打道:“本帅最恨的就是喝兵血之人,那些大头兵们跋山涉水不远万里来为大唐平叛,脑袋栓裤裆上跟敌军死战,结果,放马血战一场之后,啥都没落着,何侍郎,这可说不过去。” 何景雄从袖子里掏出一份文书放在云初的桌案上道:“大帅看过之后,再论那一万八千两黄金的去处不迟。” 云初取过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就抬腿踹在李元策腿上怒道:“一天到晚的尽干些狗屁倒灶的恶心事,老子好好的名声就是一点点的给你们背黑锅被坏掉的。” 李元策接过文书看了几眼,就小心的塞给了姜协,姜协看完之后就塞给了张东海,张东海看完之后长叹一声有些悲愤的道:“好好的一万八千两黄金没了啊——” 何景雄最后拿回文书笑眯眯的对云初道:“大帅,咱们重打锣鼓另开张如何?” 云初一把夺过文书随手丢进火盆里看着文书烧起来,这才点点头道:“本帅这一次认栽,爨氏一族的事情就这样了,朝廷还是尽快选派出一个新的昆州刺史来接管本地为好。 不日,本帅的大军就要进苍山洱海与盛逻皮这个狗贼决一死战。” 第七十七章 归来还是少年 但凡是官职能做到侍郎这一个阶层的大唐官员,就算给一个宰相的职位,他们也能安稳的接下来,想要从他们身上寻找突破口,难于上青天。 前面给了张东海一个三万两黄金的口子,目的就在于明着告诉云初,你的三万两黄金,老子们拿走了一万八,而且老子还是明着拿的,这个亏你必须吃。 云初自从听闻了三万两黄金的事情,就知道人家手里有过硬的把柄捏的死死的。 拿到文书一看果不其然。 薄薄的五六张纸上写满了云初以及他的副帅,军司马,行军长史,以及三十六个折冲都尉们的黑材料。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唐府兵出征所求者,无非是军功与钱粮,云初要为整支大军负责,张东海要为自己的部下负责,军司马要为自己的部下负责,行军长史麾下也有老大一群人呢,至于折冲都尉们更是连钱箱子都准备好了。 官职到了折冲都尉这个层级,谁家还没有一两支商队就跟在军队屁.股后面呢。 所以,从云初率军从长安出发,就等于率领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踏入了西南,才进西南的时候,云初一声令下,隔绝了大唐与周边部族的互市,目的就在于给自己带来的这些商队们腾空市场,好赚钱。 军队做生意,欺行霸市,坑蒙拐骗在所难免,有时候出一些人命官司也是常事,再厉害一些的化身匪类干没本钱的买卖也不是没有。 基本上,云初破文殊院的事情,就可以归类到这一类里面。 军队有没有罪不在于他干了多少坏事,而在于他有没有完成皇帝下达的军务,完成了,只要不是干了天怒人怨的事情,皇帝都会装作看不见。 如果打了败仗,那就彻底的完蛋了,到时候狗拉的都是你拉的。 朝廷百骑司也不是瞎子,云初领兵出征,目前以肉眼可见的胜利在望,盛逻皮虽然强悍,在所有唐人看来,他还是禁不起大唐名将云初的雷霆一击! 鉴于胜利者不受指责的原则,那些该死的文官们在听闻云初屠灭了整个爨氏之后,就果断地将原本需要分润给云初的钱给吞没了。 他们付出的唯一代价,就是放弃追究云初大军犯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罪责。 军队犯错,这是大唐军队的惯例,尤其是百战归来的军队如果没有一些被砍头的罪责在身的话,这会让皇帝在封赏的时候很难办。 云初不在乎,反正他身上的罪责从来都没有断过,从入仕至今,也就勉强拿了皇家两三年的俸禄,再多一些罪责,无非就是再被罚几年俸禄不算大事。 底下的人就不一样了,拿命赚来的军功,要是因为一些破事情被取消或者降级,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难过的一件事。 能不能保住部下的功劳,能不能带着部下发财,这是三军用命的关键。 至于打仗,反倒简单,如今的大唐关中重地的折冲都尉基本上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自然知晓该如何作战,尤其是面对不需要大军联合作战就能拿下的西南蛮酋。 何侍郎终究是留在了军中,据他说,从洛阳来一遭西南不容易,他还背负了观军使的重任,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就离开。 只不过,在第一天夜宿军营就被生生的吓得昏死过去,屎尿齐流的成了军中的大笑话。 不过,笑话他的人不多,就算是军中莽汉,在睡醒的时候,突然发现耳边有一条半米长的蜈蚣正冲着他的脸跃跃欲试的,估计也是要屎尿齐流一下的。 毒龙是安定公主的,而安定公主又一向喜欢捉弄人,何侍郎幽幽醒来之后,虽然没有被那条毒龙吓唬成疯子,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留在云初的中军。 一处偏僻的向阳坡上,除过有不少来自爨氏的牛羊之外,就盘膝坐着七百零四个大唐纨绔。 云初也盘膝坐在向阳坡上,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群,同样的,少年们也昂首挺胸地看着自己的大帅。 “吃得草根,百事可做!本帅就问你们草根好吃吗?” “好吃!” 听着众人不算整齐的回答,云初又笑道:“拿了不世之功,得意吗?” “不敢得意……” 云初笑眯眯的道:“为何不敢得意?难道说你们立下的战功是假的?” “不假!” “呵呵呵,这一次回答的倒是很整齐,看样子是真的立下战功了,其实呢,战功什么的无所谓,至少在本帅眼中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唯独让本帅得意的地方在于,本帅又给大唐挑选出来了七百条真正的英雄好汉! 你们吃了很多的苦楚,很多你们想都想不到的苦楚,本帅不愿意说你们征服了蛮人,本帅只想说,你们征服了西南林莽。 现在告诉本帅,你们还畏惧西南林莽吗?” 众少年左右看看,然后眼神坚定的道:“不畏惧!” 云初笑了,笑得很是得意,指着苍茫的林海道:“你们愿意守护这片由你们打下来的疆域吗?” 一众少年人听云初这样说,一些人说愿意,一些人犹豫一下也说愿意,也有不少的人选择了沉默。 云初摇摇头道:“西南从此正式归属大唐版图,朝廷要在这里设立十七个军州,也就是说,这里有将会有十七个刺史,十七个别驾,十七个判官,十七个折冲都尉,三十四个果毅校尉,各种有名有姓的正式官职不下八百个。 你们难道就不想获得吗?” 狄光嗣率先站起来对云初道:“敢问大帅,下官若是想要留在西南,从何等职位做起?” 云初看一眼自己的胖徒弟笑道:“那要看你争气不争气了,你若是能在今年秋闱高中进士,加上你的军功,如果嘴壮一些,愿意娶裴行检家的闺女,本帅准备给你谋一个五品宁州别驾当一下。” 狄光嗣看一眼在场的同伴,忧虑的道:“大帅,这些话也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 云初挥挥袍袖道:“都在本帅帐下听用,也都是愿意听军令的好孩子,对本帅来说,他们与你并无二致…… 儿郎们听本帅说,你们自己也衡量一下,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据我所知呢,长安没有任何空闲的职位可以安置你们,同样的,洛阳也没有,关中或许还有,河洛也有一些,不过,在你们真正进入陛下,太子,皇后法眼之前,这些职位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下十道的好地方早就被以前的功勋们给占据了,你们想要就需要等,或许你们没有想过,军功这个东西是有时效的,现在拿出来管事,过了这一阵拿出来之后可能就不怎么管用了…… 西南好啊,好山好水的,既然大唐要纳入版图,从人口多如牛毛的蜀中向这里迁徙人口乃是必然之事。 在长安呐,苦干十年你都未必能升迁到与你们功绩相符合的位置,但是,在西南,这里是一片白地,官职能坐多大,就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 整整一个上午,云初就跟七百个少年人讨论去哪里当官最合算的事情,经过云初一通分析之后,七成以上的少年人都愿意留在西南就地当官。 其余的说啥都要回长安,或者洛阳去,有些人甚至明说,自己宁愿在长安,洛阳两地当候补官员,也不肯留在西南做官。 云瑾,温欢两个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云初这一次原本有很多很多话要跟几个弟子说,可是,眼看着李思从草坡上哭喊着跑下来,云初就知道这时候不论说啥,云瑾也听不进去。 眼看着李思越过他,飞扑进云瑾怀里,云初只好拉着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去别的地方。 “你因为一个叫做紫琪阿果的蛮人女子留在西南不回去了?” 云初转头看向温欢道:“你这个狗东西一向大嘴巴,这一次怎么就滴水不漏?” 狄光嗣道:“我们在西南造孽,那就该留在西南赎罪,这没什么好说的。” 温欢道:“您的弟子不需要依靠娶谁家的闺女光大门楣,应该是那个有幸嫁给您的弟子,她将鸡犬升天。” 李承修道:“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回到卧房见到妻子还意兴缺缺的,弟子以为这样的妻子要她作甚?” 云初点点头道:“明白了,意思是只要好看的,不要有用的?” 狄光嗣道:“裴行检觊觎我们兄弟几个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定不能让他得逞。” 云初吧嗒吧嗒嘴巴道:“人家现在可是吏部尚书,是左相,位高权重的,说真的,如果你们对男女之事没啥期待的话,娶一个裴家女子进门是很划算的事情。” 温欢翻了一个白眼道:“师父当年为何娶了师娘这个破落户人家的女子,以师父的谋略,只需要等上几年,就算是娶公主也是手到擒来之事。” 云初踢了温欢一脚,将他踢得顺着草坡滚下去了,云初看的很清楚,就在上一刻,李思抱着云瑾滚草窝里面去了,为了防止他们意乱情迷,只好将温欢送下去…… “告诉你一件事,孩子的智慧高不高,很大程度上跟母亲的智慧高不高有很大的关联,既然你要娶一个傻了吧唧的蛮女,那就提前做好生出傻儿子的准备。” 第七十八章 云氏教育 云初从来都没有跟自己的孩子,弟子们讲过‘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蠢话。 ‘嚼得草根,百事可做’这样的话一般都是拿来鼓励那些出身不好的下属的。 相反,云初认为在上进的路途上,一个聪明孩子一定要把自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才能有所收益,只要孩子们觉得能接受,就连联姻这样的事情,他也觉得没有什么。 立足现有条件,在不无故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努力攀登是必须的,毕竟,金字塔越是往上,可以站人的地方就越小,这是客观存在的问题。 孩子身上最重要的基础点是——拥有独立的人格,如果人云亦云的活着,那就不是为自己活,而是为别人活了,这样的孩子等到老了,一定会后悔的。 云初以为自己能走到这一步有着极强的运气成分,成功了是偶然,不成功一辈子守在西域当书吏才是必然。 什么‘是金子总会发光’,‘锥子只要锋利自己会露头’这样的蠢话,云初也从来没有跟孩子们说过。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样的话,云初倒是经常在孩子耳边唠叨。 自己努力一辈子不就是为了给孩子们当踏脚石的吗,如果孩子明明有捷径可以走,可以尽快走到高处,干嘛要让他傻了吧唧的去爬山呢? 如果这样做了,自己努力奋斗一辈子的意义在哪里? 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好,一代人比一代人更强,这本身就是人类的基本追求。 孩子们都平安回来了,云初就亲自下厨弄了一桌子好吃的,可惜,现在时间还早,否则,碳烤松茸云初一定会给孩子们安排上的。 吃晚饭的时候,云瑾跟李思不在。 云初凶狠的看着温欢,温欢却顶着一头的青草自顾自的猛吃,完全没有理睬师父那可以杀人的目光,他实在是想不通师父踹他下草坡的目的何在,就为了让他正好看到云瑾跟李思亲嘴? 更何况,他还被云瑾跟李思合起来打了一顿不说,李思还唤来毒龙吓唬他。 狄光嗣往嘴里丢一颗肉丸,嘶嘶哈哈的吞下去之后对云初道:“师父,我跟紫琪阿果i的事情要您去跟我阿耶说。” 云初皱眉道:“那个小蛮女真的很好吗?” 狄光嗣不假思索地道:“只要跟她在一起,我的脚后跟都是快活的。” 听狄光嗣这么说,云初就不再劝了,他明白,这可能就是爱情,其实,叫做见色起意也不差啥,现在就看狄光嗣跟紫琪阿果能在一起多久,如果时间短,那就是见色起意无疑,如果能长久的爱恋下去,这就应该是爱情了。 所以。没啥担心的,男孩子多经历几次爱情不算坏事。 孩子们平安的回来了,云初一颗心也就放下来了,开始琢磨着如何尽快弄死盛逻皮,好把西南这边的官府建设彻底铺开。 说起来,云初是看不起盛逻皮这些土王的,这些人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家国的概念,只想着在西南称王称霸,过自己想过的舒服日子。 问题是西南太穷了,就算他将西南这边的乌蛮,白蛮,爨人的皮剥掉,又能舒坦到哪里去呢? 云初之所以对西南这边的土王,洞主,族长,头人一点好感都没有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在西南统治了一千多年,直到教员解放了整个大西南的时候,那里的百姓的生活跟一千三百多年前差别不大。 这一切虽然有穷山恶水的原因,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源于掠夺性的压榨。 就因为这些残酷的压榨,导致人们整日为解决肚子问题奔波,根本就没有劳动剩余来真正的改变,推进自己的生活。 深夜时分,云初没有睡,捧着一本书在看。 云瑾跟李思扭扭捏捏的终于出现了。 云瑾给父亲空了的茶杯加满茶水,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孩儿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云初抬头看看云瑾,再看看躲在云瑾身后的李思不满的道:“确实挺没出息的。” 李思在云瑾身后嘀咕道:“是我拉着美玉儿不让他过来的。” 云初叹息一声对云瑾道:“你在西南受创不轻,恣意妄为一些也是允许的,但是,却不能越界,更不可违礼。” 李思从云瑾背后跳出来拉扯一下自己的衣衫道:“没有,没有,我们就在一起说说话。” 云初指着大帐口对李思道:“滚出去。” 李思见师父好像真的生气了,就耷拉着脑袋出去了,不过,她依旧守在大帐口,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 云初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藤条道:“你要坚强起来!” 云瑾瞅着父亲手里的藤条道:“孩儿做错了很多事情,该的。” 云初道:“事情是为父让你去做的,错不在你,为父今日罚你,是你执行过程中出的不该出现的错,其过有四,你知道吗?” 云瑾低头道:“没有从一开始就摆正心态,太儿戏了。” 话音刚落,云初手里的藤条就在李思的惊呼声中落在了云瑾的臀上,声音发沉,云初下手很重。 云瑾痛苦的呻吟一声,身子却连摇晃一下的意思都没有,站得笔直。 云初道:“狮子搏兔也将全力为之,事先不联络,不商议,没有确立正确的指挥,乱糟糟如同真正的流寇,此过一也。” 云瑾又道:“执行过程中心绪不定,常常怀疑自问,致使做事过程中常常出现自相矛盾,扰乱军心,还引得旁人质疑我的能力。” 藤条再一次落在云瑾的臀上,这一次李思将手塞嘴里狠狠的咬着,不敢出声,唯恐惹怒了师父,给云瑾招来更加严重的惩罚,眼看着藤条落下,就算李思很不想听,藤条破空的声音她还是听的很清楚。 挨了藤条的云瑾双腿微微发抖,不过头却抬了起来。 云初道:“做事之前,目标确定,事先已经料到后果,决定接受后果,那么,做事之时,就需勇往直前,不可首鼠两端,身为首脑,在做事之时居然自我否定,此乃取死之道,此过二也。” 云瑾双眼微红大声道:“长川一战私自增加火药威力,导致十一名伙伴葬身雷火之下,乃是孩儿之过。” 李思捂着耳朵不忍听檀郎挨打,浑身绷紧却迟迟不见师父手里的藤条落下,就听师父说。 “说错了,重说。” 云瑾不解的道:“怎么就错了?孩儿以为因此事受罚理所应当。” 云初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战场是什么地方?敌我双方无所不用其极的以杀死对方为最大目的的地方,谁规定过,只能让敌人死,自己人不死? 以区区十一人的性命,获得长川之战的结束,非常值得,若是不用,不造成那么惨烈的场面,双方继续交战,只会折损更多的将士。 因此,长川之战,你有功无过。” 云瑾低头忍着屁.股上传来的剧痛,瞅着自己的脚尖道:“征战过程中,应当加强对伙伴的横向管理,而不是任其自然,导致七百儿郎未曾凝结成整体,为日后管理西南不能统一口径,统一行为的大计,留下分裂的隐患。” “啪——”藤条闪电般的落在云瑾的屁.股上,这一次用力更甚,剧烈的疼痛导致云瑾‘嗷’的叫了一声。 云初瞅着胡乱跳动的云瑾道:“战争永远都是为政治服务的,最终的军事目的一般都是政治目的,同时,之所以会发动军事进攻,那就表示其余手段统统失效,军事是最后的政治手段。 这一次的军事目的是剿灭盛逻皮,政治目的又是什么呢,是要平定西南,给蜀中创造一个安定祥和的生活环境,好把蜀中的经济潜力全部发挥出来,进一步提高大唐王朝的经济实力。 你混淆了军事目的,与政治目的孰重孰轻的问题,此过三也。” 云瑾被打的有些急了,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我在西南造孽无数,应该跟光嗣一般留下来安抚,重建西南,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只想着逃离西南。” 云初摇头道:“你选择离开西南回长安,阿耶其实非常的欣慰,阿耶啥时候教导过你们造孽之后就一定要补偿的? 错,就是错,是留给史家用如椽巨笔批判你的,不是让你放弃原有的理想,俯下身去给自己的错误买单的,告诉你,错误就是错误,永远无法用正确去补偿的,即便是补偿了,错误依旧存在,你能把错误抛诸脑后,回到长安继续自己的理想,这才是一个人干的事情。 不是圣贤,就不要硬把自己往圣贤的位置上推。” 云瑾长叹一声道:“我终究没有完成我的社会实践活动……” “啪”又是一藤条落在云瑾发麻的屁.股上,云瑾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像是着火一般灼痛,好在这是最后一下,为了颜面,他硬是把流淌出来的眼泪给甩出去,不让阿耶看到。 云初咬着牙道:“军事目的,政治目的之外,必然伴随着学习目的,归纳,总结,发现自己做过的事情,从中寻找到闪光点,找到进步,找到探索点,你才能更上一层楼。 你弄错了政治目的,放弃了学习目的,只关注最不重要的军事目的,此过四也!” 随着云初话音落下,早就哭成泪人的李思终于敢进到军帐里了,不等她抱住云瑾,就发现阿耶手里的藤条又狠狠的在云瑾的屁.股上抽打了两下,而猝不及防的云瑾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眼泪横飞。 李思嚎啕着对云初吼道:“不是说就四下的吗?” 云初怒道:“老子的儿子,想打多少下,就打多少下。” 第七十九章 何以解忧,挨一顿打 云瑾被打的有些重,走不了路,就被发急的李思给抗在肩膀上飞快地带走了。 然后,温欢就溜着大帐边缘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趴在桌子上,指着自己屁.股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尽管抽,我以后会改的。” 见温欢这么实诚,云初就一连抽了他四下,直到看着温欢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这才罢手。 狄光嗣进来的时候非常的光棍,学温欢的样子趴在桌子上道:“弟子知晓身上的错误多如牛毛,最重要的还是紫琪阿果的事情,师父尽管抽,这件事弟子不会改的。” 云初点点头道:“很好,有始有终,也算是好汉一条,你喜欢紫琪阿果是你自己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那就说明,你自己也清楚喜欢紫琪阿果对你来说是一个不利的选择。 男子汉大丈夫有这样的自信是好的,所以,我今天会把你的屎尿给抽出来。” 狄光嗣并没有在师父的恐吓面前退缩,反而拱拱屁.股道:“早打早完事。” 于是,云初一藤条下去,狄光嗣就叫唤的跟杀猪一样,云初不理不睬,不论狄光嗣如何满大帐乱窜,藤条总会准确的落在他的屁.股上,最终,他是被亲卫拖出去的。 自从云瑾开始挨打,李承修就知晓自己难逃这顿打,在跟云初的一问一答之间,足足挨了五下,事情才算是过去了。 打完了,云初就丢了藤条,正好,张东海过来禀报公务,两人就在大帐里喝了一点酒。 “多好的孩子啊,大帅怎么下的去手?” 公务说完了,张东海就小声劝诫云初,自家的孩子不该这么打,免得将来跟孩子不亲。 云初道:“几个孩子在西南折损了心性,打一顿,正好可以把淤积的心思放出来一些,心里也能平和一些。” 张东海叹息一声道:“这一弄,西南减少的丁口不下二十万……青壮减少了六成以上,说起来,这些孩子干的事情堪称与白起齐平。” 云初淡漠的道:“无非是五胡乱华的旧事而已。” 张东海长吁一口气道:“怪不得百骑司东南西北都有密件说,边将们正在胡乱杀人呢,听说薛仁贵在东边杀人,把人杀成了稀罕物,比东边的熊瞎子还少见。” 云初点头道:“广州都护府刚刚在安南平叛完毕,大都护苏朗在安南猛天岗一次就坑杀了八万多黑泰人,下手也很黑,看样子苏朗这人是恨透了黑泰人,这是要制造无人区的步骤啊。” 张东海往嘴里丢一颗松子道:“倭国快没人了,百骑司去倭国的人回来说,有人在倭国的森林里发现了一座硕大的银矿,如今正抓了不少的倭国人砍林子铺设道路呢,再这么下去,倭国可能就没人了。 不过说起来,倭人还是很好用的,听西域那边的百骑司说,那些人个顶个的吃苦耐劳,还听话,让挖矿就挖矿,让种地,就种地,哪怕派去放牧牛羊也顶事,有一户专门给人家放羊的一户倭人,被狼群给围了,全家十一口人,为了保护羊,冰天雪里的跟狼对峙了六天,等救援抵达的时候,十一口人,就剩下三个,一个妇人两个娃娃。 听说主家给了这母子三人一百只羊,两匹马,五头牛,放了她们的奴籍,成了西域的自由民。 倭人好用的名声算是彻底的传出去了,主家们也愿意给老实的倭人一点好处。 人人都觉得倭人好用,大行城那边的倭奴的价格是一天三涨的,咱们要不要再进一点倭奴? 就算家里不用,到时候卖出去也能赚不少。” 云初瞅着张东海道:“你在大行城的赌场要是敢涉及奴隶买卖,我就让人砸了你的鸟店。” 张东海苦着一张脸道:“大唐现在哪里都缺人,以前辽东三国的人都不知道迁徙进大唐多少了,就连您刚才说的广州都护府的老大苏朗,这个混蛋未必就坑杀了八万人,我倒是觉得这八万个黑泰人,像是被当成昆仑奴进了大唐。 大帅,您说,就我们十几万,十几万的老实杀人,这也太浪费了。” 云初盯着张东海的眼睛道:“想要人手,那就多生一些娃子,我的人,不沾奴隶买卖。” 张东海不解的道:“您麾下的倭云氏,难道要在倭国立足吗?” 云初道:“倭云氏的使命是毁掉倭国,等那座岛真的没有啥人了,倭云氏也就没了。” 张东海见云初的面容严肃,在奴隶的事情上,似乎没有开口子的意思,就只好再次喟叹一声道:“高昌国那边土地平坦,肥沃,水利便利,气候极度适合种植棉花,如果咱们能弄几万个奴隶过去,长安各个棉纺厂正好吃下这些棉花。 就算路途遥远了一些,如果在高昌那边将棉花纺织成棉纱,再运回长安纺织厂,最后织造成棉布,也是一笔可以做的好买卖啊。” 云初皱眉道:“你一个百骑司大统领,怎么满脑子都是生意?” 张东海无奈的道:“百骑司里面又多了两个剁屌的大统领,像我这种不愿意剁屌的快成了稀罕物,您想想啊,在一群没屌的人中间,我这个有的,人家不合起伙来排挤我,排挤谁啊。” 云初道:“为啥一定要用奴隶呢,用唐人不好吗?” 张东海摊摊手道:“您可是不知道长安的一个唐人工匠的工钱都涨成啥样了,就这,东家还要好好的对待他们,钱粮一旦不给足了,人家就敢立刻甩手走人,如果走人也就罢了,人家还要干活的工钱,东家敢说半个不字,不良人就能来一群拿东家的货物当场发卖给伙计工钱。 最后名声臭了不说,生意都没办法做了。 奴隶便宜啊,不到一头好牛犊子的价钱,买回来就能干活,一般的小门小户人家都用得起。 您想啊,新的租庸调执行之后,以前田地不足的人家,直接在田多人少的地方把田给补足了。 丁及男年十八以上者,人一顷,其八十亩为口分,二十亩为永业;老及笃疾、废疾者,人四十亩,就连寡妻妾也给三十亩,家中但凡有养蚕的,还给二十亩的桑田。 一个新生的三口之家,就有田地一百五十亩之巨,就算把这对新婚夫妇活活累死,他们也耕作不了这一百五十亩田地啊。 有人算过,想要把这一百五十亩的田地侍弄好,至少需要四个男丁跟两头牛,想要把二十亩的桑田侍弄好,就需要三个成年妇人。 也就是说,一个新生的三口之家,至少需要购买三个男奴,两个女奴。 这可不是一家一户的事情啊,而是成千上万户的需求,大帅,买卖奴隶的事情挡不住的。” 云初想起自己让钟馗去青海挖盐,给他配备的三千倭奴,以及姚崇开发黄河环线大肆招募的两万倭奴,忍不住有些发愣。 他知道,一旦使用奴隶成了风潮,是禁止不掉的,谁来都不成。 毕竟,百姓们实实在在的需要就摆放在那里呢,有需求,才会有供给。 所以,蓄奴这件事基本已经成了定局,好坏就看以后的发展了,他云初无能为力。 百骑司出现的大统领剁屌风潮的背后,一定有李治,李弘,武媚三人的大力推动。 看样子,用不了多久,百骑司将会彻彻底底的从朝廷序列中被隔离出去,导致丞相无权过问,最终变成皇家的私人武装力量。 以前,尚书令,中书令,侍中三人可以称为丞相,到了太宗时期,太宗觉得丞相太碍事,于是,就出现了左右仆射,中书令,侍中为丞相,后来还是觉得不成,又把礼部尚书,秘书监加到丞相的行列里去了。 如今的大唐,是人不是人的都可以称作丞相,同中书门下三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礼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就连一些狗屁不通的北门学士也渐渐的加入了政事堂,成了丞相。 丞相越多,皇帝的权力就越大…… 上官仪死后,丞相就彻底的沦为了一群干活的人,再无主政大唐的赫赫雄风。 同样的,这件事也不是他云初能解决的。 张东海今天明知道云初刚刚打完孩子心情不好,还是要把这些事放到他面前,请他评判一下,要说不是皇帝李治的需求,云初是不相信的。 云初不想理睬,他只在意他的长安。 人的一辈子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如果长安可以万世永存的话,云初觉得可以试一试,毕竟,在以前的历史上,没人像他这般将一座城看的如此之重。 李思蹲在一座帐篷外边哭,帐篷里面趴着四个光屁.股的少年,云初打的很是有技巧,每一下都能让这四个少年感受到来自长辈的爱不说,还不破皮,屁.股上只有几条高高的血棱子。 军医正在用银针去除淤血,不一会,地上就丢了老大一堆被血染红的纱布,李思瞅着军医学徒端出来的一大堆血乎乎的纱布,哭的更加大声了。 “挨了一顿打,我莫名的觉得心里边舒坦了许多。” 云瑾轻声对身边的狄光嗣道。 狄光嗣道:“我已经感觉不到屁股的存在了。” 第八十章 恶之花开,需血为引 温欢在偷军医的杀毒药。 片刻之后,帐篷里就满是浓郁的酒精味道,军医疑惑的吸吸鼻子,还摇晃一下自己的大酒壶,发现里面的杀毒药少了很多,不过,他也记不清自己过来的时候酒壶到底是不是满的,在忙碌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这四个少年人喝酒。 他没有看见,帐篷外边的李思却看的清清楚楚,那只酒壶有时候从军医脑袋上飞过,有时从军医的背后飞过,最过分的是还有两次是从军医胯.下传出去的。 处理完四个少年的屁.股,军医发现刚才还在叫唤的少年们竟然沉沉的睡去了,因为刚刚处理完淤血,伤口最好暴露在外边晾晒一下,就在他们的屁.股上放了一片纱布就离开了。 李思捂着眼睛走进帐篷,她只看到了云瑾的屁.股。 她知道屋子里的四个混蛋都喝高了,喝的还是杀毒药,尤其是军中用的杀毒药一向有蒙倒驴之称,几口,就足够把他们几个送进醉乡。 李思就靠在云瑾身边,时不时的挑起纱布看看那只惨不忍睹的屁.股,她到现在都不明白,阿耶将那些纨绔们夸奖的天上罕见,地上少有的,偏偏对这四个惩罚的如此之重。 天亮得时候,中军帐里的聚将鼓咚咚咚的响起来了,李思见云瑾的眼皮在翕动,就赶紧用棉花塞住他的耳朵,顺便也把温欢,狄光嗣,李承修的耳朵统统塞住。 聚将鼓聚拢的是将,不是云瑾他们几个小兵。 就算云瑾他们也应该去,李思依旧觉得让他们四个好好的睡一觉比较重要一些。 云初在中军帐里排兵布阵。 从弥渡川传来的消息不太好,乌合之众的乌蛮人完全不是盛逻皮的对手,他们正像向阳坡上的残雪一般迅速消融。 大军如果继续留在石城,可能就看不到热闹了。 一支为数三千的步卒再走一遍云瑾他们走过的山路,翻越无量山之后直达弥渡川,一旦收到大军抵达弥渡的消息之后,就立刻从后向前进攻匡河,留阳寨,以及佩居寨这三个白蛮人前置军寨。 张东海觉得不太安稳,居然下令隐藏在苍山洱海的百骑司密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前置三军寨与盛逻皮的联系,在大军未曾抵达弥渡城之前,不得 在这些天里,乌蛮人有的离开弥渡城想要进山林,结果,在平原上被白蛮人的骑兵追上,冲乱,而后分割蚕食之。 每天都有逃跑的乌蛮人,却没有一个能如愿逃入森林,白蛮人在河沟捉住想要潜水逃跑的乌蛮人,就把他们用鱼叉插死,在田野上遇到乌蛮人就用石块砸死。 惊弓之鸟一般的乌蛮人再也没有当初烧杀劫掠时候的武勇,即便是大队,大队的乌蛮人,在遇到零星的一些白蛮人,他们也提不起任何斗志,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逃进森林。 白蛮人一个活口都不想要,也不准备要,就因为要杀乌蛮人,其余地方的白蛮人纷纷过来,导致弥渡城被白蛮人围困的跟铁桶一般严实。 人恐惧到了极点之后,心神就崩溃了,做事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摩,看到城外堆满了用乌蛮人尸体堆积的京观,乌蛮人就在弥渡城里用残余的白蛮人的尸体堆积京观。 弥渡城里的粮食早就被吃光了,城里的乌蛮人只要看到类似食物的东西,都会吞下肚子。 于是,弥渡城就成了尸山血海一般的存在。 就连最贪吃的乌鸦,也不敢从弥渡城上空飞过。 没有人能想象的出一向以地广人稀着称的西南,此刻,就围绕着弥渡城,进行着从未有过的大规模有组织的杀戮。 所有的人都杀红了眼睛,他们原本就简单的脑海中,此刻除过杀戮之外,再无其它。 就在弥渡城为围困了将近四十天的时候,弥渡城的城门大开,乌泱泱如同潮水一般的乌蛮人终于开始了决死一战。 他们骨瘦如柴,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用沙哑的声音为自己壮胆,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向城外的白蛮人席卷而来。 只是从弥渡城里冲出来的人数不算多,很快就被惊涛骇浪一般的白蛮人给吞没了。 “乌蛮人最后的血气之勇,困兽犹斗之下最多一个时辰后,战事就该结束了。” 云初说完,将自己的折叠单筒望远镜递给了身边跃跃欲试的大唐礼部侍郎何景雄。 何景雄学着云初的样子闭上一只眼,用另外一只眼睛透过望远镜,终于看到了原本模糊一片的战场。 仅仅是看了一眼,何景雄就梦魇初醒一般的挪开望远镜,无它,方才映入眼帘的是爬满蛆虫尸体。 才放下望远镜,他又迫不及待重新看,一会时间,看了又放,放了又看的不知道要干啥。 “我们接连攻破了白蛮人三道营寨,盛逻皮至今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到来了吗?” 云初转头看向张东海,开战之初张东海保证过的。 “三道城寨几乎是同时被攻破,梁正他们如果连全歼都做不到,也就没脸自称为大唐精锐了,更何况,百骑司游骑在大军抵达佩居寨的那一刻,就日夜不停的截杀信使,两天时间里,共截杀了将近三十队信使,未曾遗漏一个。 盛逻皮不知道我们到来不足为奇。” 说起自家战绩,张东海颇有些自得。 终于看够了战场的何景雄向云初进言道:“大帅,我们不忙着进攻,等他们厮杀的差不多了,再一鼓而定便可。” 见何景雄这种不通战事的傻子都可以提出建议来了,云初就对李元策,姜协,梁正一干将校们道:“既然何侍郎已经发话了,你们就各自按照原计划去准备吧,等焰火起,就依次进攻,此战,不留降俘。” 片刻之后,云初身后无边无沿的大军就开始无声的蠕动了,从一大片迅速分割成一支支千人小队,而后便沿着两边山地,如同一张渔网一般缓缓地向弥渡城挺进。 最后一个酣战不休的乌蛮人被长枪捅穿肚子之后,立刻就有十几杆长枪同时刺穿了这个乌蛮人的尸体,欢呼的白蛮人将最后的乌蛮勇士高高的举起,顿时引来如雷的欢呼声。 那些白蛮人,将最后的乌蛮战士的尸体举着,在人群的簇拥下来到一座高台下,最后狠狠的将尸体丢在高台下,向高台上的王献礼。 坐在一张华丽无比的王座上的盛逻皮丝毫不为所动。 倒是一直站在盛逻皮身边的皮逻阁冲着身边的族人挥挥手之后,就命人抬着华丽的王座回到被青布幔包围的高台中间,高台高过五丈,没有人发现盛逻皮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随着王座的晃动,而微微摇晃。 皮逻阁的笑容很是璀璨,不止一次将目光落在一张灿烂的笑脸上。 杨春风的大饼脸在这群小小的欢乐人群中非常的明显。 随着盛逻皮的王座退入青布幔组成的王宫中,皮逻阁就第一时间向笑吟吟迎接过来的杨春风走去,焦急的道:“不出半个时辰,散布在各处战场的各个族长,洞主,就会过来找我父王,如此,我父王之死,就再也隐瞒不住了。” 杨春风笑着拱手道:“大帅的军队马上就要到来了,到时候,你只要拿下那些与我大唐为敌的罪人们,交给大帅,你就是新的南诏王。” 皮逻阁道:“希望大帅不会食言。” 杨春风道:“你觉得大帅会留在南诏这穷山僻壤之地,还是觉得大唐百姓会来南诏这里落地生根?大帅这一次来,就是为大唐的六千甲士,以及一同罹难的一万五千大唐百姓复仇的。 只要大帅的目标达成,谁来当这个南诏王,对我家大帅来说,没有差别,更何况,南诏终究需要一个愿意听我大唐话的王。 我家大帅说了,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他就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才,希望你能带着南诏百姓好好的在南诏生活,不要再给我大唐找乱子了。” “我杀了我的父亲。”看一眼脑袋耷拉下来的盛逻皮,皮逻阁的心情有些低落。 “你父亲在听闻你将一万多白蛮军葬送在了长川,要把你丢进蚂蝗窝处死的事情你忘记了吗?是他先要杀你的,而且是用最残忍的方式,你想想看,如果不是有我帮你,你早死了。 再忍耐一会,等南诏的那些首领前来请功的时候,你请他们饮酒,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大帅,然后等着朝廷册封你为南诏王就好。” 皮逻阁看一眼那个华丽且巨大的酒壶道:“药效如何?” 杨春风嘿嘿笑道:“人人都为黄姑娘倾倒。” 皮逻阁深吸一口气,将王座上的盛逻皮重新安置着坐好,整理好华丽的衣袍,而后队周围的两百多个来自蛮龙洞的同伴道:“只要这次成功,你们各个都是大首领!” 杨春风笑道:“我这张唐人脸瞒不过人,先出去,只要你这边成功了,我就立刻放焰火,大帅顷刻就到。” 皮逻阁瞅着将要离去的杨春风道:“好,事成之后,某家必定以南诏府库为酬,感谢大帅的一番好意。” 杨春风笑吟吟地连连点头,然后,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第八十一章 终究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杨春风下了高台,就骑上一匹快马跑了。 不跑不成,主上早就说了,要在这里荡平白蛮人的有生力量的,虽然杨春风还不理解家主说的有生力量是啥,但是,他明白,有生力量一定是年轻能干活的男丁,而他的岁数正好在这个有生力量的范畴内。 大唐军队领命如林前进的时候,那么,所有挡在面前的人都是敌人,即便不是敌人,也一定是不听号令的唐军,而唐军对于不听号令乱阵的自己人,照杀不误! 想当年,太宗皇帝派莒国襄公唐俭跟突厥颉利可汗商谈两国如何和平相处的时候,大将军李靖的大军就趁着下雪突入了颉利可汗的营地,只要见到能活动的,唐军都要冲上去砍一刀。 知道唐俭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他在自己的帐篷里挖了一个坑,藏进去,再弄一个盖子盖上,不管外边的战事多么激烈,他就稳稳的藏在坑里,直到唐军大胜,开始检点战场的时候,他才从坑里出来,而他的二十七个随从,尽数死在了乱军之中。 至此,唐俭跟李靖当了一辈子的敌人。 总是在太宗皇帝耳朵边上说李靖有不臣之心的核心人物,便是唐俭。 结果就是李靖家里的大门再也没有闭合过,影壁也拆掉了,所有人都能从大门外看到李靖在家中宴请宾客的场面。 杨春风不觉得自己有唐俭那样的好运气,这个时候要是被某一个立功心切的丘八一刀给砍死了,那就太冤枉了,所以要快跑。 不过,他也没有跑远,停在一个草木茂盛的地方掏出望远镜偷偷的查看那座高台,眼看着得意洋洋的白蛮人的族长,洞主们上了高台再也没有下来,就果断地将一支巨大的烟花插在地上,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就听咻的一声响,一溜火光就蹿上了高空,然后,就在高空炸开,发出嗵的一声响。 焰火要在晚上放才盛开的精彩,白日里燃放焰火,只能看到零星的火星,没啥看头,杨春风自然是不管焰火效果的,焰火在半空炸开的同时,他已经骑上快马跑了。 狂欢中的白蛮人还在载歌载舞的欢庆,还有更多的人发出一阵阵喽喽喽的怪叫声。 但是,这样的欢乐之声依旧压不住一阵整齐的嚓嚓声,这让好奇的白蛮人纷纷寻找声音的来处,他们非常的好奇,是谁弄出来的如此整齐的欢乐之音。 先是一片五颜六色的鸟羽从青草后面升起来,紧接着,便是唐人狰狞的面甲,再往下,一面以饕餮为画面的巨盾暴露在白蛮人前,等他们看清楚巨盾中间如林的长枪,他们立刻就停止了喧嚣。 “嚓嚓嚓……”唐军的军阵非常的整齐,偶尔遇到不平整的地面,黑压压且死板的大军就有了一些灵动的起伏。 “呼噜噜……”就在中军步卒的两侧,大地开始颤抖了,两支黑色的骑兵已经散开阵型,宛如两只巨大的臂膀一般向弥渡城拥抱过来。 骑兵已经奔跑起来了,长长的马槊已经放倒,骑兵们用手臂跟身体夹着马槊,就等着剧烈的穿刺时光的到来。 站在高台上的皮逻阁冲着所有白蛮人大吼道:“蛮王盛逻皮已经死了,青川洞洞主死了,大祭司死了,大家投降吧,唐军不杀人!” 台子下面原本被突然出现的唐军惊呆的白蛮人,听皮逻阁这样吼叫,一起朝高台上看去,只见高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排木头架子,木头架子上吊满了尸体,仔细看去,就能看到自家族长或者洞主的那张死人脸。 何景雄再一次将望远镜从眼睛上拿开,对坐在椅子上看书的云初道:“打仗似乎不难,你看,台子上的那个人已经把南诏王的旗子降下来了,换上了大唐的龙旗,他们要投降。” 云初瞅一眼自己正在看的《山海经》,拿书里面的异兽山膏跟眼前的何景雄相比了一下,就点头道:“是的,打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找到敌人,杀过去就完事。” 何景雄瞅着眼前势如破竹的唐军有所感的点点头,在他眼中,尽管大唐军队已经开始跟白蛮人交战了,白蛮,白蛮人却一触即溃,唐军前进的步伐似乎不受任何影响。 “大帅这里打的越是轻松,就说明送江川之战中战死的那些甲士们有多愚蠢。” 云初点点头道:“下次有战乱,本帅会第一个上疏陛下,请何侍郎领兵上阵。” 何景雄摇摇头道:“我不会上你的当的,下官不通兵事,就是不通兵事,这话说出来没啥丢人的,不懂装懂的带着大军上战场,丧师辱国才丢人呢。 别的不知道,下官只知道,大帅此次平定西南,确实战损很少,但是,长安因为西南一战的投入,估计已经超过了一百万贯。 大帅不是一个贪财的人,也不是一个挥霍无度的人,那么,这笔钱哪里去了?还不是用在了平定西南的战事上了。 下官来石城的路上,看到那些景色绝佳世外桃源一样的村寨,甚至生出在此地养老的心思来,看样子,大帅的钱都用在民生上了。 所以啊,本官就在想啊,君侯付出的是毯子,麻布,铁锅等等长安滞销的货物,却得到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西南市场,区区百万贯钱,不出十年,长安一定会把这笔钱赚回来的。” 听何景雄这样说,云初就放弃了将何景雄跟野猪模样的《山海经》异兽山膏做对比了,毕竟,山膏这种食人的异兽,还不懂得啥叫滞销,啥叫市场。 何景雄见云初终于肯放下书本愿意正眼看他了,就得意的道:“大帅此次将长安滞销的货物带来西南算是盘活了非常多的小作坊。 因为订单很大的缘故,不是小作坊能够承接得了的,那些小作坊就只好合纵连横的结成一个个至少是中等规模的作坊才能接下大帅的订单。 小作坊变成了中等作坊,各个小作坊的独门绝技就成了中等作坊的独门绝技,等中等作坊的独门绝技多了,他们就有胆子继续把中等作坊向大作坊改进。 如此数百家大作坊百家争鸣之势就已经形成,长安这是要垄断整个大唐百业的架势啊。 想到这里,下官就忍不住散发性的多想了一下,不知为何就想到了我大唐一直在执行的”强干弱枝”国策,大唐以前执行的“强干弱枝”国策的时候多偏向军事。 然而,军事这个东西的强大,往往是此一时彼一时也的状态,没有那一枝军队可以长长久久的保持强大,强与弱只是相对而言。 但是,经济不同,经济强大就是强大,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 下官就想啊,如果长安整体经济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全天下,岂不是都要看长安的脸色做人?” 云初冷着脸道:“想的挺好的,下次不要胡思乱想了。” 何景雄长叹一声道:“来到西南看着大帅的杰作,很难让人不多想一下,如果下官来临之前,寻找百骑司要了大帅进入西南之后的所有卷宗。 下官仔细钻研了一番卷宗,并且从中清理出来了一条明显的脉络,也就是从这条脉络中清晰的发现,这西南啊,也只有大帅这等雄才大略之人才能平定,余者,不足论。” 云初转头对张东海道:“把给他的卷宗收回来。” 张东海瞪了何景雄一眼就答应一声。 何景雄又道:“以两代西南蛮族男子的性命,再通过大唐教化,给西南百姓长达百年的平安生活,这应该就是大帅此次西南之战的核心目的了吧。” 云初淡漠的道:“胡说八道,本帅不是心如铁石之辈,薛仁贵在东边把契丹人杀的比林子里的狗熊还少,你们不说,本帅这里物阜民丰的,你们偏偏要多嘴。” 何景雄瞅着远处厮杀正酣的大唐军队叹口气道:“白蛮人正在努力的抵抗,可惜,在大唐府兵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的努力毫无意义。 若下官是南诏蛮酋,此刻必定跪地投降,如此还能让族人多活下来一些。” 云初指着远处高台上正努力挥舞白旗的皮逻阁道:“他不是已经投降了吗,可是,白蛮人可没有投降。” 何景雄指着惨烈的战场道:“你看看,咱们的人给他们投降的机会了吗?” 话说到这里,何景雄不知道想到了啥,惊骇地看着云初道:“大帅没打算十年后收回长安对西南的投资,而是想现在就收回来。” 云初看着何景雄道:“大唐天兵降临西南,怎可空手而归?坐下吧,好好的看我大唐儿郎是如何奋勇作战的,回去了也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好让这些流血的儿郎们多拿一些赏赐。 好男儿为家国流血是应该的,流泪可就不该了。” 何景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长叹一声道:“大帅这个时候难道就没有赋诗一首的兴趣吗?” 云初叹息一声道:“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何景雄喟叹一声,再看了一眼血肉战场,对云初道:“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再对不过了。” 第八十二章 最恶心的人出现了 大唐的盾甲兵是无敌的。 放到那里都是无敌的。 尤其是在投石机不能发射暴雨般的石块的时代里,大唐的盾甲兵即便是遇上重骑兵也有一战之力。 再加上有掷弹兵在身后帮助,再多的敌军,在盾甲兵面前也无法集结成军。 装备了小型钢弩的大唐骑兵在跟白蛮人骑兵还没有碰撞,白蛮人的骑兵就已经落马了一半还多,要知道大唐骑兵在运动过程中发射的弩箭,有破甲之力。 然后,大唐骑兵就拨转马头避开了跟白蛮骑兵的碰撞,在他们的外围不断地用钢弩杀敌,等到白蛮骑兵的速度降下来了,他们就一拥而上。 骑兵们的任务非常的明显,就是不放这里的白蛮人离开,就像之前白蛮骑兵执行的任务一样,负责诛杀想要逃亡森林的白蛮人。 唐人步卒以波浪式样进行的,前浪力竭,后浪跟上,交替掩护攻击前进。 皮逻阁已经逃进了弥渡城,即便是进城了,他依旧绝望的在城头摇晃着白色的旗帜,这是事前说好的,只要他摇晃白旗,唐军这边就会停止攻击。 有第一个进弥渡城,就有更多的人想要进入弥渡城,尽管有些聪明人知道进入此时的弥渡城就是死路一条,终究,还是被大队大队的人马裹挟着进入了弥渡城。 唐人的骑兵有了更加广阔的活动余地,他们不知疲倦的在长达十余里的战场上纵横,并且,已经截断白蛮人向苍山洱海撤退的道路。 眼看着战场上的白蛮人逐渐变得稀疏,云初看一眼张东海,张东海立刻就带着一队兵马离开了战场。 何景雄道:“他应该带上我的。” 云初道:“他去作战,你去干啥?” 何景雄道:“想去看看南诏数百年积存到底有多少。” 云初点点头道:“等大军屯驻苍山洱海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到。” 何景雄道:“那一定是大帅想让下官看的南诏府库。” 云初对自己的亲兵头子殷二虎摆摆手道:“送何侍郎去苍山。” 何景雄瞅着云初道:“下官就是说说。” 云初道:“你若是改主意了,随时告诉本帅。” 何景雄认真的道:“不会改变主意的。” 战事还在继续,云初对于战事的结果已经没有啥期待感了,所以,就继续拿起那本《山海经》继续看。 这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是古人对世界山川地理的一种猜测,其中有一些真的跟真实的世界是有一些相似的。 唯独,这本书中描述的各种神兽,却被分成两类,一种是人吃了之后大有裨益的,另一种就是吃了人之后对异兽大有裨益的。 看来,中国人看到生物的第一个念头是能不能吃,这个想法,并非后世才有的,而是自古以来就明确存在。 人活在世上不容易,圣人将衣放在第一位是不对的,虽然圣人认为知羞才算是人,这名明显是错误的,在很多时候,人们为了吃一口东西,不穿衣服也不打紧。 衣食住行啊,人的基本生活需求,无论如何都要获得满足,在西南,吃为第一。 就在云初的胡思乱想中,大唐军队已经把残余的白蛮人统统驱逐进了弥渡城。 大唐军队围困住了弥渡城,甚至开始用白蛮人留在城外的车驾一类的东西堵塞城门。 自古以来只有守城的堵塞城门,没见过攻城一方堵塞城门的。 何景雄很想问云初,却看到云初拿着书本站起身,邀请他一起回到弥渡川口去休憩一下。 “十日之后我们一起去苍山洱海看看那里绝美的风光。” 何景雄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不过他还是将憋在心口的问题没有问出来。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就像是天空中只有一片乌云,而这片打雷闪电还下雨的乌云,就悬在他的头顶,不断地,打雷闪电,不断地下雨,遭灾的却只有他一个。 “好一个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路过一片松林的时候,何景雄再也忍耐不住,冲着松林大喊大叫,可惜,松林没有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只有一两波松涛声,依旧在彰显它的宏大表象。 弥渡川中军大营,距离弥渡城不到三十里,跟那边不同,这里雄峰耸峙烟雾缭绕地方宛若仙境。 云初自己就穿了一条短裤,站在一道不大的瀑布下,任由狂暴的水流冲刷自己的身体,何景雄则老老实实的躺在一个浅浅的水潭里,仰头看着天上的白云愣神。 等云初从瀑布下出来,也躺在水潭里的时候,何景雄道:“某家真的有那么一刻认为大帅的心肠就是铁石做的。” 水潭里有很多几乎透明的小鱼,在阳光下快速的游来游去,不过,最后这些小鱼最后把注意力放在了云初跟何景雄的双脚上,片刻功夫,四只脚的周围都是无知的小鱼,且正在用嘴轻轻的啮咬两人的脚丫子。 “你脚上的鱼比我脚上的多。”何景雄幽幽的道。 云初道:“那是因为我脚上的饵料比你脚上的多。” “如果换成长牙的鱼咬你的脚,你就没这么自在了吧?”何景雄妄图用鱼说一些狗屁不通的道理。 云初享受着小鱼撕咬脚皮带来的酥痒感,小声道:“长牙的鱼指的是谁,皇后,还是太子?” 何景雄道:“其实,谁真正执掌大权,对我们这些臣子来说都差别不大,就算太子是大帅一手培育出来的也别无二致。 我大唐至今已经传了三代,三代皆为雄主,如若太子接手,我大唐将会出现接连四代都是雄主的状况,雄主,雄主,有了雄主我辈臣子就只能是任人驾驭的牛马,任人宰割的猪羊。 所以,某家认为,太子并非是大唐之主的最好人选。” 云初面不改色的道:“皇后?皇后掌权之后,本帅能领着全家去儋州钓鱼,或者去北海牧羊,可能都是最好的下场了。” 何景雄道:“牝鸡司晨断然不可取,我们以为的最好君主是雍王贤,雍王以前或许还有一些书生意气,现在有了很大的变化,如果,雍王贤能够登基,我等就能重整相权,以大帅之才,之能,必然为吾辈宰相的第一人选。” 云初道:“我当宰相自然是够格的,但是呢,你们把雍王贤推出来当靶子,未免过于无耻了,说吧,你们真正看重的人是皇子显,还是皇子旦?” 何景雄道:“皇子显,他天性懦弱。” 云初叹口气道:“你还没有说,上面有一个懦弱的皇帝,我们这群新的世家,就有了坐大的机会,你们的建议挺好的,这么说下去,我很快就会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资格了。 不过,何景雄啊,你想过没有,百姓怎么办?” 何景雄道:“天下在世家中流转不休,与天下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云初想了片刻道:“你这一次来西南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游说我的?” 何景雄道:“想要来说服你的人很多,真正有胆量来的只有某家一个。” 云初笑道:“我若说,我对皇权一点兴趣都没有,这句话你信吗?” 何景雄道:“就是因为相信,我才来,若是大帅有这个心,我是万万不敢来的,大帅,皇权必须受到钳制,必须受到削弱,否则我等永无宁日。” “人品!”云初笑吟吟地看着何景雄,笑得很是灿烂,但是,何景雄看到云初的笑容之后,一股寒意却油然而生。 “人品?什么人品?” “我能确定太子李弘的人品是过关的,断然不会干出戕害大唐百姓的事情,百姓在他的治下,至少会得到基本公正的律法,基本平等的税赋,基本的安全保障,基本上能吃饱。 我不能确定你们的人品,我甚至非常怀疑你们的人品,准备削弱皇帝之后,就开始食人自肥。 而那些被你们吃掉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孱弱无力的百姓。 何景雄说真的,本帅本是山涧猛虎,不喜食麋鹿猪羊,只喜欢吃豺狼虎豹,你如今邀请我一起去吃孱弱的如同麋鹿猪羊一样的百姓,某家羞与尔等为伍。” 说罢,就单手按住何景雄的脑袋凶狠的按进水里。 何景雄的身体在水潭中剧烈的挣扎,惊散了正在啃咬脚丫子的游鱼,甚至将水潭里的沙子也翻搅上来,原本清亮亮的潭水,顿时一片浑浊。 云初手上稍微用一下力,就把何景雄的脑袋按进沙子里,何景雄挣扎的更加用力了,双手死死的抓着云初钢铁一般坚硬的胳膊,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云初的掌握。 何景雄初来的时候,云初还以为这家伙是皇帝的人,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他这个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的。 后来发现不是,皇帝现在对他这个人来说已经摆烂了,只求他云初不会在他死之前搞事情就好。 云初又觉得这个家伙好像是皇后的人,这一次过来是为了说服他投靠皇后的,转眼一想,也不对,皇后对他估计早就死心了,不会来干这种蠢事的。 现在他知晓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单纯的朝臣,一个想要从皇帝那里拿到更大权力的传统世家朝臣。 就是那种最喜欢把年幼无知的小孩送上皇位的那种朝臣! 这种人最可恶了,他们选皇帝从来不选能干的,只选好掌控的。 以前,云初想死了都想不明白武媚为何能当上皇帝,现在他知道了,这群王八蛋才是武媚能称帝的最大依仗。 第八十三章 淹死一只老鼠 云初将昏迷过去的何景雄头朝下放在小溪下游的一块石头上控水。 何景雄喝了很多水,还有泥沙,甚至还有几条小鱼从他的嘴里流淌出来,不过小鱼的生命力很强,惊慌地摆摆尾巴就游走了。 云初继续躺在水潭里,神色如旧的享受溪水带来的清凉意。 浑浊的潭水早就恢复了清澈,只是云初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平复了。 他知道官场上的人都很恶心,也知道不是每一个官员都希望自己的国家繁荣昌盛,他以前觉得这些人在捞钱,为非作歹之余,至少是希望大唐可以永远繁荣昌盛下去,好让他们的好日子永远都能继续。 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它们就像是一艘木船上寄居的老鼠,不管这艘船是不是正行驶在惊涛骇浪之间,它们只想扩大自己的巢穴,所以不断地啃咬木船,哪怕这艘木船早就千疮百孔了,它们依旧不肯住嘴。 行驶在惊涛骇浪中的木船如果散架了,云初就不相信那些老鼠可以活着逃出生天。 直到现在,云初都想不通它们这种极端自私且只顾眼前利益的做法的立意在何处? 云初在诵读史书的时候,对于黄巢这个人观感很差,觉得是他终结了大唐。 现在看来不是,黄巢这个人之所以会出现,完全是这些老鼠们的报应。 “家家流血如泉沸,处处冤声声动地。舞伎歌姬尽暗捐,婴儿稚女皆生弃……” “西邻有女真仙子,一寸横波剪秋水。妆成只对镜中春,年幼不知门外事。一夫跳跃上金阶,斜袒半肩欲相耻。牵衣不肯出朱门,红粉香脂刀下死。” “南邻有女不记姓,昨日良媒新纳聘。琉璃阶上不闻行,翡翠帘间空见影。忽看庭际刀刃鸣,身首支离在俄顷。仰天掩面哭一声,女弟女兄同入井。” “尚让厨中食木皮,黄巢机上刲人肉。” “六军门外倚僵尸,七架营中填饿殍……” “内库烧成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云初背诵不下韦庄的这首《秦妇吟》,不是他不想背诵,也不是他的记性不好,而是身为老秦人,他几次想要背诵,几次又放下,心中恨意填满胸臆,不能自已。 想到此处,见何景雄已经醒过来了,就把他再抓过来死死的按进水里。 整整一下午,云初没干别的事情,就在不停的把何景雄往水里面按,等他喝饱水再把水控出来,再继续喝。 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何景雄对再一次过来的云初已经没啥感觉了,眼神中满是求速死,可惜云初不看他的眼睛,再一次将他按进水里,这一次何景雄喝不进去多少水了,平静的水面上就冒了几个泡。 云初的手抓着何景雄的脖颈,直到探查不到他的脉搏之后,又等了一会,这才把何景雄的身体拉起来,随手丢给守在岸边的殷二虎道:“何侍郎溺水了,快快找军医医治,要不然他就要死了。” 殷二虎亲眼看着君侯折磨了这个侍郎一下午,原以为这人要死,现在听君侯这样说,就扛着何侍郎飞快地去找军医去了。 弥渡城那边火光冲天…… 背对着火光的云初的脸黑乎乎的,旁人看不清大帅的脸色,只是觉得大帅此时就像是一头暴躁的老虎,随时随地都要择人而噬。 “启禀大帅,弥渡城已经被焚之一炬。” 云初瞅一眼战战兢兢的李元策道:“很好,大火过后,拆除弥渡城。” 李元策连忙道:“喏。” “启禀大帅,祥云川已经清理完毕……” “启禀大帅,巍山洞已破,正在清理中……” “启禀大帅,云平磨些蛮已破,正在清理中……” “启禀大帅,副帅前锋已经抵达洱海,正在向苍山蛮攻击前进……” 云初听着探马流星一声声的禀报,每听一次禀报,就提笔从册簿上勾掉一行字,此时的云初,在李元策眼中宛若地狱判官。 弥渡城中不下五万人,就被他焚之一炬了…… 祥云川乃是白蛮聚集之地,就被他平了,所谓的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给一个高度,然后再由府兵们按照这个高度挥刀…… 苍山蛮——盛逻皮的老家……估计更是大军重点照顾的地方,说不得高度还要降低一些,再挥刀平之…… “启禀大帅,吏部侍郎何景雄溺水,如今正在抢救中。”殷二虎急匆匆的赶来禀报。 正在册簿上涂抹的云初停下手中的笔,问道:“为何会溺水?” “启禀大帅,何侍郎见不得战场惨状,就去了中军大营附近的水潭沐浴……” 云初面无表情的问道:“他的侍从呢?” 殷二虎道:“当时,何侍郎斥退了侍从。” 云初冷声道:“疏于职守,斩!” 殷二虎抱拳答应一声,就急匆匆的去了。 李元策皱眉道:“溺水?” 云初道:“两军阵前洗澡,何侍郎的雅兴不错。” “还活着吗?”李元策小心问道。 云初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李元策身为行军长史,如今,朝廷的监军使者溺水,跟他有莫大的关系,随即就急匆匆的去了中军大营。 等他赶到中军大营的时候,天色早就黑透了,急匆匆的来到伤兵营,才看到军医,就大声道:“何侍郎如何了?” 一个军医摊摊手道:“人救回来了,就是成了傻子。” 李元策道:“傻子?” 军医笑道:“没法子,神志不清,只会说一句老虎要杀他。” 李元策狐疑的瞅着军医道:“既然如此,你高兴什么?” 军医道:“在伤兵营,我要是拉着一张脸,有些能活的兄弟,也会被我的一张臭脸给吓死。” 李元策进了安置何景雄的帐幕,发现何景雄正躺在床上用毯子包裹着自己瑟瑟发抖中。 “何兄因何溺水?” 何景雄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一般从床上掉下来,用毯子抱着头缩进床底下,一边爬一边喊叫——老虎要吃我,老虎要吃我。” 李元策无奈,将何景雄拖出来安置到床上,双手按住何景雄的肩膀认真的道:“谁要杀你?” 何景雄眼神散乱,先是呆滞的看着李元策,过了片刻,就把毯子扯过来,给自己认真的盖上,对李元策道:“老虎吃你不吃我——” 眼看着不能从何景雄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李元策急匆匆的去了何景雄的营地,才进营地,就看见殷二虎正在一具尸体上擦拭横刀上的血迹呢。 “全杀了?”李元策的声音都在发颤。 殷二虎道:“被杀的自然只有何侍郎的扈从,别的官员自然不能波及。” 李元策不放心,等他亲眼看到何景雄带来的百来个官员都好好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大帅没有把所有的监察官员都给灭口了,自己这边就能给朝廷交代的过去。 何景雄带来的官员们一个个气咻咻的,却好像并不恨云初这个大帅。 李元策就问一个随从官员道:“何侍郎为何会溺水?” 那个官员冷冷的道:“洗澡洗出来的祸患。” 李元策狐疑的瞅着这个官员。 这个官员见李元策这样看他,就有些不耐烦的道:“何侍郎喜欢沐浴,人所共知,就是不知道他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还能生出沐浴的心思。” 李元策道:“你是说他从观战的地方回来了,就为了沐浴?” 官员不屑的道:“可能是受不了战场的惨烈,就带着我们回来了,他不想看我大唐儿郎是如何奋勇杀敌的,下官还想看呢,就算不能上去帮忙,在后方观敌了阵也是好的,就他偏偏要洗澡。” 眼看着何景雄的随从们对自己上官出事一点都不同情,李元策脑子也迷糊了起来,难道说,何景雄真的只是洗澡出了问题? 云初原本没有杀何景雄的打算,他觉得自己在西南之战中没有啥把柄可以让监军使拿,再加上何景雄这个人平日里为人尚可,这一次来西南也没有针对自己的意思,本想着和和睦睦的把差事应付过去。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狗贼邀请自己沐浴,还刻意把自己的从人派遣开,想要说点啥隐秘的要求呢,比如张嘴要钱。 监军使跟军队的主官要钱,这在大唐的军伍中属于天经地义的行为,将军给钱,监军使回去报喜不报忧,将军麾下的将士们的军功,赏赐就能评高一些。 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谁知晓,这个混账不要钱,说的话把云初给恶心坏了,暴怒之下,云初通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实验,再把这个家伙给溺水成脑损伤。 不是不能杀,既然这是一只喜欢啃大船的老鼠,云初还是觉得淹死最符合他的身份,后来淹着淹着觉得弄死他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就决定把他淹个半死,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淹的时候,云初的手法很小心,也很科学,先是测算出何景雄能憋气多久,一次一定是不准的,这要多实验几遍,等最后确定了,这才掐着时间把何景雄淹一遍,这样一来,就属于科学的范畴了。 而科学最大的特点就是精准无误。 现在看来,科学果然很好,能把何景雄的一部分脑细胞彻底淹死,又不至于害他性命。 而这个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喜欢啃大船的老鼠,云初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第八十四章 卸磨杀驴 让大唐盛世长长久久的延续下去,就是云初目前的执念。 云初是一个很开明的人,不是那种无法忍耐任何贪官污吏存在的人,他知道,只要还有人,只要人还没有发展到不再需要肉体的地步,只剩下脑电波在种超级存在的地步,贪官污吏就一定会存在。 或许云初想的还是有些乐观了,就算变成脑电波了,或许还是会有一些脑电波想多要几个g的存量。 所以,云初在看到喃喃自语着“老虎要杀人”的何景雄,眼神中的厌弃之意如何都掩饰不住。 姜协从祥云川回来之后,在得知何景雄变成傻子的消息之后,也是狠狠的吃了一惊。 等他亲眼目睹了何景雄还活着,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我总觉得何景雄变成傻子跟大帅有关系。” 李元策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对姜协道。 姜协用手帕擦拭一下脸上的灰尘跟汗水,对李元策道:“此时此刻,你跟大帅一伙,还是说,你跟何景雄一伙?” 李元策道:“自然跟大帅一伙。” 姜协有些疲惫的道:“祥云川的战事平定了,不论是战事,还是战场都让老夫难以承受,现在,精疲力竭的只想洗漱一下倒头就睡。” 李元策道:“你还没有说如何处理何景雄的事情呢。” 姜协看着李元策那张四十岁的脸道:“说真的,李氏真的不该派你来战场,下一次,不要来了,换一个人来,否则,我很担心你赵郡王一系会毁于你手。” 李元策道:“姜兄何出此言?” 姜协不再说话,挪动着自己疲惫的身躯径直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李元策在身后愤愤不平的道:“姜兄何故如此羞辱我?” 姜协无力的挥挥手,一言不发。 弥渡城的大火整整燃烧了三天三夜,大火甚至将弥渡城上的岩石都烧成了白色粉末,最终,一场大雨落下终于浇灭了弥渡城的大火。 城内足有半尺厚的白灰,被雨水搅拌之后,最终变成了灰白色的石灰水,顺着沟渠最终流淌到小河里,以至于那条美丽的蜿蜒河流也变成了乳白色。 杨春风在弥渡城里没有找到皮逻阁,这座城实际上已经没法子叫做城池了,城里除过一些被大火烧过过后颜色诡异的石块,基本上啥都没有。 雨水把墙头上的白灰混合后,很自然的从高出流淌下来,将原本很不好看的墙壁粉刷成了灰白色。 所以,这座城很难看,需要拆毁。 唐军拆毁了这座城,然后,弥渡城就从地图上消失了,就像二十几万消失的蛮人一样,被人从大地上给抹掉了。 至少,云初率领中军路过弥渡城原址的时候,这里一望无垠的啥都没有,只有一片被人的双脚以及马蹄踩踏成的坚实的大地。 洱海倒映着苍山,苍山装扮着洱海,一山一水相得益彰的存在,让人恨不得从苍山上高高跃起最后把自己淹死在洱海的怀里。 “恨不得老死此间!”张东海嚼着一块甘草,满怀感慨的对云初道。 云初面无表情地道:“朝廷准备在这里设立一座巍山都护府,你可以来这里当第一任大都护,由我出面保举,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张东海道:“老夫还是更加喜欢长安的那座三进的小宅院。” 云初道:“既然不愿意,以后就不要胡乱感慨,被人抓住话柄你说不得真的要当这个巍山都护府的大都护了。” 张东海点点头,然后问道:“何景雄真的是溺水成傻子的?” 云初想了一下,觉得张东海的问话没有问题,就点头道:“确实如此,溺水成傻子了。” 张东海道:“你说这也怪了,溺水要嘛淹死,要嘛救活,这淹的半死不活的算怎么回事?” 云初吐掉嘴里的没味道的甘草道:“你觉得没法子跟皇帝交代?” 张东海道:“兹事体大啊。” 云初笑道:“皇帝最喜欢的奏折,应该是真实的奏折,你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不要写你是怎么想的,你只是陛下的眼睛,耳朵,不是陛下的嘴巴跟心,永远都要弄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一个好的百骑司密探。” 张东海撇撇嘴道:“现在啊,能剁屌的才是好的百骑司密探。” 云初道:“南诏几百年的积存多不多?” 张东海叹息一声道:“金沙一百多车,重新冶炼之后估计能有个三十几万两,宝石有个十几车,我看了,质地不如西域那边过来的好,不过,青铜器却堆积如山,很多青铜器的式样非常的古怪,跟长安那边的青铜器有很大的不同。 不过很奇怪,长安那边的青铜器上有鼎文,这边的没有,大帅,你说这是不是因为这边人的老祖宗不识字的缘故?”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边的老祖宗必须识字啊,必须有鼎文啊,还必须跟长安那边的青铜器一样有故事流传出来啊。” “为啥呢?我仔细看了,真的没有鼎文,只有一些看不明白的花纹。” 云初怒道:“别逼着我杀人灭口! 再说一遍,这边的青铜器上必须有鼎文,必须跟长安的鼎文一脉相承,款式可以不一样,但是,鼎文里面必须要说清楚跟我们的祖先是同一个人。” 张东海吞咽一口口水道:“老夫记错了,一些青铜器上似乎有一些文字,有的是人名、地名,有的是祭祀、祈福的文字……嗯,属下看的很清楚。” 云初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我准备把这些青铜器运送回长安,建造一间大屋子安置起来,顺便再从大唐东南西北之地再弄一些青铜器回来,一起给百姓们看,证明,我大唐现在拥有的所有土地,都是属于我们祖先的。” 张东海嘿嘿笑道:“既然是我们祖先的,也就是我们的是吧,属下这就去找军中工匠,在青铜器上刻出大帅需要的铭文,就是新刻初来的不像是旧物,需要在土里埋几年。” 云初道:“回到石城之后去思思那里拿一种药水,泼在刻好的鼎文上,不出十天,就跟商周鼎没有差别……” 张东海虽然不知道大帅这样做的意义,不过,既然是大帅这种聪明人提出来的事情,必然是有用的,自己听着就是了,不过,也必须让陛下知晓才成。 自己这种人跟大帅这样的人比起来确实愚蠢,但是,陛下还是很聪明的,完全明白大帅为何会这样做…… 苍山看起来苍茫茫的,就是树林子里的尸体多了一些,洱海的水看起来清凌凌的,唯一不好的地方就在于跳海的人太多。 白蛮人还是很有骨气的,身份高贵的那群人,以及长得美丽的那群人,不是死在了山里,就是死在了水里,远远看去问题不大,苍山,洱海美的没话说,近看就不成了,所以,云初的大军没有在苍山洱海多加停留,将这里的事情交给附近的一支一直跟大唐交好的部族,就迅速撤退了。 乌蛮人才是大唐重点扶持的一个种群,在不久的将来,因为物资丰富的缘故率先恢复过来的乌蛮人会自动向苍山洱海这边迁徙,同时,随着乌蛮人一起向苍山洱海迁徙的还有大唐的官府。 云初率领大军告别美丽的苍山,洱海的时候,已经将这里的城寨,坞堡,以及白蛮人刚刚建立的简单的,粗陋的社会关系一并摧毁。 这对白蛮人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此次破坏之严重,白蛮人想要重新建立起来,至少需要一百年。 在这漫长的一百年中,早就强大起来的乌蛮人自然会吞噬掉白蛮人的一切,不会给他们留下任何复苏的种子。 扶持相对野蛮的乌蛮人,打击相对聪慧的爨人,以及白蛮人,本就是云初此战的要旨,如今,尽数完成,也就到了云初大军班师还朝的时候了。 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的职位不可长久的放在一个人的身上,云初班师大军才回到石城,云初的行军大总管职位就成了张东海的。 尽管是暂代剑南道行军大总管,张东海依旧笑得见牙不见眼,毕竟,一道的行军大总管的职务,并不是一般人能担当的,他能担当,已经说明皇帝对他的信任了,即便是不剁屌,他在百骑司中依旧是皇帝最信任的一小撮人。 而云初升从二品镇军大将军,需要尽快统领五万兵马回归长安。 旨意是张东海从怀里掏出来的,已经没有那么新了,看样子这东西在他怀里已经揣了好久,好久,这家伙能忍耐到这个时候才拿出来,不得不说,他对云初是尊敬的。 否则,弥渡川一战之后,他就应该拿出来的。 石城挤满了来自长安跟洛阳两地的官吏,一同过来的还有户部左侍郎李敬玄。 从云初看到李敬玄的那一刻起,云初就知道,主持分割西南这块肉的人就是李敬玄,而不是张东海这个新任的剑南道行军大总管。 “老何真的是溺水了?” 李敬玄在看到云初的那一刻,就鬼鬼祟祟的问道。 第八十五章 跟人相处时间长了就越是喜欢狗 李敬玄觉得云初看他的眼神很怪,就像看见了啥腌臜物一般。 然后,就听云初道:“你也想溺水?” 李敬玄摇摇头道:“就是觉得何景雄不该如此的不小心。” 云初瞅着李敬玄道:“人活一生,永远都不知道意外跟明天哪一个先到来,七灾八难活到头说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李敬玄点点头道:“君侯说的极是。” 云初又道:“何景雄跟我说选皇帝的时候,应该选一个不成器的弱小皇帝,李兄以为如何?” 李敬玄看着云初道:“这可能是所有官员一致的愿望。” 云初继续瞅着李敬玄道:“有一艘船,行驶在惊涛骇浪之中,船上有无数的硕鼠正在啃咬船身,这时候,你觉得船长应该把这些硕鼠统统弄死好,还是装作看不见?” 李敬玄道:“硕鼠可以啃别的,比如船上的货物,哪怕是船长的衣冠都不打紧,就是不能啃船,毕竟,咱们还在这条船上呢。” 云初将目光从李敬玄的身上挪开,淡淡的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敬玄道:“如此说来何景雄这只老鼠开始啃船了?” 云初摇头道:“他只想给某家换一个傻子船长。” 李敬玄强压着心头的惊骇看着云初道:“何景雄出身河东,既然有这样一只硕鼠,河东说不得就得有一窝。” 云初鄙夷的道:“那就去掏了这个窝子啊。” 李敬玄道:“力有不逮啊——” 云初哈哈一笑,拍拍李敬玄的肩膀道:“以后,跟长安无关的屁事别来找我,你们在外边人头打成猪头也不关我的事情。 老子这一次平定了西南,功劳足够我混吃等死一辈子了,我就守着我的长安,眼看着这座城一天天的变成我希望的样子。” 李敬玄皱眉道:“陛下对君侯并无忌惮之意,此时正是君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怎么就要混吃等死了?” 云初摇头道:“我没有那么大的心。” 说罢,就带着军官团离开了石城,按照大唐军规,军队不得入城。 没了剑南道行军总管职务的云初,现在就是大唐的一位领军的镇军大将军,同样入不得城市。 回到军营的时候,云初就发现李思总是躲着自己,云瑾见到自己的时候也非常的不自然。 温欢,狄光嗣,李承修忙碌的脚不沾地,也就是说,都不愿意见他。 不知道啥时候起李思身边的宫女宦官一大群人,给自己单独修建了一座营地,还有五百名金吾卫的军兵守卫。 看到这些,云初如何会不明白,两个小混蛋这是偷吃了禁果。 晚上吃饭的时候,云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想了一下,给云瑾也倒了一杯推过去。 云初以前不允许他们少年人喝酒,虽然知道他们在外边没少喝,但是在自家的饭桌上,还是第一次给云瑾酒喝。 “你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云瑾听父亲这样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跟李思的事情被发现了,低垂着头道:“都是孩儿的错。” 云初喝口酒道:“少年慕少艾,本就是人之天性,家里一直没有给你们请过礼教老师,所以,行事随意一些难免。” 云瑾道:“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迎娶思思过门。” 云初笑道:“不着急,老子的儿子睡了皇帝的女儿,说不定肚子都大了,这等荣耀事情,老子如果不大张旗鼓的宣传一下,难解我心头之恨!” 父子连心,云瑾当然知道自己阿耶不会糟蹋李思的名声,不过,这口气从哪里来的呢? 随即,娜哈姑姑的样子就冲进了云瑾的脑海……娜哈姑姑也是未婚先孕…… 想到这里,云瑾心中大骇,噗通一声跪在云初面前道:“阿耶,不妥啊。” 云初端着酒杯笑吟吟地道:“许他皇家做得,就不许云氏做得?而且,阿耶敢肯定,你们两个的事情,一定是李思的手笔。 既然他李氏喜欢胡作非为,就不要怨我云氏大张旗鼓! 等思思显怀之后,你老子我一定给你热热闹闹的办一场婚礼,一场足矣让长安人记好几辈子的婚礼。” 云瑾一张俏脸顿时就成了大红色…… 不管云瑾如何哀求,云初这边就是不松口,一定要让长子的婚事走最全的礼仪,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六个关节他一个都不肯错过。 按照大唐目前办事的速度,半年时间已经是快的不能再快的了。 云瑾屁.股中箭一般冲到李思的营地,掀开帘子就看到李思正在用一柄粗大的毛刷子刷脸,而且,一张脸光滑如蛋白,看样子已经把脸上的绒毛用丝线给绞掉了。 女子化妆,在云氏是一门课,崔瑶教过的,以前李思顶着一张闺女脸,从来没有化妆,现在,成了妇人了,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装扮的更加漂亮一些。 正在淡扫娥眉呢,云瑾就如同一头野猪一般冲了进来。 听了云瑾的话,李思靠在云瑾怀里道:“傻瓜!” 云瑾发急道:“阿耶要出娜哈姑姑未婚先孕的怒气,要等你显怀之后再娶你过门,到时候全长安的人都会笑话你。” 李思娇弱的靠在云瑾怀里道:“那你可要多疼我才成,也一定要娶我啊,要不然名声臭了,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云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昔日清明冷静的脑袋这时候就跟装了一脑袋浆糊一样,脑子里除过李思大着肚子嫁过来被万夫所指的场面之外,再无其它。 想想也是,他的聪明从来是对付别人的,现在,一方是他敬若神明的阿耶,一个是他此生非她不娶的女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作何等决断了。 李思见云瑾脸上的神色瞬息千变的,就从他的怀里站起来,用手指按一下云瑾的额头道:“呆头鹅,有什么好怕的。 不就是大着肚子出嫁吗,有啥好怕的,更何况嫁的人是你,这就更加不怕了,到时候,我一进门,云氏就双喜临门……哈哈哈,到时候没脸的是师父,师娘,跟我父皇,母后,他们愿意斗气就去斗气,至于我们两个嘛,那可是大好事!” 云瑾呆滞的看着面如桃花的李思道:“我怎么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呢?” 李思喝一口水,见云瑾嘴唇发干,顺便也给他灌了一口水,毫不在意的道:“很明显,我们两个私相授受,师父不高兴了,他平日里又觉得自己是一个开明的人,不好明着呵斥吗,所以,就拿这事吓唬你呢。 我是师父师娘养大的,好坏都是他们教的,就算出了岔子,也是他们没有教好我,要是师父拿这事去找我父皇,母后的晦气,谁胜谁负难说的很呢。” 云瑾不解的道:“你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李思哼了一声道:“以前生怕师父不让你娶我,所以处处都要巴结师父,装傻彩衣娱亲是必须的,现在木已成舟,我自然不用处处装傻了。 既然成了云氏的宗妇,如果还处处傻了吧唧的,岂不是会被人小看了我云氏?” 云瑾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的道:“虽然结果是好的,可是这过程,着实是没眼看啊。” 李思捧起云瑾的脸嘿嘿笑道:“别的事情上聪明的跟猴一样,偏偏在男女之事上糊里糊涂的,谁告诉你,男女一接触就一定会有孩子的?” 云瑾听李思这样说,脑子顿时一片清明,咳嗽一声抬头看着李思道:“如果你愿意,这门学问我马上就会精通起来,放心,用不了多久。” 李思再一次依偎进云瑾的怀里道:“不学,不学,没啥用,这样挺好的。” 云瑾再次回来的时候见到父亲,心情已经稳如老狗了,还老神在在的一口喝干了父亲给的那杯酒。 云初看一眼儿子就鄙夷的道:“没用的东西。” 云瑾笑道:“婚事慢慢来,不着急。” 父子间的第一场战争,以云瑾的胜利告终。 李敬玄看过何景雄之后,就觉得这个家伙是装傻,他甚至断定,只要抵达洛阳,何景雄的病就会不药而愈,且会在皇帝面前狠狠的告云初一状,所以,他两次暗示云初,可以把何景雄的肉体给毁灭掉,他只会装作看不见,如果必要,还可以作有利于云初的证明。 云初强忍着没有把李敬玄做成何景雄第二。 带着兵马络绎不绝的从石城离开直奔蜀中。 云初光明磊落的行为,让李敬玄的判断再一次出现了偏差,导致他认为何景雄真的是溺水出的事故。 白蛮人的沙金,被云初熔炼成了金牌,征伐西南的五万将士人手一枚,一枚重约一两,合十贯钱。 这是每个人都有的,将士有功自然是要另算的,总之,云初从白蛮人那里夺来的三十几万两沙金,被他全部奖赏给了部下。 他自己一两金子都没有拿。 李元策拿到了五千两金子,这点金子连他准备好的几个樟木箱子都没有装满,导致他的怨气很重。 姜协不同,他对拿到手的五千两金子爱不释手。 “云初太霸道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忍无可忍的姜协就重重的抽了他一个大嘴巴,还将他按在地上,用横刀压着他的脖子道:“你给老子听好了,老子很想要这五千两金子,你如果要是害的老子没了这五千两金子,害的将士们没了到手的赏赐,你信不信你会死在回洛阳的路上。” 李元策咆哮道:“老子是赵郡王,谁敢?” 第八十六章 或许是报应 “听说你对拿到的金子数量有意见?” 云初合上自己常看的《山海经》看着面前的李元策道。 李元策面色发白,嘴唇不停的哆嗦,半天才道:“太少了。” 云初点点头,对军司马姜协道:“把他的那一份,跟我的那一份全部分给底下的将士们,告诉他们,这是本帅跟赵郡王体恤将士们,额外给的赏赐。” 姜协闻言转身就出去办事了。 李元策闭上双眼道:“大将军如此羞辱我赵郡王府,合适吗?” 云初又道:“我会给陛下上奏,说你李元策两军阵前怯阵不堪大用,还会告诉陛下,你身为行军长史,有贪墨军资,喝兵血之嫌。” 李元策涨红了脸,怒道:“陛下不会相信的。” 云初叹口气道:“我知道此次西南之战,你是抱着极高的期望来的,但是呢,你怯阵不说,还推卸责任,若不是底下的折冲都尉管用,你甚至会丧师辱国,还有,你弄了那么大的一个商队进入西南,没有做成生意,你觉得是我的错,继而让你蒙受了很大的损失? 怎么想的啊?” 李元策大声道:“我没有!” 云初瞅着梗着脖子不肯认错的李元策道:“先赵郡王何等的英明……” 不等云初把话说完,李元策就怒吼道:“我不如父祖那又如何,如今,我才是赵郡王。你处处羞辱我,处处刁难与我……” 云初瞅着暴跳如雷的李元策默不作声,等他咆哮够了,就把手放在桌案上,目光也落在装满令箭的架子上,陷入了沉思。 李元策咆哮完毕了,人也冷静下来了,当他的目光随着云初的目光落在令箭架子上的时候,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哀求道:“末将一时失言……” 云初的目光越过令箭架子落在李元策的脸上,难以理解的道:“为啥呀?” 李元策将头杵在地上颤声道:“我想建功立业……” 云初道:“给你建功立业的机会了,可是巍山一战,你开始的时候身先士卒的杀进敌阵,问题是,打着,打着,你逃回来算怎么回事? 若不是折冲校尉们用命,巍山一战你就要战败了。 身为领军大将,身先士卒完全没必要,命折冲都尉进击即可,既然你选择了冲锋,某家就相信你是立功心切,可是杀了一阵,你独自仓惶跑回来,某家就很难理解了。 说说,为啥呀?” 李元策浑身颤抖如筛糠,半晌才道:“我该战死在那里的,可是太害怕了。” 云初叹息一声道:“血气之勇让你奋勇杀敌,冷静下来之后你又胆小如鼠,没看到敌人的时候你觉得自己天下无敌,见到敌人之后你又觉得自己啥都不是,等敌人退去之后,你又觉得自己盖世无双…… 李元策,回去之后将你的爵位给你的兄弟们吧,你是天生懦弱的人,赵郡王的荣光让你胆大包天,恢复到真正自我的时候就原形毕露,你真的不适合当这个赵郡王。” 李元策呆滞的道:“你不杀我?” 云初道:“如果你刚才继续咆哮军帐,我当然会杀你,可是你后来又跪地求饶,你让我如何杀你呢?” 李元策失声痛哭道:“你连杀我都觉得是一种耻辱是吗?” 云初点点头道:“跟着本帅出征的将士,本帅有道义把他们都带出去,再尽量整齐的带回来,你是我大军中的行军司马,杀了你,会让西南的蛮人们得意,史家也会在史书上记录——云帅破西南,势如破竹,只是损了行军长史。 所以,我不杀你,陛下既然把你完整的交给了本帅,本帅就需要把你完整的还给陛下,至于你在军中的作用,就当是帮陛下看一次孩子吧。” 李元策掩面嚎啕大哭而去。 哭声之凄惨,即便是心如铁石的云初也听得不落忍。 天明时分,军司马姜协来报,李元策投水自尽了。 云初叹息一声,正要说一声厚葬的时候,姜协又道:“幸好亲随跟着,被救起来了,人活着,只是跟吏部侍郎何景雄一般得了失心疯,此时正不断地指着树木说什么——这是我吃的…… 云初闻言,将脸深深的埋进手掌里,大力的揉搓,他不知道史家会如何记录此次西南之战,小兵没有折损多少,倒是折损了两员大将! 云初将脸从手掌里抬起来,凄惨的看着姜协道:“张东海得剑南道行军总管,欢喜的要剁屌向陛下表忠心,看样子快疯了,在本帅发疯之前,你这里万万不敢再出什么事情了……” 姜协同情的朝云初拱手道:“末将不会!” 听闻赵郡王李元策也疯了,李敬玄星夜前来探望。 当他亲眼看到赵郡王李元策跟礼部侍郎何景雄两人并排坐在一辆马车上所答非所问的和谐模样,再见云初的时候,李敬玄觉得自己后脊梁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云初淡漠的道:“他们的马车上还有位置,你要不要上去?” 李敬玄站的远远的道:“为啥啊?” 云初摊摊手道:“我也想知道。” 李敬玄道:“如果他们的疯病在回到洛阳之后就好了呢?” 云初道:“那将是好事一桩,史家的如椽巨笔终于能放云某人一马。” 李敬玄道:“好,本官就以莫须有这个名头将他们两人的事情呈报陛下。” 云初皱眉道:“什么莫须有?” 李敬玄叹息一声道:“或许是报应……” 云初摊开一本专门写奏疏的折子,瞅着空白的折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落笔,何景雄疯了,他能写洋洋万言,现如今,李元策疯了,云初实在是不知该从何处落笔。 或许,李敬玄说的是对的——这或许是报应。 云初觉得自己应该尽快率军离开西南的林莽,或许就能避开厄运。 因此上,五万多大军撤离西南的时候,颇有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感觉,根本就不像是一支凯旋之师。 李治从一棵荔枝树上摘下一颗荔枝,剥皮放嘴里一气呵成。 过了一会就吐出一颗挺大的荔枝核,对武媚道:“云初此次将入蜀的民夫尽数遣回,就为了带六百棵荔枝树回来?” 武媚也跟着吐出一颗荔枝核道:“云初轻兵进入苍山洱海,盛逻皮授首,所有参与残害我大唐甲士,民夫的部族酋长一并授首,他自然有闲心给他夫人弄一些吃食回来。” 李治又摘了一颗荔枝剥皮放嘴里道:“他出征,朕前所未有的放心啊。” 武媚道:“陛下觉得张东海仅凭一张圣旨,能从云初手中拿走剑南道行军总管的大印吗?” 李治道:“那张旨意并非矫诏,张东海自然能拿到。” 武媚皱眉道:“陛下如此的自信?” 李治伸出一只手道:“打赌,赌注就是你手里的一百棵荔枝树。” 武媚想了想摇头道:“不打。” 李治继续摘荔枝吃,又吃了一颗之后可能是荔枝吃的火大,有些恼怒的道:“洛阳三百棵,长安三百棵,他分的真是公平啊。” 武媚吐掉一颗荔枝核道:“可能这就是人家想要的自污,免得陛下多想。” 李治道:“就他满身上下都是窟窿的样子,用得着自污吗?真要是想办他,就凭他当年在东宫杀花郎徒的时候,趁机往朕的宫殿丢雷火弹的事情,就够诛九族的。” 武媚道:“没证据。”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需要证据吗?” 武媚幽怨的道:“妾身当年告知陛下,是云初朝紫薇宫丢的雷火弹,陛下当时不信不说,还斥责了臣妾。” 李治面无惭色的道:“信与不信,一念之间耳。” 武媚找了一颗大的荔枝摘下来,一面剥皮一面道:“陛下现在相信了?” 李治摇摇头道:“依旧不信。” 武媚叹口气将荔枝塞嘴里道:“您的监军使溺水疯了。” 李治道:必然是溺水疯了。” 武媚道:“陛下对云初如此信任吗?” 李治摇头道:“不管是谁领军平定了西南,又老实的交出了权印,朕都会觉得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胜利者本身就不该受到指责。 更何况,朕思量过,云初没有杀何景雄的理由,何景雄想必也没有胆量在西南边陲之地跟一位大权在握的将帅结仇。 所以,溺水后疯了,这个理由朕可以接受。” 武媚半晌不说话,帝后两人默默的在上阳宫的大殿上继续摘荔枝吃,巨熊趴在门口痴痴的看着,却不敢进来,显得可怜至极。 “陛下,尽早准备安定的婚事吧。” “凭什么,云初还没有上求婚奏疏呢。” “因为陛下有一个没出息的女儿,她与云瑾已然……” 正准备摘荔枝的李治突然暴怒道:“贼子尔敢!” 武媚撇撇嘴道:“就怕珠胎暗结,陛下还是早作主张为好,免得到时候场面难看。” 李治平静下来了,继续摘荔枝吃,接连吃了三颗之后才对武媚道:“公主有错,责负西席云初,朕倒要看看,他云初如何解释。” 第八十七章 大家长的做派 帝王家多渣男,多渣女,多渣渣事情。 且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样子。 深情对帝王家来说就是基因缺陷,需要剔除的那种恶性基因。 所以,在感情上被帝王家的人伤害了,纯属活该。 奢求他们身上没有的东西,难道不活该吗? 武媚走了,巨熊就凑到李治身边来了,张嘴要荔枝吃,李治也就给了,于是,巨熊就吃掉了一整棵树上的荔枝。 云初送来的荔枝树其实都算不得大,主要是为了方便运输,根系也没有太发达,树上的果子就不会太多。 李治让人衡量了一下将荔枝从蜀中运来洛阳的代价之后,准备吃完这一季荔枝,以后就不吃了,靡费太惊人了。 这一次也就是云初提前遣发入蜀民夫回长安,才得有如此充裕的人手做这件事,如果真的仅仅为了吃一口荔枝,就这么干,荔枝虽然好吃,李治也下不去这个嘴。 就是云初送来的有些少了,这才是李治所诟病的。 不用想都知道,剩余的三百棵荔枝树去了那里。 云初的和尚爹那里一定要送一百棵的,这个皇帝不好计较,他只是云初的皇帝,虽然皇帝是天下人的君父,终究不是爹。 云初的道士师傅那里一定要送一百棵的,这个皇帝也能理解,毕竟跟老神仙争夺荔枝树可能会被天下人唾骂。 给老婆送一百棵荔枝树的事情,李治就觉得此事大有商榷的余地,不过,谁叫他是盛世君王呢,容人的雅量还是有一些的。 皇帝一百棵,皇后一百棵,太子一百棵,说起来也不公平,不过,云初在信中说,他的身体跟荔枝有些相克,不好多吃。 想到这里,李治吧嗒一下嘴巴,对瑞春道:“太子的荔枝宴都邀请了谁?” 瑞春立刻道:“满朝文武几乎都请了。” 李治奇怪的道:“几乎,那么,没请谁?” 瑞春道:“武氏兄弟以及众多北门学士。” 李治想了一下道:“那就再给东宫送去五十棵荔枝树。” 瑞春领命离开的时候,李治又道:“再给皇后那边送去三十棵,免得她的荔枝宴上的荔枝不够吃。” 瑞春抬头看看皇帝,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了,就倒退着离开了紫薇宫,而后匆匆离去。 剩下的荔枝,李治也没有留着,后宫的嫔妃一人一棵的分下去,好多人都没有分到。 分派完荔枝,李治觉得一身轻松,用手帕擦拭一下动辄流脓的右眼,微微叹息一声,就牵着巨熊去了紫薇宫深处。 “上苍不该如此待我的……”在极深的楼台尽出,李治对巨熊道。 太子李弘对于荔枝不屑一顾。 太子妃裴氏恨不得将自己挂在荔枝树上,李弘却连多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所以,当太子妃因为荔枝吃多了变得四肢无力,面色苍白之后,李弘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都说了什么东西吃多了都不好,堂堂太子妃,连这点节制力都没有,平白惹人笑话。 许敬宗倒是越老越精神,或许是迈过了八十四这坎之后呢,老家伙的一绺头发居然神奇的变黑了,人人都说是返老还童的征兆,许敬宗更是这样认为。 不再把自己半死不活的锁在深宫里不见人,整日里在东宫到处晃荡不说,还主动参加了几次朝会,精神看起来好极了。 太子还为这事偷偷的托娜哈帮他问问老神仙,是不是真的是返老还童,老神仙回答曰——快死了。 虽然不知道老神仙为啥会是这样的回答,李弘还是相信了,在长寿一道上,没人比老神仙更加有发言权。 许敬宗一口气吃了三十颗荔枝,然后,整个人就在粪桶上坐了一天,一天后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就放弃了尊严,睡那里,拉那里,三天后,李弘再去看的时候,发现许敬宗那绺黑发变白不说,整个人瘦弱的没了人形。 ”云初误我大道!” 听许敬宗这般说,李弘唯有叹息一声。 老神仙得了一百棵荔枝树,也就吃了三五颗,剩余的都便宜了纪王李慎跟娜哈,以及太医院的一众大夫。 玄奘大师得了一百棵荔枝树,听说就吃了三颗,其余的便宜了大慈恩寺里的和尚,以及供奉了很多钱的善男子,善女子,玄奘大师没吃了的那棵树上的荔枝,全进了云锦,云鸾,云倌倌三人嘴里。 云氏得到的一百棵荔枝树,云氏阖家就吃了两棵树的荔枝,剩余的,一家派送五颗,派送的满长安都是。 只有许敬宗一顿吃了三十颗,把自己返老还童的征兆给吃没了,着实是怨不得旁人。 李弘是一个尊师重道的,虽然许敬宗如今半死不活的,他依旧每日都来探望,侍奉汤药不辍。 至于民间,人人都晓得荔枝好吃,就是不知道是啥滋味,只有那些来自蜀中岭南的官员商贾们,多了一些聚会时期的谈资。 云初继续带着大军在林莽,以及崇山峻岭中穿行,为了加快行军速度,云初甚至在路过剑门关的时候,将大军携带的火药,尽数留在了剑门关,交给了这里的守将姚红。 这并非是私自赠送,而是皇帝旨意里就有这一条,大唐的火药不太稳定,在运输过程中经常爆炸,每年为运输火药死伤的人不在少数。 即便是这样,大唐的火药作坊依旧只有两处,一处在长安,一处在洛阳。 边将们不止一次的上疏皇帝,希望能在大唐各地建立火药作坊,皇帝没同意不说,还下旨申斥那些想要在自己地盘修建火药作坊的边将,还把建议的最猛烈的一个边将直接就派使者给杀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说在其余地方修建火药作坊的事情了。 不仅仅是火药留给了剑门关守将姚红,就连军中铁甲,也留给了姚红两千具,同时带走了姚红这里退下来的两千具破烂铁甲。 云初计算过,过了剑门关就与蜀中无涉,进了剑门关,就与关中无关。 所以,剑门关是一道真正的大门,一道可以控制关中与蜀中进出的大门。 如果云初有二心的话,这个时候就该布局剑门关了,免得到时候这里地势险要的不好攻打。 过了利州之后,道路逐渐变得平坦,李思骑着马不断地在云初面前逛荡,有时候甚至会从马背上俯下身子去抓地上的野花。 云初当然知道她是啥意思,不过,他这个时候不想理睬她,等回到长安,虞修容那一关,估计李思很难过去,内宅的事情虞修容说了算。 利州大佛寺里的武媚雕像,现在破破烂烂的丢在那里,没有继续雕凿了,而利州百骑司在听闻云初大军又来了,就全体出动去遥远的巴州办差去了,估计两三个月内是回不来的。 明日就要开始翻越秦岭,云初打算在秦岭下休整五日。 扎营之后,云初跟姜协两人就去看了何景雄跟李元策两个人,姜协见何景雄认真的告诉李元策,‘老虎要吃他’。 而李元策笑呵呵的回到‘那是我吃的’。 竟然觉得非常的和谐,而且两人脸上满是真诚,一时间很难说这两人到底是不是疯了。 云初叹息一声对姜协道:“给本帅一分颜面,你千万不要疯。” 姜协道:“大帅觉得这两个人在装疯?” 云初看着憨态可掬的何景雄跟李元策两人道:“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摆明了不愿意跟我好好的说话,人疯了,我就不能杀他们,要不然到了洛阳,恐怕更加没办法跟陛下交代。” 姜协呵呵笑道:“如此说来,一旦违反军规,装疯还真是一个好办法。” 云初道:“可惜,这两人远走西南数千里的功绩却没有了,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啥。” 姜协见云初一脸的无奈,就在一边道:“大帅无需担心,此次西南之战,末将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陛下交代的军务,我们尽数完成,陛下没有交代的平定西南,我们也尽数做到了。 他们不想要功劳是那他们的事情,我不信,他们能在陛下面前说出什么大帅的不是来。” 云初摇头道:“得胜归来赏赐自然少不了,问题是,群臣的攻讦也会接踵而至,也不是所有得胜还朝的将军都能全身而退的。” 姜协道:“不是还有末将在嘛,陛下断然不会只听他们的一面之词。” 云初点点头道:“好,到时候就拜托你帮我说好话了。” 姜协理所当然的点头道:“这是自然。” 云初抬头看着眼前云雾缭绕的秦岭自言自语的道:“哪来那么多的自然而然啊。” 李思再一次走进云初的大帐,小心的端着一个红漆木盘,木盘上放着一碗汤,蒸汽缭绕的,看样子刚刚出锅。 “阿耶,这是孩儿刚刚熬好的鸡汤,给阿耶补补身子。” 云初拿过鸡汤就喝,不过,话是不跟李思说的,三两口喝完汤,把里面的鸡肉挑着吃了,就把汤碗丢木盘里,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李思眼中含泪将汤碗收拾了,就默默的离开了大帐,今天,阿耶还是不愿意跟她说话。 第八十八章 因果报应说 李思这辈子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来自云初夫妇的冷漠对待了。 但是,跟云瑾做的事情,李思又一点都不后悔。 所以,事情就僵在这里了。 尽管阿耶不跟自己说话,这让李思很难过,但是,她心里还是觉得阿耶不过是暂时生气,只要她慢慢哄,迟早会好的,就像阿耶今天把鸡汤喝了一样,迟早会有好结果的。 云初何尝不知道李思的心思,但是呢,终究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就算犯错了,自己也不可能硬着心肠不理不睬,那样的话,不光是李思难过,他心里也不舒服。 孩子长大了,父母就成了弱势的一方,越是爱孩子的父母,就越是弱势,不管父母是啥人,都逃不脱这个过程,这道理没处讲去。 云初自忖是一个杀伐果决的人,唯独在孩子的事情上他装无情都装不出来。 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这就是云初为何对云瑾他们严厉要求的原因,只有让孩子变得更加强大,别人才不会利用孩子来要挟他。 政治上的事情云初早就看透了,不论是遇到啥样鬼蜮伎俩,他都能从容破解。 经济上的事情很难有什么花招能超越云初的见识,就商业一途,如今大唐的商人还不够他一勺烩的。 唯独在几个孩子的事情上,一个李思就让云初束手无策。 这些天,初尝禁果的云瑾李思两人反而相处的彬彬有礼的,不是那种品尝过禁果滋味之后就整日里厮混在一起的人。 估计,突破最后一关是李思需要的,这可以让她彻底的安心下来,等待云瑾来娶她。 让云初手足无措的事情,在虞修容看来,却不算什么事情,不过,在看过云初送来的信之后,虞修容就提着棒子去找崔瑶算账去了。 崔瑶听了虞修容的怒斥之后,笑得前仰后合的,指着气势汹汹地虞修容道:“美玉儿终于表现的像一个人了。” 虞修容道:“云氏的孩子都是被你教坏的。” 崔瑶道:“一个从小就听话,乖巧的跟一个木头娃娃一样的云瑾真的是你们两口子想要的孩子?从小穿什么衣裳你们说了算,稍微大点读什么书,做什么学问你们说了算,再大一点,就连该娶谁当妻子,也是你们夫妇说了算。 现在,什么时候要孩子终于是美玉儿自己做主一会,好啊——我就说嘛,我崔瑶的弟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唯唯诺诺,中规中矩的孩子。 人这一辈子至少要打破一次樊笼,至少要成就一次自己,否则,活着着实无趣。 来来来,你拿出当家主母的威风给我来一棒子,这一棒子换美玉儿一生痛快,我这个当老师的不亏。” 虞修容啐一口道:“有病。” 崔瑶道:“有病的是你们两口子,自觉高人一等的臭毛病看的人作呕。” 虞修容道:“你见过比我夫君更加优秀的男子?” 崔瑶道:“明光里有一个挑粪的陈老三,大字不识一个,挑了一辈子的粪水,却收养了四个孤儿。 现如今呢,这四个孤儿,老大是商行的大掌柜。 老二是刀客里面赫赫有名的好汉。 老三是闺女嫁给了一个读书人,去年才中的进士。 老四听说是一个读书的材料,被一个贵人看重,破格被四门学录取,我敢说,不出两年,这个老四就能进国子监读书,将来中一个进士不在话下。 