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先生你烟掉了》 第1章 锦衣卫白大人 第1章 锦衣卫白大人 明，成化十三年，立冬。 北京城第一场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鹅毛大的雪飘在天地间，白茫茫的，走在大街上连人都瞧不真切。第三天傍晚雪才停下来，积雪已经有膝盖那么深。 浮生茶馆里，有人看着外面一片苍茫戏说莫非是有什么冤情，然后说起新晋锦衣卫指挥史白起宣，年不过二十六岁就当上了锦衣卫一把手，真是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可惜走马上任不到一年竟然因为残忍杀害新婚妻子淮阳郡主被下了大狱，最后在狱中服毒自裁了。 又有人说白起宣根本是受了狐妖迷惑，之前那丝绸商人赵家全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一夜之间全死了，连门外看门的狗池里养的鱼都没的活，都是狐妖作祟。 还有人说狐妖的事情就是大太监汪直为了打压锦衣卫搞的事情，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狐妖。 说话的是几个年轻人头戴方巾，身着襕衫，一看就是吃饱太闲的秀才们。 茶馆掌柜杨老板听的这话背上冒了一身冷汗，立刻拿着大茶壶去给他们续水，赔笑着说：“各位公子，莫谈国事，国事莫谈。” 几个年轻人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转移话题。 杨老板松了口气。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客人们陆续散去，雪天客人原本就少，大冷天的谁也不愿意出门，加上近来狐妖夜出伤人的传闻闹的沸沸扬扬，家家户户早早就关门闭户了，天黑之后外面走动的人都少。 杨掌柜站在门口送走最后一个老客户，正准备打烊，看见长街的尽头来了一辆马车，赶车的穿着白衣，腰上扎着麻绳，车上拖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在雪地里吃力的行走。 赶车的是一个干瘦老头子，杨掌柜认识他，是白府的管家，那么棺材里的就是锦衣卫指挥史白起宣了。 说起来杨掌柜和这位白大人还有点渊源，他偶尔会便衣来茶楼喝茶，有几个流氓泼皮常来茶楼滋事讹钱，他仗义相助打发了那些泼皮。这白大人看似冷面冷心的，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没想到他最后竟会落到如此田地，只有一个弱不禁风的老仆扶棺出城回老家，孤零零的，连个相送的人都没有。杨掌柜心中不忍，忙转身回去搬了烧纸盆拿了一些纸钱在门口烧化了，就当送一送他。 火光起，纸钱慢慢变成黑灰，盆子周围的雪开始融化，好像晕开的眼泪，杨掌柜一边往盆里丢着纸钱一边心中默默叹气。 突然刮起一阵冷风，杨掌柜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冷风打着旋儿竟然将烧纸盆里的纸灰都卷了起来高高扬起，纸灰飘在天地间仿佛下了一场黑色的雪。 杨掌柜抬头望着，心想白大人是在天有灵收到自己的心意了吧。 黑灰尽数落地，马车渐渐消失在长街那头，长街的这一头却出现一个红色的身影。 来的是个女子，披着猩红色的斗篷遮住了头脸，红色在这皑皑白雪间十分显眼，好像一抹血。那女子孤身一人，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经过茶楼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看了一眼杨掌柜。 这女子整张脸都隐藏在斗篷里，这一侧头露出小半张脸，眼角一颗泪痣，盈盈的，好像要落下来。 杨掌柜顿时魂飞魄散，只觉得好像有一条冰凉滑腻的蛇正沿着自己的脚底慢慢的慢慢的往上爬，爬上他的脊背，爬上他的后脖子，随时准备在他的颈动脉上咬一口。 这不是淮阳郡主吗？她从前也来光顾过他的小茶楼，那美貌让人印象深刻。 淮阳郡主不是被白大人杀了吗？ 女子没有理会杨掌柜，继续慢慢的往前走，不远不近的跟着马车。 雪又纷纷扬扬的落下来，长街的脚印很快被雪盖住。 这么大的雪，无论多少秘密都要被掩盖过去，天地间剩下一片诡异的静谧。 1927年，秋末，文田县。 老张头天不亮就起来了，背上半袋野山核桃准备进城去卖。 野山核桃是半个月前他进山里采的，只去了半天采了半袋就回来了。城里人稀罕这山货能卖个好价钱，但是这东西长在深山里树又高，很难采摘，而且传说天目山里有狐仙出没，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出来，万一冲撞了狐仙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小命不保。 老张头儿虽然半信半疑，但是这传说在张家村流传已久还有鼻子有眼，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脚程很快，一个多时辰就到北门了，东边刚露鱼肚白城门还没开呢。城门口却已经有人了，坐在地上休息，老张头走近想跟他们攀谈，却发现这两人瘫在地上瑟瑟发抖，一靠近他们就能闻见一股子尿骚味。 好像是吓的尿裤子了呢。 “大兄弟……”老张头是个热心的，迟疑的凑过去问“怎么了这是？” 两人战战兢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哆嗦了一阵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老张头这才发现他们两个满脸都是血，额头上被人刻了三个字，他不识字，不知道刻的是什么，显然这两个人肯定是被吓坏了。 这时候城门开了，这俩人逃似的飞快冲进城门，到门口就被几个当兵的拦下来了，当兵的里面有识字的，一眼认出他们额头上的字——盗墓贼。 嗬，真新鲜，秦县长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整顿治安呢，居然有这么蠢的贼脸上写着字送上门，两人立刻被扭送去了警察局。 这俩盗墓贼也不反抗，反而是一脸感激跟着去。 到了警察局，这俩贼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事情交代了，他们两人五天前进天目山挖了一个古坟，现在来自首。 被问到为什么来自首，这两人后怕的差点又尿裤子。 一个说开棺之后看见一个大粽子，栩栩如生跟活人一样，一个说遇着狐仙了，给他们脑门写了字要他们去自首否则就要他们的命。 后来，秦县长听了这桩奇事，亲自带着专业人士，让那两人带路进山去找那个古墓，到了地方却没有找到古墓，这两人被当成神经病关了几个月小惩大诫就给放了。 …… 1965年，春。 一份标有“绝密”字样的报告出现在东海市领导的办公桌上。 报告里说地质勘探队在天目山里发现了一座墓，市里立刻组织了考古专家对那个墓进行了保护性挖掘。这个墓规模不小，应该是当地富户或者官员的墓。 墓旁有个盗洞，很久以前已经被盗墓贼光顾过了，但是进到墓室之后却发现所有的值钱陪葬品都原封未动。 从陪葬品来看，这墓是明代的。 墓室的棺椁保存的十分完好，专家们经过研究决定开棺。 棺盖被打开的一瞬间，在场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里面是一个年轻男人，穿着明朝锦衣卫的飞鱼服，面目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 这不是文物，这简直就是传奇，或者说是让人恐惧的诡异。 这具明朝男尸立刻被特殊保护处理运出墓室，一开始专家们还担心尸体一出墓室会立刻变质，可是这具男尸不但没有变质反而更加生动，好像随时会睁开眼睛坐起来。 这太诡异太反常太不科学，当时的技术还没有办法对男尸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市里领导经过研究觉得这事不宜公开。 这次的考古发掘出来的文物包括那具男尸都被封存了起来，此事被定为“绝密”等级。 第2章 财神上门 第2章 财神上门 吴默今年二十二岁，是东海美术学院书画鉴定与修复专业大四学生，现在十三号画廊工作，并拜了项念念为师。 项念念是十三号画廊创办人，被称为画医圣手。十七岁就因为参与修复了藏于大英博物馆的中国宋代名画《仕女图》而在业界声名大噪，被英国女王称赞为神之手。 大学毕业后她开了自己的画廊，只三年时间就在书画鉴定和收藏界闯出一片天。 能拜画医圣手为师，班里同学都羡慕疯了，大家都说吴默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了。 吴默可以肯定这就是家里祖坟冒青烟，他们家是项家远亲，按辈分得叫项念念姑奶奶。 此时吴默那个神话一般的姑奶奶正蹲在地上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跟跟一个老大爷聊天套近乎。 “大爷，您多大年纪啊？” 老大爷耳聪目明，伸出手指比了一个八“八十九啦，明年就九十啦。” “哇……”项念念夸张的张大嘴巴，然后说了一卡车话夸那老大爷，把老大爷乐的哈哈笑，末了，项念念切到正题“大爷，我们是美术学院出来采风的学生，我刚刚看你们家灶头贴的那幅年画挺好看呢，能不能卖给我。” 老大爷想了想，那年画贴那里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被烟熏火燎的不成样子也值不了几个钱，“拿去吧，又不值什么钱，你们两个学生娃娃喜欢就拿去吧。” 最后项念念没花一分钱拿走了一张明代版的桃花坞年画，临走时老大爷还附赠土鸡蛋一筐。 吴默抱着土鸡蛋看她小心翼翼的把那张乌黑油腻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年画仔细的收好，还有些怀疑“师父，这真的是明代的？” “那当然。”项念念亲了亲装画的夹子“前年一张明代年画《寿星图》在广州以七万元成交，另外一张清初的《三星图》拍卖价十二万。我这张嘛……”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在吴默面前晃了晃。 “能卖两万？”吴默说。 “笨蛋！”项念念翻了个白眼“是二十万，而且是起拍价，这画估计能卖到三十万。” 吴默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师父……那我们是不是有点不厚道啊……三十万的画儿啊，我们就这样白白拿走了完了还坑人家一筐土鸡蛋。” 项念念冷冷盯着他“什么叫白白拿走了，那是人家大爷见我可爱送给我的，我坑谁了，鸡蛋你一个不许吃！再罗里罗嗦就扣工资！” 吴默的头立刻耷拉了下来，他的姑奶奶他的大boss他的师尊大人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扣工资，一个月三千的工资实拿到手最多只剩下两千。 他的太太公，也就是项念念的爷爷在介绍他进来工作的时候就给他打了预防针，说他的姑奶奶什么都好就是对钱的事情看的特别重。 工作了三个月他发现太太公说的不对，项念念除了长的漂亮，浑身上下再也找不出一点优点。 极度自私极度抠门，压迫剥削员工毫不手软，还有就是特别会装小白兔，二十六岁的女青年仗着一张娃娃脸动不动跑乡下去装采风大学生捡漏，每次捡漏都没见她真掏过一毛钱。 项念念彻彻底底诠释了“一毛不拔”这个词的精髓。 可是项念念看画的眼光，修画的手艺，吴默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是项家祖传的天才啊。项家祖祖辈辈是医画的手艺人，传到项念念这第十八代简直是登峰造极，往前几代人都望尘莫及。 回到市里，项念念立刻一头扎进工作室开始清理那张年画，吴默一样被许可在旁边观摩。项念念手里一边动作一边跟他详细的讲解每一步，她虽然在钱方面抠，对手艺传承倒是毫不保留，当初还是她主动提出收他为徒的。 师徒二人奋斗了快一个礼拜，终于让这幅被烟熏火燎几十年的明代年画脱去了油腻的外衣，眼看着二三十万到手项念念心情很不错。 工作室的门一打开，项念念的小助理兼画廊唯一的店员棉花就立刻冲过去“老板老板，有财神爷上门了。” 会客室里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模样普通但是手指白皙修长很养眼。 男人自我介绍姓张名仪，然后恭恭敬敬的递名片递给她。 “凤凰集团总裁助理”果然是财神爷上门，项念念立刻堆起了笑“张先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是我可以效劳的？” 凤凰集团是全国最大的拍卖行之一，和北上的宝德集团并驾齐驱，一个以书画为主，一个以器物为主，被称为“南凤凰北宝德”。 凤凰集团总裁的私人助理亲自上门来请，为的是修复一张总裁私人收藏的画。 “这个么”项念念怀疑的看着他“凤凰集团里人才济济，要找人修一幅画也不难，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呢？” “当然是因为项小姐的能力无人能及”张仪礼貌的说“您是画医圣手，这天底下恐怕也只有您能在三天内完成这个任务。” 三天内，要修复一张被狗咬的稀巴烂还撒了泡尿的古画，这任务实在是艰巨。 项念念轻皱眉头，露出为难的神色“时间这么紧，还要上门去修，我最近恐怕行程都很满呢。”说着看了一眼棉花。 棉花立刻会意“老板，你明天要去新加坡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拍卖会后天约了林先生要买他的画大后天约了张太太喝茶谈生意大大后天。”棉花一口气没喘放鞭炮的给项念念编出一大串行程。 张仪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搁在茶几上。 “这是五十万订金支票请项小姐先收下”张仪说“剩下的五十万在工作完成之后直接转账到您的账户，情况紧急，还请您能帮帮忙。” 项念念拿起茶几上的支票就再也放不下了“时间这么紧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棉花你马上帮我推掉所有行程，我收拾好家伙马上出发。” 张仪一脸感激。 项念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常用的工具都装进了一个红色的小行李箱里，跟着张仪就出去了。 吴默看她跑的比兔子还快，不禁忧心忡忡，对棉花说：“棉花，你说师父会不会被人骗了啊？修一幅画一百万？一幅价值超过一百万的画怎么会放在外面被狗咬？” 棉花突然也觉得吴默说的有道理，可是他们的老板一看到钱就会失去理智，哪怕是自己被卖了给别人数钱她还会很高兴的数。 买买买和数钱，是项念念最喜欢的娱乐项目。 第3章 回到明朝 第3章 回到明朝 项念念当然不会蠢到随便跟着陌生人走，都在古董行里混，凤凰集团总裁身边的人她还是有印象的。 张仪把她载到明月山，这里是富豪聚居地，项念念的最大梦想就是在这里买个别墅给爷爷养老，一定要买有温泉的，对爷爷的风湿老寒腿好。 虽然，爷爷不一定会愿意住进来。 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项家的祖训：不收藏书画、不买卖书画、不鉴定书画、不造假书画，专心做手艺人。 项家祖祖辈辈专心做着手艺人，结果就是吃不饱也饿不死。元明清时期远的不说，就说爷爷这一辈，生在战争年代，那时候人人为活一条命奔波没几个人有那闲情和闲钱玩书画附庸风雅。后来在十年动乱中他因为猫耳巷十三号那间小小装裱铺被扣上了资本家的帽子，一双手让人给彻底废了，再也吃不了这碗饭，对项念念也只能言传不能身教。 项念念的爸爸没有继承祖传的手艺而是响应国家号召下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去了，回来进钢铁厂当了工人，认识了同样在钢铁厂的念念妈妈。 一家四口祖孙三代就挤在不到三十平米的老旧公房里，躺在床上能听到左邻右舍锅碗瓢盆的声音，半夜里隔壁还有奇怪的女人哼哼唧唧声传来。小时候项念念不懂事，常常追着妈妈问隔壁阿姨为什么天天晚上哭，结果妈妈恼羞成怒给了她一巴掌让她不要问东问西，爷爷心疼的搂着她说那是隔壁阿姨牙疼呢。 日子就这样过了，跟很多老东海人一样为一日三餐奔波，怀揣着一个买房的梦想。 