你夫君若是一个挑粪的,有本事把自己的四个孩儿培养的如此出色吗?” 虞修容想了一下道:“不能,整日里都在为嘴抓挠,没工夫干别的。” 崔瑶大笑道:“人家陈老三做到了,不但做到了,还在他家老四进入四门学的当天,多喝了一碗酒,坐在院子里就笑死了。 啧啧啧,看看人家,不但把孩子教育出来了,还在最荣耀的时候说死就死,不让孩子为自己这个挑粪的阿耶的身份受累,死在了孩子们的心尖尖上,你看着,这个陈老三,能成为他陈家的开山祖师爷,陈氏宗祠必定因他而开! 你夫君呢,若是沦落到那个地步,以他的秉性不是占山为王,最终被官府砍头,就是成为大盗,同样被官府砍头,不会给自己的孩子起一个好榜样的。” 崔瑶的话虽然不好听,虞修容却觉得是实在话,他夫君也就是走了仕途,还走的顺风顺水的,要是稍有不顺,遇着了顶头风,难说会变成啥人。 一个在夫妻敦伦的时候都一往无前的人,指望他耐着性子,在极端的情况下,用命,用水磨石功夫把自己的三个孩子供养成.人才? 这不可能。 都是一个院子住了十几年的人,谁不了解谁呢,崔瑶说的很准,夫君这个人呢,在富裕的时候会善良,而且是越富裕越善良。 一旦到穷途末路了,杀人越货的事情他绝对干的出来。 也就是云初本人不在,如果此时他也在这个院子里,一定会说崔瑶说的一点不差。 “那你说,美玉儿跟思思的婚事怎么办?” 虞修容丢掉棒子,和气的来到崔瑶身边,向她讨一个主意。 “思思这孩子从小就对别人没啥期待感,唯一上心的就是啥时候嫁给美玉儿,以她的秉性,我觉得早就该出事了,没想到这个时候才发生,那都是中了你们夫妇的毒。 事情到了这一步,有本事就别娶,你看看后面会发生啥事。” 虞修容皱眉道:“闭上你的臭嘴,我们在说孩子们的婚事呢。” 崔瑶哈哈笑道:“不敢吧?是你们把思思教养的又狠又毒的,美玉儿要是负了思思……啧啧啧,反正我是不敢想后果。 我要是你啊,现在,立刻就给皇后上疏,问思思的生辰八字,顺便把美玉儿的生辰八字奉上,最好多夸夸美玉儿跟思思是如何的相配,让人家皇帝夫妇去挑拣一下美玉儿。 要是你们两口子想在思思的事情上出娜哈的那口气,你们就等着人仰马翻的结果吧。” 虞修容咬着牙道:“娜哈的事情上,我们两口子至今气都不顺呢。” 崔瑶道:“当初你们为啥咬着牙认了?” 虞修容道:“娜哈喜欢。” 崔瑶道:“现在是美玉儿喜欢。” 虞修容长叹一口气道:“这都是报应啊。” “什么报应?”崔瑶不解的问道。 虞修容低声道:“西南之战,美玉儿他们七百纨绔,祸害了二十万生灵,这才让美玉儿性情大变的。” 崔瑶吸着凉气道:“你们家后半辈子就小心的供奉佛爷吧,说不定这样做了,能消弭掉你家上方跟晚霞一样的杀气。” 崔瑶的话让虞修容非常的忧虑,思忖再三之后,就在书房给武媚上奏疏,正式拉开了云氏向皇家请婚的序幕。 云锦从香皂作坊回来之后就看到母亲正在收拾笔墨,见桌子上放着一本奏疏,就打开来看了一遍后道:“这里面把我哥说的太好了,人家皇后要是觉得你在她面前夸耀我哥的话,不许婚了怎么办?” 虞修容一边在笔洗里洗毛笔一边道:“也就是篇幅不够,否则,我还想多跟皇后说说你哥哥的好处呢,满世界的人,哪一个不知道你哥哥是不世出的俊才,就你看啥都不顺眼。” 云锦摆摆手道:“阿娘这样说了,会让皇后觉得思思配不上我哥咋办?” 虞修容道:“我家只要思思。” 云锦道:“咱家跟皇后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后要是使坏怎么办?您要知晓,萧淑妃的两个闺女都已经被养成老娘子了,万一给我哥,阿耶岂不是会被活活气死?” 虞修容傲然道:“她不敢!” 云锦摇头道:“这世上就没有咱们这位皇后不敢干的事情,除非阿娘的奏疏让太子直接交给陛下,要是经过皇后的手,孩儿敢肯定,一定出事。” 虞修容道:“给皇帝的奏疏该你爹写,阿娘写的奏疏必定是要给皇后的。” 云锦摇头道:“如果是平日,阿耶写这样的请婚奏疏没有问题,现如今,阿耶大胜归来,再指名道姓的为我哥请婚思思,会不会有胁迫皇帝之嫌疑? 阿耶前几次来信说了,他帐下已经疯了一个吏部侍郎跟一位赵郡王,估计这件事情就够让阿耶头痛的了,现在又加上思思的事情,哎呀,听着都烦。” 虞修容眯缝着眼睛道:“但凡皇后还有一丝一毫疼爱思思之心,都不会在此事上作伐,否则,她就不配为人母。” 云锦道:“母亲一定要冒这个险吗?” 虞修容摇摇头道:“男女婚事上,最重要的就是光明正大,堂堂皇皇,就算是请婚,也必须先走皇后这一关,这是规矩,绕过皇后,一旦皇后出面阻挠,没理的反倒是我们家。” 云锦道:“要不让让和尚爷……” 虞修容看一眼云锦道:“你最近跟谁学得小肚鸡肠的?阿娘不记得曾经教过你这些。” 云锦连忙道:“就是瞎想出来的。” 虞修容将写好的奏疏装进袋子里,对云锦道:“你哥是男子,做下这样的事情,已经让阿耶阿娘头痛了,你是女子,若是也有这样的事情,你阿耶,阿娘就没活路可走了。” 云锦跳着脚道:“说我哥呢,怎么就说到我头上来了?” 虞修容瞅着云锦道:“云氏高人太多,而高人的想法历来异于常人,只有非常人才能行非常事,普通人行高人事,下场难料。” 第八十九章 云氏麒麟儿 云锦觉得人长大了一点都不好玩。 莫名其妙的烂事情特别多不说,还让人不愉快。 不过,她终究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少女,生气也仅仅是片刻光阴,有生气的这点光阴,还不如继续增加一下自己腰腹上的力道,否则用倒卷帘的方式攀爬那道孤岩的时候总是磕磕绊绊的。 换好劲装,绾好头发,在手上涂抹了防滑的石粉,一边拍手一边进了训练馆。 云倌倌正在训练中,两年时间里,让这个原本满身婴儿肥的小孩,变成了一个小姑娘,穿上劲装之后整个人看起来跟一头小豹子一样,如今正在高大的岩壁上练习横向爬行。 云鸾也在……嗯,他还是一身的小孩肥肉,躺在一个垫子上,手里抓着两个小巧的哑铃睡得正香。 云锦踢一脚云鸾,云鸾立刻一骨碌爬起来,举着两个哑铃道:“倌倌,你看我力气变大了没有?” 看到云鸾这副没出息的样子云锦就来气,活动几下身子,拉伸几下韧带,又在单杠上练习片刻,就纵身一跃就上了攀爬墙。 十六岁的云锦手长腿长,前方简单的单臂拉升对她没难度,她甚至没有借用腰腹之力,仅仅凭借上肢的力量就把身体拉升到了第一个休息点。 再蜘蛛一样的横向移动到云倌倌的身边,抬腿就把云倌倌给踹下去了,在云倌倌的叫喊声中,云鸾拍着双手道:“姐姐好厉害。” “云鸾,你这是在找死。”随着跌进厚厚垫子里的云倌倌一声怒吼,云鸾本来要跑去拖拽云倌倌的,这时候发现姐姐在,就站在那里继续为姐姐喝彩。 云倌倌好不容易从几层厚垫子里爬出来,手脚并用的爬到云鸾跟前就要惩罚他,忽然看到云锦正在用一双好看的大眼睛看她,伸出去的爪子就变成了拍,殷勤的将云鸾身上的灰尘拍掉,口中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脏了?” 云鸾坚贞不屈的继续看姐姐爬墙。 爬到墙顶,云锦就张开双臂,让自己的身体跌落下来,下方是一张蹦床,她的身体落在蹦床上,再被高高的弹起,身体在空中优美的转了一个大圈,最后稳稳的落在地上。 云鸾钦佩的抱住姐姐的长腿,将脑袋放在姐姐的肋下乱蹭,口中羡慕的道:“我啥时候才能这样啊。” 云锦将弟弟从肋下拽出来道:“太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可以了,大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不喜欢玩爬墙游戏了,温欢,光嗣也一样。 只有你,到现在还是跟鸭子一样爬不上去。” “摔下来可疼了。” “云倌倌一个女孩子都不怕,就你怕疼?” “娜哈姑姑说云倌倌现在屁.股上的肉都硬梆梆的,没办法当手鼓,一点都不好玩,她现在只喜欢拍我的屁.股,还很遗憾的说阿耶回来就拍不了了。 你看,我也是有优点的好吧。” 云锦揉揉云鸾的脑袋,再探手在云鸾的屁.股上捏一把软软绵绵的确实不错,怜爱的对云鸾道:“确实很有优点。” 说完话,就伸手捉住不断眨眼睛扮可爱的云倌倌,嗖的一声,云倌倌就再一次丢到垫子上去了,不等云倌倌爬起来就站在她的头顶道:“你把他打击的只能卖身了?” 云倌倌无辜的摊开手道:“没有,没有,我没有。” 云锦道:“以前你说这话的时候两只眼睛还会蓄满眼泪,现在,连这一道过程都省略了?” 云倌倌道:“小鸟儿不喜欢读书。” 云锦回头看云鸾,云鸾点点头道:“我不喜欢读书。” 云倌倌又道:“小鸟儿也不喜欢练武。” 云锦再次回头看,云鸾点点头道:“我不喜欢练武。” 云倌倌又道:“小鸟儿喜欢机关术。” 云锦再次回头,云鸾点点头道:“我喜欢机关术。” 云锦怒极,将云倌倌挂在架子上,蹲下来平视着云鸾的眼睛道:“你喜欢机关术,你知不知道不读书的话,你看机关术理不理你?” 云鸾点点头道:“倌倌也是这么说的。所以我勉强读点书,就是悯孤院的那个老头总是骂我,还说轮都轮到云氏出一个混账了。 倌倌跟他对骂,他还罚倌倌……” 云锦怒道:“为何不对我说?” 云鸾缩缩脖子道:“我觉得他说的挺对的。” 云锦深吸一口气道:“我去找褚遂良这个老混蛋算账!” 说罢,就急匆匆的离开了练功房,片刻功夫,外边就传来云锦要肥九备马的声音。 云鸾在门口看了一会,听动静认为阿姐已经走了,就来到云倌倌身下,让她双脚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好借力将脖领子从挂勾上脱下来。 云倌倌脱离了挂钩,就从云鸾的肩膀上下来,不等她跟云鸾说啥,就听云鸾道:“以后不要逼着我上进,我也不喜欢上进,时间长了,家里人都以为是你害的我不上进,你也知道的,我不上进是我喜欢不上进的样子。 多舒坦啊……” 云倌倌担忧的道:“可是你栽赃褚夫子……” 云鸾将手抱在脑后毫不在意地道:“阿娘跟崔先生都说那个老头不是一个好东西……还用戒尺打你!” “阿姐回来之后啥都知道了,你要挨罚了。” “不可能,那老头跟咱家不对付,阿姐但凡要问,不是他说的,他也会说是他说的,我只是将他没有说出口的话帮他说出来而已。” “你要是好好读书的话,比我读的好。” “烦不烦啊,我之所以喜欢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不催我上进,你要是跟他们一样,都要我好好读书,练武的话,我就离你远远的,跟花熊在一起都不跟你玩。” 云倌倌连连点头,家里人确实对他很好,就是总觉得不亲,当然云鸾除外。 云倌倌练功练的满身都是汗水,必须洗澡,云鸾不用,躺在地上抓了两下哑铃,他连一滴汗都没有出,所以,当云倌倌洗完澡出来准备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云鸾粘着虞修容要去东宫菜园子玩耍。 长安东宫,现在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菜园子,那里一棵树都没有不说,就连昔日辉煌高大的宫殿群,也逐渐变成了菜园子的附属建筑。 不光是太子殿下认为那些宫室不重要,长安百姓也是这么认为的,所有人都认为那些宫室的价值,在东宫院子里的那些良种面前不值一提。 东宫的种子基地,现如今已然是大唐帝国最重要的资产之一,每年芒种时日,东宫种子基地都会向大唐农夫们开放十日,来种子基地参观,也成了大唐农夫们最深的念想。 其余的日子里,东宫种子基地是不对外开放的,当然,这并不包括云氏。 云鸾想去东宫种子基地不是想去看那些让人眼花缭乱的种子的,而是,在种子基地里,他就能无忧无虑的玩耍一天,或者在里面睡一天,还没有人来打扰。 当然,他还可以去老神仙那里,啥都不干的守在老神仙身边看一整天的热闹,老神仙那里总是有看不完的热闹。 玄奘大师距离他最近,云鸾却不喜欢去,因为,只要去了,玄奘大师就要缠着他一起玩耍,带着一个老和尚能有什么好玩的,因此,云鸾一般不去大慈恩寺。 云锦提着马鞭回来了,还不停的用马鞭抽碍眼的东西,云倌倌紧张极了,她生怕云鸾遭的谎会被阿姐拆穿,云鸾到是老神在在的,一点都不在意。 果然,云锦愤愤的将马鞭放在桌子上对虞修容道:“阿娘,那个褚遂良都这样了,还总是盼着咱们家遭灾呢。” 虞修容从容地端起茶碗喝一口茶水道:“想想他是谁,想想他的遭遇,你再想想他还活着,就知道他的心里啊,全是恨意。 原以为大唐没了他,就会墙倒屋塌,结果,大唐变得更加兴盛了,原以为时间长了,他的冤屈就会被世人所知,结果,大唐人已经记不起他是谁了,原以为可以长长久久的东西,如今早已沧海桑田…… 所以啊,我们不要跟一个死去的人较劲,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的孩子们把他的一身真本事学会来才是真的。” “阿娘,我要去东宫。”云鸾扑在虞修容的怀里撒娇道。 “去东宫好找一处阴凉的地方睡觉?”虞修容宠溺的瞅着自己的小儿子。 “啊,不是,就是想多认识几种粮食。” 虞修容用手指点着云鸾的鼻子道:“我儿自幼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区区种子基地里的百十种作物,想必早就烂熟于心了吧?” 云鸾摇着自己的圆脑袋断然否决道:“哪里啊,孩儿笨的很,一看书就头疼,看过就忘记。” 虞修容无奈的笑道:“好好好,你想去种子基地耍子,就去,反正,再有十天,你阿耶就回来了,到时候他给你留的启蒙课业,你没有完成,你就等着受罚吧。” 听闻阿耶再有十天就回来了的消息,云鸾就从虞修容的怀里下到地上,对云倌倌道:“你的课业在哪里,拿来让我借鉴一下。” 第九十章 留给假天才的时间不多了 两年多的课业,堆积如山! 仅仅是大字,就有六百篇! 好在这些字都是常用字,还要重复写五遍,这才凑足六百篇。 尽管是这样,一篇大字二十个字,六百篇,就是一万两千个大字。 还有六百篇小楷字,一篇一百字,合起来就是六万字。 云初从不允许孩子偷懒,所以每篇小楷字也要写五遍,方便加深印象。 云氏子启蒙要学的东西很多,其中就包括云氏才有的《三字经》《百家姓》,还有唐人开蒙必学的《千字文》《仓颉篇》《爰历篇》《博学篇》《急就篇》以及《开蒙要训》等内容。 《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的学习是为了尽快掌握常识字,后面的那些书,则是为了让云氏子知晓古人的读书写字的习惯,方便将来理解四书五经。 除过这些书目之外,身为云氏子,《心经》《楞严经》《金刚经》是必须要诵读的,且要会背诵才成。 《心经》又叫《波耶波罗蜜心经》全文不过两百六十字,很好背诵,《金刚经》也不要紧,全文不过五千言,《楞严经》就麻烦了,全文要六万多字。 云家人脑袋上的祖宗多,学佛经是为了不忘本,最麻烦的是还要学老神仙的着作,尤其是云初怂恿老神仙呕心沥血的《大唐汤头歌》是一定要会背的。 想想都麻烦,毕竟老神仙医术通神,一口气在《大唐汤头歌》里添加了三百多道方剂,只要是云氏子就一定要背的滚瓜烂熟的,打一点磕绊,就要挨荆条。 以为这就结束了? 远远没有,云氏子十岁之前熟练掌握加减乘除是必须的,对于格物学有一个基本认知是必学的,几何学里面的图形认知,计算也是必学的。 最要命的是,为了将来方便去哪哈的西域佛国,突厥话也是云氏子必须掌握的,而且,十岁之前必须熟练掌握,至少要能达到跟娜哈用突厥话熟练交谈的地步。 所以,当云倌倌将自己这两年来做的作业全部让丫鬟抬过来的时候,云鸾就在挨打跟补作业之间考虑了许久。 最后,他还是决定补作业,虽然十天之内补齐这么多的作业有难度,但是,并非不可能。 而阿耶的黄荆条抽在屁.股上的痛感,那可是实实在在的。 云鸾见过阿耶用黄荆条揍人,大哥挨过,阿姐挨过,思思姐姐也挨过,阿欢哥哥,光嗣哥哥,承修哥哥一个都没有拉下过,听阿姐说,以前太子也没有少挨。 云鸾确信,自己主要是不想让阿娘伤心,以前大哥阿姐他们挨揍之后,阿娘都是一边哭,一边大哥阿姐他们屁.股上药的。 自己的作业一个字没动,估计不是抽几下就能过去的事情,阿耶要是不把屁.股彻底抽烂,估计是不会放过他的。 云鸾决定补课业! 不过,他需要帮助,照顾他的陈嬷嬷要负责研墨,云倌倌要在他耳边念要写的字,云倌倌的两个丫鬟要帮他整理笔墨,阿姐房里的两个丫鬟也一并借过来,他就不信了,十天时间,估计还有的剩。 天黑了,云鸾居住的小院子里灯火通明,四个丫鬟忙碌的手脚不停,即便是到了三更天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云鸾发狠补课业,虞修容到底是心疼儿子,那边没有安寝,她也睡不着。 崔瑶见虞修容居住的院子里亮着灯,就过来了,且有些愤怒。 虞修容见崔瑶来了,自知理亏,就给崔瑶端来一碗莲子羹赔罪。 崔瑶怒道:“逛荡两年都不管,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下手是不是?” 虞修容摆摆手道:“这是他阿耶的吩咐,可不是我的主意。” 崔瑶道:“性情那么平和的一个孩子,非要把他的狠劲逼迫出来,你们云氏养狼呢?” 虞修容道:“不是养狼,孩子终究还是要成器的,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固然好,没有锋芒,将来不好自立,他阿耶也想知道这个孩子的潜力到底有多高。” 崔瑶叹口气道:“十天,那么多的课业,你让他如何弥补?” 虞修容跟着叹口气道:“你小看我儿了,人家弄了一个小机关,写一篇大字等于写五篇,小楷也是如此,而且,从字迹上绝对看不出作弊,每一个字都是出自我儿手笔。” 正在喝莲子羹的崔瑶呛咳一下,迷茫的瞅着虞修容道:“什么机关?” 虞修容道,一排架子上绑着五支笔,抓着一支笔写,其余四支笔一起动弹,一篇大字写完,五篇大字同时完工,就是添墨比较麻烦,不过,我儿已经让家里的匠人去制作空心笔管去了,说是要给空心笔杆注墨,这样就能写很久才添加一次墨。 这会已经写了一千多字了,估计有个五天功夫,就能把大小毛笔字写完。” 崔瑶起身想要去看看,想到云鸾这样的做派毕竟是在作弊,为了给孩子留脸,就重新坐下。 沉吟片刻道:“剩余五天时间看那么多的书也不合适,虽然这孩子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是,你也清楚,那是在全神贯注下的状态,那种状态可不是随时想进就进的,而且费脑子。” 虞修容看一眼沙漏道:“再写两刻,就该休憩了,他阿耶十天后到长安,可是,不能在长安留,要去洛阳向陛下复命呢,一时半会的回不来。” 崔瑶点点头道:“这就好,小鸟儿的时间可以宽裕一点。” 转眼间,两刻钟的时间就到了,云锦从外边走进来之后道:“阿娘,小鸟儿不肯罢休,还说要累死自己让阿耶没有小儿子。” 崔瑶对虞修容道:“看来,小鸟儿啥都知道。” 云锦笑道:“啥都知道也没啥用,阿耶的黄荆条抽在屁.股上的痛是真实存在的,就像阿耶以前说的,精神上的东西一般都需要通过控制肉体来控制。 精神再崇高的人,饿了需要吃饭,冷了需要穿衣,痛了也知道躲闪,我觉得小鸟儿就是活在精神世界里的时间,比活在真实世界里的时间多。 现在,也该通过真实的世界来控制一下他的精神世界了,免得他迷在里面出不来。” 虞修容道:“小鸟儿写字写的顺利吗?” 云锦挑起大拇指道:“没得说,速度奇快,就是把自己弄得跟从墨汁里捞出来的一般。他弄得那种空心笔管,挺好用的,就是需要一直用,要不然毛笔头会干,笔管里的墨汁也会干。 阿娘啊,小鸟儿太聪明了,他能一边写字,一边指出云倌倌念书念错的地方,我们两个都以为他是在折腾倌倌呢,就故意让倌倌念错,没想到,他真的一下子就发现了,阿娘,小鸟儿可以一心两用。” 虞修容双眼微闭,过了一会才对崔瑶道:“要不然,不要写了?” 崔瑶摇头道:“要嘛之前就不要折腾他,既然开始了,就不要轻易放弃,此事不得外传,云氏根基浅薄,还没到可以出什么妖孽的时候。 老祖先都说,盛世出才子,乱世出杀才! 就算云氏有才子,也不告诉别人,将来如果不小心冒头了,就说是云氏家学渊源的缘故。” 虞修容觉得崔瑶说的很有道理,就喊来崔氏,正式告知她,内宅要下封口令。 崔氏是家臣,通过她下的封口令,就有了家法的意味,一旦触碰,下场凄惨。 虞修容端着莲子羹悄悄进入儿子的房间,只见房间里到处都是等着晾干的大字,她的宝贝儿子如今正顶着满脑们的墨汁在奋笔书写,云倌倌此时念的正好是最难背诵的《楞严经》。 努力的人脾气都不怎么好,尤其是云鸾这种被逼迫着努力的孩子,脾气更加糟糕,虞修容才要把莲子羹放到他面前,就被他大吼着拿走,不要她的假好心。 虞修容跟崔瑶对视一眼,只好讪讪的离开。 秦岭里飞云乱渡,看着飞鸟从秦岭缺口处飞跃,更有无数云彩也从缺口处汹涌而入,江山如此壮观,云初却作不出一首好诗出来。 不是他作不出来,而是大唐时代的诗人们过于懒惰,竟然没有一个来秦岭深处看到这样的奇景,更没有作出过出名的诗句。 不过,想想就可以原谅那些才子们,大军从秦岭深处经过的时候,虎啸猿啼一路不绝不说,还有秦岭里特有的傻货羚牛,可能被军队打扰了求偶,就摇晃着半吨重的身体向大唐军队发起了决死冲锋。 将大唐盾兵的阵势冲的七零八落不算,还给云初这个大帅制造了六个伤兵,这个时候受伤,云初都没脸让军司马记录。 秦岭里满是杀才啊,军队都吃不消的地方,才子们来了只有送死的份,因此,云初很理解那些才子们的心情,他们是才子,不是羚牛一样的傻瓜。 而且,像‘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这样只写秦岭皮毛的哀伤句子,并不符合云初此时大胜归来的胜景。 想到这里,云初就在姜协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写下了教员的旷世绝唱——十六字令三首。 一,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二,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三,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期间。 第九十一章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云初人还在秦岭,诗词却已经先一步抵达长安。 温柔看过之后面如平湖,胸中也未有惊雷。 狄仁杰看后,只是长叹一声,只觉得胸中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歇。 刘仁轨看后,只说一句‘真将军也’便无其他。 唯有平康坊众人为云初知己,乐师弃用各色乐器,仅仅以刀剑交鸣,瓦缸破水,万马争鸣之音相和,催以关西铁汉的高亢之音,便将这三首十六字令演绎的令人血脉贲张。 大将军率五万虎贲得胜班师还朝! 而大唐西南之地,再无蟊贼,百姓歌舞升平。 如此雄师,如此将军,为大唐之冠。 云鸾仰面朝天酣睡,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即便是阿耶的脚步已经近了,依旧酣睡如故。 只是太阳偏西之时,便睁开双眼,喊一声继续,就接着去忙碌自己的课业去了。 虞修容这几天很忙,主要是要招待前来打探消息的西南将士的家眷。 好在此次西南之战折损的将士不超过三百,所以,虞修容在接待那些将士家眷的时候,大都是笑吟吟地,恭喜的话不要钱一般的向外送。 战死将士的消息自然有人提前送达,没有上阵亡名单的自然都是有功之臣。 将士们出征之时,将士们的家眷主动向云氏靠拢,处处以云氏为主,这也是大唐将军出征时期的一个惯例,说起来,在将士出征的日子里,云氏有义务照顾将士们的家眷,在家中男人不在的情况下,为他们的家眷撑腰。 两年来,虞修容这个将军夫人当的非常的合格,但凡军中将士的家眷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云氏都会主动帮忙。 长时间下来,关中三十六个军州中,都有了跟云氏有关的人家,那些将士家眷们,在遇到难处,或者有什么好事的时候,也愿意来云氏府上说一声。 能当上府兵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家境殷实的上登户,要不然也置办不起那一身昂贵的行头,而且因为军户是传承的,因此上,军户人家有了矛盾纠纷更愿意去找自家将军,而不是官府。 大将军领着自家男人出征,家里的妇人们有了解决不了的事情,或者双方发生了什么矛盾,自然会找到虞修容这个诰命在身的妇人身上。 至此,云氏这才真正成了大唐的将门,也就是从现在起,云氏在关中三十六州中,有了一批愿意听云氏话,也愿意跟云氏走的人。 李治当年对李绩之所以会如此的忌惮,原因就在于此,在大唐各地,受李绩恩惠,被李绩提拔的人家实在是太多了。 这也是朝廷为何对领兵出征,并且可以节制一道的总管大将军如此严防死守的原因所在。 云初此次出征,用的是长安地方上的钱粮,所有缴获,在还了长安官府的投入之后,剩下的都是将士们的所得,不用上交朝廷。 很多人以为西南之地为蛮荒之地,大军出征得不到多少好处。 朝廷也是这么看的,他们甚至为坑了云初而内心惶惶不安,毕竟,云初这人是出了名的不吃亏。 但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云初此次征伐西南,基本上是把西南的地皮都啃下来了一层,但凡西南有的好东西,如今都在云初手中。 西南人珍视的粮食,布匹,盐巴,甚至是皮毛,云初大军都不屑一顾,还给了他们更多。 可是呢,西南人并不那么重视的黄金,白银,朱砂,天然水银,铜,镍矿块,钨矿块乃至西南人跟百越人交易得来的珍珠,宝石,砗磲,玳瑁,珊瑚,云初觉得西南人可能用不上,就全部带回来了。 当然,还有数量多的难以计数且长满铜绿的青铜器,云初也觉得西南人可能用不上,如果他们将来知道这东西是好东西了,就再还给他们一些有铭文,鼎文的青铜器,好让他们真正认识到大家都来自一个或者三个祖宗。 为了拿走这些不值钱的东西,云初在西南疯狂的送毯子,送锅,送麻布,送小刀,剪子,锯子,送盐巴,送粮食,甚至不惜动用大军围猎,给西南百姓们送去了他们最喜欢的野猪崽子。 总之,这一通大奉送,不但让没了首领,没了巫师,没了聪明人的西南人大为满意不说,还让他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唐官府的温暖。 做这样的事情不是云初恬不知耻,而是这些东西本身就跟普通的西南百姓没啥关系,同时,西南地方原来的酋长,首领,族长,洞主们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们治下的百姓这些东西的真正价值。 西南之战,云瑾他们杀光了几乎所有的族长,酋长,洞主,他的父亲云初又杀光了爨人所有有传承的家族,最后在苍山,洱海,又把白蛮人的上层人士也杀了一个干净。 加上大量男丁的消失,西南之地的百姓们基本上跟以前的传承出现了断代。 只要留在西南的官员们不要过于贪婪,能给西南百姓一个安居乐业的环境,不出二十年,西南哪里还有什么黑蛮,白蛮,爨人之分,只有一些生活习惯跟中原人不同的唐人罢了。 杀了盛逻皮不算什么,杀了爨弘达一族不算什么,哪怕是杀了三十万西南男子也不算什么。 一边杀人一边让西南百姓归心大唐,保证西南五十年内无祸乱,才是云初真正厉害的地方。 就在长安人还在吹嘘县尊领着自家府兵平定西南,阵斩多少,多少的时候,明眼人已经敏锐的察觉——云初此次出征,与当年诸葛武侯五月渡泸有异曲同工之妙,且有过之而无不及。 诸葛武侯在西南杀的人一点都不少,仅仅是藤甲兵就活活烧死了三万,遑论其他,且在诸葛武侯回到蜀国之后,西南蛮夷的反叛一直都未曾断绝…… 三国历史的权威陈寿,对诸葛武侯七擒孟获一事,只字未提,也不知是何缘故。 云初此次征伐西南一事,必定是要被大唐史家大书特书的,不过,落笔之处,或许也只有一言:乾封二年,大将军初奉诏发兵五万讨伐西南不臣,次年大胜,西南乃平。 至于讨伐西南中间发声的事情,对史家来说不重要,他们只是一个冷静客观的旁观者,记录者,至于这段话中蕴藏的滔滔血泪,混入时间长河中后,打个旋,就无影无踪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有温柔跟狄仁杰在,将云初在西南的缴获送进渐渐兴盛起来的长安流水牌子里转一下,那些货物就被贪得无厌的大唐市场给吞噬的渣滓都不剩。 转眼,流淌出来的便是海量的铜钱。 这些铜钱已经被长安,万年两县的县衙账房们按照功劳簿给分割的清清楚楚,就等将士们归来后,大家好分钱。 虞修容已经把属于云初的那一份领走了,这一次她可不会把这么大的一笔钱送进大慈恩寺香积厨那里,而是跟娜哈商量一下,铜钱就变成了一块块巨大的金砖,送回云氏,最终这笔钱去了哪里,也只有云初跟虞修容知道。 有钱的地方就有生意,这对长安商贾们来说是一个常识,将要给将士们发多少钱的事情根本就没办法隐瞒,经手这笔钱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长安商贾们已经把这笔生意称之为十万头耕牛的大生意。 将士们满载而归,花销最大的地方,不外乎,盖房子,买牛,买地,娶老婆,长安商贾们已经想好了,绝对不让将士们将如此大的一笔钱带回老家,必须在长安花的一文不剩才好。 几十车黄金进了家门,虞修容终于不再觉得自家是穷人了。 娜哈看着嫂子坐在堂上,趾高气扬的封赏家臣,仆人,多少觉得自家嫂嫂有些穷人乍富的感觉。 看一眼扑在云鸾背上不肯下来的闺女西域郡主李花蕊,就对端着茶碗喝茶的嫂嫂道:“哥哥啥时候回来?” 虞修容道:“还有三天,不过,将士们会在长安解散,你兄长回不了家,还要去洛阳面圣,真正解除军职,才能回来。” 娜哈叹口气道:“我刚刚从洛阳回来,不好跟着再去洛阳。” 虞修容道:“也好,裴氏好歹也是太子妃,给人家留几分颜面也是对的。” 娜哈道:“关我屁事,是李弘自己整天在我这里不回东宫的,撵都撵不走。” 虞修容冲着娜哈翻了一个白眼,不再说话了。 娜哈叹口气道:“我查过了,他们李氏的男人,一向觉得外边的女人比家里的女人好,从李弘他爷爷那一代算起就这毛病。” 虞修容道:“你这是彻底绝了自己进宫的路子是吗?” 娜哈摇头笑道:“我在西域当我的佛国女王不好吗?我又不是汉女,逮着一个男人就死死活活的拴在他的腰带上,李弘活着,我就跟着他,他要是死了,我当然还要再找一个,或许是很多个。” 虞修容无力的挥挥手道:“随你的意。” 娜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虞修容道:“我哥要是死了,你不在找了?” 一只精致的花瓶飞了过来,被娜哈牢牢抓住,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见嫂嫂已经在寻找棒子了,娜哈撩起罗裙下摆,就跳窗而逃…… 第九十二章 长安热 云鸾不喜欢花蕊郡主。 主要是这个小名花蕊的郡主是个爱哭鬼。 他还要忙着补自己的作业呢,李花蕊一定要让他把脸伸过来好让她捏着玩。 “李寒……”云鸾的耳朵再一次被李花蕊抓住,导致他手中的毛笔在纸面上勾勒出一道又黑又长的墨迹,云鸾终于发怒了。 李寒也不是傻子,见自己闯祸了,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别人不敢打她,她知道,云鸾敢! 云倌倌将一次性写废了的五张纸拿掉,给他建议道:“要不然用炭笔写,毛笔不好控制。” 云鸾叹息一声道:“在毛笔字没有练好之前,阿耶不许用炭笔。” 云倌倌道:“褚老头说阿耶写字还不如抓一只蛤蟆蘸上墨汁之后爬出来的痕迹,你的字其实写的很不错了,我觉得比阿耶写得好,应该能用炭笔了。” 云鸾道:“那不一样,我阿耶的字虽然丑,咱家外墙上的那首《陋室铭》却整天有人围观不说,还有人模仿阿耶的字迹,所以,以后不要再说阿耶字丑的话,只能说别具一格。” 云鸾很讨厌别人说他阿耶的字不好看,虽然他阿娘有时候也说,云鸾还是很讨厌被人评判他阿耶。 等丫鬟们重新铺好纸张,云鸾又开始了自己弥补课业的大计。 七月长安不算热,八月长安才是真的要人命。 尽管屋子里放了老大的一座冰山,云鸾在写字的时候,身上的衣衫还是越来越少,最后干脆脱得就剩下一条短裤,蹲在椅子上奋笔疾书。 云倌倌时不时的要帮他把下巴上,脖子上,后背上的汗水擦干净,虞修容偷偷过来看一眼,就闪的远远的,对自己小儿子的行为很满意。 也是,云氏子弟根本就不缺少恒心这个东西。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娜哈跟花蕊两人脱得只剩下亵衣,两个西域来的丫鬟正在努力的给她们母女扇风纳凉。 虞修容看到娜哈露在外边的白花花的肉,一股子无名怒火就起来了,才想发话,娜哈就有气无力的道:“你就是把我丢大街上,这衣衫我也是不穿了,汗津津的贴在身上太难受了。” “你房子都快成冰洞了,还有啥不满意的?” “不成,太潮了,还是那种冷冰冰的潮湿,喘口气跟喝一口水一样,天啊,热死我算了。” “那也不能这样透皮露肉的,被人家说出去你还要不要脸了?” 娜哈瞅着虞修容道:“你就是一个没用的,要是我哥在,他一定能想出让我又凉快,又透气干燥还能睡一个好觉的办法。” 虞修容被娜哈一句话憋得说不出话,这时候云锦回来了,想要往娜哈姑姑身边凑,就被娜哈撵开了。 “别靠着我,跟一个火炉子一样。” 云锦见姑姑热的实在是不成了,李寒也热的没一点精神,忽然想起以前长安太热,阿耶待自己兄妹几个去万年县大牢避暑的好时光,就抹一把额头的汗水道:“我知道那里凉快,还能睡一个好觉。” 虞修容怒道:“你阿耶不在,不许去万年县地牢。” 娜哈惊喜的看着云锦道:“那里凉快?” 云锦连连点头道:“凉快,非常凉快,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稍微有些冷。” 娜哈闻言就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连串的吩咐丫鬟们给她换衣裳,准备马车,她这就要搬进万年县地牢里去住。 哥哥不在,娜哈就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在万年县就没用了? 虞修容想要阻拦,抬头看看天上白亮亮的太阳,就对云锦道:“把你弟弟跟倌倌他们也带上,你弟弟都热的出痱子了。” 等大队人马在张甲的护送下去了已经被雁九他们清洗干净的地牢,虞修容这才发现家里变得空落落的,就剩下她跟管理内宅的崔氏大眼瞪小眼。 “是我过于苛刻了吗?” 虞修容摇着蒲扇问崔氏。 崔氏进云家已经近二十年了,昔日被摧残的半死的女人,如今已然恢复了昔日贵妇模样,头发虽然已经花白,人却显得非常精神。 “夫人不曾苛待过任何一个人,咱们云氏特殊。” 虞修容笑道:“那里特殊了?” 崔氏笑道:“都是俊才的缘故,所以不好管,也不听管,等家主回来了就好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西南平定了,夫君应该就没有领兵出征的机会了,真的难以想象,他这样好动的人也会有安静下来的一天。” 崔氏道:“家主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事情,现如今人人都说长安繁盛已经抵达极致,可是妾身知晓,家主对现在的长安不满意之处甚多。 也不知道长安到底成什么样子,才算是一个能让家主满意的长安。” 我倒是希望他能放下满身的包袱,安静下来,可以好好的享受这座被他建设了这么久的城池。” 崔氏道:“以前总说达成什么目标,就好好的歇息一下,结果,目标达成之后,才发现前方还有更大的目标需要去达成,一山看着一山高,最终都停歇不下来,一辈子都在路上。 这登高啊,可能就是男人的本性吧。” 太阳偏西的时候,长安城就更加的炎热了,虞修容沐浴之后,片刻功夫,又是一身的汗水。 看着云初给几个孩子养的狗,都趴在冰山下舔舐冰水,虞修容就张开手臂,让温热的风从宽大的袖子里穿过,带走一丝烦热。 夕阳照在大雁塔上,将整座塔照耀的红艳艳的,像是着火一般,比它更高的万国颂德天枢上的火焰依旧在燃烧,因为没有风,导致火焰产生的浓烟直上云霄。 今年的长安热的出人预料,自从进入七月之后,长安竟然滴雨未下,周遭的秋粮绝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因为,田地里的长出来不久的禾苗,已经全部被太阳给烤焦了,农夫们不是没有想过浇灌,只是用翻车,水车输送上去的水,一两天的功夫就被太阳蒸干了。 周遭农田秋粮绝收的事情放在以前就是大事情。 现在,就连农夫自己看到禾苗没救了,也丢下水桶,寻找荫凉地睡觉去了,为这点粮食把命搭上,农夫觉得不值当的。 秋粮绝收,反正官府会拨一点救济粮下来,现在不种秋粮了,正好有机会去城里做工,赚到的工钱足够买粮食的。 也只有长安附近的农夫这样认为,换一个地方,那就是一场死劫。 白亮亮的太阳照耀在空荡荡的朱雀大街上,街道两侧的铜牛滚烫的像是要融化一般,这种天气里,就算是最帅气的伙计,也张不开嘴招呼客人进来休憩。 从城外走进来一支驼队,即便是最耐热的骆驼在看到朱雀大街边上的净渠,顾不得身上沉重的货物,一个个跪在净渠边上,伸出长脖子去饮水。 驼队不允许进长安城,不良人封三几次三番想要离开阴凉地去把这个驼队驱赶出长安城,每一次进入太阳地里,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直到骆驼背上的人吧唧一声掉下来了,封三这才骂骂咧咧的离开了荫凉地,他很确定,骆驼上的那个家伙这会一定是中暑了,要不然,这么炎热的天气里没人能趴在滚烫的地上还一动不动的。 走过来扒拉一下那个胡人,发现这人面色潮红,浑身湿淋淋的,就知道这个家伙能活下来的可能不大,不过,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这人丢进了水渠里。 水渠里的水是向城外流淌的,如果这个家伙能活,最终会被水渠水带去城外,自己醒过来,如果不能活,他就会随着水流淌到护城河里去。 这样一来呢,死活都与他无关。 最妙的是,骆驼们看到自己的主人随水飘走了,也就慢慢的跟着那个漂浮在水里的人慢慢出城去了。 荫凉地里还有很多人,看到封三的处置手法,都觉得问题不大,一个胡人而已,没把他的驼队没收已经是封三手下留情了。 驼队本就不该进入长安,他们应该去曲江城那边交易的。 封三汗津津的跑回荫凉地,抱着凉茶喝了一顿,拍拍自己装满茶水的肚皮,对周围的人笑道:“这回好了,肚子本来就胀,又喝了这么多水,今天的暮食看样子是不用吃了。” 旁边的一个老汉道:“喝多少水都不成啊,连一泡尿都没有,尽他娘的出汗了,你们说,今年啥原因啊,不下雨也就算了,还能热成这样。 朝廷又造啥孽了?” 一个读书人模样的家伙道:“杀人杀的太多了呗,薛帅在东边把契丹人杀的比林子里的熊都少,云帅在西南,动辄几万,几万的斩首,南边的都护府从林子里抓昆仑奴恨不得连猴子一起算上,上苍要是不降罪才是怪事情。” “尽他娘的胡说八道,是东边的契丹人先突袭我大唐府兵的,也是西边的盛逻皮先埋伏我大唐府兵的,东边死了一万多府兵,西南死了六千铁甲,还有一万多的民夫呢。 敢这么对待我大唐的人,他们不死谁死? 真不知道那些蛮子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我才不管大将军们杀了多少蛮子,我就想知道这贼老天啥时候下雨,再不下雨的话,就该热死人了。” 封三笑呵呵的瞅着一群人在荫凉地里胡扯,以前这样编排朝中大臣,他这个不良人如何都要呵斥几句的,现在,没人在乎。 市面上已经有关于自家县尊独立大战三千蛮女的消息了,也不见谁去管了。 反正是太平年间,大家的宽容度都高,说几句,就说几句呗,要不然这清平世界连一点有意思的谈资都没有,岂不是太乏味了。 第九十三章 老天见不得十全十美 热的不仅仅是长安,从长安向东一直抵达河北道的大海,从六月之后,就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也不仅仅是长安附近的秋粮绝收,河东,河北地的秋粮一样绝收。 如果仅仅是北地遭灾,人们凭借丰收的夏粮,还能熬过这场灾荒,但是,原本洪水滔滔的长江,水量竟然不及往年的一半,白帝城下瞿塘峡口的滟预堆竟然整体暴露出了水面,至此,人们才第一次得见滟预堆的真容。 此物高七丈,宽五丈,长达十四丈。 就是此物,每年葬身于长江中的船只不下三十条,船工们都说,滟预大如马,瞿塘不可下,滟预大如象,瞿塘不可上,现如今,这东西露出水面之后比之东海的巨鲸也不差啥了。 当地官府趁着这个千载难遇的良机,从军中搜集了两万多斤火药,一次性的将这个祸害炸了一个稀巴烂,从此长江航运上的一颗毒瘤被彻底切除。 炸掉滟预堆是好事,但是呢,长江水量比前一年减少了一半,长江下游各条支流也水量同样锐减。 就连洞庭,鄱阳,太湖原本浩瀚的湖面也缩减了三成,昔日的烟波浩荡的地方,如今竟然成了大片大片的草原。 往年需要重点防范的淮河,今年水量同样不足,因为长江水线急剧下降,竟然让与长江相连的樊良湖(高邮湖)中的水倒灌进入了长江,就连与樊良湖相连接的洪泽浦里的水也一并进了长江。 至此,淮南道受灾已经无法避免。 云初大军才从子午谷里出来,面对的就是一场全国性质的大旱。 前来迎接云初大军归来的官员们脸上带着硬挤出来的笑容,勉强将欢迎仪式弄完,刘仁轨就拉着云初来到一边低声道:“大军不能解散,需要做好镇压叛乱的准备。” 云初摇头道:“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军队必须解散,而且,我认为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全力投入救灾,而不是想着如何镇压即将到来的流民。 再说了,我对镇压流民这样的事情毫无兴趣。” 温柔道:“此次的旱灾波及大唐十道中的五个道,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旱灾,灾民暴乱已经迫在眉睫,若是朝廷不能在入冬前做好准备,出现流民的事情将不可避免。” 云初道:“真正的盛世,不是看大军开疆拓土多少,也不是看文人多作了几篇盖世文章,看的是朝廷抗击灾难的能力。 我告诉你啊,如果我们能上下一心把这场灾难扛过去了,保证不死人,少死人,我告诉你啊,这个举动至少能让大唐的国祚延续一百年都不止。” 狄仁杰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粮食这东西不能平白变出来。” 云初眯缝着眼睛对前来迎接大军凯旋的雍王贤,纪王慎,曹王明三个皇族道:“我大唐近年风调雨顺了七八年了,已经隐约有了物阜民丰之像。 我告诉你们,现存的粮食,一定是够我们全大唐人吃的,只是粮食分配不均罢了。 三位王爷,敢不敢留足王府所需的粮食的前提下,将所有的粮食拿出来赈济灾民?” 纪王慎,曹王明听云初这样说,就齐齐的将目光落在雍王贤的身上,很明显,只要雍王贤敢做,他们就敢跟。 两年不见雍王贤,这个家伙居然已经长成了美少年,除过一嘴的大钢牙看着有些刺眼之外,富贵风流四个字就是在说这个家伙。 “有何不可,如果父皇问起,就说是侄儿向两位叔叔借的。” 李贤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显得铿锵有力,光是听他说话,就知道此人是一个极有担当的人物。 云初见李贤在看他,就笑着施礼道:“臣下跟随便是。” 李贤道:“你就算了,粮食都给了本王,太子那里不好交代。” 云初大笑道:“太子若是连这点事情都要计较,也就不值得某家追随。” 李贤笑道:“君侯觉得本王去一趟受灾最严重的河北道如何?” 云初摇头道:“雍王应该去淮南,江南两道。” 李贤笑道:“为何去不得?” 云初道:“雍王若是去了河东,河北道,陛下之前做的事情就白做了。” 李贤大笑道:“因何防孤王胜似防虎?” 云初笑道:“因为,此时的雍王,胜似虎豹。” 李贤挥挥手道:“既然如此,为天下计,孤王这就上奏疏,亲自押运粮草走一遭淮南,江南。” 云初谢过李贤之后,就对温柔,狄仁杰,刘仁轨道:“发动起来吧,这一次的关中道的旱灾,就由长安一力承担。” 不等温柔他们回话,李贤却幽幽的道:“君侯刚才感谢错了,应该是孤王感谢君侯这等贤臣才对。” 目送李贤带着文武百官离开,温柔小声道:“这家伙长进不少,你不在长安的日子里,这家伙一口气编篡了三本书,本本都将皇帝的马屁拍的啪啪作响。 皇帝就赏赐了很多钱。 这家伙有钱不还欠流水牌子的钱,却花费重金,打造了一个硕大无朋的藏书楼,满天下的收集藏书,现在,听说里面藏书之丰,几乎将近十五万卷,一万八千种,就这,长安的各大印书坊,还在日夜为雍王的藏书楼印书,听说这家伙现在的梦想是将全天下的书籍都纳入彀中,口气狂的跟太宗一样。 如果这样也就罢了,他还把他的雍王府的一半拿出来开辟了一个读书处。 现在,读书人进出雍王府如同进出自家宅邸,只要是愿意读书的人,现如今都能去。 我看这个家伙不顺眼,就派人假装乞丐,说是要进去读书,还以为会被乱棍打出来,没想到门子稍微考教了一下乞丐,发现他真的识字,就真的放乞丐进去了,只是要求乞丐在读书前一定要洗手,净面,不得污损书籍。 人家都这样了,我要是再使坏的话,那就真的是逆天行事了,只好作罢,这个家伙似乎知道是我在使坏,还亲自登门从我家拿走了十六本孤本书。 弄得我好不狼狈。” 这还是云初第一次从温柔这里听说他吃瘪的事情,忍不住摇摇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雍王贤现在是深得此中三味啊。 我家里还有不少外边没有的书,你回我家一趟,一并给雍王送去吧。” 温柔诧异的道:“包括你你编纂的那些书?那可是你云氏的不传之秘。” 云初笑道:“没关系的,书写出来了,就是给人读的,兄弟,放开心胸,只要是好事,支持就是了,功成不必在我。” 温柔抽抽鼻子道:“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恶心的圣人了,就是在西南一口气屠三十万生灵与这个圣人身份不符,看来庄周说的很对啊,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云初疑惑的道:“这句话不该这么理解。” 温柔道:“老子就愿意这么理解,有什么不对吗?” 云初没工夫跟温柔瞎扯淡,等各部折冲都尉在长安安营扎寨,领取收获之后,他马上还要带人前往洛阳呢,想要转头跟狄仁杰说话,却找不到人了。 “别找了,去杀狄光嗣了。” 云初叹息一声道:“劝着点,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温柔冷哼一声道:“我也要去杀温欢了。” 云初诧异的道:“阿欢这孩子很安稳,没犯啥不能容忍的错,再说,我已经教训过了。” 温柔怒道:“你是没看他写给我的信,你要是看了,一样会宰了他。” 云初摇摇头,没工夫管这两父子之间的麻缠,如果李思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他也想杀了云瑾。 关中三十六州的折冲都尉以及麾下的五万多将士都眼巴巴的看着他呢,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他们安置好了再说。 大军远征归来,云初没看到百姓箪食壶浆的前来迎接得胜归来的王师,只看到一大群一大群的附近将士家眷们带着各种器具,等着他这个主帅发此次出战的红利呢。 对此,云初也没有啥说的,一来,长安百姓早就看惯了得胜归来的王师,二来,天气太热,为欢迎大军归来,中暑不值得。 长安早就是一座被胜利喂饱了的城市,如此对待远征大归来的大军纯属自然,毕竟,在长安人看来,这支大军就是被县尊领着出去发财去了。 如今发财归来,又不给他们分,看了生气,还不如不看呢。 大军队伍才靠近长安,一大群一大群的商贾就乌泱泱的围过来,不少的人举着高大的旗帜来回跑,云初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写的全是广告词。 “想建房,找卢氏,卢氏建筑,一房百年。” “耀州好黄牛,买到算赚到。” “娶妻不如买妻,正宗新罗婢,颜色好……” “程式金器,代代流传,代代富贵……” …… 云初看的目瞪口呆,身边的军司马姜协也看得呆滞住了,半天,才对云初道:“看来,将士们的钱是拿不回家了。” 第九十四章 最正确的教育方式 事实证明,大规模武装抢劫才是来钱最快的行当。 尤其是把抢来的东西交给长安那些知道货物真正价值的商贾之后,利润就更加的丰厚了。 一贯钱便是一千枚实打实黄澄澄的铜钱,全是来自少府监属下五署三监之一的钱监的新钱,钱监在关中有两个铸钱局,一个在邠州,一个在扶风,尤其以邠州铸钱局出来的铜钱质量最好,八百枚可当一千钱使用。 云初既然要给将士们颁赏,自然要用最好的,这一次分给将士们的钱,基本上全部来自邠州铸钱局。 一贯钱重六斤四两,此次出征将士平均得钱十一贯三百钱,说起来不少,重量也扎实,可是,这点钱在长安也就够买一头三岁口的耕牛回来。 这还是长安乃是天下第一繁盛之地,在别处难得一见,需要官府主持发卖的耕牛,在长安没人管,只要有钱,想买多少就买多少,即便是如此,一头牛十二贯的价格,依旧让很多人望而生畏。 不过,等着领赏钱后买牛的府兵还是不少。 耕牛不同于云氏经常在锅里煮的牦牛,在大唐耕牛在农家的重要性几乎等于人口,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在以前,娶一个老婆回来有个三五贯钱就已经是好人家的闺女了。 现如今,关中的日子好过,聘礼就变得腾贵,一个男子成一个亲事,要值办房子,家具,加上聘礼下来,十贯钱基本上就不剩啥了。 所以,关中人现在开始流行买妻。 当然,第一等的自然是唐人,可是,买卖唐人会让地方官颜面扫地,除非能遇到官卖,否则,私下里买卖唐人的风险很高,一旦新买的老婆跑了,官府是不会帮你的,也不认这种婚事。 第二等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新罗妇,新罗妇能说唐话,习俗也与大唐一般无二,好颜色的早就被达官贵人买走了,没百姓们啥事,但是呢,那些长相一般的数量更多,也就跟一般百姓有关系了。 可惜,现在的新罗妇不纯,那些天杀的人贩子经常拿高丽婢,百济婢冒充,如果不慎买回来一个倭奴,就能把买家活活气死。 羌人,僰人也可以,主要是好养活,还能干活,就是拿来当正房老婆有些丢人。 西域的菩萨蛮跟普通百姓一点关系都没有,看一眼觉得好看就算了。 如果不当老婆用,就是买劳力的话,则是以倭奴为佳,别看他们个头很小,力量确实实实在在的。 花一头牛的钱,买三个倭奴回来,一样能犁地。 此次征伐西南恶战就打了一场,还是碾压性质的存在,将士们除过脖子上的金牌之外,还能拿这么多钱,也基本上算是心满意足。 就是当初追随云初东征,西征的那些老府兵们多少有些唏嘘,西南之地到底是穷蹙之地,大帅把西南的地皮刮下去三尺深,大家得到的赏赐也只有东征的一半,西征的七成。 “这点钱,也就够盖几间瓦房的。”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蠢货失望的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然后引来众人侧目。 能说出这种没良心话的人是跟着云初四处征战的老兵,周围的人都是第一次跟着云初出征的府兵,他们原本在得知自己能分到如此多的钱财,各个心情激昂的快要裂开了,这笔钱能买牛,能买老婆,买劳力,盖房子,如果选小牛,买丑一点的老婆,盖差一点的房子,一辈子的大事都毕了。 这里还有混蛋不知满足? 大帅下一次出征就不该带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不等钱分完,云初远远看了一眼虞修容,就带着需要进京面圣的两个疯子,以及军官团们就踏上了灞桥,直奔洛阳。 云瑾,李思则心情忐忑的带着六头大象回家。 他们知道,阿耶那一关好过,无非就是打一顿完事,阿娘这里可就麻缠了,阿娘的眼泪可比阿耶的鞭子更加的让人难以容忍。 没想到回家之后虞修容并没有给他们两人脸子看,而且对他们两个极尽温柔,云瑾没回来的时候虞修容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可以杀了。 等亲眼看到又黑又瘦的云瑾,她又觉得该杀的是自己的男人云初! 看着云瑾洗澡的时候李思跑进去了帮忙,虞修容长叹一声当晚就写好了问亲奏疏,第二天就通过官驿用最快的速度送走了。 以前,云瑾小时候洗澡,都是她带着丫鬟给洗的,再后来就变成了云瑾房里的婆子,再大一点云瑾就不要旁人伺候洗澡了,现在,李思进去了…… 男女之事是半点道理都不讲的,一旦起了心思,就像野火在烧心,尤其是小男女尝过禁果之后,就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心中除过男女之事,再无其它。 虞修容没来由的想起自己跟丈夫初相识的时候,随即就对崔氏恶狠狠的道:“当年,你这个老货,用天地人三才祝福的话来吓唬我跟夫君,今天,你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 崔氏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云氏初创,夫人跟家主行事必然要周正,现在,无所谓了,小小偏差自然有扭转的余地。” 听着远处的澡房传来李思的笑声,虞修容只好带着崔氏回到自己的宅院。 崔氏见四下里无人,就轻声对虞修容道:“最近三个月以来,粮价上涨过六次,都被官府从大荔朝邑仓运来大量的粮食给平了。 流水牌子的曾掌柜说,流水牌子上的粮食价格如今还在暗涨中,就是上涨三文钱,再跌落两文钱,暗涨一文钱,一个半月下来,长安流水牌子上的大宗粮食价格其实已经上涨了六成。 只是长安粮食价格没有改变而已,目前的局面可以说,长安百姓吃到的平价粮食其实都是长安官府在用权威强行约束得到的便宜。 但是呢,最长不超过两个月,也就是到十月底,流水牌子上的大宗粮食就该兑现了,到了那个时候,粮食涨价一倍左右已经是定局。 家主今天跟雍王他们说起准备赈济灾民的事情,必然需要大量的粮食,在关中本身就是灾区的情况下,如果家主准备对口.交割粮食单据,恐怕要拿出往日三倍的资金才好运作。” 虞修容闻言叹口气道:“家里才进来了一点钱……” 崔氏摇头道:“不用家里拿钱,流水牌子上有我们家大量的头寸,不仅仅是我们,温老爷,狄老爷家在流水牌子的头寸,也已经达到了两年来的最高点,可以收割了。 到时候会有大量的钱进来,老奴就是想问问夫人,大慈恩寺的两百万贯要不要还?” 虞修容叹口气道:“咱们家还欠大慈恩寺香积厨总共两百四十三七千六百贯,你总是无缘无故的将我们家欠人家的钱数往少里说,这样不好。” 崔氏笑道:“这是彩云儿的主意,她每次见玄奘大师的时候都会说一个数字,数字一次比一次小,玄奘大师总是说好,好,好……反正都是和尚庙的钱,能少还一点就少还一点,这笔钱是要拿去买粮食赈济灾民的,我们出,还是和尚出都是一样的,玄奘大师都说好了。” 虞修容瞅着崔氏的无赖模样道:“不能这样欺负玄奘大师,有本事把这话去跟窥机大师说去,看他会不会将口水啐在你们脸上。” 崔氏苦笑道:“云氏来背拯救流水牌子的巨债,也太冤枉了,这该是大唐的国债。” 虞修容笑道:“如果是大唐国债的话,我们又凭什么掌控流水牌子呢?” 崔氏点点头,就默不作声了。 ”母亲。”云瑾从外边快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羞耻之意,虞修容装作没看到,只是轻声道:“十六年的教养之功,终究毁于一旦。” 随后进来的李思还想如同往日一般与虞修容亲近,却被虞修容冷冽的目光逼退。 “我已经上了请婚奏疏,你们再等等。” 李思咬着嘴唇道:“错在我。” 虞修容有对云瑾道:“阿娘在朱雀大街左边给你们准备了长安最好的宅子,家里狭小逼仄,那里可以居住的宽敞一些。” 云瑾噗通一声跪在虞修容面前道:“孩儿知错。” 虞修容缓缓起身,抬手一耳光就抽在云瑾的脸上,不等云瑾有什么反应,一截淡黄色的荆条就从袖子里滑出来,抡起荆条就没有没脸的抽了下去。 李思尖叫一声,就趴在云瑾身上,那里料想,虞修容根本就不在乎抽的是谁,反正今天要是不把胸中这口气出了,她就觉得对不起云氏的列祖列宗。 跟云瑾,李思两个讲道理? 他们两个这些年读过的书比虞修容读过的还要多,整天学的都是大道理,跟他们说一个道理,这两个混账东西就会有一百个道理等着告诉她呢。 今天家里清净,最宠云瑾的娜哈被虞修容支应去了万年县地牢,崔瑶,云锦,云鸾,云倌倌都一并被支应走了,留下来一座空荡荡的宅子,就等着教训云瑾跟李思这两个混账呢。 跟云家人讲道理纯属自讨苦吃,一般情况下都是云氏子在给别人讲道理呢。 所以,想要云氏子改正错误,黄荆条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没有一点大宅门的富贵堂皇,跟下里巴人一般粗俗,但是,也只有这种教育方式,才是教育云氏子最正确的方式。 第九十五章 年轻人办事啊,火气太大不牢靠啊 云氏东跨院。 云瑾正在给李思满是伤痕的身上上药,本该悲伤愤怒的李思此时却笑眯眯的对云瑾道:“我说的没错吧,激怒阿娘,挨一顿打,万事大吉。” 云瑾叹口气道:“是我不好。” 李思翻身坐起,披上罗衫之后让云瑾趴下,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道:“我宁愿阿耶鄙视我,宁愿阿娘生我的气,也要彻底的把你吃进肚子里去,只有这样,我才放心。” 云瑾有些委屈的道:“你给我下药……” 李思笑得嘎嘎的,然后轻抚着云瑾的脊背道:“每次摸摸抱抱的有什么意思啊,弄得我春情萌动的你却跑了,我难受,你也难受,不如把事情干脆给做了,我承担后果就是了。” 云瑾摇头道:“哪有让你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后果的道理,要背也是我来背。” 李思细心的给云瑾涂抹药膏,叹息一声道:“不把事情彻底做绝,我们的事情可有的掰扯呢,阿耶,阿娘因为娜哈姑姑的事情对皇家其实是有怨言的。 我父皇虽然对阿耶很放心,可是你也看到了,别人攻讦阿耶的时候,我父皇就会力挺阿耶,阿耶荣耀的时候,第一个跳出来对付阿耶的也是我父皇,天知道他们之间为啥是这副模样。 我母后你是知道的,跟阿耶,阿娘不对付已经很长时间了,这种情况下,我想嫁给你要是不出事情才是怪事情。 我估计最好的结果就是让你尚公主。 我男人顶天立地的,文才武功样样超绝不说,长相俊美无俦,又是跟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最重要的是,长安有那么多妖艳的贱货,我男人只爱我一个,这样的好男人我怎么可能让你尚什么狗屁的公主。 应该是我欢欢喜喜嫁过来才对。” 云瑾叹息一声道:“如此,名声就臭了啊。” 李思摸着自己挨了好几下荆条的屁.股,吸一口凉气道:“名声臭了的大唐公主,才是真公主,我打算把我下药害你的事情编成书,让铜板加班加点的刊印出来,让每一个大唐人都必须知晓。” 云瑾惊叫道:“你疯了?” 李思笑道:“我要不是一个烂人,我父皇,母后说不得会在婚事上拿捏阿耶,阿娘跟你,我现在是烂人一个,我倒要看看除过你之外,谁还会当我的驸马? 父皇,母后,想不要我出嫁都不成。” 说罢摸摸自己的肚皮遗憾的道:“要是揣上崽子,就更好了。” 云瑾怜惜的摸着李思胳膊上的红棱子道:“你该告诉我的,不用下药我也喜欢你。” 李思柳眉倒竖道:“你以后还要做人呢。” 云瑾捏着李思的手道:“说的好像你不用做人一样,你如果被人说成是淫妇,我必然就是那个奸夫,光有淫妇,没奸夫算什么好故事。” 李思闻言靠在云瑾怀里咕咕的笑了起来,红唇在云瑾唇角亲一下媚眼如丝的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做一对奸夫淫妇可好?” 云瑾推开李思道:“咱们错一次,对阿耶,阿娘来说已经是晴天霹雳了,还想再来?” 李思黏着云瑾轻声道:“我不怕痛。” 云瑾道:“我怕,阿娘刚才这一顿荆条下来,八九成都落在我身上,你不痛,我痛的要死。” 李思攀着云瑾的脖子道:“要不然我给你吹一下伤处,这样就不痛了。” 云瑾推开李思道:“胡说八道。” 李思道:“小时候我磕伤了,你给我伤口吹气,我就不痛了……” 小两口在东跨院里柔情蜜意的,正房里的虞修容这边气的人都要炸开了。 还以为打过了,两人多少还知道收敛一些,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人家两个又粘到一块去了,本来想给儿子涂抹伤药,没想到人家两人竟然没羞没臊的相互帮忙呢。 这让她这个长辈就没法子进去了。 崔氏嚼着炒黄豆笑眯眯的道:“咱家一向只喜欢要对的,不要贵的,夫人今天怎么了,非要反着来是吗?” 虞修容怒道:“那要看啥事情了,钱财上的事情可以这样说,儿媳妇怎么能用便宜货,自然是越珍贵越好。” 崔氏道:“那要多费很多力气,还要多花好多钱,说不得还要低声下气呢。” 虞修容怒道:“我家没力气,还是没钱,抑或是我们两个都是那种不管孩子幸福,死不低头的那种人?” 崔氏将黄豆嚼的喷香,拉着虞修容到手道:“夫人啊,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有成算的好孩子,都想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办,人家两个在屋子里说的话您也听见了,老奴以为当先之计先是抓住铜板打一顿再说话。 不准他给世子跟公主出书,还必须要长安,洛阳两地所有的印书坊,都不得给世子跟公主出书。 要不然,真要把公主的名头给搞坏了,说不定反而会激怒陛下跟皇后,目前,将公主跟世子的事情维持在小范围内的人知晓就成,就说是小情侣一时把控不住,没有别的诉求。” 虞修容攥紧拳头怒喝一声道:“给我重重的打,也就是铜板这个混账东西,不管啥书都印,才招来今天的祸事。 告诉他,如果再敢出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我就拆了他的印书作坊。” 崔氏见虞修容的怒火开始转移到铜板这个倒霉蛋头上了,就小声道:“必须重重责罚,老奴这就去安排。” 铜板早上起床,才洗漱完毕,瞅着印书坊伙计们打开大门,掌柜的将一大杯加了黄冰糖的滚烫茶水刚刚放到铜板的手里。 就在铜板准备好好的享受自己清晨的第一杯浓茶的时候,从外面冲进来十几个彪形大汉,按住铜板就轮番的用脚踹。 等踹的铜板无力叫唤的时候这些彪形大汉才罢手。 被踹的七荤八素的铜板,即便是全身酸痛,还是硬气的对打他的大汉们道:“好,打的好,在我晋昌坊横行霸道,你们是不想活了。” 壮汉们见他还有力气威胁人,想起崔管家的交代,就重新将铜板放在中间轮番拿脚踹。 等壮汉们把事情办完离开之后,掌柜的连忙带着伙计将铜板抬到椅子上坐好,铜板才坐好,就吐一口带血的唾沫惨叫道:“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嘛,我又不是不办,非要打我一顿吗?” 掌柜的将热茶重新放铜板手里道:“辛亏老夫发现是府里的人,没有上前帮忙,这要是乱战起来,印书坊不保。” 铜板死死的瞅着自家的掌柜一言不发…… 掌柜的继续道:“东家,你可别觉得老汉多嘴,还没有上前帮忙,更阻止伙计们帮你就是害你,这可都是为你好。 你想啊……” “呸!”怒气勃发的铜板终于积攒了满满一口血水,一点没剩的都给了掌柜,想要跟这个势利眼的掌柜把事情说清楚,马上又觉得不妥,招呼伙计们围成一圈,将这个掌柜圈在里面,一起踹他。 夫人既然要人围着圈的踹他,一定是他有什么事情做的让夫人生气了,这种事情铜板能忍,不能忍的是掌柜把所有错处都推到他身上的行为。 既然自己身份比夫人低,夫人没来由的拿他撒气,他可以忍,那么,掌柜的比自己身份低,自己再把气撒在掌柜的头上,他也只有忍的份。 更不要说,店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掌柜做主,有啥惹怒夫人的错也一定是掌柜干的,所以,这顿打掌柜挨得不冤枉。 片刻功夫,全大唐最大的印书坊的东家跟掌柜终于可以鼻青脸肿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热茶了,他们挨了打,还不敢懈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夫人发火的原因才成。 否则,这种打随时会再次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长安的变化不大,以前的时候大雁塔如同指针一般把长安当成一面巨大的日晷,现在又多了万国颂德天枢柱子,一长一短之下,如同手表上的飞奔的针,催促长安人珍惜好时光,快快的把日子往好里过。 跟长安这座几乎被重新修建过的成熟城市相比,洛阳此刻被武氏兄弟拆的乱按七八糟的,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也到处都是流民一般搭窝棚过度的洛阳百姓。 云初的马蹄才踏上皇城前的天津桥,就跳下马,重新审视这座跟以往不同的天津桥。 以前的天津桥是铁链连接船只而架设的浮桥,眼前这座天津桥则是一座石拱桥。 站在桥头上云初向前看过去,终于窥见了天津桥的全貌,这确实是一座桥面铺设石板的小跨度多孔圆弧弓形石拱桥。 洛水从桥下平缓的流过,云初看了一会,终于确定这座桥应该是大唐建筑史上的一个丰碑,而不是一座阻碍泄洪的障碍物。 出迎三十里外的裴行检见云初不着急面圣,而是停在桥边,就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云初拍着天津桥上的玉石阑干道:“尔一介武夫知道什么。” 裴行检目光冰冷的看着云初道:“你刚刚屠杀丁口三十万,你不是武夫吗?” 云初拍着阑干轻声吟唱道:“津桥秋水浸红霞,烟柳风丝拂岸斜。翠辇不来金殿闭,宫莺衔出上阳花。” 诵念完毕就把目光落在裴行检脸上,旋即又自嘲的一笑道:“我忘记了,不该在你这个武夫面前吟诗作赋的。” 裴行检忍着心头的怒火道:“不在我面前吟诗,那么,又该在谁面前吟诗呢?” 云初瞅着天津桥前面的铭文道:“此桥的修建者,武承嗣,武三思,应该能明白本帅此时看到天津桥的心情。” 第九十六章 鼓励坏蛋干好事才是收益最大的事情 大将军得胜归来,百官在丞相的带领下出三十里迎接这是应有之意。 如今的洛阳朝廷百官中,武承嗣,武三思也绝对算的上是一号人物。 听云初刚刚为新建的天津桥赋诗一首,还是只有富丽堂皇之风的奏对好诗文,武氏兄弟自然离开了队伍,笑吟吟地来到云初跟裴行检面前讲述天津桥的各种好处。 听完武承嗣的解说之后,云初感慨的道:“还以为赵州桥之后,大唐再无这般宏伟壮丽,且工艺高超的石拱桥,没想到两位竟然能够取赵州桥之长,去赵州桥之短,以连续弯拱,多点连接的方式硬是在这洛水之上修建出如此精巧的一座桥。 最让本帅感到惊讶的是,如此多拱石桥,真正占用水面的基座却不多,即便是洛水洪水暴涨,也可以通过桥身上的多个孔洞溢流,对洛水排洪毫无影响。 你们两个幸运的家伙啊,就算别的公务再无长处,就这座桥,就足够让你们两个千古流芳的。” 面对云初的盛赞,武承嗣,武三思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这座桥修建好之后,也不是没有人夸赞过,但是呢,这些人夸赞人总是夸赞不到点子上,如今,听云初看这座桥,看的连面圣的事情都忘记了,这毫无疑问是武氏兄弟巨大的荣耀。 当然,听云初讲述出来了这座桥的精妙之处,武氏兄弟觉得在上报这座桥的工程款的时候,可以再上浮个三成。 毕竟,这是大唐如今的建筑业祖师云初亲自肯定的建筑项目,工程款不上浮三成,都对不起君侯的这片夸奖。 云初下马步行经过天津桥,一边走一边跟武氏兄弟讨论他们在洛阳干的那些搬迁工程。 “一次性拆迁掉的民宅太多了,而且,工程过于浩大,不利于买卖,这一点你们兄弟在长安南城改造工程上就吃过大亏,怎么就不知道悔改呢?” 武承嗣拱手道:“君侯说的极是,不过,洛阳城的改造工程有自己固有的特点。” 云初道:“哦?有什么特点说出来听听。” 武三思在一边嘿嘿笑道:“跟今年的旱灾有很大的关系。” 武三思才说出来一点,云初立刻眼睛一亮,看着武氏兄弟道:“洛阳城外的百姓遭灾,百姓涌入洛阳谋生,此时,工价最低……” 武承嗣忍耐不住得意的道:“不用给钱,百姓也不要钱,我们兄弟只需给民夫们提供粮食即可,君侯也知道,上阳宫外的含嘉仓,每年要更换存粮,虽然河中受灾,含嘉仓的陈粮一样需要处理。 我们兄弟花高价买下陈粮,再把这些能吃的陈粮当工钱发给百姓,如此,百姓们在洛阳做工得到了相当于秋粮的收获。 我们兄弟主持的拆迁工地,也有了宽裕的劳力。” 云初喟叹一声道:“对国朝的好处不止于此,你们大力修建房子,必定会拉动整个洛阳跟建筑有关的产业,让灾年相对萧条的市场,变得繁荣起来。 让国朝的税赋又增加了几分。 然而,你们想过没有,你们兄弟的本意是想着减少工费支出,却在冥冥中调整了洛阳这边的粮食布局。” 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听闻之后,立即拱手道:“请君侯教诲。” 云初叹息一声看着偷听的裴行检道:“大唐目前最危险的不是什么狗屁的外敌,就像本帅此次出征一样,天兵一道,贼寇立即受诛。 就像一群壮汉殴打一个无知小儿一般容易,说起来无趣的紧。” 裴行检怒道:“你的意思是外敌无所谓,你这样的人抬抬手就给平了,祸患是我们的内政没做好是吧?” 云初瞅着聚精会神等着自己长篇大论的武氏兄弟,抬手在他们肩头拍一下道:“含嘉仓,每年都有巨量的陈粮向外售卖,你们想知道往年的陈粮都去了那里了吗?” 武承嗣皱着眉头道:“听说都被大粮商们给口对口的给收了,最后还是卖给了百姓。” 云初又问道:“你们在用粮食付工钱的时候加价了吗?” 武三思诚实的道:“如今粮食金贵,考虑到做工程的不能苛待工匠,要不然工程必定会出问题的原则,我与兄长就按照含嘉仓出价上浮了两成,折算给工匠民夫的。” 云初点点头道:“跟我想的差不多,换做我,也会将粮价上浮两成,要不然降低工价就无从谈起,总体上来说,你们将粮价上浮两成,但是工匠民夫们却得到了大约三成利。 因为你们的粮食价格即便是上浮了两成,依旧比市价上的粮食价格低三成。” 武承嗣正要得意的说两句话,却听裴行检道:“粮商们的陈粮也是一个价格。” 听裴行检这样说,云初,武承嗣,武三思一起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裴行检,裴行检怒道:“老夫说的不对吗,洛阳粮价老夫日日关心。” 武氏兄弟一点都不害怕裴行检,武三思同样吼道:“含嘉仓的陈粮跟粮商的陈粮是一回事吗?含嘉仓的陈粮之所以叫陈粮,就是因为存储的时间到了才叫陈粮,可不是什么发霉,污损,混合着沙石,秕谷,老鼠屎的所谓陈粮。 我们兄弟发给工匠的陈粮都是能吃的好粮食,了不起有些陈味而已,当初在第一次给工匠们发粮食抵充工钱的时候,我们兄弟当着工匠们的面吃了陈粮,还保证他们领到的陈粮,跟我们吃的是一个东西。 是含嘉仓的仓丁们,直接从含嘉仓拉到工地上来的。 粮商们拿到了含嘉仓的陈粮,会把陈粮混入新粮里售卖,卖的却是新粮食的价格。 我们兄弟这样做,就是实打实的给了百姓三成利。” 云初回头看一眼跟随在他身后的洛阳百官,忍不住叹口气,这些人里面,不是没有聪明人,可是,这么多年以来,含嘉仓每年要出那么多的陈粮,他们却一言不发,任由那些粮商从中获利而不言不语。 想到这里,云初就对武氏兄弟道:“大唐人之所以在盛世还在挨饿,不是大唐的粮食不足,而在分配不均,丰沛者,朱门酒肉臭,不足者,路有冻死骨。 你们兄弟这一次拿走含嘉仓的陈粮,乃是从丰沛者手中拿走了一部分非给了那些原本要冻饿而死的不足者。 如此,容云初谢过两位君侯的高义!” 云初说罢,竟然真的身着铁甲,向武氏兄弟弯腰行礼。 武氏兄弟连忙闪身避开,口中连连说着这是他们应该做的,可是,只要是个人,就能从他们兄弟脸上看到骄傲之意。 云初从来都认为鼓励坏人干好事,要比督促好人干好事,要重要一千倍。 这里面有一个一进一出的算法,好人干好事,不过是+1的问题,坏蛋干好事,则是从-1甚至-10变成1的问题。 尤其是贪官污吏干好事的加成权重会更大。 于是,在得意洋洋的武氏两兄弟的陪伴下,云初谈笑言欢的进了皇城,太子李弘立于皇城前迎接,亲自上前拉住云初的手道:“想死师父了。” 云初斜睨太子一眼道:“称呼不是改了嘛?” 李弘笑道:“父皇骂我小家子气。” 云初哼一声道:“某家最近要跟皇后走的近一些。” 李弘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毕竟师弟干的事情人神共愤,我母后快要气疯了。” 云初瞪着李弘道:“你没立场指责你师弟。” 李弘陪着笑脸道:“是啊,是啊,要不我们怎么是同门师兄弟呢,不过,师父啊,你用力的方向错了,现在要为难你的是我父皇。 虽然弟子的立场尴尬,可是呢,让师弟尚公主,我还是不同意的,毕竟,思思是个什么玩意,我简直太清楚了,她要是当了师弟的家,天知道她会干出啥事情来。 师父,思思真的弄到了两条蛊王?” 云初点点头道:“两条近三尺长的能受人指挥的蜈蚣王。” 李弘的小脸白了一瞬,马上恢复如初的道:“这东西不好放任自流吧?” 云初笑道:“所以,交给你皇家的公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弘紧紧跟着云初一边走一边道:“师父,蛊啊——” 云初道:“你十一岁的时候我们好像没有少玩巫蛊游戏,刘管家,肥九,肥三他们没少被你用厌胜之术断绝气运,你看他们受影响了吗? 当初你说用宫中传下来的厌胜之术,就能让肥三在大食堂的包子卖不动,结果如何呢?肥三这些年都卖出去几十万只包子了,且越卖越红火。 你还说管家成了家臣之后趾高气昂的不像话,要用钉头书让刘管家的气运败坏,你当时说这东西七七四十九天就见效,结果呢?” 李弘尴尬的笑道:“他家在四十九天之内生下来了两个男丁。” 云初见李治已经坐在了不远处的宫城上,就加快脚步对李弘道:“已经被证明无用的东西,为啥又起了敬畏之心?” 李弘压低声音道:“蛊王啊,毒龙啊——三尺长的大蜈蚣啊——” 云初道:“你就不问你师弟是怎么活捉那两条毒龙,而后又怎么活捉那个叫龙婆的巫婆的?” 李弘愣了一下道:“怎么抓的?” 云初叹口气道:“拿一件破衣服盖住大蜈蚣的脑袋,再用夹子夹住放箭囊里,那个龙婆是被你师弟一巴掌抽晕的。 你师弟能做到的事情,你这个当师兄的做不到?” 李弘点点头道:“应该能做到。” 云初一边朝宫城上的李治远远的行礼一边道:“我以前不是告诉过你,越是美丽的女子越是会骗人,你后来衍生出来越是英俊的男子越是薄情,怎么,到了大蜈蚣这里就变了口径?” 李弘道:“越是看着可怕的东西其实越是无用?” 云初道:“我可没有这样说,那两条大蜈蚣的毒性还是很猛烈的,只是告诉你,那东西听起来名头很大,其实,面对人这种东西的时候,破坏力很有限。” 李弘见自家师父每走十步,就朝宫城上的皇帝与皇后行礼,就忍不住道:“大将军得胜还朝,跋扈一些比较好。” 云初叹口气道:“跋扈不起来啊。” 年底求票啊 本来这个时候求票没啥底气的,这两月破事情贼多,不过,眼看着就是年底了,不求票实在是不甘心,就厚颜无耻的前来问兄弟姐妹还有没有多余的月票给孑2. 先说好啊,我也就委顿了一两个月而已,如果兄弟姐妹把时间线拉长,就会欣慰的看到,孑2在今年写了足足两百三十万字啊———————— 不跟那些码字狂魔比,孑2今年绝对是勤勤恳恳的一年,断更时间绝对不超过十天,兄弟们啊,驴子也不敢这么用啊。 请兄弟们看在孑2还算勤劳的份上,投我一票吧。 孑2敬上 第九十七章 云初是一块石头 李治拿着一架伸缩式样的望远镜坐在宫城上看云初。 他只剩下一只好眼睛,所以,这架由温柔代替长安敬献的东西很适合他。 现如今,看近处的文字,李治有放大镜,看远处的景象有望远镜,因此上,如今的李治认为自己视力上的缺憾已经被长安城里的臣子们给解决了。 眼看着云初十步一礼的走向宫城,李治得意的对武媚道:“原本以为他会跋扈一些,没想到这个二百五终于知道恭谨了。” 武媚的眼神极好,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楚云初的所作所为,淡淡的道:“若不是他的混账儿子干出来了混账事情,陛下今日应该能看到一个嚣张跋扈到极点的云大将军。” 李治放下望远镜点点头道:“也只有他那个混账儿子才能让他这样的人摧眉折腰。” 武媚淡漠的道:“如果只是他那个混账儿子,估计他还不会如此陪着小心,您别忘记了,他还有一个混蛋女弟子。 如果事情只关乎一个混账儿子,或者一个混蛋女弟子,以他之能,必定会想出拿捏对方的法子,只可惜,混账儿子是他的,混蛋女弟子也是他的,偏偏这两个混账想要心想事成,非要陛下与臣妾点头才成。 这一次,不容他不低头。” 李治瞅着越走越近的云初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点头道:“皇后说的极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成败却是我们说了算,那么,这一次,就看这个二百五还能不能跳出我们的彀中。 不过啊,就听他在天津桥上猛力的夸赞武氏兄弟的话就能得知,他在向皇后示好呢。” 武媚冷笑一声道:“佛家有一句话叫做临时抱佛脚,云初有难就向本宫示好,无难就处处与本宫做对,这一次岂能饶他。 陛下还应该注意,他从进入洛阳城,就一直在针对裴行检,甚至不加掩饰的出言讥讽,臣妾以为,这说不定就是他想出来的脱身之计。” 李治道:“听闻虞氏给你上了问亲奏疏?” 武媚点头道:“论到规矩,云氏不差。” 李治笑道:“孙思邈跟玄奘也一并给朕来信,说云氏世子与安定公主是一对好姻缘,孙思邈还说别信别人胡乱批的八字,说那些道士都是在放屁。 与此同时,玄奘大师的来信中也提到了云氏世子与安定的命格八字,还从佛教的角度帮朕分析了一下,认为也是顶好的命格,要朕不要相信别的和尚的胡说八道。” 武媚冷笑道:“云瑾的命格八字为‘空亡’,该八字日主或时支失去了自己的主旨,整个八字啥都不沾,相互独立,看不清楚来路也看不清楚去向,注定一世迷茫。 安定的命格中,官杀旺到极点,这与她的父母是我们有关,但是她的官杀旺到极点却无印绶,这本身与她的身份毫无相符之处,这样的命格中,官杀有多旺盛,没有印绶,她就要遭受多少的磨难。 这般命格,也就是孙道长跟玄奘大师昧着良心硬说好。” 李治摊摊手道:“这两位世外高人都这样说了,天下道士,和尚都会认同,皇后就算是想要找出来否认他们两人判断的道士,和尚恐怕很难。” 武媚道:“有资格说这两位的,没人会说他们是错的,敢说他们两个说错话的,都是一些利欲熏心之徒,这就让臣妾没办法用命格八字说事情。” 李治诧异的瞅着武媚道:“你还真的打算不让安定嫁给云瑾吗?” 武媚咬着牙道:“云瑾应该尚公主!” 李治摇头道:“用这事压制一下云初是可行的,但是,这两个孩子的婚事万万不可破坏了。” 武媚怒道:“臣妾连决定亲生女儿的婚事的权柄都没有吗?再说了,我只想让云瑾尚公主,否则,皇家威严何在?” 李治笑吟吟地道:“朕只想知道这两个命格如此糟糕的孩子在一起生活之后,到底会糟糕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会好到什么程度。 云初不可能不知道两个孩子的命格,却为了这两个孩子俯首做小的让人无法理解,他凭什么会这样,难道说,他就不在意命格之说吗? 说真的,朕真的很好奇。” 武媚有些迷茫的道:“臣妾有一次问李淳风云初的出处,李淳风言: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臣妾本欲继续追问,李淳风却闭口不言。 那么,陛下,到底什么是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李治道:“超脱人世间,不受三界约束,也不受五行羁绊,或许,这就是云初不在意两个孩子命数的原因所在吧。” 武媚冷笑道:“如果云瑾,安定中规中矩的谨守本分,不干出糊涂事情,虞氏上了请婚文书,又有孙思邈,玄奘两人具保,这桩婚事臣妾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偏偏安定不守本分,给云瑾下药媾和,将好好的没有任何差错的事情给弄得一团糟。 臣妾听闻,云初为此大怒不说,还对云瑾动了家法,虽然没有对安定用家法,这些时日也对安定冷淡之极,虞氏更是对他们两人第一次毫不留情的用黄荆条抽打的遍体鳞伤。 从这两件事来看,云初,虞修容不是不在乎两个孩子的命格,而是在尽量的帮助两个孩子化解命运中的劫难。 即便是两个孩子干出来了糊涂事,云初,虞氏夫妇还是没有放弃,依旧想要撮合这两个孩子。 主动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这可不是世家大族该做的事情。” 李治想了一下道:“要是云氏没有想过要当什么世家大族呢?” 武媚摇头道:“这不可能,他们家如今死死的攥着长安的权柄不放,死死的抓着流水牌子这个来钱的源头不放,不就是为了坐大吗?” 李治笑道:“长安的权柄在那,朕说了算,流水牌子到底归谁,也是朕说了算,不论是长安,还是流水牌子朕都以为,交给云初最为妥当。” 武媚叹息一声道:“臣妾担忧的事情就在于此,陛下对云初过于信任了。” 李治道:“武承嗣,武三思都明白的道理,皇后如此的聪慧,怎么就想不通呢?” 武媚道:“什么意思。” 李治道:“武承嗣,武三思图谋长安受阻,人家立刻就把目光放在了全大唐,果断地舍弃了长安这个弹丸之地,如今,群臣口中的两个蠢货,办起事情来却井井有条,与那些所谓的干吏不差分毫。 皇后为天下人之母,为何一定要死盯着长安这个弹丸之地不放开呢?” 武媚想了一下道:“臣妾也想知晓,陛下因何一定要把云初放在长安?” 李治眼看着云初走进了宫城,就组织一下语言之后道:“天下的新鲜事都出自长安!” 武媚道:“陛下此言何意?” 李治道:“朕的江山远超秦汉,更是远超历朝历代,时至今日,朕的大唐之富庶,也远非历朝历代所能比拟的。 至于外敌,朕就算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一个有份量的敌人,而朕的铁骑更是所向无敌,就算有不臣,在朕的铁骑面前,也会迅速的灰飞烟灭。 这就是朕一定要留云初在长安的原因所在。” 武媚还是迷惑的道:“臣妾还是不明白,这与云初何干。” 李治忽然大笑道:“朕的江山已经到了‘天命不足畏,祖宗不可法’的地步了,偏偏云初总能让朕在迷惑中看到一些新意。 天下的新鲜事都出自长安,准确的说,都是出自云初之手。 关中王朝,无不以秦汉为石,一步步的摸着过河,现在秦汉已经不足以成为大唐的过河石头了,就在朕不知前方在何处的时候,发现云初正在河中凫水,而且看起来他好像知道前进的方向。 皇后,你说,朕不把长安交给他,交给谁呢?” 武媚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个帝王,好一阵子,才起身拜服于地道:“英明无过陛下。” 李治咧嘴笑笑道:“这句话也是出自云初。” 武媚钦佩的道:“既然如此,云瑾与安定的婚事,臣妾将玉汝于成。” 李治摆摆手道:“这件事另论!” 武媚再一次疑惑的道:“啊?” 李治咧嘴笑道:“朕的女儿没那么容易就娶走,还是在私相授受的情况下,云初如果不拿出一些真东西,恐怕很难带走朕的掌上明珠。” 武媚眼睛一亮道:“安定手中的毒龙!” 李治鄙夷的看着武媚道:“蛊惑,厌胜之术,你在春嬷嬷身上试验了几百回,起作用了吗?” 武媚摇头道:“臣妾甚至找了专门精通蛊惑,厌胜之术的巫婆,春嬷嬷除过体重增加了一部分之外,能吃,能睡,能干活的啥都不影响。” 李治冷笑一声道:“皇后若是知晓云瑾是如何捉住毒龙,降伏西南声名赫赫的龙婆的过程,保证你对那两条毒虫毫无兴趣。” 武媚皱眉道:“很容易吗?” 李治长叹一声道:“比你想象的更加容易,只需派遣你麾下的一名高明胆大的花郎徒,不论是活捉还是杀死那两条毒龙,都易如反掌。” 第九十八章 乱成一团 皇帝,皇后在宫城上方迎接班师回朝的军官团同样是大唐的礼仪。 按理说,云初应该率领上百人的军官团身披甲胄,微风凛凛的从宫城大门口经过接受皇帝,皇后的检阅,而后进入紫薇宫接受所有人的祝贺。 可惜,因为云初率领的军官团里有两个傻子,这就让云初的队伍看起来不那么齐整。 本来,两个傻子可以归类到战损里面去,可以不参加这场大礼仪的,皇帝给的旨意里面说的是全部有功之臣,说起来,吏部侍郎何景雄跑了几千里地到了西南督战,督战有功是必然的,李元策虽然是个傻子,可是人家到底还是从头到尾参与了西南大战,功劳也是有的。 在这种情况下,何景雄跟李元策两个傻子站在队伍前列,一问一答相得益彰的走的歪歪扭扭的,让其余等待皇帝接见的军官们恨不得把他们丢出去。 西南大战胜利归来,对其余的军官们来说,几乎是人生中顶顶重要的一件事,关乎他们的晋升,荣辱,乃至家族的大计,如果没有这两个傻子破坏了完美的局面的话,这一场胜利几乎是毫无瑕疵可言。 西南大战——而战兵折损不过千人! 这千人中甚至包括六个跟羚牛正面硬刚的二百五盾兵。 好好的一场胜利,何景雄跟李元策的存在,让胜利大打折扣,毕竟,一次性的折损一位吏部侍郎级别的高官跟一位郡王级别的贵族,说云初领兵平定西南有大功于国,后面一定会有一个后缀——可惜折损了两员大将! 云初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姜协这位军司马跟一个傻子侍郎,一个傻子郡王,这让姜协这个正常人看起来很是孤独。 百十位宫娥前来为将军卸甲,何景雄不卸甲,反而伸手去抓宫娥的胸脯,这让姜协这个军司马大惊,顾不得卸了一半的甲胄,先按住何景雄的手再说。 至于李元策,自从进入紫薇宫之后,整个人就像一截木头一样,任由宫娥帮着卸甲,穿朝服。 云初卸甲完毕之后,头戴三梁紫金冠,身着紫袍怀抱白玉笏板,唇上留着一点小胡子,一瞬间就完成了武将到文臣的转变。 打理好佩玉之后,云初回头看一眼自己的部下们,轻声道:“功过自有陛下定论,我等无需沮丧,也无需担忧,此次西南之战,诸位尽心尽力,奋勇杀敌,令行则走,令止则停,不论是杀敌,还是抚民,表现卓越。 因此,西南之战但凡有错,错在云初,与诸位将军无关。 觐见陛下之时,就事论事,莫要说出什么西南一体同进退的傻话,尔等明白了吗?” 听将军这么说,众将那里还不明白,大帅这是要独立承担折损两员大将的事情。 众将纷纷俯身应诺,此时此刻,不是他们讲意气的时候。 在礼部天官在偏殿外高声礼赞的时候,云初吸一口气,就率先离开偏殿,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亦步亦趋的进了紫薇殿。 紫薇殿很大,此刻门窗大开,清风徐徐的让人头脑清楚,皇帝李治坐在最高处,两边还设置了两个偏席,左边是太子李弘,右边是皇后武媚。 这样的上朝格局,已经施行了三年之久。 云初来到最前面,面对皇帝李治抖开宽大的袍服袖子,袖子立刻如同两只巨型蝴蝶一般翻飞,同时手也撩动朝服下摆,锦绣朝服下摆也向上飞起,云初带着一干将军手舞足蹈礼拜皇帝。 大唐的每一位臣子,对于手舞足蹈式样的大礼仪朝拜,都是接受过礼部严格培训的,因此上,百十个人一起手舞足蹈,场面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皇帝挥手,众人舞蹈停止。 就在云初准备向皇帝以及朝臣说明西南之战过程的时候,硕大的宫殿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 “陛下,救命啊!” 众臣惊讶的朝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原本木头一样呆立在大殿中的李元策这个时候一头扑倒在皇帝面前,磕头如捣蒜般的哀求皇帝饶命,哪里还有半点疯疯癫癫的模样。 众将一起怒视李元策,此时此刻,他们哪里还不知晓李元策装疯蒙骗了大帅。 云初回头看一下蠢蠢欲动的众将,眼睛半闭着,对身后的何景雄道:“假若何侍郎有什么冤屈,如今圣天子就在当场,也请一并向陛下鸣冤。” 何景雄面容呆滞,见云初跟他说话,就连忙道:“老虎要吃我……” 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傻了。 不大工夫,李治就听完了李元策的哭诉,就对云初道:“爱卿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云初抱着笏板施礼道:“请陛下开恩,准允赵郡王府换一位当家人吧,如果继续任由李元策担任赵郡王府的当家人,臣以为先赵郡王的一生苦战,为子孙谋下的一点家业,恐将付水东流。” 李治点点头,不理睬嘶声喝骂云初的李元策,讲目光落在军司马姜协的身上。 姜协出班启奏道:“臣下虽然为军中司马,然而,对云帅与行军长史之间的纠纷有所耳闻,就在臣下准备介入之时,行军司马已然发疯了。” 听姜协这样说,云初瞟了一眼这个人,当初说好的他会在皇帝面前替自己分说的,此时,这个人却将自己置身事外了。 随着姜协的置身事外,左相姜恪冷冰冰的道:“请陛下严查。” 云初笑眯眯的看了一眼不动如山的右相裴行检,然后朝皇帝拱手道:“些许小事不足一提,还请陛下尽快封赏有功将士,以安军心。” 李治道:“如此说来,你这是不但算辩解了?” 云初再次施礼道:“臣下这点事情,还请陛下莫要迁怒军中将士,此次西南之战,将士们各个奋勇争先,有错也在微臣一人而已。” 裴行检见御史台的人好像都睡着了,就出班道:“启奏陛下,臣以为云初所言极是,云初与赵郡王的纷争乃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还请陛下依例封赏大唐的有功之臣。” 随着裴行检发话了,中书,御史台的人纷纷出班,七嘴八舌的希望皇帝尽快封赏有功的将士,至于云初是封赏,是罚,过后再论。 李弘见师父一人孤独的站在最前方,叹口气站起身道:“就算是按照以前的例子,也是应该先封赏大将军,而后才是旁人。” 武媚坐在右边瞅着云初平静的面容微微皱眉,然后就继续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治坐在最高处,用手拍打着龙椅的扶手轻笑一声道:“还以为你为官多年,人缘应该不错,没想到如今到了事情上,才发现你啥都不是啊。” 云初抱着笏板施礼道:“猪羊成群,虎豹独行。” 李治似乎不怕事大的笑道:“你说这大殿之上的众人乃是一群猪羊?” 裴行检瞅着云初道:“老夫也是猪羊吗?” 云初瞅着裴行检被玉带束缚的大肚皮冷笑一声道:“猛虎肥成猪了,与猪羊何异,不知你现在还有没有跟本帅一分高下的本钱?” 说罢,云初就转过身瞅着满朝文武道:“本帅说你们是一群猪羊,尔等可有异议,如果有,今日不妨就跳出来,本帅尽数接着就是了。” 裴行检不愠不怒的道:“老夫久不上马,脾肉早生,已经无法在武力上与你争锋,如此说来,你可满意?” 云初冷笑一声,抱着笏板任由那些被激怒的臣子们在身边高声喝骂…… 这场面看的武氏兄弟心情极度激昂,他们两个不但没有靠近云初跟着旁人一起叱责云初,反而将身体向后挪一挪,武承嗣还拉过来一个肥胖的户部主事挡在身前,这才眉花眼笑的看云初被众人口诛笔伐。 武三思低声对武承嗣道:“御史台老张已经开始说他的祖宗八代了,他为何还不出手打人?” 武承嗣咕咕笑道:“快了,快了,云初这人最是受不得气,动手就在眼前。” 李治瞅着云初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色,让宦官按住暴跳如雷的李弘,他自己则目光炯炯的盯着在暴怒边缘游走的云初。 他也很希望云初在大殿上动手,将原本不大的祸事弄得更大一些。 云初立于当场,周围满是一张张长着胡须的脸,这些脸毫无意外的都带着怒气,口沫横飞的指责云初的种种错处。 直到李元策见云初遭到群臣的口诛笔伐,这个平日畏惧云初如虎的家伙,竟然来到云初面前用手指指着云初的鼻子道:“腌臜酋奴,也敢冒充我大唐……” 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觉得自己腰带一紧,整个人居然凌空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云初单手高高举起,大骇之下道:“君侯饶命。” 武承嗣兄弟两人见李元策被云初高高举起,兴奋的小舌头都在颤抖,一把扯开碍事的户部主事,站在最前面,想要看清楚云初到底是如何殴打旁人的。 李治眼看着李元策被举起,正要高声喝止,就发现暴怒的云初,用力的将李元策向上抛起,然后趁机将笏板插在腰间,就在李元策的身体在众人惊骇地目光中下落的时候,云初的右腿闪电般的踢出,刚刚落下的李元策的身体爆出一声巨响,旋即又被踢的飞了起来。 武承嗣再也忍耐不住心头的兴奋高声道:“好!” 第九十九章 一件事有无数种看法 大将军云初怒如狂狮。 他不仅仅往死里殴打对他出言无状的李元策,就连那些无视他在西南立下的盖世伟业对他指责不休的御史言官们也一样出手。 于是,原本肃穆的朝堂,就变成了一个斗殴场。 云初双手抓住一个肥胖的郎官就丢了出去,又一脚踹在一个侍郎的屁.股上,让他飞出去老远,一肘子打在一个发狂的御史脸上,眼看着两颗牙齿从嘴里飞出,就这,他还有功夫再一次将生死不知的李元策踢得撞到柱子上。 武承嗣闪身避开一个飞过来的御史,又出手扶正一个踉跄后退的光禄大夫,还趁机在一个平日里老找他事情的御史的腿弯踹一脚,看着御史双膝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他都觉得疼。 此时此刻,武承嗣对云初殴打他的事情终于没有那么记恨了,从现在的场面来看,云初殴打他不是专门针对他,是他干的事情触怒了云初,这才挨的打。 这就是有心跟无意之间的差别了。 有心殴打你的人,绝对是敌人,无意殴打你的人就不一定是敌人了,再想想云初虽然殴打了他们兄弟,还殴打的很惨,可是,云初教他们兄弟做事的时候,也是不遗余力。 从这一点来看,云初没把他们兄弟当成敌人。 如果单纯的抛开云初殴打他们的事实不谈,云初对他们兄弟其实还是很好的,至少在天津桥上没有昧着良心埋没他们兄弟的功劳,重要的是还亲自赋诗一首。 走在云初制造的大混乱当中,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心满意足的如同两个清风过客。 武承嗣甚至觉得,如果云初这一次倒霉的话,殴打他们兄弟的事情就算了,他们兄弟不准备落井下石。 云初这个人只是单纯的脾气暴躁。 而且是对事不对人的普遍性暴躁…… 就像今天,挨云初揍的人多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拿他们兄弟挨云初揍的事情笑话他们了,毕竟,只要看看胸骨塌陷,口鼻向外喷血眼看就没救了的李元策,他们兄弟屡次从云初的拳脚下逃出生天,堪称奇迹。 看着云初在大殿上大发神威的殴打百官,李治坐在上面面如平湖的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他甚至陷入了悠长的回忆之中。 当他还是一个皇子的时候,就曾经无数次的在先帝的朝堂上见过这种场面,不论是尉迟恭的重拳,还是程咬金的暗脚,抑或是李绩的借力打力,还是长孙舅舅将割肉的手插子倒插在起身喝骂旁人的政敌坐垫上,像梁建方那群人扭头折臂放屁的手段都上不了台面。 李靖为了方便作战差点弄死唐俭,尉迟恭为了凌烟阁排名差点打死李孝恭,再加上今日云大将军暴怒殴打百官的事情,李治终于觉得自己的朝堂跟先帝的朝堂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了。 凡是在金殿上莽撞无理的人,在李治看来,都是一些忠君爱国之士。 这个道理是时光告诉他的,直到那些人死亡,他们对大唐依旧忠心不二。 李治看一眼正鄙视的瞅着云初大杀四方的武媚,觉得自己到时候给长孙舅舅正名了,毕竟,长孙舅舅有没有谋反,他心里清楚。 看着云初单手提起一个主事郎中掼在地上,武媚并没有觉得云大将军武力超群,相反,她将更多的目光放在那些低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军官团上。 他们的主帅如今正在朝堂上孤身作战呢,他们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野兽中,最可怕的是狼群,而狼群绝对不会看着狼王独自作战而不理不睬的。 那么,云初就是一头猛虎? 嗯,猛虎就算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一头猛虎而已,一头猛虎啸傲山林的范围终究有限,只要范围内有足够的食物,猛虎就不会扩大领地范围。 狼群是不同的,如果种群扩大,它们就会满天下的扩大领地。 武媚又看一眼乱哄哄的朝堂,也看了打的朝臣们狼奔豕突的云初,嘴角微微上翘——困兽犹斗而已。 等陛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大汉将军们一拥而入,云初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李弘目瞪口呆! 师父给他的印象一向都是聪慧多智,文采飞扬的模样,现在单纯的将武夫的力量发挥出来,一个人就能打的文武百官们抱头鼠窜。 眼看着一个殿前侍御史朝他这边飞过来,李弘站起身,不劳他身后的瑞春出手,就出手捉住了那个侍御史,将他放在一边。 现在说啥都晚了,怎么也要等师父的怒火消散了,再想办法了结此事。 大唐没有重惩大胜而归的将帅的习惯,想当年侯君集灭高昌,嚣张跋扈成那副模样,太宗皇帝对他的惩处也不过是打入天牢。 说是打入天牢,当晚,太宗皇帝还带着酒肉去天牢看他…… 李治发现云初真正的激怒了文武百官,就连一些白胡子老头都挥舞着笏板向云初扑过去,于是,他就觉得这场戏该结束了。 于是,李治咳嗽了一声。 本来,李治的咳嗽声很小,在乱哄哄的大殿上能听到的人没有几个。 可就是这一声轻咳,金銮殿上所有正在剧烈动作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僵立当场。 就连手中原本抓着一位银青光禄大夫准备横扫大殿的云初也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松开了银青光禄大夫的脚腕,将他丢在大殿上。 “继续打啊,朕看的正有趣呢……” 李治清越的声音的紫薇殿里响起,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右相姜恪的紫金进贤冠也不知道去了那里,跪倒在地,膝行几步大声道:“启奏陛下,云初之狂悖惊世骇俗,请陛下即刻下旨,诛杀此獠。” 李弘随即淡淡的道:“右相这是要诛杀我大唐百战归来的功臣吗?” 裴行检站出来道:“右相言重了。” 一个嘴角流血的御史愤怒的冲在最前边朝皇帝狠狠的叩头道:“陛下今日若是不将云初处斩,难平天下悠悠之口。” 随着这个御史率先发难,满朝文武再一次纷纷发言,将朝堂弄得跟菜市场一般混乱。 “陛下,陛下,赵郡王死了!” 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压下了百官的弹劾之声。 众人这才住嘴,纷纷朝李元策倒地的地方看去。 只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告云初黑状的李元策,如今仰面朝天凄惨的躺在地上,他的眼中,口中,鼻子里还有丝丝血迹在流淌。 一个御史守在李元策身边,目眦欲裂的指着云初道:“你竟然在这里杀人?” 双手背后的云初淡漠的道:“大军开拔之日,本帅就想用此獠祭旗,一时心软,导致今日之祸。” 众臣见云初没有狡辩,就立刻把头转向皇帝。 李治冷漠的看了李元策的尸骸一眼,有些烦躁的道:“将云初打入天牢,待罪听参。” 姜恪拱手道:“陛下,不可迁延。” 李治看了姜恪一眼道:“姜恪出言无状,打入天牢,待罪听参。” 原本想说话的裴行检生生的闭上嘴巴,那个愤怒的御史大叫道:“陛下,怎可如此不公?” 李治缓缓起身嘴角撇一下道:“中大夫孙元道,进言有功,擢拔儋州刺史,即刻赴任。” 中大夫孙元道难以置信的看着皇帝道:“陛下怎可如此不公?” 李治右眼闭上,用充满温情的左眼看着孙元道轻声道:“爱卿为国立功之心朕已经知晓,既然对出任儋州刺史不满,那就转任少府监车马司副使,前往北海牧马。 谢恩吧。” 中大夫孙元道面如金纸,哆嗦着嘴唇半天才俯首道:“臣孙元道谢恩。” 李治看都没看凄惨的孙元道,继续道:“西南将士大胜归来,朕心甚悦,着兵部,礼部,吏部铨叙将士之功,不可迁延。 说罢,最后看一眼凄惨的李元策挥挥袍袖道:“厚葬!” 群臣目送皇帝,皇后,太子离开紫薇宫,也看着云初被一群武宦官簇拥着离开了紫薇宫,姜恪则被四名大汉将军簇拥着去了皇城内的天牢。 李元策的尸体还在渗血,却已经没有人关注他了,只有吏部侍郎何景雄一遍又一遍的对着一根柱子倾诉——老虎要吃我。 今日上朝,伤患众多,在宦官,侍卫们的搀扶下也逐渐离开了紫薇宫。 武三思意犹未竟的舔舔嘴唇对武承嗣道:“就这?” 武承嗣笑眯眯的道:“李元策乃是云初部将,本来大胜归来,一并受封,受赏为上策,就算云初在军中苛待了他,他刻意装傻,云初也没有深究,就算在军中有罪,估计云初觉得他都装傻了,就准备放他一马,结果这个蠢货放弃了继续装傻这个中策,偏偏选择了向陛下告状这下下策。 他不死谁死? 如果一定要说云初有错,那就错在不该一时心软,让李元策活着归来。” 武三思的面皮抽搐一下道:“云初心软?” 武承嗣笑道:“想想我们兄弟昔日对云初做的事情,再想想我们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再看看李元策的尸体,以及满朝堂的伤患。 云初虽然脾性暴烈,实则是一个心软的人,否则,今日朝堂就是一处屠场。” 第一百章 没人关心结果 百骑司大都督瑞春一直将云初护送到了皇城天牢里。 不管是天牢,还是万年县地牢,条件都不可能太好,除非特意安排。 云初待着的牢房,一看就是被人特别安置过的。 木头床榻上铺着厚厚的金丝草,上面还铺着一张长安纺织二厂出产的绿色毯子,床榻前边还有一方桌子,跟四个长条凳子,桌子上放置着一些时鲜水果跟云初喜欢的罐罐茶茶具,茶炉。 瑞春将云初在混战中遗失的白玉笏板放在桌子上叹息一声道:“君侯,这一次麻烦了。” 云初从果盘里取过一只水蜜桃啃一口道:“他们太欺负人了。” “忍一时之气,得长久平安。” 云初几口把桃子吃完,将桃核丢在地上道:“东都洛阳是大唐的地盘,难道说西京长安就不是大唐的地盘了? 老子在军中都能对洛阳的将士一视同仁,这些混账东西就不能把我当成大唐的臣子吗?非要把我弄成乱臣贼子他们才开心?” 瑞春道:“至少要在陛下面前忍耐一时。” 云初刚刚殴打了很多人,有些口渴,又抓起一个桃子咬一口道:“你说错了,在陛下面前才无需忍耐,我刚才做的事情确实失礼了一些,但是,事情的过程陛下可是亲眼看着的,我是陛下的臣子,就这么个受不了委屈的性子。 陛下要用我,就要承受使用我带来的后果,鬼鬼祟祟做事不是我的性子。 雷霆雨露都是天恩,我接着就是了。” “那你也不能逮着谁都打啊,资金光禄大夫崔恒已经七十几岁的人了,你连他都不放过,看着老东西老眼昏花的满地找牙的模样,我都看着不忍心。” 云初哼一声道:“倚老卖老,骂我骂的最凶,活该。” 瑞春道:“何景雄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初诧异的道:“你为何不问李元策的事情?” 瑞春道:“君侯军中有的是我百骑司人马,仅仅是苍山洱海下那一战李元策中途溃逃,在陛下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只有何景雄的事情陛下不知,君侯若有什么难处,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某家也好替君侯遮掩一二。” 云初从嘴里吐出一棵桃核道:“兹事体大,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知道,你这人还不错,不想看着你被徒弟砍头。” 瑞春道:“某家知晓天下事。”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瑞春见云初喜欢吃桃子,就让随从再送一些桃子过来。 牢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瑞春道:“现在能说了吗?” 云初摇头道:“等陛下来再说,这件事我连太子都不想告知。” 瑞春见随从提来了一筐桃子,朝云初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将军请歇息吧。” 云初脱掉大衣裳,倒在金丝草铺成的床榻上,不长时间,就起了鼾声。 武媚回到上阳宫,就对春嬷嬷道:“给云初送一些酒肉去吧。” 春嬷嬷道:“奴婢遵命。” 武媚又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春嬷嬷道:“奴婢明白。” 武媚瞅着春嬷嬷那张蠢笨的脸道:“你都明白些啥?” 春嬷嬷道:“给云初送酒肉。” 武媚鄙夷的道:“还以为你对云初有几分情谊呢。” 春嬷嬷道:“奴婢一直对云初有情谊啊。” “有几分?” “有三分,不多。” 春嬷嬷来到了上阳宫厨房,这里有很多很多的肉,皇后也曾经赏赐过很多人饭食,有的人吃了就飞黄腾达,有些人吃了之后可能是虚不受补的原因死掉了。 春嬷嬷从皇后的小厨房里弄了一只鸡,一条鱼,半条猪腿,以及一罐子新送来的米酒,走出来的时候,觉得不妥,又取了一盆冰,这才前呼后拥的去了天牢。 她过来的时候,云初正好睡醒,也感到饿了,就很自然的邀请春嬷嬷一起吃。 春嬷嬷也没有客气,撕下来一只鸡腿给云初,她吃另外一只。 “这些年过的好吗?” 云初毫不犹豫的拿起鸡腿就啃,春嬷嬷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同样开吃另一只鸡腿。 “说不上好,是因为我觉得老了,说不上坏,是因为我现在想吃啥就吃啥。” “我以前觉得你总想离开皇宫,现在发现你安之若素的似乎不想离开了。” 春嬷嬷的眼神有些茫然,一边啃着鸡腿一边抽空道:“我现在对宫墙外边的事情不熟悉,不知道去了外边该如何生活。” 说罢,狠狠的撕咬了一口鸡肉,就大吃了起来。 用冰冰过的米酒冰凉中带着一丝甜味,乳白色的酒浆喝下去之后就沁人心脾,五脏六腑似乎都变得熨帖了。 云初一直认为大唐的米酒比他捣鼓出来的杀毒药好喝一百倍,米香,酒香,曲香,好一些米酒里甚至还有若有若无的花果香味。 用木勺将米酒淅淅沥沥的倒入酒碗,嗅一嗅香味一口喝下去,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不像,杀毒药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像是着火一般。 说起来,云氏杀毒药的销量并不好,与大唐米酒的销量相比不值一提,这可能跟大唐性情暴烈的英雄好汉逐渐凋零有关。 盛世既然到了,英雄好汉,也就成了无用的傻逼。 这是必然的。 当文人墨客高举米酒拥妓高歌的时候,抱着剑,拿着刀英雄好汉们只配帮那些文人墨客守着马车,偶尔能看一眼屋子里的衣香鬓影。 所以,云初想喝一点杀毒药……春嬷嬷这里没有,很是遗憾。 “我喝杀毒药一口就喝醉了,此时四下无人,你要是对我干了啥,我也不知道。” 云初道:“天杀的才对你起坏心思。” 春嬷嬷喝多了米酒,面色酡红,双手按着桌子,将身子倾向右边,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云初疑惑的看着春嬷嬷,他明明在左边,春嬷嬷朝右发情所为何事?那里除过有一堵墙之外,没有啥特别的东西。 好在,春嬷嬷对着那堵墙一会风情万种,一会凄然泪下的时间并不长,就在云初开始吃猪腿的时候,春嬷嬷似乎从诡异的情绪里清醒过来,从云初手里要过一半猪腿,两人相对大嚼。 “你这么胡闹,都是为了你儿子跟安定的婚事吗?” 云初点点头。 春嬷嬷道:“陛下很看好。” 虽然春嬷嬷的声音很低,云初却听得清清楚楚,释然的笑了一下。 春嬷嬷拍拍手,几个宦官就进到牢房里,将残酒,残食一并拿走,还帮着云初重新收拾干净了牢房,才随着春嬷嬷离开了。 “陛下会杀云初吗?”武承嗣问道。 武媚摇摇头道:“不可能。” “陛下会贬斥云初吗?”武三思问道。 武媚摇摇头道:“大斥小责罢了。” “皇后会帮着云初说话吗?”武承嗣又问道。 武媚摇头道:“不会。” 武三思道:“为何?” 武媚道:“我不喜欢云初。” 武承嗣道:“皇后还是帮云初说话吧,惠而不费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之?” 武媚瞅着武氏兄弟道:“我记得云初曾经殴打过你们。” 武承嗣道:“今日的事情皇后也看到了,云初想要打人,不分人,也不分时间,更不挑地点。” 武媚皱眉道:“什么意思?” 武承嗣道:“意思是跟云初那里讨点人情,以后有大用处,我们兄弟都不在意云初曾经打过我们的事情,皇后为何还要揪着云初不放呢。 这样不但陛下不喜欢,太子那里更加的不喜欢。” 武媚笑吟吟地道:“你们就不管不顾我喜欢不喜欢吗?” 武承嗣叹息一声道:“来日方长,皇后应为长远计。” 武三思同样道:“云初不是敌人,也不该让他成为我们的敌人,至少,云初对皇后操持大权并无异议,当然,是在别图谋长安的前提下。” 武氏兄弟的话说的言简意赅,这是大臣跟君王正式奏对的程式,武氏兄弟也愿意让皇后能把他们兄弟当成臣子,而非侄儿。 因为这两年他们兄弟忽然发现,皇后侄儿的身份带给他们的好处实在是非常的有限,有时候甚至是他们获取好处的阻碍。 武氏兄弟离开的时候,春嬷嬷正好归来。 武承嗣嗅到春嬷嬷身上的酒味,就好奇的道:“嬷嬷这是饮酒了?” 春嬷嬷笑吟吟地道:“奉皇后命,赐君侯些许酒食。” 武三思点点头,对武承嗣道:“我们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皇后知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 武承嗣道:“那就将云初今日在紫薇宫的事情传出去吧,让世人知晓云初的罪过有多大,唯有云初的罪过越大,皇后给予的恩情就越重。” 武三思笑道:“兄长说的是。” 李弘早早就想去天牢探望师父,可惜,守卫天牢的将军,不允许他进去,还说这是皇帝的意思。 坐在步辇上的许敬宗就建议太子立刻离开,莫要停留。 李弘瞅着许敬宗道:“师长遇难,弟子有能力而不帮,非人也。” 许敬宗道:“天地君亲师的次序不可错。” 李弘点点头,然后一掌砍在天牢守将的脖颈处,等守将软软的倒地,李弘挥挥手,就带着一群人进了天牢。 许敬宗笑道:“太子发现了?” 李弘道:“那个看守天牢的蠢货快要把脖子伸到我手跟前了,我如果再不知道其中原因,岂不是会让您与师父十余年的教诲付之东流?” 第一零一章 都是高人啊 自从看到了裴行检的废柴模样之后,云初觉得自己应该注重养生跟锻炼了。 否则,几十年后,床榻上会被老婆嫌弃,去个青楼唱个歌,看几场舞蹈,如果肥成裴行检的恶心样子,就连歌姬们都不愿意真心实意的往身边靠,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所以,最近连大小便都在床榻上解决的许敬宗在看到浑身都是油光发亮的腱子肉的云初,忍不住用大力气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丫鬟仆役跟前丢丑无所谓,在云初这个太子师父面前丢脸,他这个正牌太子太傅无法忍受。 看着抓着房梁做拉伸的云初轻飘飘的落地,许敬宗忍不住道:“你想逃狱?” 云初呲着白牙大笑道:“紧急关头,许公难道还不允许某家狗急跳墙?” 许敬宗瞅着身上没有任何锁具的云初道:“这是狱吏的过错,约束猛虎怎可不用重缚,君侯此时应该已经想好脱困之法了吧?” 云初看一眼呲着白牙傻笑的李弘对许敬宗道:“计将安出?” 许敬宗瞅瞅周围大笑道:“以太子为质,以老夫为前驱,离开囚笼之后,君侯只需拿出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的雄风,自可海阔天空。” 跟许敬宗瞎扯两句之后,云初直接对李弘道:“美玉儿跟思思的婚事你要出大力。” 李弘笑道:“这是自然,为皇家安宁计,思思出嫁为宜。” 云初点点头道:“思思这孩子从小心思就重,偏偏又是一个蠢的,总以为只要把自己弄得人憎鬼厌的,就能自由自在的得偿所愿,你这个当哥哥的一定要帮她。” 听师父这样说,李弘的笑脸马上变成了苦笑,无奈的道:“主要是我父皇那一关不好过。” 云初瞅着李弘道:“皇后这边你有办法?” 李弘点头道:“利益交换之下,总能让思思得偿所愿。” 云初点点头,李弘说的一点都没错,武媚如今是一个政客,既然是政客,只要大家好好商量,再把补偿给够,武媚这里确实可以过去。 皇帝李治这里就麻烦了。 他是皇帝,全天下的东西按理说都是属于他的,跟他做政治交换,就更拿皇帝左口袋的东西去换右口袋的东西,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可言。 皇帝李治是李思的父亲这没错,问题是皇帝李治还是全天下人的君父,所以,分到李思这里的父爱注定不会多,或者说没有。 就连云初现在都不知道皇帝想要啥,前期温柔帮他给皇帝送放大镜,望远镜,自己又千辛万苦送了皇帝荔枝来讨好他。 按理说自己讨好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为此,将三百棵荔枝树平均非给了皇帝,皇后,太子,目的就是要让皇帝知晓,这是按照民间求亲的步骤走的,可惜,直到现在皇帝还是在装傻。 皇帝装傻的时间越长,就证明人家对他送来的礼物没看上,或者是觉得不够。 云初抬头看一眼牢房小窗户里透进来的夕阳,就开始发愁,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快要到来的皇帝。 李弘见师父面露难色,就笑道:“让思思嫁给美玉儿,弟子这时候还办不到,不过,不让思思出嫁,弟子还是能做到的。” 云初听李弘竟然想出来这么一个无耻的办法,指着李弘的鼻子道:“滚出去,你以为谁都可以像你一样无耻?” 李弘摊摊手道:“师父一向不在意礼法,如今倒是变成冬烘先生了。” 云初道:“婚姻大事,且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两情相悦之下,所有人都祝福的婚姻才是好婚姻,这样诞育出来的孩子,才会幸福。 美玉儿是我苦心养育大的,思思也是,如果他们两个婚事都不能顺理成章和和美美,我与你师娘忙碌那十几年为了啥?” 李弘惭愧的弯腰道:“是弟子考虑不周。” 云初瞅着牢房里渐渐消失的光线,对李弘挥挥手道:“去吧,陛下快来了。” 李弘看看陷入沉思的许敬宗,再次施礼之后,就离开了。 才走出天牢,李弘就问道:“我以为师父会跟说雍王贤他们筹集粮食的事情,或者要说何景雄的事情,最次也是今日朝堂上的纷争事,没想到师父心中此刻最重要的却是美玉儿跟思思的婚事美满不美满。” 许敬宗抬起头瞅着李弘道:“感到失望了?” 李弘长吸一口气挺胸抬头道:“很好,这才是孤熟悉的那个师父,一以贯之的没变化。” 说完话又用低沉的声音继续道:“日后,若是有人胆敢利用师父心慈的弱点针对他,就休怪孤心狠手辣。” 许敬宗道:“太子以为云初为何要死守长安不肯放弃?” 李弘道:“执念罢了。” 许敬宗笑着摇头道:“有没有可能是云初的本事只够管理一个长安城?” 李弘脸色骤变,瞅着许敬宗道:“太傅——” 许敬宗摆摆手道:“老夫当然知晓以云初之才,担任宰相似乎都有些屈才,太子有没有想过,云初心中的宰相之才跟我们心中的宰相之才不是同一回事情呢?” 李弘阴沉着脸道:“昔日英公曾经说过,我师父统领三千铁骑天下无人可制,六千铁骑无不破者,一万铁骑更是可以横行天下,但是,再多,就只能沦为守城之将,统领十万,就可能损兵折将。 但是,这一次师父统领五万大军讨伐西南,即便是英公复生,恐怕也难以找出半点错误出来。 太傅以后这等贬低我师父的话可以休矣。” 说罢,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许敬宗瞅着李弘远去的背影叹口气道:“没事干说什么实话嘛……陛下就是担心你师父统领十万兵马会损兵折将,这才给了五万……以前那一道的行军大总管,不是手绾十万以上的雄师?” 许敬宗说的是大实话,可惜这番话应该跟云初说,而不是对太子李弘说。 很早很早以前,在太子眼中,云初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神,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云初堪称是李弘的信仰,是他心中唯一可以跟父亲比肩的存在。 跟李弘说云初的弱点,岂不是对牛弹琴吗? 太子以为云初身上的弱点是心慈,是那种可以不要命,也要把最好的都给儿女的人,却不知,人的感情改变是这个世上最难,也是最容易的事情。 多情的时候海枯石烂,无情起来禽兽不如,且两者之间在一个人身上转圜起来毫无违和感。 如果有人以为可以通过拿捏云初家眷,继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的人,才是真正的瞎子。 对自己要求过高,才是云初目前为止,真正表现出来的弱点,也就是说,云初没有气吞万里如虎的大气魄。 这种大气魄,许敬宗在太宗皇帝身上见过,在李靖身上见过,甚至在李绩的身上也看到了一些,就连当今陛下身上,也不缺那种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大雄心,大气魄。 唯独云初身上没有! 这一点从远征西南的过程中就能看的出来,一边破,一边立,说起来确实稳当……可是呢,瞎求整,亡命徒才是真雄主的本色。 面面俱到,滴水不漏的人,最高成就只能是宰相! 这是许敬宗回顾一生的政治生涯总结出来的结论。 可惜,对牛弹琴了。 太阳落山之后,天空依旧明亮一片,李治看着巨熊拉了老大一堆青团之后,这才悠哉悠哉的向天牢出发。 他今天的心情很好,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将云初这只猴子捏在手心里了。 虽然这样说有些亏心,李治还是忍不住要得意一下的。 太宗皇帝当年对李靖忌惮成那个样子,说白了,就是没有彻底掌控住李靖的把握,只要多读几遍《李卫公奏对》是个人就知晓这是李靖为太宗皇帝答疑解惑的一场奏对。 虽然两人一问一答中水平很高,终究还是能从字里行间窥见太宗皇帝终究有些拉胯了。 今天,一个在李治眼中可以与李靖媲美的臣子,正在他的天牢的待罪呢。 虽然殴打朝廷官员的罪责很重,但是在皇帝眼中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兵事上云初不如李靖,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而如今的大唐也不需要李靖这种难以把握的军事大家了,在李治看来,即便是李绩这样的人对如今的大唐,也是弊大于利的。 云初这样的刚刚好…… 但是呢,论到治理地方,通晓经济上,李靖则远不如云初。 最让李治喜欢的一点还在于,云初那种莫名其妙的骄傲,那种除我之外,你们都是蠢货的高傲。 如果只有高傲,却没有才能支持的人,那是蠢货。 人家高傲不说,还有才能,以及确实的政绩支持的人,对皇帝来说,那就是真正的好帮手。 云初在朝堂上大发神威的殴打了三十几个官员……在旁人看来这是嚣张跋扈的没边了,李治却有不同的看法。 云初就算是如何高傲,近年来他在自己面前却高傲不起来。 一边是放大镜,望远镜这种盖世难求能帮他解决大问题的淫巧奇技,一边又是荔枝树这种奢靡到极点,又别出心裁的满足他的口腹之欲的佳果。 如此苦心经营,竟然只是为了两个孽障的一生的幸福这点小事。 想到这里,李治就得意的厉害,跨坐在巨熊的背上,一摇一晃的向云初所在的天牢走来。 第一零二章 就等着看你笑话呢 被李治饲养了十余年的花熊比云初见过的所有花熊都要大,而且要大的多,完全有资格被称之为巨熊。 也是,一头体长两米,体重至少有五百斤的花熊,完全可以拿来骑乘了。 李治骑着巨熊径直来到了云初的牢房前边。 他俯视着蹲在地上啃桃子的云初招招手道:“我们走。” 云初旋即就把手上啃了一半的桃子叼在嘴上,又从筐子里拿了两只洗干净的桃子,一只塞巨熊嘴里,一只递给了李治。 李治也不嫌弃,接过来就拿在手里,拍拍忙着啃桃子的巨熊的脑袋,巨熊就在逼仄的甬道里转个身嚼着桃子向外走。 越是向外走,跟随的人就越少,等他们离开天牢,进入宫城之后,身边伺候的人就只剩下瑞春了。 李治咬一口桃子道:“你最近过的不好?” 云初道:“被部下出卖,儿子是个混蛋,徒弟又是一个尽干蠢事的笨蛋,您说,我能好到哪里去呢?” 李治随手丢掉桃核,被瑞春凌空抓在手里。 李治道:“且凑合着过吧,我也好不到那里去,儿子想早点当皇帝,满世界的拉拢人布置自己的班底呢,老婆生怕我死了她受人欺负,也弄了一堆人到处揽权,每天当我是死人一样的来看看。 哈哈哈,说起来每天都来请安,说是关心我的身体,其实呢,就是过来看看我死了没有,他们好大打出手呢。” 云初笑道:“那就继续好好活着,看着他们恨你不死,又拿你无可奈何地样子,也是一大乐事。” 李治哈哈大笑道:“这世上希望我好好活着的人没几个了,你算一个。” 云初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 李治笑道:“你愿我康健,我自然也愿你平安,本身就是一个以心换心的事情,却偏偏没几个人懂。” 云初大笑道:“陛下身在神宫中,这天下愿你平安康健的人多的是,只是我距离神宫比较近,陛下能看到而已。” 李治点点头道:“如今的大唐还算不错,应该有很多人念我的好。” 云初笑道:“这么多年以来,大唐十道的赋税平均下来免掉了一年零两个月,翻翻史书,也只有汉景帝时期可以稍微比拟一下。” 李治满意的笑道:“这是真的,现如今,只要国朝的赋税还够支用的,我对收百姓赋税的事情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致。 不过,对于收取富人税赋的事情我倒是很感兴趣。 如果只收富人税赋,不收一般百姓赋税,我是乐见其成的,只可惜,赋税的大头永远都是来自普通百姓,想到这里,就让人欢喜不起来。” 云初道:“陛下再等几年,等朝廷赋税成了百姓收入很小的一部分的时候,陛下就不用内疚了。” 李治疑惑看着云初道:“我啥时候因为收税内疚了?” 云初摊摊手道:“陛下刚才不是说……” 李治挥挥袖子道:“欢喜不欢喜的跟内疚没啥关系,以后不要听风就是雨,我还发现你最近谄媚的厉害,快要变成谄臣了。” 云初停下脚步道:“陛下要是现在下旨赐婚,准许安定嫁给犬子,陛下立刻就能看到一个刚正不阿的云初了。” 李治从巨熊背上滑下来,无奈的看着云初道:“脸皮都揭下来了,还能装回去吗?” 云初斩钉截铁的道:“可以,特事特办而已。” 李治一巴掌拍在巨熊的脑袋上,把巨熊赶走之后才低声道:“你儿子睡了我女儿,还是在没成亲的情况下,不处置一下你的那个混账儿子我岂能心甘?” 云初同样压低声音道:“陛下那个混蛋儿子睡了我妹子,连孩子都有了,陛下就不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吗?” 李治干笑一声道:“情之所至而已。” 云初道:“云瑾跟思思也是如此。” “朕给了云娜一个浩大无匹的西域佛国。” “臣也将一个愚蠢的大头李思培育成了我大唐最顶尖的人材,普天之下,学用两途超过李思的女子可是一个都没有啊。” “混账,李思还不是要成你的儿媳,一身所学还不是便宜了你云氏。” “陛下这就不讲理了,偌大的一个西域佛国关云氏屁事啊,您的混账太子一口气派遣了将近一千名官员美其名曰帮云娜管理西域佛国,西域佛国到底是姓李,还是姓云一目了然。 陛下万万不可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样做会让微臣鄙视的。” 听皇帝跟云初开始骂架了,瑞春就带着巨熊稍微向外走了几步。 李治嘿嘿一笑道:“蠢货云娜是你养大的,混账太子是我生的,却是你教诲的,你的混账儿子是你生的,也是你教诲的,愚蠢的李思是我生的没错,却也是你养大的,更是你教诲的。 来来来,我们两个好好的掰扯一下,看看谁的错多。” 听皇帝这样说,云初只好喟叹一声,实在是没话可说,李治说的没错,在这一堆乱账里面,他云初确实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李治趁胜追击道:“哟哟哟,我还听说你家的礼教老师,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半夜爬墙去私会情郎,更不要说这个情郎还是朝廷要犯。 来来来,云初,好好给朕解释一下,为何你家的礼教老师会爬墙头,为何你家的那个马夫会是朝廷要犯。 这样的礼教老师能教出一个好孩子来? 太子与你妹子勾搭,云瑾跟我女儿勾搭,很难说这不是老师的错。” 云初怒道:“陛下口口声声说我们君臣相得,为何我家有那么多的百骑司人手,为何我万年县衙的百骑司探子比官员都多,最重要的是,即便是被我拆穿了,人家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为朝廷尽忠。 陛下相信臣就相信到底,信一半防一半是何道理?” 李治笑眯眯的看着怒火高涨的云初,轻飘飘的道:“安插百骑司去你家,去你的衙门的人是皇后,你少往朕的头上扣,我对你还是信任的。” 云初被皇帝毫无心理障碍的出卖老婆的话弄得无言以对,半天才挑挑大拇指道:“陛下高明。” 李治呲着牙笑道:“你也可以把责任往你老婆虞修容的身上推。” 云初叹口气道:“干不出来这种事。” 李治以一副教诲的语气道:“大家族里的女主人,那就不是老婆,那就是专门用来背锅的,你看看这些年,朝堂上有多少人把老婆丢出去顶缸,自己逃出生天的? 贪污了,就说是老婆背着自己收的。 家里闹出大丑事来了,就说是老婆管家无方。 告诉你啊,一个家里只有一个家主,只要保住家主,后面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没了一个老婆,换一个漂亮的再娶进家门就是了。 你家里你是第一代,想要公侯万代的传承下去,就该学会这一套。” 云初点点头道:“过几天就把臣在西南新纳的数万妇人迎娶回来,好拿来背锅。” 李治听闻云初这样说,一连串高亢的笑声从他的喉咙里喷涌而出,瞅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皇帝,云初道:“看样子微臣不用查这个谣言的出处了吧?” 好久,李治才停止大笑,用袖子擦一把笑出来的眼泪道:“朕看你奏疏上,又是给那些妇人盖房子,开辟田亩,给毯子,给锅,给粮食,还派大军围猎野猪给那些妇人。 这明显是要过日子的模样啊。 以为我大唐的大将军要在西南落地生根呢……随便笑话一声,没想到传出去之后,就成了你夜御百女,千女的大事情……哈哈哈啊哈…… 这与你云大将军在西域明明被人家射成刺猬正在狼狈逃窜呢,却谣传你十四岁就能在百万大军中杀个七进七出……哈哈哈…… 这般不像人的猛将,不娶几万个女人都对不起的盖世豪勇,哈哈哈哈……” 云初看着快要笑驾崩的李治,知道这是他在报复,自己跟温柔,狄仁杰以前没少拿皇帝跟皇后床榻上的事情开玩笑,还以为皇帝早就把这事给忘记了,没想到,人家还在记仇呢。 那个时候真是没办法啊。 皇帝的密探到处都是,你总要让那些密探打听到一些皇帝想听的隐秘事情,说皇帝执政有错,那是自找麻烦,说点自己正在布局全大唐,那也是要命的事情。 没办法,只好拿皇帝跟皇后床榻上那点事给皇帝听,好让皇帝觉得自己无所不察。 同时,云初也敏锐的察觉到,皇帝今天来找自己,根本就没有谈什么国策的兴趣,更没有想着要什么奏对,完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看笑话的。 想想也是啊,李治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几十年下来,开疆拓土超过太宗皇帝十倍不止,还把大唐周边所有有威胁的国家,部族驱赶的驱赶,绞杀的绞杀,举世再无敌手。 内政上,如今的大唐国库充盈,物阜民丰更是远超贞观年间的穷蹙状态。 他有资格不思进取,混吃等死。 云初自然不能让自己成了皇帝开心的源泉。 等皇帝喘匀气,就长叹一声道:“陛下可知冰河世纪?” 第一零三章 算计的尽头是天命? 李治是何等的人精,他当然在知道云初这个时候说冰河世纪导致气候变异,最后拿大唐这场史无前例的大旱来解脱他的囧境呢。 身为皇帝,岂能如此轻易的被云初拿走主动话语权。 立刻笑眯眯的道:“此等大旱,罪在皇后!” 云初惊诧的道:“天灾关皇后何事?” 李治笑道:“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云初还是难以理解,随即问道:“何意?” 李治指着天空道:“朕是天,皇后是地,大地发生旱灾,不长庄稼,乃是皇后失德的缘故。” 听了李治的甩锅谬论,云初瞪大了眼睛道:“陛下这个天不下雨,你让皇后这块地如何长庄稼?” 李治怒道:“又在鄙薄朕不进皇后寝宫?你也是熟读史书的人,你看看,谁家皇后能一口气生四男两女的?” 云初没办法接话,只好叹息一声道:“我们在说天灾。” 李治道:“你还是先想想如何从一堆麻烦里脱身吧,赵郡王家的老太太听闻你在朝堂之上把李元策活活打死了,如今还跪在紫薇宫外面,等着朕砍你脑袋呢。 不光如此,百官被你打怕了,可是那些被你殴打的百官们的家眷可不怕你这个大将军,同样带着刀子守在紫薇宫前,就等你出去之后围殴你呢,你有本事把那群妇孺也全部殴打一顿。 你要是能把李孝恭八十四岁的老婆殴打一顿,再拿出你的豪勇,把百官的老婆,孩子殴打一顿,我这就放你离开天牢如何?” 云初摩挲一下下巴道:“也不是不能。” 这一次轮到李治瞪大了眼睛,惊骇的指着云初道:“你这是真的不打算活人了?” 云初呲着一嘴的白牙笑道:“臣身上的还有一个二百五的名号呢,这可是御赐的,云初干出凌虐妇孺的事情确实不好,陛下御赐的二百五干这件事合情合理。” 李治瞅着云初道:“看样子,你以后打算躲在长安不出来了?” 云初笑道:“等微臣再把长安的档次提高一两个等级,到时候陛下一定会欢喜的回长安居住,等到那个时候,就不是他们围堵我,而是要看我的脸色活人呢,也让他们知晓一下大唐百里侯的威严。” 李治好奇的道:“计将安出?” 云初平静无波的道:“长安城如今每日产出新鲜粪便数十万斤……” 李治干呕一声道:“越发的下作了。” 云初道:“臣下其实对当一个烂好人没啥兴趣,待我好的,臣下百倍报之,待我不好的,臣下也百倍报之。” 听云初这么说,李治立即来了兴趣,来到一个不大的亭子里,指着桌子上的那些盐菜豆腐啥的道:“快点动手,我有些饿了。” 云初看一眼食材,就知道皇帝要吃啥。 “吃了盐菜滚豆腐,皇帝老子不及吾,这话也是从你府上传出来的吧?” 云初迅速点燃了红泥炉子,将一口小铁锅架在上面,先是将厨子准备好的五花肉煸炒出油,放了葱姜辣椒之后用桌子上的米酒激发一下香气,就把盐菜倒进去一起炒,等五花肉的油脂浸润了盐菜之后,就往里面倒了一些新鲜茶水,最后加了大量的水,没过盐菜,就等着锅子沸腾。 李治自己动手把厨子切好的豆腐弄进去,就算是两人合伙做了一顿饭。 等到锅开了,李治嗅着锅子里的盐菜味道,皱眉道:“没有传说的那么惬意。” 云初道:“这东西需要意境衬托。” “怎么个意境?” 云初出口成章:“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李治看看晦暗的天色道:“红泥小火炉,盐菜滚豆腐,晚来天欲雨,能吃一口无?意境不对,还是绿蚁新醅酒好一些,盐菜滚豆腐上不得台面。” 云初笑道:“就像洛阳终究比不上长安一般。” 李治抬眼看一下云初道:“我不在长安,你岂不是更加自在?” 云初道:“陛下不在长安,我才变得如此谄媚无趣,若是陛下身在长安,就该看到云初是何等的骄横跋扈。” 李治吃一口滚烫的豆腐,嘻嘻哈哈的倒嘴一阵子才吃下去,抹一把被烫出来的眼泪,点头道:“也是,事情过一手就变味道了。” 云初又道:“长安秋色马上就要来了,陛下难道就不想去龙首原骑逍遥马吗?” 李治道:“秋风习习,过宽衣,鼓荡袍袖,看漫山红遍,确实令人愉快。” 云初继续怂恿道:“想去就去,长安富庶,旱灾一事也已经安排下去了,陛下看不到灾民,到时候满眼的繁盛,心情也能好几分。” 李治惊诧的瞅着云初道:“朕看不到灾民,就表示这天下没灾民是吧?” 云初道:“灾民陛下又不是没看过,脏兮兮,破破烂烂,还带着满身的穷酸怪象,看过之后让人能少活好几年。” 李治吃一口盐菜道:“你今天非要说冰河世纪是吧,我没有让你开心起来,你就不打算让朕开心是吧?” 云初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此时此刻,陛下应该逍遥,该忙碌的是大唐的臣子们。” 李治恶狠狠的盯着云初道:“把道理说出来,说不出道理来,这件事过不去。” 云初吃一口豆腐道:“大唐如今的储粮够养活所有百姓一年吗?” 李治朝洛阳含嘉仓看一眼道:“此刻含嘉仓里的存粮,远超前隋。” 云初给皇帝装了一碗盐菜汤,又在汤里放了两块煮的绵软的豆腐道:“陛下的意思是,您准备亲自给灾民发粮食?” 李治道:“这自然不可能。” 云初又道:“陛下给天下人提供了足够的粮食,这才是陛下的功绩,通过调配有无,准确的将粮食送到灾民手中,这是百官的事情。 目前,这一场因为气候变迁引发的大旱灾需要全大唐的人齐心协力才能度过,弄不好,尘烟四起,弄好了,大唐的国祚至少延续百年。 因此,在这个时候,陛下不能成为风暴中心,想反,应该从风暴中心跳出来,冷眼旁观,才能看清楚这场灾祸的本质。” 李治皱眉道:“你先说说你总是提起冰河世纪的原因。” 云初低声道:“何景雄觉得以我的才能足够当大唐的宰相。” 李治道:“这话不差。” 云初又道:“何景雄认为如今的太子过于强势,雍王贤过于聪慧,英王显,豫王旦才是好的皇帝人选。” 云初把话说完,还以为李治会暴怒,没想到他的表情非常的平静,一口一口的吃着锅子里的盐菜,半天才道:“你以为朕的太子之位是怎么来的?” 云初怵然一惊猛地看着李治。 李治慢条斯理地道:“说真的,秉性,才学我不如承乾,青雀,也不如吴王恪,甚至跟其余的兄弟比起来也没有特别大的优势。 你在蜀中见到的蜀王愔,就连他也有一身的好武功。 但是,不客气的讲,不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当了皇帝,都不可能做到朕如今的地步。 汰强留弱,这是修剪果树的法子,过于旺盛的枝条不结果的道理你知道吗?” 云初点点头表示知晓。 李治又道:“你不是皇子,更没有当过皇帝的经历,所以你不知道皇帝选择传人的时候,该用什么法子。 我告诉你啊,不是看枝条的强弱,而是看能否结果。 如果强枝上结着很多,很大的果子,自然就不用剪掉,如果弱枝上的果子长得又小又弱,自然也在剪除之列。 大唐如今的朝局已经很清晰了,太子这根枝条上已经结满了一个个硕大的果实,这对朕,以及你们这些臣子来说不用择木而栖都是大好事。 再者,臣子与君王,本身就不是主从,而是敌人。 君王竭尽心力的约束臣子,臣子不择手段的对抗君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像你以前奏疏上提到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本质如此,没法子改的。 我知道你告诉这件事的目的,想要我提防这些人,也希望我能够选出最好的继任人选,让你眼中的大唐盛世继续延续下去。 可是我告诉你啊,朕也没办法啊。 何景雄之所以敢光明正大的跟你谈这件事情,人家就断定了朕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去清理朝堂。 因为根本就没办法清理,所有的臣子都希望坐在龙椅上的人,最好是一个婴孩,这不是一两个,或者一部分臣子的想法,而是几乎所有人的想法。 这种事情没有办法压制,只能靠皇家自己警惕,甚至非常考验皇帝的智慧,更要看皇家的宿命。” 云初半天才消化完李治说的话,最后道:“天命?” 李治点点头道:“人力有穷时,胜负天注定。” 云初有些难过的道:“所有学问的尽头都是天命吗?” 李治道:“昔日刘邦在芒砀山起事,被一条大蟒拦住去路,大蟒为刘邦一刀两段,随即就有了大汉四百年江山被分为两段,西汉两百年,东汉两百年,截断大汉者——王莽也。 昔日刘邦从秦皇子婴手中夺得江山,两百年后,王莽的新朝,是从孺子婴手中夺得。 汉昭烈帝的蜀汉江山,为晋王司马昭所灭,此后,但凡是以晋为国号的江山,都为刘氏所灭,刘聪灭了西晋,刘裕灭了东晋。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你能说这都是巧合? 偏偏朕这个人从来就不相信什么巧合!” 第一零四章 混乱中的道理 晚风带来一阵清凉。 也不知道为何,不管是李治还是云初都好像没啥说话的心思。 巨熊凑过来靠在李治身后为他挡着风,瑞春则主动过来侍酒。 云初跟李治两人一碗一碗的喝着微甜的米酒,气氛反而比刚才更好了。 一坛子酒很快就喝光了,瑞春就打开另外一坛。 李治靠在巨熊身上,瞅着被晚风吹的微微摇晃的灯笼叹一口气道:“好没意思啊。” 云初摇头道:“有意思的紧。” 李治看看云初道:“现在的长安是你意愿中的长安吗?” 云初鄙夷的道:“差的远。” 听云初这么说,慵懒的李治似乎起了一些兴致,问道:“你真的要给长安包上金箔?” 云初背着手一边走一边道:“我大唐如今四海升平,海晏河清的,天时地利人和尽在我手,不借此良机把长安弄成我想要的模样,还要等到何时呢?” 李治叹息一声道:“一场大旱就在眼前,你觉得大唐的海晏河清还能维持多久?” 云初毫不犹豫地道:“战胜天灾。” 李治嫌弃前面的灯笼晃眼,瑞春立刻拿走,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就暗下来了,云初看不清楚李治的面容,却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沧桑。 “为什么这么说呢?” “伟大的时代必然会有伟大的功绩,贤明的君王之所以被称为贤明的君王,必然是能成.人所不能成之事,陛下自御极以来夷平四海,让大唐再无外敌。 这本身就是陛下创造的一个奇迹。 与传说中的贤明君王并无二致。 仅仅这一点,陛下功绩就远超秦汉,再进一步的话,陛下将与三皇五帝相媲美。“ 李治摆摆手道:“不可亵渎。” 云初道:“三皇五帝中其中三人成圣的功绩便是抗灾荒。” 李治道:“抗灾荒?” 云初点点头道:“自古以来跟天战斗并且胜利的人才可成圣,从盘古开天开始到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刑天怒火,精卫填海,就连愚公这个老叟都有移山之志。 陛下,在臣看来,照顾好您的子民,维护好您打下来的江山,就是您的天职。” 李治有些疑惑的道:“朕的天职?” 云初道:“没错,这是陛下的天职。” 李治道:“怎么说?” 云初仰头看了一会黑漆漆的夜空张嘴道:“古时候,人民的灾害很多。有圣人出来,才教给人民以相生相养的生活方法,做他们的君王或老师。 驱走那些蛇虫禽兽,把人们安顿在中原。天冷就教他们做衣裳,饿了就教他们种庄稼。栖息在树木上容易掉下来,住在洞穴里容易生病,于是就教导他们建造房屋。 又教导他们做工匠,供应人民的生活用具;教导他们经营商业,调剂货物有无。 发明医药,以拯救那些短命而死的人,制定葬埋祭祀的制度,以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恩爱感情。 制定礼节,以分别尊卑秩序。 制作音乐,以宣泄人们心中的郁闷。 制定政令,以督促那些怠惰懒散的人。 制定刑罚,以铲除那些强.暴之徒。 因为有人弄虚作假,于是又制作符节、印玺、斗斛、秤尺,作为凭信。 因为有争夺抢劫的事,于是设置了城池、盔甲、兵器来守卫家国。 总之,灾害来了就设法防备;祸患将要发生,就及早预防。 所以,臣以为,皇帝与其说是天下第一人,还不如说是为天下人服务的第一人。” 李治端着酒碗思忖了良久,才幽幽的道:“如此说来,朕才是天下人的仆人?” 云初拍手道:“陛下总结的极为精辟,臣下愿意称之为公仆。” 李治把酒灌进嘴巴里,豪迈的用袖子擦一下胡须上的酒渍道:“刚才那一番话,明显不是你想出来的,也不像是出自玄奘,孙思邈之手的东西,更像是你背诵出来的。 说说,从哪里的得来的奇谈怪论?” 云初拍拍脑袋道:“我都不知道刚才为何要说那些话。” 李治道:“你到底是不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云初明白李治为何要这么问,很明显,自己刚才背诵韩愈的《原道》的时候,让李治生出来了一些奇怪的心思。 “不是!”云初坚定的道。 “为啥不是?”李治进一步问道。 云初无奈的道:“陛下,玄奘大师都说不是了。” 李治神情难明的道:“他说不是就不是了?” 云初怒道:“陛下,您用的人是我本人,跟我是不是玄奘大师的儿子没啥关系吧?” 李治鄙夷的道:“如果你不是跟玄奘大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以为在晋昌坊你能靠近朕十丈以内?如果不是怀疑你是玄奘大师的儿子,你以为皇后会把年幼的太子交到你手里? 如果不是因为玄奘大师的缘故,你以为孙神仙会把安定交给你抚养? 想啥呢? 天下俊才如过江之鲫,多的数不过来,你扳着指头数数,哪一个才俊之士有你这样的机遇?” 云初的面皮不断地跳动,最后叹息一声道:“那么,您到底是希望我成为玄奘大师的儿子,还是不希望我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李治想了一下道:“你有九成的可能是玄奘大师的儿子。” 云初道:“这种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会出来一个可能,大概这样的判断呢?” 李治站起身道:“玄奘大师给你的出生,给了诡异之极的答案,你在西域那个养母,也给你的出生给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以前还以为这是玄奘大师跟你养母串通好的说词。 结果,去西域佛国的官员回来说,你养母就是一个蠢的牧羊女,以她的脑子跟见识,除非亲眼所见,绝对编造不出那种说词的。 就算是玄奘大师告诉她的,在专门官员的旁敲侧击之下,也早该暴露了,可是,官员回来说,你养母说的,就是她所见到的。 就因为这个,我才给你一个九成的答案。” 云初哭笑不得的道:“戈壁上上有一个跟山一样大的石头娃娃,我养母看孩子孤独的睡在荒漠上,就想抱孩子,结果,孩子太大,太重,太硬,她抱不动。 就在她惋惜难过的时候,那个山一样大的石头哇哇嗖的一声就不见了,然后,地上就多出来了一个小小,软软的小娃娃。 我养母就把我揣皮袄里带走了,然后骄傲的告诉白羊部所有女人,我是她生的…… 陛下,您听听……这合适吗?” 李治的面皮也跟着抽搐两下,随即道:“所有的消息,线索,都指向你养母说的话是真的,唯一有可能不真的一点就是,当时也在那里的玄奘大师动用了无上妙法,让你养母觉得是真的。” 大人物说话就是这样的。 他们从来都不肯有条理的就一个问题伸延下去,而是跟你东拉西扯看似胡扯,等你回去复盘谈话之后,才会发现,人家那些所谓的胡扯,其实是准备从多个方向,多个角度来验证,考评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的多面性。 上辈子的时候跟大领导说话的时候是这样的,现在,跟李治说话还是这样的。 上辈子你不愿意说啥,大领导就非要你说啥,这辈子,你那里尴尬,李治非要研究清楚,你为何会尴尬。 金銮殿上李元策的一句“酋奴”掀开了那场惨案的发生。 所以,李治就想知晓,为何这两个字会踩中云初的尾巴…… 从头到尾,云初跟李治的谈话其实都是围绕着征伐西南展开的,从开始,李治问云初最近好不好开始,到云初开玩笑的说要弄几万个西南女人回来,再到谈论何景雄,直到两人开始研究云初是不是玄奘儿子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把西南之战的问题彻底的说完了。 这是一场水平很高的谈话。 西南之战,云初杀了多少人,帮助了多少人,战争目的有没有达到这些小事情李治是不问的。 因为这是云初这个剑南道行军大总管的职责,他的关注点在云初这个人上。 只要他觉得云初没啥问题,那么,云初在西南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没问题的,如果他觉得云初这个人有问题,那么,西南之战,就需要重新考量了。 话说都说到金銮殿惨案了,基本上就要结束了。 看样子,李治大体上是满意的,没有提出更加尖锐的问题,也没有抛出更多的问题。 “要不,求陛下下个旨意呗。”云初小心翼翼的道。 李治看着云初道:“让你儿子亲自来求朕!” 云初苦笑道:“臣已经罚过了。” 李治狞笑道:“家法,国法,孰大孰小?” 云初愣了一下道:“小儿女胡闹,上升不到国法的程度吧?” 李治怒道:“朕的嫡女所生之子为王,你觉得呢?” 云初摆摆手道:“没听说过啊,以前的驸马之子也没有封王的先例。” 李治黑着脸道:“以后就是了。” 云初想了一下立刻道:“陛下要废黜非嫡子女的爵位吗?” 李治点点头道:“为大唐万年计,非嫡不得封实爵,李思若是婚前产子,把朕的大计弄得一团糟的话,朕绝对不放你们一家。” 第一零五章 各有考量 原以为李治最近在混吃等死呢,没想到人家却在悄悄地改革皇室呢。 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里很容易听出这次改革是啥样子的。 这绝对是皇帝,皇后,太子博弈之后的结果,至少,嫡女的儿子有实封应该是皇后的要求。 云初觉得李治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自己身上是不对的,就马上道:“我教育了李思十八年,没有教好,现在,怎么也轮到陛下教了吧,您在教李思之余呢,顺便连云瑾一起给教一下吧。 王爵啥的云氏不强求,把孩子教好就成。” 李治怒道:“你是西席。” 云初道:“您给过我一文钱的束修了吗?还有,您闺女在云氏连吃带住十八年,您一个子都没给过啊,而我老婆不但要关心李思的衣食住行,还要给月例,敢比云锦少一个子,她就会立刻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就这,还经常抢云锦的新衣裳。 臣下,这就把他们给您送过来,云瑾要是有啥不合您意的地方,尽管抽。” 李治道:“混账。” 云初起身道:“您看着办。” 说完就要回天牢。 儿女官司本就是一笔糊涂账,没人能算的清楚,李治觉得云初没把孩子教好,那就交给他好了。 这一次君臣见面,以愉悦开始,以一地鸡毛告终。 再一次回到天牢之后,天牢守将老老实实的站在门口等云初归来。 回到牢房里,才发现温柔,狄仁杰都在,两人都没心没肺的,满地都是桃核,装桃核的筐子里就剩下两个发青的小桃子。 云初倒在床榻上对两人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温柔道:“前来吏部接受考评。” 狄仁杰道:“长安大理寺卿刘成元中风偏瘫了,我来洛阳准备谋一下这个职位。” 温柔道:“你看,正好到我们两个的关键时刻,你这里偏偏屁用不顶不说,还要拉我们的后腿。” 云初笑道:“都来了?” 温柔道:“都来了。” “啥都别做。” “本来就没打算做啥,不过,你老婆这一次厉害了。” “怎么说?” “你明天就知道了。” 云初见他们两个卖关子,也就不再多问,将床上的金丝软草扯下来分成三堆,自己挑了一堆草多的,倒在上面就要睡觉。 从长安到洛阳将近八百里,这两个家伙两天时间就跑来了,这个时候应该是很累了,早就该休息了。 片刻功夫,牢房里就响起三人的鼾声。 天亮时分,瑞春过来告诉云初可以回家了。 “这么说,我可以直接回长安了?” “陛下让你滚。” “西南之战的封赏送我家去了?” “陛下只说让你滚。” “好,回头就把李思跟云瑾给陛下送过来。” “陛下让你滚!” 瑞春跟一个没感情的复读机一般重复着皇帝的旨意,说完话,还把一封旨意塞给了云初,连宣读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陛下让你尽快滚。” 温柔打开圣旨认真的看了一遍道:“你被降爵了,又成了蓝田侯。” 云初道:“没罚俸吧?” “咦?陛下把整个白鹿原敕封给你了,挺实惠的,比什么郡公要好。” 狄仁杰凑过来看一眼道:“咦,真的,六千亩,八百户,再加上整个灞上,太奇怪了。” 云初拿过旨意看了一遍,然后将旨意交给瑞春道:“还给陛下,云氏有灞上八百亩地就已经足够了,不能全占。” 瑞春没有接圣旨面无表情的道:“陛下让你尽快滚。” 云初将旨意塞给瑞春道:“灞上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更是长安最后的屏藩,不是一块可以分封赏赐给臣子的地方。 陛下如果非要赏赐,我觉得汤峪、岱峪间的紫云山就很好,那里地方大不说,夏天还凉快,沟壑里还有温泉。” 瑞春见云初不像是跟皇帝客气,就抱着旨意走了。 温柔道:“其实我们可以在白鹿原修建一座堡垒的……” 云初摇头道:“在火药武器盛行的今日,屁用不顶,再说了,下了灞上就是老大一片烂泥地,那里地下水很浅,挖几尺就见水,来一场雨水就成沼泽,更不要说那里河网纵横的,很多地方都需要建桥才能通行,反正我觉得皇帝没安好心。” 狄仁杰道:“也是,不要是对的,陛下明白灞上再无昔日的重要地位,我们也明白,可是,朝堂上那些蠢货们还活在弓弩时代,你要是真的拿了这块地,他们可能会疯。” 云初摊摊手道:“这一次回去,长安的城墙还是要多拆一点,不仅仅是城墙要多拆,就连害事的坊墙我也不打算留了。 长安人口那么多,除过朱雀大街,原来的道路已经显得狭窄了,不利于交通,也不利于开放型商业贸易。” 温柔笑道:“没有了城墙的长安,皇帝可能觉得就像是没穿衣服一般不适应,以后不会再住进去。” 云初道:“总有愿意住进来的大无畏皇帝。” 就在三人在天牢里说闲话的功夫,瑞春已经捧着旨意来到了紫薇宫。 武媚,李弘两人早早就来紫薇宫了,一个来给皇帝丈夫送她亲手制作的早餐,一个来给皇帝父亲请安问早的。 “你说云初想要紫云山不想要白鹿原?” 李治放下手里咬了一口的糕饼诧异的问瑞春。 瑞春道:“大将军说,灞上仰高临下,此弓弩之地也,更是长安最后的屏藩,不是一块可以分封赏赐给臣子的地方。” 武媚哼一声道:“还算是有自知之明。” 李弘则在一边道:“师父果然谨慎。” 李治瞅瞅两人放下手里的糕饼道:“他是嫌弃下了灞上,下边水网纵横,多泥沼,不好修路吧?” 李弘道:“不至于吧?” 李治烦躁的道:“他就是这么想的,因为朕把这块地方给他,目的就在于让他修好路,朕好在灞上修建一座避暑行宫呢。” 李弘武媚对视一眼,一个低头给李治装汤,一个不断地拨弄着腰上的玉佩神游天外。 李治有对瑞春道:“让他快点滚回长安去,另外告诉他,两年不治理好自己的封地,朝廷就有权收回。” 瑞春板着一张像是吃了屎的脸,怒气冲冲地去找云初了。 等瑞春走了,武媚这才幸灾乐祸的道:“堵在皇城口的那些人云初该如何应对呢?打出去?” 李治冷笑一声道:“云初要把安定跟云瑾交给朕调.教些时日。” 李弘猛地抬头道:“毒龙要进皇城?” 李治怒道:“他就是这么想的。” 武媚皱眉道:“巫蛊怎可入皇城?” 李治瞅着李弘跟武媚道:“巫蛊之术你们两个没少研究吧?那东西有没有用处,你们两个应该心知肚明吧?” 听皇帝这样说,皇后跟太子两人的表情都讪讪的,不过,他们两个研究巫蛊之事,只是为了验证效果,并无害人的心思。 “毒龙进宫,也不算啥坏事,就当是清除一下皇城,宫城里的妖氛,免得这里面居住的人,总是想着通过扎小人一类的蠢事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也顺便少死几个人。” 皇帝开始直接说实话了,这让下边的人很是尴尬,这些年,不论是武媚,还是李弘,都没少用巫蛊的事情达成自己的目的。 就是因为知道这种事情屁用不顶,他们才会想着利用巫蛊,这样以来,他们手中的权力加上巫蛊就能真正弄死人。 别人只有巫蛊没有权力,却弄不死他们,这就很容易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形成单方面的屠杀。 “陛下的旨意不可更改,陛下再次命你即刻滚回长安。” 云初接过旨意,喟叹一声道:“看样子,离开之前还要拜访一下武氏兄弟。” 温柔点点头道:“确实,现如今,最擅长修建各种桥梁的工匠,都在武氏兄弟手中。” 狄仁杰道:“走吧,再不走就看不到好戏了。” 瑞春道:“君侯真的要在要殴打那些妇孺吗?” 云初道:“一个百骑司头子偏偏长了一副烂好心,在这样下去,小心人头不保。” 瑞春咬牙道:“算我多嘴。” 云初道:“别管这些破事情,来长安了,就来府上坐坐,陛下应该不会怪罪你。” 说完话,云初,狄仁杰,温柔三人就离开了天牢,走到天牢门口,见天牢守将还在,就笑道:“桃子不错,下次来长安,我家的餐饭也很好,可以尝尝。” 天牢守将躬身道:“恭送君侯。” 天牢有三个出口,一个出口负责出死人,一个出口负责出棺椁,还有一个跟宫城相连,是专门给活人走的路。 所谓出死人的门,是指那些被斩首的人离开的地方。 出棺椁的地方,是指被毒酒毒死,白绫勒死装在棺椁离开的有功之臣。 宫城这边有一条长长的廊道,可以直通皇城,就在这条廊道上,有沐浴更衣的地方,还有专门的宫娥负责帮助离开的人梳妆打扮,这样一来呢,出去的人就不必蓬头垢面的丢面子。 云初三人才离开宫城,就看到一个手持一柄丈六马槊,身披一件明显宽松的铠甲,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椅子上的白发老妪。 见云初出来了,白发老妪艰难的站起身,用尽浑身力气抱着丈六马槊,呐喊一声,就朝云初扑击了过来。 “云初狗贼,还我儿的命来!” 第一零六章 权力的一百种分配办法 云初刚来长安的那个时候,整个长安还是男女泼皮们的天下。 男泼皮们在朝堂上打瞌睡,睡觉,放屁,骂人,打人无恶不作。 女泼皮们也不遑多让,她们吵架,骂架,勤于捉奸不说,有时候还成群结队的带着面首招摇过市。 李孝恭死的早,孩子们还小,他的老婆慕容氏就是依靠一身女泼皮的无赖本事,硬生生地保证了她赵郡王府声名不坠。 是长安寡妇帮里最强悍的存在。 其实呢,到了李治时代,这群女泼皮已经收敛了很多,想当年,文德皇后还在的时候,她们敢赤裸着上身骑着马在马球场打球,主打的就是一个彪悍。 这些年,随着男泼皮们逐渐死掉,女泼皮们也渐渐的收敛了很多,太宗皇帝能容忍她们无法无天,那是因为马球本身就是太宗皇帝为了培育大唐男女尚武之风推广的,太宗皇帝乐于见到一个个彪悍的唐人。 李治不成,他觉得那样的行为跟野人没啥差别,是对锦绣大唐的一种侮辱。 慕容氏身形本就高大,拿着马槊的样子也是有模有样的,看她状如疯虎的模样,云初一个大翻身就从阑干上翻过去,一只脚在丹墀上踩一下,身体就飞到青石灯楼上。 慕容氏隔着阑干指着云初大骂道:“没本事杀敌,就拿自己人充数,你算什么大将军。” 云初道:“你这老泼妇,不识好人心,老子帮你保住了你赵郡王府的一世富贵,怎么就恩将仇报呢?” “放屁,你杀我儿,还说为我赵郡王府好,来来来,让你儿子过来,让老妇杀了,也为你蓝田郡公府好上一次。” 云初道:“你竟然想用你家猪狗,换我家麒麟儿,做梦。” 慕容氏奋力将手中的马槊投掷过来。 云初单手接住,上下打量一下手中因为长时间没有上油表面的麻绳已经起毛的马槊叹息一声道:“可惜了。” 就在云初看手中马槊的功夫,他已经被百十个妇人给围在青石灯楼上,云初从上面往下看,乌泱泱的一片妇人头。 最要命的是所有妇人都对着他破口大骂,几个彪悍的还冲他吐口水,恼怒地云初舞动一下马槊,那些妇人不但不后退,反而伸长脖子往前凑,声称云初今天要是不杀她们,就不是人养的。 李治将望远镜从眼前拿过,对武媚道:“太过分了,把人驱散吧。” 武媚拿起望远镜看的入迷,听皇帝这样说,就笑道:“多骂一会,仇恨就能少点。” 李治道:“快散开,要不然一会会出人命。” 武媚道:“借云初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杀人。” 李治怒道:“云初是不敢,一会虞氏带着安定她们过来,你看她们敢不敢。” 武媚的眼皮跳动一下,慌忙将望远镜还给李治道:“已经晚了。” 李治接过望远镜顺着武媚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宫城门口硕大的日晷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条恐怖狰狞至极的蜈蚣,这两只蜈蚣盘踞在日晷上将整个日晷装扮的毛茸茸的。 李治甚至能看到蜈蚣前端发黑的鳌牙正在张合。 紧接着,两只巨型蜈蚣就顺着日晷的盘龙柱上攀援而下,快捷如风的向人多处爬去。 李治丢开望远镜对武媚道:“派人去告诉安定,不许出人命。” 云初也看到了百足蜈蚣在地上蜿蜒爬行,原本发涨的脑袋渐渐的清明起来。 眼看着一条蜈蚣顺着丹墀爬上阑干,再趁着慕容氏咒骂的激动的功夫,就爬上了慕容氏的腿,最后变成一个毛茸茸的围脖缠在慕容氏的脖子上,等脑袋跟慕容氏的眼睛在一个方向的时候,就猛地抬头,狰狞的大脑袋直面慕容氏。 慕容氏眼睛翻白,咕咚一声就要朝后倒去,看热闹的温柔怕老虔婆摔死,就一脚踹在一个妇人身上,让那个肥胖的妇人正好趴在慕容氏的后方,成了一个肉垫。 另外一只蜈蚣也很忙碌,在人群里四处游荡,只是蜈蚣所到之地那些原本有些癫狂的妇人们就安静下来了,昏倒的也不少,更多的是被吓尿了。 云初不好站在灯楼上看一大群妇人的丑态,就用马槊在地上点一下,等马槊被身体压得向下弯曲了,再用力的压一下,最后被绷直的马槊给从人群里弹出去了。 云初对一身马球装束的虞修容,李思,云锦道:“娜哈没有来?” 虞修容道:“被太子给拦住了,不过,马上就过来。” 云初点点头,就跟温柔,狄仁杰离开了皇城。 虞修容瞅着僵在原地的一大群妇人对李思跟云锦道:“都是贱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毒龙的毒液多,可以多咬几个人。” “不要用毒龙,妇人就该用妇人的东西。”云锦翻手拿出来了两寸多长的缝被子的大针。 武媚瞅着畏畏缩缩的春嬷嬷道:“不是让你去拦住虞氏她们吗?” 春嬷嬷连忙道:“虞氏要我闭嘴,要不然连我一起打,皇后啊,咱们就不要管了。” 武媚冷眼瞅着春嬷嬷。 春嬷嬷连忙回答道:“奴婢发现外面的那些妇人里面,除过赵郡王妃之外,没有一个是有头有脸的官夫人,奴婢抓来几个问了一下,发现那里的妇人不是妾室,就是家里的嬷嬷。” 武媚闻言瞅着皇帝道:“谁要害赵郡王妃?” 李治笑道:“看样子是民心所向啊。” 武媚笑道:“还以为是一个人老成精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草包。” 李治点点头道:“原本以为还可以再夺一些爵位的,没想到,只有赵郡王妃一个人上当,朕也真是奇怪了,李孝恭何等了得的人物,怎么会有这样的妻子跟后人?” 武媚道:“看样子,那些上了年纪的累世公侯,到了清理一遍的时候了。” 李治道:“还爵位本来面目才是上策。” 武媚道:“云初只说封地不好,为何不说爵位被降的事情?” 李治道:“非李氏爵,以后最高世爵也就是侯,且不超过凌烟阁榜单之数,他占了老大的便宜,还说什么。” 武媚点点头道:“既然李孝恭的爵位被夺,陛下可否……” 李治摇头道:“武氏兄弟还不配。” 武媚叹口气道:“二十四封爵,不增不减,将来必定会有二十四股力量,陛下这是饮鸩止渴,陛下莫要忘记八柱国旧事。” 李治道:“不增不减,指的是二十四这个数字,里面的内容可以随时更改,大唐不能仅仅依靠李氏一族之力,聚集二十四勋贵分居长安,洛阳。 皇族居长安,则长安胜,皇族居洛阳,则洛阳强。” 云初三人走出皇城,骑上马就直奔武氏兄弟在洛阳的府邸。 一路上看到断壁残垣,温柔道:“你这一次被降爵,为何你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 云初道:“皇帝还在约束封爵,封侯估计就是大唐爵位的极限了,再往上的爵位基本上都是空爵,没啥用处了,就跟上柱国一个意义。” 狄仁杰纳闷的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初道:“昨天,皇帝说的,他准备效法太宗凌烟阁旧事,全天下只会有二十四个实封侯爵,说不定还会搞什么末尾淘汰制。” 温柔苦着脸道:“只有二十四个?” 云初点点头道:“只有二十四个,不增不减。” 狄仁杰叹息一声道:“八柱国旧事再现了。” 云初道:“人只能理解自己能理解的东西,李氏尝到了八柱国的好处,皇帝觉得将八柱国拆分成二十四侯爵,就可以把权力分散,也因为人多的缘故,不论是谁想要合纵连横,都会困难百倍。 最妙的是皇家身为二十四侯爵外的第二十五家,因为实力最强大的缘故,有太多,太多别家不具有的优势了。 所以,他觉得这样做很好。” 狄仁杰沉默片刻道:“你昨晚没有劝谏?” 云初摇摇头道:“人家辛苦想出来的办法……我也不好轻易否决。” 温柔奸笑道:“是舍不得否决吧?” 云初不回答,狄仁杰又道:“你想把武氏兄弟加入到这二十四侯爵中来是吧?” 云初笑道:“不是的,我此次前往武家宅邸,就是想请武氏兄弟帮我设计建造道路桥梁的。” 很快,云初三人就抵达了武承嗣的府邸,等武承嗣叫来了武三思,他们五人谈笑言欢许久,云初三人离开的时候醉醺醺的。 因为喝醉了,云初没有办法立刻滚出洛阳,只好在白马寺附近的宅邸休憩几日再回长安。 云初酒醒的时候,口干的厉害,见虞修容给他喂水的时候手不停的抖动,就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虞修容强忍着心头的惊骇道:“陛下夺了赵郡王的爵位,降爵燕国公,同时,将凌烟阁里李孝恭的画像撤下。” 云初点点头道:“以后还会有更多人的画像被逐一拿下,一代新人换旧人,不外如是。” 虞修容听云初这样说,立刻就不害怕了,还把脑袋埋在丈夫肩窝低声道:“夫君的画像有没有可能上去?” 第一零七章 皇帝看女婿跟皇后看女婿 自古以来,封狼居胥者唯西汉的霍去病,东汉的窦宪,大唐的李靖,以及明朝的蓝玉和朱棣五人而已。 李绩死后虽然坟墓也按照山水图形建造,比起以上五人终有不足。 这些人对云初这个人来说,就是神。 五位为中华立下汗马功劳的神。 神就是神,人就是人,这一点云初分的很清楚。 李治要分解凌烟阁,要往里面掺沙子了,而云初,薛仁贵估计就是最大的两粒沙子。 等云初,薛仁贵两人完蛋之后,皇族还会往里面掺沙子,于是,沙子一代不如一代,最后把凌烟阁弄成狗不理。 凌烟阁都这样了,十八簪花学士的下场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些话云初当然不会跟虞修容说,快两年没见老婆了,加上自己老婆人到中年,不但没有失去魅力,反而更加合云初的审美。 才被虞修容撩拨一下,顿时就化身人狼。 虽然云瑾,李思被皇帝留在宫中的事情有些严重,这个时候怎么也要得偿所愿之后再说。 成熟的妇人就是好,尤其还是一个心意相通的,阴阳交汇,水到渠成,自然的就像是春风拂过原野,夏雨滋润万物,秋日硕果累累,冬雪润物无声。 就在云初深入感受一年四季的时候,李治正在嫌弃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云瑾跟李思。 原本,李治对云瑾的观感很好,自从云瑾跟李思偷欢的事情被他知道之后,他再看云瑾就哪里都不顺意了。 就在大殿之外,一只巨熊人立而起挥舞着肥厚的熊掌不断地吓唬着眼前的一对一米多长的巨型蜈蚣,巨熊没有贸然扑击,蜈蚣也不敢贸然进攻,一熊两只蜈蚣竟然在紫薇宫前的台阶上对峙成胶着之态。 “读书吗?”李治问道。 云瑾抬起头恭谨的回答道:“读过一些。” “重点是家学?” 云瑾道:“显学之外,才顾及家学。” “主要学那些经典?” 云瑾道:“《辩证学》。” “何为《辨证学》?” 云瑾道:“以两种以上的角度,看事情,事务的本真面目。” 李治诺挪动一下屁.股道:“那就用你说的办法来说说朕。” 云瑾低头不语。 李思道:“父皇不要为难他,儿臣年纪比他大,有什么错都是儿臣的错。” 李治不满的道:“朕在考教他的学问。” 李思道:“没啥好考教的,学好学问最终不是为了教化天下,就是治理天下。 阿瑾如今的学问去弘文馆可以当博士教化学子,也可以担任一州刺史治理百姓。 如果大唐有战事,阿瑾也可以披甲上马,为父皇平定四方。 就算赋闲在家,阿瑾也能琢磨出无数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李治闻言呵呵笑道:“你说的这种人父皇我杀了不少。” 李思惊讶的道:“为啥呀?不都是人才吗?” 李治瞅着云瑾道:“说起来万事能做,做起来百事不通。” 李思小心的挪到皇帝身边道:“阿瑾不是那种人,不信的话,父皇给阿瑾一个刺史干干,保证不出几年,他治下的州就会物阜民丰。” 李治抬手抚摸一下李思的大脑袋道:“一州刺史这样的封疆大吏,你也敢开牙,” 李思道:“在西南,阿瑾统领过十万野人。” 李治笑道:“你也说是野人了……” 云瑾笑眯眯的在旁边看着李思跟皇帝撒娇,看到父慈子孝的一幕,云瑾还是很欣慰的,李思的性子很独,除过在阿耶阿娘面前表现的像是一个正常少女之外,在其余人跟前,历来以骄横跋扈的模样面对世人,现在能跟主动亲近皇帝,很难得。 “父皇,女儿马上就要嫁给阿瑾,您怎么样也要给阿瑾一个大官做才好。” 李治瞅着云瑾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云瑾笑眯眯的道:“长者赐不敢辞。” 李治愣了一下,看着云瑾道:“你们云氏子都是你父亲这样的二百五吗?” 云瑾笑道:“自从陛下以二百五称谓家父以来,二百五已经成了褒奖之词。” 李治长叹一声道:“朕害怕的就是这个,罢了,既然你父亲已然把你交给了朕,朕不收也不好,那就先从秘书监做起,以后随侍在朕身边吧。” 李思发急道:“秘书监几品官?” 李治看一眼李思道:“七品官。” “太低了吧,就冲着阿瑾此次在西南立下的大功,怎么样也得是五品官吧?再说了,阿瑾还是蓝田侯世子呢。” 李治看了云瑾一眼道:“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 云瑾笑道:“家父说陛下仁慈,必不会亏待微臣。” 李治叹口气道:“安定嫁给你这个恩典你是一个字都不提啊。” 云瑾看一眼巧笑盼兮的李思道:“思思是公主也好,贫家女也罢,她都将是我的妻子,就算天倾,地摧她也是我的妻,不用问人。” 李治听了云瑾的话,只觉得自己心头的血气上涌,怒道:“朕要是不愿意呢?” 李思挪到云瑾身边挽着他的臂膀道:“要嘛极西之地多一对牧人,要嘛沧海之上多一叶扁舟。” 李治终于忍耐不住了,指着殿外道:“滚出去!” 李思道:“父皇,秘书监的差事还算不算数?” 李治道:“滚出去。” 云瑾朝李治深深一礼道:“微臣明日就来上差。” 说罢带着李思,缓缓退出紫薇宫,李思一声唿哨,两只蜈蚣就转身爬上阑干,迈动着一百多条腿带着一阵春雨之声,迅速离开。 人立许久的巨熊终于落下了庞大的身躯,疲惫的来到李治身边,用头拱一拱李治的腰肋,吧唧一声就趴了下来。 李治从面前的盘子里取过一块糕饼塞巨熊嘴里,抚摸着巨熊的脑袋道:“云初派儿子过来,让朕亲自调.教,亲自看,亲自感受,重不得,轻不得的这很麻烦啊。” 巨熊嘤嘤的叫唤两声,似乎在给李治打气。 两只蜈蚣因为腿多,跑起来速度很快,等云瑾跟李思来到武媚居住的上阳宫的时候,上阳宫里已经如临大敌。 春嬷嬷站在最前边,看着两只毛茸茸的巨型蜈蚣蜿蜒着从阑干爬上来,纠缠在一起冲着她不断地伸缩脑袋。 春嬷嬷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尿意,对一起过来的云瑾跟李思道:“把这东西驱逐出去。” 李思阴笑着道:“毒龙破万蛊,这是父皇的旨意。” 春嬷嬷道:“上阳宫里没有巫蛊,不用毒龙清理。” 云瑾笑吟吟地看了李思一眼,也不见李思如何指挥,两条毒龙就离开了阑干,一百多只脚攀援着李思的衣裙,最后在李思的腰部缠绕起来,就像是佩戴了两条带子。 这一幕看的春嬷嬷头皮发麻,急匆匆的进去禀报了。 云瑾对李思道:“我进去,你不要去。” 李思摇头道:“母后早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我以何种面目面对母后,她都不会感到奇怪。” 云瑾道:“不会的。” 李思道:“没有期望,便没有希望。” 云瑾道:“在陛下面前,是个什么样子就展现什么样子就是了,在皇后这里,该有的礼仪一样都不能缺少。” 李思道:“为何?” 云瑾道:“陛下仁慈,本就没打算拦截我们的事情,而且,陛下通透,任何伪装在他面前毫无意义,还不如展露本心便是。 皇后重规矩,看外表,你就好好的表现就是了。” 春嬷嬷再次出来的时候,眼睛在李思的腰上看了半天,没看到那两条毒龙,这样一来,身着宫装的李思跟头戴束发金冠的云瑾并立在一起的就很像是一对璧人。 这样的云瑾,李思才是春嬷嬷心中的两个孩子。 四处找不见毒龙,经过胆战心惊的宫娥指点,春嬷嬷才看到了盘踞在日晷上晒太阳的毒龙。 武媚上一次见云瑾还是没来东都之前,那个时候的云瑾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娃娃。十余年不见,才看云瑾一眼,就知道李思是配不上这个孩子的。 李思大眼浓眉高鼻梁,虽然相貌不差,可是跟云瑾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有些雌雄难辨了,因为跟五官相对柔和的云瑾比起来,李思更像是一个英挺的美男子。 看着李思昂首阔步向前的豪迈模样,武媚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如果不是李思这一关迈不过去的话,云瑾配太平其实更好。 “儿臣见过母后。” “听说你带着两条毒龙来杀你母后来了?” 武媚嘴里说着李思,眼睛却一直盯着正在施礼的云瑾。 “安定只是玩心重,并无恶意。”云瑾很自然的跪坐在一张垫子上,腰板挺得笔直。 武媚扫一眼坐在垫子上没一点规矩的李思,对云瑾道:“你母亲虞氏给本宫上了请婚表,本宫就想问问你,这是你云府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 云瑾拜服于地道:“微臣心甘情愿,且满怀期望皇后殿下能准允家母的请婚表。” 武媚道:“驸马尚公主,与公主下嫁,是两回事,你可知晓?” 云瑾恭声道:“同为恩典,深厚不同。” 武媚道:“既然如此,你来告诉本宫,你何德何能得以让公主下嫁?” 云瑾并没有被武媚的恫吓吓住,看一眼没样子的李思道:“微臣只愿此生能与李思,生同榻,死同穴,思思虽为皇家宝珠,云氏同样有无尘之华厦,必不使宝珠蒙尘。” 第一零八章 云氏的大杀器 毛脚女婿上门求人家闺女,不表明心迹是不成的。 女婿可以狂,可以傲,如果连爱护人家闺女的意思都不表露一点,谁会愿意把闺女嫁给他呢。 武媚看着云瑾那张明艳的脸,心里喊着可惜,嘴上却道:“听闻此次西南大战,你立功厥伟,这是准备入仕了?” 云瑾道:“家父原本准备让微臣进国子监读书,然后参加来年的科考,等进士及第之后,再入朝为官。” 武媚笑道:“科考不过是国朝选拔人材的一种行为,你的才能已经被证明过了,倒也无需再多事一回,陛下可曾给你安排差事?” 云瑾施礼道:“陛下命微臣入秘书监担任秘书一职。” 武媚摇头道:“听闻你父正在筹备救灾事宜,诸事繁杂,你为何不在此事上大展拳脚呢?” 云瑾摇头道:“家父尝言,国恩必定出自于上,从正途出发,行光明正大之举,要让负责赈济灾民的官员们知晓百姓的苦楚,也要让百姓切身感受到来自朝廷的关怀。 此等百年大计,云氏不可越俎代庖。” 武媚又道:“本宫还听闻长安官员希望陛下还朝长安的呼声甚嚣尘上,你如何看待此事?” 云瑾道:“东都,西都都是我大唐之国都,陛下,皇后留居东都洛阳已经十二载了,该是回到长安安抚关中百姓渴望见到陛下之心。” “你也希望陛下还都长安?” 云瑾道:“此时之长安,远胜洛阳。” 武媚道:“迁都洛阳,并非长安不富,而是为大唐深远计,此中兹事体大,不可一概而论。” 武媚才说完,一个明艳的小女子就吧嗒吧嗒的从后面走过来,无视云瑾跟李思坐在妩媚身边,还把身子趴在武媚的腿上,抬头瞅着武媚道:“母后,你已经半个时辰没有理睬我了。” 武媚宠溺的用手指摩挲一下少女的面颊柔声道:“先见过你姐姐跟蓝田侯世子。” 少女这才像是看到了跪坐在面前的云瑾跟李思,上下打量一下他们两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云瑾身上道:“你想当我姐夫?” 云瑾笑道:“是的。” 少女又看看李思摇摇头道:“你长得好看,我姐姐配不上你。” 云瑾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少女道:“这里有一个好玩的小东西,送给你。” 少女接过盒子,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站立着一个小小的舞姬,随着盒子被打开,舞姬就开始旋转舞动,随即就有清脆的乐声响起。 少女的心思顿时就被这个八音盒给吸引住了,云瑾也不再理睬她,继续对武媚道:“晚辈娶思思之心天日可表,还望皇后殿下成全。” 不等皇后说话,正在寻找八音盒声音出处的太平,就陡然道:“你要是能再给我十个这样的好东西,我就让母后把姐姐嫁给你。” 云瑾按捺住忍不住要暴起的李思,笑眯眯的道:“我在长安,有一个专门制作八音盒的作坊,乃是家父给我的十岁生辰礼物,如果太平公主能帮助在下达成目的,这个作坊就是你的,不论你想要多少都是可以的。” 太平闻言立刻抱住武媚的脖子道:“母后,我要那个作坊,你把姐姐给他吧,反正你也不喜欢姐姐。” 武媚一双凤眼落在云瑾身上。 云瑾又从袖子里摸出一盒奶糖放在太平面前道:“公主殿下,微臣这里还有一个奶糖作坊,如果殿下喜欢一并奉送。” 太平闻言,立刻松开武媚的脖子,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颗奶糖道:“吃的?” 云瑾笑着点点头。 太平往嘴里放了一颗,大大的眼睛顿时就变成了一轮弯月,她砸吧两下嘴巴道:“奶糖作坊也是你的生辰礼物?” 云瑾摇头道:“是你姐姐十岁时的生辰礼物。” 太平立刻抬头看着武媚道:“母后,为啥我没有呢?我也十岁了。” 武媚瞅着云瑾道:“无所不用其极,还不背着本宫?” 云瑾笑道:“家母说,晚辈娶思思,就要对跟思思有关的所有人都要好,不仅仅是太平,还有陛下,皇后,太子,雍王贤,英王显,豫王旦,公主太平。” 武媚点点头道:“你母亲是一个周密的人,不像你父亲那般跋扈。” 云瑾笑道:“家父只是受不得气,待家人一向温和?” 武媚嗤的笑一声道:“包括将你二人打的遍体鳞伤?” 云瑾陪着笑脸道:“这是来自父亲的爱,与母亲的爱不同。” 武媚道:“爱也分父亲之爱,母亲之爱吗?” 云瑾道:“不外乎太阳与月亮而已。” 嘴里吃着奶糖的太平可能真正砸吧出奶糖的好味道了,就冲着云瑾道:“我要奶糖作坊。” 李思慢悠悠的道:“我只要跟云瑾成亲,奶糖作坊就给你。” 太平公主第一次认真的看着李思道:“他们都说你是我姐姐,可是,我只见过你几次,可见,父皇,母后也不喜欢你,显哥哥还说你打他,旦哥哥也说你是一个野的,我不喜欢你。” 李思道:“说真的,我也不喜欢你,刚才就想揍你了。” 太平公主瞪大了眼睛道:“没人揍过我,是啥样子的?” 李思笑吟吟的道:“你很快就要挨揍了。” 太平,安定两人忙着拌嘴,武媚却看着云瑾道:“尚公主自然有皇家包办一切,娶公主就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本宫听闻长安流水牌子如今重焕新生,聘礼中应该有此物才好。” 云瑾道:“这是自然,家父已经将流水牌子的四成份额拿出来,交付少府监。” 武媚皱眉道:“为何只有四成?” 云瑾道:“家父说,他们太蠢,掌控不来六成份额的流水牌子。” 武媚叹息一声道:“有雍王贤的例子在前,本宫还真的无话可说,那么,西域佛国呢?” 云瑾道:“那是太子跟娜哈姑姑的东西,与云氏无关,皇后如果想要,可以直接问问太子的意思。” 武媚道:“你的意思是说,皇家的人太蠢,掌控不来六成的流水牌子,太子是个例外,可以掌控偌大的西域佛国?” 云瑾道:“请皇后殿下,说一些云氏能做主的,比如,大食堂啥的。” 武媚道:“本宫听说云氏在辽东……” 不等武媚把话说完,李思就不耐烦的道:“差不多就行了,我长得不好看,性情也不好,妇人女子该懂的东西我是一样都不会,阿瑾能娶我,我已经心满意足,母后如果还想通过我来霸占云氏家产,我就学我的那些风流倜傥的姑姑们……” “闭嘴!”武媚呵斥道, 不过,她这一声艳丽的呵斥声没有吓住安定,却把正含着奶糖玩着八音盒的太平吓了一跳,八音盒落地,太平就开始哭号了。 武媚一边安抚太平,一边对安定道:“你这样的人如何能承担起公主的尊号?” 李思懒懒的道;“没有公主尊号,我会更自在。” 面对针锋相对的李思,武媚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旋即对云瑾道:“让你母亲来吧,我们商量一下婚事的细节。” 云瑾慢慢起身向武媚施礼,又朝大哭的太平做了一个鬼脸,就带着不情不愿地李思离开了。 才出上阳宫大门,李思就阴沉着脸问道:“你对太平做鬼脸是什么意思?” 云瑾道:“我觉得太平能帮助我们两个。” 李思道:“你就不怕太平要你吗?你要知晓,父皇,母后从未拒绝过太平的任何要求。” 云瑾道:“太平再难缠,有家里的那两个难缠吗?” 李思道:“一丘之貉。” 云瑾大笑道:“这就是了,我既然能让家里的那几个服服帖帖的,难道还处理不了一个除过任性刁蛮之外再无其它优点的太平吗?” 李思道:“用什么办法?” 云瑾毫无兄弟之情的道:“云鸾。” “啊?你说小鸟儿?” “没错啊。” “你的意思是让小鸟儿娶太平?” “你想啥呢,咱家的小鸟儿有一项很大的本事,是你想不到的。” “啥本事,那孩子除过聪慧之外一无是处。” “温欢的妹子,光嗣的妹子,长安勋贵府上的各种小娘子,都在家里的撺掇下,希望能跟小鸟儿结成鸾俦,结果呢,你也知道的。” 李思忍不住大笑一声道:“都成了兄弟!” 云瑾道:“没错啊,都成了兄弟,穿堂入室的去那些豪门大户后宅如同无人之境的,满大唐只有小鸟儿一个。 好多人家看到这个场面,已经禁止家里的女娘跟小鸟儿来往了,其中就有温柔他妹子,伯母现在将小覃儿看的死死的,不让她跟小鸟儿一起玩耍。” 李思摇摇头道:“我总觉得一直粘着小鸟儿的云倌倌更加的可疑。” 云瑾点点头道:“是他们两个配合下,才弄成这个场面的。 不是我看不起你妹子,就你妹子那个李氏不安分的血脉,跟小鸟儿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以后说不定会喜欢上女子都有可能。” 李思长叹一声道:“咱们成亲之后,能不能跟小鸟儿分开住?” 云瑾诧异的道:“这是为何?” 李思耷拉着脑袋道:“太平,终究是我亲妹子。” 第一零九章 晒嫁衣 李思,云瑾回到白马寺附近云氏宅邸的时候,就看到阿耶跟阿娘正在研究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阿娘笑容明艳,还似乎正撅着嘴巴,而阿耶已经跳上桂花树,正用刀子砍树枝。 带着嫩黄色花朵的树枝掉下里,就被阿娘抱住,阿耶还刻意斩落别处的桂花枝,好让阿娘跑的不亦乐乎。 云瑾扭头就走。 李思倒是还想继续瞅瞅,不小心对上阿耶那双冰冷的眼睛,就赶紧跑了。 来到隔壁的院子里,看到云锦正在绣花,娴静的宛若空山里的杜鹃花。 见李思跟云瑾过来了,云锦就把手里的针在头上划一下,继续绣花。 “别装了,人家用针在头上划一下,是为了沾染一些头油,好方便走针,你每天都洗头,哪里来的头油?” 李思最见不得云锦可以随时随地表现出来的温婉模样,只要见到了,就会出言讽刺。 云锦又微微转身用针在头上划一下道:“你知道什么,这叫做美人挠头,很多男子都喜欢看。” 李思道:“干嘛要讨好男人?” 云锦看一眼李思道:“温欢见过你的媚态,他说很恶心。” 李思道:“那是我跟你哥哥之间的闺房之乐,你一个小女子听了,见了,不好。” 云锦不再作声,继续低头绣花,片刻之后,就对李思道:“你该压金线做嫁衣了。” 李思道:“你不是有一件大红嫁衣吗,可以先给我。” 云锦摇摇头道:“做梦去吧。” 李思笑道:“借用一下。” 云锦毫不留情的拒绝道:“想都不要想,从十岁开始我就为这件衣服做准备了,我提炼了好多好多的黄金,最后才弄到一斤十足赤金,最后才压出来八两金线。 我从两百多斤红宝石中间,勉强找出来了十六颗能用在嫁衣上的,我还翻遍了娜哈姑姑的玉石库,这才找到八块海蓝宝,请纪王慎帮我雕琢成披风的扣子,我找了好久,才弄到六块羊脂暖玉,费了很大力气这才切割成薄片,制作成嫁衣的挂钩…… 我把大慈恩寺的佛莲池子里的一半荷叶砍掉,才弄到一件轻薄的藕色绊臂纱,光是工费就用了五百多个…… 还央求老神仙给我配了煮嫁衣的药,一辈子都不虫,不蛀,颜色常新。 我还寻找最靠谱的探险者帮我寻找翠鸟头上的那片羽冠来制作头饰…… 我甚至让人在大行城寻找韧性最好的鲸鱼骨来制作嫁衣的下摆…… 所以说,我的嫁衣你可以看,可以流口水,但是不借!” 从小一起长大,李思自然是知道该如何说话,才能让云锦开心,她一脸渴望模样的耐心的等云锦吹嘘完毕之后,这才小心的道:“帮我!” 云锦放下手里的活计道:“你能打开你父皇的私库吗?” 李思摇摇头道:“大概不成。” 云锦又道:“你能打开你母后的私库吗?” 李思摇摇头道:“想都别想。” ”太子的私库呢?“ ”不成,要有规矩。“ 云锦摊摊手道:“那就没办法了,阿耶的库房里没啥好东西,阿娘的私库里全是金子,宝石,玉石不多,再说了翠鸟不好捉,用孔雀毛普通又太掉价,朱鹮的毛颜色太杂不好,不纯,仙鹤的毛也不好,太硬了, 呀呀呀,你真是可怜啊,养女就是养女,太可怜了,连一件稍微好点的嫁衣都凑不齐,真是一个小可怜啊。” 云锦高傲的拍拍李思的脸蛋,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就袅袅娜娜的回房间去了,看样子又回去欣赏自己的嫁衣去了。 李思对躺在躺椅上看书的云瑾道:“你就不帮帮我?” 云瑾道:“这个真的没办法帮,彩云儿弄嫁衣弄了整整六年,就算你现在能把东西凑齐,时间上一定是来不及的,太费工了。” 李思跟云瑾挤在一张躺椅上,仰天长叹道:“我真的是家里最蠢的一个是吧?” 云瑾按一下李思的鼻子道:“才知道吗?” 李思道:“为啥我觉得阿耶,阿娘是可怜我,才准许我嫁给你的。” 云瑾笑道:“以后对我好点就算是报答他们的恩情了。” 李思笑道:“别想着激怒我,只要是嫁给你,就算是穿乞丐衣裳,赢的还是我。” 云瑾道:“你不用担心嫁衣这种东西,阿耶,阿娘那么公平的两个人,哪里会让你吃亏。” 李思闻言,眼睛顿时一亮,爬起来就朝隔壁院子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阿娘,阿娘,我的嫁衣准备好了吗?” 正在跟云初头对头的抖桂花的虞修容远远就听到了李思的喊叫声。 放下手里的桂花枝子对云初道:“孩子过来了,别不给好脸色,说到底,这就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云初摇摇头道:“到底是把他们李氏未达目的不顾一切的坏脾性带到家里来了。” 虞修容道:“目的其实不坏,就是手段不好。” 云初丢下手里的桂花树枝道:“你就好好的宠着吧。” 虞修容道:“那孩子到我手里的时候,眼睛都被眼屎糊住,堂堂公主竟然屁.股都被淹了,大腿褶皱里都有屎尿,可怜的跟一只没人要的小狗一般,就连哭声都比别的孩子弱。 给孩子换襁褓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皇帝,皇后的孩子。” 云初叹息一声道:“好多事你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的话,就知道这孩子能活,简直就是奇迹。” 虞修容摆摆手道:“你不要说,我听不得那些惨事。” 李思跑进来,一下子就抱住虞修容道:“阿娘,我的嫁衣呢?” 虞修容在她额头点一下道:“准备好了,为娘的也不知道你喜欢啥样的,就是看彩云儿很上心,就按照她的衣服样子同样给你准备了一套,不过啊,彩云儿的是大红色的,你的是明黄色的。” “好啊,好啊,阿娘,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虞修容有些忧愁的道:“你父皇那一关过了,你母后那一关还没过呢。” 李思毫不在意地道:“已经过了,我跟美玉儿出来的时候,她让阿娘您进宫跟她谈呢,事先说好,阿娘进去之后谈嫁妆就好,彩礼的事情皇后要是问起来,就说给我了。” 虞修容摇头道:“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有阿耶阿娘在呢,你母后要的不过是一点政治利益罢了,那东西我们家不稀罕,想要就给,能拿的住,拿的稳当才是本事。 好了,去找崔管家拿你的嫁衣去把,这两年你的个子长了不少,也该试试那里不合适,也好改” 李思闻言就再一次急匆匆的跑了。 虞修容目送李思离开,就笑吟吟地对云初道:“夫君,看着孩子们高兴,我的心头就像是抹了蜜糖一般舒服。” 云初撇撇嘴道:“不久前你还说舒坦呢。” 虞修容乐悠悠的道:“不耽搁,都舒坦。” 云初道:“温柔进户部左侍郎,狄仁杰进大理寺卿,这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虞修容道:“如此一来,长安,就剩下咱们家跟刘仁轨家,很难再把长安经营成铁板一块了。” 云初笑道:“长安是亘古不变的,变幻的只是长安的官员,久远以来,我就是在经营长安,而不是经营长安的官员。 不管是谁进来,想要撬动长安原来的规章制度,以及运行方式,那就是自寻死路,品尝到长安方式好处的皇帝不会允许,品尝到长安好处的士绅,商贾,百姓,府兵们也不会同意。 他们能做的只是让长安变得更好,而不是更坏,所以,不论是谁来,都一样,就算他们冒险把我换掉,长安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虞修容崇拜的瞅着口出狂言的丈夫,钦佩的道:“不愧是我虞修容的男人。” 云初将虞修容打横抱起来道:“那就再大展雄风一次?” 虞修容掩着嘴巴笑道:“一次可不成。” 云初笑道:“正有此意。” “只是白日那啥……” “没关系,也让这天地,神灵看看老子的雄风……” 李思眼看着崔管家命人抬出来了七八个箱笼,在院子里铺好垫布之后,就一样样的把李思的嫁衣给铺在地上。 “没办法啊,这世上找不到凤凰,只好用孔雀的羽冠来装饰金冠,金丝,遴选出来的黄色孔雀毛跟金色柞蚕丝混编出来的料子,公主您看,嫁衣背上就是一整只金凰,金凰的两只眼睛是两颗天生黄色的猫眼石,不论是从那个角度看,金凰的眼睛都好像在看过来……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比较重,老奴当年说这个毛病的时候,夫人说公主力气大能抗的住……” 李思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件从亵衣到披风无所不包的嫁衣,眼睛都好像都金色给染黄了,漫声道:”就算是铠甲,我也能穿起来。 走,我们去紫薇宫晒嫁衣,也让他们知晓,他们不喜欢,从小就丢给旁人照顾的女儿,一辈子都不缺少喜欢,一辈子都不缺少关心……” 崔管家道:“这样会引来陛下,跟皇后不满的。” 李思拍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胸膛道:“这口气不出,我一辈子都不安生,我不想带着一肚子恶气嫁入云家,更不想带着满肚子的算计跟阴毒跟美玉儿躺在一张床上生儿育女。 我的孩子注定是荣耀无匹的,注定要幸福一辈子,快活一辈子。 今天,就算是被砍头,我也一定要去紫薇宫晒嫁衣。” 第一一零章 云初喜欢武氏兄弟 公主晒嫁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是要昭告所有皇亲国戚的女眷一起来看,看的过程中还要给公主添嫁妆,可以说,这是公主可以正大光明勒索皇亲国戚们的一次好机会。 李思觉得利用这个大好时机去勒索那些可怜的皇亲国戚们有些丢人。 主要是娜哈姑姑给了她一万两金沙当压箱底的钱,加上当年在河东,河北地搞互助组织的时候,侵吞了母后的二十六万贯的钱,以及自己在西南之战的时候也弄到了很多金子。 所以,她很不耐烦去收皇亲国戚们的那点可怜的添妆钱。 她要去紫薇宫晒嫁衣,说白了就是给皇后看的,给太平公主看的,她想告诉自己母亲,她不疼爱,自己有的是人疼爱。 所以,虞修容进宫跟皇后商量李思出嫁这件事的时候,武媚的怒火很是强盛。 “听闻你给安定准备的嫁衣很好?” 虞修容道:“拙夫一辈子没啥大出息,就是在经济一道上薄有建树,家里还有一些钱,安定公主下嫁,自然是要用最好的。” 武媚瞅着虞修容那张容光焕发的脸道:“如今大灾气象已成,婚事如此奢靡无度,虞氏,你觉得合适吗?” 虞修容傲然道:“大唐有难,云氏自然义不容辞,早就准备了钱粮,医药,就等陛下一声令下,云氏全族就能立刻投入到救灾之中。” 武媚道:“此次云氏准备投入多少?” 虞修容安静的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道:“倾尽家财而为,拙夫尝言,钱是王八蛋,没了我再赚,话说的粗鲁,道理明确,不过,散尽家财对于云氏来说也不是第一次了,拙夫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气,臣妾这个为人妻的,自然全力以赴。 臣妾夫妇一生节俭,除过喜好口腹之欲之外,再无使用银钱的地方,唯独担心对不起自己膝下的几个孩子。 他们有幸托生在我夫妇身上,我夫妇便不会让他们受任何委屈,但凡是我夫妇能给的,必定会全力以赴。 请皇后看在臣妾夫妇舔犊情深的份上,就准许臣妾夫妇放肆一次。” 武媚道:“好一个钱是王八蛋,没了我再赚,你们夫妇这样看,你们的孩子也这样看吗?” 虞修容笑道:“臣妾之长子云瑾六岁时就认为,是拙夫做了太多的事情,导致他看起来像一个白痴一样,还说,如果云氏家道中落,将是他的幸事。” 武媚听了虞修容的这番话,长叹一声道:“你养了一个好儿子。” 虞修容笑道:“两个好儿子,一个好闺女。” 武媚无言以对,放眼大唐贵妇,虞氏是唯一一个能与她平视对话的妇人。 虞氏之所以能与她平视,完全是因为云氏无欲无求! 没有期望就没有期待,没有期待就不会生出妄念。 武媚很想通过此次联姻,进一步弄好与云氏的关系,但是,云氏明显不接招,不接招不说,云氏甚至没有通过太子这边的关系来逼迫她。 任何事情都是正大光明的来找她这个母亲来谈,绝不多走一步弯路,给武媚可乘之机。 云氏把事情做的好,皇后自然不能差事。 所以,李思就从武氏兄弟拿到了整整一万两黄金的添妆钱,导致武氏兄弟每次见到云初的时候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要知道,这可是他们兄都足足三年的收成。 云氏在主动放弃了七成流水牌子的收益之后,终于得到了来自皇帝的赐婚旨意——安定公主李思下嫁蓝田侯世子云瑾的事情终于成了定局。 皇家拿到了流水牌子的七成收益,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填补云氏两年前借贷的两百五十万贯外债中的七成,云氏自己负责其中的三成。 这是一笔非常大的钱,即便是皇家也拿不出来,经过皇帝与窥基大师这个债主商议之后,流水牌子接下来产生的利益,将优先用于偿还借贷。 这让云氏彻底的从山一般沉重的债务负担中解脱出来不说,还实打实的拿到了流水牌子的三成收益。 虽然利益是七三分的,云氏在流水牌子上的决策权却是高于皇家的。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在于,皇帝旨意上说的很清楚,三成流水牌子股份的持有者,只能是云瑾一脉。 面对皇帝,皇后提出来的要求,云初夫妇选择同意,他们知道,这可能是皇家能接受的底线。 同时,温柔进户部左侍郎,狄仁杰就任洛阳大理寺卿,长安县县令的位置暂时空缺,长安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也暂时空置。 不论是长安县县令,还是长安大理寺少卿,在长安都是实打实的实权职位,这两个职位对于长安来说非常的重要,能对长安现有的规章制度产生一定的影响。 云初建议由武承嗣担任长安县令,武三思担任长安大理寺少卿,没想到,不仅仅是皇帝,皇后不同意,就连武氏兄弟也一口回绝。 武三思将手从美婢的怀里抽回来,将手指放在鼻子前面轻嗅一下,对同样抱着美婢的武承嗣道:“天杀的才去长安任职呢。” 武承嗣点点头道:“只要离开长安,我们兄弟就是大唐的两只鲲鹏,当鲲鹏久了,再去长安当两只被人圈养起来的金丝雀,确实没有什么滋味。” 武三思大笑道:“除过我们兄弟,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想去长安当官呢,兄长,你说说,云初这个看家狗,这一次为何会同意旁人进入长安了?” 武承嗣道:“云氏子都已经长大成.人了,这天下虽大,却没有多少可以容纳云氏子弟的地方,云初是一头猛虎,这不要紧,陛下,皇后那里有的是制衡之法,现在,云氏的小老虎已经长大,他们也需要足够多的地盘来啸傲山林。 陛下在,云氏啥都做不了,只有等太子登基之后,云氏的打老虎估计已经咬不动人了,就该小老虎上场了。 一退一进之下,陛下,皇后放心不少,太子也敢大胆的使用云氏子了。” 武三思道:“兄长对于云氏子云瑾戒心很重啊。” 武承嗣闭着眼睛道:“西南死了三十万蛮夷,其中二十万就是这个云瑾带人杀的,云氏乳虎才出山,就有二十万人命为之献祭,三思,别惹他。 云氏就是一个虎狼窝,你惹一个,就有一大群老虎出来把你啃得连毛都剩不下。” 武三思瞅一眼宅院外边松树上正在上下乱窜储备食物的松鼠点点头道:“远离云氏,我们兄弟何处不可攀登?” 就在两兄弟抱着美人胡天胡地的时候,管家来报,说蓝田侯云初来访。 武承嗣整理好衣衫,对武三思道:“上上一次来是为了修桥,拿走了我们不少工匠,上一次来拿走我们兄弟三年的储蓄,这一次来你觉得他又看上我们兄弟啥了?” 武三思甩甩袖子道:“财去人安乐,如今,我们兄弟就剩下人了,没啥能让他惦记的了。” 武承嗣道:“我就是害怕他惦记我们兄弟的人,等一会机灵一些,这一次不管他如何的舌灿莲花,都不要被他迷惑去了长安。 如今的长安就是一个大火坑,不管谁进去了,都会换一种颜色出来。” “啊,两位武兄——”云初身着锦袍,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啊,云兄——”武承嗣扭动着肥胖的腰肢,殷情的拉住云初伸出来的手,热情的邀请他进府喝茶。 “不是我说两位啊,这一次我兄弟温柔,跟狄仁杰都走了,空出来了两个好位子,兄弟我可是第一个就想到两位,早早上表向陛下推荐你们两位大材,怎么样,够朋友吧。” 武承嗣哈哈笑道:“承蒙君侯看得起我们兄弟,只是一想到上一次在长安暂署万年令的下场,兄弟我就双股颤颤的睡不着觉啊,导致兄弟我如今只要听到长安两字,心就跳动的厉害,至今不敢靠近长安三十里。” 云初拉着武承嗣的手不放开,热情的道:“今时不同往日啊,以前流水牌子就是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炸响的雷,现在不一样了,流水牌子产权已经明晰,就算再出事,也与你们兄弟无关。 这些年下来,温柔将长安县治理的政通人和不说,库房也充实,只要武兄上任,那就是一个拿政绩的好地方,武兄这几年来虽然声名远播,着实做出来了几件大事,可是,真正想要加官进爵,政绩是绝不可少的。” 武三思给云初倒茶,叹口气道:“长安水深,我兄弟两人又是不善泳的,天知道啥时候来一个大浪,这两具好不容易养肥的身子就算喂了鱼了。” 云初左右看看,武承嗣立刻挥袖斥退从人。 云初喝一口茶水道:“知晓兄弟我明明平定西南有功,为啥好好的郡公会变成侯了?” 武承嗣笑道:“或许跟君侯狂殴群臣有关。” 云初似笑非笑地看着武承嗣道:“你信吗?” 武承嗣笑道:“信与不信不重要,毕竟陛下是这样说的,君侯也是这么认的。” 云初哈哈大笑,指着武氏兄弟道:“你们就装吧,我不信皇后会没有告诉你们原因?” 武承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淡漠的道:“皇后告诉了我们兄弟很多事情,却不知君侯说的是哪一桩?” 云初道:“实封爵位最高到侯,非皇室封侯以上爵位将无封地,无从户,赏赐一点钱就打发了,我按照惯例本来应该封国公的,结果,仔细盘算之后,我还是觉得当一个蓝田侯可能更有好处。 至于国公的好处吗,哦,或许是在陛下举行国宴的时候,可以分一个好位置。” 武三思听云初这样讲,就跟武承嗣对视一眼道:“这还真不知道。” 第一一一章 重来的勇气 云初摊摊手道:“你看,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我不知道你们两人身上的侯爵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或许,会变成一个实封的男爵? 以后,帝国举行盛宴的时候,你们兄弟两个就跟我当年上朝时一样坐在大殿外边? 眼看着里面的大人物把酒言欢,而你们只能对着被风吹的冰冷的酒菜自娱自乐? 如果一些你们看不上的人坐在大殿里,偶尔还传送一些残酒剩炙给你们兄弟,我就不信你们兄弟能忍得住不老拳相向?” 云初是真的希望武氏兄弟能进入长安。 不是说这兄弟两人的本事有多高,有多么强大的不可替代性,而是这两兄弟经过他多年的教育之后,全身上下已经是完美的长安模样了。 有着长安思维,长安标准,甚至还有长安特有的看事物的眼光。 这样的人来长安就能做事情,来长安就能给长安添砖加瓦,更不要说,他们两兄弟进入长安之后,皇帝,皇后,包括百官以及士绅们担心的长安自成一体的担忧,将会立刻消失。 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绝对是一个自上而下的一个过程,很少,很少有自下而上发展的。 理清楚长安的权力脉络,继而让长安的经济发展表现出水到渠成的模样,这对云初来说将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硬扛着不让皇权,别的势力进入长安,这是非常非常不妥当的,时间再长一点的话,其余地方的人就不把长安当成自己人看了。 一个举世皆敌的长安,还发展个啥经济哟,该发展军事力量! 而经济与战争永远都是相悖的两个事情。 一个负责建设,一个负责破坏,在这个世界上,不论建设大唐那个地方,最终获益的都是大唐,而战争,只要是发生在大唐的土地上,受伤害的也绝对是大唐。 而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破坏远比建设容易的多。 所以,只要长安跟大唐发生战事,距离大唐的毁灭就不远了。 战争唯一的获益者是独夫,也就是那些胸怀大志的英雄。 在和平年代里,不论是残民称雄的独夫,还是裹挟天下为自己制造天时的英雄都应该被五马分尸! 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十个字说明了很多很多的道理。 天街踏尽公卿骨,非常的解气,非常的痛快,然而,有投鼠忌器心思的人才是真正的好人。 所以,云初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 放开长安的胸怀,拥抱外来者,改变外来者,同化外来者。 他准备从武氏兄弟开始做起。 “我们兄弟在其余地方也能捞到政绩。”武承嗣思忖了许久之后,才慢慢的对云初道。 云初冷笑一声道:“天下权力出长安,洛阳两地,除过这两个地方,再无其它,而且,爵位的由来不是为了奖励高官,而是为了奖励有军功的功臣。 昔日商君母为奴隶,弟为战奴,商君封地十五城又如何?直到他被五马分尸,瞎眼之母依旧为奴,陪他一并被杀,弟弟战死无功。 千载之下,大唐的起家的地方是秦地,执行的本就是秦法,只是大唐的秦法相对平和宽松一些,现在,陛下准备重整爵位,你们兄弟的这种来自恩宠的杂牌侯爵你觉得还能维系多久?” 武三思涩声道:“洛阳,也不是不可以。” 云初笑道:“你们在洛阳是多数人吗?” 武承嗣摇头道:“少数派,很少的少数派。” 云初又道:“你们兄弟在长安是少数派吗?” 武承嗣沉吟片刻道:“我们兄弟做事的方法,与长安一脉相承。” 云初又道:“某家领军出征的机会大,还是你们兄弟领军出征的机会大?” 武三思慨然道:“自然是君侯。” 云初又道:“你觉得我会吞没你们的军功吗?” 武承嗣道:“君侯连手下叛将李元策的爵位都想保全,何况我们兄弟。” 云初叹口气道:“来长安吧,虽然赚的少一些,弄个长久爵位给子孙要比留一些钱给子孙靠谱的太多了。” 武承嗣拱手道:“君侯为何一定要我们兄弟入长安?” 云初喟叹一声道:“多年以来,长安水泼不进,密不透风,已经阻碍了长安进一步的发展,我们需要外援,需要更多的生存空间。 你们兄弟是我在朝堂上能看到的唯一可以进入长安,且适合进入长安的人。” 武三思道:“皇后拒绝了君侯的建议。” 云初直愣愣的看着武承嗣,武承嗣点点头道:“好吧,皇后这里我来负责。” 云初点点头,然后就起身没有半分犹豫的走了。 武三思索然无味的瞅着媚态十足的美婢,对武承嗣道:“兄长,我记得云初刚来的时候,我们兄弟还说不入火坑的。” 武承嗣抱着大肚皮坐在椅子上道:“钱,粮,地,我们兄弟不缺,缺少的是可以流传下去的权,额就是爵位,云初拿捏住了我们的要害,容不得我们反抗。” 武三思道:“我们要不要跟皇后说明此事?” 