项念念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妈双双下岗爸爸又查出了癌症，这个家立刻就垮了。爷爷四处借债最后还是没能留住爸爸，爸爸一走家里天天都是上门逼债的人，妈妈急的要拿刀抹脖子。那时候家里一天天的要么鸡飞狗跳要么压抑沉闷，只有无止境的黑暗永远都看不到曙光。最后妈妈留下一笔钱后改嫁走了，再也没有消息。 为了养活她供她上学，爷爷去找了一份扫大街的活儿，白天扫大街晚上教她手艺。 尽管日子贫苦，爷爷还是死守着祖训，其实凭爷爷对书画的鉴别能力，就算是手废了都能谋一个很好的营生，也有不少人慕名来请爷爷出山，可是爷爷却固执的扫了十几年大街。 项念念吃够了没钱的苦，看到爷爷在零下十几度的冬天还要早上四五点起来去扫大街，她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有钱一定要出人头地。 为了所谓的项家祖训她没少和爷爷闹过别扭，后来她坚持要开画廊正儿八经做买卖，爷爷见反对无效也就不再做声了，这两年还渐渐的支持起她的事业来。 看着这一片片的别墅，项念念一时思绪万千又热血沸腾，今年要更加努力赚钱才行。 于宅是明月山别墅区的地王，面积大的好像中世纪英国的贵族庄园，房子也修成城堡的样子，果然是豪。项念念跟着张仪一进到大厅立刻感觉到了这里的愁云惨雾。 于家的管家正看着桌子上的一个盒子叹气。新来的保姆站在墙角吓的缩成一团，低着头一直掉眼泪，她今天早上清洁完于小姐的书房后忘记关门。于总养的金毛犬偷偷跑了进去，也不知道从哪里拖出一幅画来，现在那罪魁祸首还不知道大难临头，见了张仪还欢快的凑上前摇尾巴卖萌。 张仪指着桌子上的亚克力盒子，里面是被撕成十几片的画，还飘着阵阵尿骚味儿。 “那个……就是那幅画了。”张仪脸色凝重“这是我们于小姐最宝贝的东西，还请项小姐多多费心。” 项念念戴起手套用镊子夹了一片看了看，脱口而出“连七纸，明代的。” 张仪又惊讶又佩服，“项小姐好眼力，这画是明朝成化年间的。” “保存的很完好”项念念看着纸片上依旧的鲜艳的颜色说“我列个单子，麻烦你帮我把我需要的东西备齐，有些东西比较难找你尽量找到，没有的话找最接近的替代。” 她拿出纸笔立刻开始写了交给张仪。 张仪看了一眼，忙亲自去督办。 管家引她去早已为她准备好的工作间，时间紧迫，虽然修补材料不齐但是项念念这边要立刻先开工。 她先把碎片全部排开拍照存档，在档案上给每一片碎片编上号码以防修复过程中有遗失。幸好发现及时，碎的程度还没有到毁灭性，一共二十一片，她开始把画大致拼接起来，一片片碎片归位，画的全貌也展现出来了。 是一幅细腻的明代人物工笔画，画上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暗金色飞鱼服腰间挂着一把绣春刀的男人，身姿挺拔修长，下颚线条分明嘴唇轮廓完美，但是却缺少了上半张脸。 这幅画还少了一片。 画龙点睛，眼睛是灵魂的所在，缺少了那一片，再高明的修复师也无法将画复原，其他的地方可以凭想象力去弥补，唯独眼睛不可以。 画的右下角有簪花小楷题了两句诗：风月入我相思局，怎堪相思未相许。 项念念对诗文懂的少，但是也读出了一点相思不相许的无奈单恋的味道，她不禁好奇，这画上的人是怎么样的男人，让这题诗的女子魂牵梦绕。 外面天已经黑透了，管家过来请项念念下楼吃晚餐，项念念惦记着丢失的碎片胡乱扒了几口之后立刻请管家帮忙来找。 那幅画是那只金毛犬从于小姐的房间里刨出来的叼到客厅撕碎了，客厅已经仔细找过一遍，没有看到碎片。管家拿了房间钥匙来，手里还拿着餐桌上的那个欧式复古烛台，烛台上点着七根白蜡烛，烛火随着他的走动飘忽着，十分怪异。 “不好意思项小姐，家里备着的应急灯很久不用坏掉了，用这个先凑合一下，我已经让人下山去买了。”管家一边说一遍打开了于小姐的房间门。 门一开，项念念才明白为什么管家拿个烛台来。 于小姐房间的装修和摆设跟这房子的整体西式奢华风格完全不搭调，这里更像是古代女子的闺房。从桌椅到床铺都是明代的古董，古朴的梳妆台上甚至还放着一支点翠步摇，置身其中好像穿越回到了明朝。 第4章 锦衣绣春 第4章 锦衣绣春 看来这个于小姐很喜欢明代，房间几乎完全复制了明代的样式，一样现代化的东西都没有，包括照明。 他们只能靠着这烛台的光亮伏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搜索。 管家年纪大了身材又胖眼神也不是很好，趴在地上就起不来了，项念念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忙请他回去休息，这种细致的活儿还是她这个专业人士来比较好。 管家不太好意思，但是老板有交代于小姐的房间不许再让保姆们出入，他一时也找不到帮手来帮助她。 项念念自己一个人在这一百来平米的房间里地毯式搜索了三圈，一无所获，累的直接坐在地上歇气。 修复工作一向都是这样，不只是个细致的技术活儿，有时候还是个体力活儿，以前为了找到和原画最接近的天然颜料她常常独自跑到山里去，蚊叮虫咬不算什么有时候会碰上毒蛇毒蜂什么的。 豁出命去，修好一张画也就几千块钱。 环顾四周，看看人家这土豪这气派，都是跟古董打交道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她目光落在绣有梅兰竹菊的四条苏绣屏风上，整间屋子就这一样东西是仿古的，其他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整个房间里的东西加起来价值绝对超过两亿。 强迫症发作，她走上前把不对称的一面挪了挪，只听见很轻微的一声“滴”，然后一面墙打开了一条缝隙，是一扇暗门。 项念念拿上烛台好奇的推开了门。 那扇暗门后又是一个房间，面积比外面这个小一半，没有对外窗，只有四个角落里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造型的青铜长明灯发出昏暗的光，能够照亮的地方很有限。 看见这四个角落的长明灯，项念念心里有点发毛，于家好歹是做古董起家的，居然把古人摆在墓室里的东西摆在自己家里，这么不讲究，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烛台上的七支蜡烛带来了更多的光明，项念念看到这个房间也是那样的古风装饰，只是比起外面的闺房式，这里要简单朴素许多，看起来是一个书房。 博古架上放了不少书，还有各种古董花瓶器物。她居然还看见一只明代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价值几千万的宝贝，就这样随随便便摆在架子上。她不会看错，这不是仿品，是散发着人民币清香的真品。 这种直面人民币的时候，是项念念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她盯着那只鸡缸杯连呼吸都忘记了，眼前只有红彤彤的人民币，忍不住竟然吞了口口水。 哪天捡漏捡到这么一个小杯杯，可以少奋斗两辈子。 她沉浸在无尽的幻想当中，一把冰凉的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大胆蟊贼，竟敢私闯本大人的书房！”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有磁性但是悠远飘忽，好像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 项念念不敢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刀，是真的刀，开了锋，刀刃很锋利，划开她的颈动脉必死无疑。 她僵着脖子不敢动一分一毫，默默举起手投降“我……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我也不是贼。” 一双白底皂靴慢慢的踱到她跟前，她低着头，只看见一片暗金色的袍角，是袍子，不是西装也不是休闲服。 项念念觉得古怪极了，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打开了时空隧道，巨大的好奇心驱使她冒着生命危险抬起头。她面前站着一个头戴黑色纱帽身穿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个子很高，大约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文雅一点来形容就是面如冠玉鬓若刀裁，项念念看的目瞪口呆。 这个造型不正是画上的锦衣卫吗？ 她看向了他的眼睛，他的眉很浓，眼睛黑白分明，瞳孔里遥映着烛火，好像装着星辰大海。 那双眼睛看上去，竟然十分悲伤，项念念只盯着他看了几秒就觉得鼻子发酸，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他为什么这样忧伤？ “当啷”一声，男人手里的刀掉到了地上，项念念被他紧紧抱住了，陌生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思思……你回来了。”男人的声音里是无限的悲伤和苍凉。 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样悲伤，项念念那样冷硬心肠的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有点想哭。 项念念下意识的抓着他的袍子，整个人突然从那种莫名其妙的悲伤情绪中清醒过来，她摸到了什么！ 正儿八经如假包换的明代锦衣卫服饰，根本不是影楼剧组淘宝仿制款。 项念念对历朝历代各种纸、绢、布等材料了如指掌，看一眼摸一摸就能判定个八九不离十。 飞鱼服，是明代锦衣卫的官服，明代国家织造局制，由云锦中的妆花罗、妆花纱、妆花绢制成，专织一种飞鱼形衣料，系作不成形龙样，有一定品级才许穿着，佩绣春刀，除此之外只有蒙皇帝恩赐，才能穿，是明代仅次于蟒服的一种赐服。 “先……先生……你……你放开我，烧坏你衣服我赔不起啊。”项念念挣扎。 那个男人听话的放开了她，一双眼睛看着她，里面有浓浓的水汽，让项念念想到宠物店里的小狗，那样眼巴巴的，期待着被人领回家。 项念念的心几乎要被融化了，但是还好最后的理智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 她谨慎的退了一步，跟他拉开距离，这个人应该不是一般的神经病，而是走火入魔幻想自己能穿越时空回到明朝的神经病。业界有一些那样的人，因为研究某个朝代太入迷，最后走火入魔搞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项念念表示同情，但是这样的人应该送去医院积极治疗而不是把他关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仿明代空间里。 “对不起，先生。”项念念说“我是来找一点东西，今天有一幅画出了点意外破损了，所以我是想来找一找丢失的碎片。” “思思，我是白起宣。”男人丝毫不理会她说什么，朝她走近了一步。 “我不认识你。”项念念又退了一步。 一步一步又一步，竟被他逼至墙角了。 第5章 是梦是醒 第5章 是梦是醒 “我真的不认识你，我也不叫思思。”项念念看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脸，心里有一种恐惧又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思思……”他靠近了，鼻尖几乎贴到她的鼻尖。 一阵冷风不知道从哪里刮过来，一下子吹灭了她手里的烛台，房间里一下子暗了许多。 项念念吓的扔了烛台捂住了脸“我不是思思，你认错人了，我叫项念念，是你们于总请来的修复师。” 这个叫白起宣的男人停下了脚步，深深望着她，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是了，你不愿意叫思思了……也不愿意记得我，不愿意……见到我。” 男人颓然转身一步一步的往黑暗深处走去。 项念念看着他的背影，即使是一个背影都感觉那是一个悲伤的背影。 思思，她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名字，她应该是白起宣的恋人吧？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还念念不忘的恋人，他一定很爱她。 项念念不禁有点小羡慕，她长的也不丑，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桃花运，有过那么一两朵桃花，还没绽放就枯萎了。 “项小姐，你怎么睡在这里？”耳边突然响起管家的声音。 项念念一个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面前是管家那张放大的胖脸，烛台好端端的放在旁边桌上，而她还坐在地上靠着桌子腿。 刚刚好像是睡着了，她转头看了一眼那个梅兰竹菊的苏绣屏风，是现代的东西没错，但是其中一片并没有角度不对。 她撑着地站了起来，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唉……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现在也已经过十二点了，确实是太晚了，我给你准备好了房间休息，你去睡吧，养足精神等明天天亮了再找。” 项念念点头，回到客房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白起宣那双满是水汽的眼睛总在脑海里晃来晃去。她干脆起身找出纸笔来，把他的眉眼画了下来。 画完之后她如释重负，回到被窝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大早张仪就回来了，带来了她要的所有东西，项念念不禁竖起大拇指。 “张管家说那幅画还缺了一片？”张仪问。 项念念点头“嗯，我和张叔昨天找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找到，恐怕是被狗吃了。” 张仪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有办法修补吗？”他问。 “缺的是眼睛。”项念念说“这个……很难，我从来没见过原画没有办法做出一模一样的来，你们是否有原画的副本？” 张仪摇摇头“我倒是见过那幅画几次，不瞒你说，这幅画是我们于小姐最喜欢的东西，她明天就要回来了，我们于总怕她看到画这样了会伤心，所以才叮嘱我要不惜代价请人把画复原。” “那你能画出那画上人的眼睛吗？”项念念问。 张仪露出为难的神色，但还是决定硬着头皮试试。 画了几十张纸，还是没有画出满意的图。 “看来张先生不擅长绘画”项念念看着他全无之前高冷形象狂抓头发的样子，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不知道于小姐是不是能画……” “不行”张仪急忙出声打断她的话“不行，一定不能让于小姐看到这破损的画，她……她会伤心的。” “好吧。”项念念叹口气，眼看到手的一百万就要飞走了。 张仪也垂头丧气，叹着气胡乱的翻着手里的空白画纸本，突然停在了某一页上。 “项小姐……这个……就是这个！”他激动的指着纸上的对眉毛眼睛“就是这样的，一模一样。” 项念念看到吓了一跳，那就是她昨天半夜睡不着爬起来随手画的。 “就是这样”张仪很笃定“我不会记错”他不解的抓抓头“这……这是谁画的？” “就是你画的呀”项念念指着满地的纸团“你画了一上午估计画头昏了，自己都搞不清自己画了些什么。” 张仪一脸恍然大悟“是，肯定是，我实在画的头昏眼花了。”他指着画问“项小姐，这个可以用吗？” 项念念点点头。 张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项念念却觉得心底发寒，她昨晚见到的那个叫白起宣的男人就是这画上的人？ 那她昨晚就是撞鬼了？梦里撞鬼了？ 她已经搞不清楚昨晚遇见他到底是梦还是醒了，可是梦是醒又有什么不同呢，她的的确确扎扎实实的撞鬼了。 她没时间研究自己撞鬼的事情，眼下要快点把画弄好，拿到钱赶快离开这栋宅子才是最要紧的。 背面揭纸，搓口补洞，上浆覆纸，上墙全色，方裁旧画，镶嵌覆背……每一道工序下来都很费时间也很费眼睛。 