武承嗣叹口气道:“不要提我们,只说是我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皇后。” 武三思点点头,他对进入长安为官,依旧有很深的惧怕之意。 云初离开武家兄弟的府邸的时候,在外边看到了贺兰敏之。 自从被雍王贤斥退之后,贺兰敏之的变化很大,虽然他是一个强人,可惜,自从周国公的爵位被削之后,他就成了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如果想用普通人的身份在洛阳生活其实挺容易的,但是呢,贺兰敏之不想用自己普通人的身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他想要更好的生活,所以,他如今过的很艰难。 一个身怀巨资,却啥都不是的人在洛阳生活本来就很不容易,偏偏贺兰敏之夫妇都是受不得气的人,不肯给洛阳的城狐社鼠们给钱,所以,官司缠身就难免。 他的麾下如今还有百十个吐蕃手下,这就是他目前最大的依仗,不过也依仗不了多长时间了,他家的奴仆因为很多意外损失的很严重。 今天跟人斗殴死一个,明天被马车撞死一个,后天再来一个吃饭吃的七窍流血的人,只要洛阳的城狐社鼠们愿意努力,贺兰敏之家的吐蕃仆人迟早死光。 以前的时候洛阳城里还有不少的吐蕃奴隶,可惜,吐蕃奴隶在高原上很好用,到了大唐之后动不动就死了,不耐用。 渐渐的,吐蕃奴隶买不上价钱,贩运吐蕃奴隶的奴隶贩子就少了,只有蜀中还有一些。再后来,论钦陵带着吐蕃人离开了吐蕃高原,去温暖的泥婆罗跟兰仓国,大唐这里的吐蕃人就很少了。 在长安,来自异国的商贾,商队们的各种权利都能得到很好的保证,就算是出事,也是离开长安之后才会出事。 毕竟,长安是大唐最大的贸易区,异族商贾要是动辄死在长安,对长安的经济贸易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异族人如果想长久居住大唐,长安为首选。 洛阳跟长安相比就有些细微的差别了。 因为皇帝在这里,士大夫的群体就要比长安大得多,士大夫聚集的地方,生财的资源就少,竞争极为激烈,在这种局面下,异族人想要在洛阳生存,就显得艰难了。 狄仁杰不在洛阳,洛阳的治安就非常的差,城狐社鼠们非常的猖獗,目前已经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大型团体,整日为了地盘,争斗不休。 就是因为是这个局面,治理长安有功的狄仁杰才会调任洛阳大理寺卿。 贺兰敏之先一步看到了云初,所以,他就把身子转过去,避免与云初寒暄。 云初也看到了贺兰敏之,发现他站在等候拜会武氏兄弟的人群里,还把身子转过去了,就没有跟他打招呼,在家将们的簇拥下骑马离开。 很多时候,命比人强,从云霄到地狱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 贺兰氏大富大贵的时候,贺兰敏之对此不屑一顾,甚至还生出毁灭贺兰氏之心,且付诸实施。 最后,代表贺兰氏荣耀的周国公爵位被彻底废黜之后,贺兰敏之这才发现自己曾经憎恨的东西,其实一直在保护着他。 “我家主人今日不见客!” 武氏门子扯着嗓子大声对守在外边的人群道。 那些想要见武氏兄弟的人群就遗憾的退去了。 贺兰敏之上前一步,握住门子的手道:“在下贺兰敏之与武氏乃是亲眷,还请代为禀报一声。” 门子感受到手中硬梆梆的铜钱,盘算一下道:“等着。” 贺兰敏之心头一松,只要能见到武氏兄弟,他就有把握托庇的武氏兄弟门下,避开来自城狐社鼠们的骚扰。 武氏兄弟不是啥聪明人,这一点贺兰敏之很清楚,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把握钳制住这两兄弟,最终成为自己的傀儡。 贺兰敏之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他站在武氏府邸门口,从艳阳高照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始终不见门子回话。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那个拿了他的钱的门子,正用他的钱买了烧鸡跟酒,吃的忘乎所以。 至于帮助他向武氏兄弟通禀的事情。 随着酒肉逐渐消失,也被门子忘记的干干净净。 第一一二章 风吹木叶动 云瑾在紫薇殿的角落有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笔墨纸砚跟一些美味的糕点,茶水,当然,还有一个将脑袋躺在他腿上呼呼大睡的李思。 这个角落非常的偏僻,一边是高大的柱子,另一边是厚重的帷幕,有些许风从帷幕的缝隙中穿过,让这一方的小角落里空气清新不说,还凉爽。 空旷的紫薇宫大殿里,只有李治跟裴行检在对话。 内容便是目前越来越严重的旱灾。 “如此说来,司天监认为今年冬日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暖冬?” “回禀陛下,司天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为此,李淳风测量了黄河水量,长江水量,发现黄河流水不到往年六成,长江流水量只有往年一半。 为了让测算更加准确,李淳风还登上太白山测量了雪线,比往年少了三十丈,太白峰拔仙台西北侧崖壁上的冰洞中的冰柱、冰塔、冰挂、也比往年短少两尺有余。 李淳风认为天上的雨水多寡,与地上的水量多寡有很大的联系,因此他断定,今年大唐的冬日,将会出现多暖阳,少雨雪的状况。 一旦李淳风的推断成了现实,臣以为,大唐从此时起,就该着手救灾准备了。” 裴行检长须飘飘,面对皇帝侃侃而谈,颇有些名臣风范。 相比之下,对面的李治就显得有些烂了,他侧身躺在锦塌上,手里抓着一把炒熟的鹰嘴豆一颗颗的放在掌心,让巨熊舔舐。 “李淳风是如何看待雍王贤提出来的冰河时代?” 裴行检组织一下语言道:“冰河世纪最早并非出自雍王贤,而是出自云初之口,陛下若是想要弄明白此事,首先就不能说错冰河世纪的来路。” 李治摆摆手道:“云初都没有意见,你在这里多什么嘴。” 裴行检道:“这关系到日后追责。” 李治抬起身子道:“追责,追什么责?什么时候我大唐做学问也需要小心被找后账了。” 裴行检道:“一旦证明冰河世纪是子虚乌有之说,朝庭却因为这些子虚乌有之说白白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岂能不追责? 如果不追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信口开河?” 李治站起身围着端坐在地上的裴行检转了一圈道:“合纵之说是错的,还是连横之术是错的?黄老之说是错的,还是说墨翟是一个骗子? 稷下学宫的清谈,燕王台上的争论,在朕看来就是无上妙音,恨不能洗耳倾听。 说不说在人,听不听在你们,在朕。 朕觉得有道理的,你们觉得有道理的就去执行,即便是错了又如何?至少让我们知晓这个想法是错的,以后不要再犯就是了。 因言罪人是最蠢的一件事,你以为大家都把嘴巴闭起来不说话,就是万事大吉了? 朕的江山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此时此刻,就要多试,多探,从无数看似不通的道路上,摸索出一条可行的道路,才是目前最紧要的。” 裴行检闻言叹口气道:“臣之命数不过数十载,陛下为何要臣判断百十年,数百年之后的事情呢,就像孔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臣只愿侍奉好陛下,至于百年之后的事情,天知晓。 云初或许能得窥一线天机,臣不能。” 李治闻言点点头道:“云瑾,你父可曾对你说起过冰河世纪?” 云瑾在角落里俯身道:“家父说,一叶落而知秋,一果熟而知万物硕,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才是吾辈做学问的态度,家父说的冰河世纪,也是翻遍史书之后,从历朝历代的水文记录,灾难记录中总结出来的一个规律。 冰河世纪其实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灾难预警,而是对灾难与王朝兴替做出一番对照,这里面,包含了气候变化对当时的战争,政治,经济,文化,农耕,商业的研究。 而雍王贤则在家父提出来的冰河世纪的概念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的研究,找到了更多气候对朝局,对王朝形成的影响例子。 这些例子都是真是存在的,还是牵强附会,目前都无法得知,只有等到家父所说的冰河世纪彻底降临,灾难彻底造成之后,才能证明冰河世纪之说的对错。” 裴行检道:“还是猜想而已。” 云瑾拱手道:“燧人氏猜想钻木可得火,嫘祖猜想蚕丝可得绸,家父说,没有猜想,吾辈至今依旧茹毛饮血与野兽无异。” 裴行检觉得跟云瑾争辩有失身份,就对皇帝道:“就让云初去远虑,臣负责平定近忧,大唐这场旱灾迫在眉睫,请陛下准允臣下召集文武百官,共同应对此次灾难。” 李治想了一下道:“可,再告诉他们,天灾犹可恕,人祸不可饶,瑞春,出来!” 随着皇帝的怒喝声,瑞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裴行检的身后,皇帝李治看着裴行检道:“瑞春,朕此次准尔等行监察天下——所有人! 若有不法事,五品以下准先斩后奏之权。” 裴行检的脸皮开始不停的抽搐,皇帝对着他给瑞春下令,可谓诛心至极。 云瑾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将皇帝与裴行检的对话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就放下手中的笔,拍拍李思的脑袋,示意她别睡了,皇帝明显已经看他不顺眼了。 李思才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就看到皇帝带着一头巨熊正恶狠狠的看着他们两个。 李思推开巨熊流着口水的嘴巴,朝李治展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之后道:“想父皇了,见父皇正在接见朝臣,孩儿就藏在云秘书这里……” 李治瞅着云瑾道:“你到底看上她那里了?” 云瑾道:“小时候就在一起,原本也没有多少依恋,只是在一起的时间长久了一些后,今天发现一点好处,明天再发现一点好处,日积月累之下,就觉得天下女子没人能比她更好,也就离不开了。” 李治道:“没见过好东西。” 说罢就带着巨熊离开了紫薇宫,不过,看他样子似乎还是很开心的。 云瑾拍了李思一巴掌,就迅速站起来追上皇帝。 此时紫薇宫外已经是红霞一片,从宫殿的顶上一直铺设到了天边。 李治叹息一声道:“晚霞漫天,明日又是一个大晴天。” 云瑾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我们的先祖在这片土地上已经生活成千上万年,目前的旱灾不过是无数次灾难中的一个而已,没啥可担心的。 我就不信这老天总是不下雨。” 李治道:“你父亲认为人定胜天?” 云瑾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刘仁轨是这样认为的,家父对未知心存敬畏。” “哦?朕还以为你的父亲无所畏惧,你知道你父亲为何要把你送到朕的身边吗?” 云瑾道:“让陛下亲自感受一下云氏子是何等的优秀。” 李治看一眼云瑾道:“都举手投降了,话还能说的如此硬气,也就是你云氏了。” 云瑾道:“家父爱长安胜过爱我。” 李治道:“是啊,朕从未见过某一个人会对一个地方如此的深情,你父亲做过很多错事,唯独对长安,他一次都没有错过。 挺好的,心有所托,人就不会寂寞。” 云瑾小心的问道:“陛下很寂寞吗?” 李治拍拍身边的巨熊道:“幸好有它,朕不寂寞。” 云瑾看看巨熊又看看李治道:“听说陛下杀了很多秘书?” 李治抚摸着巨熊的耳朵道:“放心,朕不杀你……” 人与人之间的谈话,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没意思,看似啥都说了,其实啥都没说,说不说的存乎一心,看如何想了。 这中间一定有很大的一部分篇幅是欺骗自己,麻醉自己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才是真实,这就是为啥很多人都会在睡前幻想。 梦中的世界与现实终究是不通的。 早晨起床的时候,武承嗣就得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他家的门子被人用铁钩钩着嘴巴挂在他家附近的一棵柳树上。 等他来到那棵柳树跟前的时候,那个门子已经死了,不光是嘴巴被铁钩钩着,舌头也被从嘴里拽出来,上面绑着一块大石头。 这让武承嗣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舌头居然会长的那么长。 跟以前的武承嗣相比,现在的武承嗣已经足够成熟,门子恐怖的模样在他看来不算啥,只是淡淡的吩咐管家报官之外,就一如既往的换了朝服去上朝了。 今天的朝会皇帝不来,是太子李弘主持的,是万万不能迟到的。 贺兰敏之坐在一家茶馆的二楼上,看着武承嗣面色如常地朝皇城走,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喜怒不形于色?” 武承嗣身体虽然肥胖,骑坐在马上的时候却显得很有威仪,明知道自家的门子被仇家给杀了,他今天带的护卫反而变少了,只有四个护卫。 贺兰敏之按一下脸上的假面,抽出横刀就从茶楼的二楼跳了下去,凌空一刀凶狠的砍向武承嗣。 武承嗣猝不及防,脑袋向左偏移,贺兰敏之的横刀就重重的劈砍在武承嗣的肩膀上,武承嗣大叫一声,从马上跌落,贺兰敏之却疑惑的收回横刀,见武承嗣被砍破的外袍下露出铠甲,恍然大悟,面对下马向他扑过来的四个护卫,他不慌不忙的向后退,等退到街口的时候,就丢出去了两颗雷火弹。 雷火弹在人群中炸响,猝不及防的百姓纷纷逃命。 贺兰敏之被裹挟在人群里,一会丢一件东西,走出百十步之后,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白面书生,于是,他就放慢了脚步,转过身踱步向事发地走去。 第一一三章 低等人的无奈 洛阳城里想杀武承嗣的人很多。 贺兰敏之觉得自己就是开了一个头而已,只要他开头了,那些跟在武承嗣周围的想要杀他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敢动手的刺客们应该就有胆量了。 两千贯买武承嗣的人头,贺兰敏之觉得自己出的价格可能有些低了,那些专门干刺杀的人很想要这两千贯钱,但是又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刚才那一场心血来潮一般的刺杀,就是催促那些杀手们动手的讯号,毕竟,他刚才没有杀死武承嗣,那些杀手们也该开始捡便宜了吧。 来回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贺兰敏之就从杀手变成了一个正义凛然的义士,他不能让那些杀手要了贺兰敏之的命,也不想付出两千贯钱。 他要的只是武承嗣救命恩人的名头而已。 所以,他走的很快,此时,雷火弹爆炸后的硝烟还没有完全散去,武承嗣骑乘的那匹高大的战马如今倒在地上,肚子被雷火弹炸开,肠子流淌了一地,就在战马的另一侧,倒着七八个无辜的路人,还有一些受伤的人,正惊慌地往外爬,武承嗣倒在战马后面,大声的惨呼。 贺兰敏之看了一眼武承嗣,刚才丢雷火弹的时候他是很有分寸的,有战马阻拦,武承嗣应该不会被炸死。 四个护卫惊恐的将武承嗣围在身后举着横刀四处寻找刺客。 护卫们身上的伤势很重,其中一个满脸都是血,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一个看热闹的樵夫挑着一担柴莽撞的靠近了受伤的护卫们,护卫们大声呵斥,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满脸堆着笑,继续靠近。 护卫一刀当头劈砍下来,却被樵夫用木柴挡住,随即,樵夫的扁担就如同一柄长枪刺穿了松散的木柴,扎进了那个护卫的腹部。 护卫很是勇猛,腹部被刺穿,却撑着最后一口气,硬是将横刀剁在樵夫的肩头,樵夫惨叫一声,就被另外一个护卫,一刀断头。 贺兰敏之瞅着武承嗣被雷火弹炸的烂糟糟的双腿,没有急着上前,因为又有两个刺客一左一右的慢慢向武承嗣靠近。 死掉了一个护卫,其余三个护卫如同疯虎一般,不肯让任何人靠近武承嗣,偏偏向武承嗣靠近的人越来越多了。 看到眼前全是嚯嚯刀声,武承嗣停止了惨呼,无助的透过三个护卫身子空隙,瞅着那些面目狰狞的杀手。 这一刻,武承嗣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危,却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长安城对城狐社鼠们的管理方式。 长安人手中的兵刃是有编号的,长安城也只接受有编号的武器进城,如果有人用有编号的武器伤了人,绝对不是一句武器丢失就能搪塞过去的。 以前,武承嗣对长安城的这个政策很是鄙视,他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谁会用带有编号的武器行凶呢,而且,武器有没有编号,无济于事。 现在,他终于明白长安为啥有这个要求了,他们不求杜绝长安城里的杀戮,只是希望能够尽量的减少杀戮,能减少多少,就减少多少。 至少,长安城里的人可以白日佩戴在身上的武器,必然是有编号的,这对减少恶性犯罪还是很有效果的。 又一个护卫嘴里喷着血倒在了武承嗣的身上,武承嗣看的很清楚,是自己的护卫武雄,以前他总觉得这个武雄偷奸耍滑的不配当自己的护卫。 当武雄的身体盖住他的身体的时候,武承嗣觉得武雄其实挺称职的。 眼看着自己其余的两个护卫身体不断地向外飙血,武承嗣就绝望的把头靠在地上,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张令他感到憎恶的脸。 于是,武承嗣就大叫道:“贺兰兄,帮我!” 贺兰敏之点点头,就大吼一声,就纵身向前,一拳就砸碎了一个刺客的咽喉,不等刺客倒地,就夺过横刀,反手一刀将垂死的刺客击杀。 提着两具刺客尸体盖在武承嗣的身上,贺兰敏之就笑眯眯的加入了战团。 一个在乱军中厮杀出来的贺兰敏之,在把武承嗣护在身后之后,那些临时拼凑出来的刺客们,就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不仅仅如此,贺兰敏之还能在刀光剑影中来去自如,每一次突袭,都能带走一个或者两个刺客。 随着洛阳不良人们蜂拥而来,为首的刺客呼喝一声,掉头就跑,贺兰敏之却不容他逃掉,丢出手中的横刀,横刀如同一个旋转的铡刀,最后牢牢地镶嵌在刺客首领的后脖颈上,向前狂奔两步就倒在地上。 只是这一耽搁,其余刺客就跑的不见了踪影。 两个遍体鳞伤的护卫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贺兰敏之笑吟吟地走过来,似乎要帮这两个重伤的护卫,却不防他左手里的小刀子,飞快地在他们胸口猛烈的刺了七八下。 两个护卫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的看着贺兰敏之,倒地身亡。 贺兰敏之轻笑一声,移开盖在武承嗣身体上的尸体,对脸色蜡黄的武承嗣面前道:“某家贺兰敏之,看在你我有亲的份上拔刀相助,不过,谢礼不能少,文水侯以为如何?” 武承嗣的臂膀虽然有铠甲挡住,没有外伤,但是,先前贺兰敏之那一击用尽了全身的力道,导致他被铠甲掩护的臂膀折断了。 听贺兰敏之这样说,武承嗣道:“我知道你是谁,等此事了结,本侯会亲自登门拜谢。” 贺兰敏之大笑一声道:“如此,某家扫榻以待。” 说罢,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事发地。 片刻功夫,得到消息的武三思飞马赶到,看到两条腿依旧在冒血的武承嗣道:“何人所为?” 武承嗣忍着剧痛道:“不得而知,不过,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武三思搀扶着兄长咬着牙道:“一定要查出来。” 武承嗣道:“那就先从贺兰敏之身上查起。” 武三思诧异的道:“不是他救了兄长吗?” 武承嗣道:“这一次刺杀如果没有贺兰敏之帮忙,我活不了。” 武三思道:“那还要查吗?” 武承嗣道:“一定要查,第一个就要查他。” “为啥啊?” “因为我思忖了许久,都想不出谁会在洛阳刺杀我。” “可是你今天出门的时候可是穿了内甲的。” “那是因为跟云初走的近……加上早晨刚死了人。” 武承嗣被刺一事到了下午时分,洛阳城中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皇后的侄儿文水侯被刺,整个洛阳城就沸腾起来了,城卫,洛阳令,大理寺,百骑司迅速就行动起来,也迅速理清楚了武承嗣被刺的原因。 有人在花两千贯要文水侯武承嗣的命。 洛阳是全大唐刺客最多的地方,也是全大唐刺客的聚集地。 以前,云氏在洛阳也有一个刺客组织,最终随着薛长风去了倭国之后,逐渐消失了。 不过,对于洛阳坊间的消息,云初依旧知晓的很清楚。 云初在得知武承嗣被刺案中有贺兰敏之的存在之后,就对住在他家的大唐户部左侍郎温柔道:“必然是贺兰敏之干的。” 温柔道:“贺兰敏之如今已然没落了,杀武承嗣干啥?” 云初用手点点桌子道:“少年时轻狂,疯癫,到如今万事皆休,像他这种人自然想要重新立起来,不过啊,老虎就是老虎,就算虎落平阳了,吃几个人还不算大事。” 温柔道:“既然你说到了贺兰敏之,那么徐敬业你是不是也该关注一下?” 云初摇头道:“不用……已经泯然于众人矣。” 温柔点点头,昔日风头无双的英国公府,如今人才凋零的很是凄惨,李承修还没有成长起来呢,留在英国公府的几个庶子就已经把英国公府的威势败坏的差不多了。 徐敬业也从执掌一方权柄的军阀,逐渐凋零成了一个劫匪头目。 这些年以来,老牌勋贵们凋零的厉害,皇帝就是在等这些老家伙们一个个死光,就立刻重新整理爵位,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风光无限的李世民贞观朝带给李治大唐的影响即将彻底消失,整个大唐如今都是李治的模样。 云初不愿意继续留在洛阳耗费时日,在这里他的感觉很差,总有一种虚掷光阴的挫败感。 自从上一次他殴打了那些官员之后,他在洛阳就是一个绝对被孤立的存在,虽然位高权重,却没有多少人愿意靠近他。 不过,他还在等,等云瑾彻底获得皇帝的首肯之后,就回到长安继续做建设长安的工作。 至于武承嗣被刺这种事情,云初觉得这是一件小事情,甚至对他拉走武氏兄弟去长安很有好处。 所以,云初知晓凶手有八成是贺兰敏之,却因为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在看望受伤的武承嗣的时候,他并没有提及贺兰敏之这个人。 “君侯,此刻为啥要杀我?”武承嗣吊着一只胳膊,靠在锦塌上问前来看望他的云初。 云初笑道:“恭喜文水侯,终于从无关紧要的人物,变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听说取你性命的暗花是两千贯,了不起啊。 某家只有五百贯,远不及文水侯。” 武三思道:“原赵郡王家的老虔婆出的五百贯暗花,君侯也会当真?” 云初问道:“两千贯暗花谁出的钱?” 武三思道:“一个叫做赵元礼的商户,不过,人已经死了,两千贯的暗花也不见了,看样子,此人就是一个幌子。” 云初点点头对武承嗣道:“还是尽早回长安吧,洛阳的医疗不好。” 武承嗣神色晦暗的道:“不找到谋害我的凶手,我寝食难安。” 云初笑道:“以前你们兄弟跳出长安回头再看长安,最终得以成功,我觉得你们兄弟现在应该跳出洛阳,再回头看洛阳,就会发现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都会清楚无误的暴露在你们的面前。” 武三思道:“君侯认为我们兄弟应该在长安与洛阳之间横跳?” 云初替武承嗣拉好毯子道:“学习的过程就是这样的。” 武三思送云初离开之后回到武承嗣身边道:“会不会是云初干的,逼迫我们离开洛阳。” 武承嗣瞅着武三思道:“让你查贺兰敏之查的如何了?” 武三思道:“事发当时,贺兰敏之只是偶遇。” 武承嗣道:“我现在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偶遇,一群刺客全部都是没根基的杀手,还找不到出暗花的人,偏偏他贺兰敏之就在那个恰当的时间出现在那个恰当的地方。你相信这是巧合吗?” 武三思皱眉道:“真的不是云初干的?” 武承嗣道:“绝对不是,他年轻的时候可能会这样阴损,现在不会。” 武三思不解的道:“为啥?” “因为没有必要,他所谋者大,小的阴谋诡计只会坏事,上不了台面。” “兄长,我们要去长安吗?” “去,到了长安回头再看看我们这些年在洛阳干的事情,从中检点一下得失。” 贺兰敏之始终没有等到武承嗣,武三思的登门致谢。 于是,他再一次来到了武承嗣的府邸,准备求见武承嗣。 可惜,新换的门子在拿了他的钱之后,依旧没有帮忙通禀。 贺兰敏之站在武氏府邸前的大槐树下,再一次枯等了一天,没有等来武承嗣的召见,只等来了武承嗣准备去长安担任长安令的消息。 九月到来的时候,温欢,狄光嗣,李承修三人正好在洛阳,就趁机参加了一场科考。 这一场科考与以往的科考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糊名,誊卷的方式虽然已经开始使用了,但是,作弊的手法永远比防范来的先进。 温欢他们三人,在十五天后毫无意外的成为了大唐的新科进士。 一个第二,一个第六,一个第八,名次都很好。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是他们三人的学问很好,再者,出考题的是太子李弘,阅卷的主考官也是太子李弘。 从洋洋洒洒的三百余份考卷中找出自己的三个师弟,对李弘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主要是因为他们三人的卷子跟别人的卷子比起来,称述,讲解,引申事情的方式太别具一格了。 裴行检对这种几乎儿戏的科考非常的不喜欢,接连几天在朝堂上上疏,决心改革科考,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改革阅卷官……由一人拿主意,改成多人批红,批红多的为胜。 对此云初觉得裴行检说的很对,他也觉得李弘对科考的态度实在是太儿戏了。 “不是弟子儿戏,而是考题有问题,读书,策论,诗文定人才实在是太偏颇了。 所以呢,考官们挑选出来的三百多份卷子里,能让弟子眼前一亮的卷子不多,还是温欢,光嗣,承修三个人的卷子言之有物不说,还能鞭辟入里的将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弟子看着舒服。 如果不是担心百官担忧,弟子准备将一二三名给他们三个。” 对于来自云初的指责,李弘不怎么在意,他现在满脑子考虑的都是如何改革科考,只是,他心中的改革与裴行检的科考改革相去甚远。 第一一四章 自由从来都是争取来的 直到九月底,洛阳依旧没有雨水落下来。 旱灾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进一步加剧了。 一些地势高的地方,出现了人畜饮水困难。 云初期望的全国总动员抗灾的场面依旧没有出现,只是官府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了。 长安,洛阳,成都,晋阳,扬州……等等大城市里的储粮开始向下一级的州府运送,同样的,州府粮仓里的粮食也开始向下面的县运送。 最后,粮食也只能停留在县这一级了。 所以,在得到所有县的县令保证储粮足够的情况下,李治下令,谁的辖地出现大面积饥荒,谁就死的强横命令。 两台御史空群出动,百骑司空群出动,吏部,户部,少府监的官员同样空群出动一竿子捅到了县一级。 大城市的储量给了州府,州府的储量给了县,所以,大城市跟州府不用纪律检点,重点在于县,所以,皇帝此次给了大唐四千八百二十四个县的县令极大的权柄——灾期便宜行事之权。 也就是说,在灾荒期间,县令可以对全县的人,物,兵马有全权统御之权,只要是跟救灾有关,且有利的事物,县令可以不管礼法,规章,制度,酌情行事。 这已经是皇帝李治能将权力下放的最大程度。 给了人,钱粮,权力之后,如果还不能办好差事,自己死,或者死全家,抑或是死全族,将是放在全大唐县令桌面上需要考虑的问题。 没有第四种选择。 李治的命令虽然很强横,但是,奖励同样非常的丰盛,赈济灾民各种表现达到一级的县,将得到面圣且直面皇帝奖励的荣耀。 赈济灾民各种表现达到二级的县,吏部考核将是上上之选。 赈济灾民各种表现达到三级的县,吏部考核将是上选。 以上三种表现加官进爵已经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达不到以上三级表现的县,下场堪忧,表现中平都不成! 云初看过条例之后,觉得这是李弘在给自己夹袋里的官员提前准备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有很多令人呕吐的权力置换结果,不过,总体上来看,利大于弊。 同样的,在皇帝的旨意中,没有提到百姓在抗灾中的重要性,这就是云初认为皇帝没有让全国都动员起来的原因。 他们还是跟以往一样,认为羊群好不好跟羊群无关,只跟牧羊人有关系。 九月的时候,知了还在叫唤,这就不是一个好兆头了。 按照民间的说法,九月知了叫,大军不停脚,是兵灾的先兆。 云初站在地图前面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样都没有寻找到国内需要用兵的地方。 随后,皇帝李治的第二道旨意下达了——边军粮秣自筹,期限,三年! 看到这道旨意之后,云初恍然大悟,兵灾的来源原来在此! 全大唐如今守卫的边疆的大军足足有四十九万之多,皇帝认为边军身强力壮的不应该在灾年跟百姓抢粮食吃,那么,他们吃什么? 拿着全世界最精良的武器装备,可不是用来种地的,抢自家百姓?这不成,一旦做了,装备更加精良的十六卫大军很快就过来把他们全部砍成肉泥。 所以…… 大唐中枢不许大唐边军起衅边境摩擦已经有六年之久了,现在,没有这回事了,虽然皇帝旨意里没有一个字说允许他们踏出国门,偏偏每一个边军将军们从旨意上读到的每一个字,都是鼓励他们去境外干点打草谷一类的事情。 边军将军们以前被中枢约束的快要疯了,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倭奴那么值钱,他们只能忍着口水看着别人发财。 现在不用了。 西南林子里多的是身强力壮的昆仑奴,派人去抓顺便找粮食。 西边多的是菩萨蛮,破几个不知名的小国就能弄回来不少。 东边新罗人灭国的时候带着大量最优质的新罗婢逃了,到时候追捕了,不光是新罗婢,那些逃亡的新罗贵族们手里有钱。 倭国那边的白银一船一船的往回运送,倭奴一串串的牵回来都能变成粮食…… 所以,李治的旨意下达到了边军手里之后,那些边军将领们一个个顿时就变成了忧国忧民之徒,各个向皇帝捶胸顿足的保证,一定把自己的部下喂饱,不给朝廷添负担,还有人建议,皇帝陛下,可以把这个期限延长到五年。 云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很是担心,他倒是不怎么担心边军被饿死,他担心四十九万大军劫掠习惯了,变成不受朝廷管束的土匪,最后再跳出一个安禄山,史思明一类的人物出来。 云初通过儿子云瑾谨慎的把自己的意见传达给了皇帝。 正在喂巨熊吃竹子的李治对云瑾轻飘飘的回答道:“他们不敢!” 云瑾一边捂着鼻子收拾巨熊刚刚拉的一大堆青团,一边道:“家父以为军队是纪律部队,不能撒手不管。” 李治道:“军队是血气聚集之地,只有纪律没有血气的军队朕要来何用?” 云瑾将最后一块青团装到簸箕里道:“没有约束又血气满满的军队乱了怎么办呢?” 李治笑道:“朕,才是他们所向无敌的底气所在,朕,也是他们胆敢离开大唐境内去外边觅食的底气所在。 告诉他们,他们不仅仅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朕,朕的皇宫一年的开销也不少。” 听皇帝这么说,云瑾没有接着问,而是跟端来清水跟肥皂的瑞春开始给巨熊洗澡。 没错,伺候巨熊沐浴的从来都不是宦官,宫娥——是皇帝自己! 只是这两年身子不好了,这才允许秘书跟瑞春来帮他。 即便是这样,巨熊洗澡的时候,皇帝还是要守在一边,安抚不肯乖乖洗澡的巨熊。 一头五百斤的巨熊坐在巨大的澡盆里就跟一座山一样,有时候洗澡不爽的时候,还会伸出爪子扒拉一下帮它洗澡的人,即便云瑾跟瑞春都是身强力壮人士,但是,在力大无穷的巨熊面前,依旧不怎么够用,巨熊一扒拉,就能把他们两人粗暴的推开。 云瑾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在巨熊的爪子再次挥过来的时候,云瑾就敏捷的闪开,毕竟,巨熊的身子很大,没有那么灵活。 云瑾记得阿耶曾经说过,这头巨熊的脾气很好,见到人的时候很有礼貌不说,有时候还显得非常的卑微,自从他成了皇帝的秘书之后,这头巨熊根本就不是阿耶说的那么好伺候,甚至称的上顽劣。 刚刚爪子没推到云瑾,巨熊就开始耍赖,两只爪子轮着来找云瑾的麻烦,而且只要云瑾转到哪个方向,巨熊就挪动肥大的身躯转到那里。 好不容易给巨熊全身打了肥皂,又用清水冲洗干净,一头黑白分明的漂亮的,威武的花熊就展现在云瑾面前了。 只是在两只黑眼圈中间的两只圆眼睛,看云瑾的神色极为不善。 好在李治见巨熊被洗干净了,就招呼它去那边的席子上趴下,等着身上的水渍干透。 然后,云瑾就看到巨熊呆立在原地,浑身的肥肉开始绷紧,紧接着它满身的皮毛就像是脱离了肥肉一般,开始剧烈的滑动,随即,漫天的水珠将云瑾跟瑞春打的浑身湿透。 目送皇帝带着巨熊去晒太阳,云瑾就对瑞春道:“您是百骑司大都督。” 瑞春抹一把脸上的水道:“你还是皇帝的女婿呢。” 云瑾道:“就不能让旁人来吗?” 瑞春摇头道:“不能给旁人伺候这头熊的机会,否则,大唐将会出现不少因为把这头熊伺候的好,就成为勋贵的佞臣。 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成了皇宫里的惯例了。 哦,你是第一个可以伺候巨熊的秘书,以前的秘书干到死都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你来了也挺好的,陛下已经有一个半月没有杀秘书了。” 云瑾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道:“以前的秘书呢?” 瑞春叹口气道:“最长的一位干了三个月不到吧。” “为何?” ”为何?”瑞春见皇帝走远,忍不住拔高声音道:“大唐有三个君!皇后问话,秘书回答不回答?太子问话,秘书回答不回答? 别人想要知道皇帝隐秘的人,只会暗中勾搭秘书,不为人见,这两位倒好,绝对不跟秘书勾结,每一次都是直接问。 这两位问过之后,还不替秘书遮掩,觉得皇帝隐秘的事情跟他们有关,就会直接去问陛下,这样做的原因跟目的,很是开诚布公! 所以呢,秘书回答不回答的都不可能活过第二天。 你来当陛下秘书真好,哪怕秘书是正五品的官职,甚至是秘书监中仅次于秘书丞的存在,你看秘书监中可曾有人对你当陛下秘书说过半个不字吗? 整日里烧香拜佛祈祷你能长寿永康的秘书监中人多的是。” 云瑾想了一会道:“你别说,我还真的是陛下秘书的最好人选,不过,你们还是要抓紧选一个新的秘书出来,因为我马上就要跟安定公主回长安成亲了。” 瑞春苦笑道:“秘书监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云瑾笑道:“抓紧给陛下再找一个女婿,来当秘书。” 瑞春道:“只有太平公主的驸马或许能在陛下手中活下来。” 云瑾笑道:“那就抓紧。” 瑞春道:“你弟弟云鸾……颇得皇后欢心。” 云瑾摇头道:“想都别想,我弟弟跟太平如今是兄弟!” 瑞春不解的道:“兄弟?” 云瑾点头道:“没错,是可以一起撒尿的兄弟!” “一起撒尿的兄弟?跟太平?” 云瑾点点头道:“太平嫁给谁都不可能嫁给云鸾。” “怎么说?” “你是百骑司的大都督,派人去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瑞春瞅着朝皇帝走去的云瑾陷入了沉思……他总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 自从养出太子弘这个白眼狼之后,武媚就没有让英王显,豫王旦早早的就藩,而是养在上阳宫的宫殿集群里面,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今日,英王李显居住的少阳宫里浓香四溢。 宽大的少阳宫的庭院内,放置着五个巨大的蒸笼,就在蒸笼底下,各自有一堆沉香屑正冒着袅袅的青烟,散发着浓郁的沉香气味的烟气钻进蒸笼之后,坐在蒸笼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五个人则是一脸的享受。 一群宦官,宫女在院子里忙碌着,有的负责拉帷幔挡风,好让沉香烟气不受风的影响全部进入蒸笼。 沉香在永徽六年以前,一直是宫廷的贡品,即便是朝廷的官员,也只能等着皇家的赏赐。 李绩东征归来的时候,皇帝赏赐给了李绩五十斤沉香,李绩没有独享,而是把这五十斤沉香分给了追随自己东征的将军们,一时传为美谈。 云家分到了半斤,被虞修容当作珍宝藏起来了。 云初都这个样子,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更是难以触及,这也算是有价无市了吧。 永徽年之后,因为长安富庶的原因,社会风气奢靡,不仅皇城之中沉香成为流行品,由于贪腐严重,一些掌管宫中事务的官员也会私自苛扣一些沉香将他贩卖给权贵或是富庶之家,虞修容趁着跟东宫交往密切,弄到了一百斤。 后来被孙神仙连锅端走,拿去和药了,至今说起这事,虞修容依旧很是遗憾。 今天,五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正在用价比黄金的沉香屑烧火。 “小鸟儿,你觉得这样熏下去,真的能让我们几个身上的香气永存?” 听豫王旦问话,本来已经被沉香屑熏得半睡半醒的云鸾勉强睁开眼睛道:“熏肉吃过吧?” 豫王旦道:“我喜欢吃带有松柏香味的。” 云鸾打一个哈欠道:“那是我家产的,我告诉你啊,想要松柏香味的熏肉,就拿松柏枝子慢慢的熏烤,听说反复熏烤一段时间,肉里就有那个味道了。” 英王显是一个对香料很有研究的人,随即道:“我们用沉香屑熏蒸之后,香味就会入侵肌理,多熏蒸几次之后,沉香味道就会与我们的身体混为一体,即便是不用香,身体也会自然散发沉香气。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底味,你们要知晓,单纯的香气味道并不好,复合香才是最好的,我们先用沉香做底香,然后再用别的香味调和出新的香味之后,再改变一下我们身体里单纯的沉香气,这样做,延年益寿不说,将来不论何时何地,我们的身体就能自动散发我们喜欢的香气。 如此一来呢,就把我们这些贵人跟那些粗鄙之人彻底分开,自成一体不好吗?” 太平公主的小脑袋也露在蒸笼外边,闻言大笑道:“小鸟儿,你兄长一表人才,为何会喜欢上安定那个毒妇?” 太平身边的云倌倌立刻道:“公主还没有看到李思穿着紧身衣爬墙的样子呢,啧啧啧,也就是大哥喜欢看,我们几个看到了都要捂眼睛,那屁.股撅的,没眼看。” 太平道:“我想看。” 云倌倌道:“洛阳没有爬墙,等你去了长安,我带你偷偷看,你是不知道啊,李思身上全是硬梆梆的腱子肉,难看死了。 还没有显哥哥喜欢的那个韦氏好看,我以后一定要长成韦氏的模样,太平,你太瘦弱了,以后要多吃,现在的男子都喜欢胖的。” 英王显闻言大笑道:“就是,就是,韦氏才是好看的。” 太平用力的点点头道:“小鸟儿,安定的嫁衣你一定要帮我毁掉。” 云鸾懒懒的道:“那件破衣裳你那么在意吗?” 太平道:“我就是看不惯她得意的样子。” 云鸾道:“嫁给我,我一定央求我娘帮你弄一件更好的。” 太平鄙夷的瞅着云鸾道:“你做梦呢?” 云倌倌连忙在一边道:“你姐姐能嫁给我大兄,你嫁给小鸟儿很好啊。” 太平大笑道:“李思那个笨蛋能嫁给你大兄已经是我父皇看在蓝田侯功勋卓着的份上,她就是一个赏赐功臣的物件,我可不是!” 云倌倌道:“小鸟儿长得很好啊,学问也好,你嫁过来只有享福的份。” 太平公主笑得更加大声了。 “享福?本公主差你云氏那点福气吗?小鸟儿长得好看?云倌倌,你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韦氏,杜氏春日宴上的少年,哪一个不比小鸟儿好看? 下次聚会的时候带你们两个长安来的土包子去看看,也开开眼界。 也好让你们知晓,这世上不光是有种地,打仗,还有歌舞,美人,与最美妙的伶音。” 云鸾明显有些生气了,对太平道:“云氏的男儿才是治天下,平天下的好男儿,余者不过是草鸡一般的家伙,配不上你这头金凤凰。” 云鸾话音刚落,英王显,豫王旦一起转头看向云鸾,英王显怒道:“你这是连我们兄弟都包括进去了是吗?” 云鸾连忙道:“说你妹子的未来夫婿呢,关你们何事? 太平闻言哈哈大笑。 五个人在蒸笼里足足待了快两个时辰,才意犹未尽的从蒸笼里出来,相互狗一样的乱嗅,英王显把鼻子从云鸾身上挪开道:”咦,没啥特殊的味道。“ 云鸾也想把鼻子凑到太平身上,却被太平一把推开,云鸾笑道:“常居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 太平嫌弃的看着云鸾道:“但愿不是长居鲍鱼之肆,久而不觉其臭。” 云鸾哈哈大笑道:“家父曾经说过,癞蛤蟆配天鹅,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有耐心,等天鹅落地,就凶猛的抱住天鹅腿……” 太平见云鸾似乎有扑过来的模样,迅速的躲在豫王旦的身后,皱起好看的鼻子道:“王兄,赶走这只癞蛤蟆。” 浓香四溢的云鸾跟云倌倌坐在马车里疲惫的瞅着对方。 云倌倌道:“皇后好像真的看上你了,要不然也不会故意撮合你们两个。” 云鸾用手揉揉自己的脸道:“真的很麻烦啊,一边要让皇后知道我在尽力的讨好太平,一边又要让太平喜欢跟我玩,却又讨厌我追求她,这中间的平衡不好把握。” 云倌倌笑道:“最重要的是必须表现得跟他们一样傻,真是难为你了。” 云鸾露出一个傻笑道:“我本来就傻。” 马车带着两人来到了白马寺附近的云家。 晚上开饭的时候,云鸾跟云倌倌没有看到李思,就诧异的问阿耶。 “思思姐姐哪里去了?” 云初看一眼惫赖云鸾道:“玩归玩,别把自己装进去。” 云鸾道:“我很聪明的。” 虞修容担忧的对云鸾道:“太平要不得。” 云鸾抬起头看着母亲道:“您那只眼睛看到孩儿喜欢太平了?” 虞修容道:“太平的颜色很好……” 云鸾一把将身边的云倌倌抓过来道:“这才多大,就有了妆容,去掉妆容连倌倌都比不上,哪来的好颜色?” 虞修容道:“我看你天天去找太平……” 云鸾跟云倌倌对视一眼道:“阿娘你是不知道啊,太平那里啥都有,很多因为费钱您不允许我们干的事情,现在都能干了。” 虞修容嗅着两人身上传来的沉香独有的浓香道:“太过分了。” 云瑾道:“以后要装的更像一些,按照你的要求,我已经把你跟太平的事情告诉给了瑞春,以后,你们干的事情,将会被皇帝知晓。” 云鸾一边吃饭,一边点点头,事情上升到了皇帝,皇后层面就很严重了,他需要进一步的伪装,或者将伪装的自己,当成真正的自己才有机会骗过那两位,彻底的断绝后患。 云初一直安静的吃饭,对于云瑾,云鸾两兄弟的事情都不准备发表多余的意见,自己敲敲边鼓就成,绝对不能代替他们自己做决定。 这世上的所有好处都没有白得的,只要是好处就会有人去争夺,胜利了享受胜利的果实就好,失败了,那就没办法了,自己吞咽自己酿成的苦果就好了。 这就是人生,成王败寇,莫不如是。 第一一五章 谁在调教谁? 想在云家找到一个正常的孩子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为云初这个家主就不正常。 他身上有来自后代特有的洒脱,也有来自荒漠西域的野蛮,最后还带着一点点看破尘世的疯狂,这一切最终都被他努力学习后才拥有的学问,规矩包裹起来成了一个极度能隐藏的变态。 有这样一个爹,他的孩子基本上就正常不起来,真正说起来,他的三个孩子在基因上甚至都跟唐人格格不入。 虽然一千四百年,对于人类基因的演变过程来说微不足道,可是呢,人跟猪之间的基因相似度也有九成九啊。 虞修容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自幼父母双亡不说,就连祖辈也一个没有,一个小女子硬是在满是虎狼的长安城里独自守着一个座满是柴火的大宅子过活,并且随时做好了一把火将这座大宅子烧掉的准备。 知性,优雅,冷静,你在她脸上永远都看不到焦急,恼怒这些失态情绪。 她能用三言两语,让你体会到如沐春风的温暖,同时,也能用细小而微妙的表情,让你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 在云氏,孩子们最害怕的不是那个大将军父亲,而是他们的那个温婉的母亲。 父亲暴怒,他们有的是办法平息怒火,了不起被打一顿疼两天完事,母亲暴怒,那就没办法了,迎接他们的将是令人想要发疯的心理上的折磨…… 在这个家里,爱是真的爱,打是真的打,折磨也是真的折磨,一切都从真实的角度出发。 因此上,云家的孩子跟旁人的孩子基本上都是那种外在极度冷静多智,内在实际上疯狂忘我的人。 西南之战,驱使无数蛮人自相残杀,这对温欢,狄光嗣他们们的心灵实际上是造成了一定的伤害的,唯独对云瑾影响不大,宣泄掉体内的疯狂之后,他甚至变得更加聪明睿智了。 云锦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一个头脑清楚的令人害怕的人,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掌控自己的命运,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一目的,直到目前,她做的很不错。 老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如果说前两个孩子还算正常,那么,云鸾绝对是最不正常的一个,论起聪明,他才是云氏最聪明的一个,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不说,从小到大,这孩子从来没有明确过自己的诉求,看似随遇而安,看似懒散,云氏的家庭教师崔瑶却认为他才是云氏孩子中最可怕的一个。 因为,前两个孩子的内心都有迹可循,云鸾没有。 云鸾花了大功夫弥补的课业受到了云初的大力赞扬。 这没啥说的,云初布置的课业云鸾完成了,而且完成的很好,虽然大字,小楷明显有取巧的嫌疑,云初在彻底检查完云鸾的课业之后,对这孩子很满意。 布置课业的目的是要孩子接受,吸收,并熟练掌握这些知识,云鸾很明显做到了。 至于有时间偷懒,那是云初这个做父亲的小看了自己的儿子,当初布置的课业太少了,与这个孩子的智商不匹配。 于是,云初就找来了更多的书本来让云鸾读,反正他的脑子接受知识的程度,比电脑强多了,几乎是无限的存量。 知识是什么? 是前人归纳总结出来的经验跟智慧,如果在不需要一些硬性指标当敲门砖的话,知识自然是越广博越好,等广博到一定程度之后,自然就会向更深处钻研。 云鸾跟父亲在一起的日子里,他读了很多书,很多。 云初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从浩如烟海的学问中找到自己喜欢的学问方向,并一路走下去,这个办法在云瑾,云锦身上很快就奏效了,对云鸾好像没啥作用。 这段时间里,云初对云鸾进行过无数次的学问考核,云鸾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没错,就是游刃有余,直到云初拿出高等数学,云鸾才开始慌了,毕竟,这东西不会是真的不会,想要会,就必须经过系统的学习,过目不忘的技能在它面前没多少用处,能把题目背诵下来,不会解答结果一样。 洛阳的十月依旧是燥热一片,跟往年的潮热不同的是,今年的洛阳热不说,还干燥,邙山上的草木开始大片大片的干枯死亡,人们对此毫无办法。 这样的环境里,山火就毫不意外的出现了。 官府对于这样的山火是毫无办法的,只能等着山火烧无可烧之后,自己熄灭。 火场冒起来的浓烟,即便是在洛阳城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城里满是烟火气。 云初表现得极为悠闲,躺在一张躺椅上,摇着蒲扇,一边看只穿着一条裤头的小儿子解题。 “阿耶不是说人定胜天吗?”正在解题的云鸾看着飘过来的烟云若有所思地对父亲道。 云初知道,这是儿子不耐烦长时间做题,向他发起的一点小小的反击。 “人力有穷时。” “人定胜天是阿耶说的,人力有穷时,也是阿耶说的,这两句话里面,到底那句话是真的?”很明显,云鸾就在等阿耶说这句话呢。 云初笑道:“一定要用这种二元思维来考虑问题吗?非对即错?有没有可能这两种说法都是正确的?” “也有可能都是错的,最讨厌书里面的车轱辘话了,正说,反说都是对的,导致孩儿想要批判的看待问题的时候,经常出现错觉,觉得读书跟不读书其实差别不大,反正所有的学问的尽头,都是,大概可能的,没有一个好结论。” 云初用蒲扇敲打一下儿子的脑袋道:“放心,算学不是,格物不是,几何学不是。” “人是吗?”云鸾小心的问道。 听儿子这样问,云初心里咯噔一下,警惕的瞅着小儿子道:“你想说啥?” 云鸾想了一下道:“男女之分很重要吗?” 云初坚定的道:“很重要。” “有多重要?” 云初没有用大道理来告诉男女之分的重要性,他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给云鸾讲大道理,这个混蛋一定会有更多的道理等着他呢。 他身为父亲一定要给十岁的孩子树立一个准确的性别观,于是,他就剥掉云鸾身上本就不多的衣衫,抱着他的光屁.股儿子准备去洛阳城里走一圈。 同时,这也是检测这个孩子对于性别羞耻观的一种方法。 还好,云鸾叫唤的跟杀猪一样,云倌倌过来的时候,他一手捂着前边,一手捂着后边,羞耻心简直爆表。 云倌倌见到赤身裸.体的云鸾,羞耻心也起来了,立刻用双手捂住眼睛,当然,指缝叉的很大,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完全暴露了。 给儿子穿上短裤之后,云鸾就愤怒的用拳头殴打害他出丑的父亲,很是用力,可惜,他的拳头绵软无力,打在父亲硬梆梆的身体上,没有任何杀伤力。 打几下父亲,然后再干嚎两嗓子,他就跟云倌倌跑了。 这是他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福利。 太平骑着一匹白色小马冲进云氏的家宅,后面跟着五六十个宫人,宦官,太平的小脸红扑扑的,毫无礼貌的来到中庭,就对穿着裤头,赤裸着上身的云鸾叫道:“我们去赛马。” 云鸾道:“你这样没有礼貌,以后很容易被人打死。” 太平蹙眉道:“谁敢?” 云鸾道:“不知道,反正史书上说这话的人下场都不怎么好,你是大唐的太平公主,以后也是要进史书的,所以,这种话以后少说,别像蜀汉魏延才说完这句话,脑袋就被马岱给砍掉了。“ 对于学问太平还是很尊重的,点点头道:“好,我以后不说了,云鸾,我们去赛马。” 云鸾将总是扯他裤头的云倌倌从身后拽出来挡在面前,对太平道:“你跟倌倌比,我是男子汉,只跟男子比。” 就在太平犹豫的时候,云倌倌小声道:“谁说男子干的事情女子就不能干?想想平阳公主。” 云倌倌的声音虽然小,太平却听得清楚,眼睛顿时就亮了,对云鸾道:“对,谁说女子不如男!” 云倌倌回头看一眼云鸾,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云鸾原本还想问太平敢不敢跟他一样裸着上身,想想觉得后果有些严重,就对太平道:“我家全是高头大马,没有这种矮马。” 太平捏着嘴唇打了一个唿哨,后面的宫人就牵来了两匹杂色的小马,云鸾立刻就跳到一匹马上,云倌倌也跳上了另一匹矮马上,三人转身就离开了云氏。 小马跑不快,还很颠,云鸾毫无遮掩的肥肉波浪一般起伏,看的太平哈哈大笑,有时候还凑过来捏一把。 “你的肉都被衣服束缚着,你要是不穿衣服,皮肉也会抖动,你可不知道,这样做舒坦极了,哦,你不成,你是女子,可享受不到我们男子的这份凉快。” 云倌倌满怀期望的对太平道:“公主刚才说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太平冷笑一声对云鸾跟云倌倌道:“想看我的身子,你们做梦去吧,来人!” 随着太平的一声喝,立刻就有十几个宫娥宦官围拢过来。 就在云倌倌转着眼珠子想要跑的时候,云鸾却老神在在的用挑衅的眼光看着太平。 太平眼中突然显出一股狡黠之意,指着眼前的宫娥,宦官道:“脱掉衣服,给我跑!” 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云鸾,云倌倌听太平这样说,立刻哀嚎一声道:“不成,我会被我爹打死的。” 太平大笑道:“这就是你们捉弄我的下场,给本宫脱,快跑!” 眼看着那些鹌鹑一样的宦官,宫娥开始脱衣裳的时候,云鸾,云倌倌催动小马夺路而逃。 太平见两人跑了,大笑道:“那里跑,给我停下。” 云鸾,云倌倌跑的更快了,于是,太平打马追赶,转瞬间就跑出去老远,只留下一群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的宫娥,宦官留在原地。 第一一六章 上官婉儿被逐出家门 太平不喜欢云鸾,相反,她很喜欢云倌倌。 云初冷眼旁观的瞅着两人从一般相识到无所不谈的闺中密友。 才短短几天,太平再一次来到云氏的时候寻找的人不再是风趣好玩的云鸾,而是眼眉低垂处处显得小心翼翼地云倌倌。 人只要自身强大了,就很容易生出一种要把自己看上的人拉出泥潭的情绪,很明显,太平现在就是。 从云倌倌无意中表露出来的一些东西,太平断定,云倌倌这个罪臣之女在云氏过的并不好,云初清俊孤傲看不起云倌倌这个女孩子,虞修容时时刻刻防备着这个罪臣之女生怕她带给云氏灾难。 云瑾无视这个可有可无的小女孩,云锦更是处处折磨云倌倌,就是担心她会取代自己在父母心中的位置。 至于云鸾,他只是把云倌倌当成丫鬟,仆役来使唤。 直到太平在带着云倌倌一起沐浴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云倌倌屁.股上横七竖八的荆条殴打过后的印痕以及破旧的里衣之后,暴怒的太平甚至亲自来云氏洛阳大院子里向云初夫妇声称,云倌倌是她最好的朋友,借此向云氏施压不得虐待云倌倌。 云倌倌欲哭无泪,几次三番想要阻止太平说话,却又不敢,只能在一双大眼睛里蓄满泪水,脸色苍白的在那里发抖,似乎一旦太平离开,她马上就会遭遇云氏更加酷毒的伤害。 “她年纪还小,每次只会吃一点点饭食,穿少少的几件衣衫,云氏富裕,想必这点付出算不得大事,如果云氏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太让本宫失望了。 如果君侯实在觉得倌倌碍眼,可以送到我的府上,我太平公主府倒是很欢迎有这个一个惊才绝艳的小女子。” 听太平公主这样说,云氏所有人都疑惑的瞅一眼正在抽噎的云倌倌,然后,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变了,厌憎,愤恨,鄙夷等等情绪不一而足,就连一向待人和煦的崔嬷嬷都用恶毒的目光瞅着云倌倌。 云氏的表现自然落在了聪慧的太平眼中,她大气的挥挥衣袖对云初道:“君侯大气,想必不会难为一个孤苦的弱女子吧?” 云初瞅一眼直愣愣盯着他看的太平公主,有些懊恼的挥袖离去。 虞修容陪着笑脸对太平道:“公主放心,云氏待倌倌一向很好,就算以前不妥当,以后也一定安排妥当。” 太平公主见姐姐李思神情不善,就很有勇气的来到李思面前道:“妹妹就把倌倌拜托给姐姐了。” 李思面无表情的道:“这是云氏家事,那个要你多说话?” 太平碰了一鼻子灰又看着云瑾道:“听闻姐夫……” 云瑾不等太平把话说完,就摇摇扇子道:“倌倌在云氏过的很好。” 太平遗憾的看着云瑾道:“姐夫是男子,那里知晓内宅的一些阴私事情。” 云锦接话道:“既然倌倌是云氏女儿,旁人就没有说话的余地。” 大唐的少女中间,敢这样直言不讳的跟太平说话的女子不多,偏偏云锦这个云氏嫡长女就是其中一个,这让年少且充满正义感的太平怒火高涨,大声道:“人在做,天在看!” 说完了,还抱住瑟瑟发抖的云倌倌道:“你要怕她们,我这就求母后让你来我府上当女官。” 安慰完毕云倌倌,太平见云鸾还在那里没心没肺的笑,就抬起腿,用自己木头底子的鹿皮靴子重重的在云鸾的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在云鸾的惨叫声中怒冲冲离开了云氏。 中午吃饭的时候,云初瞅一眼抱着一碗饭吃的很是投入的云倌倌道:“你真的想好你的职业规划了吗?” 云倌倌抬起头,抬手将黏在脸上的一粒米送进嘴里道:“我要完成我阿祖未完成的事业,太平,皇后是两个绕不过去的人。” 虞修容有些担忧的道:“你的年岁太小了,再过两年再做也不迟。” 云倌倌摇头道:“现在还是童言无忌,再长两岁的话,皇后就该怀疑我的本心了。” 云初点点头道:“你一个小女子想要达成你阿祖的愿望,确实只有走后宫这一条路了,只是,你觉得都你有本事在那里活下来吗?” 云倌倌啃一口云鸾献给她的鸡腿道:“我所求者大,冒险也是应该的。” 云初抬头思忖片刻道:“你跟你的祖父一样执拗。” 云倌倌笑道:“这便是血脉存在的意义所在。” 云初道:“既然想好了,那就大胆去做,皇后身边没啥人材,你这个时候去正是时候。” 云倌倌站起身来到云初身边投入到他的怀里轻声道:“谢谢阿耶。” 云初摩挲着这个小女孩单薄的后背道:“我只能保你不死。” 云倌倌从云初怀里出来,笑吟吟地道:“总要试一下的,不试一下心不甘,成功了,我就一路往前走,要是失败了,还请阿耶把家里的小院子给我留着,以后倌倌就在小院子里读书,种花,刺绣,伺候阿耶。” 说罢,云倌倌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嚼,她今天显得很是饥饿。 云瑾赞赏的看着云倌倌道:“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个小小的身体里居然装着一颗大大的雄心。” 云倌倌抬头笑道:“多谢大兄。” 李思不以为意地道:“我母后不好对付,你有九成的可能会输,不过,也没啥,失败了就回来种花也不错,至少你把阿耶的那棵迎春照顾的很好。” 云锦道:“你这是自找苦吃,男子想要达成你的目的都是百万中无一的存在,你倒好,非要去博这个百万,千万,亿万分之一的机会,这非智者所为。” 云倌倌道:“等我试过了,就死心了。” 云鸾道:“别被皇后把你当成货物给……” 云倌倌道:“我去皇后那里不是送羊入虎口的,而是有事情办,如果发现自己真的被皇后当成货物而不自知,你们就不要管我,这是我不自量力的下场。” 云鸾道:“好,那我等你回来。” 云倌倌深深的看了云鸾一眼道:“好。” 这一餐云倌倌吃了很多,从第一道菜一直吃到最后一道菜,连汤都没有放过,猛猛的喝了两碗,云初跟虞修容以及全家人就在一边看着,只有云鸾陪着她一起吃。 放下饭碗的时候,云倌倌毫无风度的打了一个饱嗝,还想跟云初,虞修容磕头的时候,云初夫妇却走了,还对云倌倌道:“这不是诀别。” 太平公主来家里闹了一通,云倌倌必然是没办法继续在云氏待下去了。 所以,当一个被云初收回云姓,名曰上官婉儿的少女背着一个不大的包袱离开云家宅子的时候,只有一个小胖子站在门里送她。 其余的,便是云氏养的几只一点都不好看的狗。 大家族就是这样断舍离的。 一个人但凡是让家族蒙羞,大家族都是这样无情的断舍离的。 更不要说上官婉儿还是上官仪的孙女,而上官仪是在皇后的要求下被当街断首的,这对一个大家族来说是一个隐忧,对云氏这样一个新生的,几乎完美的大家族来说更是一个隐患。 所以,十一岁的上官婉儿离开了云家,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个小包袱。 太平带着英王显,豫王旦在云氏门口等她,太平公主笑得非常开心,对于上官婉儿被云初开革出云氏她一点都不意外。 她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是呢,绝对不是一个傻瓜,她知道那些世家豪门们在乎什么,也知道如何将云倌倌从云氏掏出来,变成她的禁脔。 所以,当上官婉儿背着包袱向她施礼的时候,太平笑得很是大声。 这几天巨熊的肠胃不好,总是拉稀,李治看过巨熊的粪便之后确定是巨熊吃了太多的果子的原因。 熊猫,就该吃竹子,而不该过分贪婪去吃那么些香甜的果子。 等宦官们将巨熊弄得一大摊排泄物弄干净之后,李治一边洗手一边对云瑾道:“太平去你家胡闹了?” 云瑾笑道:“为一个小女子打抱不平,这才显得太平心善。” 李治道:“你阿耶还是将那个小女子驱除出门了。” 云瑾道:“云氏子小的时候要经历三分饥与寒,还有紧张的学业,至于挨打更是云氏子不可缺少的一课,云氏食物丰富,但是,吃多少是有数的,云氏不允许自家子弟中出现白痴,云氏也不允许云氏子出现废人,所有人都该自食其力,这是云氏的宗旨。 就算是太子当年,在云氏求学时,也没有少受荆条之苦,就这,在做学问之余,太子还要钻研农学,甚至在年节时期参与煮肉。 在有志向的人看来,在云氏求学就是一个修行的过程,在没有志向的人看来,在云氏,明明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要吃那么多的苦,他们觉得不值得。 上官婉儿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李治笑吟吟地道:“朕听皇后说那是一个不错的小姑娘。” 云瑾傲然道:“即便是云氏弃徒,比旁人强一些也是必然之事。” 李治吧嗒一下嘴巴道:“朕怎么就觉得哪里不对呢?” 云瑾道:“陛下说的极是,家父对上官婉儿并无恶感,只是觉得她去皇后身边,公主身边对她的前途更加有益。” 李治皱眉道:“更加有益?” 云瑾点点头道:“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家父不会将上官婉儿放出府门。” 李治道:“你阿耶这样做是为上官婉儿考虑?” 云瑾笑道:“以陛下对家父的认知,您以为家父会与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吗?怎么说这孩子在云氏长大,又阿耶阿耶的叫了家父数年,家父怎能不为这个孩子考虑呢。” 李治道:“还有什么是你云氏给不了这个小女子的呢?” 云瑾叹口气道:“上官婉儿权力心很重,这一点能满足她这个小女子的,只有皇后殿下。” 李治奇怪的看着云瑾道:“你就不怕给自己树敌吗?” 云瑾摊摊手道:“大唐需要更多种的人材,家父觉得如果将来大唐陡然出现一个女尚书,他一定会痛饮三天。” 李治闻言笑了,拍拍云瑾的肩膀道:“女尚书?做梦吧,你阿耶这辈子都休想喝女尚书的一杯酒。” 第一一七章 解放另一半劳动力 “陛下不喜欢女子参与朝政大事?”云瑾小心的问道。 李治笑道:“朕确实不喜欢女子入朝为官,但是,朕会允许女子通过自强不息的努力之后达成自己入朝为官的愿往。” 云瑾不解的道:“这又是为何?” 李治道:“一个人优秀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是男是女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陛下英明。” 李治看一眼云瑾道:“你终究还是比不上你父亲。” 云瑾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治道:“大家氏族一代不如一代这是常事,看来,你云氏也未能免俗。” 云瑾道:“唯有发奋图强而已。” 李治摇摇头道:“发奋图强只能达到一定的高度,想要达到巅峰,天生有这样的能力,就有,天生没有就没有。 你阿耶就是这种人,你相去甚远。” 云瑾有些不服气的道:“是否跟微臣年纪小有关?” 李治摇摇头道:“不是,你跟你阿耶就是相去甚远……” 就在皇帝跟云瑾闲谈的时候,上官婉儿也在太平的引领下来到了上阳宫。 脱离了云氏的上官婉儿卸去了华丽的衣裙,展现在武媚面前的时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孩,武媚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就笑道:“恨我不死?” 上官婉儿伏地叩首道:“没有。” 武媚笑着对上官婉儿道:“你阿祖死于本宫之手,你阿耶死于本宫之手,你上官氏全族死于本宫之手,你就算是恨本宫,也是人之常情。” 上官婉儿叩首道:“我阿祖死于争权夺利之中,我阿耶死于期望过高,我全族死于贪心不足,他们各个死得其所,所以,没有啥好怨恨的。” 武媚道:“本宫尝闻,乌鸦有反哺之恩,羔羊有跪乳之能,你因何会替自己的父祖轻易放弃仇恨?汝仁孝否?” 上官婉儿道:“大道朝天,近在眼前,自然无暇顾及小道。” 武媚大笑道:“我大唐以仁孝立国,你却说仁孝乃是小道?” 上官婉儿道:“孝有大小之分,行大孝者不拘小节。” 武媚诧异的道:“你的大孝是什么?” 上官婉儿道:“行家祖为能成之事,耀家父未能炫耀之门风。” “就凭你?” 上官婉儿再次拜倒低声道:“只要皇后殿下愿意用我,完成这等大孝不难。” 武媚笑道:“确实如此,不过,你拿什么来感谢本宫呢,或者说,你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本宫对你青眼相加呢?” 上官婉儿跪坐的笔直,看着皇后的眼睛道:“小女子自然拿出让皇后满意的东西,然而,君侯说的一句话,让小女子觉得可以让皇后满意,并给小女子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 武媚无声的笑了一下。 “看来,不是云初把你驱逐出家门,而是你自己自愿离开了云氏。” 上官婉儿道:“云氏对小女子来说乃是一处锦绣盒子,在这个盒子里小女子此生定会过的安稳,富足且快活,就算是日后,君侯与夫人也一定会给小女子寻找一个好郎君共度一生。 然,这样的日子非小女子所求。” 武媚看看不远处正窃窃私语的太平跟英王显,豫王旦,随即道:“云初说了什么话,以至于让你产生这样的错觉。” 上官婉儿道:“君侯说,皇后之所以跟太子的夺权之争处于下风,就在于皇后身为女子,所能夺取者不过是少府监这些皇家内宅衙门,真正执掌牧民之权的地方官,就算能被皇后收拢一部分,却仅仅是权宜之计,不会忠心的。 君侯还说,军中不输于皇后,地方官不属于皇后,那么,皇后的权势即便是再大,也无法一竿子捅到底,皇后强大的实力得不到真正的贯彻执行,一旦太子殿下登基,皇后收拢的那些人定然会投靠在新皇门下,皇后成了太后,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孤居于皇宫之中……” 武媚听了上官婉儿的这一番话,不但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道:“云初没有说怎么应对吗?” 上官婉儿道:“君侯说,皇后为天下之母,这天下一半人为妇人女子,这些夫人女子天生就应该为皇后所属。 君侯还说,如果皇后不能将天下最聪慧的一批女子纳入朝纲,那么,不论皇后如何强势,最终还是会落一个幽居深宫的下场。” 武媚大笑道:“女子为官?你就是听了云初的几句笑话,就急匆匆的离开云氏来投奔本宫?” 上官婉儿道:“大兄云瑾破西南蛮族的时候,尽起西南蛮族男子为流寇,统御他们自东一路祸害到了西南的尽头,西南一战,大唐虽然没有耗费多少兵力,然而,西南之地成千上万个村寨如今只剩下一群群的健妇与孩童。 朝廷即将派遣官员入西南统御这些满是妇人孩童的村寨,小女子以为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如果皇后此时能够派出女官去统御西南满是妇人孩童的村寨,皇后殿下将会收获第一批有实际牧民经验的女子地方官。 小女子不才,愿意成为皇后殿下第一批进入西南之地的第一批女官。” 武媚惊诧的瞅着上官婉儿道:“这才是你离开云氏的依仗是吗,不过,本宫听说西南之地烟瘴横生,你一介小女子奔赴西南为官,就不怕死在那里吗?” 上官婉儿道:“小女子所求者大,自然无惧危险。” 武媚挥挥手道:“去吧,容本宫思量。” 上官婉儿离开的时候再一次充满希望的道:“这是小女子能为皇后做的最重要的事情。” 武媚没有回答,太平却抱着武媚的胳膊道:“母后,女子为官,多威风啊。” 武媚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太平。 直到自己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离开了上阳宫,武媚才低声对伺候在身边的女官道:“武承嗣,武三思去了长安,云氏又把一个跟本宫有世仇的小女子塞给我,去查一下,看看云初目的何在。” 云初站在院子里,抬手从空中接下一片焦黑的飞尘,依稀能辨别的出来这是一片树叶,这片树叶不是烧焦的,而是被生生的烤焦的,这才随着风落到了洛阳城。 按理说,起了大面积的山火之后,就会改变当地的气候,空气中的灰尘增多,就会促成一场降雨。 可惜,北邙山已经被烧得非常惨烈了,雨水还是没有落下。 可见,空气中的水份含量很低。 天黑得时候,更夫们一遍又一遍的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们的声音都干巴巴的一点水份都没有。 云初对虞修容道:“今年的天气太反常了。” 虞修容道:“六月之后,滴雨未落。夫君,老天爷这是要烤死百姓吗?” 云初道:“北边今年也是旱的厉害,居延海倒流进了黑河,干涸了一半。敦煌旱灾,疏勒河断流,草场也比往年少有所减少,甘州的胡杨林大片大片的死亡,楼兰那里最后的牧人也离开了。 我很担心再这样下去,西域又会因为草场,绿洲,再起战事。” 虞修容给云初倒杯茶,就靠在他的身上道:“天下纷乱,不过是天灾,人祸这两种,如今,人祸减少了,天灾却增加了,这老天爷就不打算让人好好的过日子吗?” 云初叹口气道:“半点不由人啊。” 虞修容又道:“夫君,西南似乎还不错。” 云初道:“西南之地之所以还不错的原因在于,那里刚刚损失了三十万的人口,地广人稀之下,无论如何日子都会好过一些。” “倌倌的目的能达成吗?” “能达成,皇后如今坐困愁城,有了一个突破点,必然会全力以赴,百十个北门学士们虽然人才不多,但是呢,在西南掺和一下的本事还是有的。” “皇帝,太子不会把牧民官的位置留给皇后。” “所以,皇后只能派遣出一点女官,先做一次试验。” “夫君已经给倌倌铺好了路,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混出一个模样出来。” 云初笑道:“一定可以的,如果女子中连她都做不好的事情,别的女子更不成了,有光嗣跟她一起入西南,她的成算很高。” “十一岁啊,甘罗当宰相也不过是这个年纪。” “没办法,自从我把她从牛角上抱下来,她就注定了跟旁的女子不同,只能自己给自己挣命,挣将来。” “要不要给这孩子订亲?”虞修容忽然做起来神采奕奕的对云初道。 “跟小鸟儿?” “是啊,夫君您也看到了,小鸟儿就是一个懒的,虽然聪慧,自己不愿意努力将来可能没啥好日子过,妾身看倌倌是一个能干的,娶进门,对小鸟儿是一个好帮手。” 云初摇头道:“千万别,婚姻是真的看姻缘的,他们将来相互喜欢,想要在一起我们不阻拦,如果没有缘分,那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好了,如果非要往一起凑,天知道会是一个啥结果。” 虞修容叹口气道:“夫君在洛阳该安排的事情应该都安排完毕了,咱们啥时候回长安?” 云初道:“等皇帝把我最近做的事情审核完毕,我们就能回长安了,说起来啊,在长安我们可以使唤一些阴谋诡计,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啥事情都会落在皇帝眼中。 回到长安,就没有这么好的使用阴谋诡计的好机会了。 光明正大的做事情,太累了。” 第一一八章 我有了更高的追求 薛仁贵的长子叫薛讷,肖父,身高九尺,身材雄壮却并不臃肿,长相比他的父亲英俊一些,眉眼间柔和,应该来自于他的母亲李氏。 薛仁贵有三个老婆,李氏是原配,其余的两个妻子一个是他在征战中结识的,一个是他在官场上认识的。 云初很清楚的知道,他的三个老婆中间,没有一个叫王宝钏的。 这让云初回想起自己以前去参观寒窑遗址的行为到底有多愚蠢。 薛仁贵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薛讷却只有十九岁,薛仁贵生子的时候三十有四,这当然跟薛仁贵当年太穷,地位太低常年在军中底层厮混有关。 薛讷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话不多,不过一双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个有主意的。 这样的孩子带回长安,训练几年就能当大牲口使唤。 裴行检的儿子叫裴延修,长得一点都不像裴行检,眼珠发黄不说,鬓角的头发还微微卷曲,裴延修的今年也是十九岁,长得跟裴行检几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同样的,这些不相似的地方则是来自他的妻子华阳夫人库厍狄氏。 裴行检的儿子也有三个,只不过裴延修是嫡子。 相比这个嫡子,云初更加喜欢只有十四岁的外室子裴光庭。 裴光庭的母亲是公孙,就冲着这一点,云初也决定把裴光庭带回长安教育。 殷二虎这几年一直在充当云初的长随,所以,自己家君侯的心思他一看就明白,冲着薛讷道:“公子请随老奴走。” 薛讷朝云初施礼后就跟着殷二虎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冲着裴延修翻了一个白眼。 这家伙一点都不木讷,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知晓云初不喜欢这位带着浓烈胡人气息的裴氏嫡子,一个白眼,就迅速的把自己归类到跟云初一个群体里了。 等薛讷离开了,云初就对脸色难看至极的裴延修道:“让你弟弟光庭来吧。” 裴延修拱手道:“叔父可是不喜我身上的胡风?” 云初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自然不会在一个晚辈身上扯谎,点点头道:“你母亲身上的胡人遗风已经不怎么彰显了,没想到她身上的胡风在你身上又重现。 长安乃是一座汉家城池,胡风不可涨。” 裴延修脸色苍白,咬着牙低声道:“叔父何故羞辱延修至此?” 云初道:“长安可以有胡人,但是,管理者不可有胡人,有胡人血统也不成。此例不可开,一旦开了后患无穷。 去吧,把我的话告诉你父亲,你父亲自然会有所取舍,也会明白某家一番苦心。” 裴延修强忍着怒火道:“家父尝言,此次进修,关系到大唐武宦世家入长安的大计,光庭今年只有十四岁,如何能担当大任?” 云初笑道:“没办法,在某家看来,最差的汉家子也比胡人强。” 遭此羞辱,裴延修眼中噙着眼泪,终究不敢在云初面前耍性子,随即施礼告辞。 眼看着裴延修就要出门了,云初悠悠的道:“告诉你阿耶,云某人以为,你不如光庭远甚。” 裴延修闻言,脚在门槛上磕绊一下,眼看就要摔倒,他单手在地上撑一下,身体在空中转一个圈,稳稳的站在地面上,朝云初施礼道:“晚辈记下了。” 云初点点头,这个裴延修看来也是一个机灵的,还知道趁机在云初面前表现一下身手,不过,这点身手在云初面前还远远不够,在云氏子弟中,能被门槛绊倒的目前只有云鸾。 就算这样,云初依然不要裴延修,这个人跟他心中的大计划不匹配,这个计划很大,执行时间会非常的长,一个有胡人血统的人终究不值得信任。 这种感觉没有人比云初更加清楚了,他当年在白羊部长大,却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白羊部的人,那个部落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暂时栖身的所在,至于部落的似乎跟他毫无关系,跟他有关系的不过是塞来玛跟娜哈两个罢了。 在保证塞来玛跟娜哈安全的前提下,云初对出卖白羊部没有任何的心理上障碍。 以己推人,云初就觉得在大唐的胡人对大唐的感觉就该跟他在白羊部的感觉是一样的,不必憎恨,也不必仇视,平心对待就是了。 等裴延修走了,温柔就从后面走出来对云初道:“你打定主意要培育公孙的儿子是吗?” 狄仁杰端着茶碗走进来道:“当年,在曲江池边的尼姑庵里,公孙不穿衣服的模样确实令人难以忘怀。” 温柔道:“可惜当年未曾一见,上次见了红颜已老,虽然剑舞依旧炽烈,可惜某家心如平湖。” 云初笑道:“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哈哈哈哈。” 三人说笑一会,温柔正色道:“裴氏继承了老帅的遗产,在军中势力不小。” 狄仁杰道:“去嫡子留庶子,正好可以安裴行检的心,免得他总是怀疑我们想要吞并他在军中的势力。” 温柔点点头道:“确实啊,裴行检把嫡子送来,未必没有试探之心。” 云初冷笑一声道:“当文官当的时间长了,肠子未免会多几道弯子。” 狄仁杰道:“你既然提出来了列阵计划,现在才开始布局,未免有些晚了。” 温柔摇头道:“不晚,早一些的话会引来皇帝的忌惮,迟一些的话又会引来太子的忌惮,如今朝纲混乱,正是入场之时。” 云初幽幽的道:“我列阵在东,挥锋刃生杀,我列阵在西,噬鬼魅命煞,我列阵在南,守心底约法,我列阵在北,镇长城无涯。” 即便是再一次听云初用轻佻的话,说出自己的列阵计划,温柔与狄仁杰的心头还是非常的震撼。 “天下太平,我们就是太平世界里的开拓者。 天下混乱,我们就是拨乱反正的执行者。 外敌入侵,我们将是埋葬侵略者的掘墓者。 天下迷惘,我们将是他们前行的导师!” 温柔笑道:“皇帝是谁不重要是吧?” 狄仁杰断然道:“我们不当皇帝!” 云初笑道:“只要当了皇帝,列阵计划就会无疾而终。” 狄仁杰笑道:“我们将是引导皇帝一路向前的导师。” 温柔阴恻恻的道:“同时也是决定谁是皇帝的决定者。” 云初道:“我们只忠于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这个族群,谁是皇帝是一件非常无所谓的事情。 告诉那些身配酒壶的人,一片冰心在酒壶!” 温柔,狄仁杰两人起身朝云初施礼,而后就大踏步地离开了。 等屋子里就剩下云初一个人的时候,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屋顶喃喃自语道:“皇帝是靠不住的,可惜,国人目前还不能没有皇帝……” 裴延修气咻咻的回到家里,径直来到父亲的书房,对正在看文书的裴行检道:“阿耶,云初无礼至极。” 裴行检将眼睛从文书上方露出来,瞅着儿子道:“云初若是守礼,才是咄咄怪事。” 裴延修道:“他说长安的管理者不能是胡人,孩儿不是胡人。” 裴行检道:“云初出身胡地,身受胡人养育之恩,却是大唐勋贵中对胡人戒心最重的一个,这件事不好评判,不知道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样做。 至于你被云初拒绝,跟你这点胡人血脉没啥关系,只跟你的嫡子身份有关。” 裴延修道:“薛讷也是嫡子!” 裴行检看一眼儿子叹息一声道:“裴氏累世公侯,岂能是薛氏这个没有根基的小门小户可以比拟的,你是我裴氏嫡长子,眼光应该看往高处,不应该俯身朝下看,以至于让你忘记了你的身份。” 裴延修道:“云初还说我不如光庭远甚。” 裴行检无语的看着自己的长子,他连云初这点简单的离间心思都看不透,裴行检觉得云初说的很对,自己的这个嫡长子确实不如公孙生的那个庶子。 就在裴行检思量着如何解说才不会伤害自己这个笨蛋儿子的时候,厍狄氏端着一盘果子从外边走进来,对裴延修道:“以后还是多读一些书吧。” 裴延修道:“孩儿哪里笨了?” 厍狄氏拿给裴行检一枚桃子叹口气道:“如今天下承平,郎君还是多花一些心思在自家儿郎身上吧,免得被云氏子弟超越太多,导致郎君在云初面前不得开心颜。” 裴行检咬一口桃子道:“我不得开心颜已经很久了。” 厍狄氏笑道:“云初自囚于长安,就算把长安玩出花来,也不过是一隅之地,夫君志在四海天下,超越云初弹指间的事情而已。” 裴行检看一眼一头雾水的裴延修笑道:“武家兄弟都能明白的事情,没道理某家不明白。” 厍狄氏道:“妾身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在于,云初为何一定要把武氏兄弟也拉进长安这个大染缸呢?” 裴行检叹口气道:“这就是心胸的问题了,云初为了达成稳固长安的目的,兼收并蓄不说,还能抱着改造敌人的目的,慢慢改变皇后对长安的掣肘态度。 这种心胸,一般人没有。” 厍狄氏皱眉道:“武氏兄弟没有立场跟云初混成一伙。” 裴行检慢慢放心手中吃了一半的桃子,目光看向长安方向,淡漠的道:“我在长安的时候很失败,原因就在于,我不想走云初闯出来的道路,总想着另辟蹊径的达成目的,事实证明,任何这样想的人都小看了云初,长安已经变成了云初的模样,任何想要跳出云初的羁绊,且做出一番事业的人,都会失败。 云初已经制定好了长安人应该走的路,这就成了大势。 就像云初在龙朔二年说的那样,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第一一九章 舞姬的儿子 “如今的大唐朝廷,正好到了权力分割时期,陛下,太子,皇后在分割,同样的,朝臣们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进行分割。 这样的好机会不多,一旦太子殿下登基为帝之后,大唐将会迎来新一轮的权力聚集期,现如今,所有的人都在努力的往身上贴膘,如果在这个时候不能贴一层厚厚的肥膘,等到权力收缩期到来的时候,不够肥的将会被活活饿死,就像刚刚消失的赵王一系一般。 云初现在联系薛仁贵与我,目的就在于将手伸进军中,增加自己在军中的话语权,不过,从他拒绝延修儿进入长安来看,他此举只是在未雨绸缪。 长安商队遍布天下,如果不能获得军方的庇护,很难在边陲之地开展,所以说,云初将手伸进军方,目的在于得一些方便罢了。 至于在军中布置自己的势力,他应该是没有这个念头的。” 裴行检慢悠悠的跟自己的第二任妻子厍狄氏说着他对云初此举的判断,期间,裴延修就在旁边听着,却越听越是迷糊,忍不住道:“他只想让军中人给长安的商队行一些方便?” 厍狄氏见裴行检耷拉着眼皮似乎懒得跟儿子分说,就连忙对儿子道:“陛下默许云初在长安布局,已经是罕见的恩典了,所以,云初必须守住本分,否则,第一个要对付他的人将是陛下。 长安商队遍布天下,正满世界的吸血来供养长安,长安商队其实就是长安的命脉所在,没有这些伸向东南西北方向的商队触手,长安想要维系如今的繁荣模样万万不可能。 商队对云初来说是重中之重,他不得不靠向军方,为长安商队求一个安稳,又不敢太明目张胆,只能借助我裴氏与薛氏的力量。 薛氏的薛讷进入长安,咱们家你阿耶选你进入长安,不过是一桩权力交换罢了。 你进入长安为官,就说明,云处允许裴氏进入长安,而长安为天下首富之地,更是财富之源,裴氏必须进入。” 听了厍狄氏的解说,裴延修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捏住长安的商队,就等于捏住了云初的命脉是吧?” 裴行检闻言暴怒道:“滚出去——” 裴延修不解的道:“我又没有说错。” 厍狄氏叹息一声对裴延修道:“你去吧……” 等裴延修气冲冲的离开,裴行检这才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美妇人疑惑的道:“你身上的胡像已经不彰显了,为何延修儿身上的胡人相如此的明显?” 厍狄氏不满的看着裴行检道:“夫君这是在指责妾身妇德有亏?” 裴行检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只是感慨一下罢了。” 厍狄氏见裴行检因为嫡子的事情有些失落,就低声道:“要不然,就让光庭去长安吧。” 裴行检点点头道:“你是大妇,家里的事情你说了算。” 厍狄氏悄无声息的叹息一声,就起身去了后宅。 裴行检的家中没有平妻,只有厍狄氏这个当家大妇,后宅里的其余妇人都是妾室,裴行检封闻喜公,后宅中除过大妇之外,可以有六个吃皇粮的小妾。 裴行检将这七个名额占的满满的,跟裴行检分分合合多次的公孙大娘也是其中一个。 在裴行检还没有位极人臣之前,公孙大娘还可以跟裴行检弄一下自立这种事情,现如今,裴行检贵为左相,不可能将她这个诞育过裴氏血脉的妇人放在外边,不管公孙有多么的不情愿,裴氏小妾的名头,她无法摆脱。 厍狄氏来到公孙居住的跨院的时候,公孙正好练剑完毕,厍狄氏看着被汗水湿透劲装的公孙,心头多少有些嫉妒之意。 别的妇人一旦年过三十五,早就是不堪一顾的老妇了,唯独公孙这个老妇与众不同,就她那具成熟的快要爆炸的丰满胴体,依旧散发着让男人趋之若鹜的魅力。 看看公孙丰满的身体,再看看自己娟秀的身体,厍狄氏暗自叹息,唐人好丰盈,这在如今的大唐已经形成了一股风潮。 如今的唐人贵妇们,一个比一个丰盈,据说,这就是富贵相。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扶风弱柳可作掌上舞的女子不再是大唐人喜欢的模样了。倒是那些性格张扬热烈,身材饱满的女子才成了唐人的心头好。 目光从公孙丰硕健美的臀上移开,厍狄氏对前来见礼的公孙道:“让光庭儿准备一下,径直去蓝田侯府见云侯吧。” 公孙惊讶的道:“不是延修公子去吗?” 厍狄氏峨眉微微皱起冷声道:“让光庭去。”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多一句话似乎都不愿意跟公孙多说,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过身看着公孙道:“你以后少去云氏,免得牵累裴氏门风。” 公孙答应一声,就目送厍狄氏低开。 她很是不明白,一个以色事人妾室,怎么就跟裴氏门风牵连到了一起。 不过,一想到云初好老妇的名声,公孙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上下摩挲一下,很是自傲,毕竟,云初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 抬手在自己大腿上拍一把轻声道:“没胆鬼。” 虽然裴光庭是自己养大的儿子,她相见还需要通过厍狄氏这个大妇,毕竟,裴光庭被记在厍狄氏这个大妇的名下,她不过是府中的一个妾室罢了。 裴光庭规规矩矩地来到跨院里,当着众人的面毫无感情.色彩的跟公孙说了几句话,等公孙让下人仆妇们离开,裴光庭原本挺拔如松的身体顿时就垮塌下来了。 懒懒的将身子丢在锦塌上,啃一口桃子对公孙道:“阿娘,我要是去了长安,那个婆娘要是为难你怎么办?” 公孙打散儿子的发髻,一边给他重新挽发髻一边道:“阿娘就是一匹野马,你才是阿娘的拴马桩,没有了你这个拴马桩,阿娘哪里去不得?” 裴光庭笑道:“苦了阿娘,从今天起,阿娘就不用再隐忍了,想去演练剑舞就去演练剑舞,想要博得天下第一部的名头就去博。” 公孙探头打量着儿子那张俊俏的脸道:“你就不怕担一个臭名声?” 裴光庭啃一口桃子道:“阿娘丢多少颜面,儿子就给您十倍,百倍的挣回来,直到天下人只记得阿娘的剑舞,不记得那些不好的名声。” 公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儿子的鼻子上点一下道:“舞姬的儿子能够如此出色,也不知那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女子羡慕不羡慕。” 裴光庭道:“自然是羡慕的,以后会更加的羡慕。” 公孙压低声音道:“舞姬的儿子学会攀高枝这可是家学,去了云氏之后就抱住云初的大腿不放,只要是对我儿有利的事情尽管放手施为。 阿娘在云初那里还有三分情谊的。” 裴光庭瞅着母亲道:“我闯祸了,母亲就要付出代价?” 公孙嘿嘿笑道:“在云初那里可不算是啥代价……” 裴光庭尴尬的道:“阿娘真的如同外边人说的那样喜欢君侯多过我阿耶?” 公孙长出一口气道:“君侯晚了半年,如果早遇到君侯半年时光,说不得阿娘就是云氏大妇,你也能托生在云氏当一个真正的贵公子。” 裴光庭道:“现在也挺好的。” 公孙摇头道:“差远了……” 尽管裴光庭自认是舞姬之子,跟母亲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依旧有些不自在,公孙却是一个爽朗的性子,她倒是觉得还是跟儿子把事情说清楚为好,免得儿子去了长安之后,出现判断性的失误。 她能帮助儿子的地方不多,云氏几乎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关系,事关儿子的未来,她啥都不在乎。 裴光庭在母亲的房间里整整谈论了一个时辰的时光之后,他才咳嗽一声,身姿挺拔,面无表情地从母亲这里离开,去阿耶那里听训。 “你进长安,就等于裴氏进了长安,此次前往长安,你就好好的在长安官署听用,跟着云家叔父学习如何理政,其余的事情由管家裴通去料理。” 裴行检对裴光庭的嘱咐言简意赅,他知晓自己的这个幼子一向聪慧,而且看事情看的很准,往往能举一反三,这一点与他极为相似。 只是性情多少有些古板,与他的豪迈洒脱有些不同。 所以,只说一些重点即可,小事情上,裴光庭自然能够处理。 裴光庭瞅着父亲的眼睛道:“孩儿与裴通各行其是,中间并无统属关系吗?” 裴行检点头道:“是这样的。” 裴光庭摇头道:“不成,裴氏在长安城的做派必定要统一一致,如果去了长安,孩儿与裴通的意见相左,将会让下面的人无所适从,对裴氏不利。” 裴行检看着眼前的儿子道:“你想要权力?” 裴光庭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跟裴光庭预料的一样,自己这番话并没有引起阿耶的反感,反而招来一阵大笑,笑声停止之后,裴行检道:“裴通是你大娘的人,他不会听你的。” 裴光庭道:“那就给我再来一队人马……” “不能,这样做会引来家宅不和。 你老子当年在长安混的时候,多少还留下来了一些人手,虽然这些年以来,这些人被云初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不过,也算是一支不错的力量,老子准许你收揽他们,能否成功,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裴光庭道:“好,我就要他们。” 裴行检满意的看着裴光庭道:“不错,大丈夫当如是也。” 第一二零章 我卑鄙一些是应该的 裴行检其实是一个很强大的人. 在他出名以前,裴氏虽然也是一个大家族,自从被太宗皇帝收拾之后,就一直表现得不温不火,家中也没有出现什么亮眼人物. 直到裴行检出现之后,裴氏就像是一潭死水突然寻找到了一个出口,顿时就活过来了. 裴行检自从转入文官之后,为了避免为皇帝所忌,对于武将时期遗留的一些力量就做了一些精简,有用的,有力的随他一起进了洛阳城,力量稍微弱一些的则留在了长安城。 而这些人手,大多是裴行检在东征时期收拢的。 跟云初喜欢收拢大量底层军士不同,世家子出身的裴行检收拢的一般都是军官,仅仅被他提拔的名将有程务挺、王方翼、李多祚、黑齿常之等。 其中黑齿常之,受云初恩惠更多,然而,在政治倾向性上,人家更加的倾向于世家子裴行检。 就算留在长安的人手远不如王方翼这等一方军头,也绝对不能为人所轻视。 裴行检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留下来的那群人是个什么模样,虽然裴光庭口出豪言,他还是认为自己的儿子想要拉拢这些人,恐怕会非常的艰难。 毕竟,裴光庭仅仅是家中的庶子而已。 裴光庭单人独骑离开了家门,与兄长出门时的前呼后拥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即便是这样,少年人在离开家门之后,依旧显得张扬且自信。 云初对于裴光庭的到来很是欢迎,跟欢迎他的兄长不同,他来的时候,不但见到了云初,还见到了虞修容,云瑾,云锦,安定公主以及云鸾,甚至连崔瑶,崔氏等以及云氏所有核心人物。 “你很小的时候还在家里住过一阵子,只是后来你阿娘要开剑舞阁,离开了云氏,自那之后,就很少见到你了,如今见你出落得一表人才,可见你母亲对你期望之深。” 虞修容见了裴光庭非常的欢喜,话语间未免就带着少许的唏嘘之意。 “家母昔日在长安为歌姬受苦之时,受叔母照顾良多,光庭此次能拜在叔父麾下学习如何理政办事,是晚辈的运道.“ 听裴光庭如此称呼公孙,不论是云初,还是虞修容,原本紧绷的面容都显得宽容了一些,至少,这个家伙还没有看不起自己的舞姬母亲。 这样的人就很符合云氏众人的胃口了,因为云氏最讲究的是自身,而非出身,讲究自身个体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至于一个人的来历,无所谓。 裴光庭在云氏再无半点在裴氏的古板,庄重模样,笑吟吟地听了云初跟虞修容对他的训诫,期望,认真的回答了他们对母亲的问候,并且很快就跟云瑾,云鸾打的火热。 云初见完裴光庭就去了书房,在后宅的见面会上,裴光庭不止一次的向他表示出要单独谈话的意思。 云初不相信裴光庭会改换门庭投奔云氏。 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且不说裴行检的权势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背叛家门投奔他人,仅仅是舆论道德方面的压力,就足够把裴光庭的所有前程都葬送掉。 所以,云初很奇怪,裴光庭到底有什么话,要跟自己单独说。 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后,裴光庭在殷二虎的带领下来到了书房。 “叔父,家父给晚辈出了一道难题,如果假以时日,晚辈自己便能解决,然,晚辈想要尽快掌控局面之意如烈火焚心,等不及了,想从叔父这里获得一些助力。” 云初放下手中的书本笑道:“说说看。” “家父将遗留在长安的骄兵悍将留给了晚辈,却没有跟那些人说清楚,需要晚辈自己慢慢去收拢。” 云初闻言,笑吟吟的却不作声。 “那些人晚辈自己先挑选,只选五十人。” 云初这才笑道:“他们不是死物,如何把控呢?” 裴光庭笑道:“他们昔日既然一头磕在我父亲脚下,享受了不少的好处,自然没有白白享受好处,却不付出的道理。” 云初道:“这些人因为利益围在你父亲身边,愿意听你父亲调遣,这些年下来,你父亲对他们不闻不问的,你觉得你还能驱使他们吗?” 裴光庭道:“家父从来就不是一个只相信道义的人,这些人已然被编练入了部曲。” 云初将身子向椅子后背靠一下,看着裴光庭道:“既然你手握把柄,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为何还要与某家分享你裴氏力量呢?” 裴光庭毫无愧色的道:“为了将自己的好处最大化,晚辈如果不拿出来与叔父分享,仅仅凭借晚辈自身之力,最多能得到全部力量的两成,或者更少,即便是得到了,也得不到其中最好的。 但是呢,如果晚辈愿意与叔父共享的话,小侄至少可以获得其中四成,还能获得最好的四成。” 云初闻言笑了,屈指在桌案上敲击两下道:“两月之期,你有两个月的时间在长安做你想做的事情,过了两月之后,一切如常。 至于你说的分享,某家就不要了,一来是看不上,二来某家还不想被你父亲嘲讽,再者,你过来之前不是已经笃定的认为你叔父我不会占你这点便宜吗? 既然你高看你叔父一眼,觉得你叔父我不是一个斤斤计较之辈,我这个当叔父的,自然不能让你失望才好。” 裴光庭虽然老成,毕竟年轻,被云初三两句戳破心思之后,一张俊脸顿时通红一片。 云初继续道:“很不错了,还知晓用计谋了,要知晓,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在某家面前,莫说用计谋,能把一句话说全就很不错了。 你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那就要尽快开始才好,你那个大母也不是一般人物,一旦知晓你父亲把长安的好东西给了你,说不得也会起抢夺之心。 我只能给你两个月的时间。” 裴光庭确实是一个人物,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不好的心绪,马上问道:“叔父如何阻拦,您应该知晓,家母出手,很可能会传檄而定,而每日进出长安的人马不计其数,叔父难道能阻拦前来送信的人,给小侄两月时间?” 云初笑着摆摆手道:“某家自然是没有你说的这个能力,别说是我,就算是当今陛下,也没有办法让你大母送信进长安。 不过呢,你也太不相信你的父亲了,他既然这样跟你说了,还有意让你培育自己的力量,我想,在两个月之内,你大母或者不知晓此事,或者为你父亲所压制。 否则,他说的话就等于白说。 去感谢你父亲吧,他给你的不仅仅是几句空话,还应该有更加实际的东西一并给你,这个时候就不要太在乎脸面,多要一点,将来就轻松一些。” 裴光庭警惕的瞅着云初道:“叔父想要分裂裴氏?” 云初鄙夷的道:“你从进我家门开始,所有的目的不就是要自立吗?” 裴光庭抽抽鼻子道:“事情是这样的没错,话不能这么说。” 云初丢下书本道:“该怎么说才能让你维持住脸面,还不让外人说你的不是?” 裴光庭摊摊手道:“没办法,只好拿我大母跟大哥说事了,给我自己弄一个被逼无奈的样子,最后还要维系住我父亲的颜面。” 云初嘴角抽搐一下道:“你是一个知道孝顺的。” 裴光庭笑道:“大母跟大哥总说我是歌姬之子,天生就是一个下流坯子,我下流一点怎么了?” 云初不得不点头道:“有道理!” 裴光庭道:“小侄这就去父亲那里走一遭,看看能不能拿到更多东西,就是今日离家的时候过于决绝,如今不到半日又要回去,脸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如何回头,还需叔父帮忙。” 云初对殷二虎道:“你陪他回去,顺便问问老裴,他想把儿子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裴光庭闻言笑道:“这样就能正大光明的回去了。” 说罢,瞅瞅云初书房的里间,就跟着殷二虎走了。 裴光庭刚刚走,藏在里间的一屋子人就立刻涌出来了,才出来,虞修容就对云瑾他们几个道:“听清楚了?你们要是以后敢跟他一样孝顺爹娘,打死勿论。” 云锦撇撇嘴巴道:“好无耻的一个人。这是要做真小人了。” 云瑾摇头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人家未必就不知晓我们藏在屋子里,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说那么一堆话,也只是为了取信阿耶罢了。 算是破釜沉舟,不给自己留后路,算是一路人物。” 李思道:“这个人有意思,以后可以亲近一下。” 云初见云鸾不作声,就问道:“你怎么看?” 云鸾道:“我绝对不会把自己放到如此卑微,尬尴的地步,拿不到的我会去抢,抢不到的我会放弃,无论如何,不给别人看笑话!” 云初见每一个孩子都发表了意见,对他们说的话不置可否。 只是抬起头的时候,突然看到了虞修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睛里满是柔情蜜意的,看样子,她算是从裴光庭的事情中看到了真正的原因。 云初再看一眼云瑾,发现他的目光落在了李思的身上,也是缠缠绵绵的样子,云初立刻就明白了,自家的长子也清楚。 第一二一章 有龙的地方叫做龙潭 维系一个家庭的凝聚力,核心就在于爱。 这东西虽然不当吃,不当喝的,有时候却可以当命。 