她午饭就吃了个饭团，忙到太阳下山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一般情况下项念念过了下午五点钟就不工作了，一个是因为自然光线不好了，利用全人工灯光容易产生色差，另一个是因为她接触的不是一般人家里的普通书画都是有几百年上千年历史的东西，爷爷说那些东西历经千百年光阴都是有灵气的，做这一行的除了手艺要过关也要敬鬼神。 项念念其实不信爷爷这一套，纯粹是为了哄爷爷高兴，还有就是保持神秘感提高自身价值。 事急从权，项念念这一次加了个通宵班。 张仪也没睡，就在工作间陪着她，偶尔给她递递东西。项念念原本不习惯工作时有外人在，尤其是外行人，会影响她思路，但是一想到昨晚可能撞鬼了心里还是发怵，借口需要人打下手把他留下来。 后半夜张仪似乎熬不住了，连打了几个哈欠，最后只好出去抽烟解乏。 张仪一走，工作间里感觉一下子空了许多，又感觉拥挤了许多。 这种奇怪的感觉突然在心中升腾，让项念念不由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沙沙沙”是风翻动纸的声音，“丝丝丝”是头顶日光灯的声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时断时续的呼吸声。 项念念停下手里的工作侧耳细听，那声音又消失无形，她一把注意力集中在画上那呼吸声好像就在耳边。 这让她毛骨悚然，想打电话让张仪抽完烟赶紧上来，摸出手机发现手机已经没电了。她没有办法集中精神了，尽管房间里灯光亮如白昼她还是觉得害怕。 第6章 印堂发霉 第6章 印堂发霉 幸好张仪抽完烟又回来了，项念念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天快亮了，她手里的画已经恢复原状，只等最后的重新装裱程序，张仪看着那幅画啧啧称赞，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这画被撕碎过。 “项小姐果然是妙手回春。”张仪说。 “不敢当”项念念谦虚的回道，她拿起半张宣纸把画芯盖住，实在是不想去看那幅画。 “项小姐你去休息一下吧”张仪说“我在这里看着画等它干了再叫你。” “麻烦你了。”项念念也是熬不住了，这一晚上精神高度紧张，放松下来才发现自己腿酸痛的走路都发抖。 她睡的并不安稳，总听到身边有人窃窃私语，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好像被魇住了，耳边总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思思……思思……”好像是再叫思思这个名字又好像是毒蛇吐着信子的声音。 不等张仪叫她她自己就惊醒了，外面太阳已经挂的高高的，她回到工作室完成了最后的装裱程序之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张仪看着画，惊讶的已经不能再惊讶，真的跟原本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那画中人的眼睛，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未经发觉的的绘画天份，居然能画的跟原版一样传神。 “项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帮了我们于总一个大忙。”张仪殷勤的替她打开车门。 “不用客气”项念念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那里是于小姐的闺房，窗户边好像站着一个人，黑色纱帽暗金色的飞鱼服，她脸一下子就白了，差点尖叫出声。 “项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太累。”项念念拢了拢额前的碎发，余光再次看向那窗户，这一次什么都没有，只有正午的阳光照在玻璃上。 张仪满脸愧疚“实在辛苦您了，我马上送您回去休息。” 项念念回到家，爷爷不在家，留了纸条说跟隔壁老李出去钓鱼去了，要一个星期才回来，纸条里又叮嘱她按时吃饭什么的。冰箱里有爷爷临出门时炖好的竹荪老母鸡汤，用不锈钢饭盒分成了小份放在冷冻层，她拿出来放到煤气灶上直接开火就能解冻热来吃。 项念念看的鼻子发酸，心中暖暖的，爷爷总是这样事无巨细的为她操心，为了她的一日三餐从来不出远门，这次出去钓鱼还是她拜托李爷爷一定要拉上爷爷一起去的。 吃了点东西又睡了会儿午觉，依旧睡的不太踏实，下午醒来她就出去走了走。atm机上查了一下银行余额，张仪的办事效率真的非常高，另外五十万余款居然就已经到账了。 她决定今晚请吴默和棉花吃饭唱歌去。 有了钱心情一下子变得特别好，项念念哼着歌信步游走，路过一个算命摊的时候那戴着圆圆墨镜穿着油腻的长袍马褂的算命先生拦住了她。 “小姐，我看你印堂发霉……咳咳，发黑，发黑。” 项念念看了一眼他身边的幡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铁口直断王半仙” 又看看他半秃的头顶，顿时想起来他是谁——西街口的张神算。 这个老骗子，前些年一直在西街口摆摊，爷爷有一次就被他拦下来骗走了五百块呢，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哟，张神算，您什么时候改姓王了啊？”项念念笑看着他“我看这发霉的不是我是你吧，最近躲哪个犄角旮旯里发霉呢？” 王半仙捻着下颚的一缕山羊胡子讪笑道：“咳咳，咳咳咳，名字嘛，就是个代号，一个代号。” “那您觉得我这印堂发霉是该洗洗呢还是该晒晒？”项念念揶揄他。 “咳咳……小姑娘”王半仙一脸严肃“我们也是有缘人了，我今天就免费指点你迷津。” 上次他骗爷爷的时候也是这样说，项念念刚刚收到钱心情好，决定听听他又能忽悠什么。 “你记住了，死可复生生可复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然后呢？” “不到最后一刻不可说，不可说也，不可说也，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你爷爷那五百块钱没有白花的。”王半仙开始摇头晃脑故弄玄虚。 原来之前老骗子还记得自己，项念念翻了个白眼离开，耳边又传来王半仙的声音： “煞血澜舟残阳落，青云不改恨天德。 孔雀飞翎千军破，龙门情仇恩断绝。 失魂无情九转离，追魂妄断血菩提。 鹰爪刚锋追千仞，血飘千里染锦衣。” 项念念听到“锦衣”两个字，不禁又脊背发麻，对于撞鬼这事她一直耿耿于心，这两天应该去庙里拜拜求个平安符来。 想到这项念念心情又不好了，发了个信息告诉吴默和棉花今天可以提早一个小时下班，她请吃饭。 吴默回了一句：谢谢师父，可是师父你不知道今天是七夕情人节吗？我可是佳人有约。 棉花十分钟后也弱弱的回了一条信息说自己要请假去相亲。 项念念给吴默回了一个“滚”字过去，给棉花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今天居然是七月初七呢。 太阳快要落山了，一辆迈巴赫在明月山的公路上蜿蜒前行，最后驶进了于家的豪宅大院里。 张仪立刻迎上去开车门，车上下来的是凤凰集团的总裁于连城，于连城下车后又绕到另一边，亲自打开了车门“姑姑，到家了。” 车子里的人轻轻“嗯”了一声，只是这慵懒的一个字，已经叫听的人骨头都酥了。 于家大小姐，于连城的姑姑于妙龄下了车，是一个年届四十的女人，面貌普通，右边眼尾处有一颗泪痣，盈盈的，好像要落下来似的。 “好啦，我也累了。”于妙龄说“头一回出这么远的门，美国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下次我们还是去北京，都早点休息吧。” 她说起话来声音特别娇媚，一点都不像四十岁的中年妇女，倒像是十八岁的小姑娘似的，这把声音倒是很配她妙龄这个名字。 于妙龄上了楼，于连城紧张的看了一看张仪，张仪点点头，示意他放心，画已经修好了。 于连城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这个姑姑生起气来真的很可怕。 于妙龄回到房间，她盯着那苏绣屏风看了一会儿，走过去把其中一片轻轻一推，一扇暗门立刻打开。 她走了进去，四盏长明灯依旧亮着，已经亮了五百多年，可是罗汉床上躺着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他醒了，终于醒来了，可是人去哪里了？ 第7章 耿直的boy 第7章 耿直的boy 项念念懊恼极了，七夕到处都爆满，吃个小笼包都要提前预定，不然就要排长龙起码等四十分钟，就连小巷子里的黑暗料理摊前都坐着一对对的情侣。 到处都散发着爱情的酸臭味，只有她这单身狗的清香源远流长。 项念念决定回家吃个泡面，再拿点钱来数一数舒缓一下心情。 她和爷爷还住在猫儿巷十三号的老房子里，东海的房价年年飞涨，她还在创业阶段，虽然收入不错但是远远追不上房价。 楼道里的灯忽明忽暗，最后在发出一阵“丝丝”的响声之后，“啪”的一声灭了。项念念微微叹了口气，从屋里拿了个灯泡搬出一个凳子，嘴里叼着一只小手电筒出来了。 这层楼里住的几户都是老人家，这样换灯泡修水管扛纯净水的事情都是她这个唯一的青壮年代劳。 她熟练的拧开旧灯泡再把新灯泡换上去，新灯泡一下子亮了，刺眼的灯光让她一时间睁不开眼。 一只蛰伏了许久的蛾子见了灯光立刻奋不顾身的扑向光明，一下子撞在她脸上，她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下来。 没有跌在坚硬的水泥地上，而是一个厚实的怀抱里，落进那个怀抱的瞬间她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声音。 “谢……谢……”她扭头看见了那个人脸。 面如冠玉鬓若刀裁，昨天她有用过这样的词来形容那个人，此刻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 他戴着黑色纱帽，穿着暗金色的飞鱼服，腰间别着一把绣春刀，脚上是白底皂靴。 “白……白……”项念念吓的说不出话来。 “白起宣，我是白起宣。”他微笑着点头。 项念念捂着嘴不让自己惊叫起来吓到邻居的老爷爷老奶奶。 “你……你……”项念念转身就跑回屋里想把门关上。 白起宣一只手挡着门，低头有点委屈的看着她“念念姑娘。” 项念念力气没有他大，只好认命的放弃“你是人是鬼？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想干什么？” 她连珠炮似的问了好多问题，把白起宣问的一愣一愣的，半天才张口道：“我闻见的。” “什么？闻见什么？” “闻见你的味道。”白起宣深深看着她，眼里好像有星星一般，哗啦啦的铺天盖地的落在她头上。 项念念被他看的好尴尬，脸都红了，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胳膊“两天没洗澡而已，我有那么臭吗？你是警犬吗？” 白起宣一脸想笑又不敢笑，伸手想摸摸她的头，手却在她头顶半空中犹豫的停住了，最终是失落的收回手。 “你别怕”他低声说“我是人，不是鬼也不是狗。” “那你想干什么？”项念念紧张的把门的缝隙再掩小一点。 “我没地方去。”白起宣说。 “所以呢？” “我只认识你”他说的面不改色“你要照顾我。” “凭什么？” 白起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又是那种眼神，好像要被抛弃的小狗。 “好吧，看在你有个土豪亲戚的份儿上。”项念念又被金钱打败了“就一晚，一晚，你睡客厅沙发，明天一早我就打电话给张仪让他来接你回去。” 白起宣乖巧的点头。 项念念打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两碗泡面在茶几上冒着热气，白起宣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完自己那一碗眼睛又瞟向项念念那碗。 项念念慌忙把碗挪到自己面前，两只手护着“休想，这是我的。” 白起宣意犹未尽的砸么着嘴，一脸天真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好吃？” “很贵很贵的泡面。”项念念说“明天要管张仪收两千块才能抵你的食宿费。” “张仪是谁？” “反正是能帮你付钱的人。”项念念白了他一眼“我这里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 “嗯。”白起宣乖觉的点头，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笑什么？” “你以前……不是，我以前有个朋友也跟我说过那样的话。”白起宣说。 “谁？那个思思？” 白起宣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嗯，就是思思。” 项念念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们长的很像？” 白起宣点头。 “就算长的像我也不是你的朋友，你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懂不懂？要给钱的”项念念叉腰瞪眼“我说你在于家住那么久连张仪都不认识怎么就赖上我了呢？” “你长的好看。”白起宣说。 项念念嘴里的一口汤差点喷了出来，她突然有点喜欢这小子了，如今世风日下这么耿直的boy不多见啊。 她终于不再端着一副后妈脸了，冰箱里找了颗苹果赏给他吃。 白起宣吃的很开心，吃一口看她一眼。 “你老看我干嘛？” “好看。”白起宣说。 “有眼光。”项念念又从冰箱里拿出一串葡萄洗了放茶几上。 “哎，你是于连城家什么人？”项念念重新打量他，装扮奇葩了一点，但是说不定是于家富二代富三代。 “于连城是谁？” 项念念气绝，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就是你住的那房子的主人啊？” 白起宣摇头“不认识，我只认识你。” “那你这身衣服，这把刀哪来的？”项念念小心的摸了摸他的袖子“很贵很值钱的。” “皇上赏的必然值钱，可是就算拿去当铺，这天底下也没哪个当铺敢收。”白起宣语带一丝傲然，随后又讨好的问“你很喜欢吗？我送给你好了。”说着开始脱衣服。 “别别别。”项念念慌忙制止他“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 “没关系的”白起宣认真的说“五百多年了，现在的大明好像已经不流行这飞鱼服了，我效力过的君主我的政敌也早就走过了奈何桥。” 项念念已经拨通了张仪的电话，她看白起宣实在是不正常，还是尽快让他把人接回去。 “项小姐你好”电话那边传来张仪礼貌的声音。 “哦呵呵，张先生……”项念念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白起宣的精神状况异常应该是于家的秘密吧。 “项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想问于总府上有没有什么人走失啊？”项念念问。 “走失？”张仪一头雾水“于总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的，也没有什么病人.” 项念念看了一眼还在认真剥葡萄皮的白起宣，汗毛都竖了起来，她胡乱扯了几句搪塞了张仪，打算偷偷的离开屋子。 “念念，吃葡萄。”白起宣把一盘剥好皮的葡萄递给她。 那一粒粒透明的翡翠似的无皮葡萄躺在小碟子里，晶莹饱满一点破损都没有，他在那里剥了半天，把剥坏的都吃了最好的留给了她。 第8章 锦衣卫先生 第8章 锦衣卫先生 因为一碟葡萄的收买，项念念没能逃跑成功，而是听白起宣讲了一个非常荒唐的故事——他是明朝成化年间的正三品锦衣卫指挥史。 以项念念看过一百零八本穿越言情小说的经验来看，这百分百是扯淡，因为他看起来太淡定了。 穿越了五百多年时光到达一个陌生的时空，刚刚还在大街上溜达了一大圈被人像看猴子一样看，他居然能如此淡定，看到电灯电话电冰箱电视机也不问东问西。 “你……真的是明朝的锦衣卫？”项念念问。 白起宣点头。 “那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月？”项念念又问。 “如果我没有算错，应该离成化十三年已经过去五百多年了吧。”白起宣说。 “你怎么知道？来的路上有看过历史书了？看过电视了？”项念念不信。 “反正我就是知道”白起宣笑看着她，眼睛里是亮亮的水光。 “所以你打算赖上我？”项念念对他这一招不为所动。 白起宣毫不犹豫的点头。 项念念倒吸一口凉气，太耿直也不是什么好品质。 “如果我说不呢？” 白起宣又开始脱衣服。 “喂！你再这样耍流氓我要报警了！” 白起宣立刻停下来，想了想之后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杯子放到她面前“你不喜欢我这身古董衣服，这个应该还可以吧？五百多年了，是不是能换一点银两？” 项念念眼睛都直了，他摆在她面前的是那只成化年间的斗彩鸡缸杯，非常非常的值钱，她好像在于家的那个豪宅密室里见过。 “你偷的啊？”项念念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胆子够肥。” “不是我偷的，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他说“我看你盯着它看了许久，想必会喜欢，我送给你，看能不能抵几日房租和伙食。你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帮你干活儿，也会保护你。” “何止几日的房租伙食。”项念念盯着那个鸡缸杯眼睛都没舍得眨“这简直能抵你一辈子的房租伙食啊，我现在相信你是明朝来的锦衣卫了。” 白起宣听到她说一辈子，不禁眼睛发亮“你说一辈子，一辈子吗？” 项念念没有回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去摸那个鸡缸杯一边随口说道：“是啊，一辈子。” 白起宣郑重点头“那就一辈子。” 又因为这价值连城的鸡缸杯收买，项念念没有赶白起宣走，给他找了一套爷爷的旧睡衣，丢给他新的毛巾牙刷，让他自己去洗洗睡在沙发上。 白起宣白大人正式开始了他在五百年后的新生活，进了浴室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沉睡的那五百多年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唯一没有变的好像就是他的思思，她总是喜欢警告他不许白吃白喝。 他走了出来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念念，水在何处？” 项念念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然后走进去打开了淋浴间里的水龙头。 白起宣摸了摸水龙头里流出的热水一脸惊叹“五百年后的世界果然不一样，这个极好。” 项念念继续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小瓶子“看你也不懂英文，红色盖子的是洗发水，绿色的是沐浴露，白色盖子的是身体乳。明白了吗？” 白起宣点点头。 洗完澡出来，他那一头长长的头发湿漉漉的垂在肩上还不时的往下滴水。 项念念丢了一个吹风机给他。 “这是什么？”白起宣问。 “吹头发的，说了你也不懂。”项念念拿过来插上电然后给他示范了一下。 接触了这么长时间，白起宣终于表现出了一个穿越者应该有的傻懵感，项念念很满意。 项念念找来毛巾被和枕头给他，怕他会热还帮他把风扇打开了。 “晚安，我去睡了。”项念念打着哈欠准备进房间。 “念念”白起宣叫住她“我睡不着。” “所以呢？”项念念恶狠狠转身“难道我会因为你送我一个杯子就有义务陪聊吗……当然如果你坚持我也是可以勉为其难的看在杯子的份上……” “我是说我可以看那里的书吗？”白起宣指着旁边的书架。 那里都是爷爷的藏书，项念念找了一本繁体版的《中国通史》丢给他，建议他先读这本。 项念念抱着那只鸡缸杯睡了，梦里全是粉嘟嘟的钞票。 白起宣睡不着，他已经浑浑噩噩了五百多年，很多东西需要了解，他需要跟上项念念的步伐，他花了一个通宵读完了明代和清代的历史。 项念念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他抱着书红着眼，好像刚刚哭过。 “你哭啦？哭什么？”项念念不解。 “大明竟然亡了……呜呜呜……满清那些狗贼……”白起宣咬牙切齿起来“那些阉党实在可恶至极，我大明江山都是被那些阉人祸害没的，尤其是汪直那狗贼……” 项念念听他骂汪直顿时来了兴趣“你真的是锦衣卫指挥史？那你见过万贵妃吗？” 白起宣点头。 项念念熊熊的八卦心被点燃“漂亮不？她真的比你们皇帝大十几岁么？” 白起宣木然看着她，不说话，大明亡了他也是不敢妄议皇帝和妃子的。 “好啦好啦，我随便八卦一下，吃饭了吃饭，吃完饭带你出去买两套像样的衣服，顺便熟悉熟悉五百年后的环境。”项念念说。 白起宣听了好感动，现在的念念姑娘比以前的思思姑娘要大方许多。 项念念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这回是要发呀。 毕竟这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只斗彩鸡缸杯的大财神，马屁一定要拍好，而且把这五百多年的老粽子养好了哪天落魄了把他关笼子里收门票也能赚不少钱。 吃完早饭项念念找出一套自己高中的校服给他穿，幸好那种校服不分男女而且又宽又大，不然他这超过一米八的身材根本塞不进去。 穿上校服一下子减龄许多，只是他脑袋上的发髻实在是太高调太碍眼了。 “你这头发要剪剪。”项念念说“毕竟现在连大清都亡了。” “嗯。”白起宣倒是一点都不排斥，特别听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项念念拿了把剪子来，先把他的长发一束束剪下来放在旧报纸上，然后又找了一个瓢扣在他脑袋上。 第9章 奈何五百年 第9章 奈何五百年 “这……”白起宣指着脑袋上的红色塑料瓢“这是何用？”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项念念说“我看网上说用这模子才能剪出发型来，放心吧保证好看。” 项念念沿着瓢的边缘剪了一圈下来，把瓢拿下来一看，一个被狗啃的傻瓜头，真是丑的惊天地泣鬼神。 白起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快哭了，一脸恐慌的看着项念念“这样真的好看吗？” “呃……还行吧，我们再去外面理发店里修一修？” 项念念心中有愧，忍痛花了一百六十块钱找了理发店的高级总监给他修了头，还别说，修完之后简直帅瞎了她的眼睛，那一身校服穿在他身上简直就是高中校园里的校草。 收银台的小姑娘都忍不住羡慕“哇，你弟弟好帅啊。” 项念念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五百多年的老粽子，还弟弟！啊呸！ 理完头发项念念领着他去了商场，咬牙花了好几千块给他置办了两身行头，刷卡的时候她简直肉痛到不行，信用卡迟迟不肯递给营业员。 白起宣显然很满意自己的新形象，对镜子这种东西也有着强大的好奇心，一直在那里照个没完。 项念念咬牙切齿的输完密码，白起宣凑过来问：“念念，我们还有银两吗？” 项念念恶狠狠看着他“你还想买什么？” “我觉得你穿这个一定很漂亮。”白起宣指着模特身上穿的一件浅蓝色连衣裙“她们说这件跟我身上这件是一起的，叫什么.叫情侣装。” “滚犊子，败家子儿，谁跟你穿情侣装。”项念念愤怒的收起钱包，把购物袋塞到他手里。 离开商场路过电器城，白起宣又作妖了，他指着海报上的iphone7说：“念念，我们还有银两吗？我想买一个爱疯。” 项念念简直要疯，这个老粽子怎么知道iphone的？ “白起宣，你跟我说实话，你在唬我是不是？”项念念严肃的盯着他“什么明朝来的锦衣卫都是耍我是不是？” 白起宣忙摇头，特别认真的说：“念念，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那你怎么知道iphone的？” “我听别人说的。”白起宣说。 “你在哪里听别人说的？” “奈何桥上。”白起宣低声说。 项念念盯着他的脸，突然说不出话来，他的脸上又流露出那种哀伤的神色。 “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项念念撇撇嘴，刷卡买了一只手机。 白起宣拿着手机兴奋的像个小孩子，缠着要她教他用。 “听说五百多年后的这个东西可以千里传音”白起宣拿着手机左看右看“以后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想我了就可以千里传音给我。” 项念念气笑“我没事想你这个败家子儿干什么，你还真会挑，衬衫一眼看中boss的，手机也挑最贵的iphone7，我说这五百年你没事站在奈何桥上研究人间最新时尚干嘛？” 白起宣“嘿嘿”一笑，学着项念念把手机的输入法切换成手写，然后郑重的写下“念念”的名字，把她的电话号码保存了下来。 接着就是逛大卖场，让他有这个时代基本的生活常识，认识电灯电话微波炉冰箱等家用电器，白起宣倒是很聪明，一点就通。 逛一整天下来项念念累的腰酸背痛，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才上车没多久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白起宣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悲伤和无奈，他把她的头轻轻拨过来，靠在自己肩膀上。 她还是老样子，一样的眉一样的眼，一样的倔强，只是她不认识他了。 但无论如何现在她就在眼前，白起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突然落下眼泪来。眼泪顺着他洁白如玉的脸庞一直往下，滴在新买的蓝色polo衫上，留下一个淡淡的水印。 夜幕降临，车窗外是万家灯火，这是真实的人间。 他生前为君王效力杀人无数，死后化身为奈何桥上的一块青石板，原本要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雨打五百年日嗮，才能见到她从桥上走过，仅仅只是那几秒钟的相遇。 他知道她恨他入骨，原以为生生世世再也不会有缘相遇，似乎上天垂怜他，突然让他回到人间，回到她的身边。这一世，他不奢求她再爱上他，只求守候在她身边，保护她。 车子到了目的地，白起宣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零钱递给出租车司机，这一整天下来他已经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认识人民币。 他小心的把项念念抱起来，一步一步爬楼梯上去。她很瘦很轻，他抱着她好像抱着一只瘦弱的猫咪，这一世她在这里又是怎么度过的？父母亲人可还健在？有没有挨饿受冻过？ “爷爷……”项念念轻声咕哝。 白起宣神色越发温柔，轻轻的把她放到床上盖上空调被，他突然想到什么，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把空调打开了。 他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就那样盯着她看，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那一世她叫胡思思。 他们第一次相遇时是一个晴天。 一个是乔装打扮成普通人的落难锦衣卫，一个是北上逃荒孤苦伶仃的乡野小丫头。她用仅剩的半个窝头一瓢水救了他一条命，两个人一路相伴到了京城。 回到京城他因为诛杀逆党有功，立刻被皇上封为锦衣卫指挥史，荣耀加身之时他对她说：“等明年冬天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她抬起头面不改色的问“为什么要等一整年？” 他笑了“这一年我要把你先养胖了。” 她留在他身边，府里人都叫她表小姐，大家也都知道她很快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成化十三年，狐妖夜出，祸乱京城，皇上钦点锦衣卫彻查此事，他忙的有时候几天几夜都不着家。 有消息传来说东市那边出现了狐妖，来回报的人说的绘声绘色可信度十分高，他立刻带了人过去围捕狐妖。 第10章 狐妖夜出 第10章 狐妖夜出 这一次围捕出人意料的顺利，狐妖被他们逼进了一条小巷子里。真的是狐妖啊，一头雪白的发，一双通红的眼睛，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但是狐妖终究是妖，一番恶斗后他好几个弟兄被伤了，身上的抓痕深可见骨，有几个人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而狐妖肩膀上被他砍了一刀之后就跑了，跑的时候掉了一块玉佩下来。 那玉佩就落在他脚边，他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刻捡起来藏进怀里。这玉佩他认得，是去年他给思思买的，上好的蓝田玉，上面刻了一只兔子，特别可爱，思思从来不离身。 他当天晚上慌忙回了家，一进门思思身边伺候的小丫鬟翠屏就哭哭啼啼的告诉他，今天在东市表小姐被歹人袭击了还受了伤。 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担心还有一种疑虑，好像胸口堵了一团棉花似的。 大夫刚刚走了，思思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苍白但是见他回来笑容依旧不减。她轻描淡写的带过丫鬟口中那场惊心动魄的遇险，然后大喇喇的露出肩膀撒着娇让他帮忙换药。 她一向如此，在他面前不扭捏也不避讳，明明知道自己身体太瘦弱不宜马上成亲，这一年来却总是变着法儿的撩拨他。 换药的时候他看见她肩膀上的伤口，是刀伤，位置跟他白天砍狐妖的位置一样，伤口不是很深，因为狐妖当时只用两根手指就拿住了他的刀，他再动弹不得了。 他脑子一下子就乱了，拒绝了她，推说自己笨手笨脚怕弄疼她，还是让丫鬟翠屏来。 那天晚上他在书房里盯着手里的兔子玉佩一晚上都没合眼。 尽管一直不承认，但他那时候几乎已经认定思思就是狐妖了。 一年前，她几乎是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身边，那样的荒郊野外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回想起来实在是可疑。 她好像总是无所不能，在最饥饿的时候她总能掏出一把花生或者豆子，在最贫苦的时候她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吊钱。 她总是笑，从来没见她落过一滴眼泪，老人们说，妖，是不会流泪的。她的精明狡黠，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算计的时候骨碌碌转着，好像小狐狸一般。 那一夜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迷惘，这一年来在他身边的到底是什么？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他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却越来越少回家，一方面是真的忙，一方面他怕见到她。 两个人越来越疏远，思思每次要见他他都以忙为借口拒绝。 狐妖继续为祸，京城里死的人越来越多，那魔爪甚至已经伸进了皇宫，宫里有妃子被挖了心肝。皇上雷霆震怒，斥责锦衣卫办事不力又加设了西厂，由太监汪直统领。 汪直心狠手辣，西厂的人几乎无孔不入，连寻常百姓家午饭吃的什么，晚上睡觉说了什么话都清清楚楚。 西厂的人很快查到他头上，他们冲进他家，要绑走思思，他想要阻拦。 汪直却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他一时失察但是大义灭亲有功，加官进爵，一个是伙同狐妖祸乱京城有罪，要掉脑袋。 他选择了第一个。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思思看他的眼神，看的他几乎心软了。 他们曾互相搀扶着走过那些艰难的路，即使她是妖，他对她还是存在着感情，甚至也曾大胆设想过带着她归隐山林，即使她是妖，是为祸京城吃人心肝的妖。 “你是怕掉脑袋？还是想加官进爵？”思思平静的问他。 他拿出那块兔子玉佩给她看，说：“你说玉佩在东市遇袭时混乱中弄丢了，但是这个是我和狐妖交手时从狐妖身上掉下来的。” 她当时就笑了“原来你真的不信我，哈哈哈，白起宣，难怪这些日子你总是对我忽冷忽热，近来更是直接避而不见，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哈哈哈，白起宣，你说是你可悲还是我可悲？”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她冷冷的横了一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汪直要押着她走，她却说：“汪公公，你确定你们凡夫俗子的牢笼困的住我？” 汪直愣了。 她笑的越发凄凉，直直看着白起宣“白大人，我给你一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给你泼天的富贵。” 她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塞到他手里。 他的手抖个不停，她轻轻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起宣，别怕，我是妖，妖是杀不死的，你今日不杀我，我明日一定杀你。” 她的声音平静温柔，带着丝丝蛊惑，她的手很软也很暖，这只手牵着他的手，把一把雪亮的匕首刺进了她的心脏。 她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血流出来沾满了她的衣裙。 汪直尖声道：“白大人大义灭亲，此举感天动地，咱家这就去禀报皇上。” 他什么都听不见了，抱着思思整个人好像傻了似的。 两行眼泪从她眼中滑落，她艰难的抬手想擦眼泪却没有一丝力气。 她要死了。 “你骗我……”白起宣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你说你不会死的” 思思笑了笑“是啊，我骗你呢，我从未骗过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白起宣的绣春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思思，我对不起你，你放心我立刻来陪你，黄泉路上我们一起走，下辈子我们再做夫妻。” 思思突然大笑起来，眼神变得冰凉“白起宣，你既然不信我，那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死？” 他愣住了，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似乎这时候他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即将失去什么。 “白起宣，我要死了。”思思说“你别跟过来，我不想再看见你，黄泉路上我要自己走，我会管孟婆多要一碗汤，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竟然离开了他的怀抱。 “思思……”白起宣悲伤的看着她。 思思拔出心口的匕首，不消片刻她就再无声息。 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死寂，白起宣仿佛又回到一年前，他独自一个人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躺在水沟里，只有偶尔一两片落叶会落在他的脸上。 天地真安静，安静的好像直到天荒地老。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是思思用她瘦弱的双手把他拖离深渊。 可是现在，他却亲手将她推入深渊。 他没有死，皇上的赏赐很快下来了，把淮阳郡主赐婚给了他。 第11章 穿寿衣的神棍 第11章 穿寿衣的神棍 因为思思被认定是狐妖，除而去之是大快人心，府里上下都欢欣鼓舞喜气洋洋，他们敲锣打鼓放鞭炮，他们给他披上喜庆的红衣，欢欢喜喜把他送进了洞房。 原本属于他和思思的婚礼，原本属于他和思思的洞房，如今他却要和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 为了躲过那可怕的的洞房花烛夜，他不断的给淮阳郡主灌酒，那淮阳郡主真是美，好像天仙一样的人物，可是那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思思。 淮阳郡主喝醉了，喜服下面露出一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一切都不过是汪直和狐妖设的局，可是若他能信她，局又能奈何？ 可是他没有信她。 他在狱中服毒自尽，那是他一直藏在后牙槽的鸩毒，只要一点点就会毙命，死的干干净净绝无生还可能。他给皇上办事，都是刀尖舔血不分黑白对错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有报应所以早早准备好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报应会是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或许那也不是报应，上天给他最大的报应应该是让他这样的人也有爱情，他不配有爱情。 那五百多年里他每天都在忏悔，他常常看见曾经死在自己绣春刀下的人一世世轮回，他们行走在桥上的每一步都让他痛如刀割，但是他从未见到她。 如今她就在他面前，睡的像个婴儿，甜蜜而忧伤。 项念念的手机响了，项念念立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卧室而白起宣坐在一旁时她有点错愕，但还是决定先接电话。 电话是老李打来的，老李说爷爷出事了，现在在海门岛的医院里。 项念念一下子就懵了“我马上过去，马上。” 她立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出发，走出小区才发现白起宣一直闷不吭声的跟在身后。 “你呆在家吧，我现在要去海门岛看爷爷，地方很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项念念想了想，忍痛拿出一张信用卡给他“不许乱花，我都有短信提醒的。” 白起宣没有接过她的卡，而是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自己先钻了进去。 项念念无奈也只好钻进去，对司机说去火车站。 他们坐了两个小时火车到了宁州然后又换上了渡轮。 今天海上有点小风浪，晃的很，白起宣第一次坐这种轮船，一连跑了好几次洗手间去吐。项念念包里翻了老半天找出一条口香糖给他嚼一嚼，这才好一点。 项念念不晕船，但是脸色也好不到那里去。 爷爷今天出海钓鱼，掉进了海里，虽然经过抢救中途醒来了一次，可是后面又陷入了昏迷。 项念念听到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过马路好几次都差点被车撞到，幸好白起宣在身边看着她。 “白起宣……我好害怕。”项念念无助的看着他，眼睛泛红。 “没事的，爷爷吉人自有天相。”白起宣安慰她“现在的医术比大明高明多了，我看电视里说连头都能换，爷爷不会有事的。” 白起宣心里也紧张，他知道项念念只有爷爷一个亲人，是爷爷一手带大的，如果爷爷出事她一定会很难过。 下了渡轮已经快半夜了，岛上出租车很难打，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刚刚上车坐好，突出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个人来拦在他们车前。 司机摇下车窗劈头就骂“找死啊，长着眼睛是喘气的吗？” 那人点头哈腰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赶着去医院，捎上我吧。” “已经载客啦！”司机不耐烦的说，立刻把空车的指示牌放下来。 项念念抬头看了一眼，那人居然是王半仙，他今天没有戴那小圆墨镜也没穿那身油腻的长袍，而是一身崭新的黑色盘扣练功服，跟寿衣似的，下颚那一撮山羊胡子，一看就是他。 项念念探出头叫他“王半仙。” 王半仙仿佛早知道车里是她似的，“嘿嘿”一笑“小妹子，捎上我，捎上我。” 因为目的地相同，项念念同意带上他。 王半仙一上车就转过头盯着白起宣看，嘴里却在和项念念聊天“小妹子你怎么跑这里来？” “你怎么跑这里来？东海生意不好做了？”项念念反问他。 “嘿嘿，我是来提供售后服务的。”王半仙说。 “算命还有售后服务？”项念念小声的嘀咕，也不再理会他。 王半仙却一直盯着白起宣看，好像老光棍儿看见俏媳妇儿似的。 白起宣淡定的冲他微微点头致意，低声问项念念“那个人是谁呀？” “一个神棍。”项念念说。 白起宣悄声问的，她却是大声回答的。 王半仙立刻抗议了“小妹子，我可听见了，这样诋毁别人可是不对的哟。” 项念念挂念着爷爷心情很不好，冷冷的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王半仙却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医院到了爷爷所在的急诊室。 隔壁李大爷和爷爷其他几个钓友都守在外面。 项念念一见李大爷就掉眼泪了“李大爷，我爷爷怎么样了？” “没事，会没事的哈，别着急。”李大爷也眼眶泛红，他看到一旁的王半仙立刻迎了过去“您是王先生吧？” 王半仙点头“叫我老王就行了。” “劳烦您跑这一趟了，我是老项的邻居，他之前醒了一会儿让医生传话给我，一定要我打电话给您。” “我都知道了。”王半仙捻着胡子点头。 李大爷看看他又看看项念念又看看项念念，心里也是纳闷，老项出这么大事情第一个不找自己孙女儿却找这个怪里怪气的老王。项念念还是他自己自作主张打电话叫来的。 项念念心中也有同样的疑问，王半仙来这里干什么？他穿成这个鬼样子是什么意思？ 李大爷和爷爷的钓友们离开后，项念念忍不住问他“王半仙，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半仙捻着他的山羊胡子没说话。 这时候急救室的灯灭了，项念念立刻冲了过去。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一脸遗憾“很抱歉……” 项念念立刻冲进去，爷爷身上插着许多管子，口鼻上罩着呼吸器，一旁显示心跳的仪器还在有节奏的“滴滴滴”响着。 项念念扑向医生，指着那显示器说：“医生你看，你看，我爷爷还活着，他还有心跳有心跳呢。” 医生一脸沉痛“对不起，项小姐，病人目前已经是脑死亡状态。” 第12章 逆天改命 第12章 逆天改命 护士想要伸手拿掉呼吸器。 “别动。”项念念面无表情的说“你敢动一下我要你的命，我爷爷没死。” 白起宣立刻上前，居然像拎小鸡一样把那护士给拎了出去，虽然是轻拿轻放，可还是把护士吓的半死。 “小妹子……”王半仙同情的看着她“别这样，让你爷爷安静的走吧。” 项念念没有理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这张卡里有两百万，是我全部的积蓄，但是你们放心我很会赚钱，从今天起我会更努力赚钱。请你们把我爷爷移到加护病房，连着这些呼吸器心脏起搏器一起。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我都要他活着。” “小妹子”王半仙长长叹了一口气“脑死亡不是植物人，是不可逆转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项念念看着爷爷的脸，眼神空洞“我不会让他就这样离开我，绝不。” 因为项念念的坚持，爷爷被移到了加护病房。 王半仙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白起宣，又叹了口气。 “王半仙，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项念念说“我知道你今天穿着这一身来是要送我爷爷一程，但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我爷爷走。” “小妹子……”王半仙沉痛的说“你爷爷已经走了。” 项念念不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仪器。 王半仙无奈的摇着头离开加护病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嘴里念了一段往生咒，手一扬，符就烧了起来。黑夜中那一点火光越升越高，最后变成很小的一个红点消失不见。 海门岛不像东海那样的国际大都会，夜晚特别的安静夜色也特别的浓，今夜，天上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王半仙坐在住院大楼的阶梯上抬头望着天，等着项念念出来找他。 不一会儿项念念果然出来了，眼睛还是红的，脸上还有泪痕，白起宣无声无息的跟在她身后做着最忠实的保镖。 “来，小妹子，坐一会儿吧，看看星星。”王半仙说。 项念念坐在他左边。 王半仙拍拍右边的位置“那位，您也来坐一会儿？” 白起宣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坐到了项念念身边。 王半仙摸摸鼻子。 “去找过医生了？”王半仙问。 “嗯。”项念念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爷爷明明掉进海里却不是因为溺水导致脑死亡？为什么我爷爷弥留之际要见的人却是你？” 冷静下来后，项念念发现这件事情有太多的疑点，王半仙穿成这样来，分明料定爷爷今天是救不回来了。 “今晚的星星亮吗？”王半仙问。 “今天晚上没星星。”项念念说，她狐疑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眼珠子根本没动。 “假的。”王半仙指了指自己的两个眼球“玻璃珠子呢。” “那你怎么……”项念念不太敢相信。 “要看见不一定要用眼睛，有心就够了”王半仙说“有很多人眼睛亮着呢可是一辈子也没看清楚什么。我这眼睛啊跟你爷爷的手一样，都是被那些心盲的人废了。” “我知道了”项念念想起来爷爷常常挂在嘴边的发小“您是王二苟爷爷。” 王半仙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小丫头，没大没小的，什么王二苟，我大名叫王二荀，荀子的荀，你爷爷那个文盲！” 项念念本来心中难过，看他这个样子又想笑，脸上于是露出古怪的神色，要哭不哭要笑不笑。 王半仙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有反骨呀，你这个小妹子。” 项念念确实从小就不是那种标准的乖乖女。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七岁”王半仙说“特别淘，一见面就扯下我一把胡子，不过我一见你就知道你会是老项家百年不遇的天才小妹子，但是一个天才往往要比一个普通人承受更多的磨难。” “既然是我要承受更多的磨难，那为什么躺在那里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爷爷？”项念念反问。 王半仙伸出手指头点点她的额头“小妹子，果然是反骨，不过我喜欢。”他又一次用他虚无的双眼望向天空“你是天煞孤星命格。” “我不信你这一套。”项念念说“就算你说是我爷爷的好朋友王二苟，我也不信。” “王二荀，王二荀，王二荀”王半仙愤愤不平的强调了三遍。 项念念不理会他，准备起身走人。 “你能相信有人从明朝过来，为什么就不相信命理呢？”王半仙淡淡的说。 项念念一下子愣住了，回头看看他又看看白起宣，白起宣冲她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来继续听听看他说什么。 “黑格尔说凡是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凡是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王半仙说“现实就是这位白先生热乎乎活生生的在我们身边。” 项念念重新坐了下来。 “你爷爷一直问我能不能帮你逆天改命。”王半仙说“逆天改命谈何容易，就算是当今茅山当家人也不敢轻易尝试。”王半仙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原本是注定活不过十八岁的，你可还记得你十八岁生日那天那场车祸？” 项念念当然记得，那时候她正受邀在英国伦敦的皇家博物馆修复一幅宋代的《仕女图》。博物馆那边知道是她生日特意办了派对，结果派对结束后她打车回家被一辆大货车追尾，出租车的后半部分几乎被撞粉碎。她受了严重的伤差点没命，驾驶司机却是毫发无损。 车祸时间刚刚好是午夜十二点。 那一场车祸导致她颈部以下全部瘫痪，双手更是粉碎性骨折手筋全部断裂。 她这样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奇迹了，这辈子不要说拿笔拿刀就是拿筷子都困难，三个月后她却奇迹般的复原。英女王称她为神之手，不仅仅是她在书画修复方面的天份，还因为她身上所显示的神迹。 “因为你爷爷用他的三世福报，换你这一世平安。”王半仙说“所以他今生、来世、三世都逃不过孤贫夭残的命运，每一世都会死于非命并在地狱熬过百年才能轮回。” 项念念想起爷爷总是偷偷的在她给他新买的衣服上剪个破洞，有一次被她发现了，爷爷说他穷惯了怕穿好衣服折寿，她当时还冲他发了脾气。 爷爷是怕他自己过的太好，减她的寿命啊。 第13章 十三号画廊 第13章 十三号画廊 王半仙的话项念念半信半疑，但是她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救爷爷的机会，哪怕是自己下地狱去承受百年的煎熬。 “要怎么跟冥界订立契约？”项念念问。 “你想干什么？”王半仙还没开口，白起宣先着急了“那个东西不能随便去订的，一旦订立永世不得反悔。” “白先生说的对。”王半仙说。 “前世的事情我不想问，来世的事情等来世再说”项念念说“我活在当下，只看得见眼下，我只想要我爷爷醒过来。” 王半仙摇摇头“老项……已经上路了，小妹子，如果你真的为你爷爷好就让他入土为安，还有，从今往后你这双神之手有多大的能力你就要担起多大的责任。你爷爷是十世的善人才有那样的福报给你，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过两年你就能见到他的转世了。” “真的吗？” 王半仙郑重点头，他那一双假眼珠望向白起宣，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妹子，你的旅程已经开始了，要好好加油哦。”说着他站起来嘴里哼哼唧唧唱着歌儿往外面走去。 项念念仔细听了听，他又在唱什么“死可复生生可复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昏暗的路灯下，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你看到了吗？”项念念有点紧张的问白起宣，她突然想起来爷爷在几年前已经参加过他的发小王二荀的葬礼了。 “看到了”白起宣说“王先生是位高人。” 不记得是一百年前还是两百年前，他走过奈何桥时曾在桥上驻足，用他满是老茧的手掌慈悲的摸了摸脚下的青石板。 他曾是贩夫走卒，曾是达官贵人，是沿街乞讨的叫花子也是招摇撞骗的算命先生，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地藏王。 …… 项念念把爷爷跟奶奶合葬在一起，一旁还有她的父亲，不知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能不能见到彼此一面。 她颓废了一个星期，打不起精神做任何事情，连打电话叫外卖的功能都丧失了。白起宣就像个勤劳的小媳妇似的，居然神奇的学会了使用煤气灶和电饭锅，一日三餐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味道居然还很不错。 项念念胖了一圈，心情也好了一点，决定明天复工上班，棉花已经帮她推掉了不少工作，推掉的都是钱，她肉痛。 因为是周六，画廊里只有吴默一个人在值班。 她这画廊名气虽然不小但是面积并不大，一楼是四十平米不到的展示区还有半开放式接待室，楼层是挑高的，二楼隔了一半出来作为她的工作室，门上写着生人勿近。 画廊离家很近，就隔了两条马路，房子一开始是租的，去年项念念做了一笔大单赚了些钱就咬咬牙把它买了下来。 画廊里最近跟一个公司合作在展出法国来的一些版画，一进门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幅《大浴女》。 白起宣进门后立刻低头捂脸“非礼勿视。” 吴默狗腿的迎了上前，双手握着放在前面作鹌鹑状“师父，您来啦。” 项念念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从白起宣进门，吴默的目光就一直没离开他，脑袋里有很多猜测但是他还不敢问。 “师父……您可以多休息几天，这里有我和棉花呢，不然出去旅游散散心也行。”吴默好心的建议。 项念念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想的美，支走我干活儿好偷懒吧？” 吴默一脸冤枉“我这是关怀爱护您。” “你先去爱护一下前天客户送来的那幅画吧，都长绿毛了。”项念念随手指了指白起宣跟吴默说：“这个……白起宣，我老家来的大表哥，以后他有什么不懂的你多教教他。” “师父……师父……”吴默无语的看着项念念又看看一脸无辜的白起宣“你们家几辈不都是东海人吗？” 项念念呆了两秒，翻了翻白眼“那就是前几辈的老家”又对白起宣说：“这是我徒弟吴默，外号黑犬。” 吴默顿时暴走“师父！我哪里又做错了，不带这样介绍别人的。” 项念念笑着上楼“你带他参观一下画廊。” 吴默看着项念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热情的握住白起宣的双手“大表哥，你从哪里来啊？” “北京。”白起宣默默挣开他的爪子。 “啊！帝都人民，来旅游的吗？”吴默问。 “算是吧。”白起宣笑笑。 吴默领着他在画廊里转了一圈，热情的给了介绍了一下基本的情况，并拍着胸脯说可以给他当导游。 白起宣对于画廊的事情虽然听的是云里雾里，但是也基本了解了项念念的工作。 项念念一个人在工作室里呆了整天都没出来，午饭都是吴默给她送进去的。 “你老板工作的时候每天都是如此吗？”白起宣问。 “工作狂，所以她才一直没男朋友。”吴默低声说，他很自然的就把白起宣归到同一个战壕“你懂的，没男朋友，内分泌失调，所以脾气特别大。” “咳咳。”白起宣看了看他身后的项念念，低下头表示自己的无辜。 “黑狗。”项念念手里拿着一本《葫芦娃》的精装漫画书站在吴默身后。 吴默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阴风阵阵，忍不住往白起宣身边靠了靠，哭丧着脸说：“师父……我刚刚是在说我们家隔壁老王的外甥女。” 项念念一脸“早知道你什么德性”，她把漫画书丢在桌上“这是什么？” “哦，这个啊，这个是我外甥的漫画书”吴默有点不好意思“我前几天不小心撕破了几页，所以想给他粘回去，顺便借机练练手艺。” “说了多少次了”项念念指着接缝“基本功都做不好，一本漫画书都让你弄成这样，你给我上来。” 吴默有点怵又有点小激动，师父这是状态又回来了，看见她开始高标准严要求他知道画医圣手又满血复活了。 师徒二人在工作室一呆就呆到天黑，白起宣被晾在外面暂时充当了接待员，不过这个画廊当真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一整天连从门口走过都人都屈指可数。 吴默说平时来画廊里的人比鬼还少，真不是夸大其词。 第14章 熊孩子 第14章 熊孩子 在吴默的强烈建议下，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开车去东海市西郊的白溪古镇游玩。 白溪古镇，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风情，全镇九条老街，偎依着漕港条条支流，宛如一把张开的大折扇。 那些古街幽弄中，临水而建、密密稠稠的民居宅第，灰瓦叠叠，白墙片片，黑白相间，布局紧凑而典雅。 迂回曲折的旧居店铺，将白溪古镇勾勒出多角、多弯、多弄、多巷的独特建筑布局。前街后河，条条平行隔岸相望，古色古香，俊秀清雅。 整个古镇如丁香般的女子，安静而矜持，内敛而含蓄，穿着古青丹色的旗袍，打一把油纸伞，挽起的秀发袭肩，行走在徐志摩的诗行中，等待那个久违的归人。 项念念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这一次来心中却多了一些诗情画意，或许是天气刚刚好，人也变得柔软起来，灰暗许久的心情渐渐有了一丝亮色。 吴默最在乎师父的喜怒，见她心情不错终于悄悄松了口气，这个月不用扣工资了吧。 而这里也是吴默的家，吴家爸爸和吴家妈妈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好了菜，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等他们回来。 吴默家就在白溪边，从景区南门进去过了石桥就到了，两层的青砖黛瓦小楼据说有近两百年历史，吴爸吴妈在一楼开了个小手工艺品店，因为占据景区的黄金地段，生意一直都不错。今天为了招待客人，老两口挂出了休息的牌子。 “念念来了。”吴妈一见她就上前拉住她的手仔细端详“瘦了，我们家小兔崽子又让你操心了。”说着狠狠瞪了一眼儿子。 吴默一脸委屈，伸手就拈了一块桌上的炸豆腐放嘴里“好吃好吃，还是我妈做的好吃。” “洗手去，姑奶奶在这儿还没大没小的。”吴妈一脸无奈，目光落在一旁的白起宣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从北京过来旅游的。”项念念说。 吴妈点点头，悄悄拉着她咬耳朵“小伙子不错呀，一表人才，你以后一个人得有个人照顾你呀。” 吴爸系着围裙端着一锅汤笑嘻嘻的从厨房里出来，一不留神踩到地上遗留的一片烂菜叶子，整锅汤都飞了出去，直飞向吴默的脸上。 吴默吓的花容失色，吴爸吴妈也惊叫起来。 离吴默最远的白起宣却是最先反应过来，他几步上前一把拉开项念念和吴妈又一个转身，单手稳稳的抓住了汤锅的一个把手，锅里的汤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在场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白起宣把汤锅稳稳的放回桌上，转头问项念念“你没事吧？” 项念念摇摇头。 吴默却是一脸惊魂未定的答话“我没……没事……大表哥，你……你……有练过凌波微步吧。” 他刚刚出手实在太快，在场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他的动作。 “凑巧而已”白起宣说“我平时都有在……健身……动作比较灵活罢了。” 吴爸吴妈不疑有他一阵惊叹和夸奖，顺便又教育了一下一天到晚懒的运动打个酱油也嫌累的儿子。 项念念心中又开始打她的小算盘，武艺高强，白起宣又开发了新功能，养着还真是划算，虽然他吃的多了点。 吃完饭后吴默领着他们到处去看了看，他生长在白溪古镇，介绍起各处景点是信手拈来头头是道，白起宣听的连连点头连项念念也听的津津有味。 “我们现在走的这座桥呢叫三生桥。”吴默说“始建于明代成化年间，是白溪镇里最古老的桥，距今已经五百多年历史。” 成化年间？项念念看了一眼白起宣，白起宣冲她微微一笑，低声说：“这个地方极好。” “传说恋爱中的男女呢只要一起站在这桥上往下照一照影子，就能三生三世永不分离，所以这桥又叫情人桥。”吴默说。 项念念和白起宣不约而同的探出头去看桥下的水面。 一朵粉色的蔷薇花落进水里，荡起一圈圈的涟漪，接着第二朵第三朵，不断有花掉进水里。 桥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咧着嘴笑着，因为个子小轻易的就把大半个身体钻出栏杆，去攀折那青石板夹缝中生长出来的一从蔷薇。 一朵又一朵花被掐了下来扔进水里，水中波纹涌动，什么影子都看不见。 眼看他就要掉下去了，吴默慌忙上前扯住他“小朋友，危险！” 小男孩被拉了回来，他盯着吴默看了几秒，突然变脸，“哇”的一声哭起来。 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立刻从桥的一端冲过来把孩子抱在怀里心肝肉肉的叫着问他怎么了。 那小男孩短胖的手指朝吴默一指“他欺负我！” 白起宣原本在旁看着，听到这样的指控不禁走到吴默身边，项念念也皱了皱眉。 不等吴默解释，那个女人就瞪了他一眼，蹲着不断的安慰儿子，而吴默分明看到这孩子哭半天脸上没有一滴眼泪，眼睛还透过指缝偷偷的得意的看他。 女人一边哄着儿子许诺他等一下给他买最新版的变形金刚，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现在的九零后脑残素质低下连小孩都欺负。 吴默气的不行“大姐你讲讲道理，我看你家小孩差点掉水里拉了他一把，你不感激也就算了，我们九零后招你惹你了你一骂骂一群人。” “小孩子难道会撒谎吗？”女人白了他一眼之后拉着儿子离开了。 吴默咬牙切齿的冲他们母子挥了挥拳手，恨不得冲上前去把那一对奇葩母子打一顿。 “算了”白起宣拍拍他的肩膀“那个孩子，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什么意思？”吴默不解“大表哥你还会看相？” 项念念也好奇。 白起宣摇摇头“那孩子脖子上挂着一大串东西，有长命锁还有平安符，还有西洋人的十字架，腰上缠着红绳子，红绳上拴着铜板和平安扣。” “那说明什么？”吴默还真没注意到。 “说明他是个连神明都懒得保佑他的熊孩子。”项念念接口道。 白起宣点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三个人又去划了船，准备回市里的时候吴默电话响了，是棉花打来的。 棉花在电话里声音都发抖，轻的好像蚊子一样“吴默……你在哪儿呢，我好害怕，咱们画廊好像有个小孩儿。” 吴默一听小孩也是浑身一哆嗦“别跟我提孩子，我现在对熊孩子都过敏了。” 第15章 葫芦娃 第15章 葫芦娃 三人回到市里先去了十三号画廊，棉花还没下班，或者说棉花躲在员工休息室里一直不敢出来。 吴默开门进去的时候棉花一下子就蹦到他怀里拦腰抱住了他“吴默啊，你可来了，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死在这儿了。” 吴默冷不防被她这样熊抱，一时呆住了。 棉花看到了他身后的项念念，忙放开他冲过去抱住项念念的胳膊“老板……你可回来了，咱们画廊闹鬼啊，老板，我要是被吓出病来算不算工伤啊。” 项念念摸摸她的额头“上次去相亲不顺利吗？” “真的有鬼。”棉花瞪着真诚的大眼睛看着她“头那么大”她比划着“眼睛那么大，躲在楼梯底下骨碌碌看着我，吓死我了。” 吴默胆子大，直接跑到楼梯那里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真的有一个小孩”棉花有点发抖“刚刚还来敲我的门。” 项念念看她好像确实吓的不轻，自从上次见过王半仙她对鬼神之说更信了几分，于是让吴默先送棉花回家，自己跟白起宣四处看看，是个恶作剧的熊孩子也说不定。 “白起宣，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吗？”项念念问他。 “鬼不一定就是坏的。”白起宣说“鬼生前也是人，人有善恶鬼也是。” 两人在一楼展厅看了一圈，什么也没有，于是上了二楼，如果是个恶作剧小孩最好还是不要吓到他，不然家长来了又要说不清了。 工作室的门居然没锁，还开着一条缝，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项念念清清楚楚记得昨天下班之前有锁门，钥匙只有她有。 白起宣把她拉到身后，一只手推开了门。 里面果然有一个小孩，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靠背转椅上，晃荡着两条腿，就着桌上的台灯低头翻着书。