爱的下面,就是公平! 云初,虞修容这对夫妇给了云氏每一个孩子同样的爱,这些爱,包括生活上的关心,心灵上的抚慰,以及肉体上的鞭挞。 一个孩子挨打是一件不好的事情,所有孩子都挨过打,大家的心理就非常的平衡了。 只有那些确认自己的孩子将来一定会自相残杀的父母,才会在一开始就给自己的孩子定等级。 云初认为云家的孩子应该有更加高级的追求,应该脱离这种低级的争斗。 云瑾是家里的世子,云鸾却对他这个位置一点都不羡慕,在看到父母对哥哥的要求之后,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不是世子。 薛讷是薛仁贵家的世子,站在那里如同一根木头一样,只知道对着云锦嘿嘿傻笑,云鸾很轻易的就发现,这个家伙提前来云氏,恐怕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要当他的姐夫。 云鸾认为薛讷应该没戏。 这家伙虽然长得身材高大,面容也不错,就是脑子不够聪明,姐姐不会喜欢的。 裴光庭也总是喜欢往姐姐身边凑,他的表现就比薛讷好得多,薛讷只知道提着果篮跟在姐姐身后,裴光庭在前面谈笑言欢的,把薛讷弄得像是一个随从。 云鸾很快就把目光从那边的三个人身上收回来,他觉得不出三天,薛讷跟裴光庭之间必定会爆发一场战斗,等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后面一定还会有更多场的战斗。 说白了,这应该是姐姐云锦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些年,想要娶姐姐回家的少年英杰很多,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能入姐姐的法眼,现在又多了薛讷跟裴光庭,云鸾一点都不稀奇,反正都是姐姐鱼塘里的鱼。 姐姐鱼塘里的鱼很多,云鸾不知道到底那一条鱼能成为那个翻越龙门的幸运儿。 不过,姐姐给自己定的最晚成亲时间是二十岁,如果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出现一个能让她不顾一切出嫁的男子,她就准备从自家的鱼塘里捞一条最大的成亲。 太平骑着一匹大宛龙种宝马来找他一起去邙山火场。 云鸾不太想去,如今的邙山上还是浓烟滚滚,烈焰升腾的不是善地,自己身骄肉贵的去火场玩耍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胆小鬼!我听说那里正有很多人在扑灭山火,都是地方百姓自发组织起来的,官府在昨日也加入进去了,千军万马扑灭山火的场面一定很壮观,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我们过去了能干啥?” 太平坐在巨大的马背上傲然道:“如此盛事,怎能少我皇家?” 云鸾不解的看着太平公主,以及她身后那群身着骑装意气风发的洛阳少年,少女们摇摇头。 “我不去,去了也只会帮倒忙。” 太平鄙夷的瞅一眼云鸾,也不再说话,勒转马头,就带着一大群少男少女们浩浩荡荡的朝邙山狂奔而去,不得不说,他们的背影是真的很豪迈。 跑在最后面的应该是上官婉儿,尽管她带着幕篱,对于她的背影,云鸾还是能认出来的。 一条巨大的蜈蚣悄无声息的从云鸾脚下攀援而上,最后停留在云鸾的肩头。 云鸾面无表情地跟大蜈蚣对视一眼。 没有吓唬到人,大蜈蚣就从云鸾的身上下来,迈动着它密密麻麻的腿去了一个花坛的后面,风吹起少女紫色的纱裙一角从花坛后出来。 也把李思的声音从花坛后带出来。 “云倌倌这是在找死。” 云鸾毫不在意地往回走,李思又道:“母后让她充任太平公主府的女官,她却一心想去西南当女官,你应该告诉她,忤逆我母后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云鸾停下脚步道:“听天由命不好,还是自己去争取吧,赢了,啥都好说,失败了,了不起一死罢了,如果不是有阿耶,她很多年前就该死掉了。” 听云鸾这样说,李思老虎一样的从花坛后边跳出来,一把抱住云鸾大声道:“气死我了,跟你好好说话呢,你却不知好歹。” 被李思紧紧抱住的云鸾大叫道:“叔嫂不同席。” 李思捏住云鸾的胖脸道:“这话可说晚了,早在你小时候尿我裙子上的时候,你就该说。” 云鸾的脸被李思掐的老长,挣扎几下发现挣扎不脱,就含糊的道:“太平越是放纵,越是表现得像一个男子,她心中的野心也就更大,到时候,她就会喜欢柔弱的美男子,我就安全了。” 李思拍着云鸾的胖脸道:“你也是一个柔弱的美男子。” “我不是,大哥才是!” “你大哥强壮的能打死老虎,他那里柔弱了?” “我是说样子,太平只看脸的……” 李治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主要是河北地的旱灾越发的严重了,可是,太子弘,雍王贤他们组织的救济方向偏向南方,却对近在咫尺的河北地不闻不问。 他也知晓河北地不是一个好地方,不论是太子,还是雍王都不愿意插手这个敏感的地方。 李治这些年不遗余力地整治河北,山东地,甚至将这里的富人阶层换了一遍,然而,当的强大的风俗习惯在短短的几年中又制造出来了一大批跟以前的富人差别不大的富人。 移风易俗是最难的,更不要说那里的读书人多,文化底蕴丰厚,除非皇帝能在那边执行云初在西南的民族政策,否则,很难改变。 李治看着空荡荡的紫薇宫,一手摸着巨熊的耳朵,一手撑在地上,将自己的面容暴露在阳光里,漫声对宫殿角落里的云瑾道:“朕今天说的话有指向性吗?” 云瑾低声道:“陛下今日的话语语调平缓,没办法从您的语气中寻找到倾向性的情绪,您今日说的话也四平八稳,没有用生僻字,没有用俚语,甚至没有过度的关注某一个奏疏。” 李治叹口气道:“每天都有几十个聪明人专门在研究朕说过的话,他们甚至会把朕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拆成一个字,一个字的研究,就连朕的表情,语气都不放过,再这样下去,朕在他们眼中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云瑾道:“陛下,他们现在连陛下写的字都在研究。” 李治道:“真想不到有一天,会有人专门召集人来研究朕,既然研究朕的人里面以北门学士为多,看样子,朕的房事也是人家研究的对象。” 云瑾拱手道:“陛下是否要诛杀此獠?” 李治回头看一眼云瑾道:“你想出手吗?” 云瑾道:“主辱臣死。” 李治大笑一声道:“那就去!” 云瑾立刻起身,朝李治施礼一遍后,来到殿外,从宦官手里拿过自己的横刀,就大踏步地朝皇城北边走去,就在北边的文华殿里,有一群读书人应该正在逐字逐句的审阅皇帝今天说过的话语。 云瑾才到文华殿,就看到有血水正从文华殿里汩汩的沿着石阶出来。 光滑如镜的文华殿地板上满是殷红的血水,那里,正有十几个宦官趴在木地板上卖力的擦拭着血迹。 虽然不知道这里死了多少人,不过呢,云瑾从文华殿里流淌出来的血水的量,还是能大概估算出来一个差不多的数字的。 擦拭血迹的时候,一定要用凉水,要不然会弄得到处血污。 瑞春站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正在喝茶。 云瑾走过去之后,瑞春就给他倒了一杯茶水道:“陛下派你来监督某家?” 看着大马金刀坐在文华殿里的瑞春,云瑾没啥话可说,自己是皇帝派来蹭功劳的,事情人家瑞春办的很好,这个时候,自己就不要说话了。 “以前,他们只会在暗处偷偷研究,现在都快要把研究陛下的日常言行当成一份公务来做了,委实是不为人子。” 云瑾喝着茶水道:“全天下人都要看陛下脸色活人呢,虽说揣摩帝心是大忌,日后继续干这种事情的人还会有,杀不绝。” 瑞春举起四根手指道:“杀了四十一个人,官身七人。” 云瑾点点头,这个数字很重要,一会回去之后要向皇帝报备的。 “都是属于皇后的吗?” “不是,也有一些东宫人手,还有一些人找不到名堂,所以就全部给杀了。” “没有审问?” “不好审问,陛下也不希望审问,杀了干尽。” 木地板是被浸泡过桐油的,上面又打了蜡,被清水彻底的清洗七八遍之后,气势恢宏的文华殿就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云瑾从文华殿出来的时候,发现石头台阶上的血渍也不见了踪影,只是有一些秋日里残存的苍蝇在下水口的位置上盘旋不去。 李治靠在巨熊的身上喝茶,见云瑾回来了就笑道:“出了一趟肥差,可有好收获?” 云瑾从怀里掏出两枚质量上乘的玉佩放在李治面前。 李治拿起其中一枚青玉玉佩看了一眼,丢给云瑾道:“三五十贯还是值的,两枚加起来上百贯,瑞春没有贪墨你的那份。” 云瑾瞅着两枚从死人身上扯下来的玉佩道:“不吉利!” 李治呵呵笑道:“小子,你现在也算是皇室中人,既然是皇室中人就应该习惯,牛羊被百兽吃,而龙吃百兽!” 云瑾偷偷看一眼李治,见他的心情似乎不算差,就小声道:“小婿想回长安了。” 李治道:“安定急着嫁给你?” 云瑾低头道:“安定的心很不安定,嫁作人妇,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她就安定了。” 第一二二章 举目望去,没一个正常的 “你跟你父亲一样是个滑头。” 李治往巨熊嘴里的塞一块糕饼,又看了云瑾一眼。 “小婿与家父不喜内斗。” “政治即人事,你父亲是一个脑子简单的,跟外敌作战,敌人就是敌人,目标明确,只想着打败敌人就好,自家的人事则不同,就好比是八匹马拉一辆车,有向前的,有向左,向右的,甚至还有向后用力气的。 身为御者,这个时候就要约束那些马匹把力气往御者需要的方向走,想让他们上前,他们就要上前,后退就后退,马匹的想法不能与御者的想法不同。 听话的给奖赏,老迈了就换掉,不听话的要鞭挞,鞭挞都不能使他与御者同行,那就杀了他,杀掉之后还要用他的皮肉骨换钱……不可浪费。 你父亲养着一匹老马,至今都不肯更换,还要骑着它上战场,这是取死之道,你这样天资聪颖的人间好儿郎却守着安定这个脑袋有问题的女子死活不肯撒手,不愿意去品尝外边女子的美好,这就是愚蠢,且暴敛天物。 你父亲这样的名将,就该骑最烈的宝马,杀最强的敌人,而不是骑着一匹羸弱的老马,宁愿站在一边看旁人斩将夺旗,获得无上武勋,也不肯更换掉那匹老马。 你这样俊美无俦的少年,就该放开心胸,在最好的年纪里,享受人间最美好的东西,而不是为了一个不好的女子继而放弃全天下的美人。 太……浪费了……” 此时此刻,李治不是一个皇帝,也不是一个父亲,这一番话证明,他此刻只是一个男人而已,甚至可以说他是一个心中充满嫉妒的男子。 很明显,他羸弱的身体,与他的雄心壮志毫无匹配之处。 云瑾瞅着李治独眼里迸射出来的盈盈光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举止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记录了很多东西,唯独没有在《起居注》上看到皇帝与除过皇后之外的女人有什么纠葛。 这很不对劲,要知道,当年他可是把武媚家的女眷祸害了一个干净,连外甥女都没有放过。 如今,面对充盈的后宫真的就心如止水了? 云瑾觉得自己应该跑的快一些,现在的皇帝很不对劲。 “陛下只看到枣红马,还没有看到家父桌案旁的花缸里放了多少支用秃的毛笔,家父恋旧,所以,对陛下的忠心才能永恒。 至于思思,陛下觉得她骄纵脾气坏,还有些刻薄,但是呢,小婿可不这样看,说起来不怕陛下笑话,小婿看思思那里都好,绝非外边的那些妖艳的贱货所能比拟的。 小婿如今只求尽快完婚。” 李治说完那些话之后,可能自己也感到吃惊,现在听云瑾这样说,就叹口气道:“劝君惜取少年时,也好,朕明日就会下旨恩准你与安定的婚事,去吧,回长安准备婚事去吧,少府监会准备好一切的。” 云瑾沉默片刻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小婿知晓了,金缕衣不要也罢。” 李治幽幽的道:“满腹锦绣无处施展,你就不觉得可惜吗?” 云瑾道:“家父命我造出‘雨过天晴云破出’的好颜色,小婿至今没有头绪,婚后有时间了,正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说罢,就朝皇帝三拜之后,就倒退着离开了紫薇宫,等离开大门之后,就转身迅速的离开了,李治没有从云瑾身上看到半点的留恋或者遗憾。 巨熊的耳朵被李治抓的太紧,导致巨熊嘤嘤的叫唤一声,李治连忙松开手,低头抚摸着巨熊的大脑袋道:“云家的人就是这么讨厌。” 云瑾回家的路上,看到一队骑士风驰电掣一般在城中飞驰,虽然这队骑士将原本安静平和的大街搅扰的鸡飞狗跳,洛阳城里的百姓却没有人敢抱怨,只是恨恨的看着飞驰而去的马队。 骑马狂奔的人是太平公主。 云瑾甚至看到了上官婉儿。 不过,她们两个此时非常的狼狈,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火厄。 等大街上的秩序平和下来之后,云瑾就再次驱动战马朝白马寺边上的云家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碰到白马寺的主持智深大师从家里出来,送他出门的是母亲。 云瑾站在边上恭敬地朝智深大师行礼。 智深大师笑呵呵的道:“世子不想跟随老衲去法门寺迎接佛骨吗?” 云瑾再次施礼道:“上月初,老神仙命弟子前往楼观台观摩《道德经》。” 智深大师笑道:“老子骑青牛出函谷便杳无踪影,西晋末年,道人王浮与僧人帛远展开辩论,但屡辩屡输。无奈之下,伪造出《老子化胡经》,宣称老子西行转生为释迦佛。 帛远则立刻认输,大声说老子为佛之弟子。 你去楼观台悟道,最好从西晋末年之前的经典开始诵读,莫要为王浮,帛远所欺。” 云瑾施礼谢过教诲,发现智深大师手中常年不离手的禅杖竟然不见,连忙问道:“可有高僧大德陨落?” 智深大师笑道:“什么陨落,不过是舍弃了一身臭皮囊去西天我佛处而已,鸡足山的渡海禅师三个月前因为贪吃蘑菇身死。” 云瑾黑着脸道:“西南产蘑菇,毒者众多,渡海禅师如此智者,难道不知晓谨慎二字吗?” 智深大师笑道:“他修的是伽叶法门,讲究的便是一个随心所欲,西南的蘑菇鲜美绝伦,渡海又是一个欲壑难填之人,死于鲜美的毒蘑菇之下,焉知不是他的本意?” 云瑾道:“贪吃到不顾生死,难得一见。” 智深大师哈哈笑道:“世人看紧生死,僧人漠视生死,此生未曾修好,没有机缘,死后再来一次便是,不用替他悲伤。” 目送漠视生死的智深大师离开,云瑾这才对站在们里面的母亲道:“阿娘,皇帝准许孩儿回长安与思思成亲了。” 虞修容拉住长子的手道:“先去楼观台为要。” 云瑾道:“佛道辩经,胜负难料,孩儿就算是去了,也仅仅是一个旁观者而已。” 母子二人来到后宅,虞修容放开云瑾的手道:“这一次不一样,儒释道三家齐聚楼观台,儒门不见道德君子,所以,老神仙才让我儿去。” 云瑾诧异的道:“云氏乃是世间传说的佛门巨擘,怎么又跟儒家有了牵扯?” 虞修容笑道:“你父亲可是进士科第九,如何算不得儒家子弟?” 云瑾的脸色变幻几下,最终叹口气道:“他们都想入长安?” 虞修容摊摊手道:“没办法,皇帝不回长安,长安就无力与洛阳相争,只好借用一下宗教的名声,如此,长安才不能落于下风。 我儿大婚,便是他们正式在长安立祖庭的好机会。” 云瑾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样的长安还能是凡人可以居住的所在吗?” 虞修容道:“不就是一座庙,一道观的事情吗,不难。” “孩儿为何觉得长安头上多了一座寺庙,一座道观,会被压得喘不上气来。” “嗯,有什么不解之处,问你阿耶去吧。” 云初当然没有时间为长子答疑解惑,他此时正跪坐在上阳宫里,迎接武媚因为愤怒而近乎实质的目光。 没办法,太平公主差点被邙山上的山火给烧死,要不是上官婉儿拼死相救,太平公主这会应该已经可以上桌了。 跟文华殿那边一样,上阳宫外边也是遍地的血污,就在一炷香之前,武媚下令处决了三十八个太平公主府的男女官员。 剩下十一个官员,宦官,宫娥被绑在柱子上等着五马分尸。 其中就有上官婉儿。 即便是她拼死拯救了太平公主,皇后因为她们跟太平公主一起去邙山火场,导致太平差点被烧死,还是要杀她们。 “云宇初——”武媚的声音里像是含着冰珠子。 云初拱手道:“请皇后示下。” “你要杀太平吗?” 云初翻了一个白眼道:“皇后莫要栽赃,这种事一般都是周兴在干,皇后赤膊上阵未免有失身份,再者,绑在外边的那些少年男女,都是勋贵子女,我们把孩子送到太平公主府,是为了给孩子们求一个好前程,不是让皇后拿来五马分尸的。” 自从将武氏兄弟弄进长安之后,云初在武媚面前说话的时候就很有底气。 武媚气呼呼地喘着气,春嬷嬷战战兢兢的端来茶水,放在云初面前的矮几上。 趁着春嬷嬷安置茶杯的时候,云初捏了捏春嬷嬷的手。 不是他在勾引春嬷嬷,而是发现春嬷嬷的两只手肿的跟猪蹄一样。 看在眼里的武媚叹口气道:“太平终究还是沦落成了你们这些人手中的棋子,云初,你也是为人父的人,假若云锦遇到太平今日的事情,你该如何?” 云初瞅着春嬷嬷幽怨的眼神坦然的道:“云氏子没有那么傻,太平邀约过小儿云鸾,被他拒绝了,还劝解过太平,奈何太平不听啊。 不仅仅是小儿云鸾劝解过,恐怕春嬷嬷也劝解过吧?要不然她的手不至于肿的跟猪蹄一样。” 武媚看一眼春嬷嬷,面无表情地道:“阿春,是太平惩罚了你?” 春嬷嬷连忙道:“奴婢就说了一句邙山有火场,公主身骄肉贵不应该身在险地。” “太平对你干了什么?” “只是让奴婢将手放在地上,她们依次从奴婢的手上踩过而已,公主心善,没用大力气。” 武媚瞅着云初那张似笑非笑地脸道:“你在嘲笑本宫教女无方?” 云初连忙正襟危坐收拾好表情道:“岂敢,岂敢!” “你就是在笑话我蠢!” 刚刚收拾好被野火烧焦头发的太平公主再也忍耐不住,从帷幕后边钻了出来,冲着云初大喊大叫,见不到半点皇家公主该有的气度与礼仪。 武媚云初并不理睬大喊大叫的太平公主。 武媚道:“太子弘如何?” 云初道:“纳天地之精华孕育的不世出的未来天下之主。” 武媚皱眉道:“雍王贤如何?” 云初道:“纳山水之灵秀于一身的贤才。” 武媚自动掠过李显与李旦,直接问道:“太平如何?” 云初见武媚对李思不闻不问,就有些恼怒地道:“不如安定多矣。” 武媚闻言并不恼怒,笑眯眯的对云初道:“久闻云侯善于教导学生,就以今日之事,让本宫看看君侯是如何教导太平的。” 第一二三章 墨家巨子俗称黑老大? 太平公主闻言转身就跑。 如果母后这句话是对别人说的,太平根本就不会在乎,说不得会把对方狠狠的羞辱一通。 现在,母后是对云初这个二百五说的,太平公主除过跑路之外,根本就没有跟云初对峙的想法。 她确实贵为公主没错,可惜,公主在云氏并不怎么值钱,不久前,跟她一母同胞的安定公主刚刚被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 就算安定这个公主跟她太平没办法比,可是太子呢? 昔日,太子在云氏求学的时候,因为皮的厉害,挨打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对于这一点,太子哥哥从未隐瞒过。甚至有些引以为荣。 挨一顿打太平觉得自己还能容忍,她害怕的是母后会把她丢到云氏求学,挨无穷无尽的打。 太平虽然娇纵,却也是一个聪明的少女,从上官婉儿,云鸾,以及太子弘口中知晓在云氏求学是一个什么模样,如果说教授她读书的太傅韦青城是一位严厉的先生。 那么,进入云氏求学,对太平来说,就等于下了地狱。 因为云氏的教育重点在算学,在格物,在几何,在经济之道,在天地至理,这些学问可比单纯的儒家学问难学。 太平看过上官婉儿学的东西,晦涩难懂都不足以那些学问。 云家的学说是墨家学说,这是大唐的学问家对云氏学问做出来的一个评价。 早在先秦时期,执掌天下学问牛耳的乃是杨朱与墨翟。 “杨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归于杨即归墨”。 这是大唐的学问家们在研读了云氏流露出来的一点家学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太平就是因为知晓云家教育的内容,这才打死都不愿意进云氏学堂,计算什么三角形的内角和,大唐道德天枢的重量,也不愿意花大量的时间去计算一个人从南往北走,一个人从北往南走,啥时候相遇这类无聊的问题。 太平跑了,云初跟武媚都不是很在意,假如云初突然想要教育太平的话,她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抓回来乖乖的受教。 云初今天没有拒绝武媚提出来教育太平的问题,这已经很难得了,可惜,太平跑了,云初自然不会上杆子撵着。 太平不愿意虚心受教,云初也算是满足了武媚的要求,因此,他站起身来到上阳宫外,解开了绑在上官婉儿身上的绳子。 大致检查了一下上官婉儿身上的伤,最后挑起她的下巴道:“谁的命都没有自己的命重要,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做事之前,目光一定要看的足够远,尤其是在做危险事情的时候。 以身涉险,是最愚蠢的一种前进方式,一次,两次或许能侥幸赢下来,可你的人生中,绝对不仅仅只有这点考验,每一次都拿命去博,丢掉小命是大概率的事情,人都死了,还谈什么理想。 好好活着,等你活得足够久,你就会发现,很多好事情,很多你以前梦寐以求的好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烹煮,最后都自动来到你面前。” 上官婉儿抱着云初的手臂道:“阿耶,我想去西南当官。” 云初点点头,回到大殿里对武媚道:“贬斥这孩子去西南妇人区当女官去吧,好好的磨勘几年回来,正好在皇后身边听用。” 武媚皱眉道:“妇人区?” 云初笑道:“从僰道开始直达石头城的一千四百里的道路两边,都是妇人当家做主的区域,下官以为这些地方派遣女官前往治理最好。” 武媚豁然开朗,笑着对云初道:“一千四百里?” 云初点头道:“治下之民六十七万。” 云初现在是大人物,大人物说的每一句话都堪称金口玉言,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就牵涉到三个州府,百万之民的利益。 既然派遣女官去西南之地充当地方官是云初提出来的,那么,武媚在皇帝与太子面前就有足够的理由任用自己的人。 这对她来说就是一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随着上阳宫空地上的尸体跟血污被冲洗干净,那些等待五马分尸的人被放走,武媚面目阳光的如同一位慈母。 “陛下已经给少府监下令,命他们操办安定与云瑾的婚事,安定是本宫的女儿,君侯认为给安定什么样的陪嫁能让安定满意?” 云初皱眉道:“皇家嫁女本该是礼部跟宗正寺的事情,缘何交给了少府监?” 武媚笑眯眯的道:“这就要去问陛下了,与本宫无关,或许跟楼观台将要开始的辩论有关,宗正寺的所有力量都派给了崇贤署,无力操持安定的婚事。” 这就属于投桃报李了,云初很承受武媚的人情,准备去见一见皇帝,好好说说这件事,尽管皇帝看不起李思是一贯的事情,却不能偏心到这种程度,让思思这个孩子连当新娘子都没办法当好。 国朝政治现在就那么回事了,如此大旱都不能改变官员们办事的节奏,这个时候再说什么改变都是徒劳的。 皇帝治理天下的核心重点已经从外转到了内部,礼部正在加紧编篡《大诰》,这东西就是皇帝总结了自己几十年的治理天下的经验,准备以立法的形式将自己治国理政的思想固定下来,好让后辈皇帝,朝臣按照他整理出来的这一套东西永永远远地将大唐治理的如同现在一般好。 太宗皇帝给李治编纂了《帝范》,李治声称他就是靠着一部《帝范》才把大唐天下弄到如此高度的,太宗皇帝高瞻远瞩,就是其中还有一些细微之处需要完善一下。 于是,李治准备给李弘留下一部《大诰》,《大诰》的内容与《帝范》的内容一脉相承,算的上是一部皇家秘典。 云初身为朝廷重臣,自然是在《大诰》还没有成书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里面的内容。 挺好的,李治在《大诰》中的治国理政的思想说是与太宗的思想一脉相承,实际上堪称是南辕北辙,如果太宗皇帝复生,看到这部号称继承于他的《大诰》一定会被活活气死。 李弘也不是一个好东西,声称对这部《大诰》渴望至极,实际上,心里头还不知在怎么咒骂呢,他的治国理政思想跟李治也算是南辕北辙,当然,因为坐标不一样,他的南辕北辙回不到太宗《帝范》的正确方向。 不过,人家李治是皇帝,现在说啥都是正确的。 “启奏陛下,臣以为‘五复奏’的国策是极为正确的,这样做可以确保任何死刑判决都需要经过多次审核,以防止误判和草率行刑,从而提高了司法的公正性和对生命的尊重。 这与陛下以仁义为主导的治国理念相符,实行宽仁的法律,同时严格控制司法过程,保护百姓的生命和权益,减少冤假错案,实现律法真正意义上的公正。 臣以为,将这一道思想编篡进《大诰》非常的有必要,可以让后来的君王引以为戒,免得重蹈暴秦的覆辙。” 正在剥桔子吃的李治停住手,对跪坐在对面的云初道:“别胡说八道,暴秦那里暴了?大秦战时赋税确实很重,但是呢,战后为了与民休息,人家的税赋可是五十税一,被所有人诟病的徭役,兵役,实际上只有两年,一年为徭役,一年为兵役。卧虎地的坟墓里挖出来的秦简上说的很是清楚。 就算下面的人执行出现了差错,从皇帝的层面来说,始皇帝算不上是一个暴君,不过是刘汉得天下之后,为了维护自己‘吊民伐罪’的正统性才那么说的。 你说的‘五复罪’的说法,前人有之,只不过朕将这道政令明发天下而已。 以后要多读书,不要想当然的就上来说一些是是而非的好听的,好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云初见李治不肯听自己拍马屁,就叹口气道:“陛下能不能不要再折腾思思这个孩子了,好好的派遣礼部跟宗正寺出马,让这孩子风风光光的出嫁不好吗?” 李治瞅着云初道:“你云氏的学问继承了墨家学说,你知道墨家学说为何在先秦之后就迅速消失了吗?” 云初笑道:“微臣的学问并非出身墨家,云氏家学总体上只有一个宗旨,那就是‘利天下’,且与朝堂政治做了完全彻底的切割,不涉及国策,陛下可以完全彻底的用。” 李治叹口气道:“你这个二百五,你可知晓墨翟之言为何从盈沸天下最后几乎消亡的吗?” 云初点点头道:“知道一点,未能窥见全豹。” 李治叹息一声道:“因为墨翟的学说对皇权不利。” 云初不解的道:“对天下有利便是对皇权有利呀。” 李治摇摇头道:“最烦你这种一知半解的人,你要小心了,墨家很讨厌,他们的学说核心便是“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葬”“节用”等观点。 以兼爱为核心,以节用、尚贤为支点。 其中“尚贤”、“尚同”是什么意思你应该明白,他们认为天下之主应该是贤人,应该是大家遴选出来的,而不是封建,继承,天授! 哪一个皇帝能接受贤人禅让,以及遴选? 再加上由于出身,墨子思想天生就代表了农民、手工业者,所以在当时一呼百应,大批底层人民加入他的学派。 为了管理好这些傻了吧唧的门徒,墨子创立了自己的门规,利用学生们的手工业者身份,进行了大量学说研究、格物方面的探索、特别是战争武器的研发,最后形成了一股独立于各国政权之外的武装力量。 你来告诉朕,哪一个皇帝会允许独立于自己统治管辖之外的武装力量存在? 楚国要攻打宋国,鲁班为楚国特地设计制造了一种云梯,准备攻城之用。 墨子得到这个消息,急忙赶到楚国去劝阻,他用自己创造的战术和武器在演示中打败了鲁班的云梯,最终逼得楚王放弃了攻宋。这就是“墨子救宋”。 但是楚王是喜欢阻拦自己的墨子还是为自己制造战争武器的鲁班呢? 答案不言而喻。 墨家的立场天生与皇权对立,所以,他与正统的国朝社会是相对的,墨者,黑也,墨家首领又称巨子,朕愿意将墨家弟子称之为黑社会。 而墨家的巨子,便可称之为‘黑老大’。 你听听,这三个字听起来就不是啥好东西,它不消亡,谁消亡呢? 所以啊,云初,你要听话,好好的钻研一些对皇朝有利的学问,整日不要胡思乱想,你想让你的学问千古流传,首先要做到的一点便是——对大唐社稷有利! 除此,别无他路。” 第一二四章 优胜劣汰适用于任何物种 李治好像什么都知道。 云初很确定,李治说墨子的世界是黑社会,墨子本人是黑老大,实际上是在说他呢。 李治认为云氏家学与墨家学说一脉相承,那么政治目的也就跟墨家是一脉相承的,再加上云初一贯看不起士大夫,反倒多关心小民利益,李治就在没有任何实际证据的情况下很自然的得出来一个奇怪的结论,那就是云初正在组建自己的黑社会,准备当黑老大。 在云初看来,李治的猜想正确了九成以上,除过黑社会,黑老大这两个名词云初不肯接受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是对的。 在封建皇朝的天空下,云初不考虑统治者的利益,不考虑士大夫们的利益的思想浪潮,催生出来的社会当然是黑社会。 云初在李治的独眼注视下,后背出了很多汗水,脸上却平静无波。 李治继续道:“如今天下大旱,别的人都不怎么着急,只有你把旱灾当成天下一等一的事情在操心,甚至不惜抛出什么冰河世纪这样奇怪的东西来警示世人。 你应该知道,全民富裕并不利于维持江山社稷的稳定。 这个世界需要一定数量的穷人,去干那些富人不愿意干的事情才好,如果都变得富裕了,国朝的号召力就会减弱,农夫会不安于土地,军人将不愿意死战,这可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出现这样的事情,可比区区旱灾更加的可怕。 现如今,大唐已经没有了外患,我们就必须将目光放在国内,士农工商四民的等级差不能轻易的没抹平,我们这些为政者,必须让百姓的头上永远都有一道可望而不可及的台阶。 每年都要让一部人爬上这道阶梯,成为世人的典范。 天灾的出现对国朝来说其实是一次遴选,将脆弱的一部分人筛选掉,将一部分蠢人筛选出来,让他们成为四民中的垫底人物。 让爬上来的人有了可以炫耀的对象,鄙视的对象,如此,奋斗,努力,刻苦钻研才有了真正的意义。 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长安城里真正的豪门大户,以前都座落在平民居住的地方,只有那些新进的官员,世家才愿意将自家的门楣落在在紧靠近皇城的地方。 你这些年在长安不断地将旧有,破烂的坊市改造一新,改善了长安人普通人的居住条件,那些世家大族其实是不愿意的,因为,昔日里的高门大户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再者,全民富裕其实就等于没有富裕。 一匹强壮的狼王领着一群恶狼才有真正的战斗力,一头强壮的狼王,如果领着一群吃成猪一样肥的狼,别说战斗了,就连羊都抓不回来。 你云初一向支持的共同富裕是不可行的,以后,不要再说了。” 云初听了李治的话,头皮都开始发麻了……半天才道:“利天下不可行?” 李治笑道:“没人能利天下,朕都办不到的事情,你以为你能办到?只要利天下这种事情还需要人去执行,利天下就会变成利一部分人,绝无惠及天下所有人的可能。 云初啊,这天下间所有的好东西都是争夺来的,比如江山,比如美人,比如钱财……等等等等,能平均分配到每一个人手中的好东西,绝对不是啥真正的好东西。 朕算起来是自古以来最仁慈的君王,因为朕在坐稳江山的局面下,重新分配了土地,给了天下人一个基本上公平的起点。 天助自助者! 这一次的旱灾,就是上天对朕四年前再次均分土地的做法给的反噬。 大唐承平日久,国策虽然不一定能做到真正的公平,却一定是基本上公平的,如果,还有人不能在这样的好时候做好抗击天灾的准备,他就活该被天灾吞灭。 所以呢,这就是文武百官们对抗击旱灾没有太关心的原因。 这一场旱灾,直到目前,还没有对大唐形成真正的威胁,那就不要去管它,等真正的灾难降临之后,百姓需要自救,等百姓的力量用尽之后,才是官府介入的时候,而且,官府的救助对象绝对只是针对一部分人,不可能是全部! 值得被拯救的人才会获得拯救,不值得拯救的人对大唐来说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死了也就死了。 大唐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狼群,也需要汰弱留强。 如果任由那些没有啥用处的人肆意繁衍,以后的大唐,就不能称之为狼群了,而是应该被称之为猪群。 云初啊,你也是一个真正牧过羊的人,朕来问你,你在西域牧羊的时候,每逢冬宰的时候,你是先杀那些病弱的羊呢,还是说先杀那些膘肥体壮的羊?” 云初瞅着独眼李治叹息一声道:“一定是先杀病弱的羊,保留膘肥体壮的羊,病弱的羊熬不过西域漫长而严寒的冬天。” 李治摊摊手道:“一理通,百理通,百官其实就是在帮助朕牧民,你觉得他们跟你在西域当羊倌有啥差别,手段有什么不同吗?” 云初长叹一声道:“臣总以为人应该是不同的。” 李治站起身,瞅着紫薇宫外的夕阳道:“你的想法虽然不对,却让朕的心头舒服,全天下官员都在当屠夫,突然出现一个喊住手的人,这个人的存在就弥足珍贵了。 朕今天把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既然你不想改变,那就继续保持你的本心吧,官当到你这个地步了,还有这样的想法,挺难得的。” 云初沉吟片刻道:“微臣想要回长安了。” 李治点点头道:“那就回去吧,朕也想在有生之年,看看你到底能把长安引导到何等的高度。” 云初告辞离开,李治带着巨熊亲自送他离开紫薇宫。 来到宫门前的时候,云初忽然转身对李治施礼道:“陛下但有所需,云初一定会守在陛下前边。” 李治笑吟吟地挥手道:“去吧,朕知道了。” 云初独自离开了皇城,枣红马就在皇城门口等他,云初扳鞍上马,坐上去的时候,枣红马的背就下沉一分,很快,枣红马又挺直了脊梁,驮着云初朝白马寺边上的云氏前进。 回到家里,殷二虎用手抹一把枣红马身上淡粉色的汗水,对云初道:“君侯,该换马了,枣红马已经老了。” 云初点点头道:“我十三岁得到这匹马,已经二十一年了……” 亲自把咋枣红马送进马棚,云初亲自给马洗刷了一番,这才阴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后宅。 虞修容送进来一壶茶水,靠在云初身边道:“夫君今日进宫不愉快吗?” 云初点点头道:“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所有的人都不对劲,阿容,我想回长安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长安有别于大唐其余地方的时候,其余地方就会疏远长安,这是一定的,夫君在洛阳处处不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初长叹一声道:“陛下真的要把我囚禁在长安这座孤城中了。” 虞修容轻笑一声道:“没什么不好的。” 云初喝一口茶水点点头道:“确实没有啥不好的……” 等虞修容离开了,云初就把今日与皇帝的对话,默写了一遍,看着自己整理出来的这些文字看了许久,他竟然寻找不出这些话的漏洞何在。 这是一篇很符合优胜劣汰自然法则的话,很有道理,且是科学的。 就是没啥人味。 全家吃晚饭的时候,云初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李思,她竟然让妇人给开了脸,脸蛋上细微的绒毛不见了,整张脸成了一个剥皮的鹅蛋。 见阿耶看自己的目光不善,李思几乎要把脸埋进饭碗里,还不断地用脚踢云瑾,希望他能帮自己说说话。 于是,云瑾放下饭碗看着李思笑道:“思思今天很漂亮啊。” 虞修容白了云瑾一眼。 云锦故意侧过脸,露出自己鬓角附近的淡黄色的绒毛。 云鸾不解的看看姐姐哥哥们,觉得这件事与自己无关,就继续低头大吃。 云瑾帮李思发话了,云初与李思的关系立刻就变成了公公与儿媳的关系,就不好再说李思的不是了。 云初责罚李思的时候,一般都是用师父的名义进行的,偶尔还会用养父的名义,这两个身份怎么惩罚李思都在理,唯独公公这个身份就很尴尬了。 “孩儿已经向陛下请辞秘书一职,陛下答应了,准许孩儿回长安与思思完婚。” 云初点点头道:“礼部,宗正寺操持,到时候充当男方主家的人应该是纪王慎,背思思出嫁的应该是雍王贤。” 李思娇滴滴的来到云初面前行礼道:“谢过阿耶帮孩儿争脸面。” 云初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李思本就是一个滚刀肉,虽然阿耶现在看她不顺眼,李思觉得这不是啥大事,一旦自己嫁过来了,给阿耶生一个孙子,阿耶最疼爱的孩子一定还是自己! 云瑾见李思不被阿耶待见,连忙道:“孩儿还要去楼观台参与辩经事宜,不知阿耶有没有啥要吩咐的?” 云初沉吟片刻道:“与虎谋皮,火中取栗都需要你拿出真正的本事出来。” 云瑾笑道:“邀请佛道入客居长安,孩儿晓得了,不过,在这之前,阿耶是不是先把积欠佛门的那些钱给还清楚,否则,孩儿就没法子硬气的说话。” 云初看一眼云瑾道:“要是把钱都还了,老子还用得着让你提前去楼观台?” 云瑾的眉头皱成了一疙瘩,为难的对云初道:“阿耶,道门不值三百万贯啊……” 云初不耐烦的道:“自己想办法,你师爷一个人就值几百万贯。” 听到家主口出大逆不道之言,连老神仙这等人物都标注好了价钱,云氏能上桌吃饭的除云初一人之外,齐齐地低头吃饭,似乎今晚的饭食格外的好吃一般。 第一二五章 武大郎的命运是注定的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即便是有,有些风也能自动在墙壁的另外一面自动形成,继而将断断续续的风变成一股接近持续且永恒的风。 李治就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这都是他至高无上的皇帝身份造成的。 他判断一个人一件事是不是正确,不需要证据证明,只要他这样想,事情必然就会跟他想的方向是一致的。 如果不对,那一定是他想象的太提前了,事情的最终结果必然跟他想法是一致的。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皇帝的能力。 放眼如今的寰球,李治的权力无人可及。 哪怕他身患重病,哪怕他只剩下一只眼睛,哪怕他已经无力提振雄风,他还是普天之下最厉害的一个人,云初无力反抗李治。 云初睡下之后长久不能入眠。 虞修容有些丰腴的身子靠过来,云初也只是抬手揽住,即便是手放在了应该放的地方上,云初的脑海中依旧是李治说的那些话。 “骗子——”云初在黑暗中喃喃自语。 虞修容转过身抱住云初道:“士大夫安天下是一句很古老的话,却没有士大夫富天下的话流传下来,这是有道理的。” “站那座山头唱什么歌,随波逐流一点意思都没有。” 虞修容抓着云初的手放在自己的臀上,身子往云初的怀里挤一挤道:“珍惜眼前人才是最好的,夫君明日还要见还朝的薛大将军,早点安寝才是正经。” 云初答应一声,手上用了一点力道。 老夫老妻的在一起,早就不是少年夫妻一点就着的状态,相互迁就,相互抚慰,情绪到了之后,就像长河从雪山奔流而下,最终注入大海一般顺畅。 天亮的时候,笼罩在洛阳城的烟雾被一阵西北风给吹跑了。 邙山那边的依旧冒着浓烟,如果老天爷还不降下雨水的话,这场火灾就会一直燃烧下去。 温柔,狄仁杰留在洛阳做官了,刘仁轨这个很多年都没有变化的长安留守也要回洛阳当官了,这一次他要晋升为尚书省的长官尚书仆射。 昔日的旧人,只剩下云初一个人。 云初站在白马寺附近的街道上,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明白,皇帝跟他的情谊是真的,但是,皇帝准备控制长安的想法也是真的。 天助自助者。 这是一句非常非常无情的话语。 皇帝希望自己的臣民都是坚强勇敢之辈,希望自己的臣民可以自己解决自己遇到的所有问题,而不是寄希望于官府。 这是一种自私到了极致的想法,百姓遇到的很多问题其实都是官府造成的,但是,官府却希望他们能够自力更生,战胜所有的苦难,最终还能一如既往的敬爱他这个皇帝,继续为他奉献所有。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牧民,牧民……牲口可以自己在草原上吃草,被狼叼走是自己不小心,吃到了有毒的草是自己愚蠢,身上长寄生虫是自己倒霉…… ……不能这样的。 一个矮胖子挑着担子在卖胡饼,他家的胡饼上有很多烤熟的芝麻,掀开盖布香气四溢。 云初摸出几个钱丢进矮胖子的钱匣子里,矮胖子用眼角瞅一下就知晓眼前这个看起来非常威严的中年人给多了。 云初咬一口酥脆的胡饼道:“你姓武?” 矮胖子小心的道:“小人姓刘!家中长子,人称刘大郎。” 云初又道:“你老婆姓潘?” 矮胖子摇头道:“不姓潘,姓胡。” “狐狸精的狐?” “不,古月胡。” “长得好看吗?” “丑,郎君应该看不上。” 云初从袖子里又摸出一把钱丢进钱匣子里鼓励刘大郎道:“多赚一些钱,争取娶一个好看的姓潘的老婆。” 矮胖子刘大郎看着钱匣子笑道:“郎君说的是,只是小人不明白,为何要娶漂亮的潘氏?” 云初跟刘大郎并排蹲着,细心的帮他谋划道:“你看啊,你要是能娶一个漂亮的潘姓老婆,这样一来呢,你旁边卖茶水的那个老妇说不得就会当你老婆的淫媒,帮你老婆认识一个叫做西门庆的大官人……” 刘大郎道:“郎君的意思是说,我这个时候就可以把低价娶回来的老婆,高价转让给西门大官人从中大赚一笔?” 云初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一旦你潘氏老婆跟西门大官人勾搭成奸,你老婆就会趁着你得病的功夫在你喝的药汤里下半斤砒霜,让你毒发身亡,死不瞑目。” 刘大郎听的非常入神,不过,眼睛总是瞅着钱匣子,没办法,为了把这个家伙的故事讲完,云初又往钱匣子里丢了一把钱。 听着铜钱落进钱匣子的声音,刘大郎很有职业节操的追问道:“我死了之后,那俩个奸夫淫妇就这么逍遥法外了?我听说,洛阳来了一位新的大理寺卿,破案子很厉害的。” 云初悲伤的摇摇头道:“官府靠不住啊,这个时候,你应该有一个身手了得的兄弟,他会帮你报仇,亲手割下潘氏的人头,再把她的心挖出来献祭给你,最后把西门大官人的人头剁下来一并献祭给你,你觉得这样的日子痛快不?” 刘大郎吧嗒一下嘴巴道:“不好,我啥都没捞着。” 云初一巴掌拍在刘大郎的后脑勺上怒道:“你必须娶一个姓潘的漂亮老婆,你旁边卖茶水的老妇必须是一个淫媒,你老婆必须跟西门大官人勾搭成奸,你必须被你老婆下药毒死,你必须有一个兄弟帮你报仇,最后杀了奸夫淫妇,这个故事才算完美。” 刘大郎被云初发红的眼睛看的双股战战的,不过出于商人的自觉,他还是咬着牙对云初道:“一百个钱,给我一百个钱,我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 云初袖子里没有一百个钱,摸索一下摸出来一颗金豆子丢进钱匣子悲伤的道:“这就是你的命运,你逃不脱的……” 刘大郎贪婪的瞅着铜钱堆里的金豆子,吞咽一口口水道:“那啥,我没有兄弟……” 听了刘大郎的话,云初眼中的悲伤更加浓郁,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你哪里会有武二郎那么好的兄弟呀……一般情况下,你死了白死,奸夫淫妇拿走你的钱,你的房,过上没羞没臊的荒淫好日子,这才是故事的真正结尾。” 刘大郎见云初悲伤的不能自已,就小声道:“要不,我认一个兄弟?” 回过神来的云初瞅着满嘴黑牙,且一脸猥琐的刘大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腿踹翻了三寸丁刘大郎,两条腿闪电般的将刘大郎踹的满地乱滚…… 等云初发觉自己被周围的小贩们围起来看热闹了,这才停下蠢蠢欲动的双腿。 抱着头跟肉球一样被云初踢打的刘大郎,抬起流着鼻血的脸对云初道:“郎君,您舒坦了,赏赐不能少啊。” 云初点点头,在所有小商贩们艳羡的目光中,又往刘大郎的钱匣子里丢了一把金豆子…… 直到云初走远了,刘大郎还在后面大声喊道:“郎君,下一次心头不舒服的时候,再来啊,您再给点钱,我一定替您娶一个姓潘的美人回来……” 云初懒得听刘大郎的废话,抬头瞅瞅眼前的酒楼,就看到裴行检正用奇怪的目光瞅着他,薛仁贵则站在酒楼下边等他。 上了酒楼,见裴行检桌案上的吃食已经半残了,地上还有七八个酒坛子,看样子他们喝酒已经喝了不短的时间了。 云初从盘子里抓一把烤的香酥的鹰嘴豆丢嘴里,对裴行检道:“大清早的就喝酒,太奇怪了。” 裴行检道:“能奇怪的过你大清早的殴打别人?” 云初对薛仁贵道:“大将军班师回朝,怎么没一点动静?” 薛仁贵道:“老夫贪财好色,被御史台弹劾了,说不清楚的话,就要走一遭三司会审,这个时候再风光还朝的话,岂不是火上浇油?” 云初叹口气道:“还是英公他们班师还朝的时候威风。” 裴行检道:“你好歹还殴打了满朝文武,足够威风了。” 薛仁贵默不作声,丢给云初一坛酒,云初打开酒坛子喝了一口道:“现在不流行举着坛子狂饮,会被人说成粗俗的。” 薛仁贵道:“没关系,粗俗就粗俗吧,反正我老薛就是一个大头兵出身,高贵不到哪里去。” 云初喝一口酒朝裴行检挑挑眉毛道:“我们两个是一伙的,老裴人家出身高贵着呢。” 裴行检喝一口酒道:“苦日子就要来了,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云初轻笑一声道:“我马上就要回长安了,准备闭门不出,总不能这样了,那些人还不放过我吧?” 薛仁贵忽然问道:“你有多久没见过太子殿下了?” 云初道:“自我来洛阳,基本上没有私下里见过太子。” 薛仁贵道:“离开洛阳之前见见吧,否则军中人心惶惶的不好统领。” 云初看着裴行检道:“你也是这个意思?” 裴行检苦笑一声道:“大家伙联合起来好抗风浪。” 云初笑一声道:“火烧连营的时候也烧的干净。” 第一二六章 圆头带来的麻烦 以前云初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长在红旗下的汉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反抗,只有敢于反抗一切不公,敢于为大众谋福利的才是大英雄。 在面对封建王朝的时候,脑后生反骨,鹰视狼顾是必然之事,最后要么被皇帝砍头诛九族,要么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夜宿后宫,废立皇帝如换种猪…… 还以为有这种想法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天生反骨的人,没想到,裴行检,薛仁贵他们两个的话语中也隐隐透出他们也想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想当太子李弘亚父……太傅的意思。 “所以呢,要抓紧跟太子亲近一些,才好应对以后的波折。” 裴行检,薛仁贵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直白的将所有的想法告诉了云初。 “裴氏女本就是太子妃,你裴氏上太子的船还算公允,不过,老薛,你是陛下简拔起来的人,这个时候疏远陛下,亲近太子是不是太不当人了?” 云初的话说的难听,裴行检,薛仁贵却没有啥恼怒地意思,他们两个今天见云初的目的,就是要好好说一些真话的,而真话从来都不怎么好听。 这些年以来,三个人虽然一直都不对付,可是呢,却都相信对方的人品,说起话来自然就少了一些隐藏跟迂回。 “我快要失势了。” 薛仁贵回答的言简意赅。 裴行检道:“老薛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他的信任也比旁人多几分,陛下现在对老薛都爱答不理的,明明是大胜归来,却被一些鬼蜮之辈处处刁难,心中难免不平。” 听裴行检这么说,云初就觉得这个家伙没安好心。 本来,太子李弘的位置已经安稳的如同泰山一般,李治对自己的这个儿子好的没话说,在自己身体不好的时候,将一部分的政务交给李弘处置不说,更是对李弘暗中加强自身实力的事情视而不见。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是为李弘好,那就应该维持现状,而不是再把手伸向皇帝的老班底,这对太子李弘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你在担心什么?” 云初蹙眉问裴行检。 “裴氏女为太子妃,所生之子也是世子,老裴你这个时候还要拉老薛进来,是要太子这边形成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局面吗?” 裴行检道:“见不得老薛受气。” 云初又看向薛仁贵道:“你受不得气?” 薛仁贵道:“心里空落落的。” 云初道:“这就对了,说不定这是陛下在考验你呢,说起来,我很奇怪,你们两个都是人间俊杰,这点事情都看不懂吗?” 裴行检拿起酒坛子豪迈的喝一口对薛仁贵道:“看明白了吧,人家对我们两个的事情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薛仁贵看着云初喝一口酒道:“只要他对陛下始终如一就可以了。” 云初喝一口道:“什么原因啊?” 薛仁贵瞅着云初仔细的看着他的那张脸道:“有人说你鹰视狼顾。” 裴行检又来到云初身后,抚摸着他的后脑勺道:“还有人说你天生反骨。” 云初回头看着裴行检那颗为了方便戴官帽刻意从小睡出来的扁头道:“就因为我脑袋比较圆?” 薛仁贵脱掉帽子露出自己的扁头道:“我的脑袋也比较扁,所以,你没办法用出身解说你脑后生反骨的事情。” 云初道:“我养母养我的目的,想的是我以后成为草原上的英雄,睡无数的女子,生出无数的孩子,成就一个大大的部落,最后成为草原上着名的王。 没想着让我以后戴官帽,所以,就没有把我的脑袋睡成跟你们一样弱智一般的扁头,怎么,这也有问题?” 裴行检笑道:“我们两个就是来试探你的,你猜是谁派我们兄弟来的?” 云初笑吟吟的举起酒坛喝一口酒道:“自然是……” 话说了一半,云初手里的酒坛子就在裴行检的扁头上炸开碎裂,虽然受到突然袭击,裴行检肥胖的身体却在他的武士本能驱使下,迅速后退,云初丢开手中的坛子圈圈,用脚勾起沉重的花凳甩向裴行检。 “你个狗日的胆敢阴我!” 裴行检一巴掌拨开凳子,接着向后退缩。 “你长成这个鬼样子,老子凭什么不试探你一下,就算一言不发,直接拿你问罪,也是国之正事。” 薛仁贵知晓裴行检现在打不过云初,就站在两人中间对云初道:“真金不怕火炼,经过此事之后,应该没人再拿你这颗圆脑袋说事了。” 裴行检接着道:“我们三人牵涉太深,看起来我们三个相互看不顺眼,可是呢,旁人都认为我们三个是一伙的。 你这人就娶一个老婆不说,还守身如玉的不跟别的女人撕扯,这说明你不好色。 你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弄来泼天般的钱财,偏偏又能在一瞬间就散的干干净净,这说明,你就不是一个爱财的。 你自己明明诗才了得,大唐泰半名句都是出自你手,你偏偏不珍惜,在战场上杀人杀的横尸遍野的,有屠夫之名,别人想恭维你几句,都张不开嘴,这说明你不好名。 酒色财气你是样样精通,却不留恋任何一种,而一个人终究是要有一个追求的,你不好色,不求财,不要名,那就只剩下一种了,那就是心怀大志的想要揽权。 如果不尽快弄清楚你的心思,万一,你跳起来造反了,一定会连累我们兄弟。 如此大事,老子不弄清楚怎么成?” 云初闻言松开捏紧的拳头,对薛仁贵道:“你也这么看我?” 薛仁贵目光炯炯的道:“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一个奸臣,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你比我还像是一个忠臣。 别说你这样做只是一心为天下,老子是农夫出身,最恨的就是一心为天下的那些人,他们嘴上说为天下,实际上,只要他们开始为天下了,农夫身上的赋税,徭役就会增加。 就像军士们最恨跟着一心为国的将军作战一样,娘的,只要将军一心为国了,军士们就会死伤惨重,所以呢,今天,咱们兄弟三个就说说真话,就算你说你想造反,老子也绝对不去告你的黑状。 了不起将来在战场上你我拼个你死我活便是。” 云初想了想最终还是安静的坐了下来,一大群人涌进来,很快就把乱糟糟的房间收拾的一新。 云初喝一口酒对裴行检道:“前日与陛下告辞时,陛下告诉我利天下只是一个说法,没办法成行。” 裴行检抖抖被凳子砸的生疼的左手道:“本就无法施行,大唐人要是人人都富裕了,如何能显得出我等的富贵? 除非百姓的富裕与我等的富裕有着天壤之别,百姓才会有相对好过的一点日子。” 云初点点头道:“我明白,听说你裴氏烧的柴火上都是雕刻过花朵的?” 裴行检道:“裴氏人材太多,有些想要引起某家注意力的人,就整日在柴火上雕刻花朵,最终被某家提拔了一下。” 云初又瞅着薛仁贵道:“听说你家吃的鸡蛋上都有画?” 薛仁贵道:“你也知道,我家夫人出身贫寒,平日里待客,没少被你老婆那群有学问的妇人鄙薄,都说进薛氏赴宴,要多扑香粉,否则就会沾染一身的土腥味。 我夫人被逼急了,平日里又喜欢吃鸡子,就生生地想出一个在鸡蛋上绘画然后拿来待客的好主意,怎么,有问题吗?”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没办法行利天下之举的原因,你老婆这样的土锤,都知道在鸡蛋上作画了,以后,你家说不得会发展到用丝帛擦屁.股,用婢女当痰盂的地步。 为了彰显自家的不同,你们可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裴行检道:“你家的豪奢与众不同,却更加的招人恨。” 云初摊摊手道:“云氏的宅子在长安是出了名的小,云氏的吃食是长安出了名的简朴,云氏的仆人在长安是出了名的和善,跟奢华不沾边。” 薛仁贵点点头道:“某家倒是很想见识一下你家那棵价值千贯的迎春花,也想见识一下你家那堵价值千金的墙壁,见识一下老神仙为你家安置的药房,见识一下云氏子抄经的原本,佩戴一下出自大唐皇族雕刻匠人之手的玉饰,体验一下你家能让人如在云端的卧床,也想品尝一下你家那些看似简单,却制作繁杂的普通食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两家可以交换府邸,你去住我家的大宅子,我去住你的陋室。” 裴行检叹息一声道:“老夫更想见识一下你云氏家学,见识一下你云氏为家中女眷准备的操房,见识一下你可以在卧房如厕却毫无腌臜意思的房子……云初,论起奢靡,你云氏才是天下第一,我等雕柴画卵不过是徒招人笑话罢了。” 云初闻言笑了,对裴行检跟薛仁贵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刚才指责我不好色,不爱财,不知享受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吧。 就你们刚才说的这些话,足够证明,我云氏才是真正想要过上好日子的人家,你们之所以觉得我心性淡薄,一心求权,完全是因为,你们的眼光,经历太差了,看不透云氏的富贵生活,胡乱说一些梦话而已。 说真的,你们两个在某家眼中,不过是两个蝇营狗苟之辈,说你们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都算是夸奖你们了。 要知道,老子的心在长安身上,老子要把长安打造成一个人间天国。 我要让草原人对长安的憧憬变成真实存在的。” 第一二七章 梦想最难得 异族人对长安的畅想是啥样子的,不论是裴行检还是薛仁贵都是知道的。 所以,当云初开始用咏叹调吟诵异族人对长安的畅想的时候,他们都沉默了。 “天可汗居住在高耸入云的由黄金浇筑的宫殿里,他常年坐在一张由黄金铸造的椅子上,俯视四方,且手握雷电,哪怕隔着千里,万里,居住在黄金宫殿中的天可汗,依旧能取人性命。 长安城永远都是光明的,因为太阳就悬挂在天可汗的宫殿之上,月亮则被天可汗的可敦装饰在寝宫中,来自全世界最美丽的少女们,在月亮下翩翩起舞,她们的皮肤如同牛奶一般白皙,她们的声音如同夜莺一样动听,她们的双眼就像星辰一般璀璨,每一个见过这双眼睛的人,都会深深地沉迷,不知道饥饿,不知道焦渴,更不知道时光在慢慢流逝,直到化成一堆枯骨…… 那是一座没有寒冷的地方,那里的土地肥沃,粮食会自动从土地里生长出来,果树会自动开花结果,蜜蜂会把它们辛苦酿造的蜜糖献给伟大的——天可汗。 长安没有饥饿,人们不需要劳作就能有足够多的粮食,不需要酿造,醇香的麦酒就会从地下涌出,不需要放牧,牛羊就会茁壮成长,不需要纺织,桑蚕就会自动抽丝,结茧,成绸,不需要盖房子,树木自然就会生长成房子的模样…… 在那座叫做长安的城池里,人们,除过饮酒,吃饭,玩乐再无它事,每日从酒醉中醒来,再在沉醉中睡去……” “没有这样的地方。”裴行检揉搓一下发红的额头道。 云初鄙夷的道:“这个世上就因为有你这种连想象都没有的人,天下百姓才没有好日子过。有了想象,也就有了目标,有了目标就去实现,这才是我们活在人世间的意义。 高耸入云的宫殿? 今天盖一层,明日盖一层,迟早会触及云端。 老裴,老薛,论到权势,我们兄弟已经基本上触及了巅峰,如果我们三个没有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夜宿后宫,废立皇帝这等枭雄心思的话,我觉得还是把力气投入到长安身上比较好。 所谓的雁过留声,豹死留皮,共同创造一个前所未有的长安,我觉得比当什么权臣强。 这世上最让人兴奋的事情不是掠夺,而是创造,看着一座梦想中的城池在我们手中拔地而起,就算是史书,也必将给我们留下大片的位置。 老裴,老薛,想想啊,每当那些没见识的异族人看到梦想中的长安变成了现实,他们该多么的惊诧啊——心中更会起多么强烈的敬畏之心。 所谓霸者平天下,王者服天下,这应该是最高级的征服。” 云初话说完,见两人还是沉默不语,云初就拎起一个酒坛子朝自己头上砸下去,咣当一声响,酒坛子碎裂开来,云初扒拉掉头上的碎陶片,对裴行检道:“老子不欠你什么了。” 说完,就离开了酒楼。 酒楼下的人很多,云初发现裴行检的儿子裴延修也在,就探手捉住他的脖子,将他高高的举起,然后倒栽葱塞进酒楼下装满水的防火水缸,就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送云初出门的裴行检提着儿子的腿把他从水缸里提出来,对薛仁贵道:“多少有些不甘心。” 薛仁贵道:“这是云初独门本事,咱们没有也就算了,长安已经落入了云初之手,我们就再找找自己的安身立命的所在就是了。” 云初,裴行检,薛仁贵三人在酒楼公然会面,期间还动了手,这是一个很大的政治事件,就在有心人都在猜测他们会面到底说了些什么的时候,虞修容在洛阳白马寺的家中举办了一场极为盛大的晚宴,想要用这场盛宴告诉所有人,云氏正式离开洛阳。 事实上,不仅仅是云氏要离开洛阳,云氏几乎放弃了这么多年在外布置的的绝大部分产业,从西域到南疆,苗疆,漠北,东南,淮南,江中,山东,河北的产业能变卖的就变买,不能变卖的就通过交换,置换成了关中,陇右的产业。 此后,真正能代表云氏在外边的产业的只有辽东大行城。 云氏对外说之所以要变买卖这些产业的原因在于要偿还债务。 当年长安流水牌子炸了,云氏为此付出的代价难以言说,直到现在,云氏依旧欠了佛门很多很多钱没有偿还。 现在,佛门开始讨债了,云氏无可奈何,只好变卖家产还债。 流水牌子到底是不是云氏的资产,这是一件很值得思索地事情,但是,云初还是一力承担了。 这对大唐剩余不多的勋贵家族的影响很大,很多人也开始真正思索世家与王朝的关系,到底是统属关系,还是一窝相濡以沫的鱼。 从下午开始,洛阳城的街道上的宝马香车就多了起来,它们前进的方向很统一,都是前往白马寺云氏宅邸。 李治挪动一下肥硕起来的屁.股,对面前的武媚道:“你要去吗?” 武媚给李治面前放了一块松软的糕饼道:“虞氏的请柬还送不到妾身面前来,妾身想给虞氏一点颜面就去,不想给就不去。” 李治把手边的糕饼塞巨熊嘴里道:“还是去吧,云氏收缩产业回归长安,已经向朝廷表现出来了他们的家的诚意,该给的颜面就给。” 武媚瞅着巨熊一会把松软的糕饼吐出来,一会放进嘴里的样子,没好气的道:“就连它都开始担心我的糕饼里藏毒了。” 李治拿来一块,放嘴里吃了,然后漱漱口道:“我不怕。” 武媚强颜欢笑道:“陛下这一次给云氏的恩典太大了,以至于陛下这里稍有不妥,云氏就能全家披甲找臣妾的麻烦。” 李治淡然的道:“不仅仅是云氏,朕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说不上是心慈手软,却还是有一些人愿意为朕拼命。” 武媚道:“陛下这是准备荣养了?” 李治道:“我的身体一日比一日糟糕,我感受的到,与其继续占着皇帝的位置让你们心生忌恨,还不如早早的退下来,荣养身体,看看能不能多活几年,多看几年大唐的盛世。” 武媚道:“陛下已经把自己心中牵挂的人安置好了吗?” 李治笑道:“朕安置了很多人,直到今日,真正把朕的话听进去的人只有云初,或许满世界只有他一个聪明人吧。” 武媚叹口气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那些人既然已经看到了高处的风光,如何会因为陛下的一番话就轻易退却呢。” 李治瞅着武媚道:“你我夫妻多年,这些年有相互搀扶着过日子的时间,也有相互算计的时间,说我们同床异梦有些严重,但是,夫妇之情着实是一点都没有了。 皇后,我们现在的场面,是我们相互选择后的结果。 我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来维持你与太子之间的平衡,也是陡然觉得很无趣,所以,朕准备荣养了,不管是你,还是太子都是朕最亲近的亲人。 你们两个没有一个愿意退让的……皇后,最后问你一句,朕准备去九成宫居住一段时间,你真的不准备随朕一起去吗?” 武媚干脆地摇头道:“臣妾若是随陛下去了九成宫,不出一个月,大唐朝堂必然是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场面。” 李治苦笑一声道:“太子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君主了,这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武媚叹口气道:“薛仁贵准备通过云初向太子示好,被云初所拒。” 李治听武媚这样说没有丝毫的惊讶,摆摆手道:“薛仁贵这个时候投靠太子,对太子没有任何的好处,说起来,我们的这个儿子被云初教养成一个真正的权力动物了。 多情,绝情,仁慈,酷毒,这些情感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没有半分的违和感,他实在是太像太宗皇帝了,这一点上,朕不如他。 皇后,太子如今还被他仁慈的一面控制着,你如果现在跟朕去了九成宫,你在乎的人太子会继续帮你在乎,庇佑,一旦时间长了,把他的耐性消磨完毕,恐怕有难言之事发生。” 武媚怒道:“他敢!” 李治笑道:“太宗皇帝干过的事情,对太子来说,再干一遍没啥压力。” 武媚焦急的道:“陛下要禅位?” 李治摇摇头道:“只要朕活着,太子就只是太子而已。” 武媚面色恢复了平和,拉住李治的手道:“您始终都是臣妾的天。” 李治笑而不语。 东宫,太子妃裴婉莹盛装来到李弘的书房,一进门,就看到娜哈坐在一张秋千上,正被李弘轻柔的推着,娜哈的裙裾飘飘的,还笑得跟一朵花一般。 书房里安置女子用的秋千架,尤其是太子的书房,这明显是一件不合礼数的事情。 见裴婉莹进来了,李弘拉住摇晃的秋千,转过头问裴婉莹, “你这是准备去参加师娘的宴会?” 裴婉莹装作没有看到娜哈,朝李弘恭敬地施礼道:“蓝田侯夫人今日的盛宴,兹事体大,臣妾不得不去。” 李弘点点头道:“那就带一些出彩的礼物过去,师娘历来喜欢金饰。” 不等裴婉莹说话,娜哈就在一边道:“嫂嫂一向贪财,既然要选金饰,一定要选重的,不要选好看的,反正那些东西到了云氏,最终的命运还是被融化成金块。” 裴婉莹讥诮的道:“云氏大开宴席,女王陛下因何不去?” 娜哈笑道:“哥嫂不准我来洛阳捣乱,这一次是我偷偷跑来私会情人的,要是我突然出现在了宴会上,我那个脾气暴躁的嫂嫂说不定会拿棒子撵着殴打我,你也不想我嫂嫂好好的一场宴会被我给搅乱吧?” 裴婉莹把书房里伺候的人斥退,然后冲着娜哈道:“你怎的如此无耻?” 娜哈揽住准备说话的李弘,还在李弘的唇边亲一口道:“他就是喜欢我的无耻怎么了。” 眼看裴婉莹的眼珠子开始变红了,李弘就摆摆手道:“快去吧,时候不早了。” 在娜哈吃吃的轻笑声中,裴婉莹紧握着拳头离开了书房。 等裴婉莹离开书房,娜哈脸上的媚笑顿时就没了,一把掐住李弘的脖子推着他向后走,一边走一边怒吼道:“你是故意的?” 李弘笑着摊开双手道:“裴氏必须知道,我这辈子爱的只有你,她只不过是一个太子妃而已,爱人没办法换,但是,太子妃,是可以换的。她必须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娜哈不解的眨巴一下自己的大眼睛。 李弘将哪哈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来,还把她抱着放到桌案上,平视着哪哈的眼睛道:“你得到一个佛国就心满意足高兴的跟啥一样,她却什么都想要。 你要的佛国最终还是会成为李氏子孙的东西,裴氏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却不是为了李氏子孙,而是为了她裴氏。” 第一二八章 被敲骨吸髓的许敬宗 天下崩坏跟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论是妲己,还是褒姒之所以落一个坏名声,都跟她们的男人有关系。 很明显,以娜哈的绝世姿容,加上跟太子一起长大的情分也没有办法让李弘彻底的变成一个恋爱脑。 相反,他更加清醒了。 他不想让自己的爱情留遗憾,所以,就把娜哈这边的事情尽量的安排的有理有据,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给娜哈的佛国寻找到一个身在大唐,却独立于大唐之外的法理基础。 这个基础就是他的闺女寒山儿李寒! 所有人都认为以太子李弘的能力,在他有生之年绝对可以控制住西域佛国,等西域佛国传到李寒这一代之后,那个西域佛国就变成李氏皇女的封地了。 以后发生的事情就是李氏皇族自己的事情,不牵涉其余不好的事情。 这就是太子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寻找的法理基础,有了这个法理基础,西域佛国就能永远的存在,并且传承有序。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李弘自己要背负一个贪恋美色的名声。 这才是一个皇帝爱自己女人的正确方式。 娜哈是一个需求旺盛的女人,偏偏李弘对娜哈也无比的痴迷,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里,大部分都是独处,期间的亲密不足与外人道。 当太子殿下满面红光的从后殿过来,娄师德,张柬之已经等候他很长时间了。 李弘瞅着娄师德道:“剑南道的事情既然你已经处理完毕了,现在,你就要去河北了。” 娄师德摇头道:“去河北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李弘摇头道:“狄仁杰不可能去河北,更不可能去山东,你如果没有更好的推荐人选,就只能你去了。” 娄师德想了一下道:“刑部左侍郎李德昭可以去。” 李弘皱眉道:“用李德昭驱动刑部尚书李乾佑?他会不会心生反感?” 娄师德笑道:“父为刑部尚书,子为刑部左侍郎,他们不会要脸的。” 张柬之很是羡慕娄师德与太子殿下相处的模样,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殿下,臣以为宗仁兄所言极是,河北地人心不稳,急需重臣坐镇,可是呢,如果重臣的身份不够重,他的屁.股就坐不住火山口。 臣以为李德昭去河北地最为理想,如果他人微言轻压制不住河北汹涌的民意,还可以把他的父亲拉上一起压制,如果他们父子都压制不住民意,就说明他们父子都是无能之辈,殿下正好趁机贬黜李氏父子,为东宫人手腾出两个重要位置。” 李弘见自己的左膀右臂都支持让李德昭去,就点头答应了,然后对娄师德道:“母后预备派遣女官去治理西南土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娄师德面带笑容的道:“臣乐见其成。” 李弘不解的道:“西南一半的管辖地啊……” 张柬之笑道:“女官管理那些由女子掌控的山寨就好了,如何保护这些由女子掌控的山寨的安全,还需要殿下派遣的都司们去做。” 娄师德皱眉道:“不要用这种对立的思维去考虑西南的事情,这与大将军平定西南的本意不一样,西南土着本就是化外之民,需要女子掌权来形成家庭的凝聚力,在西南,女子定居,男子走婚,有利于西南人口的繁衍,并且弱化西南男子的地位。 这是大唐对西南之地的长久国策,因此,派遣女官去西南参与治理,有助于加强女子当家作主的力量,所以,微臣乐见其成。” 张柬之笑道:“微臣等着西南出一些巾帼英雄出来。” 李弘闻言笑了,拍着桌案道:“母后总想着将女子纳入朝纲呢。” 娄师德笑道:“非百年不可见成效。” 商量好了眼前的两件事,李弘端茶送客,等这两人离开之后,李弘就丢下茶碗,去看望许敬宗,这个时候该是太傅喝药的时候了。 自从白发转黑,又因为贪吃了一顿李弘赏赐的荔枝差点腹泻而亡,许敬宗的黑发,黑须又在很短的时间里变白,整个人虽然活下来了,精气神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太医院的大夫说老许已经时日无多了。 虽然已经进入了初秋时节,因为大旱的缘故,洛阳依旧很热,即便是这样,许敬宗全身都包裹在棉被,裘皮中,依旧感到寒冷。 李弘如同往日一般,亲自品尝了汤药再一点点的喂到许敬宗的口中,用手帕擦拭了许敬宗胡须上的残药,低声道:“太傅今日可好些了?” 许敬宗瘦弱的厉害,整个人看起来跟骷髅相差无几,只是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里还冒着幽幽鬼火。 一把抓住李弘的手道:“殿下,陛下已经生出退隐之心,殿下若是能逼迫皇后一起归隐,太子正式署理国政的日子就近在眼前。” 李弘叹息一声道:“安知不是父皇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太傅不是说孤王只要按兵不动,当好一个儿子,尽到太子的本分,大唐天下迟早是孤的,为何又改变了呢?” 许敬宗叹息一声道:“陛下退隐是真心实意的,皇后揽权也是正在发生的事情,殿下要与时俱进,随着事态的发展要不断的改变自己应对的策略。 太子在陛下面前当一个好儿子是可行的,毕竟,陛下是真的爱你,可是皇后就不同了,后宫揽权的事情一旦发生,便是你死我活的态势。 偏偏你母亲与众不同,她是一个手中无权就没法活的人。 在这个时候,你万万不可表露出半点心慈手软的样子出来,否则,退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直到退无可退的你彻底的被你母亲掌控。 殿下四岁成为太子,现如今,在太子位置上已经待了十六年之久,说起来太子的名号虽然所有皇子都很喜欢,但是呢,却不好待,在这个位置上待的时间越长对太子就越发的不利。 现在,既然陛下有心隐退,这是上天赐予太子的机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如果不抓住这个好机会,将来一定会遭到反噬的。” 李弘沉默片刻道:“从哪里入手呢?” 许敬宗道:“亲自送陛下与皇后奔赴九成宫!” 李弘吞咽一口口水道:“而后封锁九成宫? 不成! 当年赵文王囚禁赵武灵王于沙丘宫,将自己的父亲活活饿死在沙丘宫,听闻一代豪杰赵武灵王以鸟雀为食,死的惨不堪言。 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事情孤王不做。” 许敬宗呵呵笑道:“只是断绝消息而已。” 李弘坚决的摇头道:“孤麾下能人义士无数,想为孤舍生取义的人多的是,只要孤敢囚禁父皇,母后,一定会有人替我致父皇,母后于死地,然后自己认罪而死的。 这件事绝对不能做! 父皇想去九成宫就去九成宫,想去洛阳城外的合璧宫就去合璧宫,母后想要跟随父皇也罢,不跟随父皇也罢,都必须是他们自己拿主意。 大唐以仁孝立国,那就必须行仁孝之事,先前两代帝王的皇位被血染红,到了孤这一代,绝对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那座皇位孤王很想坐上去,不过呢,孤王想在坐上去的同时,皇位上还有我父皇的余温,这会让孤感到温暖,宽慰,觉得自己登基乃是真正的众望所趋。” 许敬宗痛苦的呻吟一声道:“太子真的要在老夫这里说这些虚伪的仁义吗?” 李弘坚决的摇头道:“孤将为天下之主,仁义礼智信别人可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是孤不成,如果连孤都不讲我们宣扬的东西,天下纲纪一定会败坏。 从长远考虑,孤宁愿晚几年登基,也不愿意学太宗皇帝那样急功近利。” 许敬宗哼一声道:“太宗皇帝当年若是敢晚几年登基,恐怕不等他登基为帝,他的身体早就化为一滩血水了。” 李弘哈哈大笑一声道:“太宗皇帝当年为兄弟所逼,孤这里可没有太宗皇帝那么凶险的场面,等几年就等几年。 你也不要着急着当从龙之臣,只要孤登基了,太傅必然是功劳簿上的第一等。” 许敬宗哽咽着大声道:“太子不听老夫今日之言,他日一定会后悔的。” 李弘一边向外走,一边道:“太傅且好生修养,只是今日这般狂悖之言不可再说了。” 许敬宗拼尽全身力气道:“你会后悔的。” 李弘大笑道:“孤不悔。” 李弘走了,许敬宗继续躺在自己的被窝里,瞅着黑漆漆的藻顶道:“皇帝怎可仁慈呢?皇帝怎么可仁慈呢,云初,我没有教导过太子这些无用的东西,是你——” 李弘回到书房的时候,娜哈刚刚洗漱完毕,正坐在铜镜面前嘟着嘴巴点绛唇,上唇点两笔,下唇点两笔,一个美艳的桃花唇就被她给点了出来。 抿一下嘴巴,让桃花唇的颜色晕染一下唇瓣,李弘急匆匆的冲进来,不等娜哈转身,他的一双手就从娜哈宽大的领子处伸了进去。 娜哈任由李弘弄乱自己的衣衫,一面往脸上扑着香粉一边道:“你又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李弘将头埋在娜哈修长的脖颈间道:“刚才,有魔鬼在诱惑我……” 娜哈道:“那就把魔鬼打死好了。” 李弘道:“不能打死,父皇,母后还不知道我的心迹呢。” 娜哈抱着李弘的头在他额头亲一下道:“你总是这么能干。” 李弘嘿嘿笑道:“知道师父为何不理睬我了吗?” 娜哈学李弘的样子嘿嘿笑道:“是嫌弃你脏。” 李弘笑道:“没办法,干净人可当不了皇帝,这个世上的好人啊,其实一直都是由坏人保护着才能活下来。” 娜哈笑道:“如果所有人都变成坏人,岂不是就不用保护他们了?” 李弘双手一紧咬着娜哈的耳垂低声道:“只有坏人才知晓好人是何等的难得。” 第一二九章 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 云氏大门洞开,洛阳有名有姓有地位的贵妇们鱼贯而入。 虞修容带着李思,云锦在照壁后边迎接各路贵妇,云初跟云瑾,云鸾三个男人就只好留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看书。 今天,虞修容才是云氏的主人。 云瑾放下书本对父亲道:“既然已经准备离开洛阳,阿耶为何还要行此宴饮之举?” 云初沉吟片刻道:“来的时候风光,走的时候也不能灰头土脸。” 云瑾道:“孩儿觉得这没有意义。” 云初笑道:“有。” 云瑾见父亲把话说的坚决,也就不再问了,重新拿起书本,房间里也就安静下来了。 直到掌灯时分,院子外边明显的骚动起来了,云初这才放下书本,端起桌案上的茶水喝一口,也有功夫来云鸾这边看一眼他写的大字。 由字识人,云鸾是一个心胸宽阔的孩子,他写的字普遍比较扁,如果不仔细研读的话,很容易读出别的意思出来。 写不好字是云氏的传统了,云初的字就不怎么好,云瑾的字稍微好一些,跟大唐土着们比起来也不过中平而已,云鸾的字,自然是云氏的下限。 云氏写字不好看的只是男子,云锦的字就冠绝大唐妇人界,就连褚遂良这个苟延残喘的家伙也说云锦的字有他六成风采。 云倌倌的字也是很好的,曾经被皇后赞叹过,当然,皇后的赞叹多少有些随心,因为云倌倌临摹大字的时候,范本是皇后的字。 “写不好毛笔字就用硬笔。” 云鸾如蒙大赦,他从小就喜欢用硬笔,不喜欢用毛笔,因为毛笔写字的速度太慢,跟不上他的思维,很多时候,脑子里已经堆满了东西,手底下却只写了一点点。 源自外边的骚乱更加剧烈了,看样子,皇后已经进了云氏。 至少听宦官尖利的声音,就知道满院子的妇人正在朝拜皇后。 云瑾再次放下书本对父亲道:“跟皇后有关?” 云初道:“你总要让人家知晓,云氏不会杀她。” 云瑾浑身哆嗦一下立刻道:“本就无心杀她。” 云初道:“皇后觉得太子要杀她。” 云瑾摇头道:“这不可能。” 云初回到自己的座位叹口气道:“但愿皇后也这样认为。” 云初又道:“陛下准备去九成宫休养。” 云瑾的一张俊脸顿时垮下来了,对父亲道:“这一家子试探来,试探去的跟三个傻逼似的。” 云初摆摆手道:“不要说得这么难听,真心都是试探出来的。” 正在写字的云鸾脱口而出道:“阿耶也是傻逼。” 以前,云鸾说脏话的时候,都会招来云初的一顿暴打,这一次云初反常的没有生气,而是对长子云瑾道:“小鸟儿说的很对。” 云瑾皱眉道:“既然阿耶这样说了,那就证明薛仁贵是一个祸害。” 云鸾也在一边道:“一旦太子准备行沙丘宫旧事的话,他将于薛仁贵对上,阿耶在家里开宴会,实际上是在帮太子解说。” 云初,云瑾一起看向云鸾,示意他可以继续说。 云鸾丢开手里的硬笔道:“咱们家跟太子是一伙的,这已经是大唐人的共识,皇帝这个时候准许大哥回长安成亲,还允许阿耶回长安掌权,他自己又要离开守备森严的洛阳,去荒郊野外的九成宫,最严重的是居然准许太子留在洛阳。 这个时候,不论是从长安派兵去九成宫谋害皇帝,还是从洛阳派兵去九成宫谋害皇帝都很方便。 如果皇帝起了猜忌之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咱们家跟太子都是皇帝夫妇试探的对象之一。 阿耶,你说要是今天晚上有人谋刺皇后,咱们家会不会倒霉?” 云初笑呵呵的摸摸幼子的脑袋道:“没有那么简单,在这里谋刺了,皇帝,皇后的九成宫之行就要落空了。 你要知晓,在洛阳杀皇帝跟在九成宫杀皇帝是两个概念。” 云瑾道:“阿耶不会杀皇帝是吗?” 云初道:“我不会杀李治,这一点你们要分清楚。” 云鸾点点头道:“孩儿明白了,皇帝不是不能杀,要看好不好,至少要对咱们家好的皇帝不能杀。” 云初闻言转头看着云瑾道:“你看,你弟弟都明白的道理,你明白了吗?” 云瑾点头道:“明白了,当皇帝开始祸害天下的时候,就一定要在皇帝还没有造下太多孽的时候就果断除掉他,这对天下人来说是最优的一个减少损失的办法。” 云初笑道:“想要做到这个地步,至少要拿到曹操,董卓,司马懿一般的权势,只是这三个人都不和儒家的胃口,风评有些差。 而且,个人权势到了这三位的地步,就很容易迷失自我,自己去当皇帝。 这与我们谋算的方向不符。” 云鸾看着父亲道:“阿耶又扭转了话题,您就不担心皇后来我家不怀好意吗?” 云初摸摸云鸾的脑袋道:“既然你这样想,那就代替阿耶跟大哥去前边帮我们盯着皇后,看她到底能干出啥事情来。” 云鸾瞅瞅父亲,再看看大哥猛地生气道:“又要背着我说小话。” 见云鸾气冲冲的出去了,云初,云瑾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拿起书本继续看。 他们没有说什么不适合云鸾听的小话,只是单纯的想把云鸾撵出去而已。 云鸾来到中庭,就看到太平正在用一柄横刀劈砍他们家的一棵梅树,太平劈砍的非常用力,以至于一棵碗口粗的梅树就要被砍断了。 云鸾一个虎跳就挡在梅树跟前指着太平道:“你砍我家梅树做什么?” 面对猛地出来的云鸾,太平先是楞一下,马上就面目狰狞的道:“好,本宫今天不砍梅树了要砍死你。” 说罢对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宫人道:“你们帮我抓住他。” 一群宫人扑上来将云鸾紧紧的抓住,云鸾不闪不避的任由宫人抓住,脸上却露出奇怪的笑容,让太平看的一脸狐疑。 “你笑什么?狗贼!” 云鸾左右瞅瞅低声对太平道:“英王显哪里去了?” 太平道:“显哥哥没有来。” 云鸾面色一整道:“胡说八道他一定来了。” 太平左右看看,然后提着刀子来到云鸾身边道:“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今天本宫就要砍死你。” 云鸾委屈的道:“你是公主要讲理啊,干嘛杀我啊,我得罪你了?” 太平冷笑道:“就你云氏子聪明,显的我们都是笨蛋,去邙山参与救火,我们都去了,就你这个聪明人没有去……” 云鸾不等太平把话说完,就笑眯眯的道:“英王显正在跟韦氏偷.情,你想不想去看看。” 太平一双大眼睛顿时瞪的跟铜铃一样,立刻凑到云鸾身边道:“你怎么知道?” 云鸾挣开宫人的束缚,在太平耳边道:“这是我家。” “可是,母后说今天是妇人宴会,显哥哥不好过来。” “越王显喜欢韦氏,你发现了没有?” “没有。” “你觉得英王显跟韦氏在宫里有私会的机会吗?” “一个在昭阳殿,在一个在紫薇宫,没啥机会。” “我说他们两个如今正在马棚你信不信?” “马棚——”太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要不要去看看?我们偷偷的去。” 太平连连点头…… 云鸾伸手去抓太平白皙的小手,却被太平厌恶的甩开,很明显,他对云鸾这个矮胖子目前有着心理上的隔阂,也不知道云倌倌是怎么在太平跟前形容他的。 英王显跟韦氏只要有一点机会,就会是干柴烈火一般的场面,而且,他们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私会的机会。 这都是云倌倌去西南当都司官之前告诉云鸾的。 因为有太子弘跟雍王贤一自立就分权的先例在,皇后现在将英王显跟越王旦继续养在宫里,两人的王府虽然已经修建好了,可惜,在长安。 韦氏女进宫给太平当伴读,时间长了,就跟英王显混在了一起,只是宫规森严,英王显又是一个没胆子的,自然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有趁着韦氏跟随太平离开皇宫的功夫,再找机会幽会,这一次,虞修容开宴席,皇后,太平参加,对这两人来说是天赐的好机会。 云鸾看到太平的时候,就没有看见韦氏,就立刻知晓英王显也混进云氏了。 云鸾家里的战马很多,所以,马棚很大不说,草料更是堆积如山。 就在一处僻静处,半裸的韦氏正任由肥胖的英王显肆意妄为,只是口中发出的轻微呢喃声,就让太平听的面红耳赤。 太平才要喊叫,就见云鸾狞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火折子吹着了…… “你要干啥?”太平兴奋的问道。 “奸夫淫妇人人得而诛之。” “不成,不能害了显哥哥,只烧死韦氏就好了。” 云鸾愣住了,看着太平道:“我只是随口一说,烘托一下气氛。” 太平原本显得很惊恐的面容立刻就沉下来了,恶狠狠的对云鸾道:“说了,就要干。” 云鸾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只是说笑。” 太平一把扯过云鸾手里的火折子,随手往干燥的草料堆上一丢,就拉着云鸾迅速离开了火场,一边走一边威胁云鸾道:“敢胡说八道下一次就勒死你……” “不成啊,英王显还在里面呢……” “谁让他背地里勾引我的伴读的,死有余辜!” “他是你哥哥。” “呸,他也配当我哥哥,我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太子哥哥。” 云鸾点点头,觉得太平说的很有道理,有用的哥哥才是哥哥,没用的哥哥就不该活着。 草料堆被点燃了,很快就被云氏的仆役们给发现了,都是训练有素的好仆役,虽然着火的是草料堆,但是,因为是分开堆放的,仆役们很快就移走了还没有燃烧的草料堆,用水扑灭了着火的草料堆,顺便从草料堆里救出来了一对不着寸缕的野鸳鸯。 两人洗漱之后被带到了武媚面前,听凭武媚发落,太平跟云鸾两个则站在人群里眼睛亮晶晶的等着皇后发落韦氏。 “这个贱人死定了。”太平跟云鸾咬着耳朵道。 云鸾摇摇头道:“不会的,英王显会护住韦氏的。” “我母后眼睛容不得沙子。” “如果英王显真的喜欢韦氏,皇后的眼睛里还真的要进一次沙子了。” “这不可能!” “你只要看看英王显自始至终始终挡在韦氏前边就知晓,他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好男子。” 第一三零章 拿驯马的法子对付云初? 英王显站在人圈子里面,虽然身上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圆领襕衫,看样子是从云氏高级管事身上扒下来的,稍微有些不合身,导致他圆滚滚的肚子显得很是突兀。 就算是这样,一向胆小懦弱的李显此时此刻竟然站的直直的,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看着皇后,将跪坐在地上的韦氏保护在身后。 武媚心头恼怒至极,不过此时此刻,在一众贵妇的围观下,她还是笑吟吟地对虞修容道:“虞氏,事情发生在你家,你以为如何?” 虞修容笑道:“年少而慕少艾,多好的一件事情啊,我现在可是有心无力了!” 武媚闻言怒视着虞修容道:“这是何意?” 笑容从虞修容脸上渐渐褪去,就听她用清冷的声音道:“妾身以为英王显与韦氏青梅竹马相互爱慕情浓之下越界的事情不值一提,唯一要说的就是不该点了草料堆。 这个要赔!” 对于在场的贵妇群,不论是武媚还是虞修容都不怎么在意,别看她们人多嘴杂,只要武媚下了封口令,就没人敢把今日的事情宣扬出去。 虞修容虽然很恼怒英王显在自家干出这种丑事,却不愿意看着英王显跟皇后在自家对峙起来,这样的后果更加的难以预料。 武媚轻描淡写的瞅了兀自强撑的英王显,她相信只要自己在等半炷香的功夫,英王显懦弱的本性就会显现,继而跪地求饶。 到时候,自己再如何惩罚韦氏,英王显都会吞下这颗苦果,不敢再作声。 想到这里武媚瞅着虞修容道:“既然英王显与韦氏情浓,那么,是谁把草料堆点着的?” 虞修容笑吟吟地接话道:“正是,正是,是哪个调皮鬼点燃了草料堆?” 说完话,虞修容的目光就落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太平更是幸灾乐祸的在云鸾腿弯处踩了一脚,让原本假装啥都不知道的云鸾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噗通一声跪在武媚跟母亲面前。 武媚瞅着跪地的云鸾似笑非笑的正要说话,就听云鸾大声道:“火是太平点的。” 正在得意的太平陡然听到云鸾居然出卖了她,而不是好好的背锅,在众人的注视下,一张俏脸先是发白,然后就变的通红,不等武媚发问,就从身边的武宦官的腰上抽走了横刀,双手举着横刀就向云鸾劈砍过来。 云鸾大叫一声拔腿就跑,暴怒下的太平紧紧追赶,一逃一追的转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虞修容瞅着儿子被追杀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对皇后道:“都是小儿辈胡闹,说不得英王显也是深受其害,今日恰逢月圆之夜,臣妾特意给皇后准备了《月下舞》,何不一边观舞,一边饮酒,远胜生小儿辈的闲气。” 武媚笑吟吟地点头道:“夫人说的极是。” 随着内宅管事崔氏拍拍手,厅堂大门洞开,厅堂外的花砖地上已经有十几个身披纱衣的舞姬已经摆好了开始的姿势,随着乐师起乐,这些肤白胜雪的舞姬就轻甩衣袖翩翩起舞。 至于一直站在大堂上的英王显跟韦氏,已经被女官带下去了。 武媚端起酒杯跟虞修容遥遥的喝了一杯,算是谢过虞修容帮她遮掩皇家丑事。 虞修容也回敬一杯,只是喝完酒之后,就把目光落在了身披甲胄的春嬷嬷身上。 自从进了云氏,春嬷嬷就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为这样就能减少来自虞修容的关注,可惜,虞修容不想放过她。 虞修容借着劝酒的功夫来到武媚身边道:“她穿甲胄就是一种折磨,何必呢。” 武媚轻笑一声道:“是为她好,免得再被你打。” 虞修容叹息一声道:“故人日渐凋零,臣妾现在回想此事,只想发笑,不想发怒了。” 武媚转头对身后的春嬷嬷道:“听取清楚了,你战战兢兢的总以为人家会害你,现在该知晓了吧,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春嬷嬷连忙道:“君侯前几日还抚摸过奴婢的手。” 虞修容叹口气对武媚道:“您看看,怜惜弱小都怜惜处错来了,以后再看到她这等人受罪,就该落井下石才和她们的心意。” 春嬷嬷见虞修容面色不善,又缩回武媚身后去了。 武媚喝一口酒,瞅着院子里舞姬们婆娑的舞姿轻声道:“临别之前,你就没有别的话跟本宫说吗?说起来这么多年以来,本宫可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虞修容,现如今,就连亲生的女儿也不顾皇家颜面如同平常人家一般嫁给了你儿子,这样的情分就换不来你的一句真话吗?” 虞修容沉默片刻道:“从今往后,大唐朝堂上将看不到云氏身影,我辈不过是一个盘踞在长安的关中土着。” 武媚道:“你夫君决定退隐了?” 虞修容点点头道:“陛下要退隐,我夫君自觉是陛下宠臣,自然要同进退,免得为他人所辱。” 武媚摇头道:“谁人敢羞辱云氏?” 虞修容摇摇头,抬手指着满堂宾客,以及门外的歌舞场,低声吟唱道:“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虞修容起声吟唱的时候,乐师停止奏乐,舞者停止舞蹈,欢宴的众人也纷纷收声,片刻功夫,云氏巨大的厅堂里只剩下虞修容婉转哀伤的歌声。 虞修容一曲唱罢,端起手边的酒杯朝四方邀饮道:“诸位,云氏不日将要离开洛阳,此一去恐怕再无回头之日,虞修容才短情长,以此《好了歌》相赠诸位,只愿诸位累世公卿,富贵绵长,云氏就不再参与了。” 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这是云初所作?” 虞修容喝了太多酒,面孔嫣红,笑着对武媚道:“这等才情,臣妾可没有。” 武媚道:“太悲伤了,也太悲观了。” 虞修容道:“太宗麾下的名臣猛将今安在?我夫妇能在陛下与皇后羽翼之下得意如许多年,即便是说不上笏满床,荣宠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陛下心生退意,臣妾夫妇自然也要跟随,如果继续贪恋那点恩宠,将来恐怕会有灭顶之灾,我夫君常说,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生,逆之者亡。 对我云氏来说,陛下便是大势,跟着走,不会有错。” 武媚皱眉道:“太子……” 不等武媚把话说完,虞修容便道:“皇后可曾知晓,十一岁之前的太子,没少挨我夫君的荆条,可是,当太子满十一岁之后,我夫君就再没有动过太子一指头,即便是太子有错,也只是苦心教导,再无体罚一说?” 武媚道:“在本宫看来,太子对你云氏有深情。” 虞修容笑道:“就要趁着太子殿下对云氏还有深情的时候,云氏才会激流勇退回到长安,这样一来,情分就一直在……” 太平的花拳绣腿不是三心二意的云鸾的对手,在劈砍了几十刀都伤不到云鸾分毫之后,气喘吁吁的太平杵着刀喝骂道:“你过来!” 云鸾靠着墙壁道:“我又不是傻子。” 太平怒道:“你出卖我!” 云鸾怒道:“是你先出推我出去的。” 太平怒道:“你敢出卖我?” 云鸾道:“你这么笨,不出卖你都对不起我。” “我要砍死你。” “我就算绑住双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别看我胖,身上全是腱子肉。” “我是大唐的公主!” “公主算个屁,我又不靠公主吃饭,再说了,我家还有一个大公主呢,你要是再惹我,我不敢打你,你看安定会不会打你就完事了。” “我是公主……” 就在太平跟云鸾没完没了的吵架的时候,殷二虎来到了云初的书房,对正在看书的云氏父子道:“君侯,金媃茹求见。” 云初将视线从书上挪开道:“千牛卫跟花郎徒还在左近吗?” 殷二虎道:“蓄势待发中。” 云瑾放下书本对云初道:“阿耶,皇后欺人太甚。” 云初笑道:“又是她当年在太宗皇帝面前呈驯马三策的模样,这么多年以来一点都没有改变,总是觉得大力之下能出奇迹,总以为只要多逼迫咱们家一下,咱们家的本来面目就会暴露。 问题是,现在云氏的模样,就是本来的模样,再怎么逼迫,都没办法改。” 云瑾瞅着殷二虎道:“你现在保家护院没问题吧?” 殷二虎拱手道:“臣下有把握让他们进入前院之前,先死一半。” 云初摆摆手道:“这是一个看谁先眨眼的游戏,只要你母亲在前边把眼睛瞪圆了,皇后就拿我们没辙。” 殷二虎又道:“太平与鸾公子在一起。” 云初笑道:“不错,知道自己武艺低微,还知道挟持太平这个人质,好了,让金媃茹进来吧,人家现在可是皇后最看重的人,面子多少都要给一下的。” 云瑾道:“可能是来替皇后威吓我们的。” 云初想了一下道:“见面再说,这个鬼女人这些年长进的很厉害。” 不大功夫,殷二虎就领着金媃茹来到了书房。 戴着幕篱的金媃茹见云初父子都在,就对云初道:“请贵公子离开。” 云初摇头道:“某家深夜见女子已经不合时宜了,要是独处更是于理不合,既然知道是我儿子,有什么话就说吧,瞒他做什么。” 金媃茹卸掉幕篱,露出自己的容颜,云初打量了一阵子道:“还是那么丑。” 金媃茹冷哼一声道:“还你骊山放我之情。” 云初摊摊手示意开讲。 金媃茹道:“皇后与太子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 云初道:“他们是母子,应该很好说话,也很容易说清楚。” 金媃茹道:“如果仅仅是皇后跟太子,确实很容易说清楚,可惜,不论是太子,还是皇后,手下都有无数的支持者,所以,已经不是太子跟皇后的事情了。 这一次,有人建议皇后,趁机下手除掉你这个太子最大的支持者,所以,才有了千牛卫跟花郎徒在附近的事情。” 云初闻言面不改色的道:“千牛卫,花郎徒都是宫中侍卫,在洛阳城中出现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了,皇后就在云氏,出现在云氏附近保护皇后很难理解吗?” 金媃茹长吸一口气道:“这些年下来,不论是千牛卫还是花郎徒都是凶焰高涨之辈,办下了多少灭门案子,你真的不在乎吗?” 第一三一章 洛阳十二时辰 “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所以,青云直上还是灾祸盈门,时也,命也,运也。” 云初懒散的丢下手里的书本,伸一个懒腰围着金媃茹转了一圈,就重新落座。 “大将军昔日一匹马,一杆马槊,千军难敌,今日为何连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云初瞅着金媃茹道:“听说千牛卫所配的千牛刀,可以宰杀千牛而不卷刃,云氏如今全是妇孺,怎么就不敢进来呢?” 金媃茹朝书房墙壁上的甲胄,兵刃看一眼叹息一声道:“君侯父子乃是百人敌……” 云初笑道:“怎么,想杀我,还不允许我反抗?” 金媃茹连忙施礼道:“绝无此意!” 云初缓缓起身,不过,眼中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的冰寒,抬手一巴掌抽在金媃茹的脸上,冷声道:“一群老鼠,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金媃茹被云初的一巴掌抽的身形一歪,转过脸的时候,嘴角已经有血。 云初道:“云氏缩回长安,还有人不满足吗?” 金媃茹神色难明的看着云初道:“司刑少卿袁恕己、中台右丞敬晖、兵部侍郎岑长倩、左散骑常侍郭待举、尚书左丞魏玄同、给事中刘齐贤、太府卿韦弘敏、弘文馆学士桓彦范、吏部郎中王德真、中书舍人刘袆之以及一大批北门学士对君侯退缩长安都很不满意。 认为,君侯既然已经要归隐,就该交出长安的控制权。 所以,有意杀你! 皇后还在犹豫,陛下却命皇后来云氏参加宴会,这就是君侯目前要面对的局面。” 云初回头看一眼云瑾道:“都杀了吧。” 云瑾点点头就离开了。 云初探出一根手指,抹掉金媃茹嘴角上的血渍道:“你很幸运,总是能活下来。” 云瑾离开书房就从沿着院墙走到了侧门处,侧门的对面就是一家茶楼,云瑾走到茶楼里,对坐在大厅里孤独的喝着茶水的张柬之道:“可以动手了。” 张柬之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君侯真的不打算参与一下吗?” 云瑾看着张柬之道:“洛阳城里能动刀兵的只有陛下,皇后跟太子,别人出手不好。” 张柬之又道:“太子六率的人马初成,恐怕会有作战不力之事发生。” 云瑾瞅一眼张柬之道:“如果出现这样的状况,我会砍下你的人头。”说完话,云瑾就离开了茶楼,再一次回到了家里。 路过李思居住的院子的时候,他走了进去,李思正在跟云锦两个相互帮忙穿铠甲呢,云瑾拿起靠在墙边的两杆短马槊,稍微舞动一下,就放在桌面上道:“多用投枪,少贴身硬战。” 李思用嘴咬着丝绦将护卫腰身的板肋给云锦扎紧,检查之后确定稳妥了,这才抬起胳膊让云锦帮她扎板肋。 “不一定能波及到咱们家。”李思漫声道。 云瑾点点头道:“准备还是要做的。” 说罢又对云锦道:“你没有上过战场,就不要轻易进入战场。” 云锦道:“我其实挺希望杀人的,除过杀人,别的事情我已经体验过了,很希望这一课能在洛阳补上。” 云瑾道:“皇帝想看到皇后跟太子之间的矛盾表面化,苦心孤诣的弄出这样一个大场面,咱们家总要让皇帝满意才好。” 李思将头盔戴头上,觉得不那么舒服又拿下来,对云瑾道:“父皇就这么不希望看到一个母慈子孝的场面吗?” 云瑾道:“天威难测。” 云锦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摇摇头道:“皇后还没有离开,我们可以以皇后为人质吗?” 云瑾笑道:“不能。” 李思叹口气道:“可惜了。” 云锦难以置信的瞅着李思道:“那是你母亲!” 李思摇摇头道:“当用就用!不过,我要送一柄横刀给母后。” 云瑾道:“表演过战舞之后,你们两个就去保护她吧。” 李思咬着牙道:“我会寸步不离的保护母后!” 云锦道:“我要跟着阿娘。” 云瑾看着两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拿着马槊去了中庭,就皱皱眉头对守在门口的殷二虎道:“布置下去,封锁家宅。” 殷二虎抱拳应诺一声,就大踏步地离开了。 再一次回到书房的时候,云瑾发现父亲正在跟金媃茹下棋。 见云瑾回来了,金媃茹脸上的媚态就顿时收敛起来了,变成了正襟危坐的模样。 云瑾高度怀疑阿耶跟金媃茹这个女人有过一些什么,毕竟,阿耶刚才抽了金媃茹一个大嘴巴子,像是别人家的家主在惩罚妾室,即便是金媃茹挨了一个大嘴巴,却明显的对阿耶没有任何怨恨。 就在自己出去的短短时间里,他们就能安静的面对面的下棋,尽管金媃茹的反应很快,云瑾还是发现了金媃茹脸上残存的红晕。 但是没有进一步的证据他不好说,而且,母亲从来都没有怀疑过阿耶,所以,云瑾着急也没办法。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云初将手中的黑子放在棋盘上。 云瑾道:“安排妥当了。” 云初又问道:“事情的起因你明白了吗?” 云瑾道:“太子已经忍耐皇后很久了,就算太子能忍耐,他麾下的那些人也无法忍耐了,就像阿耶跟金姨下的这盘棋一样,大面已经占领了,到了争锋相对的劫争局面,没办法退让的。 以前之所以能维持母慈子孝的场面是因为空白地方有很多,现在空白地方不多了,而两方都想要,也就到了母子撕破脸皮的地步了。” 就在金媃茹还沉浸在那一声‘金姨’的美好感觉中的时候,云初再次问道:“陛下的立场你是如何理解的?” 云瑾上前部分黑白的从棋盘上抓走了很多棋子,然后指着棋盘上空出来的好大一块地方道:“又有地方供他们争夺了。” 云初道:“治标不治本。” 云瑾道:“陛下的寿数有限,不需要长久,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就再来一次。” 云初瞅着整理衣襟的金媃茹对云瑾道:“扬汤止沸而已。” 