他小小的身体几乎全部被椅子遮挡住了，只露出一节胳膊，藕节似的，白森森的，有着超乎寻常人的肤色。 小孩并没有发现他们，工作室里安静极了，只有他翻书的声音。 项念念心里害怕，不由得抓住了白起宣的衣服下摆，她也看出来了，这孩子白的不像人。她的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眼睛求助的望着白起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起宣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将自己的温度传给她，他另一只手伸向一旁的开关，一下子把工作室的灯全部打开。 突如其来的光明显然吓了那孩子一大跳，书本掉到了地上，项念念瞟了一眼，是吴默带回来的那本《葫芦娃》。 孩子跳下了椅子捡起书，转过身来看着他们。 项念念差点晕倒，幸好白起宣扶住了她。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葫芦娃，一身红色的衣裳腰间围着翠绿的围裙，头上有一颗红色的葫芦。 头，有棉花刚刚比划的那么大，眼睛，也是大的不像人，那一双超级大眼睛扎扎实实长在他的脸上，睫毛扑闪着，倒八字眉毛也不像是用笔画上去的。 这画风诡异极了，童年时项念念也幻想过自己变成葫芦娃，可是真的一个这样的孩子出现在面前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个真人版葫芦娃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一双大眼盯着项念念，睫毛很长像两把小扇子。 白起宣没看过《葫芦娃》也打心眼里觉得眼前这孩子太诡异了，是冥界的大头小鬼吗？ 可是这大头小鬼的影子清清楚楚的映在地上。 他不是鬼，但他也不是人。 白起宣立刻挡在项念念身前，右手习惯性的想去摸腰间的刀却摸了个空，他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 葫芦娃显然被他吓到了，瑟缩了一下脖子，怯生生的看着他，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项念念从他身后探出半个头来打量他，看到他大眼睛一眨，眼泪簌簌的掉了下来。 他这一哭，白起宣和项念念尴尬了，好像他们欺负小孩儿似的。项念念往前走了两步想靠近他，那孩子吓的飞快的躲到了桌子底下，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听起来实在是伤心极了委屈极了。 他显然很害怕项念念。 半小时后…… 这个叫张乐的葫芦娃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吃着汉堡，狼吞虎咽的样子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项念念看他被噎的直翻白眼，不禁有点小心疼“慢点吃，慢点。” 孩子听到她的声音吓的一哆嗦，汉堡都掉到了地上。 白起宣帮他捡了起来塞回他手里，摸了摸他的头“别怕，姐姐不是坏人。” 孩子看着他，脸上露出笑容。 项念念心里闷闷的，这个小家伙怕极了她，反而跟白起宣这个怪咖比较亲，她刚刚哄半天他都不肯从桌子底下出来，白起宣招招手他就乖乖出来了。 “没想到你还挺会哄孩子。”项念念说。 “不是会哄孩子”白起宣说“而是你身上阳气重，他怕你。” “什……什么意思？”项念念脸都白了。 “他不是活人，而是借尸还魂。”白起宣说。 这话项念念信，不然怎么会有人长成葫芦娃的样子。 “那……”项念念偷眼看了一下还在狼吞虎咽的乐乐“他怎么跑到我画廊里来的？” 白起宣盯着项念念看着，清清楚楚的说：“是你召唤他。” “不可能，我又不是王半仙。” 白起宣笑了笑，指着自己说：“我，也是你召唤过来的。” 项念念盯着他的眼睛，判断着他这番话的真假。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你的双手被称为神之手了。”白起宣说“因为你的手能召唤亡灵。” 项念念被吓到了，紧张的退开很远“你……你……那你是不是也是亡灵？你来干嘛？” “你别怕”白起宣有点无奈“你现在胆子还真是不大啊。” “胆子大也不代表不怕鬼啊。”项念念已经准备夺门而逃了。 “我不是亡灵。”白起宣说“你见过哪个亡灵要吃饭要睡觉大热天的在外面走？” 项念念想想也对，中午他们还一起在白水溪划船，大太阳晒的都快脱皮了。 “姐姐……”张乐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项念念吓的尖叫一声立刻窜到白起宣身后。 第16章 沧海桑田 第16章 沧海桑田 “姐姐……你别赶我走。”小乐怯怯的看着她，恳求的说。 项念念躲在白起宣身后不敢出来，仍旧探出半个头，问他“真的是我召唤你的来？” 小乐点头。 “我怎么……我怎么召唤你过来的？”项念念不解。 小乐翻开手里的那本《葫芦娃》漫画书，递给她。 书里那一页是葫芦七兄弟叠在一起好像一座山似的，中间却少了一个人，只剩下一片空白，七个娃剩下了六个娃。 这是吴默带来的那本漫画书，里面好几页都撕破了，昨天她拿这几页撕破的画恶狠狠的考验了一下吴默的基本功。 葫芦七娃剩六娃，因为有一个娃从画里走出来，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 “白起宣，我是不是还没睡醒？”项念念不可置信的问他。 “你觉得呢？”白起宣温柔看着她。 “我觉得我一定是没睡醒。”项念念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疼的她直抽气。 以前学画画的时候，项念念常常想如果能有一支神笔马良那样的笔多好，画一座大金山吃穿不用愁。 结果……项念念认命的叹了一口气，盯着那小鬼看了一会儿，多看几眼感觉这孩子略萌。毕竟她小时候也是葫芦娃的脑残粉，毕竟他也不是跟贞子似的从电视机里爬出来。 而且，他现在是个会吃会喝会喘气的活人。 “那你为什么要跑到我这里来？”项念念问。 小乐见她和颜悦色的，也没有了一开始的惧怕之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想回家找我妈妈，老爷爷说让我找十三号画廊的姐姐帮忙。” 听小乐描述完老爷爷的样子，项念念气的牙痒痒，又是那个神棍大骗子王半仙。 项念念想了想咬牙掏出一百块钱“你现在也复活了，拿钱打个车回家找你妈去吧。” 小乐没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眼底水汽氤氲，眼泪蠢蠢欲动。 项念念头大，都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她想尽快打发他又不敢得罪他。 “老爷爷说，我只能借助姐姐神之手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活七天。”小乐说“七天内我一定要实现自己的心愿。” “如果没有实现呢？”项念念问“你会怎么样？” 小乐低了头，轻声说：“会灰飞烟灭。” 项念念有点心软了，他还那么小，看样子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早早的离开这个世界，最后还要面临灰飞烟灭的命运。 “我……找不到妈妈了。”小乐的头更低了，拼命忍住眼泪，最后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项念念把小乐领回了家，让他和白起宣一起睡在爷爷的房间里。夜里躺在床上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天方夜谭，爷爷突然就那样去了，都没来得及告别，而家里在多了一个明朝锦衣卫之后又多了一个葫芦娃小鬼。 真是荒唐，希望明天早上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第二天早上起来一开门，她就看见一个红衣葫芦娃冲她招手“姐姐早上好。” 项念念内心是绝望的，有气无力的回了一个“早”。 “吃早餐。”白起宣解开身上的围裙“牛奶、鸡蛋、三明治。” 小乐殷勤的给她摆好碗筷。 一大一小两个怪咖跟小狗似的殷切的望着她，就差摇尾巴了。 项念念被看的怪不好意思的，长这么大还没享受过这样女王般的待遇。 “嗯，快吃吧”项念念说“吃完我们一起去你家看看，就算搬家了，应该也有邻居什么的会知道你爸妈搬到那里去了。” 小乐那一双超级大眼闪闪发亮“姐姐，你真的……要帮我找我爸妈吗？” 项念念点头。 小乐欢呼起来。 项念念找了自己小时候比较中性的衣服给他，又给他戴了一顶大太阳帽，又遮阳又能挡住他那张惊世骇俗的脸，乔装打扮好之后三人开车出门。 海东区向阳路25号芦花巷135号。 小乐对自己家住址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人间游荡多久，很多事情都渐渐模糊但是回家这件事情却越来越清晰。 项念念第一次接触亡灵，又是这样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虽然心中有许多疑问许多好奇，但是不敢开口问他。 死亡，对于逝者和生者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车子下了东浦大桥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向阳路，但是整条向阳路上都没有芦花巷，项念念这才确认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及时去升级导航导致的误差。 “你确定没有记错？”项念念问他。 小乐肯定的点头“巷子里有一棵樟树，很大的樟树。” 白起宣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们刚刚路过一个小公园，那里好像就有一棵樟树。” 项念念惊叹于他的观察力和记忆力的同时也否定了他“不可能，那里都是写字楼，东海市最新规划的自由贸易区，东海cbd中的cbd。” 最后他们还是掉头回去那个公园，小乐从车窗里看到那棵樟树的时候就兴奋的叫了起来“我认得那棵树！”车一停下来他就兴奋的冲了过去。 项念念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先入为主了，看小乐年纪小就以为他是刚刚去世不久的人，这个地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小乐只怕去世很久了。 他的父母或许根本已经不在人家，想到这个项念念有点替他难过。 “这种亡灵一般称之为地缚灵”白起宣说“因为一些执念未消除，无法离开人间去轮回，大部分地缚灵都被困在一个特定的地方不能离开，直到完成心愿。” “小乐也是可怜。”项念念说“这么小的孩子。”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他“那你呢？你说是我召唤你过来的，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白起宣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回答“走吧，去看看小乐。” 小乐站在树下仰着头仔细找着树干上，最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小树洞“那里，我在那里藏了许多弹珠。” 白起宣伸手进去掏了掏，果然掏出几颗满是尘土的玻璃弹珠。 小乐珍惜的拿在手里擦干净，小心的放进上衣口袋里。 第17章 惊奇又害怕 第17章 惊奇又害怕 收好弹珠小乐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泪眼汪汪的看着项念念“姐姐……我爸爸妈妈找不回来了是不是？” “不会的，他们只是搬家了，一定能找到的。” 项念念环顾四周，这里春笋般冒出许多建筑，证券交易中心、钻石交易中心、高档超五星级酒店……一栋一栋高耸入云，光鲜亮丽，没有一丝昔日的痕迹。 来来往往许多衣着光鲜的白领，没有一个人会知道这里曾经有一条陈旧的小巷，有一个小男孩曾经踮着脚把心爱的玻璃弹珠藏在一个树洞里。 周围的老旧房屋几乎全部拆除了，项念念开着车转到更远一点的地方才看到一片老小区。 大梧桐树下，有个老人拿着大蒲扇坐在小椅子上纳凉，看天色是要下雨了，空气又闷又热有一种粘稠的质感。这样的天气着实不该出来，呆在屋里空调电扇才是最佳选择，但是老人家总是怕费电。 项念念上前跟他攀谈起来，很快就打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那个地方原本确实有一个公房小区叫瑞昌花园，十年前拆迁了，原来的居民都转移到东海市外环的瑞昌新村居住。 “那您知道十年前这附近有谁家孩子没了吗？”项念念问他。 “孩子没了？”老人摇摇头“那记不得了，多了，那时候海东乱呀，宁要海西一张床不要海东一间房你晓得吗？那阵子来了一波拐子，不少人家丢了孩子，乱的很。” 老人絮絮叨叨又讲了许多有的没的，放在平时项念念肯定要坐下来陪他多唠唠嗑看有没有什么漏捡，现在她可不敢耽误，忙跟老人道了谢开车赶去瑞昌新村。 瑞昌新村是原来瑞昌花园的好几倍大，前年通上了地铁，房价一下子鲤鱼跃龙门，买房买房的不少加上还居住着其他地方的拆迁户，真的是鱼龙混杂。 小乐除了家庭地址和那棵樟树什么都不记得，连爸妈名字都不记得，要在上千户人家里找他爸妈真的不容易。 因为前阵子闹过贼，小区戒备更森严了，项念念直接被挡在小区门口，因为说不清楚是进去几栋几号找谁，保安都不让她进去。 “我们来找一户姓张的人家，十年前没了孩子的。”情急之下项念念脱口而出，然后她马上就后悔了。 她这是脑残啊。 保安立刻就警惕了起来，一只手搭到了桌子下的红色警报按钮上“你们找没了孩子的人家干什么？” 白起宣连忙把项念念拉到身后轻声道：“你先回车上去陪小乐。” 项念念回头看见小乐坐在车里不安的把车窗摇上摇下，连忙冲过去制止他。 他这张脸让人看见可就不得了了。 白起宣从口袋里摸出一包软中华，递了一根给他。他不抽烟，但是随身都带着，显然对这个新世界的生存规则已经摸的一清二楚了。 保安也没推辞，收下来夹在耳朵上，脸上也放松了一些。 “不好意思，我夫人最近情绪不太稳定，有点语无伦次了，前几天她姐姐的儿子在这一带走失了，那孩子跟她特别亲，她有点急了，我们这不到处瞎找嘛。” 保安顿时一脸同情，还出言安慰了他几句。 两人居然就聊上了，项念念远远看着他们两个热络的很，顿时对白起宣佩服的五体投地。 即使是这样，那个保安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已经是十年甚至更久远的事情，不过白起宣还是打听到了当初从瑞昌花园拆迁过来的居民都分在七栋至九栋。 如果能找到小乐以前的老邻居打听一下，也就不难找到他爸妈了。 项念念真心的冲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锦衣卫指挥史，厉害。” 白起宣被她夸了，不禁有点小得意“我们锦衣卫还有更厉害的。” “什么？” “刑讯逼供。”白起宣一脸认真的说。 项念念白了他一眼。 “今天太晚了，小乐也累了，先回去吧，明天我们再来。”白起宣说。 小乐已经在后座睡着了，小小的身子蜷着，藕节一般都胳膊露在外面，白的好像透明似的。 项念念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他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见到了他父母估计也会把他们吓到。她要好好想想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情，不能像今天这样没头没脑这么白痴了。 送小乐和白起宣回家后项念念又去了一趟画廊，棉花已经回来上班了，项念念跟她解释过是这附近孩子捉迷藏跑店里来躲，她终于不再疑神疑鬼。 不过以后的事情就难说了，按照王半仙的意思，以后还会有其他的亡灵通过她的画来找她帮忙，不知道会是谁，不知道会以什么形象出现，不知道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出现。 