云瑾道:“皇后年长,而太子年幼,如果太子不想跟母亲彻底撕破脸,他也可以继续玩这个游戏,直到皇后天年。” 云初想一下武媚悠长的寿数,叹息一声道:“都不想把事情做绝,最后的结果就是结出一个巨大的恶果,受损的只会是大唐。” 云瑾缓缓拔出横刀对父亲道:“如果阿耶能狠下心,孩儿有把握斩除这颗恶果。” 云初恼怒地瞅着儿子道:“咱们家岂不是就完蛋了?” 云瑾还刀入鞘,讥诮的道:“阿耶考虑咱们家,就要允许皇帝陛下考虑他们家的安定。” 说罢,就气咻咻的走了。 金媃茹整理一下自己的衣襟道:“大公子生气了?” 云初恼怒地道:“我啥都没干,你总是整理衣襟做什么?” 金媃茹起身柔身道:“大公子那一声金姨叫的好听。” 云初正要说啥的时候,就听到外边的街道上有密集的马蹄声。 云氏虽然标榜自己是文臣之家,可是呢,当李思跟云锦各自提着一柄马槊来到堂前,准备给皇后以及所有宾客演练战舞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觉得突兀。 武媚瞅着站在场子里的两个小姑娘看了一会,对虞修容道:“云氏武风颇盛啊。” 虞修容道:“云氏儿女自立第一。” 武媚点头道:“确实,先活下来最重要。” 虞修容傲然道:“云氏一向以活下来为第一要求,皇后且宽坐,待臣妾为两个孩子击鼓。” 云氏的战鼓自然与军中的战鼓一般无二,军中擂鼓的军士为力士,如今,虞修容拿起粗大的鼓槌,重重的敲击一下,声如雷鸣。 与此同时,云锦呐喊一声,手中缠着麻绳的马槊,就陡然刺向李思的咽喉,李思挥动手中马槊拨开云锦的马槊,马槊趁机下沉,身体沿着马槊的转动一圈,半尺长的抢攥就直击云锦的腹部。 仅仅是这一个回合,就看的武媚心旌摇动,她看的很是清楚,不论是云锦,还是李思都没有留手,是真的在相互厮杀。 虞修容面色沉稳,不受场中两个小姑娘的厮杀所影响,手中的鼓槌密集的落下,一连串闷雷一般的声响侵入在场每一个宾客的心中,再加上场中两个小姑娘兔起鹘落的努力厮杀,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忘记了呼吸。 开始,只有虞修容一个人击鼓,等场中两人战斗到酣畅淋漓的时候,其余四个力士也同时擂响战鼓,咚咚的鼓声,瞬间就响彻天际。 “你家还有啥好吃的?” 刚刚吃完一碗冰沙的太平忍不住问云鸾,就在刚才她刚刚发誓以后再也不理睬云鸾了。 “冰淇淋也有,不过,阿娘说牛乳太少,也太珍贵,云氏不该过度奢靡,所以很少吃。” “好吃吗?” “好吃,天下第一的好吃。” “带我去吃!” “不成的,那东西做起来很是麻烦,你也看见了,我家的厨娘今天很忙,没空给我们做这些吃食。” “让她们做!” “不可能的,我家厨娘只听我阿娘的。” “我不管,我就要吃,吃不到我就继续放火。” 云鸾呆滞的看着太平道:“我记得进宫见皇后的时候,人人都说太平是世上最好看,最温柔的大唐公主,你咋这样不讲理呢?” 太平嫌弃的瞅着云鸾道:“在你跟前装什么装,反正我又不嫁给你,我告诉你,我拿你没办法,但是呢,我有一万种办法折腾云倌倌,你要是不心疼她,你就拒绝我的要求吧。” 云鸾大声道:“人家叫上官婉儿,关我云氏屁事啊。” 太平咧开嘴嘿嘿笑道:“我母后说了,云倌倌就是你云氏送到我母后身边的奸细,你猜猜看,我母后是如何处理奸细的?” 云鸾听着隐约传来的马蹄声,装作被太平拿捏住要害的样子,不情不愿地带着太平去了云氏的厨房,随着隐藏在黑暗处的护卫走到明亮处,太平的一张脸顿时就阴沉下来,用不属于她这个年龄阶段的阴狠目光看向为首的侍卫。 侍卫头子尴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云鸾就笑眯眯的带着太平去了厨房。 他心里很是满意,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跟太平死死的绑在一起,寸步不离! 第一三二章 洛阳十二时辰(2) 虽然来大唐已经很多年了,云初还是想不通,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战乱,灾荒,瘟疫,饥饿病痛折磨过的唐人,总是死不绝。 就像今晚的杀戮,死的一定是唐人中最强壮,最勇猛,最聪明的一批人,如果这种规模的杀戮族中精英的方式落在西域的部族里,那个部族很快就会消亡在历史长河中,这绝对没有半点的疑问。 鉴于此,云初只能认为大唐的才俊之士太多了,多到了已经成祸害需要清丽的地步了。 想想也是啊。 此时此刻,仅仅一个云氏,就有无数的才俊之士在不停的忙碌中。 云初留在书房跟窥伺他美貌的异族女人一起下棋,顺便听一下殷二虎从外边探听到的消息。 他的老婆虞修容正在敲击一面军鼓,用巨大的声响遮蔽不远处的战斗之音。 他的儿媳妇跟闺女正在束甲相攻。 他的大儿子如同一只巨大的猫科动物焦躁不安的在房顶上走来走去,腰间的横刀一会出鞘,一会收回的,渴欲战斗。 他的小儿子正在把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当成傻子一般不断地通过投喂,好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一旦事有不协,就可以用这个公主当肉盾保护自己逃出生天。 家庭教师崔瑶外边套着宽大的襦裙,只要事情不对,她就能在一瞬间扯掉身上的襦裙,露出下面的劲装,而在包裹严实的劲装下面,还有贴身软甲。 再召唤一声,她的婢女就会立刻献上她平日里用惯了的强弩,箭袋,以及六颗爆炸力恐怖的火药弹。 加上跟了她十几年的两个武装婢女,这样的一个武装集群,可以保证她能带着几个妇孺毫无难度的脱离险地。 他家的麻子脸马夫,带着四个瘦弱却极为精干的马夫,一直守卫在一辆狭长的马车跟前,拖拽马车的是四匹雄壮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披甲战马。 只要夫人跟家中的两位小娘子,一个小公子进了马车,马车前边的花墙就会向两边移开,马车就可以在洛阳城里横冲直闯。 在花墙外边,一百名全副武装的家臣每人身后有两匹战马,家臣们安静如山,战马却焦躁的用蹄子刨着地面,很明显,这都是浑身精力无处发泄的表象。 就在骑士面前的墙壁后边,叫卖声不绝于耳,那里是一处繁华的街道,一个卖黄裱纸的胖大妇人即便面前的货物一晚上都无人问津,她依旧不骄不躁的摆弄着货物,只是目光不断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巡梭,像是在积极的等待目标客人。 “弘文馆学士桓彦范在光明里被枭首。” 云初听到了窗外传来的消息,叹口气对金媃茹道:“可惜了,皇后身边的能人虽然有很多,此人绝对算一个,三年前此人的《谏除方术人为国子祭酒奏》极得我心,现如今成了绝唱。” 金媃茹道:“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吧,他在金州的家人堪称恶霸。” 云初朝棋盘上放一枚黑子道:“人无完人,把他的恶霸家人杀光,他还是一位谆谆君子。” 金媃茹朝开扯一下衣襟道:“皇后就是准备这么干的,只是这个人心太软,舍不得族人,这才落一个横死的下场。” 云初瞅一眼金媃茹衣襟里面的内容奇怪的道:“当年在学堂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壮观。” 金媃茹幽怨的道:“你当年但凡少在我胸口打几拳,应该更加好看。” 云初沉吟片刻道:“当年你被皇后折磨的很惨吧。” 金媃茹垂下眼帘低声道:“身子给了皇帝,为此生最恨之事。” “怎么,皇帝在床榻上并不勇猛?” 金媃茹抬头看着云初哀伤的道:“郎君为何一定要羞辱妾身?” 云初放下手中的棋子,擦一把手道:“新罗王至今还飘流在海外不肯臣服,新罗一族至今任然不肯移风易俗不愿自称唐人……所以,金媃茹啊,你这一生遭受的所有苦难都不值得同情。 你以为这样的一场来自唐人的自相残杀会让大唐衰弱下去的话,你就想错了,太子是一个懂农事的,田里的禾苗太稠会影响收成的,所以呢,间苗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金媃茹道:“新罗人只求不忘祖先的活着。” 云初笑吟吟地道:“是不忘先王吧?” 金媃茹又道:“我们也想进长安。” 云初无所谓的道:“来吧。” “你不杀他们?” “长安的目标是成为万城之王城,只要你们的人来长安遵纪守法便是长安人。” 金媃茹还想进一步的问云初要一个保障的时候,窗外又有声音传来。 “中书舍人刘袆之战死当场。” 云初闻言诧异的道:“战死?” 窗外的细作连忙回应道:“刘袆之武技了得,皇后麾下的千牛卫战死了两个郎将才杀了此人。” 云初转过头对金媃茹道:“这家伙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以前在东宫见过他,一直在给英国公作转,去年就听说他已经完成了《文贞公故事》六卷,还说今年要把《英国贞武公故事》四卷编纂完毕,也不知道弄完了没有。” 金媃茹摇头道:“没有弄完,甚至可以说后面的《英国贞武公故事》就开了一个头,他忙着帮皇后编纂《列女传》给耽搁了。” 既然如此,云初就觉得这个家伙的死活跟自己关系不大,就重新开始跟金媃茹下棋,只是金媃茹总是愿意把身子向前倾,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因为,头顶上总能传来一阵阵细微的脚步声,这该是站在屋顶上的云瑾发出来的。 虞修容一口气敲击了三通战鼓。 一通战鼓五分钟左右,三通战鼓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这跟军中的战鼓时间相符,毕竟,将士们身披重甲,拿着武器一往无前劈杀的一波时间就是五分钟,一波劈杀没能拿下敌人,那就开始敲击第二通战鼓,如果第二通战鼓过后,敌人已经在崩溃边缘,那就再敲第三通,进行最后的决战。 所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道理。 虞修容的三通战鼓敲击完毕,场内酣战不休的李思与云锦,也顿时停止了作战,站在两边扶着马槊,胸口剧烈的起伏。 刚才那一场酣战,让来云氏的贵妇们看的目瞪口呆,她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场中青葱一样的两个美少女,一旦开始战斗,瞅着就有雌虎之威。 就算虞修容敲鼓敲的很卖力,鼓声也是震天响,武媚该知晓的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住她,她没有离开,而是安稳的坐在中间的位置上,神色难明的看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虞修容。 汗流浃背的虞修容端起一杯酒朝皇后邀饮:“饮胜。” 武媚换了一张笑脸举起酒杯道:“饮胜。” 李思提着马槊缓步来到武媚身后,云锦则提着马槊回到了母亲虞修容的身后,而在场的一众贵妇们终于听到了不远处的厮杀声,一个个花容失色,双股战战却因为皇后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们也只好硬着头皮留在原地,只是再也没有观看歌舞的心情。 武媚对虞修容道:“君侯可在府中?” 虞修容豪迈的喝一杯酒道:“拙夫,犬子俱在府中,云氏家臣,仆役也无一人外出。” 武媚跟着喝一口酒道:“甚好。” 虞修容又道:“请皇后来府中宴饮,是云氏唯一能为皇后做的事情。” 武媚盯着虞修容的眼睛道:“太子呢?” 虞修容道:“与云娜一起去了合璧宫游玩。” 武媚看一眼坐在她下首的太子妃裴婉莹道:“你竟然不知?” 太子妃起身跪拜道:“儿媳知晓。” 武媚叹口气道:“终究是一个没用的。” 虞修容道:“拙夫说天威难测,洛阳城终究是陛下的洛阳城,陛下想要在洛阳城中干什么,做什么都是天恩。” 武媚道:“明日天光大开之时,洛阳恐将血流漂杵。” 虞修容道:“明日天光大开之时,洛阳城与昨日无异。” “你云氏何时离开洛阳?” “歌罢,酒残,也就到云氏离开洛阳的时间了。” 武媚是一个极有决断之人,回头看一眼杵着马槊站在她背后的李思,叹息一声道:“既然事已至此,那就接着奏乐,接着舞!” 李思面无表情地大声道:“奏乐,歌舞!” 于是,一阵急促的手鼓响动之后,十二张两尺见方的羊毛毯子就铺在了地上,十二个衣着清凉,身配铃铛的西域菩萨蛮就双手合十拐着双腿出场,抖肩,踢腿后,铃铛声整齐划一,像是战鼓一般敲击在每一个宾客的心上。 不远处,传来阵阵雷火弹的爆响,也不时的有大股的火焰跟黑烟升腾而起,不论是云氏的歌舞,还是太子与皇后的战斗都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这场战斗用的是皇后跟太子的人,促成这场战斗的人却是居住在紫微宫里的皇帝李治。 今日是月圆之夜,皇帝安坐在高台上,身后靠着一头巨熊。 紫微宫居于高处,与长安宫城一样都占据着城池的最高处。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而皇帝此时就坐在最高处,洛阳城就毫无掩饰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放下温柔给他专门制造的单筒望远镜,李治就对随侍在侧的瑞春道:“传令下去,不得动用雷火弹与火油弹,把洛阳打烂了不好。” 瑞春瞅着洛阳城中不时腾起的火焰,以及闷雷般的炸响,朝皇帝施礼道:“陛下,两方已经杀红眼了,这个时候说啥都不会有人听的。” 李治不以为杵的笑笑道:“炸坏了,烧坏了朕的洛阳,要赔。” 瑞春轻声道:“陛下,薛大将军已经恭候多时了……” 李治抬抬手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大功夫一身甲胄的薛仁贵就来到了高台处,一进来,就恭谨的拜服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李治的面容。 李治轻声道:“薛卿莫要害怕,此事与你无关。” 薛仁贵闷声道:“洛阳有乱,便是微臣这个洛阳守将的罪过。” 李治笑道:“不碍事的,这是朕发起的战乱,爱卿只要把战乱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便是大功一件。” 薛仁贵微微抬头道:“陛下,左散骑常侍郭待举、尚书左丞魏玄同、给事中刘齐贤、太府卿韦弘敏、弘文馆学士桓彦范、吏部郎中王德真、中书舍人刘袆之非伤即死,千牛卫,花郎徒更是死伤惨重,何时终止战事,还请陛下示下。” 李治微微皱眉道:“还不够!” 薛仁贵抬起头看着皇帝双手抱拳道:“启奏陛下,战乱多延长一分,死伤便重一分,大唐精锐便会减少一分,还请陛下怜惜。” 李治看着薛仁贵道:“爱卿所为颇有古风。” 薛仁贵闻言立刻就闭上了嘴巴。 李治朝薛仁贵招招手道:“皓月当空,爱卿还是陪朕喝一点酒吧。” 薛仁贵跪坐在皇帝面前,皇帝身后的巨熊陡然爬起来,盯着薛仁贵看了一阵,在皇帝的安抚下又乖乖的趴下地上。 第一三三章 洛阳十二时辰(3) 朝廷用人其实都是有一定年限的。 有的人得用于一时。 有的人得用于一两年。 得用五年的人物便是大材。 得用十年之久的便是肱骨重臣。 得用二十年以上的,如果他身上没有马上就要死的绝症,或者坚决请辞的决心,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皇帝李治信任薛仁贵已经信任了二十年了。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面,皇帝几次以性命相托,他都表现得很好。 现在,到了薛仁贵患重病,或者请辞的时候了。 很多人以为薛仁贵是大唐军队中不可多得的架海紫金梁,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一个人长久的在外统领大唐的兵马,这对朝廷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李治辛苦的剥夺了英公李绩的权柄,并且耐心的熬死了英国公,当然不希望大唐军队中再出现一个新的英国公李绩。 换掉薛仁贵对军队来说不是一个好事情,甚至会在对外的战争中出现败绩。 这对朝廷来说并不重要,军事将领的换代才是大事情。 云初的好处就在于他的无可替代性! 如今的大唐社会发展已经远超历朝历代,当史书上再也没有可以借鉴的内容的时候,云初的很多做法往往让人耳目一新,再加上云初对兵权并没有染指之心,所以,皇帝对云初的忍耐度明显要比薛仁贵高的多。 左右不过是一座不设防的长安城,留着当人样子,利大于弊。 薛仁贵从巨熊起身看他的那一刻,就立刻明白,自己的作为军事将领的日子已然屈指可数了。 而且,他甚至明白,皇帝看重的下一代军事将领是谁。 “陛下,老臣近年来对于领兵作战已经越发的力不从心了。” 这是薛仁贵第一次在皇帝面前用了老臣两个字。 李治心头微微一颤,顺着薛仁贵的话问道:“可是旧伤发作?” 薛仁贵面色惨白的回答道:“正是。” 李治怒道:“太医院众人是干什么吃的,连爱卿身上的旧伤都不能医治,朕要他们何用。” 薛仁贵摇摇头道:“都说药医不死病,老臣身上的旧伤太多,宛若一口破口袋,太医院众人这些年缝缝补补的已经做到了极致,现如今,补无可补的情况下,怨不得他们。” 李治叹息一声道:“军中除过爱卿,朕还能相信谁?” 薛仁贵看着皇帝无奈的道:“臣以为丰州司马唐休璟可堪大用。” 李治摆摆手道:“还不能主持大局。” 薛仁贵笑道:“老臣只是提议,用与不用,在陛下一念之间。” 李治只是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再说这件事。 瑞春亲自端来了一些酒菜,李治与薛仁贵就相对坐在高台上,饮酒聊天。 主要是皇帝倾听薛仁贵跟他讲述他这一生的经历,皇帝只是在一些节点事情上赞叹一声,或者端起酒杯跟薛仁贵喝一杯。 看起来,君臣极为相得。 洛阳城里的爆炸声,火焰升腾的动静越来越大了,直到一声猛烈的巨响过后,一些残砖破瓦落在云氏庭院的时候,武媚这才下令停止了饮宴。 饮宴停止了,却没有一位宾客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云氏宅院。 武媚离开屋子,来到没人愿意来的庭院,抚摸着一棵虬结百回的松柏盆景,她似乎很是享受松针扎手的感觉。 李思拿着马槊紧紧的跟在后边。 “你觉得你兄长会杀我吗?”武媚将手从松针上拿开轻声问道。 “不会!”李思回答的斩钉又截铁。 武媚点点头又问道:“你觉得母后会杀你太子哥哥吗?” “不会!”李思继续回答的肯定无比。 武媚笑了,继续对李思道:“既然我们母子不会相互厮杀,那么,洛阳如今的场面又算啥呢?” 李思道:“算是一场游戏。” 武媚闻言长叹一声道:“是啊,确实是一场游戏,只是这场游戏过于残酷了一些。” 李思道:“一点都不残酷。” 武媚转过身正视着李思道:“何出此言?” 李思笑道:“师父很久以前就对孩儿说过,每一个人为自己的理想而死,是世上最幸福的死法之一,或许他们死的时候有很多的不甘,遗憾,可是,这不就是整件事最美的地方吗? 世人爱荣华富贵,追求公侯万代,人人都想站在山巅俯视世人,可是呢,越高的山,山顶就越是逼仄,站不了几个人,想要站上去,就需要别人为你腾位置。 他们为了这些高贵的位置,付出一些代价,甚至为之殒命,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武媚闻言笑了,对李思道:“云氏为何会激流勇退?” 李思笑道:“师父认为山顶上的位置太小,不适合闪展腾挪,也不适合种地,更不适合建造房屋,甚至连修建工坊都做不到,所以啊,爬上山顶对云氏来说意义不大。 再说了,山顶上除过狭窄的落脚地,就剩下天空了,而爬上山顶的人很容易把天空当成下一个目标,太危险了。” 母女两人正说话呢,高墙外边突然就蹿起一道火光,足足有三丈多高,火焰明晃晃的,这可不是简单的火油弹能制造出来的动静,而是军中的大杀器火油柜的喷火口才能制造出如此凶猛的火焰。 紧接着高墙外就传来一阵阵不似人声的惨叫声,但凡是被这种带着油的火焰喷到的人,活下来的机会非常的渺茫。 火油柜伤到了人,也伤到了云氏种在墙外的篱笆树,李思面色阴沉,对站在不远处的家将怒吼道:“将那些杀才驱赶出百步以外,杀了人算我的。” 家将应诺一声,马上就有百十人打开那边的侧门钻了出去,片刻之后,杀声四起。 武媚瞅着自己这个莽撞的女儿道:“人家之所以在这里放火,说不得就是想把云氏也拉进战团,你就不多考虑一下?” 李思怒道:“就算他们这么想又如何,谁伤害云氏,我们就打谁,杀光了,他们也就没有那个心思了。” 武媚笑呵呵的道:“你做得了云氏的主?” 李思道:“长子长媳,等我正式进门之后,阿娘就不管家里的事情了,以后这些事情都是我做主。” 武媚长叹一声道:“云初好算计啊,本就是皇家纷争,他参与进来不好,你这个安定公主参与进来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这也算是皇家纷争。 你回到长安之后啊,就尽快成亲,尽快诞育出云氏长孙,如此才安稳。” 李思才要点头,就听轰隆一声响,云氏高大的院墙轰然倒塌,武媚吃了一惊,才被护卫们牢牢地保护在中间,就看到一彪骑兵从云氏大宅的夹道里冲了出来,战马敏捷的越过倒塌的高墙,排着队杀进了院墙外的战场。 骑兵出击之后,马上就有不少的仆役抬着各种东西往缺口上累积,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缺口就已经被杂物堵得死死的。 武媚转头看向李思,却听李思正在大喊大叫。 “清理出隔离带,防止大火侵袭。胆敢进入隔离带杀无赦!” 场面虽然混乱,仔细看的时候,武媚却发现云氏的仆役们的进退很有章法,扑火的扑火,堵口子的堵口子,甚至还有仆役登上假山等高处,手持长弓为那些堵口子的仆役提供掩护。 虞修容笑吟吟地走过来对武媚道:“皇后何不去花厅小坐片刻,这里自然有小儿女们处置。” 武媚从善如流进入云氏花厅之后发现那些宾客虽然一个个面如土色,整体上情绪还算是正常,她们四人一桌,面前正摆着云氏引以为傲的卓戏——麻将。 事已至此,武媚畅快的笑一声对虞修容道:“不如我们也来吧。” 虞修容笑道:“正有此意。” “别发骚!” 云初捏着金媃茹的脚脖子,把她伸过来的去除了罗袜的脚丢到一边。 金媃茹媚声道:“君侯是一个粗鲁的男子。” 云初道:“不要过分。” 金媃茹道:“兵部侍郎岑长倩乃是皇后真正的心腹,君侯如果以后想过好日子,或者想在军中有所作为,就一定要趁着此次混乱,杀了他。” 云初再一次丢开金媃茹的脚道:“云氏不想参与兵事。” 金媃茹不屈不挠的又把脚伸过来,这一次直抵云初胯.下,被云初闪开之后,金媃茹嘴上又道:“丰州司马唐休璟君侯要是有机会一并杀了吧,那是陛下看重的人,至于太子六率的中将军梁英,应该是君侯的人,如果不是,那就是太子的人,也一并杀了吧。” 云初捏着金媃茹的脚沉吟片刻道:“此次战乱,为何不见异族将领参与?” 金媃茹面色酡红,梦呓一般的道:“这是皇后的决策,唐将多愿意跟随陛下,太子,她只好重用异族将领,此次战乱,皇后并非没有准备,推到前台的多为唐人,因为,这些唐人即便是臣服于皇后,一旦太子登基,也会纷纷弃皇后而去。” 云初推开想要投怀送抱的金媃茹,朝窗外喊一声道:“云瑾!” 云瑾一张英俊又发青的脸顿时就出现在窗口。 云初道:“带青衣楼的人去诛杀高句丽,百济,新罗,突厥,靺褐等在洛阳的异族将领。” 猫一样窝在锦塌上的金媃茹有对云瑾道:“他们很好找的……” 云瑾暴怒的道:“闭嘴。” 说罢就怨怼的看一眼父亲,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云初端起茶碗喝一口凉茶,瞅着天空中的明月道:“都去死吧。” “我最喜欢空无一人的厨房!” 云鸾掀开一道纱罩子从底下取出老大一块带筋的熟牛肉狠狠咬一口对太平公主道。 太平拿起一根蹄膀咬一口丢回纱罩,觉得不好吃,又从冰鉴里用勺子挖了一口乳酪塞嘴里几口吃下去道:“不好吃。” 云鸾立刻打开一个很大的柜子,柜子才打开,里面就向外冒着白色的寒气,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探进柜子,才从里面取出来一个玉盘。 把玉盘放在桌子上对太平道:“快吃吧,这就是冰激凌,桃子味道的,别问我为啥叫这个名字,问就是我爹取的。“ 太平费力的挖了一勺子吃一口之后眼睛顿时就幸福的眯缝起来,看样子这东西非常的符合他的胃口。 太平一边吃着冰激凌,一边满不在乎的对云鸾道:“你讨好我没有用,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我母后,父皇也不会允许我嫁给你的,你们云氏已经有一个公主了。” 云鸾点点头道:“这跟你嫁不嫁我没关系,你天生就是那种让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对你好的人,多吃一点,冰柜里还有杏子味道的,你吃完我再给你拿。” “你喜欢云倌倌是吧?” “是啊,我这么努力的对你好,就是希望你能帮帮那个笨丫头,明明是一个女子,偏偏想着去当什么官员。” “嗯,确实挺蠢的,等以后我看到母后那里有升官文书的话,我就把她的名字填上去……” “那可太好了,对了,咱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到底喜欢啥样的男子啊?” 太平停下手里的勺子,粉红色的舌头舔舐一下嘴角的冰激凌,慢慢的道:“我要全天下最温柔,最英俊的男子。” 云鸾吃一口冰激凌道:“明白,我大哥那种是吧?” 太平鄙夷的瞅着云鸾道:“也就你觉得你大哥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吧?” 云鸾翻一个白眼道:“难道还有比我大哥更加英俊的美男子吗?” 太平似乎陷入了回忆,慢慢的道:“中秋节的时候,我带着昆仑奴的面具跟韦氏一起偷跑出来,跟韦氏走散之后,我抱住了一个戴着跟韦氏一模一样昆仑奴面具的人,他摘下面具温柔的看着我说:“小娘子,你认错人了……” 云鸾连续吃了两口牛肉快速的问道:“谁啊?” 太平被云鸾的话惊醒,立刻用凶狠的语气道:“你要干啥?为啥要问?关你啥事?” 云鸾咬着牙道:“那个家伙完蛋了,全洛阳的人都想弄死他!” “你敢!” 太平丢开勺子,语气激动的指着云鸾道。 第一三四章 曲终人散 云鸾很高兴,只要太平公主不喜欢他,喜欢谁都跟他没关系。 太平是一个很单纯好骗的女孩子。 可是,问题出在她是一个巨婴。 一个身高足足有十丈那么大的一个巨婴。 就算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没有害人的心思,可是她只要无意中挥挥手,伸伸腿,就能把枕边人踹到九霄云外。 哪怕她只是觉得委屈,嚎哭一场,那声音也是响彻天地的……更何况,她背后还有两个身高百丈的爹娘,只要其中一个觉得自己闺女受委屈了,探出一根手指头,就足够把太平的男人碾成肉泥。 别人不知晓太平公主受宠的程度是啥样的,云鸾是清楚的,她的爹娘不但宠爱太平,还喜欢因为太平迁怒他人。 太平念不好书,责负伴读。 太平礼仪不端,责负太傅。 太平行为不检,责负女官。 反正太平不论干了啥不好的事,都有人替她背锅,轻则挨板子,重则殒命。 在太平长大的这段岁月里,因为伺候不好太平,消亡的人命绝对不会少于二十个,就这,还不算前几天太平去邙山救火,被她母后活活打死的那百十个人。 所以,跟太平在一起的话,身边的人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个的谁能受得了? 至少,云鸾对太平是敬而远之的。 前边太平说云氏已经有安定这个公主,皇帝,皇后绝对不会再把太平许给云氏,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如今的皇帝跟皇后,是真正的天下第一,第二人,放眼天下,没有人的权势能超过他们两人。 以前的大唐皇帝,皇后,还在考虑拿公主联姻,或者送公主去和亲。 现在? 哪里有这个必要哟。 朝臣们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求生活呢,皇帝,皇后还动不动就要发起一场争斗,来精简一下大唐过甚的人材,哪里会拿自己的宝贝女儿去联姻巩固自己的权势。 所有跟大唐边疆有接触的国度,部族,各个活得战战兢兢的,唯恐那一句话说的不合适,哪一件事办的不合皇帝心意,就招来大唐强悍的不像话的军队。 和亲? 跟蛮夷之辈和亲? 莫说皇帝,皇后不同意,就连大唐的普通人都不怎么乐意。 既然不联姻,不和亲的话,皇帝,皇后自然就会为女儿的幸福考虑。 在如今的大唐,女子最渴望嫁的人家,云氏绝对是排名第一的。 不说别的,只是云氏子不纳妾这一条就足够让无数对爱情还有想法的女子趋之若鹜。 云鸾长久以来,一直活在太平要嫁给他的阴影之下,只因为皇后当年无意中对虞修容说过;嫁入云氏的女子有福了…… 现在好了,太平心中有了爱慕之人,这实在是太好了。 “咕噜噜”,太平的肚子响了一下。 “你饿了?要不要吃块肉?”云鸾好心的把手里的牛肉递给太平。 太平抱着肚子道:“有些痛。” 云鸾后知后觉的瞅着被太平吃空了玉盘,跳着脚道:“你怎么吃光了?” 太平不解的道:”好吃就多吃点怎么了?” 云鸾大叫道:“你刚刚啃了蹄膀,吃了牛肉,再吃一大盘子冰激凌……天啊,你吃坏肚子了。” 太平的肚子开始发痛,慌忙丢开玉盘,抓着云鸾道:“去你卧房。” 云鸾甩开太平的袖子道:“不成,你拉肚子,会把我的洗浴室弄得臭不可闻。” 太平掐着云鸾的胳膊道:“我要是丢丑,就告诉我母后,说你故意让我吃坏肚子丢丑的。” “去别的茅厕也可以。” “不去,就去你卧房里的茅厕,那里干净。” 眼看太平开始弯腰夹腿了,云鸾就拖起太平飞一般的回到他的卧房。 太平一脚踢开厕所门,褪掉衣裙就坐在了马桶上。 云鸾忍着太平发出来的劈里啪啦的声响,捂着鼻子关好门,打开窗户散味道,见太平的贴身女官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就招手让她进来,伺候太平如厕。 云鸾很是担心,太平这个家伙有八成可能不会擦屁.股。 看着贴身女官进了厕所,云鸾这才松一口气,来到自己内间的书房,拿起一本书随意的翻阅起来,现在,太平一时半会是没办法离开他的。 云氏宅院外边的战斗越发的猛烈了,战火甚至在不断地向城中心蔓延。 金媃茹缩在锦塌上睡着了,她睡相不怎好看,喜欢像猫一样蜷缩着睡,一看就是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女人。 有时候,云初真的想不通,这个女人如果离开肮脏的政治,一定能过上她喜欢过的日子,偏偏因为一大堆有的没的东西把自己牢牢地拴起来,被人家当狗用。 温柔从窗户外跳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金媃茹。 这家伙用鼻子到处嗅嗅,然后看着云初道:“啥都没干啊。” 云初叹息一声道:“欺负可怜女人,只会让自己霉运缠身。” 温柔看看酣睡的金媃茹,再看看云初诧异的道:“她可怜?” 云初摊摊手道:“不可怜吗?” 温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干道:“不说这些,洛阳城乱了,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金吾卫似乎一下子全死光了,洛阳十六卫也困在兵营里一个出来的都没有,城里的治安就靠不良人维系,洛阳的不良人大概率快死光了。 我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我们还是继续当缩头乌龟吗? 以前这个法子能奏效,现在可不成了,皇帝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一竿子捅到底,藏在泥巴里的泥鳅都不安稳,我们这些老鳖恐怕也得动弹一下吧?” 云初点点头道:“所以,我把阿瑾派出去了,也动用了青衣楼,有人想让唐将,唐人自相残杀,留下那些异族将领,异族臣子,我觉得要倒霉大家应该一起倒霉,好歹要让那些异族人知晓,我们都是一艘船上的人,船摇晃了,就注定没有一个安稳的。” 温柔笑道:“既然瑾儿去弄那些异族将领了,我这里就去弄那些刚刚起来的异族家族吧,现在都是啥吗,连倭国人都开始在大唐当官了,这不合适,他们天生就该去挖矿,淘金,种地。” 云初笑道:“表现出来的实力要在陛下的预料之中才好。” 温柔道:“自然是这样的。” “也要小心人家对付我们。” “谁会对付我们?” “老裴!” 温柔闻言吐口唾沫道:“还真是他娘的敌友难分啊。” 云初道:“黑暗大魔王手持镰刀横扫一切的时候,就要让人家一定要达成这种气势,也要允许人家立威,我们把身子矮一点,说不定就能躲过镰刀的横扫。” 温柔长叹一声道:“怪不得皇帝今年会把大唐所有数得上号的勋贵全部留在洛阳,原来真正的目的在此。 看样子,皇帝这是真的打定主意要精兵简政了。” 云初的面皮抽搐一下道:“精兵简政这句话不适合用在这里。” 温柔摆摆手道:“殊途同归。” 两人说话的功夫,云瑾又从窗户外边跳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睡觉的金媃茹,然后就开始跟温柔一样到处乱嗅。 温柔怪笑着道:“放心,你阿耶跟你伯伯我不一样。” 云初恼怒地看了云瑾一眼,知道这个混账是故意在温柔面前让他没脸,就没好气的道:“杀了多少?” 云瑾道:“不知道,一群人躲在鸿升楼里撵走伙计不知道在密谋啥,我就让人往鸿升楼外边浇灌了一些火油,一把火给烧了。” 温柔笑道:“没有逃出来的?” 云瑾道:“逃出来的都被弩箭射杀了,我担心金吾卫封城,就没有继续寻找别的目标,尽快赶回来。” 云初道:“你怎么知晓金吾卫就要封城了?” 云瑾道:“钟鼓楼上灯火通明。” 云初又道:“谁在钟鼓楼里?” 云瑾道:“丰州司马唐休璟。” 温柔听到这个名字就对云初道:“这个人很像你,永徽年间,以明经擢第,起家吴王(李恪)府典签,吴王身死之后,不知为何未受牵连,出任营州户曹,营州突厥叛乱,他以两百骑大破突厥,斩首两千余,后来郭待封乱营州的时候,他追随王孝杰出白鹿口追击契丹人,王孝杰被契丹人的水淹了,死伤惨重,只有他带着部下逃出生天,如果没有他,那一战王孝杰就会落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你杀了郭待封之后,朝廷奖赏三军,特迁唐休璟为丰州司马,堪称一步登天,听说此人马上有万夫不挡之勇,下马也又抚民治世的能力,实在是跟你很像啊。” 正在睡觉的金媃茹陡然睁开眼睛对云初道:“杀了他,他就是皇帝准备取代你的备选人物,还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云瑾没有理睬叫唤的金媃茹,有对云初道:“洛阳说起来很乱,其实一点都不乱,我看到钟楼上的灯火讯号在密集的传递着,鼓楼上的旗帜也不断地变幻着,也就是说,朝廷对洛阳此时发声的事情是啥样子了如指掌。 我回家之前特意查看了一会灯火讯号,发现那里升起来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的气死风灯,这该是大军出动的警讯,示意着乱局就要结束了。 咱们家这个时候不露一点爪牙不合适,露多了也不合适,趁机弄死一些异族将领,符合阿耶一直以来的立场,所以,孩儿以为,云氏应该召回所有人手,天明时分立刻离开洛阳。” 云初道:“既然你都打算好了,那就去准备吧。” 云瑾再狠狠的看金媃茹一眼就跳窗户出去了。 云初对温柔道:“金吾卫一旦出动,皇后的力量就占优了。” 温柔摇摇头道:“之前的乱局里面,皇后的力量损失的最大,现在最早出动金吾卫,陛下这是在给皇后找平呢。” 说完话,温柔又看着云初道:“皇后不会先拿你开刀吧?” 云初摇头道:“不会,皇后马上就会离开,等她离开了我们就立刻走,我想,在金吾卫还没有控制住洛阳之前,我们应该能提前离开。” 温柔点点头道:“也是,怪不得你以前会把家安置在城郭边上,既然你想好了,我就不送你了,这时候该趁机会把洛阳弄得更乱才好。” 温柔走了,金媃茹就懒洋洋的坐起来,扶一下自己的发髻道:“君侯保重,妾身也该去为花郎徒收尸了。” 李治跟薛仁贵喝了半夜的酒,他们的下酒菜就是处处厮杀的洛阳,等李治把酒壶里的酒喝光的时候,他就没有再要酒,挥挥手对薛仁贵道:“朕许久不饮酒了,今日算是破例了,不日,朕就要去九成宫静养,你能再去九成宫当朕的护卫吗? 你不在,朕睡不着啊。” 薛仁贵笑道:“臣就是在九成宫获得陛下垂青,如今重回九成宫也算是一种圆满。” 李治起身笑道:“是啊,有始有终挺好的,可是呢,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人,都不能把自己的圆圈真正的画圆。” 李治扶着薛仁贵宽阔的后背,一起下了高台,随之隐去的还有那一轮明月。 月亮不见了,天地一片漆黑,只是各路星光变得更加明亮。 武媚听着鼓楼上传来的沉重鼓声,就放下手中的酒杯,对虞修容道:“很好,本宫承你云氏的情,如果想走,现在就走吧,金吾卫会为你们打开城门。” 虞修容笑道:“陛下早就允许云氏自行离开,待皇后回宫之后,云氏也就要上路回家了。” “以后真的不来洛阳了?” “不来了,这里的杀戮气实在是太重了。” “怪可惜的。” “也没啥可惜的,洛阳本就没有云氏的落脚地。” 太平连续拉肚子拉了一个时辰之后,整个人就显得怏怏的没啥精神,出于好心,太平没有把自己闹肚子的事情告诉母亲,她看的出来,母亲今晚的忧思很重,应该关注不到她。 再说了,她的腹泻已经止住了。 跟云鸾告别的时候,她对云鸾道:“我对你的好你要记住。” 云鸾道:“你哪里对我好了?” 太平道:“就冲着我今晚陪了你一整晚,你都该感激我。” 云鸾道:”难道不是我陪了你一整晚吗?” 太平抬起一根手指,用力的戳戳云鸾的肚皮道:“你真的很好,就是太丑了,要不然当我的驸马也不错。” 第一三五章 组织下一场牌局 太平给了云鸾一个诡异的笑容,就跟着武媚离开了云氏。 云鸾心中惴惴不安,他觉得太平看穿了他的计谋。 不过也不算啥,以后云家在长安,再也不来洛阳了。 殷二虎来到云初面前道:“君侯,可以出发了。” 云初就对虞修容道:“走吧!” 虞修容道:“不带上你心爱的老妇?” 云初道:“你就是我心爱的老妇!” 虞修容白了云初一眼,就径直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当殷二虎身披铁甲,手持长柄斩马刀踏上洛阳街道的时候,邙山方向暗红色的火线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主要是天边出现了一片鱼肚白。 云瑾将一个火把丢到自家的屋子里,瞅着火焰陡然升起,叹息一声就跳上马背,任由烈火在云氏大宅里熊熊燃烧。 街道上已经出现了零星的金吾卫,他们是以小队形式存在的,而且全副武装,他们在搜寻昨晚制造骚乱的人。 钟鼓楼上的钟鼓声不急不缓的响着,每一声都代表着皇帝的威严,而真正能体现皇帝威严的便是杀戮,他们杀人无需负责。 云初骑着一匹体型庞大的黑马,枣红马委委屈屈的跟在黑马的屁.股后边,它不敢啃咬黑马的屁.股,因为打不过。 云氏的队伍一看就是昨晚制造骚乱的人,那些金吾卫小队人马却好像全瞎了,就连那些明显有战斗过痕迹的骑兵们都视而不见。 直到云氏的车队抵达洛阳西门宣辉门的时候,终于被人拦下来了。 拦住云氏车队的是一名骑将,甲胄算不得好,也算不得新,掌中的马槊也斑驳的不像个样子,可就是这样的一柄锋刃泛红的马槊,即便是骄狂如殷二虎者,也如临大敌。 骑将打开面甲,露出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人的面颊,他将马槊挂在马鞍上,双手行插手礼道:“末将丰州司马唐休璟求见君侯。” 殷二虎道:“滚开!” 唐休璟眼中寒光一闪,冷声道:“云氏家奴一向如此狂悖吗?” 云初纵马缓缓走上来道:“那是因为他们的家主更加的狂悖。” 唐休璟见云初出来了,再次拱手道:“洛阳骚乱,此时出城恐怕不安全,君侯何不等事态平息之后再回长安呢?” 云初掀开面甲笑道:“看样子你想挑战某家。” 唐休璟面无表情的道:“绝无此意。” 云初道:“不,你有。” 唐休璟道:“如此说来,君侯愿意回去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云初身后的李思抬起手里的手弩就射了一箭,唐休璟抬手挡住弩箭,见弩箭钉在护腕上,就一边往下拔一边道:“不该这样的。” 殷二虎就抡着斩马刀就朝唐休璟劈砍了下去,随即,云瑾也投出自己背后的短矛,李思,云锦更是不断地将羽箭连珠般的送出去。 云初冷眼旁观,他实在是不明白,谁给唐休璟的勇气,居然敢阻拦他的车队。 不得不说,唐休璟身上的甲胄质量很不错,李思,云锦手里的猎弓射出去的羽箭无法贯穿甲胄,而来自殷二虎跟云瑾的攻击让唐休璟手忙脚乱的难以应付。 云氏的马车轰隆隆的从对战的几人身边驶过,唐休璟身边的金吾卫无一人敢阻拦。 就在最后一辆马车经过战场的时候,马车窗户突然打开了,露出云鸾那张肥胖可爱的小脸,一直眼观六路的唐休璟,亲眼看着这个小少年从窗户里丢出来一个带着火花的黑漆漆的物事。 唐休璟顾不得战马,一个大翻身离开战马,单手在高大的城墙上按一下,就折向远离那颗大型雷火弹。 “嗤”的一声响,就在昏暗的清晨,那颗巨形雷火弹喷出来一股子金灿灿的火焰,然后就爆出更多的金花,火树银花灿烂非常。 唐休璟暴怒的用马槊挑飞了那颗烟花,再看云氏众人,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城门。 “云初——”唐休璟恼怒至极。 “嗖”一枝羽箭宛若流星扑面而来,唐休璟大叫一声只来得及偏偏脑袋,“笃”的一声响,那支羽箭就贴着面颊钉在城墙上,入墙半尺。 “这一次你就感谢陛下吧,再有一次就是你的死期。” 云初的声音从城门洞子里传出来。 唐休璟从城墙上拔下那支拇指粗细的羽箭,看了一会,就将箭头撞在墙上,箭头后边的部分就瞬间弹起几片刀锋般锋利的铁片。 坚硬的城墙束缚了这跟羽箭,没有让里面犬牙交错的铁片弹出来。 裴行检从城门口的工房里走了出来,对拿着羽箭的唐休璟道:“你凭什么认为云初会跟你单打独斗?” 唐休璟道:“听闻,君侯一旦与相国,薛大将军起了冲突,都喜欢用武力解决。” 裴行检笑道:“所以呢?” 唐休璟听出裴行检话语里的讥诮之意,叹口气道:“我以为武夫的世界比较简单。” 裴行检诧异的道:“你认为云初是一个武夫?” 唐休璟道:“世人哄传,君侯可在百万军中来去自如……” 裴行检再次认真的看了看满身都插满羽箭的唐休璟,以前还把此人当成一个人物,现在看来,也就是一介冲锋陷阵的武夫而已,想要在大唐朝堂上闯出一番名头出来,可能性不大,倒是很有可能成为这场骚乱的替罪羊。 想到这里,裴行检的目光就落在了高处的紫微宫上,皇帝简拔一个人,只是从云端里探出一只大手,将此人放到一个重要的位置上,剩下的全靠这个人自己努力。 如果此人不能站稳自己的位置,还需要皇帝继续出手帮助的话,这个人就不值得皇帝看重。 皇帝简拔一个人的时候有多热情,冷淡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有多绝情。 目送云氏的车队烟尘滚滚的一路向西,裴行检无端的生出几分艳羡之情。 皇帝马上就要出发去九成宫了,这个被打的烂糟糟的洛阳还需要他来修修补补,这里面需要修补的不仅仅是被损坏的建筑,还有新的人际关系。 总之,经过这一场骚乱之后,洛阳的变化很大…… 因为一直没有下雨,洛阳城从往年的潮湿闷热,变成了现在的干燥,清凉,昨晚参与骚乱的人连油柜车都动用了,所以,洛阳城里的大火没有熄灭。 耳边听着武侯们拖着水车,当当当的不断在街道上穿行,裴行检整理一下头上的三粱冠,觉得属于自己的时间终于到来了。 洛阳的天逐渐亮了,合璧宫的天也自然就亮了。 洛阳合璧宫位于唐代洛阳城神都苑内,地处神都苑最西边,是皇帝和皇后送给太子李弘的十八岁生辰礼物。 娜哈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就看到李弘正在宫人的服侍下穿衣服。 “你要回东宫了吗?”娜哈打了一个哈欠问道。 李弘见娜哈的身体裸露在外边,就走过来将被子给她盖好,轻声道:“该死的都死光了,活下来的还需要继续照顾,我必须回东宫收拾残局。” “自己人杀自己人很有趣吗?” “是父皇在警告我跟母后,父皇想要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才是大唐的皇帝。” “他本身就是皇帝啊,有谁不承认吗?” 李弘用拇指肚摩挲一下娜哈光洁的额头道:“皇帝是权力的化身,一个人算不算皇帝,要看他掌握了多少权力,这些年呢,我跟母后从父皇这里分走了很多权力,让父皇有些不安,所以,他需要收回一部分的权力,来证明他依旧是大唐至高无上的皇帝。” 娜哈趁机倒在李弘的怀里一贯大方的道:“你的权力被拿走了?我这里还有很多权力,你要不要,都给你。” 李弘在娜哈的嘴角亲一下道:“你的权力是你的,谁都拿不走,我要的权力非常非常的大,大到足够保护你们母女才成。” 娜哈噗嗤笑一声道:“危险的时候你把太子妃留在东宫,她看起来很生气。” 李弘淡漠的道:“她是太子妃,本就该跟东宫共进退的,就算死在东宫,那也是她太子妃的职责,更何况,在最危险的时候我让她去了云氏参与饮宴,那里很安全。” 娜哈闻言重新钻进被子里朝李弘摆摆手道:“既然很重要,你快点回东宫吧。” 李弘笑道:“要不要一起回东宫?” 娜哈在被子里摇摇头道:“东宫是太子妃的,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再去东宫,太子妃可能会发疯。” 李弘温暖的笑着,隔着被子在娜哈隆起的臀部按一下道:“你还是太善良了,如果你进了皇宫,要是还抱着这样的心思,会非常倒霉的。” 娜哈在被子里哼唧道:“不就是无礼这两个字吗?哥哥还教我趁他病要他命这样的话,嫂嫂说痛打落水狗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免得被他跳出水面咬我一口。 放心吧,我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只是不愿意让你难做,如果处处让你难做了,让你吃亏,我喜欢你的意义在哪里呢? 我希望你好好的当太子,安安稳稳的当皇帝,这样,我才有骄横跋扈的本钱。 去吧,去吧,安抚你没死的部下去吧。” 李弘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合璧宫,只是看守合璧宫的卫兵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减少。 太阳重新照耀大地的时候,皇帝,皇后,太子一家三口正在安静的吃着早餐。 李治今天的胃口很好,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两样点心,这才停下手里的筷子。 李治不吃了,皇后跟太子自然也就吃饱了。 “听说许敬宗希望你把朕困在九成宫?” 李治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感情波动。 李弘道:“那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倒行逆施之举,父皇不必放在心上。” 李治淡淡的道:“朕听说你不同意不说,还给他举了沙丘宫的例子?” 李弘道:“赵武灵王之所以被困毙沙丘宫,完全是他废长立幼引发的祸端,如果只是废长立幼立赵惠文王何也就罢了,偏偏他又觉得自己愧对长子章,导致赵国起了内乱。 这种糊涂的行径岂能是父皇这般英主能做的,所以,也只有许敬宗这等快要死的人才会突发奇想的想着将父皇困在九成宫里。” 对于李弘的直言不讳,李治还是满意的,事实上,他也觉得这不是自己的儿子能干出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就对武媚道:“朕要去九成宫,皇后去不去?” 武媚抬眼看一眼皇帝道:“臣妾这里乱糟糟的,需要清理,可能要花费很长很长时间。” 李治点点头道:“也对,你们都很忙。” 李弘突然道:“父皇如果想要休养,儿臣以为,与其去九成宫,还不如直接去长安,父皇离开长安已经十余年了,如今的长安跟以往的长安大有不同。” 李治笑眯眯的看着李弘道:“你真的希望朕去长安?” 李弘笑道:“父皇对长安寄予厚望多年了,如果不去看看的话,实在是有些可惜。” 武媚见他们父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不休,忍不住插话道:“陛下去长安正好重整一下长安十六卫,臣妾总觉得长安十六卫跟朝廷不是一条心。” 李治笑盈盈的道:“皇后多虑了。” 第一三六章 变化终究是有一些的 洛阳城死了那么多人,并没有皇家一顿早餐来的重要。 不论是受了很大损失的皇后,还是被动受损失的太子,都没有提及昨夜发生的事情,就像昨天的血夜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吃过早饭之后,李治就喊来瑞春。 “太子希望朕去长安休养一段时间,你怎么看?” 瑞春低声道:“长安是一个好地方。” 李治嗤的笑了一声道:“凤凰落宝地,龙只能去高山大泽!” 瑞春左右看看,然后继续低声道:“皇后也不会去长安。” 李治笑道:“看来,长安已经属于太子了。” 瑞春想了一下道:“陛下,臣以为长安属于大唐!” 李治扫了瑞春一眼道:“何意?” 瑞春道:“陛下能去长安,陛下去了长安之后,长安就是陛下的,皇后也能去长安,皇后去了长安之后,长安就以皇后为尊,太子亦然。” 李治惊讶的道:“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瑞春道:“长安太守规矩了,他们认可大唐朝廷正朔,就算陛下此时此刻将一个乞丐任命为长安城守,长安城里的官吏们也会认同这位新城守,该有的尊重不会少,该有的权力不会缩减,就是在官吏们执行这位乞丐城守的命令的时候,哪怕是最荒诞的命令,那里的官吏们也一定会把这道荒诞命令执行成利国利民的好事。” “无论什么命令?” “是的,陛下,十年了,长安颁布的政令都是与民休息的好政令。” 李治看一眼瑞春道:“撺掇朕给长安百官难堪?回去了领二十大板。” 瑞春笑着应了。 李治摇摇头道:“长安朕不会去的。” 瑞春连忙道:“陛下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李治笑道:“你们认为的朕的担心,跟朕真正的担心不是一回事。朕告诉你啊,朕如果去了长安,一定能过的比洛阳舒心一百倍。 放眼望去满眼皆是繁华,耳中听到的也都是国泰民安,五谷丰登之音,即便是边疆有衅,国内发生叛乱,大唐军队也能迅速平定。 加上云初这个二百五是一个会说话,会办事的,他一定会把朕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不要以为他这样做是谄媚,告诉你,只要朕在长安,他就会无所顾忌的行自己期望拟定的政令,会肆无忌惮的将他理想中的长安,与目前的长安进行融合。 普天之下,唯有朕在长安,他才敢大刀阔斧的推进长安的建设。 你们只知道朕去了长安可以过的很舒服,很贴心,却不知皇帝一旦陷入了温柔乡,就是他的死期到了。 每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帝王,哪一个不是从荆棘林里赤着脚走出来的? 如今是大唐最好的时候,朕还想多享受两年,长安这个温柔乡,朕还不能进去。 准备一下,三日后,朕移驾九成宫!” 普通人步行从洛阳到长安需要九天时间,然而,这只是一个大致的估计,实际所需时间可能因季节、天气、路况以及交通工具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各有不同。 云初家的车队用的是行军方式,所以,才短短的三天时间,云氏一族的车队已经过了潼关。 过了潼关,就算进入了关中平原,沿着渭水南下,最终会抵达长安。 以前的时候,潼关因为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成为了关中最重要的一道屏藩,现在不一样了,自从皇帝迁都洛阳之后,潼关这道雄关就因为政治因素逐渐没落了,加上黄河对潼关不断地切割,导致潼关的两面城墙倒塌,至今没有得到应有的修缮。 或者说,朝廷已经不准备修缮潼关了,等潼关的几道城墙彻底的倒塌,黄河河面逐渐下切,潼关没落的态势不可逆转。 看到逐渐凋零的潼关很是伤心,毕竟,张养浩的那首千古词《山坡羊·潼关怀古》他还没有作出来呢。 站在潼关残破的城头,瞅着峰峦如聚,波涛如怒的山峰大河,云初沉吟很久,终究还是放弃了吟诵‘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样的千古名句。 无它,只因为他没有张养浩那样的立场。 从五月开始,已经整整半年没有下过雨水了,这对关中的影响非常大,到处都显露出旱灾的痕迹,道路上甚至出现了半尺厚的水一般细腻的尘土。 脚下的黄河水在进入九月之后就变得汹涌澎湃起来,可是,黄河水看着很多,对关中的帮助却及其的有限,因为,这条河处在深深的峡谷中,黄河里的水无法成为浇灌平原的水源地。 即便是在平原上,黄河也会自然下切,把自己藏在深深的沟壑中。 虽然是大旱的年份,一路上看到的百姓们却没有表现出灾年应该有的惶急,就是因为水少,不怎么洗脸,所有人看起来灰蒙蒙的,但是,从一群脏孩子手里拿着的糜子馍馍来看,他们家里的存粮应该还有不少。 要是存粮不足的话,哪里会有小孩子拿着糜子馍馍胡乱跑的现象,早就因为喝稀粥喝成头大肚子大,四肢瘦弱的大头娃娃了,哪来的精力因为云氏车队经过扬起的灰尘弄了他们一头一脸,就不断地朝云氏车队吐口水? “五个月里,关中不是没有下过雨,下了两场雨,不过都很小,仅仅湿润了一下地皮,对于缓解旱灾啥用都没有。” 听了殷二虎的话,云初就主动问蹲在墙根上晒太阳的老翁。 “老人家,家里的粮食够支应到明年夏收吗?” 眼角糊满眼角屎的老翁疑惑的瞅瞅一身锦衣的云初,立刻脸色大变,从身边孙子手上夺过糜子馍馍揣怀里,哆哆嗦嗦的对云初道:“官爷,家里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食哟,就小孙子嘴上的这点粮食,还是老婆子从嘴里给娃省下的。 你看看这娃,饿的都皮包骨头了,这都八岁的娃了呀。” 云初瞅瞅眼前这个打死都只有四岁的小娃娃,精壮的跟牛犊子一样不说,胆子还大,没事干就想去摸殷二虎腰畔的横刀。 就知道给这些人粮食可以,想从他们手里再往外抠粮食,纯属做梦。 问不出啥来,也没得到一个好脸色,云初自然就没有了访贫问苦的心思。 云初才走,那个老汉就把藏在怀里的糜子馍馍重新塞给小孙子,还在孙子屁.股上拍一巴掌道:“狗日的就知道显摆,要是被官家知道我们能吃饱,今年一定会多收税的……以后藏起来吃。” 老汉与其实是对自家孙子说话,不如说是说给云初这个官员听的,因为人家的嗓门很大,不遮掩。 云初大怒,从小孩子手上夺走半个糜子馍馍啃一口,怒冲冲地对老翁道:“知道老子是官家还不知道藏着点。” 老翁怒目以对,云初觉得心情舒畅。 糜子馍馍很是实在,全糜子碾碎后制作的,里面没有添加什么别的东西,就是半个纯粮食的馍馍,这东西吃了以后非常顶饱。 家里能制作这么瓷实的馍馍,这户人家里的存粮要是不能吃两年,云初可以把脑袋赔给他。 云初一边啃糜子馍馍,一边走远,对于身后雷霆般洪亮的怒骂声听而不见。 潼关这边算是关中的穷蹙之地,想要看百姓的好日子还要看渭河流域。 从潼关转道渭水以后,云初就忍不住叹息一声,昔日波涛汹涌的渭河水,如今只有昔日的四成,河水里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渭水水量充沛的时候,长安城排进渭水的污水来不及散发味道,就被送进了黄河,现在水量不足,渭水就变成了一条臭水沟。 云初甚至敢确定,如今渭水里流淌的水里面,至少十分之一是来自长安的生活污水。 可谓是干净了长安人,臭了三百里渭河人。 都说大自然的河流有自净功能,云初从渭河上就没有看到这一点。 闻了两天发臭的渭河水,云初全家终于回到了长安。 跟所有回到长安的官员一样,没人迎接,也没有人专门关注,也就从明德门进城的时候,几个摆设一般的城门官认出了云氏的马夫。 快到长安的时候,云氏所有人等就主动卸去了甲胄,穿着甲胄进长安城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不论你是谁,不良人们都会登记铠甲的数量,核查铠甲是否合规,兵刃长度有没有超标,弩弓的出处,弓力是否超过四石,箭矢是否是军用制式…… 所以,当云氏收起所有爪牙之后,车队就跟普通的贵人家的车队相差无几,这在长安实在是太普通了,毕竟,这里居住着长安所有硕果仅存的勋贵人家。 回到晋昌坊的家里之后,云氏就闭门谢客三日。 不是云初不想尽快的掌握长安目前的状况,而是老神仙那里有重要的事情要安排,楼观台佛道两门的辩经大会就要开了,老神仙希望云氏能全身心投入到这件事,不要为玄奘秃驴所惑。 对于楼观台辩经大会,云初是不怎么在意的,这是云瑾,温欢两人的事情,至于他自己,还是去了大慈恩寺去拜见玄奘。 这与玄奘是不是他父亲没啥关系,主要是窥基大师认为云氏当初借的那些钱早就过了三年之期,无论如何都到了该还款的日子了。 云初才洗去旅途上的尘烟,就换上一件灰色的僧袍,肋下夹着一封自家精心制作的切片千层云糕就从后门离开,进入了大慈恩寺。 “你今年不在,莲花池的天竺睡莲开了一百零八朵,十八色。” 云初来了,迎接他的自然是主持窥基大师。 “你确定没有拔掉一些,或者移栽一些?只开一百零八朵,还十八色,这两个条件叠加,我只能说不可能!” “佛门不打诳语。” “我在西南的时候,佛门大德渡海禅师不说诳语就不会说话!” “他就是诳语说多了,才被佛祖召回坐下继续修行,不说渡海了,你准备好还钱了没有?” 云初扬一扬手里的切片云糕道:“先去拜见玄奘大师。” 窥基恶狠狠的道:“即便是玄奘大师同意不还钱,老衲这一关你过不去,三百万贯之多,你可知,需要多少托钵僧用多少年才能化到?” 云初咧嘴一笑道:“玄奘大师是一个真正的出家人,视钱财如粪土,倒是你这个老和尚跟着玄奘大师修行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堪破金钱观。” 窥机大师停下脚步道:“你这是要硬讹了?” 云初抚着窥基大师宽大的后背道:“怎么可能,钱是一定会还的,就看怎么个还法了,我听说楼观台辩经大会就要开了,以前从不理睬这些事的孙神仙可是看重的很呐。” 窥机大师闻言没有丝毫的紧张之感,双手合十对云初道:“阿弥陀佛,口舌之争而已。胜了如何,败了又如何。”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来到了玄奘大师修行的精舍。 两年多没有见,在见到玄奘大师的那一刻,云初竟然愣住了,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年前已经显得垂垂老矣的玄奘,如今一身白色僧袍,笑盈盈的站在精舍莲花台上,居然有了那么一丝丝少年风流的意味。 第一三七章 女生向外 云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一眼满脸得意的窥基。 这让云初立刻觉得玄奘大师成了窥基养在深闺中女儿,今天,让云初有幸得见,是要震惊世人的。 怪不得他不在乎楼观台的辩经大会。 有了玄奘这个人前显圣的真佛陀,辩经大会失败了又如何呢? 窥基一脸得色的对云初道:“三百万贯的钱财需要马上归还,我们将要给玄奘大师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坐床仪轨。” 云初的面皮抽搐一下道:“什么样的坐床仪轨需要花费三百万贯?” 窥基笑道:“佛,降临东土大唐……” 云初来到玄奘面前下拜道:“弟子归来了。” 玄奘将白玉一般的手按在云初的头顶道:“你不在的这两年,我坐了一年的枯禅,沉沦到了无边的黑暗中,那里非常的黑,即便是点亮烛火,光线也无法逃脱灯芯的羁绊,我打开六识,六识无所察,我向前走,脚步却在向后走,我向上走,脚步总是在向下,东南西北无所适,上下左右无所分,不管如何行走,走不出黑暗。 忽然想起你,我便回来了。” 云初不知道,也不理解玄奘大师说的这些话的意思,想了一会道:“回来了就很好。” 玄奘摇头道:“不好,黑暗才是归宿。” 云初道:“不好,光明才是永恒。” 玄奘道:“哪来的永恒,佛也不能永恒。” 云初笑道:“看到大师康健,弟子便心生欢喜。” 玄奘探出一根手指在云初眉心点一下道:“孽障!” 窥基挪动着自己庞大的身躯,端着一个茶盘走进来,先是凶恶的瞪云初一眼,然后媚笑着将茶盘放在玄奘大师面前,把云初拿来的千层云糕摆在盘子里对玄奘道:“恩师,且尝尝。” 玄奘拈起一片雪白的云糕看一下道:“很好,很好。” 云初道:“经历过最深沉黑暗的人,见到光明,哪怕是最糟糕的场面,也是好的。” 玄奘大师笑道:“黑暗的影子而已……” 云初很担心玄奘大师的精神状态,但是,他看不出那里不妥,因为,此时的玄奘大师比他以前见到的玄奘大师还要正常一百倍。 想想也是啊,一个窥破本如的人,哪里是云初这等厌物所能理解的。 所以,他决定请孙神仙过来看看…… 离开精舍的时候,回头看着不断朝他摆手送别的玄奘,云初心中无端的生出一些不舍。 窥基感慨的道:“令尊对你没得说。” 云初道:“三百万贯不用还了是吧?” 窥基大师笑道:“三百万贯来自世间善男子,善女子,自然是要回归于善男子,善女子。” 云初道:“我能多分一些吗?” 窥基大师笑道:“并不能。” 云初叹息一声道:“三百万贯一次花光,你们真是舍得啊,难道你们就没有考虑过数量如此庞大的一笔钱进入市场,会产生什么后果吗? 我的《政治经济学》已经刊印了数十万本了,你们香积厨的和尚就没有仔细地研读过?” 窥基大师笑道:“昔日给孤独长者为了求佛祖讲经一次,专门修建了精舍,以金砖铺地,宝石缀树,幔帐为海,鲜花为云。 如今玄奘大师成佛,区区金砖铺地,宝石缀树幔帐为海,鲜花为云,我们置办不起吗?” 云初苦着脸道:“置办的起,问题是,干嘛一定要我还账之后置办呢,你们有的是钱啊……” 窥基笑道:“既然有闲钱为何不用呢?” 云初拂袖而去—— 跟一个佛教的狂信徒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 就长安目前的规模,还没有一口气吃下三百万贯银钱的本事。 钱的最终形态是物资。 窥基要的也是物资,就算把长安目前所有的产出加起来也不值三百万贯。 而且,现在正好碰到旱灾,百姓们都囤积了很多物资准备抗击旱灾呢,谁会把保命的物资拿去换钱呢? 潼关的老翁都知晓吃东西的时候避着点官府,其余地方的百姓会比潼关老翁愚蠢吗? 云初回到家里,闺女云锦就抱着他的胳膊不断地摇晃。 云初烦躁的推开闺女道:“去去去,没见你老子烦着吗?” 云锦再一次抱住云初的胳膊道:“不就是三百万贯吗,很容易花掉的,不信,阿耶跟我走,孩儿带你去见识一下真正的销金窟。” 云初瞅着自家闺女那张人畜无害的脸道:“你怎么知道有三百万贯要花出去?” 云锦娇声道:“阿耶,是我告诉窥基大师的呀。” 云初叹口气,坐了下来,接过云锦递上的热茶水,轻啜一口道:“你可真是我亲闺女啊。” 云锦笑道:“阿耶,你看长安死气沉沉的,您走了两年半都没有什么大一点的进步,就是因为这座城市活力不够。 活力不够,说白了就是商贾们赚不到钱,如果阿耶一次性的向长安市场投入三百万贯,长安的商业一定会繁荣起来的。” 云初摊摊手道:“那是你老子我的钱。” 云锦道:“物资比钱重要,咱们家要那么多的死物干什么,家里的钱多了,惦记的人也就多了,皇帝都会猜忌您,不如把家里花成穷光蛋算了。” 云初呆滞的瞅着自己的败家女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云锦又道:“再说了,三百万贯本就不是咱家的钱,那是流水牌子欠的钱,而流水牌子已经被阿耶献给了朝廷七成,如果阿耶不把这笔钱拿出来,朝廷一定会装傻充楞的,阿耶现在用还债这个借口把三百万从流水牌子里抽出来,还给窥基大师。 窥基大师一定会把玄奘大师的坐床仪轨弄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一来呢,就会花出去好多钱,咱们家再利用流水牌子以做生意的方式把钱赚回来。 如此,我们不但能在长安制造出很多的豪富之家,自己家也能赚的盆满钵满,阿耶还落一个散尽万金,富裕天下的好名声。 钱没了,皇帝,皇后,太子也就不担心咱们家因为钱太多威胁到他们的位置。” 不论云锦说话如何的小心,她办这件事的源头只有一个,那就是玄奘真的是她的亲阿祖! 在大唐,权力比物资重要,物资比钱重要,这几乎就是唐人的共识。 玄奘成佛,这件事如果得到大唐百姓们的确定,云氏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还非常的超然。 有了超然的地位,不论是物资还是钱都不会缺,最多是存在别人那里而已。 还钱的主意是云锦出的,怪不得窥基会那么肯定自己会把钱还给他。 现在看样子,云锦很确定玄奘就是她的亲阿祖,觉得云氏天然就有继承玄奘荣光的资格,这才愿意在在玄奘大师身上下重注。 云家的钱一向跟流水牌子分割不清楚,因为朝廷在流水牌子上占据的股份更多,人家虽然没有运营权,监督权是有的。 文武百官监督着流水牌子,就等于监督着云氏的财产,这对云锦来说是不能容忍的,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把云氏虚处的钱财,转为实在的财产。 而脱需向实的过程中,三百万贯,云氏能平安的拿回一百万贯,就已经非常的成功了。 这两年多,云初带着云瑾他们在西南苦战,家里能掌握事情的人就是云锦,她应该是从平日里的生意运转中看出来了很多问题,才会提出尽快的与流水牌子做一个分割。 云初最终没有答应云锦的要求,他需要重新来衡量一下云氏的所有生意,评估一下其中的风险,再讨论其它。 跟云锦想的不太一样,云初以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邀请老神仙给玄奘大师检查一下身体,一个老年人突然的返老还童这在云初看来绝对是一种病。 就像许敬宗八十几岁了开始长牙,胡须变黑,几颗荔枝下去之后就拉回原型,听太子李弘说,许敬宗的死期就在这几天。 许敬宗死不死的云初不在乎,死了算是恶贯满盈,能活,那也是苟延残喘,玄奘大师不一样,云初很希望这个老和尚可以跟老神仙一样长命百岁。 “阿耶,家里的生意不重要吗?”云锦的建议没有被阿耶采纳,她有些失落。 云初在闺女滑腻的脸蛋上拍两下道:“你说的散尽家财是一种表述,实际上,你阿耶从来不在意散尽家财,因为,对你阿耶来说,今日散尽家财,明日万金复聚是真实存在的。 那三百万贯在你看来是一份泼天的富贵,在你阿耶眼中,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一个能对长安百姓的生活有帮助的一个数字罢了。 你想通过还债的举动想把云氏虚处的钱财摆弄成我们可以真正操作的实钱,再通过有意制造几个超级富豪之家,来扩大云氏的势力。 别人有这样的想法是可以原谅的,而我云初的女儿就不该这么想,三百万贯留在流水牌子里,可以给更多的长安人制造福祉。 既然如此,就算丢掉这三百万贯又能如何,难道说,没有这笔钱,我们家明日就要断顿了不成?” 云锦皱眉道:“阿耶,我一直以为你想富天下的理想已经折戟沉沙了。” 云初笑道:“没有,从来都没有,它只不过从表面流淌到了地下,地火在地下奔突,蔓延,迟早有一天会冲破大地对它施加的枷锁冲天而起,那一刻,你再看,就知晓你阿耶的理想是何等的辉煌,何等的波澜壮阔。 孩子,云氏不需要钱,唾手可得的东西对云氏来说毫无意义可言,你有盘算那三百万贯的功夫,不如多想想,如何利用这三百万贯,将长安百姓的生活水平提到更高处。” 云锦怏怏的离开了,云初瞅着闺女的背影叹息一声道:“老子一个堂堂先知者,如果只把目光放在钱财上,那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第一三八章 在真人面前小人常有 想要见老神仙,就要先见纪王李慎,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惯例。 如今的老神仙已经不轻易出现在长安太医院了,就是偶尔会被自己的徒子徒孙拉去看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判决一些人的生死。 老神仙的主要工作已经从治病救人变成了撰写医书。 以前,老神仙写的医书晦涩难懂不说,还有些高深莫测,在长安待的时间长了,接触了海量的病患之后,老神仙写的医书的内容就变成了只要识字就能看懂的小册子了。 现如今,老神仙正在大力推广的医学内容是——喝开水跟饭前便后洗手。 颇有些返璞归真的意思在里面。 云初进纪王府看到老神仙的时候,老神仙正在教导一群医者如何洗手。 “洗手,切记要在流动水下洗,要把皂液充分的涂抹在手的各个部位上,包括指缝跟指甲缝……:掌心相对,手指并拢,相互揉搓,手心对手背沿指缝相互揉搓,交换进行,掌心相对,双手交叉指缝相互揉搓……” 简单的事情,老神仙说的非常认真不说,还主动对一群长胡子,短胡子的医者亲自示范,并且监督这些人学他的样子洗手。 等这群人学好离开之后,云初给老神仙递上毛巾,老神仙没有接,从旁边拿过一片明显是蒸煮消毒过的黄不拉几的麻布片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秃驴们说的一花一世界,一水一世界的话是真的。” 老神仙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坐在藤椅上,将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抬手接过云初递上来的热茶水轻啜一口。 “没有稳定的强光源,镜子的精度达不到,给您的那架显微镜看到的微观世界其实很有限。” 老神仙叹息一声道:“已经看到了一些,有了这些东西,就能证明你说的都是有根据的,等仪器的精度提高,就能看到更多。 道门对疾病的看法是“气”,我们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影响着我们的身体以及世界。 透过你给的那架望远镜,算是真正让老道看到了真实的东西,也给老道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道大门里面的东西,就算是穷老道一生也休想弄清楚……” 这还是云初第一次在这位老人身上感受到一丝丝的无奈。 “老何他们应该很愿意追随您老的脚步继续研究下去吧。” 老神仙哼了一声道:“你说的老何是个混账,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酒色财气样样精通,身上的那点天生的元气,早就溃散了一个七七八八,他死了老道都不会死,还谈什么继承。 送一个儿子来老道这里。” 老神仙并没有跟云初商量的意思,云初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反正他现在有两个儿子,不管是哪一个跟着老神仙都前途无量。 “您看中阿瑾还是小鸟儿?” 老神仙哼一声道:“你的世子老道可不敢要,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调.教的又毒又狠的,跟医道救死扶伤的想法格格不入,把小鸟儿送过来吧,这孩子我喜欢。” 云初笑道:“好,明天早晨就让他过来。” 李慎在一边小声对孙思邈道:“小玉儿今年十一岁了……” 老神仙摇头道:“你身子自幼就亏损,虽说后来把身子养好了七成,老天也给你一点颜面,给了一个孩子,可是这孩子跟你一样天生就有些不足,学医最是耗费心神,为这孩子永年着想,还是不要学医了。” 李慎对老神仙有着盲目的信任,哪怕是关系到他纪王府世子的事情,他也听老神仙的,即便是被拒绝依旧笑吟吟地。 云初道:“只有小鸟儿一个入室弟子吗?” “徒孙——” “哦,只有小鸟儿一个入室徒孙吗?” 孙思邈抬头看云初一眼冷笑道:“还有十七个道童。” 云初点点头,这才像是老神仙的为人,天下医者几乎都是他的门人,门户之见在他这里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十七个道童加上云鸾,应该就是老神仙新学科的传承人,也是他布道天下的一个新计划。 只不过,他布道天下,布的可不是道家,而是医家。 云初知道,老神仙一直想着给道家找到一门真正不被统治者猜忌,且离不开,还需要大力支持的长久传承门路。 很明显,他老人家找到了,就是把医家跟道家牢牢地绑在一起,最终以医家为开端,开发出更多的有着同样道理的行当。 道家的学问其实从最早开始一直就是研究人的一门学问,不论是伏羲的八卦,还是太极都跟人本身有着莫大的联系,或者说,道家最初的学问目标,就是为人服务的,只是后来他们觉得天地阴阳的叙事方式比较宏大,加上人们对长生,对死亡,对人世间的枯荣交替有着浓烈的好奇心,神秘学才在道家的学问中占据了极大的篇幅。 “此次楼观台辩经,道长准备以何种学问为突破口呢?” 虽然云初已经隐约猜到几分,他还是向老神仙发问。 孙思邈沉思片刻道:“以前我们说天地阴阳,说宇宙洪荒,现在我们说一滴水,说一朵花,说一片叶子,说肉眼不可察的小世界。” 虽然心中的疑问被解开,云初还是小心的提醒道:“和尚们对微观世界是有着详细论述的,而且理论内容非常的丰富。” 孙思邈白了云初一眼道:““纳须弥于芥子”源自《维摩诘经·不思议品》。须弥是传说中的大山,芥子是微小的草籽。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将大山纳入草籽之中。表明佛教认为万物皆空的思想。 一花一世界”是指一朵花中包含了整个世界的精髓。这个概念源于佛教经典《华严经》,禅宗以为的“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强调的是一种境界。 希望人们应该把握当下,从一朵花、一棵树中体悟到宇宙的奥秘和生命的真谛,真正的高僧能从身边的小事,从细节中领悟生命乃至宇宙的浩瀚无涯。 你是玄奘的儿子,怎么连这些学问都不知晓?” 云初对老神仙调侃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道:“您知道的,佛门的话直到现在还处在见仁见智的地步,人家见道长拿出来了微观世界,非要把那些道理融进去的话,道门就失去了先机。” 孙思邈看云初的目光开始变得冰冷,即便云初早就修炼的心如铁石,面对老神仙审视的目光,心中依旧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话了。 “你眼中只有胜负吗?”孙思邈发问道。 云初道:“楼观台辩经如果道门再失败,后果很严重。” 孙思邈怒道:“能严重到哪里去?有打开世人眼界,让世人了解微观世界那么重要吗?正确的就是正确的,就算被人误会于一时,等微观世界被世人所熟知,所研究,所发现之后,你还觉得胜负重要吗? 再者,想说老道失败,一千年以后再说!” 云初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话,他发现老道抓在椅子扶手上的那双手青筋暴跳,看起来很想抽在他的脸上。 他不知道自己从啥时候起就不受老神仙待见了,每一次见面都会被老神仙嫌弃,并责骂,且回回看他的目光中都饱含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云初准备回去之后好好的捋捋,总要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才好。 “弟子在玄奘大师身上发现了不同于往的枯荣变化。” 尽管不被老神仙待见,云初还是赶紧问出自己想要闻出来的问题。 “玄奘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叫做玄奘的皮囊,既然是皮囊就少了人世间的很多苦难,玄奘多年以来重修身养性,追求内心的平静和智慧,以超越生死疲劳的限制。 现在,他达到了,神魂去了西天净土,皮囊留下来安慰尔等,你不为他感到欢喜吗?” “这样,也就算是长生了吧?” “破口袋就是破口袋,就算缝缝补补也只是一个破口袋而已,终究有一日会腐朽,另外,真正的智者所求的长生是智慧上的长生,而非肉体长生,但凡有人求肉体长生,那便是走火入魔了。” 被老神仙呵斥一顿之后,云初心满意足的跟纪王李慎离开了老神仙居住的精舍。 出了院门,云初就忍不住伸伸懒腰,刚才在老神仙那里一直维持一个弯腰的动作,实在是有些疲累。 “玄奘大师越活越像佛,老神仙越活越像人。” 李慎这个大唐最富盛名的雕刻大师,背着手仰头看天的时候还是能说出很多有道理的话语出来,人也表现得很像一个世外高人。 看样子,他的雕刻技艺已经达到了大师水准,否则,这种气度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 “你九哥又把洛阳血洗了一遍。” 随着云初冰冷的话语,李慎刚刚表露出来的高人风范顿时消失,惶恐的拉着云初的衣袖道:“他会不会在长安也来一遍吧?” 云初笑道:“他要去九成宫将养身体,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只要你撑到太子平安登基,你这辈子就算安稳了。” 听云初这么说,李慎发黄的脸才逐渐转白,夹着腿对云初道:“我去换身衣服。” 云初瞅着地上的那滩说不清道不明的水渍叹口气道:“不止于此吧?” 李慎在云初面前从不知羞耻为何物,一边抖搂着自己湿哒哒的袍子,一边解释道:“洛阳的事情我知道,心头一直害怕,你刚才说了皇帝要去九成宫休养不祸害长安,这股子气才平安出来,与其憋着,不如痛快的释放出来。 反正你也不会告诉别人是吧?” 云初保证不告诉别人。 李慎却飞快地换好衣衫要跟云初一起离开。 看着身上还有味道的李慎,云初皱眉道:“好好洗个澡啊,有味道。” 李慎毫不在意的道:“我要把好消息尽快告诉别人,免得憋坏他们。” 第一三九章 家业传万代的可行性研究 李治虽然不在长安,但是呢,长安一直有关于李治喜怒无常的传言。 喜怒无常绝对不是一个褒义词,放在皇帝李治身上就恨妥贴了。 因为他是一头龙,一头五爪黄金巨龙,平日里藏在深海里不露面,偶尔出行也有云雾为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样。 只是偶尔能从云雾中探出来巨爪窥伺一下这头巨龙的成色。 每一次巨龙探出爪子的时候都会对大唐造成巨大的震荡,让所有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惶惶不可终日。 这一次,巨龙的爪子落在了洛阳,血流漂杵,尸横遍野。 每一个长安人都在等待巨龙的另外一只爪子会不会落在长安的时候,云初告诉所有人,巨龙收起来了神通,藏身九成宫了。 于是,当天晚上,平康坊的生意一下子就炸了,几乎每一座青楼,每一个酒楼,每一处歌舞场都人满为患。 路过平康坊的时候,云初看到了热闹的场景,很想去凑个热闹,毕竟,李慎一旦开了场子,这个场子必定会斗酒十千恣欢谑的,一场酒宴开个通宵达旦都属正常。 两年多快三年不在长安,云初很想知晓长安的娱乐业到底有没有长进,是不是在规模上,质量上超越了洛阳欢场。 然而,路过细柳房的时候,尽管知晓这里今晚将是纪王李慎的主场,他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坚定的穿过平康坊的坊门,回晋昌坊了。 一个胖子站在灯红酒绿中,注视着云初远去的身影,非常的遗憾。 端着一杯酒的纪王慎拍拍肥胖的曹王明道:“他不会来的,至少不会跟我们在一起喝酒。” 曹王明叹口气道:“很好的一个人却不能成自己人,可惜了。” 纪王慎瞅一眼坐在最上首的雍王贤对曹王明道:“我们本身就不是一路人。” 曹王明道:“旱灾还在继续,皇帝却不允许我们继续赈济灾民,是何道理?” 纪王慎道:“莫谈国事,你我就能得到永年。” 曹王明长叹一声,即便是身处在灯红酒绿之中,也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欢乐。 云初回来了,晋昌坊的生意似乎都好了很多,狭窄的街巷上到处都是人,至于大食堂里更是人声鼎沸的厉害,那里不像是一座食肆,更像是一处热闹场。 官家刘义站在坊门口等待君侯回归,见云初回来了,就接过战马缰绳陪着侯爷一起回家。 “本侯回来了,晋昌坊就热闹起来了。” 刘义轻声道:“不是这样的侯爷,是大慈恩寺不准晋昌坊再收大慈恩寺的门票,这才涌来了很多烧香拜佛的人。” 云初有些羞恼的道:“不年不节拜的哪门子的佛?” 刘义轻笑道:“拜的是玄奘大师这尊大佛。” “没了门票收入,晋昌坊的各项工作不会被影响吗?” “不会的,侯爷,老奴盘算过,不收门票,来晋昌坊的人就多,人多了,晋昌坊的生意就好了不少,里里外外算下来,比收门票合算。” 云初停下脚步,瞅着以前精瘦,现在痴肥的刘义道:“怎么说话的。” 刘义连连告罪,心头还很是诧异,以前君侯最喜欢听真话,今天是怎么了? 失去好心情的云初拉着一张脸步行回家,因为脸拉的老长,导致很多乡邻第一时间就发现君侯不高兴了,这一发现,让叫卖丝绸绣花肚兜的老妪都不敢大声吆喝。 回到家里,虞修容见丈夫怒气冲冲地,就赶紧问道:“哪里不合适?” 云初道:“哪里都不合适。” 虞修容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明白自己这个枕边人到底为啥生气了。 “夫君是高才,长安能有现在的模样都是因为夫君长年累月的打根基,现如今,夫君打的根基已经开花结果,夫君应该高兴才是。” 云初没有好脸色的道:“老子就怕长安人突然发现,这座城有没有老子都一样,对了,云瑾,李思呢?” 虞修容连忙道:“思思回她的公主府待嫁了,在成亲之前她们不好天天在一起,至于阿瑾跟阿欢出去玩耍了。” 云初冷笑一声道:“在洛阳的时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到了长安倒是知道守礼了。” 虞修容惊讶的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洛阳,我们是客居,出格点不要紧,咱们家要在长安活人呢,自然要守礼。” 云初无言以对,沉吟片刻才道:“明日一大早,派人送小鸟儿去纪王府,老神仙要收小鸟儿当徒孙了。” 听丈夫这样说,虞修容的一双大眼睛顿时就亮的吓人,跟云初挤在一张椅子上,喜滋滋的道:“我就说嘛,以小鸟儿的资质,当老神仙的独门传人,绝对够格。” 云初瞅着虞修容的侧脸道:“想的美,还有十七个少年道童呢,听李慎说是道门满大唐搜寻出来的资质绝佳的十七个少年,小鸟儿只是其中之一。” 虞修容笑道:“俗家弟子就小鸟儿一个是吧?” 云初点点头。 虞修容遗憾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云初道:“生少了。如果再有一个孩子正好送到玄奘大师足下当一个小沙弥。 夫君,您说说,这是个什么道理啊,咱们才回来,程家的请帖就上门了,人家今天满月的亲族孩子就有三个,那可是一窝窝的生啊,咱们家自从小鸟儿立下之后,就再无喜讯,老天不公!” 云初咬着牙道:“程老匹夫有一个正妻,两个从妻,十几个小妾,老匹夫的嫡子就有三个,庶子天知晓有多少,他的三个儿子也是妻妾如云的,他们差事都被弄成了闲差,屁事没有的整天在家就捉摸着生孩子呢。 他们家不子孙满堂,谁家能子孙满堂?” 云初这样说,虞修容就不高兴了,伸手挠挠云初的面皮道:“夫君这是羡慕人家妻妾如云了?要不要妾身现在就给夫君安排,就是不知道夫君是喜欢年轻的呢,还是喜欢老妇?” 别的事情上虞修容还不会跟云初争辩,要保护家主的威严才好,可是,在纳妾这件事情上,虞修容敢拎着铜锤跟云初互殴到金銮殿上。 又不是没有给他生下嫡子,这个时候再纳妾那就是天理不容。 看着爹娘吵吵闹闹的去了后宅,躲在屏风后边偷听的云锦跟云鸾这才蹑手蹑脚的出来,相互对视一眼,云鸾忽然跪在地上抱着云锦的腿哭诉道:“阿姐救我,我不想去给老神仙当道童。” 云锦诧异的道:“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怎么还拒绝?” 云鸾面色惶恐的道:“我知道老神仙要教我医术。” “咦,这可是老神仙的绝技啊,为啥不学?” 云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用头撞着云锦的肚子哭诉道:“学医术的都是疯子,老神仙就是最大的一个疯子,明明有药童可以拿来试药,老神仙偏偏自己亲自尝药,我上一次去给老神仙请安,他不用药童,竟然让我来试药,我就试了一次,回来腹泻了两天。 他们还在自己身上扎针,不是扎一两根,而是把自己扎的跟刺猬一样,老神仙甚至还拿一根一尺长的铁签子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扎呀…… 还有太医院的那个院判老何,动不动就在自己的胳膊上剌一条口子,把天花病人身上的脓疮提取物埋进去,一边埋还一边说他对天花绝对免疫的话。 他们都是疯子。 阿姐,救救我,我不想被老神仙拿来试药,更不想往胳膊里埋天花,这样下去活不久的。” 云锦疑惑的道:“你身份尊贵,老神仙不会这样待你的。” 云鸾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道:“我觉得老神仙应该很讨厌身份尊贵的人,给穷的连一件整齐衣服都穿起的人看病的时候,就收很少的一点钱,有时候不收钱倒贴,给我看腹泻的时候,整整要了十五贯钱,就这,我腹泻还是因为帮他尝药造成的。 阿姐,不信你看着,等我进了老神仙门下,日子必定过的连那十七个道童都不如。” 云锦怜惜的抱着弟弟的脑袋道:“老神仙发话了,阿耶答应了,你觉得你能拒绝吗?” 云鸾哭泣道:“阿耶就要失去他心爱的小儿子了。” 云锦听弟弟如此凄惨的哭诉,心头也起了忐忑,她不是不相信老神仙,而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虽然年纪小,却往往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 再加上老神仙是大唐出了名的众生平等,现在,弟弟要与道门从全大唐搜集来的十七个精锐少年一起学医,未必就能拔得头筹。 想想都知晓,那十七个少年若是没有一技之长,绝对不可能落入老神仙的法眼。 如果小鸟儿在一众孩子中拔得头筹还好,如果落后,小鸟儿将要面对的必然是老神仙狂风暴雨般的教学。 后宅里,虞修容半天才从云初的怀里逃出来,喘息着对云初道:“哪里有你这样坑儿子的?” 云初按一按自己的裆部道:“小鸟儿就是一个属核桃的,不砸不出油,明明心性,资质都是最顶级的,却最喜欢混日子。 送去老神仙那里也好,他不敢糊弄老神仙。” 虞修容再一次靠到云初怀里道:“云氏人丁确实不旺。” 云初笑道:“你不担心小鸟儿了?” 虞修容叹口气道:“说句丧良心的话,小鸟儿吃的那点苦,跟云氏千秋万代的家业相比,算不得什么。” 云初笑道:“我从没指望过云氏能传千秋万代,如果真的能传那么久,且真正成了公侯万代的话,对这个民族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有人才就往下传,没人才就泯然于众人,这才是真的。” 第一四零章 所谓富贵满堂不过如此 人呢,其实是一个经验动物。 长久的留在一个舒适区就不愿意动弹。 直到虞修容不满的哼唧一声,云初才开始了新的征程。 自从小儿子被老神仙慧眼看中之后,虞修容就觉得自己的肚皮应该是一处宝藏,只要是从这里诞育出来的孩子,将来毫无疑问都会有远大的前程。 这种感觉应该是一个女人的终极幸福。 就是丈夫不愿意再像新婚时期那么卖力,也不愿意时时刻刻跟她黏在一起,这是目前为止,虞修容心头唯一的烦恼。 太熟悉了,尽管虞修容自认肤如凝脂,眉如远山,眼角除过有一点皱纹之外,跟少女一般无二,两人在一起的亲密的时候,不光云初视若平常,就连她看到丈夫那张英俊的脸,以及精壮的身材,好像也没有了那时候的激动。 五更天的时候,夫妇两人就起床了。 要是放到以前,这么早醒来,必定要趁着孩子们还在睡觉无人打搅干点别的事情,等起床的时候必定是日上三竿以后。 虞修容自认为在卧室穿着肚兜梳妆的模样很好看,且极具诱惑,这种感觉的注脚来自云初,只要她这样梳妆,云初的手就会蠢蠢欲动。 “哎——”虞修容幽怨的叹息一声,云初奇怪的看她一眼,就抖抖袖子出去了。 绝望的云鸾穿着一身道袍等候在厅堂里等着阿耶训诫。 云初来到厅堂,只是看了云鸾一眼道:“去了要听老神仙的话,莫要惹老神仙生气,去吧。” 云鸾的嘴巴蠕动好几下想要告诉阿耶,听老神仙的话就等于送儿子去阴曹地府,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耷拉着脑袋离开家门去了纪王府。 由于是初冬时节,刚刚从健身房出来的云锦浑身冒着热气,就像是一笼刚刚出锅的包子。 “不去洗澡,来这里干啥?”云初喝一口茶水问道。 “小鸟儿已经走了?” “唔,已经走了。” “他很害怕,阿耶没看出来?” “装的,老神仙为人慈祥,他害怕什么?快去洗澡,别冻感冒了。” 云锦一边擦汗一边道:“阿耶,流水牌子里的钱要提出来吗?” 云初喝口茶水淡漠的道:“能卖出去就提,卖不出去就不提。” “可是窥基大师要债呢。” “他能等三年又两年,再等三五年问题不大。” “啊?阿耶这是要赖账?” 云初羞恼的道:“玄奘大师都没有发话,他窥基一个托钵僧着急什么。” “玄奘大师有戒律,从来不碰金钱的。” 云初摊摊手笑道:“那就正好不用还了,大慈恩寺把那笔钱长久的留在流水牌子里,长久的造福于民,老子这是帮助他们积攒功德,修行佛法呢,正好符合佛祖的本意。” 云锦发急道:“那么,该如何打破长安死水一般的商贸呢?” 云初道:“长安商贸并非你说的一潭死水,去年货物的贸易量比上一年增长了一成多。” 云锦不解的道:“阿耶在的时候,除过流水牌子炸的那两年,哪一年的贸易量不是增长五成以上的,现在只增长了一成多,看样子,阿耶好像很满意?” 云初笑着对闺女道:“你觉得那里的大商道还没有开通?” 云锦坚定的道:“广州!” 云初淡然的道:“广州商贸走海上,大唐附近的过度里基本上都是一群猴子一样的野人,跟他们贸易能有什么好处呢,要是往远处走,贪婪的大食人就是一道难关,所以呢,只有大食人来大唐贸易,很少有大唐人去大食人那边贸易。 其余的商道目前都运转良好,贸易量每年都在增加,只是因为运输方式的缘故,增长的比较少罢了,现如今的长安贸易量大的惊人,别看每年只增长一成多,其实呢,只要你看看数字就会明白,现在的一成的总量可比以前的五成多得多。 一味的往里面投钱,其实就是一个作弊的手段,得用于一时,无法长久,想要长久呢,就要源源不断地研究出新的能触动人心的新货物出来,再一个,就是让百姓富裕起来,有更多的钱来买卖货物。 你有操这些心思的功夫,不如多跟工匠们一起研究出新的好货物出来,比啥都强。” 云锦被阿耶的一番话说的浑身冰凉,刚刚还冒着袅袅热气的身子顿时感到冷,就一溜烟的跑去洗澡了。 趁着还不到吃早饭的功夫,云初喝饱了茶水,就拿起一个喷壶,浇灌自己心爱的迎春花,摘掉迎春花上不多的几片黄叶,太阳就出来了,只是被旁边的大雁塔给遮蔽住了,一大群鸽子乌泱泱的带着鸽哨从头顶飞过,云氏干净整洁的方砖地面上,就多了很多的白点。 “这是福气呢。” 梳妆完毕的云氏女主人从后宅过来,见丈夫瞅着满地的鸽子粪很不满的样子,就笑吟吟地道。 “这样的福气云氏可以少要一些,多余的都给旁人算了。” “妾身可没有胡说,老神仙经常拿大雁塔上的鸽子粪入药,还说,用了这么多年的鸽子粪,药效以大雁塔上的最好,尤其是拿来治疗疮、痔疮、四肢肿痛效果惊人。 这就导致大雁塔上的鸽子粪有些供不应求的意思。” 说罢又看看云初刚刚摘下来的迎春花黄叶又道:“这也是好东西,夫君以后不要清理这些黄叶了,丫鬟们还指望收拾一些残叶拿出去卖钱补贴自己呢。” 云初道:“我知道迎春花的叶子有活血解毒以及消肿止痛的功效,还可以用于治疗肿毒恶疮以及跌打损伤,创伤出血等症状,本就是一味贱药,长安城里到处都是,谁会花钱买?” 虞修容道:“咱家的迎春花本就是老根,还是御赐的,药效强,还有好名头,怎么就没人买?听说供不应求呢。” 云初有些愧疚的看着身边委委屈屈的小丫鬟,把摘下来的黄叶递给她道:“好了,别委屈了,都拿去卖了吧。” “这么说咱家的竹子……” “是药,尤其是青竹沥是送给伤病的好礼物。” 云初的目光又落在已经枯黄的草地上,虞修容马上道:“那是积雪草,可以入药。” 云初惊了一个趔趄,抬手扶住身旁的缠满藤条的柱子,虞修容笑道:“那是青藤,可以入药。” 云初站稳身子道:“也就是说,只要是云氏的活物,都能入药是吧?” 虞修容用一根小木棍拨开一处积雪草,指着那里的几株似乎枯死了的枝叶道:“这几株人参已经长了十几年了,等长够一百年,就挖出来给夫君泡水喝。” 说罢,虞修容得意的叉腰对云初道:“真正的风水宝地,别看只有十几亩,人是人材,东西是好东西,就这么养一两百年宅子,到时候啊,光是宅子就够子孙嚼用不尽了。” “那,底下的化粪池呢?” “那也是宝贝,管家挖出来全上到城外的田地里了,肥田!” 云初点点头道:“肥田好,肥田好,长出来的庄稼来年再吃。” 家里看样子被虞修容打理的很好,不用云初操心,再加上娜哈在家里不知道藏了多少金子,金沙,玉石啥的,更何况为了防止虫蛀,家里还有好几根朱砂装扮成的柱子,说这里是金玉满堂云初都是相信的。 “别低着头看小路,小路上的石头啊都是娜哈从于阗河里找来的石头铺的,上一次纪王来家里找娜哈,一个没看住,就被他挖走了好几颗。” 云初强忍着要辨别自家石头小径上的石头是不是传说中的籽玉的冲动,昂首挺胸地向前走,说真的,平日里走习惯了的石头小径,今天踩踏起来格外的舒服。 一阵清脆的喜鹊叫唤,云初瞅着梧桐树杈上的喜鹊窝对虞修容道:“管理好喜鹊窝,别让里面的金蛋掉下来,要是不小心砸脑袋上,脑袋一定会碎开。” 虞修容嗤的笑一声道:“那里面只有你小儿子藏起来的一些东西,砸不死人。” “他藏了些啥?” 虞修容啐一口道:”从铜板书铺子里弄来的东西,都是些美人图啥的,还用油布包裹的仔细,不怕风吹雨淋。” “看样子你啥都知道。” “这座宅子是妾身的,自己的地方妾身要是还弄不明白,就白当这个家了。” 云初跟虞修容一起把家里重新走了一圈,来到马厩的时候,枣红马就从马厩里跑出来,打着响鼻不断地跟云初挨挨碰碰的,很是欢喜。 云初见今天太阳好,就让马夫提来温水,跟虞修容一起给枣红马擦身子。 不得不说枣红马算是真的老了,放马鞍子的地方磨掉了很多毛,即便是休息了这么久,新毛也没有长出来,疤疤赖赖的不好看。 洗干净也是一匹老马,掰开马嘴看一下牙口,枣红马的牙齿磨损的很厉害。 “以后多给枣红马喂一些精饲料,它的牙不成了。” 马夫肥九道:“君侯,不能特殊照顾,战马就要粗饲才能强壮,要是把精饲料喂养多了,枣红马就开始长肉不涨力气,痴肥之后衰老的更快。” 云初叹息一声,就不说话了,就养马而言,肥九才是专业的。 “想好你儿子的出路了没有?崔苗进国子监已经三年了,要不要出仕看你的想法。” 肥九跟崔瑶偷.情了十几年,目前也只偷出来一个儿子,肥九直到现在还是大唐叛逆,所以这孩子长大之后就跟了母姓崔。 十四岁的时候被云初送进了国子监,目前,已经十七岁了,比云瑾小一岁,是一个极为聪慧的孩子,就是命不好。 “孩子前天回来跟我商量过,他不想出仕,想在家里谋一个职位。” 云初摇头道:“这孩子可不是奴籍,事实上你也不是,你这么坑你儿子,你儿子知道吗?” 肥九笑道:“只要在家里,是不是奴籍不重要,那孩子就想在家里谋一个差事,他觉得比出仕当官好。” 云初回头看看虞修容道:“你再去问问崔瑶的意思,肥九说了不算。” 肥九笑而不语。 第一四一章 聪明的武氏兄弟 云家现在是一个大家族了。 虽然主人只有五个,家臣却已经有十六个之多,每个家臣都管一摊子,算起来至少有近万人靠着云氏吃饭呢。 这么大的家业,想要在短时间内理清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云初此次回家,听取了在家的九位家臣的汇报,安排了云氏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以及发展的主力方向,事情繁杂不说,有些事情让人极为烦恼。 比如姚崇正在主持的黄河环线开发事宜。 在大唐开发这些荒僻之地,没有武力支持是行不通的,毕竟,天知道黄河的那道水湾里就住着一群不知道隋朝灭亡,被大唐取而代之的人。 为了支持姚崇的工作,云氏手头五成以上的武装力量被派去了黄河。 所以,云初是在回到长安第八天的时候,才正式坐衙的。 原来的长安留守刘仁轨去洛阳当宰相去了,留守衙门里就剩下十七个副留守,其中,李氏王爷就有五位。 真正能管点事情的王爷是雍王贤。 弄清楚事务本来面目的李贤,就不再是往日那种面目可憎的模样了,他对自己的定位找的很准,那就是教育。 他如今还是大唐国子监祭酒,统管长安的所有官立学堂。 长安城里的官立学堂现如今有一百二十七座,从弘文馆,崇文馆到国子监,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等高等学府,再到专门教授道教学问的崇玄学,太医署下辖的医学,太仆寺的兽医学,司天监的天文历算学,隶属于东宫的农学,种子学,植物学等等。 就连长安官办的蒙学,经学,也属于雍王贤的管制之下。 所有的副留守里面,雍王贤的身份最高。 副留守里面还有百骑司的大都督,有御史台的紫金光禄大夫,有中书省的侍郎,门下省的给事中,工部,吏部,兵部的职衔尚书,以及长安十六卫的两位大将军,再加上云初。 皇帝答应让云初担任长安留守的,可是呢,任命旨意至今没有下来,云初也就不再期望了。 当云初不碰人家权柄的时候,满屋子的副留守都是一群幽默风趣且大度的好人,就是不能侵犯人家的利益,哪怕是有一点侵犯的苗头,也会被这些人活活的掐死。 一对十六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通过任何政令的可能,云初也没有那个本事同时满足十六只饕餮的胃口,还能颁布出一个好的政令来。 没有办法颁布出覆盖整个长安地区的好政令,云初也绝对不允许这些人把手伸进长安,万年两县,谁要是在这方面动手动脚了,那就砍手剁脚的血腥场面了。 跟十六位副留守吃了几顿酒宴之后,云初很确定,这些人在长安已经吃的脑满肠肥,到了该杀的时候了。 洛阳发生的自相残杀的血案,云初一度有些不忍心。 在跟十六位长安副留守吃了几顿酒宴之后,云初第一次觉得李治在洛阳做的是对的,如果李治还想整治一下洛阳,云初就认为,他身边的这十六个混蛋,各个都该夷三族才对得起他们在长安的行为。 酒宴就摆在万年县的后衙,因为工作很多,一共吃了四天,才算是安抚好了这些王侯显贵们,离别的时候,这些人对万年县的食堂赞不绝口,决定回去之后也改善一下自己部门的食堂。 虽然不可能跟万年县的食堂靠齐,至少摆酒宴的时候不能太失脸面。 整整四天下来,这是大唐长安的十七位副留守们唯一达成的工作内容,至于抗旱救灾,搬迁极旱之地的百姓到有水源的地方居住的小事情,毫无意外的被否决了。 处理完毕了高层的事情,云初就在万年县擂鼓升堂。 万年县擂鼓升堂,因为云初官阶高,身为副留守主管的就是两县,因此,长安县的官吏们自然也是要一并来堂下听用的。 站在最前面的人毫无疑问就是武承嗣,武三思两位侯爷,在他们两个身后五尺以内站立的人,云初一个都不认识。 于是,他粗暴的要求站在前边的人都滚开,这才对显露出来的卢照邻跟杨炯道:“本官远征西南的时候,你们已经是一部的主事,现在为何成了从事?” 卢照邻上前一步道:“下官侥幸,又因为平日里比较温顺,才蒙主簿大人信重降了一级,别人比下官凄惨的多,很多主事如今连杂役都不如。” 云初瞪着武承嗣兄弟两个道:“是你们干的?” 武承嗣摊摊手道:“下官乃是长安令,自然不会越俎代庖的去管理万年县的事情,而且,我长安县的人物变动虽然有,却无关大局,九成以上的人手都是老人手,下官觉得他们用起来颇为顺手。” 云初闻言点点头,他相信武氏兄弟应该是有这个觉悟的。 随即,就把目光落在惴惴不安的万年县主簿鲁绣的脸上,皱眉道:“你看他们不顺眼是吗?” 鲁绣躬身道:“启禀君侯,万年县属下官员有人任职已经有十年之久,任职七八年者比比皆是,如卢照邻,杨炯等在万年县任职也有五年有余。 一人一事,不可长久任职,此乃国朝惯例。” 云初听了鲁绣的解释,并没有回应他,而是直接对卢照邻以及杨炯道:“某家离开长安时万年县是什么模样,明日再次升堂的时候,就要恢复到什么模样。” 鲁绣焦急的道:“君侯,所有人员安排已经走了吏部的流程,新的人员任命也已经通过了吏部的铨选,不可更改。” 云初笑道:“没啥不能更改的,重新给吏部上文书吧。今天人不对,明日再升堂理事。” 云初敲一下惊堂木,就算是为今天的事情划上了句号。 等云初去了后堂,卢照邻撩起袍服下摆,重重的甩了一下对杨炯道:“幸好你没去军中,要不然就得不到这一次珍贵的升迁机会了。” 杨炯笑道:“军中还是要去的,不过,升官之后再去能有更多的便宜。” 主簿鲁绣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嚣张模样,就凑过来道:“本官乃是天子钦点的万年县主簿,就算云侯不喜,又能奈本官何?” 武氏兄弟对视一眼,觉得这里的事情跟自己无关,就率先离开了,早在他们兄弟提前来长安县任职的时候,就知晓万年县的变故。 鲁绣虽然是皇帝钦点的主簿,武氏兄弟却不认为皇帝会允许鲁绣在万年县胡作非为,无它,万年县,长安显的下属小吏并不是随便找一个人来就能替代的,他们都是经验性质的小吏,对长安的各项规章制度,办事程序熟练无比不说,还通晓地方上的事情。 更不要说,这些小吏本身就是参与长安规章制度建设的老人,鲁绣如果想要取代这些老人,方法只有两个,一个是升迁,一个是荣养,当然,这两者的前提便是先把替换他们的人给培育出来。 不光是武氏兄弟知道这一点,就连那些被主簿清退,降职的小吏们也心知肚明,所以,在鲁绣按照自己想法处理县衙小吏的时候,小吏们没有丝毫的怨言,干脆地转身就走。 多年来在万年县孜孜不倦的干活,如今,正好趁机给自己放一个大假,等君侯归来,再来堂下听用岂不美哉? 武氏兄弟离开了大堂,很自然的来到了云初的官廨,武承嗣给云初倒了一杯茶水,再给自己兄弟倒上,这才对云初道:“君侯不能杀鲁绣。” 云初诧异的道:“我啥时候说要杀鲁绣了?” 武承嗣喝口茶水道:“君侯就不要瞒我们兄弟了,就在方才,君侯眼中的杀意我们兄弟可是看的清清楚楚。” 云初再次摇头道:“我不会杀鲁绣,人家只是做了自己一个主簿应该做的事情。” 武三思喝口茶水道:“陛下在洛阳大开杀戒,难道真的就把长安放过了?” 云初摊摊手道:“看样子应该是放过了。” 武承嗣嘿嘿笑道:“君侯前脚离开洛阳,恶鬼周兴就跟着君侯的脚步一路西行所为何事?” 云初道:“万年县多年以来都缺少一个县丞,这个位置我原本是给县尉张甲留的,可是呢,张甲就是一坨扶不起来的烂泥,吏部那边死咬着说张甲出身贱籍,说给一个七品县尉已经是开先河之举,无论如何都不肯把一个正六品的县丞给他。” 武承嗣像是没有听到云初说的话,慢吞吞的道:“洛阳尸横遍野的,长安怎么可能会被放过?只不过,长安不是陛下的居所,所以减等对待,放周兴这头恶鬼过来清理一遍是也不是?” 武三思跟着道:“这里面君侯一定是出过大力气的,让周兴出任万年县县丞,这样一来呢,君侯就能控制此次风波的大小,是也不是?” 云初笑道:“本官已经告知在长安的诸位王爷,说陛下已经去了九成宫休养。” 武承嗣大笑道:“休养跟杀人有矛盾吗?我可是知晓我们这位姑父的脾性,别看他身体孱弱,可是人家的心智坚强啊,只要看看他这些年要办的事情就知晓,他哪一件事半途而废了?哪一件没有回应,没有结果?” 武三思跟着嘿嘿笑道:“陛下削弱了皇后,太子的力量,凭什么只有他们的力量被削弱,长安这里的人却平安无事的发大财? 今天,这个鲁绣别的都是屁话,唯独一句话说对了,那就是一人一事,不可长居于一个地方。” 云初笑道:“若说长久,谁能长的过本侯。” 武承嗣笑得越发大声了。 “君侯为此付出了多少,君侯可能明言告知?至少,我们兄弟知晓,流水牌子的股份,云氏只剩下三成,云氏洛阳以东,淮南以北的产业纷纷换人,出售,人员全部回缩,转向蜀中,西南之地,诺大的河北地,云氏恐怕只剩下区区一座大行城了吧?” 武三思给云初的茶杯添满水跟着道:“所以,长安将大难临头?” 武承嗣又道:“君侯自然不会白白的受损失,既然在别的地方丢掉的,必然要在长安找回来。 那么,君侯想要弄死谁,不妨告知我们兄弟,我们兄弟别的本事没有,推波助澜的本事还是不差的。” 云初想了一下道:“长安要更上层楼,要更加的富裕,更加的强盛,更加的有生命力。” 武承嗣点点头道:“君侯的意思是说,任何成为长安发展阻力的人,都将在清除之列?挺好的,去除掣肘之辈,我们才能轻身上路,这样走的能快一些。” 云初拍一下桌子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周兴过来是为陛下办事的,本官可没有本事动那么些高门大户。” 武三思连连点头道:“君侯说的对,周兴来了,咱们都活得战战兢兢的,不敢推波助澜,也不敢趁机剪除异己,只敢老老实实的干活。” 云初抓一抓头发牙痛般的对武氏兄弟道:“我当年就该把你们兄弟活活打死,而不是留到现在留成祸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武氏兄弟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洪亮的大笑,似乎得意至极。 第一四二章 堪破虚妄回归现实 云初也在笑,只不过眼睛里噙着一丝寒芒。 因为周兴不是他招来的。 现在,他很确定,周兴应该是武氏兄弟通过皇后的关系弄来的,而且,这背后还应该有皇帝跟太子的意思在里面。 就像武承嗣说的那样,洛阳被清洗了一遍,长安怎能置身事外? 自从大唐建立的那一刻起,强干弱枝的国策从来就没有改变过。 以前,长安是主干,现在,洛阳是主干。 就算李治准备用双主干的国策,也绝对不允许长安胜过洛阳。 当然,这个强指的是政治,而非经济。 皇帝年轻的时候往往是豪气干云的,什么事都敢干,什么事都敢做,年老之后整个人就会变怂,再无英明帝王的模样,还会变得多疑,嗜杀。 武氏兄弟以为自己这一次玩弄心机玩弄的很高明,以前他们兄弟背后只有皇后的时候,云初殴打他们兄弟,他们状告无门,现在他们背后是皇帝,是皇后,以及太子,他们两兄弟就觉得这一次算计云初,云初只能和血吞了。 所以,当武承嗣惨叫着从云初官廨撞破窗户飞出来的时候,原本开窗办公的官员们,见县尊正在官廨里把武三思踢的跟皮球一样撞在墙上,落地之后又被踢到墙上的样子,就纷纷关闭了自己官廨的窗户,一个个躲在窗户后边一边窃窃私语的相互打听武氏兄弟如何又惹怒了县尊,一边往一个笸箩里丢钱,赌县尊会殴打武氏兄弟多久。 随着武三思终于被云初踢对了方向,从破窗里飞出来以后,暴怒的县尊也从窗户里跳出来,抓着武氏兄弟的脚脖子重新拖回官廨。 等门关上之后,官廨里就再一次响起了沉闷的拳头到肉的声响,以及武氏兄弟虚弱的求救声。 此时此刻,唯一敢站在院子里的只有主簿鲁绣。 他的面色铁青,不是被吓得,而是因为愤怒。 大唐的一位国侯,在官署中殴打另外两位侯爷,如同打狗,这种不顾规矩的粗暴行为,鲁绣身为国朝命官,那里会容忍的了。 万年县属官们眼睁睁的看着鲁绣朝县尊官廨走了过去,看样子是打算去阻止县尊殴打武氏兄弟的。 卢照邻将眼睛从窗户缝隙收回来,对屋子里的官吏道:“我赌县尊狂怒之下会把主簿揍一顿。” 说完话,就往笸箩里丢了一方玉佩继续道:“我坐庄,谁压闲?” 工部房主事杨炯道:“考虑到君侯在洛阳殴打百官的事迹来看,主簿这顿揍少不了,我不跟。” 刑名主事侯挺摇摇头道:“事情不是这样看的,如果鲁绣挨揍,说明他就能活,如果毫发无伤的出来,他就死定了。 纵观县尊办事的一贯作风来看,主簿在大堂之上公然顶撞县尊,再加上他才来万年县就把老兄弟裁撤掉一半的行为来看,县尊是起了杀心的。 所以,我押十贯钱的闲,县尊不会殴打他,会让他毫发无伤的出来,再找机会弄死主簿。” 官廨的其余官员立刻议论纷纷,因为杨炯跟侯挺两位主事说的都很有道理,一时间,就有不少人买了闲。 直到鲁绣惨叫着从窗户里飞出来,又爬着钻进官廨继续劝架,刑名主事侯挺叹息一声道:“鲁主簿的位置算是坐稳了。” 卢照邻赢钱了,却叹息一声道:“升迁无望……” 官廨里的殴打声足足响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逐渐平息下来,紧接着就听到县尊在官廨里喊:“送茶水过来,人都死光了吗?” 早就准备好茶水的杂役就飞快的跑进官廨,与此同时,负责修缮门窗,以及官廨陈设的杂役们也一窝蜂的钻进了官廨。 整间官廨里就剩下一张完整的椅子,县尊就坐在上面,杂役连忙将温热的茶壶放县尊手上,对躺在地上发出微弱哼哼的三人视而不见。 鲁绣勉强抬起身,还没有说话,就先吐了一口血,才勉强抬起来的手臂又颓然落下。 云初喝了满满一壶茶水,这才蹲在武氏兄弟头上边轻声道:“才多久没挨打了,就觉得可以跟某家相提并论了? 是不是因为觉得某家最近待你们非常客气,就觉得某家怂了?” 武承嗣眼睛里满是恐惧,连连摇头。 云初又道:“让你们兄弟进长安担任长安县主官,才是某家最大的退让。怎么,把官场那套趁你病要你命的习惯带来长安了?” 武三思张一张嘴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艰难的道:“周兴来长安,是陛下,皇后,太子的意思,不是我们兄弟的主张。” 云初点点头道:“明白了,你们兄弟就是陛下,皇后,太子送给某家的出气筒。” 武承嗣咕哝几下艰难的道:“君侯,送我们兄弟去太医院吧,骨头断了。” 云初摇头道:“没断,就是有些五脏移位,请太医院的针灸神医出手,一半个月你们就能恢复如初,且不碍性命。 说起来这顿殴打让你们兄弟占尽了便宜,否则,周兴来到长安,第一个察的就是你们兄弟。” 武承嗣的嘴角流淌出一溜殷红的血,他无奈的对云初道:“休要诓我。” 云初又道:“让你们兄弟离开洛阳,算是某家救你一命,张柬之在洛阳血夜中,原本是要把你们兄弟一鼓斩杀的。 老子好心救你们,你们却在长安狠狠的咬老子一口,老子要是不打你们一顿都对不起老子的烂好心。” 武承嗣摇着头道:“我要去太医院。” 云初笑道:“尽管写奏折告知陛下,皇后跟太子,看看他们的态度,你们就啥都明白了。” 武三思摇头道:“我是不信的。” 云初淡然的道:“试试看吧,来人,送他们去太医院,请神针魏太医为他们调理内脏。” 正在修缮门窗的杂役们立刻抬来两个担架,熟练的将武氏兄弟抬到担架上,就飞快地直奔太医院,太医院就在左近,没多远。 云初又来到鲁绣的头顶上俯视着他道:“别把你在河北的那一套带来长安,你那一套连河北易县都治理不好,还奢望治理好万年县? 陛下能看中你,是因为你忠心耿耿,可不是看中了你治理地方的本事,说起来,如今大唐各州县,真正能把地方治理的政通人和,百姓富庶的基本上都是有长安任职履历的官员。” 鲁绣吞咽一口血水怒道:“某家有密奏之权。” 云初抽抽鼻子道:“刚才被抬出去的那两位可以越过中书省直接把奏疏放到陛下面前的,有密奏之权就很厉害吗? 本官告诉你,在万年县里,有密奏之权的人至少有二十个,其中百骑司都督职位的密探不下三个,还不是在万年县里充任小吏?” 云初不理睬鲁绣惊愕的眼神,继续道:“我猜啊,你来长安任职之前,三省六部,以及百骑司长官一定都跟你谈过话,就连陛下对你也多勉励之词吧? 你身上应该还挂着百骑司密探,左右御史台的言官的身份吧?” 鲁绣吃惊的道:“你如何得知?” 云初叹口气道:“每一任主簿都是这个德性,有什么好奇怪的,既然大家都不放心长安,你就好好的监视本官,看看本官是否有谋反之心。这才是你来万年县任职的职责所在。 本官不知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派你过来的时候,连工作重点都不告诉你,你就这么彪呼呼的来万年县上任了。 至于别的,说实话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论到整饬经济,治理地方的本事,你连万年县的一个资深掌固都不如。 本来没打算给你活路,没料到你还是一个有胆量的,敢在本官暴怒的时候冲进来救人,就这一点来看,陛下没有信错你。 以后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负责将本官在长安的一举一动都呈报给陛下,不要添油,也不要加醋,更不要加上自己的无知的判断,就平铺直叙即可。 这样呢,你这个主簿才好在万年县干好,几年之后把长安这一套管理体系弄懂了,再升官去别的州府当一个别驾,也算你没白来长安走一遭。 现在,滚出去干你的事情去,先把你提拔上来的人统统送去地牢,等着周兴挨个审讯。” 云初的话就像雷鸣一般在鲁绣耳边炸响。 就像云初所言,他来万年县任职之前,三省六部,东西两台的主官们确实对他寄予厚望,就连陛下对他也是温言有加。 甚至将能给予他的职权给了一个满满当当不说,很多职权都是超出了他一个六品官的极限,算得上是超品擢拔。 现在听云初说才知晓,他以为的位高权重,不过是万年县主簿的标配。 “本官要上奏!”鲁绣不死心的道。 云初厌恶的看他一眼道:“那就先滚出本官的官廨,经历过周兴的辨别之后再来任职。” “周兴?” “对啊,武氏兄弟招来的恶鬼,为了彰显万年县的光明正大,就先从你们这些新来的人开始鉴别,鉴别通过之后再来任职不迟。” “周兴已经来了?” “来了四天了,一直居住在万年县的地牢里,就等着我正式坐堂之后开始干活呢。” 如果说大唐官员中谁能让百官胆寒,毫无疑问要数周兴为第一人。 六年时间里,大唐的这位刑部右侍郎的官职不升不降,据说是周兴自己不愿意升官,他就喜欢待在刑部右侍郎任上,专司监察百官。 这位刑部右侍郎平日里也不怎么上朝,他待在昭狱中的时间,远比他待在官廨的时间要长。 不仅仅如此,他还创造性的弄出来了不少令犯人求生不能,求死不成的刑具,其中最着名的一件刑具便是将犯人装进大瓮里底下放火烤,据说,只要动用了这件刑具,就没有不招供的。 即便被云初殴打的痛彻骨髓,鲁绣听闻要接受周兴的鉴别,一股寒气还是从脚底板直通天灵盖。 第一四三章 为尊者的觉悟 “总要符合律法才好!” 周兴瞅着随意翻阅口供文书的云初,多少有些不满。 云初看看被绑在架子上生死不知的一群人道:“真的符合律法吗?” 周兴不高兴的道:“君侯这是在质疑本官的操守?”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而是翻出鲁绣的卷宗看了起来,看了片刻就合上卷宗道:“这人刚直的没边了。” 周兴道:“易县被他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不容易。” 云初用手拍着卷宗道:“上任第一年就斩杀了两百一十七人……其中包括他弟弟?” 周兴撇撇嘴道:“易县强梁多,不法之徒也多,鲁绣上任的时候啊政令几乎出不了县衙,那里人人都把县令当泥菩萨供奉,鲁绣纠集了一百多本地被压迫的强梁,跟那些大强梁作对,大强梁们觉得不能给鲁绣这个县令惯出坏毛病,就纠集了一群人准备趁着鲁绣出巡的时候砍死他,换一个听话的县令上来。 结果,这一切都在鲁绣的算计之列,碾子湾一战,易县数得上号的强梁被他诛杀了一半还多。他就是靠着抄没这些强梁的家产才真正有了立威的本钱。 有了钱的鲁绣,就花了不少的钱,请动了地方的府兵,以强梁互殴的名义,将那些帮过他的,以及没有波及到的强梁给一锅端了。 府兵走后,人家又花钱招募了不少退役的老府兵充当衙役,县令的威势一下子就建立起来了。 这个时候,他弟弟趁机掠夺了一些地方强梁的家产,没想到,竟然被鲁绣给明正典刑了。 这一下子,鲁绣在易县的名声可就起来了,再也无人敢跟他对着干,慢慢的,易县也就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所以呢,人家能来万年县充任主簿一职,凭借的是实打实的功劳,咬一口一口血的那种功劳,这种人你不能动不动就殴打人家一顿,要是激发了这家伙的死志,人家抹脖子自杀了……嘿嘿,陛下就算再宽容你,你也休想讨得好去。” 云初叹口气道:“说句实话,我不喜欢动不动就拿自己亲人开刀立威的人,以前的英公是这样,这个鲁绣又是这样。 说起来政治其实是一门妥协的艺术,相互妥协,相互成就才算是一个好的地方官。” 周兴讥笑道:“就像你父子在西南那样?向那些被丢弃的妇孺妥协,跟那些壮丁们战斗?” 云初道:“不一样的,没有啥可比性,军事思维跟政治思维是两回事。” 周兴叹口气道:“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给自己留后路的做法,而且留下来的后路又宽又广,撤退起来片刻就能远遁千里,这门本事我要好好的学学。” 云初笑道:“怎么,你那个糟糠妻给你生娃了?” 周兴点点头道:“一个闺女,不过也满足了,这说明我周兴虽然嗜杀,老天爷并没有怪罪我,终究给了老夫一点颜面,给了老夫一女。” 云初点点头道:“律法杀人,虽杀千万无罪,你以后只要别出什么奇怪的心思,以律法为准绳做事,估计老天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周兴笑而不语。 说起来,周兴这些年的风评在逐渐变好中,虽然恶鬼之名这辈子可能无法被取消,可是呢,这家伙在朝堂上的认知比以前好的太多了,以前有人认为他是皇后豢养的恶犬,专门用来咬人的,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人们又说他是皇帝门下的走狗,专门用来替皇帝干脏活的。 现如今,他在刑部右侍郎任上六年不求升迁,且声言愿意一辈子在这个任上,直到死,还孜孜不倦的干着替大唐剜除恶疮的事情,百官已经慢慢的不把他当谁的狗看了。 等云初看完所有卷宗之后,周兴笑道:“被鲁绣塞进万年县的那些人来历还真是精彩啊,君侯啊,现如今,是人不是人的东西都想往你身边安插人手,你是不是也太好欺负了?” 云初笑道:“其实进来一个两个密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相反,一旦万年县有几十个密谍那就相对容易了。” 周兴是刑名一道的超级高手,闻言立刻就明白了云初的想法,笑吟吟地道:“看样子,君侯这是要整顿长安吏治。” 云初指一指被周兴挂在架子上的那些可怜虫道:“杀鸡骇猴而已。” 周兴连连点头,并且向云初保证,一定会以大唐律法为准绳,让这些人成为一只只用来吓唬猴子的鸡。 云初回到官廨的时候,他的房间已经焕然一新,深秋的日子里,一柄铜壶在小火炉上噗噗的冒着热气,暗黑色的桌案也反映着流光。 坐在桌案后面,云初幽幽的叹口气。 周兴这个狗日的现在不怎么听话了,明知道他去地牢的目的是啥,这个狗日的就是一个字都不吐露,让他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来长安,绝对不是来帮助自己清理长安官署门户的,清理门户这种小事情云初自己来就足够了,周兴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多余。 这家伙之所以会抢着干这些事,就说明他在长安还有很大的图谋。 说起来都是太宗皇帝的子嗣,是大唐的王,地位到了这个地步,怎么可能如同他们表现出来的那样懦弱? 一听到周兴的名字就吓得尿裤子? 想啥呢? 如果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太宗皇帝在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塞尿罐子里淹死了。 如果是一般的图谋,李慎不会隐瞒他云初的,既然在他面前都要表演一次尿裤子,云初都不用想就知道,这群混蛋的图谋应该很大。 纪王慎,曹王明这些人在长安表现的其实并不安稳,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布局,鉴于老神仙的关系,云初没有进一步的追查他们干的事情。 现在,看样子是要深究一下的,免得周兴突然发难,自己连准备都没有,那就太被动了。 如何探究纪王慎他们干了那些不该干的事情,自然是要问已经平安退休的以前百骑司长安大都督曹性的。 曹性今年其实不算老,只有五十一岁。 为人四海且豪爽,颌下一尺多长的美髯,被他引以为傲多年。 他当年就是因为舍不得这一把美髯,才不得不从百骑司大都督转任长安黄门侍郎的。 他的这个黄门侍郎是虚衔,只领俸禄不干活的那种,从位高权重落寞成一个普通的官吏之家,云初相信,老曹一定非常的不甘心,绝对不想跟昔日的宫门局长老黄一样,因为跟不上时代的变迁,最终在心不甘情不愿中沦为路人。 老家伙为了一把美髯不肯剁屌,应该有一点自己的坚持,根据云初对他的判断,这种坚持其实挺脆弱的,说不定这个老家伙现在就在后悔中。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是人性,且不可更改! 云初觉得只要自己答应帮助他们家东山再起的话,老曹应该对对他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初来到曲江池边上的时候,曹性已经钓了好一阵子的鱼,见云初过来翻看他的鱼篓,就有些愧疚的道:“只弄到六条鲫鱼,适合给妇人下奶,你我吃不合适。” 今天阳光明媚,曲江池这边还算暖和,想要钓到鲫鱼,那就需要从一大早开始,老曹能钓到六条鲫鱼,说明这个家伙很早就来曲江等候他了。 所以,云初没有半分犹豫,准备直接问结果,用不着跟老曹客气,这个时候客气了,只会让老曹感到失望。 毕竟,付出的越多,收获才能越多。 云初把鱼篓丢回水里,靠着老曹坐下来道:“纪王慎他们没干啥了不起的事情吧?” 老曹捋捋胡须道:“造反没胆子,为了自保,把兔子的本事学了一个十成十,兔子了不起只有三窟,他们弄了七八个洞窟,还在洞窟里藏满了粮食,金银,看起来很像造反,实际上不是,就是单纯的害怕,为自己留后路呢。” 云初道:“怎么确定是害怕而不是图谋造反?” 老曹诧异的看看云初道:“有问题?” 云初点头道:“周兴来了,没跟我说来意,反而先帮我清理长安,万年两县呢。” 曹性蹙眉道:“所谋者大啊——” 云初道:“你觉得他会从谁身上开始下手?” 曹性想了半天道:“可下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过,雍王贤应该不会被波及,你云氏不会被波及,温氏,狄氏正在洛阳受重用,应该也不会波及。 剩下的人家,哪一个都有可能,尤其是十六卫!” 听曹性这样说,即便冷静如云初也倒吸一口凉气道:“没一个干净的?” 曹性叹口气道:“当年要你往十六卫上用力气,你拒绝了,你不往那里用力气,别人就认为你不想沾军方,自然就有人往十六卫用力气。 当初薛仁贵就任长安镇军大将军的时候,所有人都很消停,你出征西南,薛仁贵出征河北,长安十六卫就成了一块谁都想咬一口的大肥肉。” 云初的面皮抽搐一下道:“雁门郡公府没有参与吧?” 曹性道:“雁门郡公府的家主是你带出来的梁英,除过他之外也没有出彩的子弟,如今,梁英进了太子六率,主攻方向在洛阳,在东宫,自然跟长安十六卫没啥关系。 十六卫的变化出现在麟德二年,那一年,于志宁死了,孙仁师死了,长安勋贵们少了两个最聪明的长者跟老帅。 程公,苏公如今在骊山隐居不问世事。 随后,他们干事情的时候就少了几分从容,多了一些急迫,也就是说,啥事都敢干。” 听了老曹的话,云初感慨万千,权力果然没有真空地带,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缝隙,就能被那些钻营者弄出老大的一股台风。 “张东海不肯剁屌,导致被百骑司边缘化,如果不是我走了一遭西南,他如今说不得会混的更差,你也不肯剁屌,位高权重的长安百骑司大都督变成了闲人,你真的不遗憾吗? 说真的,你如果肯剁屌,我可以向陛下保举你,也能走一走百骑司大总管瑞春的门路,让你老曹重振家门如何?” 曹性低头看看自己双腿中间沉默了许久才叹息一声道:“为了荣华富贵,抛弃兄弟,老夫不齿为之。” 云初摊摊手道:“百骑司太监化,这是陛下早就制定好的目标,也是一次筛选忠臣的机会,你不肯剁屌,就是对陛下不忠,对皇室不忠。 要不,你回去问问,看看家里有没有愿意为陛下尽忠的晚辈,如果有,告诉我一声,等瑞春来长安,我引荐给他。” 曹性眼睛一亮,丢开手里的鱼竿,拉住云初的手道:“老兄弟不开玩笑。” 云初道:“总要心甘情愿才好,别因为这件事给我弄一身的埋怨。” 曹性斩钉截铁的道:“敢埋怨恩公,反了天了。” 云初回到万年县,就找来张甲,命他去终南山,去秦岭,去扶风,去高陵,去太白县,抄没一些没名堂的庄园,还告诉张甲,人,不用抓,把里面积存的粮食,财物带回来就可以了,如果看到有甲胄弓弩等军事物资,就地销毁。 张甲领着大队的人马就走了,因为云初催的很急。 卢照邻现在没事就喜欢来云初的官廨喝茶,亲眼看到了县尊的安排,有些心惊胆颤的道:“县尊,这又是在帮谁擦屁.股呢?” 云初瞅着桌案上陈旧的笔筒道:“有些东西用的时间长了,就舍不得丢弃,怎么,你有不同意见?” 卢照邻想了一下道:“县尊说的是,这应该是为尊者的觉悟。” 第一四四章 惨不忍睹 九成宫在永徽五年的时候,被皇帝李治改名叫做万年宫,乾封二年李治封禅泰山归来之后,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前,觉得世上没有那一个人能够真正的万年,于是,就重新把万年宫改回了九成宫这个原来的名号。 九成,又有九重,或九层之意,象征着其高大雄伟。 李治却认为天尚不全,九成又有功成九重,不可全功,留一分与天定的意思,可见,在生死面前,嘴硬是没什么用处的。 飞檐瀑下,水流如珠,李治举着放大镜看完手上的奏疏,就对随侍在身边的瑞春道:“云初在信中说秦岭干旱无比,要防止火攻,你怎么看?” 瑞春笑道:“陛下,薛仁贵才是陛下的龙虎卫统领,陛下应该问他。” 李治笑道:“看你如此沉着,看样子如何防止火攻,你们已经有了现成的章程?” 瑞春道:“大将军说,尽管火攻!” 李治道:“看来火攻不足为虑,那么,你说云初突然写信告知朕提防火攻,是什么用意?” 瑞春收起笑意道:“应该跟他最近忙着抄家有关。” 李治笑道:“抄家抄到扶风,太白两地,确实挺远的,也够他忙碌的,这是觉得自己厉害了,就想多回护一些人?” 瑞春皮笑肉不笑的道:“大人物都有这毛病。” 李治叹口气道:“是啊,以前的二百五,现在也成长成大人物了,想的事情也多起来了。” “要不申饬一下?” 李治摆摆手道:“不作声,他现在就在等朕申饬他呢,只要申饬了,就代表这件事过去了,既然他觉得自己成大人物了,也就该拿他当一个大人物看待了。” 瑞春小声道:“大人物心气高……” “云初的心气也高,不过,他把长安看的比命都重要,这一次处理完人事,你看着,长安会有一个新的变化。” 瑞春叹口气道:“长安,长安……长安能变成啥样呢?” 李治呢喃道:“朕也很好奇……云初如此冒险,朕的那些弟弟,应该对他有用。” 李治的神情刚刚萎靡了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面容紧绷,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告诉云初,胆敢涉足长安十六卫,朕不饶他。” 瑞春连连摆手道:“他应该不敢的。” 李治阴沉着脸道:“朕就怕他真的把自己当成啥事都敢掺和的大人物了。” 大唐有三个大人物李治都嫌多,遑论再增加一个。 所幸云初在抄没了那些庄园之后,从扶风,太白抄没出来的东西都送来了九成宫,顺便在奏疏里关心一下皇帝的安危,这才让皇帝没有爆发,不过,这已经很冒险了。 李治严重怀疑这是云初在试探他的底线的一次行动。 先趁着感情浓郁的时候干一件可能会引起他不满的事情,看看会有什么结果,如果皇帝不生气,那就会继续用更加严重的事情来继续试探,直到让皇帝忍无可忍,才会停止。 最后用最后做的这件事成为他的行为标准,只要不越界,基本上就是安全的。 李治决定不惯着云初的臭毛病,第一次试探就必须严厉制止,免得最后试探的忘乎所以,让他不得不下重手处置云初。 因此上,已经升官为百骑司大总管的瑞春带着一彪人马急匆匆的去了长安。 皇帝不怀疑周兴的能力,他怀疑云初能制衡周兴,把瑞春大总管派去之后,就是为了防止云初制衡周兴。 云初邀请纪王慎一起洗澡。 就在晋昌坊的大澡堂里。两人赤裸裸的躺在热水池里,隔着水蒸汽相互怒目而视。 相互怒视了片刻之后,云初靠在水池边上,撩起水洗一把脸道:“旱灾严重,我需要粮草。” 纪王慎道:“我家里有粮草,你需要多少说一声,我给你。” 云初笑道:“越王李贞这个人你熟悉吗?” 纪王慎道:“那是我八哥。” 云初道:“听闻此人敏而好学,与你并称‘纪,越’?” 纪王慎道:“我们是兄弟,有家书往来不犯忌讳吧?” 云初道:“在我看来这非常的正常,就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 纪王慎倒在水里,将全身沉在水底,就在云初觉得他快要淹死的时候,这家伙猛地从水底站起来,三两步来到云初面前道:“我自保一下都不成吗?” 云初摇头道:“以陛下的视角来看,他对你们情深意重,再加上大唐又是国泰民安的,你为啥要自保呢?但凡你有了自保的心思,就是大不敬之举。” 纪王慎道:“兄弟多年,你要对我下手,至少要先告诉我一声吧?” 云初道:“就因为兄弟多年才不告诉你,要不然我们两个就是密谋,回头皇帝要砍脑袋的时候,会把我的脑袋一起砍掉。 你也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先说说李贞的事情。” 纪王慎安静的坐在水池边上,不断地用手搓自己多毛的小腿,想要弄出一些污垢出来,可惜,他的身体很干净,除过扯断了几根腿毛之外,啥都没有搓下来。 “死扛是吧? 越王李贞,曹王李明,韩王李元嘉、被通天柱砸死的鲁王李灵夔、霍王李元轨以及元嘉子黄国公李撰、灵夔子范阳王李蔼、元轨子江都王李绪……你还要我继续说吗?” 纪王慎此刻居然没有任何害怕的模样,笑呵呵的道:“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云初道:“从头到尾,你们就没有过时间。你总觉得我对付百骑司好像很容易,很多时候甚至可以拿他们当猴耍,就想当然的认为百骑司的人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我说的这几个人里面,至少有两个是皇帝,或者皇后的人,你们在皇帝,皇后面前没有秘密可言。 另外,跟老神仙学医的那十七个道童,哪一个是你儿子?” 李慎吧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就是不吐一个字。 云初没好气的道:“一定是最蠢的那个。” 李慎咆哮一声道:“云初,你辱本王太甚,本王跟你拼了……” 云鸾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觉得自己应该比十七个道童更加容易掌握药物学知识。 结果不是那么回事。 过目不忘对辨别药草有一定的帮助,却帮助不是很大,药物的形态千变万化,有些则非常的相似,就连产地也有东南西北之分,想要真正了解草药,就必须用嘴品尝才可以。 高明的医生都是遍尝百草的, 老神仙品尝过的药物不下一万种。 云鸾今天的运气不好,在尝药的时候,把紫茉莉当成天麻咬了一口,然后,他的嘴唇就开始发麻,片刻过后,就连皮肤都感觉迟钝了。 云鸾没有叫唤,因为叫唤了也没用,那些负责教他们辨认药材的道兄们没啥人性,紫茉莉就是他们专门混进去的。 紫茉莉的根部肥大、与天麻十分相似,曾经有不法商人将紫茉莉根制成假天麻以谋取利益,他今天没有认出来,错在他。 再说了,紫茉莉的毒性不高,最多就是有麻痹之感,比昨日里那个不小心喝了煎煮时间不够的半夏汤的仁兄好多了,那位仁兄从昨天开始喝生姜水解毒,今天还在喝,生姜水的汁液有很强的刺激性,跟半夏药性冲突之后,一夜之间,那位仁兄的脸上就长满了包。 云鸾淡漠的将那块紫茉莉放回药草堆。他相信想要从这一堆草药中遴选出《天麻钩藤饮》全方所需药物,应该还有人会啃一口紫茉莉……毕竟,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像天麻了。 随即,云鸾从这一堆草药中找到了钩藤生决明山栀黄芩杜仲益母草桑寄生夜交藤朱茯神等配辅药物,最后找出来了一块更像紫茉莉的天麻,就准备炮制这些生药,最后合成一副完整的药方。 这是一整天的工作…… 傍晚的时候,云鸾才把这剂药的配伍弄好,就放到一个药罐子里开始出成药。 等到草药开始出现浓烈药味的时候,一个梳着抓髻的身体非常强壮,身高最多只有一米四的壮男药童在云鸾的药罐子边深深的嗅一嗅,然后用他试药试的太多,导致瞳孔发黄的眼睛看着云鸾道:“知道哪里不妥吗?” 云鸾勉强约束着因为嘴唇发麻不肯受管束的口水道:“太完美了?” 药童嘿嘿笑道:“是用的柴不对,《天麻钩藤饮》不可用松柴,应该用榆柴……” 云鸾点点头,然后拿起药罐子就砸在这个矮个子壮男药童的头上,滚烫的药水烫的药童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头脸,手臂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大片的燎泡。 在场的十八个道童对倒地惨呼的药童视若不见,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道童一张嘴先流了一地的口水,等口水流淌的差不多了,他才对云鸾道:“云师弟,何必与倭奴一般计较呢,你砸了一罐子药,我们今日的成绩全部作废,都要受罚。” 云鸾同样口水滴答的道:“小弟一力承担就是。” 另一个道童闷声闷气的道:“你说的是何等的狗屁话,一人犯错,全体受罚的规矩是老神仙定的,道爷觉得你就是故意的。” 云鸾叹息一声道:“小弟一直不明白,诸位道兄聚集在一起便是一锅好汤,将小弟这等人丢进这一锅好汤里面,大好的汤就变得臭不可闻,你们说,老神仙是何苦来哉?” 听到这边药童发出的惨叫声,又来了两个同样壮硕的倭奴药童,他们迅速的将那个满头满脸都是水泡的药童拖走。 随之来到药房的就是太医院的通判老何。 “别让老神仙看到。” 看人被拖出去了,老何淡淡的吩咐一声。 “何伯伯,怎么太医院开始用倭人了?”云鸾用手帕捂着嘴巴道。 老何瞅一眼云鸾道:“今天尝药尝到了紫茉莉?” 云鸾点头道:“太像了。” 老何笑道:“太医院里不仅仅有倭人,还有高丽人,百济人,新罗人,大食人,天竺人,甚至还有一些罗马人,他们对大唐来说,就是紫茉莉跟天麻的区别。” 云鸾皱眉道:“都是学徒?” 老何笑道:“唐人不爱试药,两相宜罢了。” 听老何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云鸾立刻道:“何伯伯,救救侄儿。” 老何摇头道:“你是老神仙亲自要的人,别说老夫没办法,就算是陛下恐怕也不能救你于水火之中。” 云鸾的口水哗哗的,还拉着丝。 ”我的嘴好麻。“ ”甘草煎水可解百毒,还有,不要故意食用毒物,吃多了,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我是真的没分清处。” “下次不要误食了,你就算弄死一百个倭奴,也无法改变你必须学医的命运。” 第一四五章 今天吃的所有苦都会有回报的 有老何在,云鸾的小心思一瞬间就消失了,主要是他认为的很恶毒且违反人性的事情,在老何看起来稀松平常。 那个多嘴的倭奴的身体里积累了不知道多少毒素,眼睛发黄,眼底泛青,这是肝脏受到极大损伤才有的症状。 婆一罐子滚汤,让他离开药童这个职位,是云鸾这个孩子本性善良的一个体现。 老神仙自然是仁慈的,可是,有这种无视种族,无视人种的善良的人目前长安也就老神仙一个人而已。 长安太医院如今已然发展成了一个集门诊,住院,手术,疗养,术后康复,手术探究,药物实验为一体的全科科研型大型医院,长安太医署的医者,都要来太医院轮岗问诊的,即便是洛阳太医署的医者,也难逃来长安太医院轮岗的命运。 病人多,病的种类多,长安太医院的科室种类也就变得丰富起来了。 医生多,奇思妙想就多,偏偏长安太医院很赚钱,有能力将医者们的奇思妙想快速的拉近实验阶段。 虽然一切都在摸索中前进,总体上方向是正确的。 不过,摸索两个字实在是太吓人了…… 既然是摸索,就必然要允许犯错误,太医院犯错误的后果很严重,代价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摸索的时候弄死太多的大唐人,有碍太医院的名声,换成别的种族,别的人种,就算是出了差错,与太医院的名声无关。 这就是为啥太医院里人种如此丰富的原因所在。 老何一直认为老神仙是神,神爱世人是应该的,他可不是神,是一个人,就该遵循人的理念行事。 想当年,他在大行城解剖了上百具尸体打开了学术上的新大门之后,世俗观念已经基本上消失了,之所以不用大唐人试药,那也仅仅是畏惧律法而已,谈不到好心。 老神仙身为太医院的院长,平日里走的道路都是固定的,也就办公室,药房,病房,手术室这四个地方,很简单。 太医院占地将近百亩,其余的地方都属于老何管辖之下。 云鸾今天的成绩作废了,就被老何带在身边在偌大的太医院里漫游。 “老神仙之所以一定要你学医,是因为最尖端的医学研究领域与你云氏的家学息息相关,老神仙的医术冠绝古今,想要寸进难如登天。 你父亲以前就说过,老神仙这等神人,想要再进一步,医学上就必须有颠覆性的大发现,或者有新的医学理论作为奠基才有可能。 现在,大发现出现了,那就是微观医学,老神仙借助你父亲让巧匠制造的显微镜,第一次看到了在肉眼可察之外的世界,虽然只是管中窥豹,惊鸿一瞥,可就是这一瞥,让老神仙对很多疾病的形成原因有了怀疑,以前只是笼统又简单的将疾病的发生归类于,‘气’‘疫’‘阴阳不调和’‘五行未理顺’等等大而化之的理由。 现在,老神仙希望借助显微镜的出现,重新探究一下疾病发生的根源,他想给世人一个正确明了的解释。 可惜,长久以来,显微镜的功效未能寸进,这让老神仙的研究迟迟得不到进展。 老神仙又觉得自己年岁太大了,这才想着将火种传下去,免得因为他那一天不在了,医者们又走回老路,不再探索新的发现,那就太可惜了。” 老何的话说的语重心长的,云鸾却听的心猿意马的不成。 不是他不喜欢听老何讲道理,而是不愿意在观看医者解剖人体的时候听这些大道理,毕竟,肠子,肚子,内脏被医者从尸体的肚子里一一拿出来清洗一遍,再装回肚子的过程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云鸾聚精会神的听老何讲道理。 “多看看,你以后也要上台操刀的,一个好的医者,首先要对人体本身有一个大致的了解,一般情况下,了解的越多,医术也就越高。” 云鸾用手帕捂着还在流口水的嘴巴,含糊的道:“我可以直接去研究显微镜啊,如果弄出更加清晰可以看到更小物体的显微镜,剩下的事情老神仙自己就能弄好。” 老何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个手有些生的医者将尸体的肠子盘好放回腹腔,满意的点点头,就对云鸾道:“别胡思乱想了,先跟着老神仙把医术学好,等那一天老神仙说你可以出师了,再去发展你的爱好不迟。” 云初瞅着尸体的面容,忍不住道:“这是一个唐人。” 老何淡淡的道:“也是一个罪人,周兴来了,太医院就从不缺少研究的对象,虽然外族人的尸体也能用,终究不如唐人自己的尸体得出来的结论令人信服。” 云鸾离开解剖室的时候,多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发现手术台边上又换了一个医者,他同样小心翼翼地把尸体腹腔里的东西拿出来清洗,整理…… “人啊,其实糊涂的厉害,我们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研究透彻,就想着去征服山川大洋,多少有些不自量力。” 老何背着手在前方走,时不时的就有名言警句从他的嘴巴里流淌出来,假若云鸾的嘴巴不麻木,老是流口水的话,他多少都会跟着附和两句,这样可以让老何的心里更加的舒服。 来到一个被药味笼罩的院子里,云鸾就看到了更多的药童,这些药童果然如老何所说的那样,各个种族的都有,男男女女的胸口挂着牌子,排着队等着喝药。 云鸾看到一个美丽的红头发异族女子也在队伍中,就准备上前看一下她胸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啥,却被老何一把拖拽过来,阴沉着脸道:“花柳病,很难医治,就看新药对她起不起作用,如果不起作用,就会拉去焚烧厂烧掉。” 云鸾有些不忍心的道:“太可惜了吧?” 老何冷酷的道:“没啥可惜的,这些胡人不远千山万水来到长安,除过自己的身体之外,啥都没有,一门心思地只想着用身体赚钱,沾染上这样的病只是时间问题。 小鸟儿,你给我牢牢记住,不得涉足青楼,一旦沾染上病患,老神仙都救不了你。” 云鸾漫不经心的答应一声,老何见云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对凑过来的医者道:“给二十七号病患做一次检查。” 云鸾闻言想拔腿就跑,却被早有准备的老何一把拉住,云鸾大叫道:“我不想看女人的身子。” 老何冷笑一声道:“你如今是医者,医者眼中只有病患,哪来的男女之分。” 云鸾试药的时候只是嘴巴发麻,身体有点僵硬,被老何押着看别的医者给那个女子检查了之后,云鸾就开始呕吐,这毛病直到回家都没有任何转好的迹象。 云初殴打了纪王慎一顿,还是光着身子打的,打完之后他就有些后悔,就李慎那个像碎玻璃拼凑出来的身体,被他打了几拳,踢了几脚之后,这家伙就昏过去了。 好在李慎有随侍在侧的姬妾,姬妾们将赤裸裸的纪王慎用毯子裹起来,就带回王府了。 李慎装得很假,更不要说是在云初这等医学高手面前假装了,他只是羞愤难忍才主动向云初发起进攻的,毕竟,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老巢被云初抄的一根毛都不剩,这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不发生点事情根本就对不起自己的颜面,如今,挨骂了,挨打了,跟其余的兄弟们解释起来就很容易了,不是他李慎不给大家出气,而是打不过…… 这看起来像儿戏一样的做法,是李慎目前唯一的选择,接下来,他就准备接受来自皇帝的雷霆之怒。 毕竟,百骑司大总管瑞春已经离开九成宫正在快马加鞭的往长安赶。 这是云初告诉李慎的。 也就是因为这个消息,李慎安静下来了,然后昏过去了。 云初回家的时候路过一片竹林,即便是冬日里,竹林依旧青翠茂密,两只花熊正靠在石墩子边上悠闲地啃着竹子。 云初蹲在地上逗弄一会花熊,就回家了,再有一天时间,瑞春就要来长安了,云初准备早早安寝,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瑞春来长安,武氏兄弟是不知道的,不过,这并不影响这对兄弟对目前的态势做出一个新的判断,那就是继续留在太医院里养伤为上策。 武承嗣捂着胸口勉强坐起身,见对面武三思身上的毯子已经滑落,就忍着疼痛下地,给弟弟盖好毯子,然后就挪步来到窗前,看窗外树木上瑟瑟发抖的两片寒叶。 周兴开始追究韦氏了……这跟英王显有关。 长安韦杜,去天半尺,当年已经被云初削峰填谷弄成了半平地,就算还有一些峰峦,最多算是丘陵而已。 没想到人家只用了一个小女子,就让韦氏再一次出现在了大唐权臣们的面前。 一向胆小懦弱的英王显忤逆皇后也要护住韦莲儿的行为,让皇后羞恼难忍。 一个太子李弘与皇后这个母亲已经势成水火不相容。 现如今,一向懦弱的英王显也不考虑母亲的处境,跪在上阳宫外,恳求母亲准许他纳韦莲儿为英王妃。 皇后答应了。 然后,原本正在调查十六卫的周兴,就放下了手头正在进行的事情,先期处理赋闲在家的普州参军韦贞玄杀人案。 韦贞玄在杜陵老家曾经打死过一个仆妇。 这件事至少是六年前的事情,当时,韦氏赔了一头驴,了结了此事。 现在那个被打死的仆妇的丈夫一纸诉状,就再一次将韦贞玄告到了巡查御史刑部右侍郎周兴这里。周兴接到诉状的第一时间,就把韦贞玄收监,监押在万年县的地牢里。 这件事瞒不过武氏兄弟。 英王显的事情发生在洛阳,真正遭受处罚的人却出现在长安,这其中的根苗让武承嗣不敢细想。 武三思剧烈的咳嗽一阵之后,针扎着坐起来见武承嗣站在窗口吹风,就小声道:“兄长,要保重身体,此时不宜吹风。” 武承嗣回头看一眼武三思道:“为什么云初每一次殴打我们似乎都是在为我们兄弟好?” 武三思剧烈的咳嗽几声道:“我决不让他的拳头再一次落在我的身上。” 第一四六章 都在痛苦中成长 武承嗣看的很清楚,云初对待不和他心意的人基本上就是一顿暴打。 这跟以前的那些老帅的脾气如出一辙。 按理说,这样的人会混成.人嫌狗不爱的下场,但是呢,李家皇帝偏偏就吃这一套,不论是打瞎了文成公主她爹李道宗眼睛的尉迟恭,还是手持两柄巨斧裸着上身要一个人单挑所有文臣,最后被长孙无忌等一干文臣打的昏迷过去的程咬金,人家都有一个很好的下场。 现如今的大唐,唯有云初一个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打人,而不会受到苛责。 别人也想这样做,可惜,情分不到,功劳不到,要是学云初的二百五模样,脑袋早就被砍掉了。 所以,对挨打这回事,武氏兄弟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把雍王贤祸害掉,再挨两顿打都是小事情。 这关系到皇后遗产的大事,武承嗣跟武三思两人都没有想过放弃。 皇后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的基业交给太子李弘的,这一点武承嗣兄弟两个非常的肯定,虽然说母亲不把自己的遗产交给长子多少有些奇怪,但是,武氏兄弟就是这么肯定,皇后不会这样做。 既然不会交给太子李弘,那么,在皇后其余的几个儿子中,雍王贤是最可能拿到皇后遗产的人。至于英王显,豫王旦都没有啥能力接受皇后遗产…… 对付雍王贤才是武氏兄弟接受云初邀请来长安的主要目的。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仆从回来了,当武承嗣跟武三思听到云初剿灭了七八处没名堂的山庄之后,两人没有说话,却显得非常失望。 等仆人退下,武三思挣扎着下了床,来到武承嗣身边道:“云初多事了。” 武承嗣摇摇头道:“既然瑞春公公来了,还有热闹可以看。” 武三思道:“其实,我们应该给贺兰敏之一个机会的。” 武承嗣笑道:“贺兰敏之为雍王贤所弃,像他这种人必定心怀怨恨,确实可以拿来对付雍王贤,可是呢,我们兄弟不能当他的后台,这样做会坏了皇后对我们兄弟的看法,再怎么说,雍王贤都是皇后的亲儿子,不容人迫害,至少,不能是我们兄弟去迫害他。” 武三思紧一紧身上的裘衣,对武承嗣道:“兄长,我有一些想法,想去试试。” 武承嗣道:“不要用跟皇后有关系的人。” 武三思道:“晋阳那边过来的,人很聪明。” 武承嗣点点头道:“要方便随时斩断,钱可以多给,不要封官许愿。” 武三思道:“我让老苍头跟着他。” 听武三思已经考虑周到了,武承嗣就没有再说话,兄弟两人这些年相依为命,没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是做错了,一起承担便是。 太医院里不许多余的人存在,一个人只能留一个陪床照顾的,武三思带着两个仆人走了,屋子里就剩下武承嗣一个人。 凉风入体,武承嗣咳嗽两声,胸腔还是火辣辣的痛,他对这种痛感已经习惯了,每一次被云初殴打之后,胸腔总是不那么舒服。 就像针灸神医梁太医说的那样,云初殴打人很有分寸,每一次只要一个人的半条命,五脏六腑一定是会移位的,一次离位,一次复位,伤者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不论是把人打成这副模样,还是把人救治过来,都需要极高的手段。 末了,梁太医还说,人的五脏六腑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轻易移动位置的,可是呢,一旦移位成了家常便饭,那么,在保证五脏六腑不受伤的情况下多来几次,对于强健五脏六腑有不错的好处。 现在,随着疼痛渐渐消失,武承嗣就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真的强健了很多。 上一次被云初殴打,他们兄弟几乎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月才能稍微活动一下,这一次,挨了同样的揍,休息了二十天,就好像没有啥大碍了。 “云初老贼,你最好不要给某家揍你的机会……某家也一定会找一个擅长打人的家伙出来,也让你的五脏六腑好好的强健一下!” 云初在衙门官署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把手里的文书放在一摞子卷宗上。 卷宗上有他用红笔勾画出来的红叉,每一个红叉就代表着一条生命从人间消失了。 卷宗下面,是万年县衙各房呈送上来的报告,这些报告他没有看,都是关于长安经济建设的完成度报告,这些事情都是他远征西南之前,就吩咐下去的。 政治活动与经济活动相比,自然是政治活动优先,已经离开长安三年了,加上刘仁轨,温柔,狄仁杰的离开,长安的政治生态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没有理顺长安的政治生态之前,云初不觉得有继续推动长安经济建设的必要。 立威是必须的。 所以他出手殴打了武氏兄弟,并且教训了主簿鲁绣。 表明立场也是必须的。 所以,他主动出手剿灭了纪王慎他们的王庄。 通过这一手告诉长安所有勋贵,云初心向皇帝,并没有跟他们混在一起推翻大唐现在皇帝统治的想法。 最后假惺惺的请皇帝关注一下自身的安全,并且申明,只要皇帝有难,他云初会第一个起兵勤王。 如此,上中下三个阶层的事情都算是有了一个合适的交代,至于被交代的人满不满意,说实话,云初一点都不在乎。 十成十的交代谁都做不到,有五成的满意就已经算用心了,七八成的满意就表示他这个人已经非常有心了,至于九成以上的满意一般都是给老婆的交代。 来到大唐已经二十四年之久了,二十四年的努力打拼,云初觉得自己多少也该任性一些,要不然继续这样活下去,太累了。 主簿鲁绣进来了,这一次很有规矩,只是半个月没见着,鲁绣整个人瘦的厉害。 也是,跟他一起进万年县的人,死了七个,都是被周兴活活打死的,黜退了四个,还是一退到底扒了官衣成了白丁。 留下来的两个,也被分配到了吃力不讨好的位置上,如果今年拿不出耀眼的成绩,下场依旧是黜退。 云初这样不留情面的打击主簿鲁绣,这对鲁绣的伤害非常大,如果不是这个位置是皇帝亲自安排的,鲁绣都有辞官回乡的想法了。 云初看了鲁绣拿来的文书,扫视一眼之后就皱眉道:“这件事你跟户部房的主事商量过吗?” 鲁绣沉着脸道:“下官是主簿,办事不用问户部房主事的意见。” 云初没有在意鲁绣的脸色,而是耐心的道:“南边隆庆坊里的兴庆宫,空地很多,县衙早在六年前兴庆宫修建好的时候,就允许百姓在兴庆宫的空地上种植果蔬,至今已然成了惯例。 你如果问一下户部房的主事,就会知道,兴庆宫是给陛下营造的南大内,这么多年以来,从未有人入驻,那里空闲土地众多,最早百姓们在那里的空地上种植棉花,后来因为棉铃虫的祸害,棉花种不成了,这才改种果蔬。 所以,你要求百姓以后不得进入兴庆宫的要求,本官这里不会允许的。” 鲁绣抬头看着云初道:“既然兴庆宫空置不用,县尊当年为何还要大肆修建宫苑,以至于民脂民膏白白的荒废了。” 云初笑了起来,站起身给鲁绣倒了一杯茶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今日有闲暇,正好说道说道。” 鲁绣抱着茶杯慢慢挪到椅子边上坐下来道:“下官今日也有话要跟县尊说道,说道。” 云初做到椅子上道:“既然我是上官,那就我先说。” 鲁绣放下茶杯道:“下官洗耳恭听。” 云初笑眯眯的道:“首先,对于主簿来说长安是不同的。” 鲁绣道:“都是大唐皇帝治下,会有什么不同?” 云初道:“主簿出身农家,云某出身豪门大户,这就是你我最大的不同之处。” 鲁绣本想说云初是从野人堆里杀出来的,考虑到人家爹是玄奘大师,云初自吹自擂的说自己出身豪门大户也确实说的过去。 于是就拱手道:“某家洗耳恭听。” 云初继续道:“当年修建兴庆宫的时候,长安刚刚弄来了老大一笔钱财,这笔钱财必须尽快花掉,才能平安的将这一笔大钱落进朝廷以及百姓口袋里。” 鲁绣嗤的笑一声道:“老夫第一次听说朝廷有钱多的花不出去的事情。” 云初瞅着鲁绣道:“如果你有这么大的一笔钱在手,你会怎么办?” 鲁绣道:“屯粮,防止灾年,还可以兴修水利,修建道路,修缮城墙,绝对不会拿来修建宫苑,浪费民脂民膏。” 云初道:“大量屯粮,会让长安粮价飞涨,兴修水利,修建道路,修缮城墙这些事情长安已经做完了,我长安修缮了一千三百余里的大沟渠,铺设了长安境内几乎所有的官道,至于长安城墙,我们原本是要拆除的,而不是修建。 如果按照主簿所言,我们将屯粮的事情放到几年的时间里去做,也是可以的,但是呢,这笔钱长安如果不尽早用掉,就会被陛下收走。 长安的钱只能用在长安,这是每一个地方官应该有的觉悟,这一点,主簿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鲁绣点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应有之意,即便是在陛下当面,这话也能说。” 云初感慨一声道:“赚钱难,花钱其实更难,尤其是要将一文钱花出十文钱,并且要保证这十文钱都落在长安百姓口袋里,以及国朝税收上,就非常的难了。 为此,本官特意写了一部专门讲述官员如何赚钱,如何花钱的学问,主簿不可不知啊。” 鲁绣皱眉道:“官员如果想着如何赚钱,岂不是在与民争利?” 云初从自己的书架上拿过一本大唐版的《政治经济学》放在鲁绣面前道:“这里面有主簿需要的所有答案,等主簿研读过这本书之后,你与某家的思维才会在同一个高度上。 否则,现在说啥,都是鸡同鸭讲。” 鲁绣用手摩挲着云初递过来的这本书,瞅着封皮上云初敬撰四个字,疑惑的道:“这是云氏家学?” 云初点点头道:“这本书太子殿下从十岁起开始研读,一直研读到十六岁,听说至今他的桌案上,这本书也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鲁绣狐疑的瞅着云初道:“既然如此,下官就好好拜读一下。” 云初笑道:“读过之后我们再来讨论,你今日呈送的文书你拿回去,不予批准。” 鲁绣一时间摸不清楚云初给他书本的意义何在,说是在笼络他,鄙夷的意思他都能通过鼻子闻出来,要说云初真的看不上他,鲁绣又觉得不像。 于是,他决定先看一看云氏的学问,通过云氏家学看出一些门道之后,再与他理论一番。 送走了鲁绣,云初就无声的笑了一下,他非常肯定,这跟鲁绣只要不是一个真正的奸佞之徒,他迟早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长安酒壶官。 瑞春马上就要来了,云初决定去地牢看看周兴,至少,不能让他在瑞春在长安的时间里,把这里的弄得太过血腥。 结果,才走进地牢,他就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第一四七章 英雄迟暮最是人间苦楚 没有周兴的时候,万年县地牢是夏日里的一处度假胜地。 只要周兴来了,万年县地牢就成了人间炼狱。 韦贞玄一只手上的皮已经被一个面目清癯,留着三绺胡须的中年人给完整的剥下来了,就那么耷拉在韦贞玄的手腕上,就像一只刚刚褪下来的手套。 中年人见云初很认真的看着韦贞玄的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下官以前隶属于太医署。” 云初不解的道:“有这等手艺的医者,当什么酷吏啊。” 中年人嘿嘿一笑不再作声,而是拿着一柄手术刀一根镊子继续剥除韦贞玄手臂上的皮肤。 云初看的很清楚,这个酷吏剥除的不仅仅是表皮,还有真皮层,也就是说,他准备把韦贞玄身上的皮完整的剥下来,也不知要拿给谁看。 韦贞玄木头一样的躺在台子上,如果不是因为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云初一度认为这个家伙已经死了……不得不说,太医署在麻醉一道上的进展非常的惊人。 “麻醉品来自西南,太医署至今都没有公开秘方,这东西也不适合公开,所以,你就不要问了。” 周兴从地牢深处走出来,被灯光把脸照耀的青嘘嘘的跟鬼一样。 “贡献秘方的人是谁?” “弄州从七品都司上官婉儿,听说以前叫云倌倌。” “她的上司弄州府别驾狄光嗣没有意见吗?” “没有,是逐级呈报上来的。” 云初点点头就不再言语了,这非常的明显,是狄光嗣在弄州石头城遇到了事情,就把紫琪阿果的独门毒素当成礼物敬献了,看样子敬献的目标是皇后。 老神仙研究这种毒素已经一年半了,至今都没有找到一个对伤患无害的安稳用量,皇后这边已经开始大规模应用了,不得不说,如果不考虑安全的前提下,社会的发展会快上一倍不止。 英王显在洛阳云氏家里是如何维护韦莲儿的,云初是知晓的,那一次,皇后给了自己傻儿子一点颜面,主动退让了。 从皇后退让的那一刻起,云初就知晓这个韦莲儿恐怕没啥好下场,没想到皇后居然连韦莲儿的老爹都不想放过。 如此,韦贞玄的人皮的去处云初多少就知道一些了,应该是拿给韦莲儿当褥子铺床用。 云初不害怕皇后,是因为他跟皇帝,皇后算是老相识,且相处愉快,云初并没有刻意的去阻碍皇后发展自己的势力。 虞修容不害怕皇后,是因为她不但抚养了李思,还顺便教养了一阵子太子,并且在教养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没有刻意的让他们疏远皇后,所以皇后没打算对付她。 云瑾,云锦,云鸾在面见皇后的时候也没有害怕的意思,还多有亲近之意,这是皇后为了加深跟云氏的关系,刻意而为之的。 除过云氏之外,旁人对皇后的称呼一般都是——天后! 跳出云氏这个小小的圈子,天下无人不畏惧这位天后。 皇帝李治的后宫诸位妃子死于是。 大唐勋贵长孙无忌死于是。 大唐诸多皇族死于是。 大唐宰相当街枭首死于是。 区区一个韦贞玄被剥皮,算不得什么大事情。 云初站在那里,导致那位面貌清癯的医者几次下错了刀子,让韦贞玄的皮多少有了一些瑕疵,在那位医者恳求的目光中,云初跟周兴离开了剥皮现场。 啥事都讲究一个专业,云初不能破坏人家的工匠精神。 “韦贞玄的事情经不起察,多年以来在京兆之地为非作歹习惯了,按照大唐律例,五马分尸都不足以昭其咎,落一个剥皮的下场,虽然略微偏离了律法精神,不过呢,也不差啥了,这样的下场,也足以为后来者戒。” 云初瞅着周兴道:“律法在你口中似乎有很大的弹性啊。” 周兴拍拍胸口道:“为民除害的心从未变过。” 云初哼一声道:“如果有一天我是你的主审官,我会把你装进你造的那个大坛子里,底下点火烤你,看你招是不招?” 周兴面无表情地道:“招!” 云初奇怪的看着周兴道:“不后悔吗?” 周兴摇头道:“我将不得好死,不过,后人也将记得某家这个人。” 云初叹口气道:“好好好,你们才是真正的官员,愿意拿自己的命去顶官帽,老子不如你们,就想着怎么才能活得长久。” 周兴笑道:“君侯想要活得长久,最好远离长安十六卫。” 云初摇头道:“军队应该好好整顿,人人都知道军队是拿来干啥用的,百姓家里才有多少财产,才有几个美人,真正需要军队保护的是有钱人,是勋贵,是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家里的财产多,美人多,有更多需要军队保护的东西。 智者为帅,勇者为将,不惧死者为先锋。 这么简单的道理,那些人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偏偏要把家里不成器的子弟送进军营,进去了还要越过那些智者,勇者,不惧死者,成为他们的长官,等到敌人出现了,他们没有足够的智慧想出足够好的办法御敌,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面的与敌人厮杀,更没有不惧死的决心与城池共存亡。 周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保护军队中的贪腐者。 即便是介入,我只会杀更多的人。” 周兴松一口气,甩甩袖子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群之马。” 云初笑道:“行刑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来观礼。” 云初表明了立场,最舒坦的人就是周兴。 多年以来,云氏在长安的关系已经盘根错节的深入到长安的方方面面,假如云初出手阻拦,周兴有很大的可能在军营里啥都查不到,铩羽而归的可能性太大了。 现如今,云初置身事外,周兴有信心从十六卫中打开缺口,最后将军队里的害群之马一扫而空。 瑞春大总管进长安城的时候,朱雀大街上瞬间就只有他们这一支队伍了。 黑色高冠,赭红色披风,披风下是修身的皮甲,胯.下是宝马良驹,腰间的横刀将披风顶起老大一个包,让这些宦官们看起来更加的雄壮。 马蹄特特,战马扭动着肥硕的屁.股踏上朱雀街中间的沙土驰道之后,李慎握在手中的酒杯落地,当啷啷的发出很大的声响。 他呆滞良久,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金杯,重新添满酒,对同样震惊的忘记歌舞的乐师,歌姬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云初眼瞅着瑞春大总管在他眼前停下马步,在他身后,万年县的官吏们已经跪了一地。 看着面色红润,两鬓有些许霜点的瑞春,云初的思维立刻就飙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看过的一些关于宦官的电影。 那些经过舞台美化过的形象,与瑞春大总管的模样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看来,李治的百骑司宦官化,已经彻底的完成了。 任用宦官其实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一种软弱的表现,表示皇帝已经没有办法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考虑自己的安全问题了,只能通过宦官这种近乎羞辱的方式来保证这些人能够忠诚于自己。 其实有没有胯.下那二两肉,对于忠诚没有啥影响,想到李治如今已然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云初就倍感伤心。 二十年前的李治,可以让护卫远离自己,跟他云初两人徜徉在开满棉花的田地里,可以看着一望无际的棉田,跟云初探讨干掉高句丽,新罗,百济的可能性。 两人甚至能对着逃走的老鼠,将它比喻成突厥人。 现在,李治想依靠这些没卵子的家伙来保证他的安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初现在就希望,李弘登基之后不会是这副窝囊废模样。 面对瑞春,云初的身形笔直的如同一柄长枪。 感受到云初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杀气,瑞春跳下马,对云初道:“大将军免礼。” 云初道:“某家根本就没有施礼的打算。” 瑞春道:“某家乃是天使,表天子威严。” 云初瞅着瑞春道:“天子威严我知道,也感受过,就是从你们身上表现出来,某家觉得有些滑稽。” 瑞春不解的看着怒气冲冲地云初,他实在是不明白云初身上滔天的怒火从何而来。 瑞春见云初有些不可理喻,就率先向万年县衙门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找一个安静的所在说话。” 云初冷哼一声,这才带着瑞春来到了自己的官廨。 瑞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喝一边道:“你以前是一个很周到的人,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的耿介,像一个毛头小伙子,多过像成熟稳重的云大将军。” 云初坐到桌案后边道:“因为失望所致。” 瑞春略微想一下就道:“陛下今日能相信的人中间,你云初可进前三。” 云初冷漠的道:“我不相信这个世上有人可以伤害陛下,所以,陛下在害怕什么?” 瑞春叹口气道:“陛下病重,一只眼睛已经失明,缠绵病榻许久,对外边的世界的了解不足,因此上,只能牢牢地抓住身边的人。 重用宦官,也是人之常情。” 云初沉默许久,慢慢的抬头道:“陛下应该相信我不会插手十六卫的事情。” 瑞春笑道:“以前相信,后来你出手剿灭了七八个无所谓的农庄之后,陛下就觉得有必要派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免得让你产生出一种你是大人物的错觉。” 云初皱眉道:“纪王慎他们啥都干不了,杀之无益。” 瑞春诧异的道:“陛下没有杀他们的心思。”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从武氏兄弟身上,以及周兴的行为判断出,有人要杀了那些无用的皇族。” 瑞春看着云初道:“这又与你何干?” 云初摆摆手道:“杀了硕果仅存的几个皇族后,接下来,谁又是那个该死的人?” 瑞春摇头道:“某家不知。” 第一四八章 没办法中的办法 皇帝身体不好,开始自保,且重用心腹的时候,瑞春的权力就在不知不觉中增加了十倍以上。 以前皇帝是如何对待宦官的,比如瑞春的师傅,一件事没有办好,就让瑞春斩掉了他的人头。 现在,瑞春没有师傅当时面临的那种恐惧,他知道,皇帝此时离不开他。 云初逐渐变得跋扈的原因跟瑞出嚣张如出一辙。 就像海浪退潮了,就会有更多的陆地出现是一个道理。 露出来的陆地不仅仅是云初跟瑞春,还有更多的人。 其中,最大的两块陆地,一块叫作太子,一块叫作皇后。 洛阳血夜之所以会发生,不过是皇帝在给自己争取时间而已。 在政治上,弱者必然会被侵袭,不论朋友们的关系有多好。 瑞春,周兴进驻皇城。 召集十六卫大将军宣读皇帝旨意。 然后,在第一时间封锁了皇城。 皇城里有十六卫的办公地,这一次,偏将以上的将军都在召集之列。 与此同时,云初拿出镇军大将军印信,以及兵部调兵文书,召集长安府兵共六千人进城。 有拿出长安留守印信以及皇帝诏书征集长安民壮一万四千人,封锁了长安城。 一时间,长安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 好在,百姓们透过门缝看到县尊披甲在满城池的巡逻,不知怎么的,心也就安定下来了,长安城在宵禁中,许久未曾关闭过的坊门彻底的关闭了,百姓们只能在各自居住的坊市子里生活,不得外出。 既然是县尊下令封闭坊门,那必定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但是呢,这些不好的事情一定跟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无关。 反正坊市里啥都有,除过不能去别的坊市瞎混之外,别的并不受影响。 只是苦了纪王慎这些在平康坊作最后欢宴的人。 平康坊的坊门自然也被封闭了,他们即便是王族也出不来,于是,在封闭城池的三天时间里,他们通宵达旦的欢庆,将平日里不敢做的事情做了一个遍。 瑞春,周兴在皇城里干啥,云初没有问,虽然皇帝旨意里说的很清楚,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云初可以接手除叛事宜。 云初还是没有过问过。 皇城大门已经关闭了整整三天。 云初就带着府兵,民壮,不良人在长安城里巡逻了三天。 捕杀武将与捕杀文臣是不同的。 文臣大多数时候都喜欢束手就擒,武将们不一样,他们大多数人身边有亲卫,有部曲,还有一些厉害一些的人手里甚至有私兵,大事不妙的时候,反抗就成了主旋律。 云初带着人马再一次巡逻到了万年县衙门,准备在这里喝口茶继续巡逻的时候,双目通红的鲁绣一把拉住云初的甲胄道:“君侯,怎可如此?” 云初淡然的道:“陛下诏令。” 鲁绣道:“怎可不分青红皂白?” 云初笑着下了战马,一边往衙门里走一边道:“皇城里面的事情少打听。” 鲁绣颤声道:“皇城外的金吾卫驻地死伤惨重,将官被屠戮一空,其余府兵惶惶不可终日,只有少数百骑司的密谍看官,一旦营啸,那就是滔天大祸。” 云初来到官廨倒一杯茶水喝一口道:“没有的事情,你还是多走走坊市子,看看里面的粮秣供应够不够吧,已经三天了,不少百姓家里的存粮都要耗尽了。” 鲁绣连忙道:“怎可如此大开杀戒?” 云初斜一眼鲁绣道:“你不是陛下的心腹吗?还有密奏之权,不妨写密奏去问问陛下是何原因。” 鲁绣颤声道:“县尊,长安不可擅动刀兵,这一杀,长安两年以上的辛苦就白费了。” 云初笑道:“听说你在河北不也是杀的人头滚滚的,怎么,到了长安就怂了?” 鲁绣连连摆手道:“不同,不同,大不同,易县不过是一弹丸之地,封城三日造成的损失很小,长安不一样啊,如此血腥的杀戮过后,人心不稳不说,还会造成商贾外逃,流水牌子上的交易也会彻底的停止,已经达成的交易无法继续交易,损失惨重。” 云初奇怪的看鲁绣一眼道:“你居然懂这些?” 鲁绣来到云初面前道:“皇城里厮杀声不绝于耳,火器爆炸声惊天动地,里面的宫舍烈火熊熊,就算里面的叛匪罪无可恕,可是,皇城里还有长安百官,仆役们呢,他们何其的无辜?” 不管鲁绣如何哀求云初,云初都无动于衷。 皇帝下大力气平叛的时候,自己还是呆板的按照皇帝的旨意行事为妙,这个时候脑子太活了,绝对不是一个好事情。 当皇帝这个巨人手持木棒横扫一切的时候,伤及一点花花草草啥的算不得什么,如果你想保护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木棒很可能会落在你的身上。 损失啥的皇帝早就心中有数,是不是划算,皇帝心中也有数,想清除家里的老鼠的时候,就要舍得砸碎一些瓶瓶罐罐。 长安说起来是人家皇帝的,人家都不心疼,云初这个时候如果心疼那些瓶瓶罐罐的,很有可能会让皇帝觉得长安不是他的,而是云初这个混账的。 鲁绣人不错,来长安当官时间很短,还被云初粗暴对待,他还是将长安当成了自己的城池去用心维护。 云初最终还是没有跟鲁绣讲自己心中的想法。 喝过了茶水之后,就继续带兵在城内巡逻,路过金吾卫永安坊驻地的时候特意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府兵们一个个都卸掉甲胄安静的坐在地上,没有反抗的迹象。 等云初骑马来到金吾卫营地之后,坐在马上问坐在他马前的府兵道:“饭吃了没有?” 府兵抬头看着大将军道:“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 云初就高声道:“伙头军何在?” 人群里就立刻站起来了百十个府兵。 云初随即道:“赶紧造饭,有好吃的都拿出来,吃饱了就把毯子拿出来披上,再熬一阵子就完事了。” 眼看着伙头军们去造饭了,几个披着斗篷的百骑司人马连忙过来道:“大将军,不妥,不给吃食,就是为了让他们衰弱。” 云初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为首的百骑司宦官,就没有再理睬他,骑着马在人群里四处搜寻,找了许久发现这里的最高长官居然只有队正。 就对那个跟着自己在队伍中乱窜的宦官道:“旅帅以上都处决了?” 宦官道:“只处决了中郎将,左右郎将以及兵曹参军,校尉至旅帅被囚禁,与旁人无关。” 云初道:“把校尉,旅帅都放出来吧,军心需要安抚。” 宦官抱拳道:“大将军,这不妥吧?” 云初淡漠的道:“皇城已经被长安府兵封死了,里面的事情我不管,金吾卫是不同的,他们在皇城外边,你们再这样苛待他们,引起无所谓的暴乱,你就死定了。” 宦官坚决的摇头道:“大将军,您答应大总管不参与十六卫事宜的。” 云初看一眼眼前的府兵,叹息一声道:“好,我不管,但是,无论如何不要把他们当成敌人来看待,该吃饱的一定要吃饱,他们现在是不想抵抗,如果他们想要抵抗,就凭你们几个人,说实话,还不配。” 宦官梗着脖子道:“大将军如果想要越权,先杀了某家。” 云初忍不住摸一摸腰畔的横刀,终究没有抽刀,长叹一声,就带人离开了。 人离开了,那些被云初安排去造饭的伙头军又被百骑司给撵回来了,盘膝坐在地上。 只是这一次,原本安静的府兵们,再看百骑司诸人的眼神,隐约带着杀意。 百骑司众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一个宦官对为首的宦官道:“快稳不住了。” 为首的百骑司首领道:“不要再触怒他们。” 云初离开永安坊之后,就对守在门口的鲁绣道:“现在,你们可以给金吾卫的府兵们送饭了。” 鲁绣点点头,就带着一大群百姓跟不良人抬着众多的胡饼,腌菜,以及海带蛋花汤走进了永安坊。 随在云初身边的卢照邻道:“县尊强行给府兵吃食也是可以的。” 云初道:“真正能安抚关中府兵的只有关中百姓。” 卢照邻道:“其实十六卫的驻地不同,也如法炮制吗?” 云初没有回答卢照邻的话,而是看着空无一人的长安街道轻声道:“军官被杀,将士们为何袖手旁观?” 另一边略微懂一些兵事的杨炯道:“只能说上下离心了。” 云初点点头道:“军中的问题很大,瑞春,周兴他们的办事手段确实了得,也看透了军中的腐败,让将军们带着亲卫心腹进入皇城,他们关门打狗,再让百骑司进入营地,清剿一些无法号召全军的帮手……很了不起,应该盘算很久了,是一个大计划。 咱们确实不应该参与进来。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在于不能在杀人之后收拢军心,百骑司跟刑部其实不适合干这件事。” 卢照邻轻声道:“县尊可以收拢军心。” 杨炯摇头道:“不如让关中百姓去收拢军心。” 云初瞅着杨炯道:“你以后也不要总是喊“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屁话了,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就带着长安百姓去为长安收拢军心去吧。” 杨炯道:“没钱,没粮,没人,奈何?” 云初冷笑一声道:“我要是啥都有,还要你做什么?” 杨炯苦着脸道:“咱长安不能巧取豪夺啊。” 云初一脸苦涩的道:“咱们只是不能对一般人巧取豪夺,对于那些不一般的人没有这样的规定吧?” 杨炯四处瞅瞅,再次拱手道:“请县尊明言。” 云初怒喝一声道:“蠢材!” 说罢,举起马鞭,在马镫上敲击一下,战马就急匆匆的向前跑了。 杨炯瞅着没动弹的卢照邻道:“你不是蠢材?” 卢照邻点点头道:“不是。” “为何不是?” “我在回忆县尊刚才甩马鞭的动作。” 杨炯道:“没有什么不妥。” 卢照邻道:“右手拿马鞭敲击左边马镫实在是不怎么顺畅啊。” 杨炯身躯一震,转头向左边看去,只见平康坊的牌楼,正伫立在左边,上面的金字正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光。 第一四九章 大雪崩 雪崩发生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云初期待这场大雪崩已经很长时间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话,在云初以前的那个时代里是至理名言。 放到大唐也一样有效。 这就是至理名言的本事,上可追溯到五千年前,下可沉淀到万年后。 以前,晋昌坊每逢将士远征大胜或者大败归来,都会给将士们准备一顿丰盛可口的食物,还会有坊民自发的载歌载舞恭迎。 从那个时候,云初就已经在觊觎大唐的武装力量了。 只不过才做了几年,就被李绩等人察觉其中的不妥之处,最后胎死腹中。 以前,触碰兵权很容易死人。 现在,李绩死了,李治病重,朝堂上的人都忙着瓜分权力呢,云初准备再次祭出军民同心这一超级法宝。 至少要让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府兵们知晓,长安人最爱府兵。 世上最恐怖的灾难是兵灾。 如果说其余的灾难还有抵抗的办法,遇到兵灾之后,赤地千里都是轻的。 回万年县衙门的时候,卢照邻跟杨炯没有跟上来,云初就非常愉快的在自己的官廨里喝茶看书。 快到傍晚的时候主簿鲁绣回来了,一进门就兴奋的对云初说他是如何带着百姓们给金吾卫们送饭的,金吾卫将士们是如何心怀感激的吃了他们带去的饭食,用了他们带去的毯子御寒,并且一再的向他们保证,会乖乖的听上官的话,保证不出乱子。 “十六卫,八万兵马,你要是有本事将每一个卫的将士都安抚到,本官就敢开放长安宵禁,让长安恢复日常。” 云初对于鲁绣激动的模样假装看不到,反而对他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县尊,耗费太大了……”鲁绣被云初的要求吓了一跳,最后尴尬的道。 见这位皇帝心腹起了畏难的心思,云初就鼓励道:“以后不要自己为难自己,要集思广益才好,要相信自己的部下,他们能在长安任职这么多年,自然有过人之处。” 鲁绣点点头,施礼之后退出云初的官廨,关好房门,就去召集幕僚们开会去了。 云初拿起放在火炉盖子上的馒头,馒头的底部已经烤的焦黄,掰下来就着茶水慢慢的吃着,等烤的焦黄的外皮吃完,就重新把馒头放在火上烤,这样烤一层,吃一层,最终,整个馒头都会以最美味的姿态进入他的肚子。 李慎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却发现自己越喝越是清醒,看一眼纠缠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们,他推开窗户,旋即,寒冷的空气瞬间就充满房间。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长安城不多的城墙上方寒雾涌动,像是要吞噬掉整座城池。 那其实就不是寒雾,是百姓家生火做饭冒出来的炊烟。 原本想着醉死的李慎,这一刻也不知道那里来的怒火,导致他撕心裂肺的大吼一声——滚! 声音太大了,即便是喝醉的人都被吓得醒过来了,一群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就狼狈逃窜出门。 李慎从地上捡起一个酒壶,摇晃一下发现里面还有酒,就嘴对嘴的一口喝干,甩掉酒壶,从地上找到一面琵琶,抱在怀里,叮咚叮咚的弹奏起来。 一群青衣小帽的小吏从门外走进来,也不打扰李慎,只是将昨晚吃剩下的酒肉往一个竹筐里装。 昨晚的宴席非常的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不缺,那些人酒客们昨晚并未吃掉多少,整只整只的鸡鸭还有不少,大块的肴肉更是被推翻倒在地毯上。 “这里还有甜瓜……” 一个小吏对同伴道。 “要不我们吃了吧。” 随即,那两个小吏就坐在地毯上分食甜瓜。 李慎放下琵琶找了半壶酒递给小吏。 啃完甜瓜的小吏,将汁水淋漓的手在地毯上擦拭一下就接过来,把酒壶里的酒水倒进一个酒坛里。 三个人干活明显要比两个人快,很快,三人,就把硕大的大厅里的食物酒水全部收集到了一起。 见那两个小吏抬着筐子要走,李慎道:“你们不来抓我吗?” 小吏瞅着李慎摇头道:“我们收集这些残羹剩炙是要送去大食堂制作成大锅菜劳军的。” 李慎皱眉道:“劳军?” 小吏道:“是啊。” “用这些残羹剩炙?” “都是好东西,这里面有不少鸡鸭鱼肉呢,只要拿回去跟腌菜啥的烩一下,就是一顿好吃食。油水也足,比府兵们吃的猪食好多了。” “府兵没有饭吃?” “正在整顿门呢,好多上官都被百骑司的人给杀了,抓了,一大群府兵没人管,县尊命伙头军去煮饭,百骑司不让,我们主簿就发动百姓给府兵们捐赠吃食,我们兄弟觉得百姓家捐赠的吃食只有米面,就想着来这里给他们多搜刮一些油水。” 听闻百骑司的人在忙着杀十六卫的军官,李慎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颤声道:“百骑司没有去别的地方抓人?” 小吏道:“皇城里杀的血流成河的,哪有功夫管外边。” 李慎从怀里掏出一把金瓜子递给小吏道:“皇城外谁在管?” 小吏拿着金瓜子呆滞的道:“自然是我家县尊。” 李慎闻言,立刻就把钱袋从袖子里的摸出来全放在小吏手上道:“你家县尊在哪里?” 小吏欢喜的道:“在县衙。” 看着两个小吏欢天喜地的走了,李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的他惨叫一声,然后就抱起琵琶抽风一样的弹奏起来,曲不成调,只为发泄。 直到两个头戴黑色高冠,身披猩红色斗篷,腰垮横刀的百骑司进入李慎眼帘,他手里的琵琶这才无力的从手里滑落,发出一声闷响…… 百骑司的人走了,脸色煞白的李慎跌坐在地毯上,从地上摸到一个酒壶,想要喝口酒压压惊,却不料这个酒壶里的酒水已经被那两个小吏倒光了。 瘫坐在地上的李慎过了半晌才喃喃自语的道:“如此说来,本王被百骑司勒索了?” 直到天黑,云初都没有离开自己的官廨,事态紧急,他没有卸甲,就这样枯坐在官廨里,哪里都没有去,也没有见任何人。 事实上,在这一夜里,有很多人离开了长安城,他们抬着各种吃食,带着各种御寒东西,进入了十六卫的营地。 清晨时分,雍王贤来到了万年县衙门来找云初。 一见到云初就道:“做好防范十六卫的准备了吗?” 云初抬头看一眼雍王贤道:“现在才想起这件事吗?” 雍王贤焦急的道:“第四天了,我以为一天就足够了。” 云初道:“十六卫的府兵都是忠贞之士,全部安守在自己的营寨中,未曾祸乱长安。” 雍王贤听到此事之后楞了一下,瞅着云初道:“你安抚的?” 云初摇头道:“陛下给我派来了一个顶用的主簿。看样子陛下对你有别的吩咐?” 雍王贤点点头道:“三日内不准我离开府邸,今天是第四日。” 云初闻言怵然一惊,看着雍王贤想要说话,最终嘴巴翕张两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等张甲进来送水的时候,云初问道:“长安周边的情况如何了?” 张甲见县尊是当着雍王贤的面问的,随即颤声道:“小的派出的十六枝探马,只回来了一处,他说灞桥对岸有府兵。” 云初挥手让张甲退下,一边卸甲一边对颤抖的如同风中寒叶一般的雍王贤道:“感觉如何?” 雍王贤道:“父皇连我……” 云初将甲胄挂在架子上,对雍王贤道:“回你的王府睡大觉吧,我也准备回家睡觉了。” 雍王贤道:“我啥都不知道,只知道一点,在你回来之前,长安十六卫的火器被兵部以更新换代的名义全部收走,我还听说,长安十六卫在秋日演兵所消耗的各种军械夜没有补齐。 就连军中粮秣应期也只有五日。” 云初叹息一声道:“你应该告诉我的。” 雍王贤道:“此乃军中绝密,怎可轻易泄露?” 云初摇摇头道:“我一直以为长安十六卫的统军大将是左武卫大将军何琪,没想到竟然是你。” 雍王贤长叹一声,有些疲惫的对云初道:“本王回去休憩了。” 云初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雍王贤才走,张甲再一次进来道:“关中十六州的府兵就在长安周围。” 云初点点头表示知晓了,让张甲离开。 此时此刻,他心中所有的谜团都已经彻底的解开了。 皇帝在发动洛阳血夜的那一刻,长安血夜就已经早就准备好了,不同于洛阳血夜的紧迫性,长安这边的清洗要显得隐秘的多。 洛阳在长安的东边,九成宫在长安的西边,皇帝从东都洛阳抵达九成宫其实是要路过长安的,而身为长安留守的云初却从未听到皇帝驾临长安的消息。 等皇帝入驻九成宫的旨意传来长安,云初才知道皇帝已经身在九成宫。 这就说明,皇帝路过长安而不入! 他是秘密抵达九成宫的。 九成宫距离长安三百里! 这个距离正好是一路总管的行辕与前锋营之间的距离,是一个很安全的战争距离。 轻率的皇帝锄奸旨意,周兴,瑞春轻率的锄奸行动,目的不过是撩拨长安所有心怀不轨者的心。 云初心底冰凉一片,背脊上的冷汗却涔涔而下。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只要雪花会动,就会葬身在这次的大雪崩之下。 第一五零章 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一座长安城嘛,毁了也就毁了。” “帝王会老去,英雄会迟暮,美人生白发,坚不可摧的城池终究会被攻破,万丈的宫墙楼阁夜终究会有倒塌的一天……不可惜,不可惜……” 巨熊已经很老了,一张大圆脸已经变得有些尖了,至少下巴没有那么圆润,整头熊看起来不再那么憨厚,隐约透着一股子奸诈气。 不过,它对李治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趴在身边,隆起肥硕的脊背,任由李治上下摩挲。 “人心好坏,这一次就能全看出来,他们以前干的阴私事情也会全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我期望我的兄弟们能逃过一劫,更希望云初能在这场波动里毫发无伤,我甚至期望这一场暴风过后,长安还是那个长安……” “人喜欢在少年时发梦,在青年时期追梦,在成年之后造梦,然而呢,到了老了,就会发现自己以前所追求的不过是镜花水月,梦造的再好,也拿不走,最终是一场空。” 巨熊安静的听着李治在他身边絮絮叨叨的说话,只是偶尔嘤嘤的回应两声,并且会用自己湿润冰凉的鼻子去触碰一下李治同样冰凉的手。 “先帝曾经说过,得到的越多,等到什么都抓不住的时候,就会衍生出巨大的恐惧来,这个时候人就会疯,会做出很多不可思议的怪事情出来。 我现在,应该到作出怪事情的年纪了吧?” 飞瀑亭外的水珠落在了巨熊油亮亮的皮毛上,并不能钻进皮毛里面,在毛发上砸出一个小窝,就顺着皮毛流淌下来,而巨熊的皮毛上滴水不沾。 云初将长安府兵尽数撤离长安,同时,也把召集起来的民壮解散归家,并且在同一时间里解除了宵禁,准许东西两市开市,也同意流水牌子开市。 十六卫的府兵们很听话的留在军营里,储粮不够,长安,万年两县的主簿们就筹集了一些,不敢送多,还是以五日为限,也就是五天送一次。 百骑司的人也不再强迫府兵们忍饥挨饿,同意他们在军营里自由活动,只是不得擅离军营。 总体上事情不大,百骑司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只诛杀了一百多个擅自离开军营的,这个数字跟八万人的总数比起来,算不得啥。 在大唐万国颂德天枢的火焰的照耀下,长安皇城里的厮杀声依旧不绝于耳,只是,长安百姓似乎并不在意皇城里的厮杀。 生活还要继续。 于是冷清了七天的长安城逐渐变得繁华起来了。 百姓们之所以不再害怕兵灾的重要原因就在于他们有一个值得信任的县尊,这位县尊曾经在单人匹马在百万大军中杀了一个三进三出不说,还一口气阵斩了八十多员敌方猛将的头颅。 所以呢,当这位凶猛无敌的县尊披甲守在皇城门口的时候,在东西两市上讨生活的百姓们就认为,天,塌不下来。 云初让不良人抬来沙袋,将皇城的三座大门统统堵死,只留下宫城后面的朱雀门供他们离开,任何想要从皇城里出来的人,都会遭受来自不良人们的密集的箭雨。 雍王贤的大钢牙早就换成了更加美观的象牙,装上象牙的雍王贤看起来就格外地儒雅了,甚至有了那么一丝丝大象般的稳重。 “皇城里不但有十六卫的衙门,还有百官衙门,再深一步,里面就是宫城,太极殿昨夜发生了火灾,虽然被迅速扑灭,这就说明里面的厮杀已经波及到了宫城。” 云初咬着胡饼道:“着火的太极殿能被人迅速的救治,就说明里面的战事是瑞春他们占优,皇城这里的战事已经逐渐平息了,贼人在宫城放火,说明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 雍王贤道:“君侯,晋昌坊何时全面开放?” 云初笑道:“晋昌坊早就开放了呀。” 雍王贤道:“没有,至少本王今日想去大食堂吃一碗面,结果没吃上,那里大门紧闭。” 云初道:“大食堂为了给府兵们煮饭,已经好几天没有开门营业了。” 雍王贤道:“开开门吧,让本王的家眷住进去。” 云初面无表情的道:“好多豪门大户,在我解除宵禁的第一天就拖家带口的离开了长安,雍王也可以带家眷离开。” 雍王贤低声道:“我觉得城外可能更加的危险。” 云初微微点点头,就让张甲去安排雍王府家眷进入晋昌坊的事情。 雍王贤换上一身甲胄,找来一张软榻就跟云初并排坐在棚子底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被他用沙袋堵住的皇城大门。 半个时辰之后,万年县的官员,以及小吏们就带着软榻来了,一个个安静的坐在云初跟雍王贤的身后,注视着皇城大门。 再后来,长安县的县令跟主簿武氏兄弟带着长安县的大小官员带着软榻来到皇城门口,陪着云初一起安静的注视着皇城大门。 再后来,被囚禁在金吾卫大营的金吾卫将士们也来到了皇城门口,他们没有造反,而是学云初的样子盘膝坐在地上注视着皇城门口,不论胆战心惊的百骑司如何用皮鞭抽打,也岿然不动。 再后来,长安百官们也就来了,他们来的晚,却要占据最前面的位置,结果,人家不让。 等长安百姓们闻讯排在这些官员身后的时候,往日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很少有人作声,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高处的皇城门口。 “战事今天就会结束。”武承嗣凑到云初身边低声道。 云初冷冰冰的道:“你怎么知道?” 武承嗣被云初狼一样凶残的目光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打了一个哆嗦之后立刻道:“我啥都不知道。” 等李慎等一干皇族也搬来软榻来到皇城门口看热闹的时候,整个长安城似乎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几乎所有的长安人拖家带口的瞅着皇城,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三个时辰,直到大唐万国颂德天枢上的火焰因为无人照料逐渐变弱的时候,云初才吩咐主簿鲁绣,派人给大唐万国颂德天枢加油。 就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有人开始用巨木撞击沉重的皇城大门,似乎想要从里面出来,耳听得有节奏的巨响在皇城前响起,在场的长安人的心也随着撞击大门的响声狂跳不已,似乎这个里面将要出来一头洪水猛兽。 一只龙旗出现在城头,打着旗子的人才露头,就被云初张弓搭箭给射穿了咽喉。 武承嗣低声道:“君侯刚刚射死了一个百骑司。” 雍王贤用憎恶的目光看着武承嗣道:“准你重新组织语言再说一遍。” 武承嗣面无表情道:“下官刚才说,君侯神射杀死了一个叛贼。” 云初接连射出来了三箭,城头上就死了三个人。 不过,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外开的皇城大门终于被里面的人撞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瘦弱的人从缝隙里挤出来,才要说话,就被不良人们万箭齐发给射成了刺猬。 雍王贤道:“君侯一定要他们从玄武门离开吗?” 云初道:“我不知道从皇城里出来的人是谁,总之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屠夫,他们的暴行已经激怒了整个长安的人,我不想让他们玷污长安,他们可以从玄武门离开。” 武承嗣道:“无论他们奉行了谁的命令?” 云初点头道:“无论他们奉行了谁的命令,这道命令对长安太不友好了。” 雍王贤道:“那么,谁能从此门出来?” 云初道:“大公无私者。” 武承嗣道:“也就是说没人能从里面出来了咯。” 就在他们三人谈话的功夫,那道大门又被城里的人用巨木撞击的向两边开阔一些,旋即,一个衣衫破烂却戴着高冠的人从皇城里走了出来。 云初发射的羽箭牢牢地钉在此人的脚下,那人却抬起满是血污的脸越过云初钉在他脚下的羽箭,昂首阔步地向云初走过来。 云初看了看来人,就收起弓箭。 周兴行尸走肉一般的从宫门口走到云初身边,抬手道:“有没有吃食给一口垫垫。” 云初从袖子里取出一张胡饼递给周兴。 周兴接过胡饼就往嘴里塞,一口胡饼噎在嗓子眼里下不去,是云初给了他一个水壶,这才把命给救了。 等周兴吃完胡饼,喝了一壶水,云初才问道:“啥时候走,其实你们没必要从正门出来,走玄武门多好。” 周兴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对云初道:“长安人就这么不喜欢我?” 云初点点头道:“快走吧,要是还有没杀干净的人,给一个名单,人都在这里,我帮你喊出来,就地杀了,只求你们早点离开。” 周兴诧异的道:“你就不问问原因?” 云初大笑道:“人都的死球了,还问个屁啊,求求你,早点走吧。” 周兴回头看看半开的皇城大门,从他走出来之后,再无人出来。 他沉吟片刻道:“杀干净了。” 云初回头喊一声:“让路!” 话音刚落,长长的朱雀大街上就起了一场场小小的骚动,原本被人群站的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朱雀大街上顿时就出现了一条两尺宽的小路。 周兴环伺一下周围的人群,对云初道:“斩不尽的恶人头,某家问心无愧。” 云初不耐烦的道:“赶紧走吧。” 周兴长吸一口气,居然挺起胸膛,就这样大剌剌的从长安人让出来的这条小道扬长而去。 他走在人群里,就像是一匹狼走在羊群中,虽然外形看起来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只要是人,就能分辨出他是一匹狼,而不是一个人。 周兴走了,云初就对雍王贤道:“进去看看吧。” 雍王贤尽管脸色苍白,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恐惧,点点头道:“好,进去看看。” 云初回头对长安城里硕果仅存的一些皇族,勋贵,以及官员们道:“一起进去看看?” 没有云初想象中的一呼百应,只有死一样的沉寂。 云初叹息一声继续道:“万年,长安两县官员随本官入皇城。” 第一五一章 英雄有大义死法大不同 不良人挪开沙袋,打开宫门,云初就带着人进去了。 在皇城门口的位置上死了很多人,他们的尸体相互交叠在一起,如果不是一个把刀子插进对方的肚子,一个把匕首插在对方脑袋上的话,云初就会相信他们是好朋友,毕竟,除过拿武器的那只手,另外的两只手都牢牢地抱着对方,撕扯都撕扯不开。 云初扫一眼这个小小的战场,对宦官的武力就有了一个新的认知。 他们真的非常勇猛,跟一群甲士打出了至少一换二的战绩。 这多少跟他们手中的武器过于优良有关,千牛刀可以斩钉截铁,精钢打造的长矛可以穿石洞金,软钢制作的弩箭落得满地都是,当然,对方尸体上更多。 这里应该是最早发生战斗的地方,毕竟,经历了十天时间的厮杀,这里的尸体已经被冻的发黑了,虽然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尸体没有腐烂,现场依旧弥漫着一股子呛人的臭味。 一个宦官的身影突然从尸体堆里爬起来,扭头就跑,云初踢在一柄横刀上,那柄刀就飞跃了长长的距离,穿透了那个宦官的胸膛。 张甲匆匆的跑过去,翻动一下宦官,一大堆东西就从宦官的胸口滚落,这是一个专门搜索尸体想要发财的宦官。 有了云初杀人的开始,万年,长安两县的县尉就没有什么好顾及的了,一路走,一路斩杀那些发死人财的人……闹得动静很大。 长安皇城是由外郭,皇城,宫城构成,占地——七千五百亩……其中百官办公所在地皇城,内部街道布局规整,南北七条街,东西五条街,房屋不下两万间,长居于此的仆役,宦官,宫娥以及各色工匠,不下三万人,其中,以十六卫兵马屯聚最多,就这,还不算在此有官廨并且居住在此的官员。 这就是战事为何会延续十天之久的原因。 云初在皇城里有两个小院子,一个在太医署,一个在兵部。 太医署的小院子没有受到任何损毁,可是,兵部的小院子里装满了死人。 云初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看到了兵部库部司主事郎元成的尸体,人就趴在大门口,背部中刀,因为肉厚的缘故,伤口向两边裂开,能看到受创的脊椎骨。 郎元成是一个风趣幽默的胖子,平日里待谁都好,云初没少从他手里弄一些只有兵部才有的违禁品,当然,这家伙要钱也要的非常狠辣。 瞅着郎胖子背上的无数只脚印,云初叹息一声,就让小吏们将老郎冻得硬梆梆的尸体挪开,放到墙角,免得再被后来人踩踏几脚。 进到院子里,云初才发现这里有很多长安兵部的熟人,光是郎中就有三个,员外郎还有四个,有兵部司的,有职方司的。 其余的人云初不怎么在意,死掉了也好,可以给后面的待选官腾位置,就是职方司老姜死的实在是可惜。 这家伙长了一双极为灵巧的手,以及可以将大唐的山川河流的位置装在脑海中着称大唐朝堂,由他亲手制作的山川舆图堪称瑰宝,云初家中就有一张。 看着老姜双眼凸出的样子,云初心中一片冰凉,看来,自己要他制作的微观模型地图是没法子完成了。 翻过老姜的尸体,云初终于明白这家伙双眼凸出的原因了,他的后脑已经塌陷下去了,不用看就知道是被人用铜锤打的,发灰的脑浆子从后脖颈流淌下去,被腰带所阻,装了满满一后背的脑浆子。 这东西在老姜活着的时候价值连城,现在,喂狗,狗都不吃。 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在这里,无非是想要借助他云初的权势,希望能逃过一劫,结果,不论是叛军,还是百骑司都不肯给云初这点面子。 大门破烂,窗户破烂,就连桌椅也破烂,云初喜爱的罐罐茶茶具跟红泥炉子也摔得到处都是。 看到自家小院子里的惨状,云初心如平湖,不起半分波澜。 这里没什么重要的,重要的东西都在太医署那边的小院子里呢,那里还有宫造给他制作的很多稀奇古怪的医学用具,损毁不得。 急匆匆赶到太医署,发现老何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医署门口,整个人看起来发青,且一动不动的,云初心头一紧,很担心老何也死掉了。 凑近一看,这个家伙还活着,就是整个人被冻僵了,见云初过来了,一双一点神色都没有的眼睛里忽然就流淌出两道血泪出来。 云初连忙掏出酒壶往他的嘴巴里灌了一口酒,也就是这一口烈酒下肚,老何似乎一下子就活过来了,瞅着云初张张嘴吧,看样子是在哭,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云初解下披风将老何包起来,然后就抱着他进了太医署,太医署里空无一人。 来到一间临时病房,云初让小吏们把炉火生起来,他又往老何的身上多裹了几层棉被,赶紧烧一些热汤出来。 看太医署的环境,这里似乎没有出现乱兵,房屋看起来很是规整。 云初解下佩剑,放在桌子上,他已经没啥心思去看别处的损失了,看多了只会让人心生烦躁。 去老何的办公室里找到两枚冻得硬梆梆的鸡蛋,跟一罐子糖霜,剥掉蛋皮,把鸡蛋丢进水壶,抓了两把糖霜一并丢水壶里,坐在火上,安静的等着水开。 老何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五六床被子,明明已经困倦到了极点却不敢睡,就算眼皮稍微闭合片刻,马上就会睁开,直到看见云初才会平静下来。 水壶里持续不断的发出响声,这是水快要被烧开的模样,想要安慰一下老何,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云初干脆就不说话了,尽量让自己的身影处在老何狭窄的视界里。 水烧开的时候,冻鸡蛋也就变成了蛋花汤,云初从水壶里把甜汤倒出来,稍微晾一下,就抓着碗,一点点的灌进老何的肚子里。 火炉里的火焰凶猛,屋子又小,温度上升的很快,老何青嘘嘘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没事了,安静睡一觉,睡醒之后万事大吉。” 老何的嘴巴蠕动几下,突然断断续续的对云初道:“这……一次……你……不佩……服老子……都不成了。” 云初已经想到了原因,冲着老何挑挑大拇指道:“没办法,你把事情做下了,这一次,小弟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 或许是云初的夸赞起了作用,老何说话流利多了。 “乱兵……中,老子就坐在大门口……告诉那些王八蛋,敢进太医署,老神仙,云大将军一定会把他们碎尸万段,他们就不敢进来了。 瑞春那个王八蛋还想进来查验,被周兴给拖走了。” 云初再次挑挑大拇指道:“谁不知道你老何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好汉。” 老何得意的道:“我把他们都关到药房里去了,不准他们出来,又担心乱兵毁掉太医署,就自己出来面对了。” 云初又从水壶里倒出一碗甜汤,给老何灌下去,口中还不断地夸奖道:“这一次要是还有人阻止你升为太医署令,那人一定是老子的仇敌。” 老何笑道:“这一次不用你推荐,老子的太医署令也是手拿把掐的。” 云初大笑道:“这种不依靠权势,只凭借本身的功劳就升官的感觉如何?” 老何僵硬的四肢终于可以动弹了,抬起手道:“太医署令的位置舍我其谁,哎呀,糟糕,快去药库把他们放出来,进去的时候,可是啥吃的都没有。” 云初笑道:“药库里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就算是拿人参扛,也能扛十天半个月的,至于放他们出来,得你去才成。” “那就赶紧给我按摩疏通一下筋脉,让我快点站起来。” 以前得时候,都是老何给练过武的云初按摩疏通筋脉,这一次轮到云初给老何按摩了,云初没有半分犹豫,就把老何的外衣扒光,只留下一条裤头,往盘子倒一些杀毒药,点燃,就用手蘸着火苗在老何的身上用力的揉搓,只要让他的体温上来了,就能把身体里的寒气给拔出来。 “十天,老子在太医署门口站了三天,坐了三天又躺了三天,快要熬不住的时候,你来了,君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虽然有蓝色火苗在身上倏然着起,倏然熄灭的,老何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开始向云初询问事故发生的前因与后果了。 “皇帝认为长安百官中有很多人已经与朝廷离心离德,所以,需要清理一下。” 云初说的非常轻松,听到云初话语的老何却呆滞住了,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半天才道:“有一部分坏人,就可以不顾好人的死活? 唉,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年头啊,除过我们自己,谁都不能信。” 刚刚经过冷热交替的老何,浑身火辣辣的疼,不过,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在云初的帮助下换上了一身新官服,去药库解救太医署同僚,是老何的高光时刻,云初不打算跟着去。 穿过太医署,向西走两百米就是宫门局老黄的小院子。 门是打开的,云初一眼就看到白发苍苍的老黄倒在院子里,身上插着七八枝弩箭,而老黄的佩刀却丢在七八米开外的地方。 他早就不是宫门局的局长了,早年间就被一撸到底,因为多生了几个孩子,想着给孩子多留点家底,就不顾老迈,求爷爷告奶奶的在宫门局又混了一个小差事,期间到底忍受了多少白眼跟讽刺,恐怕只有老黄自己知晓了。 现在,再也无人知晓了,因为,老黄死了。 老黄死在院子里,屋子里还倒着三个年轻人,是跪在地上死的,即便是死了也跪的直挺挺的,看他们的面相应该是老黄的儿子,清一色的宫门局差役的打扮,看样子,老黄当年把他说的那句人情话,用了一个十足十。 老子战死庭院,儿子们却躲在屋子里被人像杀鸡一样轻易的给杀死了。 云初想不通,老黄当年干啥要成那个亲,干啥要生那几个娃,导致原本生活愉悦,为人豪雄又四海的老黄,变成了如今这样的一个可怜虫。 云初踩着落叶在院子里来回走了两遍,最终还是长叹一声,对小吏们道:“把他们的尸体送还家里吧……” 第一五二章 大富贵与神仙人 皇城里死了很多很多人,云初这个长安留守却没有办法统计到底死了多少人。 唯一的原因就是皇城区不受长安留守管辖,也不归万年,长安两县管辖。 长安城的奴隶贸易之所以会如此的繁盛,皇城里面的人要付很大的责任,尤其是掖庭宫。 多年以来,长安人是看不起皇城区里面的人的,也是割裂的。 皇城区居住的人看不起长安小市民,长安小市民则看不起皇城区的人表面仁义道德实则下流龌龊的小人行径。 就算是卖货,卖给皇城区的人,总要贵上那么几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处于嫉妒。 治理一个地方的时候,想要人心可用,就一定要给自己治下的百姓设立一个假想敌的,云初这种出身底层的小官僚对这种手法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其实算起来,没有谁比皇城区的人更加适合充当长安的假想敌了。 他们足够富裕,足够厉害,足够邪恶,再加上身份比长安人高出一等,这就很容易激发长安人对皇城区的人的仇恨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一次皇城区的人遭受了兵灾,一车车的往外拉死人,长安人对此表现得很是平静。 一道宫墙彻底的将皇城区与长安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瑞春是从北边的玄武门走出皇城区之后再绕道长安正门明德门进入长安的。 再见云初的时候,云初已经不愿意理睬他了。 “事情已经彻底的结束了。” 瑞春也显得极为疲倦,说话的时候还时不时的咳嗽一声,看样子受的伤不轻。 云初翻开文书看了一眼,就把文书丢在瑞春面前道:“一日之间,向城外运送了一千七百六十三具尸体,就这,还仅仅是清理了兵部以及十六卫衙门中的三个。” 瑞春挥挥手,有些烦躁的道:“事情彻底结束了。” 云初瞅着瑞春的眼睛道:“后患太大了,这一场屠戮,会让很多原本忠于陛下的武将,变成反对陛下的人,而且,你们百骑司从今日起,想要在军中安插密探,最好能做的隐秘一些,否则,死定了。 以前,军队中的百骑司密谍虽然不受人待见,大家伙好歹把他当自己人,这一事件之后,那就是真正的生死仇敌了。” 瑞春喝一口茶水道:“那就说明我们杀的不够多,一口气再杀三千,某家想看看谁敢再对我百骑司心生怨言。” 云初沉默片刻道:“我已经派人把战死的百骑司的尸体挑拣出来了,你带走安葬了吧,说真的,我都没想到,你居然能在长安用这么短的时间就组建出一支人数超过五千的百骑司大军,整体战力居然能超越十六卫甲士,佩服,佩服。” 瑞春道:“长安百骑司人手陨落超过七成,我心痛如刀割。” 云初嗤的笑了一声道:“百骑司以后招收人手的时候,避开渭南,区区一个华州,一次性被骟掉三五千最强壮的男人,以后这个地方的特产就剩下宦官了,对长安没啥好处。” 瑞春咬着牙道:“你以前对宦官没有这么尖刻。” 云初同样咬着牙回应道:“以前的宦官还没有成军,更没有强悍到杀甲士如杀鸡的地步。某家的怜悯,只针对弱者,如今的百骑司都如此强悍了,自然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瑞春捂着胸口咳嗽两声道:“如果你足够聪明,就不要清洗长安城里面的百骑司。” 云初摊摊手道:“我怎么清洗,我敢清洗吗?长安,万年两县的百骑司要是被清洗掉了,我麾下的这两个衙门就要停摆了。 不过,你带给我的痛苦,我会一点不少的还给他们,这一次如果没有万年,长安两县的百骑司帮你收集情报,制定计划,就你带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够看的。” “他们都是忠谨之士,你不能把他们丢在闲差上不闻不问。” “你放心,不会的,我会把他们往死里用,反正是都是些想领两份俸禄的大牲口,此时不用更待何时,不过,你好歹也给我一点脸面,把藏在我家的,温柔家的,狄仁杰家里的百骑司撤走吧。 陛下连我房事多长时间都知晓,我不要脸面的吗?” “是你们先窥伺陛下房事的,君侯,这一次选在皇城大开杀戒,是我心存良善,没有在你的长安城里进行,就连那些皇族的事情,我也和血吞了。 这个时候就不要说我对不起你的话,应该是你对不起我。” 云初长叹一声道:“十六卫总共有十一个实权大将军,这一次被你干死了七个,自杀了三个,投降了六个,瑞春,我告诉你,长安十六卫的精锐被你杀干净了,如果再有战事,长安十六卫就屁用不顶了。” 瑞春端着茶碗的手很稳当,古怪的看着云初道:“关中府兵何处兵威最盛?” 云初傲然道:“自然是京畿道京兆府的府兵。” 瑞春喝口茶水道:“也可以理解为万年,长安两县的府兵吧?” 云初道:“可以这么说。” 瑞春放下茶碗道:“长安十六卫中可有长安,万年两县府兵组成的拱卫兵马?” 云初道:“长安没有,洛阳有。” “没有陛下旨意,你能指挥的动京畿道京兆府的府兵吗?” “不能。” “那不就完了,某家这一次帮你杀干净了对你长安有威胁的人,让你长安,万年两县的府兵一家独大,站在你的立场上,你凭什么指责某家?” 云初烦躁的挥挥手道:“长安不是我的,是大唐的,长安府兵也不是我的,是大唐的,这一点必须确认清楚,如果任由这种啥都是我的这种想法蔓延下去,不出三十年,长安跟洛阳必有一战。 到了那个时候,谁胜谁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战过后,大唐的基业将会尽数毁掉,大唐江山也将由盛转衰,我们将再也无力压制四方蛮夷,五胡乱华的惨事就将再一次出现在大唐的土地上。 我想请你回去告诉陛下,以后千万,千万莫要行此大规模的杀戮,应该以谈判为主来解决问题。 解决不了事情就解决人,这应该是最后的选择,而不是一开始的选择。 把人解决了,事情其实并没有得到解决,只是拖延了一下矛盾爆发的时间,同时,也会让天下人形成一种杀戮思维,即,谁的力量大谁就说了算,谁的拳头大,谁就说的对。 纵观史书,没有哪一个王朝的皇族可以一直如陛下这强势,也没有哪一个王朝能逃脱衰弱这个命运。 人治的时候,很容易出现人亡政息的场面。 你应该劝诫陛下,此时此刻,陛下威势如日中天的时候,就该到了给天下人立规矩的时候了,陛下想要大唐万世一系的话,在最强盛的时候就必须做出退让。 这个时候的退让,只会让陛下成为千古一帝,绝对不会损毁陛下的万世盛名。” 瑞春听完云初的话,叹息一声道:“为何你不亲自给陛下说,反正长安到九成宫也就三百里,你骑上快马,两日就可抵达。” 云初冷冷的看着瑞春道:“我这是在救你的命,你看不出来吗?” 瑞春身体颤动一下就闭嘴不言了。 云初瞅着瑞春道:“你师傅是怎么被砍头的,你不清楚?你在长安造下如此大的杀孽,你以为朝堂上就不会有反对的声音? 到时候,陛下的责任没人敢追责,借用你的人头来平息天下人的怨愤,我不觉得是啥大事情。” 瑞春沉思良久,没有给云初一个确切的回答,就回到了长安百骑司衙门。 劝诫皇帝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险的事情,尤其是劝诫老皇帝,快死的皇帝。 李家皇帝血脉中根本就不缺少暴虐的因子,如果在跟皇帝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触动了人家的逆鳞,被人家一怒之下拉出去砍头,等人头呈上来的时候,皇帝气消了,才开始后悔了,一声厚葬,就当时道歉了,那样的人生,云初觉得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身上。 他可以身体力行的去做事,让皇帝从他做事的过程中领悟一些大道理跟好处,这样,就算让皇帝发生了一点改变,也是人家自愿改变的,觉得是自己见识跟学问提高之后的产物,也只有这样的劝诫跟引导才不会有什么不可测的后果。 直言进谏,像魏征一样,每一次上朝,都当是自己最后一次上朝,就当是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光,云初不屑为之。 瑞春去给皇帝说这些话就很合适。 瑞春这把刀皇帝目前非常的看重,尤其是在长安表现得如此犀利的情况下,皇帝应该能听一听瑞春的事后分析。 皇帝在洛阳制造了血夜,已经严重割裂了皇族跟朝廷的关系,皇帝又在长安制造了如此大的一场杀戮,同样的严重割裂了皇族与勋贵们最后的温情。 皇帝执政的基础,本就是皇族,勋贵,官员,现在好了,一次性的得罪两个,不得不说,此时此刻的李治已经疯魔了。 就在云初沉思应对之策的时候,张甲悄无声息的来到云初的官廨,低声道:“有人准备刺杀瑞春。” 云初收回思绪道:“谁?” 张甲叹口气道:“七个陇西陌刀手。” 云初道:“他们跟瑞春有仇?” 张甲摇摇头道:“没有仇,不过,瑞春刚刚杀死了他们心爱的将军。” “他们准备在长安出手?” “没有,准备在灞桥袭杀。” 云初缓缓起身,一巴掌将张甲拍倒在地低声道:“跟你有关吗?” 张甲蜷缩着身体道:“卑职只是乐见其成罢了。” 云初怒道:“滚。” 张甲连滚带爬的走了,云初就重新煮一壶茶,轻笑一声道:“有茶便是大富贵,无事便是神仙人。” 第一五三章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长安城死了太多人,云瑾跟李思的婚事就只好向后推。 早上吃饭的时候,李思闷头吃饭,明显很不高兴,云锦把嘴巴凑到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李思又高兴起来了。 虞修容看着云初轻声道:“夫君,这些天来家里拜会的人多。” 云初叹口气放下筷子道:“告诉他们,事情过去了。” 虞修容跟云初夫妻多年,见夫君表情不对,就知道这个时候说事情过去了,还为时过早,为了安抚长安纷乱的人心,又不得不这样说。 自从云鸾跟着一群大夫看过女子溃烂的病患处之后,他对饭食的狂热就减少了好几个档次。 尤其是肉食一类的东西,他已经不怎么愿意吃了。 基于这个原因,本身圆滚滚的身材,如今渐渐变得有了一些好模样,再加上这段时间似乎在长身体,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脖子。 “约束一下裴家子跟薛家子。” 云初对云瑾道。 云瑾点头道:“这段时间他们陪着我跟温欢处理楼观台辩经事宜,没有空闲时间去做其余的事情。” 云初道:“那就更加忙碌一些。” 云瑾点点头。 云锦道:“阿耶,您回来已经一个半月了,流水牌子那边您一次都没去。” 云初摇摇头道:“那不重要,我不去流水牌子那边,二牛那边应该更加放心一点,流水牌子正在重要的恢复阶段,只要把这一段艰难时光熬过去就好了。 我要是频繁的去流水牌子,会让商贾们担心,觉得那里又要生事端,不理不睬,才是流水牌子安稳的一个标志。” 云锦道:“那就要宣扬一下,皇城都快要被屠戮一空了,流水牌子这边没有任何动静,以彰显流水牌子之重要。” 云初摇头道:“水深则无声,安静就要安静彻底,无故弄出些许动静,反倒让流水牌子那边显得不庄重。” 吃过早饭,云鸾就首先离开饭桌准备去太医署进修,他现在非常的忙碌,老何这一次别看捡回来了一条命,十天时间的苦劳,终究伤害了他的身体,老神仙最近没有干别的事情,专心为老何弥补身体上的亏空。 这是皇帝都没有的待遇,老何决定不养好身体,绝不下床。 云鸾一直在给老神仙打下手当药童呢。 “不要一心钻进药学里去,你也不喜欢,我知道你喜欢的是机关勾连之术,老神仙之所以逼迫你学医,不过是想要你知晓一些医家隐秘。 老神仙还以为目前的医术,已经到了一个瓶颈期,想要突破,不再出几个名医,而在于器的改变,与其花尽心血培育几个名医出来,还不如通过改良医学器具,将学医的难度降低下来,培育出更多依仗器具帮助就能给人治病的郎中出来。 显微镜改变了老神仙对医学前途的看法,而你呢,就是他期望的可以改变医学晦涩难懂,培育不易现状的人。 所以呢,儿子,聪明一些。” 云鸾道:“孩儿已经知道了,其余的道童还在进修药学,只有孩儿被何伯伯拉着看了上百台手术,以及好几百个病患。” 云初点头道:“哦,培育方向不同,可惜,只有你一个。” 云鸾道:“十八个道童里面,就我学了云氏家学。” 云初道:“他们也可以学,云氏家学早就被铜板的印书坊,印了五六千册,价格低廉不说,还不好卖,铜板说了,咱们家的家学书想要卖的好,就只能印刷成精装版本,还要控制印刷数量,卖价越高越好,这样才有钱赚。 儿子,不是咱家敝帚自珍,而是外面的那些人不识货啊。” 云鸾嘟囔道:“环境,环境,环境很重要啊,咱们家的孩子启蒙的时候就有那些东西,所以长大之后想要进一步学习,自然要用到那些从小学到大的东西。 别人家的孩子呢,对阿耶讲的那些东西要嘛觉得匪夷所思,要嘛就认为晦涩难懂,更加不知道学好了以后能干啥用,除非阿耶能把咱家的家学弄成科考必考的内容,否则,没人愿意下大力气学的。” 云初觉得儿子的话说的和很对,却不想那样做。 等孩子们都走了,云初就对虞修容道:“以前呢,我总觉得塞来玛妈妈是一个笨蛋,现在才发现她老人家实在是一个智者。” 虞修容看丈夫一眼道:“我只知道你最佩服塞来玛妈妈的一点就是一个人繁衍出一个部族这个论调。” 云初点点头道:“做学问,传播学问也是如此,如果你能给我生百八十个孩子,云氏家学何愁没有后来者?” 虞修容道:“观夫君在床榻上勇猛如昔,现在也不晚,更何况家里后宅妇人多,塞来玛妈妈需要的前提条件夫君都符合,夫君不妨试一试,免得长安勋贵妇人总说妾身善妒,不给夫君准备美人。” 云初叹息一声,问正在收拾碗碟的肥三道:“你今年五十了吧?” 肥三扭动一下壮硕的腰身道:“郎君想要奴婢侍寝?” 云初摇摇头。 肥三又道:“肥七年轻些,要不然安排她今晚侍寝?” 云初看看肥七满月一般的大脸盘继续摇头。 肥三立刻就叫起来了。 “哟哟哟,难道郎君是要我们八姐妹一起侍寝不成,那也太贪心了。” 云初艰难的转过头对虞修容道:“咱两的床榻容不下这么些胖子。” 眼看着白发苍苍的崔氏也有凑过来的冲动,云初立刻站起身,甩甩袖子就出门去了。 几十年相处下来,云氏这些基本上都年过半百的妇人,即便是在云初这个家主面前也是荤腥不忌的啥都敢说,没有半分上下尊卑之分。 这些年下来,云氏在长安最着名的并非云初这个家主,而是家里十几个膀大腰圆的老妇,就是这些老妇撑起来了云氏产业的半壁江山。 以至于在长安街市上只要见到穿金带银的圆滚滚的胖妇人,长安人都会下意识的打听一下这是云氏家里的哪一位大娘。 等云初走了,崔氏就凑到虞修容身边道:“要不要给郎君筹办几个美人?” 虞修容看着崔氏的眼睛道:“阿肥们就很不错!” 听了虞修容的话,几个肥婆娘立刻就爆发出愉快的笑声。 灞桥边,即便是冬日里,杨柳丝绦垂落,依旧显得依依不舍。 瑞春离开长安,没有人送别,相反的渭河边上的芦花被寒风扯得稀碎,黏在百骑司们黏糊糊的脸上,像是给他们装扮了一点小胡须,看起来更加威猛一些。 百骑司们汗如雨下。 任何人遇到现在的场面没有不汗如雨下的,就算是云初这等猛将来了,也好不到那里去。 几匹被斩首的战马倒在灞桥上,血汩汩的流淌进青碧色的渭水里,更有几具残尸破破烂烂的倒在栏杆边上,身体残破的根本就看不出他们在前一刻威风凛凛的模样来。 巨汉,明光铠,丈二陌刀,婴孩头颅般大小的链子锤,前方即便是只有四个巨汉,却已经把宽阔的灞桥堵塞的严严实实。 被明光铠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巨汉一步步的向灞桥中间挤压,虽然只有四人,却让瑞春有一种面对千军万马的感觉。 战马不安的嘶鸣着,却不敢后退,就在他们后方,也出现了三名陌刀手,刀柄的环子扣在腰带上,他们单臂横举着陌刀,也在一步步的向百骑司骑兵逼近。 瑞春挥手,为首的六个骑兵就纵马向前方的陌刀手冲杀了过去,其余百骑司纷纷举起弩弓为冲锋者助威。 只可惜,弩箭落在明光铠上弹跳一下就落在地上,陌刀手仅仅单手护眼,就让那些弩箭对他们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只是透过他们铁手套的指缝,百骑司们还是能看到他们蓄满狂暴之意的双眼。 转瞬间,骑兵已经近在眼前,六匹战马昻嘶着撞向铁塔一般的陌刀手,于此同时,骑兵也甩出绳索,准备套住甲士。 “咿呀——” 最左边的陌刀手队正猛地发令,就见到手持链子锤的甲士迅速后退,手持陌刀的三位甲士一字排开同时吐气开声,以腰腹为轴三柄陌刀分上中下三层爆烈的砍向转瞬即逝的骑兵。 可怜最左边的骑兵,腰间陡然爆出大蓬的血花,上半身已经离开身体,下半身却依旧紧紧的贴在战马背上冲着陌刀手冲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柄链子锤从陌刀手肋下穿过,重重的击打在战马的头颅上,战马的脑袋被砸的陡然一偏,就轰然倒地。 中间的陌刀手最为魁梧,掌中陌刀的呼应范围也最大,向前跨步出刀,陌刀就旋转着击出,随着一道扇形刀光闪过,三匹战马的头颅顿时落地,不等战马倒地,陌刀手再次向前一步,陌刀再次击出,只听三声清脆的嗡鸣声响过,陌刀斩断了三柄横刀,也同时将三名骑兵从将要倒地的战马身上击飞,人在半空,就已经口鼻出血,眼看就不活了。 最右边的两个骑兵的命运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个身材最矮的陌刀手出刀的角度很低,几乎是从腰间平着挥舞出去的,陌刀几乎不受阻碍的斩断了四条马腿,战马才扑倒,旋转的陌刀随着身体的转动再一次飞旋过来,这一次,带走了两颗首级。 瑞春坐在马上,站立在拱形灞桥的最高处,等前方的六个骑兵全部倒地,套索落空之后就问身边的百骑司都督。 “他们已经挥出几刀了?” 都督看着前方的尸体群道:“十六刀。” 瑞春又道:“陌刀手挥出多少刀才会力竭?” 都督道:“气息悠长者最强三十刀,三十刀后就做不到人马俱碎,后十刀依旧有千军避易之威,刺股放血之后,还可再出十刀,十刀之后力竭者不死则废。” 瑞春看着又有六个骑兵冲了上去,叹息一声道:“轻易上灞桥,某家没有给你们选一个好的战场,说是骑兵却没有携带破甲锥,雷火弹这般装具,这是某家的失误。” 都督道:“这些陌刀手看似雄壮,出手狠辣,却必然是老卒,陌刀手是吃力气饭的,年老力衰是必然之事,以下官之见,不出十刀,他们将力竭而亡。” 说话的功夫,又有四个骑兵命丧当场,两个侥幸得脱的骑兵亡命一般的向回狂奔。 对于逃回来的人,瑞春并不责怪,挥挥手,又有六个骑兵向前冲锋。 这一次,丢出去的绳索套住了一个甲士,骑兵勒住战马缰绳,缓缓后退,陌刀手立地生根终究不如马力,被拖拽的向前缓缓移动,其余骑兵已经来到陌刀手身前,用尽力气将横刀充作短矛投掷了过去。 专心举刀迎敌的陌刀手对投掷过来的横刀视若不见,双手举刀,准备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锋利的横刀刺破光明凯,牢牢地钉在陌刀手的身上,他们似乎感觉到横刀带给他们的伤痛,嘶鸣一声,庞大的身体就开始旋转,这一次他们旋转了两圈之后才将手中陌刀甩了出去。 四匹战马轰然倒地,流星锤毒蟒一般的出击,却被一名骑兵闪过链子锤,并且将链子缠在自己的胳膊上,力士用力拖拽,却僵持不下。 不等瑞春再次发令,又有骑兵纵马而至,这一次他们掌中的横刀轻松的从甲胄的缝隙处钻进陌刀手的脖颈,而后锋利的横刀如同切割乳酪一般轻松的隔开陌刀手已经快要沸腾的血脉,血洒灞桥。 瑞春带着百余名百骑司骑兵跨过灞桥,回首再看站立在灞桥最高处的三位陌刀手,他们扶刀而立,看着已经抵达宽阔地带的瑞春等人默不作声。 百骑司都督纵马上前道:“尔等已经是瓮中之鳖,何不速速投降。” 最中间的一个陌刀手摘下头盔,露出斑白的头发,他平静的看着耀武扬威的百骑司都督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而后道:“老子乃是堂堂男儿,岂会受阉人之辱。” 百骑司都督并不生气,而是满脸带笑的道:“投降,尔等妻儿免死。” 陌刀手也不理睬百骑司都督,抬手跟身边的兄弟相互拍拍肩膀,然后就来到了桥边,头朝下栽进了渭河之中。 渭河里溅起老大的水花,就把那个头发斑白的陌刀手给吞没了。 随即,渭河上又出现了两朵同样大小的水花…… 第一五四章 都是恐惧的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四章 都是恐惧的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五章 李治的桌游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五章 李治的桌游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六章 权臣是这样炼成的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六章 权臣是这样炼成的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七章 敢为天下先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七章 敢为天下先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八章 一时的便宜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八章 一时的便宜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九章 返璞归真有难度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五九章 返璞归真有难度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零章 讲情谊的人日子都过不好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零章 讲情谊的人日子都过不好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一章 地涌甘泉未必是好事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一章 地涌甘泉未必是好事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二章 权力越大,越小心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二章 权力越大,越小心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三章 养虎,猛虎的爪子不能去除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三章 养虎,猛虎的爪子不能去除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四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四章 夜来幽梦忽还乡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五章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五章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六章 皇帝落脚处即为宝地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六章 皇帝落脚处即为宝地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七章 龙肝凤髓来之不易,要小心烹饪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七章 龙肝凤髓来之不易,要小心烹饪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八章 春天其实是一种情绪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八章 春天其实是一种情绪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九章 小民在政治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六九章 小民在政治上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零章 在大唐,国与民并不相通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零章 在大唐,国与民并不相通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一章 没有谁能随心所欲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一章 没有谁能随心所欲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二章 人力有穷时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二章 人力有穷时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第一七三章 百战功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三章 百战功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四章 返璞归真的李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四章 返璞归真的李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五章 抢麦,谁唱不是唱啊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五章 抢麦,谁唱不是唱啊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六章 宁死不屈武氏兄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六章 宁死不屈武氏兄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第一七七章 人走了,城就空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七七章 人走了,城就空了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七八章 都在进步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七八章 都在进步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七九章 没有永远的秘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七九章 没有永远的秘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零章 没名堂的争夺与牺牲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零章 没名堂的争夺与牺牲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一章 容人的雅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一章 容人的雅量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二章 小儿辈顽皮的结果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二章 小儿辈顽皮的结果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三章 又一个入局的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三章 又一个入局的人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四章 新时代的面纱被撩开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四章 新时代的面纱被撩开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五章 好奇心会害死猫 太平公主非常的聪明,但是呢,让她去看火炮,并且从中得到火炮秘密,这对太平来说依旧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了,对于火炮她依旧一无所知,只知道那是一个奇怪的有着两只轮子,一根铜质粗管子的东西,没有啥稀奇的。 只是在参观完毕火炮发射实验之后,她依旧沉浸在火炮毁天灭地般的惊骇场面中,那一刻,有一个疯狂的声音不断告诉她,必须拥有这个东西。 傍晚的时候,云鸾下差了,脱掉白大褂准备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发现太平正靠在他的门口等着他。 “这样的好东西我知道的太晚了。” 云鸾点点头道:“你看到的这已经是第四代火炮了,用的是开花弹,以爆炸波跟爆破碎片杀伤为主的一种火炮。 第一代,第二代火炮你要是看到了,就会发现那就是一个大而无当的投石车,炮管子里会飞出一颗大铁球,或者石球,依靠火药推出去,砸着谁,谁倒霉。 那样的火炮你即便是看到了,也不会有啥兴趣。” 太平点点头道:“确实眼光很重要啊,就像你阿娘,当初就看上了你没权没势的阿耶,两人从无到有直到现在的世家,并且多年以来,你阿耶独宠你阿娘一个,这都是你阿娘该得的。” 云鸾笑道:“看幼苗便知参天大树,见尘埃便知黄金璀璨,这种本事云氏子都有。” “所以,你云氏贵在人。” “没错,我阿耶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可是云氏家训,目前,我家拥有的权势,金钱,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两种方便做事的工具。 如果哪一天云氏没法子做事了,我们就把权柄,金钱全部交出去,我们全家即便是躬耕于田亩之间,也必定是大唐最优秀,最富裕的农夫。 所以啊,太平,别用权柄,金钱啥的来威胁我们家,惹怒了我阿耶,带着我们全家进秦岭当野人,到时候,吃亏的只有大唐。” 太平皱眉道:“没人威胁你们家,我就是想让你明日陪我继续参观火炮,至少,我要弄明白火炮到底是个啥东西,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云鸾背上自己的背包瞅着太平道:“当年,你有机会学云氏家学的,听说你不是很愿意?” 太平盈盈一礼道:“是小女子当年愚钝,有眼无珠。” 云鸾避开太平,叹口气道:“一个火炮,牵涉的学问何其多,如果你想真正了解火炮,就要从火药的原理开始了解起,据我所知,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恐怕属于缘木求鱼。” 太平道:“不过是一个死物件,有那么难?” 云鸾轻笑一声,也不再回答,转身就要离开不归城。 太平气鼓鼓的在贴身女官的陪伴下跟在很面。 云鸾不断地瞅着街面上的行人,这里人跟长安城里的人区别很大,长安城里的人至少都是活泛的,不归城里的人则显得死气沉沉的。 也是,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这些人生活在不归城中哪里都去不得,过的日子没有波澜,见不到多大的变化,每日里干着同样的活计,虽说吃的好,穿的好,终究是不归城的囚犯而已。 路过那个小青楼的时候,云鸾发现那里有很多男子在排队,那座不高的二层小楼楼顶还站着一个掩面哭泣的蓝衣女子,看样子是准备跳楼呢。 看到这一幕,云鸾忍不住叹息一声。 跟他并排走的太平狐疑的道:“你叹息什么,是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云鸾摇摇头道:“不是的。” 太平怒道:“云小鸟,有话你就直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云鸾指着青楼那边排队到楼外的人群道:“那里来了新人。” 太平何等的聪慧,听云鸾的话,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冷笑道:“也是罪人,既然不想被人侮辱,那就好好的听话,既然能干出家人被发卖掖庭宫的罪责,该受的罪,她就必须受着。 你云氏不是惯会从掖庭宫买人吗?要是起了怜香惜玉的心,那就去买啊?” 云鸾咬咬牙道:“你也是女子,物伤其类的心也没有?” 太平瞅着云鸾道:“如果我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不会怨天尤人!” 云鸾咧着嘴苦笑道:“又是一个不能五鼎食便五鼎烹的好汉,你们李氏惯出这等人物。” 太平瞅了站在楼顶的女子一眼不屑的道:“也就是装装样子,那么低的楼阁摔不死人,如果真想死,她头上的簪子就能让她有好几种痛快死法,现在,那个女人在装样子呢,等她被人拖回去之后,她就能乖乖的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她死过,只不过没死了,这个借口挺好的,以后虽然会烂污到淤泥里,终究还是能活。” 云鸾吃惊的看着太平道:“太……” 不等他把话说完,那个蓝衣女子就纵身一跃,死志颇为坚定,只不过,楼下有很多的壮汉,有一个壮汉居然跳起来将那个蓝衣女子凌空抱住,等双脚落地,就哈哈大笑着抱着女子挤开人群,迫不及待地的朝小楼走去。 “你下次来的时候,说不定就会看到那个美娇娘坐在楼上笑吟吟地招客呢。” 听着太平那张好看的小嘴里喷吐出来的毒液一般的话语,云鸾抓抓头发,呐喊一声就加快脚步朝不归城的城门走去。 “你云氏惯出这样的烂好人,说起来,你们家的男丁其实挺适合当驸马的,怪不得我阿姊死死活活都要嫁给你大哥。”太平也是练过武的,跟上云鸾的脚步一点都不废力。 同时,她也敏锐的发现了云鸾这个儿时玩伴性格上的弱点。 云鸾跑的更快了。 太平却放慢了脚步,对随身的女官道:“去杀了那个罪妇,云小鸟希望她死,也不希望她跟一团烂泥一样的活着。” 女官二话不说转身就去了那座小青楼。 离开不归城之后,云鸾终究还是把武攸暨的战马还给他,他忽然觉得欺负人一点意思都没有。 武攸暨此时非常的狼狈,虽然跟着马车跑了十几里地,很是疲惫,不过在休憩了一天之后还是马上就恢复过来了,除过头发散乱,衣衫破烂,鞋子裂开口子,整体看上去还算好,就是有些委屈。 那个跟武攸暨打架的俊美男子也没有好到那里去,衣衫,头发同样不怎么整齐,不过,美男子即便是狼狈,也有几分萧瑟之美,站在那里谁都不理的昂首看天,如同一株轻松一般。 “你的马还给你,我以后不抢你的马了。” 云鸾很认真的向武攸暨道歉。 武攸暨没有接战马缰绳,依旧气鼓鼓的看着云鸾不说话。 云鸾将战马缰绳放在武攸暨手里道:“我是真的很希望你能与太平结成鸾俦。” 武攸暨终究还是被云鸾的真诚所打动,迟疑一下道:“你不想吗?” 云鸾低声道:“你才跟她相处几天,就吃了这么多的苦,别忘了,我跟她一起长大,虽说一个在洛阳,一个在长安,只要相遇,你吃的那些苦头,我一样都没有少吃,你放心,我不喜欢太平。” 武攸暨原本没啥光亮的眼睛一下子就有了一些光芒,把战马缰绳重新放回云鸾手中道:“这匹马送给你。” 云鸾没有拒绝,拍拍武攸暨的肩膀,就牵着马来到城门口等太平出来,他今天的公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那个长得很英俊的男子,云鸾没有往前凑的意思,只要是男人,就不喜欢跟在俊男跟前,那样的话,会被人家映衬的跟一头蠢驴一样。 太平在女官的护卫下溜溜哒哒的离开了不归城,朝云鸾招招手道:“需要我把令牌还给你吗?” 云鸾拍拍腰间的新令牌道:“不需要,那块本身就该给你,公主殿下,下官告退。” 说罢,不等太平说话,跳上战马,就回长安了。 武攸暨见云鸾拒绝太平拒绝的干脆利落,心中对云鸾的不满,一瞬间就消散了。 他想靠近太平,却发现太平去了那个美男子那里,还握着那个男子的手轻声道:“薛郎,我们回去吧。” 美艳的男子薛绍矜持的点点头,就在武攸暨的目光注视下,扶着太平的手将她送进已经修好的马车。 太平忙碌了一整日,跟薛绍上了马车,就慵懒的靠在锦枕上,瞅着薛绍精致的面庞,伸出一根食指摩挲着轻声道:“往日里看着总能让本公主心动,今日看着,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薛绍笑道:“或许是今日太狼狈了,脂粉凋落了不少的缘故。” 太平公主笑而不语,马车随即缓缓驶动,薛绍跪坐在马车里轻轻的按捏着太平的小腿,太平的目光瞅着窗外,这一次没有发出娇媚的动情之声。 云鸾回来的时候,云家的晚饭已经开始了,今天除过大哥不在之外,家里人还算齐全。 洗漱过后云鸾往嘴里丢了一个饺子吃下去压压饥,见父亲面无表情的吃着白米饭,就故意咳嗽一声道:“阿耶,你就不想问问太平今天看火炮的事情吗?” 云初摇摇头道:“不用问,火炮以后是皇家的事情,我们家尽量的远离这个东西。” 云鸾又道:“那么,阿耶想要的东西拿到了吗?” 云初放下筷子看着小儿子道:“钢铁城的项目启动了,这一次,皇家不占股份,选址,投资,修建,运营,以后都是长安官府的事情。” 云鸾又吃了一个饺子,低声道:“挺好的,这么说来,不归城以后要开禁了?” 云初摇摇头道:“不可能,皇帝只会选一个更加安全的场所,把这些人再次圈禁起来。” “比如圈禁到哪里?” 云初看一眼追根问底的小儿子,耐心的回答道:“九成宫。” “既然还是要封锁,为何还会同意太平去看火炮?” 云初沉吟片刻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云鸾呛咳一声,连忙喝口水压下去,犹豫片刻又道:“这么说,会有很多人去看火炮?” 云初端起饭碗道:“记住了,但凡是以后有资格去看火炮的人,你以后都尽量的离他们远一些,别等到陛下杀人的时候,弄你一身血。” 云鸾点点头道:“但凡是主动赶着看火炮的人,都是陛下眼中的危险人物。” “是这个道理。” 第一八六章 秋叶凋零之美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六章 秋叶凋零之美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七章 美人,美事不可错过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七章 美人,美事不可错过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八章 保护开拓性人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八章 保护开拓性人材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九章 金瓯不可缺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八九章 金瓯不可缺 夕阳西下,霞光漫天。 风火城外,翠云峰上,有一张石桌,桌旁,有石凳,一对少年男女相互依偎。 少年身材偏瘦,脸色略显苍白,面庞清秀。 少女一席雪白长裙,肌肤如玉,容貌绝美。 少女脑袋靠在少年的肩膀上,在夕阳的照射下,宛如一对神仙眷侣。 “瑶儿,真希望能一辈子如此!”少年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轻轻说道。 “鸣哥哥,当然可以了,我们可是说过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 少女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少年名为陆鸣,少女名为陆瑶。 看着陆瑶脸上的笑容,陆鸣眼神更是温柔,握住陆瑶柔弱无骨的玉手,道:“瑶儿,我虽然筋脉堵塞,不能凝练真气,但只要我能觉醒血脉,到时长老院就会购买灵药,为我疏通经脉,那我就可以修炼了。”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武道强者,守护你一生一世的。” “谢谢鸣哥哥。” 陆瑶眼中露出感动之色,又道:“鸣哥哥,曾经真的有测脉者测过,你遗传了你父亲的血脉吗?” “是啊,瑶儿,所以将来你的男人,一定会是一个强者。”陆鸣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 陆瑶微微一笑,端起石桌上的酒杯,酒杯中,是着名的血舌兰花酒,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陆瑶闪电般的在陆鸣的脸上亲了一口,脸色羞红,端起酒杯道:“鸣哥哥,来,瑶儿赏你的。” 陆鸣接过酒杯,道:“瑶儿,你每天都请我喝一杯血舌兰花酒,我真的很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言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香在舌尖缭绕的,陆鸣的心就像是酒香一样甜蜜,但下一刻,他感觉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瑶儿,我怎么有点晕?你这酒...” 陆鸣扶着石桌,看向陆瑶,但此时,他发现陆瑶的脸色有点冷。 “哈哈哈,陆鸣,瑶儿陪你三年,无非就是养脉,现在时期已到,把你的血脉贡献出来吧?” 此时,一个中年男子从一旁出现,是陆瑶的父亲。 轰隆隆! 宛如晴天霹雳,在陆鸣脑海中炸响。 “瑶儿!” 陆鸣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瑶,但陆瑶眼中尽是冷漠。 “为什么?我那么爱你!” 陆瑶冷漠的眼神,像是一把把尖刀,刺进陆鸣的心中,他大吼一声,向着陆瑶扑去。 但陆瑶只是微微一退,他便扑到在地上。 “玄元剑派端木麟,六岁修炼,半年打通两条神脉,跨入武士境,九岁跨入武师境,如今十六岁,玄元剑派四大天才之一,而你呢,体弱多病,经脉堵塞,说白了,你就是废物而已,就算你觉醒了血脉,也还是废物,你能和端木麟比吗?” “这样的天才,才是我陆瑶的良配,想与之联姻,必须要觉醒强大的血脉,你既然那么爱我,不如成全我,以你的血脉,帮助我觉醒更强大的血脉。” 冷漠的声音从陆瑶口中发出。 碰! 此时,中年男子一脚踩在陆鸣的背上,手中出现一柄尖刀,叫到:“陆鸣,献出你的血脉吧!” 啊! 脊椎处,钻心的痛疼瞬间淹没了陆鸣,陆鸣嘶吼,声音中满是孤独无助以及绝望。 渐渐,陆鸣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陆瑶,陆云雄,你们为何要夺我血脉!” 陆鸣大吼一声,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压的楠木制作的床一声‘嘎吱’响。 陆鸣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开始,他还以为做一场噩梦,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数日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中浮现。 陆鸣,风火成陆家主脉传人,他父亲是陆家家主。而陆瑶,陆家第一支脉大长老的女儿。 两人同宗不同脉,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可以说是形影不离,私下里甚至已经山盟海誓,私定终身了。 陆鸣怎么也想不到,陆瑶会和大长老对他出手,夺他血脉。 “实力,一切都是因为我实力不足,如果我天赋超凡,实力强大,他们怎么敢这么对我?” 陆鸣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双眼满是血丝。 废物! 这是陆瑶对他的称呼,陆瑶三天前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吱呀!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个身体柔弱的中年/妇/人,看着床上的陆鸣,关切的问:“鸣儿,你又做噩梦了吗?” 这个美妇人,是陆鸣的母亲,李萍。 三天前,就是李萍担心陆鸣的安危,出去寻找,才救了陆鸣,不然陆鸣已经死了。 自从六年前传出陆鸣的父亲在外面游历被人击杀后,他就与李萍相依为命。 陆鸣看着李萍,眼神变的柔和起来,道:“娘,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 看着陆鸣苍白的脸色,李萍坐在陆鸣床边,摸着陆鸣的额头,心痛的道:“已经三天了,你每次都大叫陆瑶害你,鸣儿,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你的伤是因为陆瑶...” 陆鸣道:“娘,没什么,你听错了。” 陆鸣并没有告诉李萍是陆瑶与大长老干的,因为李萍并没有修武道,告诉了李萍,反而会害了她。 李萍踟蹰了一下,道:“鸣儿,以后在他人面前,不能直呼陆瑶的名字了,两天前,陆瑶觉醒了五级血脉,还打通了一条神级经脉,现在已经获得了长老院的认可,两个月后的族会上,将执掌陆家,成为陆家之主,直呼家主之名,恐怕会被人说为不敬。” “什么?陆瑶要执掌陆家?她休想。” 陆鸣发出低沉的怒吼,眼睛充血,牙关咬的咯咯作响,牙齿都要咬碎了,鲜血都流出来。 陆鸣的父亲六年前传言被人击杀后,这六年来,陆家一直由长老院管理,并没有立新的家主。 看到陆鸣这个样子,李萍吓得六神无主,只是抱着陆鸣的头,眼泪不断流下,道:“鸣儿,你不要吓娘啊,娘已经失去了你爹,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你到底在哪啊,鸣儿相信你不会死的,如今,鸣儿无能为力,连家主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陆鸣紧紧的握着脖子上的一个挂坠,由于太用力,指甲都刺进了肉里,鲜血不断渗出。 这个挂坠,青铜所铸,蚕豆大小,是陆鸣的父亲出事之前,托人从外面送回来的,这六年,陆鸣一直带在身边。 手掌的鲜血渗出,流向了青铜挂坠。 嗡! 忽然,青铜挂坠轻微的抖动起来,并且变的滚烫。 陆鸣还没反应过来,青铜挂坠一震之下,居然化为点点粉末,往陆鸣手心一钻,进入到手心中消失不见。 接着,陆鸣便感觉,有一股滚烫的能量,从他的手心,顺着手臂,一只往上,一会之后,便停留在眉心的印堂穴中。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突然,一声巨大的吼声在陆鸣的脑海中响起,震的陆鸣脑海嗡嗡作响。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九龙不死,血脉重生!” ...... 连续的吼声,不断的在陆鸣脑海中响起,随后,一股炙热的气息,从眉心中出发,涌向陆鸣的脊椎骨。 下一刻,吼声消失,但脊椎骨上,却有一阵阵麻痒传出,全身变的滚烫。 “怎么回事?” 陆鸣完全摸不着头脑。 此时,脊椎骨上的麻痒更加剧烈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生长。 “鸣儿,你怎么了,不要吓娘啊。” 感受到陆鸣身上的异常,李萍更怕,有些手足无措。 “血脉重生?难道我真的能血脉重生?”陆鸣心里疑惑。 古籍有记载,只有非常少的人,血脉被剥夺后,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损坏后,能够血脉重生,重新生长出一道血脉。 但是重生的血脉,大部分等级都很低,没有大用。 但也有极少极少的一些人,能够破而后立,破茧重生,于毁灭中崛起,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 但这几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古籍记载,古来都没有几例。 超脱过去,觉醒至强血脉,陆鸣没有去想,那毕竟几率太小了,他只要能觉醒出血脉,就非常高兴了。 有了血脉,他就能修炼武道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时,身上异样慢慢消失,陆鸣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娘,我没事!” “少爷,你没事太好了,你这几日,你可把我们吓死了!” 这时,一个少女走了过来道。 少女年纪和陆鸣差不多,长得极为美丽。 陆鸣自然认得,少女名为秋月,乃是李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他一起长大。 “秋月,我没事,放心!” 陆鸣微笑道。 然后,陆鸣目光一扫四周,脸色猛地一变,道:“娘,这是哪里,这里不是陆家主府!” 陆鸣的爹,以前乃是陆家家主,他们以前一直住在陆家主府的,但是这里不是。 “鸣儿,你好好养伤,不要多心!”李萍道,但是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和泪光,还是被陆鸣捕捉到了。 “娘,到底怎么回事?”陆鸣问道。 “少爷,我来说吧,我们是被赶出来了,陆瑶说她马上要成为家主了,理应入住主府,而我们没有资格继续住在主府,让我们搬出来了。” 一旁,秋月银牙紧咬,将事情说了出来,漂亮的小脸上,怒气冲冲。 “什么?陆瑶,你欺人太甚!”陆鸣怒吼。 “你个废物,叫什么叫?有地方让你住,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了,还不感恩戴德?”.aishangba.org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道声音,然后房门被打开,走出了一个青年。 “陆川,是你!” 陆鸣怒喝一声,此人名为陆川,是陆瑶的亲哥哥,年纪也比陆鸣大一点。 “陆川,我们都离开主府了,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李萍道,身体下意识的挡在陆鸣身前,似乎害怕陆川伤害陆鸣。 “我是来取剑的!” 说完,陆川一双眼睛四下扫视起来,当看到床榻边上一把宝剑后,眼睛一亮,立马走了过去,伸手将宝剑抓在手里。 “陆川,这把剑是鸣儿他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将来留给鸣儿用的,你不能拿走啊。” 李萍连忙伸出去抢。 “滚开!” 陆川一用劲,剑鞘一抖,一股力量迸发而出,李萍并非修炼之人,哪里抵挡的住,身体踉踉跄跄的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娘!”陆鸣大吼。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零章 武承嗣是爱云初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零章 武承嗣是爱云初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一章 大腾笼换鸟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一章 大腾笼换鸟术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二章 在最得意的时候挨最痛的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二章 在最得意的时候挨最痛的打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三章 巨熊没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三章 巨熊没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戳破脓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戳破脓疮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四章 政治上的胜负与小心谨慎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四章 政治上的胜负与小心谨慎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五章 从此,只关注柴米油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五章 从此,只关注柴米油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六章 谁是那个挨炮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六章 谁是那个挨炮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七章 我不挨炮,你不挨炮,到底谁挨炮呢?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七章 我不挨炮,你不挨炮,到底谁挨炮呢?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八章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全死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八章 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全死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九章 简单,有效的就是好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九九章 简单,有效的就是好的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两百章 狂风暴雨下,青苗萌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两百章 狂风暴雨下,青苗萌发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百零一章 人心乱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百零一章 人心乱了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二章 好毒的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二章 好毒的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〇三章 自然中透着一股子粪便的味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〇三章 自然中透着一股子粪便的味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四章 理智不理智的不要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四章 理智不理智的不要紧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五章 光屁股撵狼胆大不知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五章 光屁股撵狼胆大不知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六章 陛下非常的不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六章 陛下非常的不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七章 不榨不出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七章 不榨不出油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八章 人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行家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零八章 人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行家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零章 奇谈怪论都是现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零章 奇谈怪论都是现实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一章 清凉殿上真清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一章 清凉殿上真清凉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二章 人,就不该结婚,生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二章 人,就不该结婚,生子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三章 心口不一的老毛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三章 心口不一的老毛病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四章 都不装了,都很真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四章 都不装了,都很真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二一五章 有序的冲突 阴谋,哄骗,勾心斗角的终极形态便是真诚! 不管伪装做的多好,最后都必须以真面目示人,因为这牵涉到最后的收割。 成功的果实是不可能让给他人的,一分一毫都不能。 所以,每当硕果累累场面出现的时候,也会跟着出现一大批想要抢夺果实的人。 玄奘大师,孙神仙不是这样的,他们来看李治,一个是为了了结一份因果,一个是真诚的感谢李治这些年对太医院支持的。 李治对于佛门的压迫是很有限度的,且给了佛门一个西出阳关的好出路,佛门本西来,如今西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宗教的兴盛一般都与皇权的兴盛息息相关,按照目前的局面来看,大唐帝国的影响力抵达哪里,哪里便是佛教徒传教的肥沃土地。 大唐兴盛,就代表着佛门兴盛,因此,在维护大唐社稷平稳的方面上,佛门与皇族的态度是一致的,也只有大唐兴盛了,佛门才有能力在风景秀丽的边荒之地,修建那么多的佛门丛林。 盛世的时候搞建设,乱世的时候回归寺庙吃盛世时期留下来的积存,这本身就是佛门能够绵延不绝的不二法门。 孙神仙原本是一个自由自在的老神仙,可惜,自从长安出现了一座真正面对天下百姓的高等级医院之后,这个逍遥神仙的脚脖子上就被绑上了一颗大铁球,再也无法云游天下了。 现在,随着太医院在全大唐的州府逐步推进之后,老神仙如今浑身都绑着铁球,莫说是腾云驾雾,一双脚想要离地一寸都成了妄想。 他老人家行脚天下,本就是为了解除更多百姓身上的病痛,自从有了太医院这个机构之后,他就能更大限度的为百姓分忧了。 总之,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伟大到了足够让老神仙放弃自己的神仙之名,成了大唐所有太医院的院长。 “天下人都会念陛下的好。” 老神仙从李治脖子上拔下几根银针之后,就开始为李治歌功颂德。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皇帝的身体已经基本上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精神也极度的萎靡,要不是不夸奖两句提振一下精神的话,老神仙很担心李治会死在他当面。 李治闻言摇摇头道:“太狼狈了。” 孙思邈一边用酒精给银针消毒一边道:“你的大限就要到了,还在乎些许小事吗?” 李治瞅着慈眉善目的玄奘道:“还是太狼狈了。” 玄奘笑道:“陛下一生做了所有想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陛下还成功了,多年以来陛下雄峙天下,四野无有敢称兵之地,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治执拗的道:“还是狼狈了一些。” 玄奘呵呵笑道:“雄狮将死之时,虽蝼蚁也可侵扰,飞龙落地之时,虽蠹虫也可蒙蔽双目,陛下如今虽然僵卧荒村,不是还有人为了见陛下一面,正奋勇厮杀呢。” 李治叹口气道:“他来这里,是为了看朕的笑话的,你们来这里也不没有好心。” 孙思邈笑道:“总归会热闹些,对了,你的传位诏书写了吗?” 李治笑道:“写了,太子铺纸,皇后研墨,最后由他们两人口述,朕一气呵成。” 玄奘道:“既然如此,天下安矣。” 李治笑道:“天下人好过了,朕心难安。” 孙思邈道:“大丈夫背负天下之责,如今卸下万钧重担,正该好生宽松几日,陛下却不愿意放过自己,这是何道理?” 李治难以置信的道:“老神仙是要朕认了这场羞辱?” 孙思邈摊摊手道:“要不,杀了他们?” 李治苦笑出声。 玄奘笑道:“佛祖云,狮子国有一商贾,准备穿越万壑原去舍林国做生意,结果遇到了狼群,眼看就要葬身狼口之时,纵身一跃跳下沟壑,却大难不死,被一株横生悬崖上的枯树救助,就在他为逃出生天而万般欢喜的时候,却发现枯树前面有一条毒蛇,正在向他攀援过来。 他连忙起身准备与毒蛇拼斗,枯树颤抖不休,再回头就看到一群大老鼠正在啃噬枯树的根,他想顺着悬崖攀援而下的二时候,就发现悬崖底下还有一头张开大嘴等待他落地的狮子。 于是乎,上有恶狼,下有雄狮,前有毒蛇,后有巨鼠,陛下以为这狮子国的商贾该如何行事呢?“ 李治讥讽的道:“你们和尚一贯说佛无处不在,自然是被佛所拯救。” 玄奘道:“这个狮子国的商贾不是一个好商贾,他曾经杀死了同伴抢劫了同伴的货物,获利颇丰,因此,他注定有狼群之灾。 这个狮子国的商贾也不是一个孝敬长辈的人,他不管自己的母亲,眼看着母亲贫病而死,那头狮子便是他母亲的怨气所化,就等着他偿还这一身血肉呢。 这个狮子国的商贾也不是一个仁慈儿女的人,在大荒之年抛弃年幼的子女,任凭他们被活活饿死,因此,活该有毒蛇啮心之苦。 这狮子国的商贾不仁,不孝,不慈,因果缠身不得解脱,自然没有半点活命之机,那些巨鼠自然会断其根苗。” 李治怒道:“你是说朕落得如今下场,全是朕咎由自取是吗?” 玄奘笑道:“执念本为万般苦楚之源,陛下何不放下呢?” 李治道:“放下之后会有什么好处?” 玄奘瞅着凉风殿外的晴空道:“就在这生死难料的时候,狮子国的商贾突然发现手边还有熟透了的野莓,这一刻,他忘记了狼群,巨鼠,雄狮,毒蛇,采下那颗野莓,用全部的身心去品尝野莓的香甜……” 云初此时还不知晓,自己变成了李治口中那颗最香甜的野莓,九成宫在建造之初本就模仿了长安宫城,因此,九成宫的道路虽然四通八达,道路两边的高大的建筑,却成了最好的防御手段。 只要人家愿意,他这支小小的骑兵队伍,很容易被对方包围,切割,再就地歼灭。 马楚秦死于云初马槊之下,那是因为商州折冲府的兵马曾经在云初麾下执役,虽然说云初不亲自指挥他们,然而,云大将军的积威任然可以轻易的动摇他们的军心。 当云初见到右金吾卫大将军张玄遇带领一彪兵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知道,不论是武媚,还是李弘,都不打算再给他任何脸面了。 跟关中折冲府出身的马楚秦不同,河北道折冲府出身的张玄遇是真的想要杀死云初的,这家伙当年跟着营州都督王孝杰出兵辽东剿灭契丹的大唐将领,王孝杰在野猪原丧师辱国,他同样在黄獐谷被人家杀的大败。 此次大败的罪魁祸首是郭待封,云初将郭待封杀死在了伽蓝寺,这家伙侥幸逃脱罪责,继续留在营州就任将军甚至还有升迁。 但是从王孝杰战败之后,营州大营的军队就很少再被朝廷所重视,连续十年未得寸进之后,张玄遇就很自然地投入到了皇后的石榴裙下,不出两年的功夫,就由从四品的将军被武媚擢拔为从三品的右金吾卫大将军。 “云初速速下马束手就擒。” 身披铁甲的张玄遇同样坐在马上如同黑塔一般,在他身后满满的都是身着黑铁甲的河北府兵。 云初坐在马上悠悠的道:“金吾卫本应身着黄金锁子甲,为皇前驱,为皇左右,你们这些身着破烂铁甲的杂碎来自何方?” 张玄遇不是多话的人更没有功夫跟云初瞎扯,他刚刚已经得到了消息,城外的那些关中百姓,以百人队的形式跟在一位勋爵身后,在秘书监云瑾的带领下,排着队正在向凉风殿进发。 一旦让这些人占领了九成宫,他们这些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张玄遇挥挥手,麾下的五百亲兵就向云初挤压过来,与此同时,墙头上也出现了手持火药弹,火油弹的掷弹兵。 他很想速战速决,当然,能不杀人就尽量的不要杀人,免得跟云初结下死仇,他很清楚的知道,就算云初被他活捉,太子殿下也绝对不会让云初死在这里的。 云初见站在墙上的掷弹兵们在装模作样,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用火药弹把这里的骑兵全部炸死,就对身边的殷二虎道:“你看,军队最好不要参与到政治斗争中来,想杀不敢杀的着实是取死之道。” 说罢就从马袋里提起他的马枪,抬手就朝张玄遇扣动了扳机,随着云初手中的马枪响起,殷二虎等人手中的马枪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响起,瞬间,九成宫的枪声如同爆豆一般密集的响起。 张玄遇是眉心中弹的,子弹从眉心进入,开出一个小小的洞,当子弹从后脑勺离开的时候,他整个后脑勺已经被打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跟张玄遇同样结果的还有那些站在高墙上的掷弹兵,在不到十米的距离上,马枪喷吐出来的子弹可以轻易地穿透他们身上的皮甲,一时间,站立墙头的掷弹兵如同雨点般的掉下墙头,直到死光,都没有一个掷弹兵有时间拉开手中的火药弹。 云初一连开了八枪,直到最后一颗子弹射出,他才放下手中马枪,趁着战斗的空隙往枪里补装子弹。 等淡淡的硝烟散去之后,狭窄的街道上已经布满了尸体,不时地有伤兵在那里哀嚎。 九成宫本身就不是很大,从前门到凉风殿也不过区区五里地,乒乒乓乓的枪声在峡谷状态的九成宫里很容易传到李治的耳朵里。 旁人或许对枪声还不怎么熟悉,但是,李治是不同的,在第二作坊的时候他不仅仅喜欢大炮,对于枪这个东西也是有一些研究的。 稍微思略一下就对玄奘道:“云初已经到观瀑亭了。” 玄奘叹息一声道:“他与我等不同,想要见陛下总要费一番周折的。” 李治沉默片刻道:“为大唐计,朕不能把长安封给云初。” 孙思邈道:“陛下就算敕封,此刻估计也不会有人认同。” 李治摇头道:“朕如今还是大唐名义上的皇帝,朕说出来的话,从法理上是可行的,只要给了云初法理,朕以为以他的本事,应该能把朕的旨意落到实处,毕竟,法理与实力结合之后便是无可辩驳的真理。” 玄奘摆手道:“陛下想差了,云初没有图谋长安的意图,他可能比任何人都希望大唐金瓯无缺,他今日来看陛下,只关乎情谊。” 李治脸上浮出一丝笑意,对玄奘跟孙思邈道:“朕死了,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孙思邈道:“心无旁骛者自有天佑。” 李治侧耳倾听,发现再无枪声传来,就对孙思邈道:“这个天指的是啥,朕知道这里的天指的不是朕。” 玄奘笑道:“贫僧来的时候,在云初的额头绘制了卍字符,孙道长又告诉他,天道左旋,地道右旋,人道自然。” 第二一六章 停尸不顾束甲相攻 玄奘大师对生死没有啥概念,他觉得生死没有啥区别,哪怕李治就要死了,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场远行而已。 有的人远行还会回来,有些人一旦远行了,就是永远。 孙神仙早就活得不耐烦了,如果不是因为天下人总是生病,他早就想兵解飞升了,人间里的那些孩子一个个不学好,把世界弄得乱糟糟的,多看一眼都是负担,早点死还能多一份清闲。 李治很想活! 可是,他活不成了,不论是玄奘大师,还是孙神仙都明确无误的告诉他,他马上就要死了。 两个活得不耐烦的人自然不会好好的安慰李治这个还想继续活着的人,也不知从何开始安慰,他们甚至觉得李治是脑子不合适才想继续痛苦的活着。 李治总是不肯死,他们两个也就没办法离开,毕竟,佛道两门从李治这里受益良多。 只有巨熊是理解李治的,虽然它也从李治身上嗅到了浓重的死人味道,它还是安静的卧在李治脚下,连平日里最喜欢的竹笋都不能引起它的注意。 玄奘大师跟孙神仙都不愿意说话,他们两个都在打坐,一个已经沉沦进了最深的自我意识中去了,一个在鸟语花香的空灵世界里逍遥自在。 李治叫不醒他们,只好无聊的抓着巨熊很有弹性的耳朵自我安慰。 云初总是在跟人战斗,枪声如同炒豆一般密集,可见他的战斗进行的非常激烈,不过也快杀过来了,最后一阵枪响,距离凉风殿不足一里。 和春跪在地上轻声向太子李弘禀报。 “殿下,陛下刚刚进了一碗米粥,吃的甚为受用。” 李弘咳嗽一声,就把目光落在了太医黄慈身上,淡淡的道:“孤记得你说过,父皇最多只有两个时辰的光阴。” 太医黄慈面容不惊的道:“老祖宗刚刚给陛下用针了。” 李弘又道:“如果邀请孙道长给父皇继续用针,能为父皇延寿几何?” 黄慈拱手道:“玄奘大师,老祖宗未来之前,微臣很确定,陛下已经油尽灯枯,熬不过两个时辰,老祖宗身怀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段,就不是我等末学晚辈所能置喙的。” 李弘叹口气道:“这个借口居然让孤无言以对。” 等黄慈退下去之后,李弘就对武媚道:“母后,让我师傅去见父皇吧。” 武媚放下手中的茶碗道:“现在不是我们放不放的问题,而是云初想不想放过九成宫里的人的问题,温柔带领着百姓进入了九成宫不说,他手中还有四门大炮。 怎么,你就不担心云初暴起把我们一锅烩了吗?” 李弘笑道:“所以,孩儿准备先离开九成宫。” 武媚瞅一眼李弘道:“你要去哪里?” 李弘拉一拉腰上的玉带道:“长安。” 武媚愣了一下道:“谁在长安帮助你主持大局?” 李弘笑道:“武承嗣,武三思兄弟其实是良臣。” 武媚笑道:“他们终究投奔了你。” 李弘道:“他们父兄辈欺辱母后的事情,让他们兄弟寝食难安。” 武媚道:“你确定武氏兄弟此时能够节制长安?” 李弘大笑道:“这就不得不说有一个好师傅的重要性了,此次长安勋贵全部被我师傅带出长安,给我留下了一座空城,此时不进去,何时进入呢?” 武媚瞅着李弘道:“看来定都长安一事,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李弘笑道:“先坐镇长安,才能安定天下。” 武媚皱眉道:“云初会甘心吗?” 李弘笑道:“我师傅本就没有图谋李氏江山的意图,等孤进入长安,师傅大半会继续当他的万年县令,就像父皇当年在长安一般无二。” 武媚叹息一声道:“看来,九成宫变,其实是你给母后挖的一个大坑是吧?” 李弘轻笑一声道:“上次犯错,被师傅打的那么狠,总要有点收益才好,这叫做吃一堑,长一智,师傅的教诲从来都是如此的粗暴,又能让弟子焕然一新。” 武媚冷笑一声道:“不止于此吧?” 李弘背着手道:“请母后长居晋阳养心殿。” “不肯把洛阳给本宫养老?” 李弘皱眉道:“儿臣以为晋阳山清水秀,最适合母后安居。” “你就这么确定张柬之之流可以帮你拿下洛阳?” 李弘笑道:“太子六率加上十六卫中的九卫应该可以的。” 武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瞅着李弘道:“你看,你就是这么着急,知道你师傅为何不帮你图谋洛阳吗?” 李弘道:“应该是师傅不想跟父皇,母后真刀真枪的对上。” 武媚摇头道:“你错了,你师傅派遣温柔,狄仁杰,以及大量的长安酒壶官进入洛阳为官,用了六年光阴想要制衡洛阳,今日,以温柔之能,为何不留在洛阳为你谋划,却出现在了九成宫,你就不想想是什么道理吗?” 李弘皱眉道:“母后不必吓唬孩儿。” 武媚又道:“你难道就没有发现,你师傅这两年老实的厉害吗?” 李弘摊摊手道:“这里面有啥是孩儿不知道的吗?” 武媚大笑道:“因为你母后我可以在任何时候,斩下狄仁杰的狗头。” 李弘不解的道:“就因为狄仁杰?” 武媚点头道:“就为了狄仁杰,或许还有别的,但是呢,你母后我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云初无论如何都不肯用狄仁杰的人头换你母后的人头的。” 李弘怒道:“以我师傅之能,救狄仁杰出来算不得难事。” 武媚笑道:“确实如此,问题就出在狄仁杰自己不愿意走。” “他为何不愿意走?” 武媚敛去笑容,郑重的道:“他之所以不愿意离去,就是为了防止我们母子在你父皇驾崩之后束甲相攻。“ 说罢武媚又赞叹的道:“这世上总是有一些人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填补一些看似无法避免的深坑,愿意拿自己的人头去消弭一些杀孽。 这让你我母子,以及云初这样的人显得不怎么像人,在我们三个人看来,洛阳只是一座地图上的城池,城里面的百姓不过是棋盘上的一些棋子。 地图上的城池只需挥挥手,就可灰飞烟灭,棋盘上的棋子在胜负手的时候无足轻重,我们只想要棋盘上更多的空格。 狄仁杰不一样,他与云初,温柔算是生死之交,可惜,在洛阳百万生灵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狄仁杰打算为这百万生灵出一份力。 他不想让洛阳遭受战火的伤害,为此,他准备死守洛阳,不让外边的一兵一卒进入洛阳。 太子,你是知道的,母后经营洛阳十余年,一旦让你的大军进入洛阳,你若是想要一个完整的洛阳,就一定要把洛阳重新清理一遍。 这么多年以来,母后在洛阳施恩已久,城里的人就算不是母后的亲信,也还是有不少愿意为母后作战的人,他们既是母后的人,也同样是大唐的百姓,怎么?你想杀光他们?” 李弘死死的盯着武媚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武媚叹息一声道:“且看虎牢关一战结果如何。” 李弘道:“母后就不能退让一下吗?毕竟,这江山终究是要传到儿子手中的。” 武媚笑道:“母后自从离开了感业寺,就知晓一个道理。人呐,进一步千难万难,哪里有后退的余地呢。” 李弘扫视了一下松涛殿的武士,发现这里面的人对自己好像并不怎么友好,就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云初喘着粗气,把新罗降将葛文林的尸体从马槊上抖掉,再看看身后稀稀疏疏的护卫,对粘满血的殷二虎道:“杀不动了是吗?” 殷二虎低垂着脑袋道:“火枪击破的都是唐军脑壳,一个两个无所谓,人数多了,就难免……” 云初叹息一声道:“这都是我的错,总是告诉你们天下袍泽是一家的屁话,最后把自己人给坑了。” 殷二虎瞅着匍匐在地且层层叠叠的唐军尸体,对云初道:“君侯,我们一定要见陛下吗?” 云初苦涩的道:“他必须死在洛阳,而不是死在九成宫,或者别的地方,否则死的人只会更多。” 说罢,云初抖掉马槊红缨上的血,纵马继续向前。 有时候国家太强大也不是一件好事,随随便便出来的一个破烂降将领着一群不知所谓却装备精良的部下,只是用了一点上不得台面的计谋,就差点将云初这个天下第一猛将诛杀在现场。 其实这个时候,云初真的很想调头就走,皇后跟太子停尸不顾束甲相攻关乎自己屁事,大唐的江山社稷现在是李氏的,他们都不心疼那些将士跟百姓,自己一个外人过度的参与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一想到狄仁杰写给自己的离别诗,着实是硬不下这个心肠。 云初有时候都想不通,长安卑鄙三人组中间,居然能出现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圣人。 梁英控制的河东兵马跟太子六率合兵一处,就要跟皇后的河北镇雄兵在虎牢之地放马血战一场,以大唐府兵的德行,不管谁输谁赢,赢的一方必定会把洛阳当成自己发泄血战之后的游乐场。 看来,越是到了紧要关头,当权者就越是不要脸,连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事情都能干的出来。 云初瞅着不远处的凉风殿,由衷的希望李治还能再坚持坚持。 第二一七章 谋划归谋划,李治着实可怜 云初在尸骸跟血水中一步步前进,就在他疲倦的快要倒下的时候,阻挡在他面前的盾城,忽然间就消失了。 阳光从前方大树的缝隙里透过来,云初就坐在斑驳的光影里,掏出一根自卷的大喇叭,捡起一根还在燃烧的火箭,点燃了烟卷,痛快的抽了一口。 烟渣子进了嘴巴,云初吐一口唾沫,满是气泡的唾沫里带着血丝,被阳光照耀的如同血丝绸玛瑙一般熠熠生辉。 九十九条好汉就剩下七八个或者十一二个,如果云初愿意去尸体堆里翻找一下,可能还有更多的部下还活着。 云初此时没心情去翻找活着的伙伴,只想把眼前的这口气给喘匀了,好去见李治。 此时此刻,云初其实挺感激武媚跟李弘的,不管怎么说,直到目前,这两个人都没有疯,基础的理智还在,他们两个只想用一场远在虎牢的战争来来决定权力的分配问题,说实话,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云初没打算帮助李弘将武媚弄成丧家之犬。 这一点上他与温柔,狄仁杰的意见是一致的。 自从皇帝在泰山随便把人丢下悬崖的时候,他们三个就不再认为天下一统,皇帝独揽大权是一件好事情,拥有绝对的权力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那是神,是非常恐怖的。 如今的大唐过于强大了,当李弘成为这个大唐至高无上的君主之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神其实都是神经病,不管是东方的神,还是西方的神都是神经病,对于这一点,云初有足够多的实例可以证明。 在李弘跟武媚之间还在为至高无上的权力争夺的时候,云初,温柔,狄仁杰已经开始迎接一个权力分散却能在一个食槽里吃饭的新大唐了。 在云初看来,后来出现的‘牛李党争’虽然被史书批驳的一无是处,人人都觉得就是党争彻底的断送了大唐的未来。 对于见惯了后世更加残酷的党争的云初来说,以牛僧孺、李宗闵等为领袖的牛党与李德裕、郑覃等为领袖的李党之间的争斗,真是太小儿科了。 只要不让一个党坐大即可,云初觉得自己这几十年来培育出来的酒壶官们能隐秘的做到这一点。 一根烟抽完,云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此时,九成宫里除过温柔带领的十余万很守规矩的长安百姓之外,已经没有啥人了。 那些人已经去迎接自己新的战斗去了。 云初丢掉烟屁.股站起来,把手中的马槊交给了殷二虎,也把身上的马枪一并交出来,再看一眼已经战死的乌骓马,他就一步一挨的走上了凉风殿的台阶。 此时,他整个人已经被血浸透了,浑身疲乏无力,上好的牛皮靴子里也灌满了血,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同时靴子还会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嗯,这毫无疑问是实力的表现。 凉风殿距离平地不过二十八个台阶,据说这跟二十八宿有关,每踏上一个台阶,就等于踩踏着一个值日星宿。 等云初上到凉风殿台面上的时候,大宦官和春抱着双手站在大门口,等疲惫的云初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和春恭声道:“陛下已然安寝,蓝田侯请回。” 云初停下脚步直愣愣的瞅着和春道:“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阻拦某家?” 和春正一正自己的黑色乌纱帽道:“规矩不可破。” 云初嗤的笑一声道:“你一介啥都没有的宦官,这是在找死?” 和春甩一下拂尘认真的道:“宦官的忠诚日月可鉴。” 云初指指凉风殿笑道:“这就是你对陛下的忠诚?” 和春笑道:“奴婢是一匹忠犬,选定主人之后便不会改变。” 云初闻言笑了一下,抬手捏住和春的脖子,将他从高台上丢了下去,和春多少是有一点身手的,这点高度还摔不死他,云初趴在栏杆上看着和春狼狈逃窜之后,这才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走进了凉风殿。 凉风殿的地板刷过明漆,光可鉴人,尤其是当阳光猛烈的时候可以当镜子使唤。 云初刚刚走进凉风殿,玄奘大师跟孙思邈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玄奘上下看了云初一眼道:“腌臜。” 孙思邈则瞪了他一眼道;“你此时死掉,便是忠臣良将。” 云初怒道:“弟子这是行金刚手段,施菩萨心肠。” 玄奘,孙思邈都没有继续理会云初的意思,他们才走出凉风殿,凉风殿后面就钻出来了很多的武装和尚跟武装道士护送着两位圣人一般的人物离开了这个血肉磨坊。 李治把身子靠在巨熊的背上,很安静的坐着,从云初的脚步踏进凉风殿的时候,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 “这一次你可算是厉害了,将太子跟皇后的人马杀的人仰马翻的,还带着一身血来到朕的面前,堪称是我大唐第一权臣。 人人都说你云初筹谋广运,智略多端,心如曲珠,意有百幸。夜卧丸枕,日服鸩酒三杯。威伏大唐,自为大将军封蓝田侯,挟天子以擅征伐。 怎么着,接下来打算寻为丞相。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夜宿皇后处吗? 不过呢,皇后跑了,你想夜宿她处,先要找到她才成。” 云初脱掉血淋淋的外衣,吧唧一声坐在李治对面道:“我的大将军身份是我用军功一点点挣来的,蓝田侯身份是你封的,我有病才日服鸩酒三杯,至于你那个皇后,那是好人能沾的? 至于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此时此地,你一个使唤的人都没有,咱们就不讲这些了,说真的,谁当皇帝敢比你惨?” 李治呵呵笑道:“你们不敢沾的皇后,朕睡了她数十年。” 云初眼睛四处乱转,随意的拱拱手道;“陛下英武,臣下望尘莫及。” 浑身都是血弄得身上黏糊糊的,眼见滴漏里有不少的水,就举起滴漏承盘,将满满一承盘水兜头浇下去,瞬间,就有大片红色的血水从云初身上奔流下来,弄得到处都是。 这点水不足以清洗云初身上的血,他又端起滴漏天盘,又兜头浇了下去,如此两次之后,身上总算是没有那么黏了。 李治叹息一声道:“你总不能觉得把血洗干净了,就没有杀人这回事了吧?” 云初此时饥饿的厉害,在李治身边没找到吃的,就从巨熊手里夺过一根竹笋,咬一口发现涩的厉害,就丢还给了巨熊,对李治道:“我快要饿死了。” 李治从身边的长柜下取过一碟子点心递给云初道:“朕这里有。” 云初咬一口点心,狐疑的道:“都有味道了,这是放了几天了?” 李治笑呵呵的将手插在袖筒里得意的道:“这是朕在防备沙丘宫旧事。” 云初跑过去打开李治身边的长条柜子,往里面看一眼,心头就猛地一酸,艰难的转过头指着柜子里存储的吃食道:“这都是你积攒的?” 李治笑呵呵的道:“是朕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知道的,朕经不起饿。” 云初关上长条柜子来到李治身边道:“回长安吧,至少会荣耀一些。” 李治笑道:“留下一个长盛不衰的大唐,才是朕的荣耀,你迎接朕回长安,不过是想让朕给长安背书,这样做不利于太子集权,朕不会去的。” 云初道:“没有这个心思。” 李治白了云初一眼道:“就算是没有,朕也不会去的,你这人惯会挂羊头卖狗肉。” 云初叹息一声道:“太子与皇后在虎牢关已经摆开了阵势,准备大战一场,你就不打算去阻止一下?” 李治摇头道:“关陇勋贵,皇族遗存,山东世家,河北猛士不死光死绝,朕寝食难安,现如今优势在太子,大战一场也好,此事宜早不宜迟。” 云初不解的道:“这些原本是皇朝的根基,怎么自废武功?” 李治冷笑一声道:“朕烦透了一鸡死,一鸡鸣的皇朝更替了,这些圣人如果死绝了,民间就不会有所谓的大盗了,你也清楚,治理百姓,要比治理这些人难的多。” 云初摇头道:“不可能只有百姓,没有豪门大族这种情况的出现的。” 李治道:“李弘若是连这点控制手段都没有,他还当什么皇帝。” 云初甩甩脑袋,将李治疯狂的说法甩出脑袋,认真的道:“陛下就算不回长安,也该回到洛阳才好。” 李治点点头道:“死在九成宫跟曝尸荒野也不差啥了,你要是想送朕回洛阳,朕就跟你走,只是朕的双腿虚弱无力,走不动了。” 云初看看神情黯然的李治,轻声道:“好,臣下背你离开九成宫。” 说罢,云初就背起李治向外走,原本卧的好好的巨熊叼起一根竹笋赶紧跟上,它似乎也在为自己屯粮。 李治的身形高大,现在却没有多少重量了,他的双腿瘦弱的只剩下骨头,这对云初来说造不成任何负担。 来到凉风殿前台上,云初回望凉风殿,这里明明雕梁画栋豪华异常,此时在云初眼中却荒凉的如容野狐出没的野丘荒坟。 第二一八章 目的达成(终章) 云初背着李治从凉风殿出来的时候,温柔已经带着长安人来到了凉风殿前。 李治瞅着拜服于地的长安人,明明心情激动的难以自已,却对云初道:“没必要这样劳民伤财。” 云初道:“陛下有恩于长安,长安人自然要让陛下感受到他们的忠诚。” 李治摇摇头道:“朕已经失去了所有,就该老死荒丘,你们这样做只会让朕原本枯寂的心,再次生出不该生的妄念。” 云初背着李治从人群里穿过,漫声道:“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只带了夫人,如果只有我们夫妇两个来见陛下,我想,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子都不会阻止的。 结果,温柔说不妥,这样做等于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到了皇后,太子的手心,人家只要攥攥手,我们夫妇就成肉泥了。 然后呢,就有了陛下现在见到的场面。 陛下此时心凉如水,却不知我现在同样心寒如冰,皇后对我来说算不上亲近,却也是多年的朋友,至于太子更不用说……以前相亲相爱的时候,委实想不到会有现在的局面,好好的师徒,现在居然要相互提防,相互算计……说起来真真的让人唏嘘。” 李治闻言嘿嘿笑出声道:“嘿嘿嘿,还以为只有朕才会落到如此地步,没想到你也没好到那里去,朕的罪就要到头来,等朕埋进皇陵之后,还有受不完的罪等着你呢。 你最好把局面处理好,不要过早的来皇陵陪朕。” 云初苦笑道:“我此生不离开长安。” 李治道:“长安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的魂牵梦萦。” 云初道:“人生来不知来路,死后不知去处,对我来说,有了长安这盏明灯,我就不会迷路。” 李治点点头道:“走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我就在皇陵,路不远……对不住。” “为啥要说对不住?” “朕好像尿了……” “你他……” 云初将李治放到虞修容准备好的马车上,从富贵人家带来的侍女中挑选了两个好看的在马车中伺候李治更衣,云初自己暴躁的脱掉自己身上的血衣,跳进泉水池子里从头到脚仔细洗涮两遍,才算是把晦气给洗干净了。 温柔阴恻恻的站在水池边上瞅着云初洗澡,等云初将头从水池里抬起来之后才笑道:“今日天子在手,要不要行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情?” 云初吐一口水汽道:“李治已经很惨了,我们就不要给他雪上加霜了,我觉得李弘那个狗日的一定能干出要我分一杯羹给他的事情。” 温柔干笑一声道:“你教的好吗。” “送去洛阳,我亲自送去洛阳,等他在洛阳去世之后,我就回来。” “你不后悔就成。” “不后悔!” 温柔脸上的阴险模样顿时就消失了,换成了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对云初道:“情谊大过天,也好。” 云初摇头道:“不是情谊大过天,而是百姓的利益大过天,这个时候,我们要是造反,大唐天下立刻就会分成三国。 既然武媚跟李弘之间迟早会合流,我们就没有必要出山扛旗了,如果我们出山扛旗,我告诉你,武媚跟李弘之间就没有了合流的余地,最后的结果就是总会有一方消灭另外两方天下才能太平。 鉴于东汉末年分三国的惨痛经历,我们继续潜伏,等待天时。” 温柔笑道:“谈笑间,丢弃泽国江山,你的心比我大一些。” 云初瞅着高而远的凉风殿道:“也是她们李氏命不该绝。” 温柔将毛巾递给云初道:“我现在相信你以前说的那些话了,百姓比皇帝重要,天下太平才是活命之道,我们这些聪明人就该守护那些傻了吧唧的人。这是聪明人的天职,也是身为强者的自觉。 今天,你能舍弃皇权,他日,你必定不会舍弃你的天职,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的使命高于皇权。 天下兴盛,我们为盛世添砖加瓦,并且喝彩之,天下凋敝,我们就扭转乾坤,平灭乱世,为百姓再创造出一个盛世来……” 云初看温柔的眼神很是奇怪,他很确定,自己绝对没有温柔说的那么高尚,但是呢,又觉得温柔说的话很有道理不说,还非常的提气。 历史向前走的时候不会关心谁死掉了。 不管多么伟大的人,在时间的催促下,终究会成为冢中枯骨的,那个时候啊,就算把他的骨头挖出来重见天日,他也没办法再次伟大。 所以,一定要趁着李治还没有死,将他身上最后的利益榨干净。 云初在九成宫留下五百人打理这座行宫,在第二天就与一众长安百姓返回了长安。 就在即将踏上咸阳桥的时候,有人传话说,请皇帝陛下折道河东,绕路回洛阳。 云初不肯,单人独骑上了咸阳桥,面对咸阳桥对面的混账滚出来的时候,有一个壮汉一言不发的点燃了一道火药索,眼看着一溜火光如同毒蛇一般钻进了咸阳桥底,云初拨转马头,慌忙逃窜,人马还没有下桥,就听到这座修建了不足二十年的桥,再一次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 原本看似坚固的咸阳桥,在火光中分崩离析,最终跌落渭河水。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治的心态好的出奇,对狼狈逃回来的云初道:“既然想要长安,那就好好的守着,没事干跑去找我,怎么样,被人偷家了吧?” 云初道:“等我回到长安,我一定把他的屎尿打出来。” 李治朝后面瞅瞅道:“人都是趋利的,你看看跟随你一起去九成宫迎接我回长安的人,还剩下多少,怎么样,失望吧?” 云初瞅着稀稀疏疏留在原地的人群,以及明显向外走想要跟他做切割的人群道:“本就没有私心,何来失望之说?” 李治笑道:“对面炸桥阻拦我不准入长安的人应该是雍王,雍州牧李贤吧?” 云初朝河对岸眺望一下道:“从这鬼鬼祟祟的动作来看,确实很像是你儿子的手笔。” 李治笑道:“你来九成宫的时候,就没有留下压制李贤的后手吗?” 云初道:“武氏兄弟在长安,李贤不敢妄动,就现在的局面而言,看样子武氏兄弟好像没起啥作用。” 李治呵呵笑道:“你暗算了好多人,现在被人暗算,你炸了咸阳桥,如今,你在咸阳桥上差点被人炸死,云初啊,你后悔吗?” 云初摇头道:“我这一辈子光明磊落,何曾陷害过人,又何曾炸过咸阳桥,你不要空口白牙的诬陷我。” 李治咬一口糕饼,喝一口水,提振一下精神道:“对,以后不管面对谁,你都该这样说就对了,咱天下第一名将,天下第一豪雄,天下第一正人君子的名头绝对不能丢掉。” 云初狐疑的瞅着李治道:“我怎么发现,越是倒霉,你越是有些兴奋?” 李治大笑道:“回家无门,处处遭人嫌弃这一点,只有末世周天子可以与朕比肩,云初,你如果没有别的手段,放弃吧,只要我死了,就会有无数的忠臣孝子来迎接我的尸骨把我厚葬,活着反倒被人处处嫌弃,处处提防。” 云初没有理睬李治,而是对身边的温柔道:“你为军司马,整军!” 温柔抱拳施礼道:“喏!” 而后站直了身子对殷二虎道:“亮旗,吹号,擂鼓,整军!” 殷二虎立刻从一辆马车上抽出一根金属杆子,拔长之后取出旗帜挂在上面,举起来之后顺风抛洒旗帜,顿时,一面血红的上书镇军大将军云的旗帜就随风招展。 一个几乎与殷二虎一般粗壮的亲兵,从马车里掏出一柄粗壮的牛角号,鼓起腮帮子就用力的吹奏起来,与此同时,一面巨大的鼓也被抬下马车。 在号角辽远,低沉,肃穆的尾音中,沉重的鼓声陡然响起,每一声鼓响,就像是敲击在人们的心头一般,随着鼓点越来越密集,人们的心跳也与着鼓点同行。 原本剩下来不多的一点长安百姓,在旗帜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就纷纷行动起来,脱掉身上的外衣,纷纷开始装备皮甲。 等三百响鼓声停止的时候,一队队的甲士就跟随着自己小队的旗帜汇入到以殷二虎为标兵的队伍中,也只是霎那功夫,就在渭水边上出现了一支装备整齐,队伍严整的军队。 李治兴奋的瞅着重新披挂上阵的云初道:“这就是你的本钱?是不是少了点?” 云初拱手道:“给末将三千精骑,末将可纵横天下无不破者,给末将六千大军,末将可让天下群雄束手,无人敢直面我的锋芒,给末将一万兵马,末将就能将这翻覆的天下重新恢复清明。” 李治用观军法看了一下云初在短时间里整顿出来的军队道:“你如今,只有八千铁骑?” 云初冷笑一声道:“足够了,请陛下下令,我等征伐何处不臣?” 李治安坐在马车上,闭上眼睛沉思片刻,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笔墨,在众人的围观下不多时就写下两封诏书,最奇妙的是,他还从袖子里摸出一枚小儿拳头大小的玺印盖在上面。 李治将第一封诏书拿给云初道:“朕,大唐皇帝命镇军大将军云初护送朕回归洛阳,赋予云初征伐之权,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云初接过诏书躬身道:“喏!” 李治又将第二封诏书拿给云初道:“朕,大唐皇帝命蓝田侯云初一族永镇长安,与国同休。” 云初再次接过诏书躬身道:“喏!” 李治看看周围没有可以充当令箭的东西,就取过巨熊抱在怀里的竹笋当令箭递给云初道:“兵发,洛阳者!” 云初接过竹笋抱在怀里,对喜不自胜的温柔道:“陛下有令,兵发洛阳,但有敢阻拦者,杀无赦!” 早就披挂完毕的云瑾,温欢,李承修等将官与温柔一起躬身道:“兵发洛阳,敢有阻拦者,杀无赦!” (全书完) 结束语 《唐人的餐桌》完结了。 对于这一本书我是不满意的。 原本,我打算以精神病状态来完成这本书的,结果,因为母亲瘫痪半年,再去世这件事情打破了我的神经病状态。 我可以用神经病的嘴脸面对所有人,唯有母亲不成。 事实上,我当时已经被母亲瘫痪的事情打击的崩溃了,再也无法走进《唐人的餐桌》所需要的那种啥话都敢说,啥样的事情都敢描述的癫狂状态了。 所以,就这么完结吧, 感谢我所有的读者跟朋友们还如此的给面子,把书追读到结尾,可惜,我也只能给大家一个开放性的结尾。 非常感激。 一直爱你们的孑2敬上 2024年七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