他们一旦出现，总有一天会被棉花或者吴默碰到。 除非她这一辈子都不碰画了，可是要她一辈子不碰画是不可能的，这是她生命的全部意义，也是项家人存在的意义，更是爷爷的心愿。 项念念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跟之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每根手指上都有几道细细的疤痕，手上的掌纹也凌乱不堪，这都是那年车祸后留下的。 这绝不是一双漂亮的手，但是它赋予旧画新的生命，如今又赋予画中人真正的生命。 真是让人惊奇又害怕。 棉花拿了一个精致的白色信封给她，说是张仪亲自送来的。 项念念打开，是一张请柬，凤凰集团举办的慈善拍卖会。 棉花一脸八卦“是什么呀老板？还让那么大一个帅哥亲自送来。” 项念念无语的看着她，棉花的审美问题很大，比如在她眼里张仪那样相貌平平的是帅哥，吴默那样的傻叉儿是男神。 她暗恋吴默的事情除了吴默，连巷口卖卤肉饭的大妈都知道了。 “你们俩，月底你们俩替我去参加凤凰基金慈善拍卖会见见世面吧。”项念念把请柬递给棉花。 吴默和棉花欢快的击掌。 项念念看着他们，棉花胆小，吴默也胆大不到哪儿去，这件事还是慢慢再告诉他们。 “老板，你为什么不去呀？”棉花仍旧有点不敢相信“这可是好机会。” 第18章 什么是陪葬品 第18章 什么是陪葬品 项念念当然知道这是好机会，凤凰基金的慈善拍卖会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除了名气还要有财力。所以她至今还没去过那个收藏界的金字塔尖，这一次估计是因为修复了那幅画的功劳才被邀请。 可是她隐隐觉得自己最好不要再跟凤凰集团扯上关系，万一哪天他们发现画上的白起宣变成了一个大活人跟在自己身边，再把他给要回去。 白起宣那可是活财神啊，打死不能给别人占了。 回到家，乐乐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白起宣正坐在新买的笔记本电脑前用一指禅敲打着键盘。 “你在干嘛？”项念念好奇的凑过去。 白起宣慌忙用手遮挡住屏幕“隐私隐私，注意隐私。” “切！”项念念满脸不屑“不就是学会了玩qq开始钓妹子了嘛，老土。” 白起宣不置可否，依旧兴致勃勃的在键盘上敲打着。 项念念有点不爽，这苹果笔记本花了她一万多块钱，白起宣真是人精，什么都要最好的，关键是他一个老粽子居然知道哪一种是最好的。 “诶，白起宣，我饿了。” 都快七点半了，他居然还没煮好晚饭。 “我叫披萨了一会儿就到。”白起宣头也不抬。 项念念咬牙切齿，才几天功夫他就这样偷懒了，居然学会了叫外卖。 门铃一响，小乐兴奋的飞奔出去，接过袋子，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 “白叔叔，我真的可以吃两份鸡翅吗？”小乐问。 白起宣合起电脑点点头，盯着他，一脸受伤“小乐，为什么念念是姐姐我就是叔叔？” 项念念“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你何止是叔叔，简直就是爷爷。” 小乐大快朵颐吃的满脸都是芝士，整张脸跟小花猫似的，今天一整天的疲倦和失落都一扫而光。 “想不到你不但会骗大人还很会哄小孩嘛。”项念念说。 “我优点可多了”白起宣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但是你打算在我家白吃白喝白住到什么时候咧？”项念念瞪圆眼睛。 白起宣刚刚拿着一块披萨往嘴里送，闻言张着嘴，披萨就在嘴边但是不敢咬下去，神情委屈又可怜。 “我不是交房租伙食了吗？”白起宣面带委屈“不是说可以管吃管住一辈子吗？” 项念念指指一旁书桌上的电脑，客厅新换的3d液晶电视“照你这样花钱，金山银山都被吃空了，再说了，谁知道你那什么明代鸡缸杯是不是来路不明，我哪里敢随便脱手。” “你放心吧，那是皇上赏给我的。”白起宣说“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我的陪葬品。” 项念念听到陪葬品三个字差点噎到，她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再说话了。 那个鸡缸杯，改天拿古玩市场去看看，要不然棉花和吴默的工资都发不出了。 “叔叔，什么是陪葬品？”小乐问。 “就是……” “就是结婚礼物”项念念抢着说“结婚的时候送给人家当贺礼的。”说罢得意的看了白起宣一眼。 白起宣一脸愕然的看着她。 项念念瞪了他一眼，要她怎么说啊，跟一个连自己怎么死的埋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小鬼提奢侈的陪葬品，太炫富了。 小乐一脸了然，然后又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呀？”项念念问。 “不知道我灰飞烟灭之后会去哪里，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叔叔和姐姐了”小乐说“以后叔叔和姐姐结婚的时候我也应该送一个陪葬品才对。” 项念念…… 白起宣拍着大腿笑的直不起腰来，项念念一手拿一个鸡翅，把那一大一小两只粽子的嘴给堵了起来。 小乐还真就是小孩子，吃饱就去睡了。 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打在阳台的遮雨棚上啪啦作响。 大雨带来了一丝清凉，项念念泡了一壶茉莉香片，坐在阳台的摇椅上。 “这么晚还喝茶，仔细睡不着。”白起宣说。 “坐啊。”项念念招呼他。 项念念半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摇晃着“我最喜欢雨天待在家，很有安全感，很催眠。” “嗯。”白起宣坐在她对面的藤椅上，闭上眼睛听了一阵雨声，心情顿时宁静，再睁开眼时项念念已经睡着了。 果然是催眠的，他还以为她这么郑重的泡好茶请他来坐是打算跟他促膝长谈呢。 白起宣起身回屋子里拿了一条薄毯给她盖上，又拿起蒲扇给她赶蚊子。 她的眉她的眼，在昏暗的灯光下温柔沉静又熠熠生辉。 他想起白天她问自己回到阳世有什么心愿，其实他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像现在这样在她身边陪着她，看着她。 她恼也罢烦也罢，他就是要赖在这里就对了。 雨后的清晨空气格外好，项念念早早起来带着小乐去买了一套新衣服。因为今天很有可能就能找到他爸爸妈妈了，总是要穿的体面一点才行。 白起宣就知道她这个人，就是嘴硬心软。 三个人又一次来到瑞昌新村，今天值班的保安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白胖男人。 “拜访八栋16a的李建军，我们是他们家亲戚。”项念念掏出证件登记，然后带着白起宣和乐乐轻松通过。 昨天李建军有个快递包裹放在那里代收，白起宣和那保安攀谈的时候看到了，就暗暗把名字和地址记了下来。 瑞昌新村很大，虽然名字取的土，里面却是像欧洲花园一般，当年建商为了拆迁着实下了不少本，据说每家每户平均都分到两套房子，有的人家甚至因为拆迁一夜成为千万富翁。 八栋，住的也是当初瑞昌花园迁过来的居民，项念念决定就在一旁的游乐区守株待兔。 小乐毕竟还是小孩子，他活着的那个时候很少见到这样的游乐设施，虽然心中牵挂着爸爸妈妈，但很快还是被那些五颜六色的秋千、滑滑梯之类的吸引了。 “小乐如果没有那么早去了，现在可能为人父母甚至当爷爷了吧”项念念看着他玩乐的身影，不禁感慨。 因为是周六，昨天下了雨天气又凉快，很多家长都不上班呆在家里陪孩子，一旁的两个大泳池里有许多大人小孩在游泳。 “哎呀，建军，我脖子后面忘记擦防晒霜了，你上去拿一下。”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一家三口从八栋走出来。 第19章 老邻居 第19章 老邻居 他们显然也是去游泳的，但是只有两个家长穿着泳衣，他们的孩子——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日常的t恤和长裤，脖子上挂着银色的长命锁，还有护身符和十字架，腰上系着腰链，腰链上坠着好几个平安扣和香囊。 这孩子这身打扮真是又奇怪又熟悉。 项念念和白起宣交换了一下眼神，她立刻想起来了，这不是他们在白溪古镇遇到的那个熊孩子和他的熊妈嘛。吴默帮了那孩子还被冤枉，挨了好一顿骂。 想不到他们居然就住在瑞昌新村，而且还是八栋。 项念念清了清嗓子，扯出一个笑容，上前搭讪。 这位李太太还是蛮健谈的，尤其是听到别人夸自己儿子，立刻高兴的不行。 “你们是新搬来的吧？”李太太问。 “是啊”项念念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刚刚搬来一个礼拜，住在十二栋。” 李太太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起宣和乐乐“你儿子就那么大了呀。” “呵呵”项念念尴尬的继续往下接“是啊，我结婚早。” 李太太“哎呀”了一声，遗憾道：“早点生好，早点生恢复快呀，对孩子也好，我就后悔没有早点结婚早点生小孩。” 项念念一脸惊讶“你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吧，孩子也这么大了呀。” 李太太被夸了年轻，一脸心花怒放。 “你们住在这里多久了？”项念念问。 “有十年啦，我们是最早一批拆迁进来的。”李太太有点得意的晃晃四根手指“我们家在这里呀分到四套房，都翻好几倍了。” “哇，真是羡慕。”项念念是打心眼儿里羡慕，脸上表情丝毫不做作“我们工薪阶层不能比啦，辛苦七八年还要啃家里老的，才买的起一个小户型。我们家有个远亲以前就在瑞昌花园住呀，好像也是搬到这里，不知道分到几套，家里条件很好的，我们都攀不上了。” “哪家亲戚叫什么呀？”李太太一听家里条件好，又跟她一样是来自瑞昌花园的顿时起了攀比心，那一批拆迁他们家是分的算是多的，没几户比的下去。 “太远了，八竿子打不着，听我爸说姓张”项念念说“叫什么我不记得，不过倒是记得他们家有个八九岁的儿子早早没了，可怜的很。” 李太太想了想，摇头道：“没听过这回事，我以前也住瑞昌花园的呀，没听过这回事呢。” 这时候李建军拿防晒霜下来了，李太太跟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夫妻俩下泳池游的欢畅却把儿子留在岸上不让他下水，只许他脱了鞋把脚丫子浸在水里泡一泡。那孩子泡了一会儿水觉得无趣，穿上鞋子跑去荡秋千玩儿去了。 项念念满腹疑问，李太太说的清楚明白是瑞昌花园那边搬来的，怎么会不知道张家没了孩子的事情？ “难道小乐的死亡日期还要往前推？”项念念说“我们会不会太主观，瑞昌花园十年前拆迁不等于乐乐就是十年前左右去世的呀，说不定是二三十年前，我们可能要找个老人家问问。” 白起宣点头，又说：“但是不会超过十二年。” “为什么？”项念念问。 “因为小乐昨天问我他能不能看《喜羊羊与灰太狼》”白起宣说“我顺便就查了一下，那个动画片是2005年出的，他去世之前就看过这个动画片。” “《喜羊羊与灰太狼》已经播那么久了啊。”项念念仿佛完全没有抓到终点。 白起宣有点不满“你不是应该夸我吗？” “夸你什么？” “很聪明啊，心细如尘啊，心思缜密啊……诶，你别走啊，好歹夸一句。” 守株待兔几乎大半天，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反而引起了社区几个大妈们的怀疑，幸好白起宣长的帅，打发了几个大妈的盘问。 但是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去再说，两人转头找小乐，发现小乐跟李家那个小孩玩的正高兴呢，两个孩子玩跷跷板都能玩的哈哈大笑。 项念念去带小乐回去的时候那孩子还依依不舍眼泪汪汪的，挥着手说“葫芦娃再见！” 也就是那样天真无邪的孩子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葫芦娃，真的有圣诞老人。 回家的路上小乐还问她明天能不能再来找涛涛玩，那小眼神可怜极了，项念念忙点头说可以。 明天，他们还得来守株待兔呢，这回无论如何也得找到个瑞昌花园的老街坊来问一问。除此之外就只能去公安局查档案了吧，那也得有那么大面子人家给你查呀。 白起宣不禁有点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觉，嘟囔着说：“唉，想当初我们锦衣卫要什么东西，哪个衙门不是双手奉上来……” “要手机要电脑要抽水马桶呢？找哪个衙门？”项念念问。 白起宣不说话了。 项念念发现他吃瘪的样子还挺萌，不过她现在心情不好，明天就是小乐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了，如果再找不到他爸妈他只能带着遗憾灰飞烟灭，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了。 车厢里气氛沉闷下来，小乐是个十分懂事乖巧的孩子，本来想开口安慰他们几句，最后却是自己难过的暗自掉眼泪。 他刚刚认识的新朋友涛涛，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平板电脑要看动画片。李太太王丽娟一向是极宠儿子的，几乎是有求必应，立刻给他输入了密码。 涛涛说他不要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了，要看葫芦娃。 李建军刚刚洗完澡出来，一看见儿子整张脸都凑到屏幕上就皱了眉，碍于妻子在一旁忍着没吭声。 “爸爸，我今天看到葫芦娃了。”一集结束，涛涛抱着平板神秘兮兮的跟自己爸爸说。 李建军随口“哦”了一声，随手拿了张报纸看。 都说小孩七八岁狗也嫌，他儿子就属于那种特别特别淘气的那种。这两年大大小小不知道出过多少事故，常常让他提心吊胆，所以才去求了各种长命锁平安符来给他带着。 但凡是有一点点危险的地方，他们两口子都坚决禁止他接触，他一大早吵着要去游泳，又哭又闹天花板都要掀翻了，他们也只能准许他在池子里泡泡脚而已。 第20章 你撞邪了 第20章 你撞邪了 “爸爸”涛涛不甘心自己被冷落，急于把自己今天的重大发现告诉他“你知道吗？葫芦娃是有名字的。” “是啊”李建军放下报纸“我小时候也看葫芦娃，七个娃，会喷水的叫水娃会喷火的叫火娃。” “不对！”涛涛一脸得意“我今天跟火娃玩了，他说他叫张小乐。”李建军一听脸色立刻白了“你说什么，你今天跟谁一起玩？” “乐乐哥哥。”涛涛说“张小乐哥哥。” “胡说八道！”李建军瞪起眼睛来“谁教你说的？” 李建军两口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二胎政策开放后也没有考虑过再要一个，真真儿是宝贝儿子，什么都依着顺着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过。 李建军这一瞪眼，涛涛吓了一跳，“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搁在平时李建军早就缴械投降百依百顺了，可是今天他没有，他把儿子拉到跟前，脸色难看的好像要垮下来。 “说，快说，是谁教你回来说这个的？”他简直有点怒不可歇。 涛涛越哭越凶，边哭边辩解“就是小乐哥哥，就是葫芦娃，葫芦娃就是张小乐。” 李建军一个耳光扇了过去“胡说八道！” 王丽娟刚刚冲完澡，头上还包着浴巾，一出来就看到丈夫打儿子，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把李建军推倒在沙发上，怒吼“李建军你疯了啊，你吃错药了啊！” 李建军被她推了个大跟斗，倒在沙发里整个人都懵了，喃喃自语道：“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死了那么久了怎么可能回来。” 王丽娟那边好不容易把儿子安抚好，回头看到自己丈夫还倒在沙发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茫然嘴里念念有词，好像魔怔了。 “李建军！”她大吼“你去游个泳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李建军看着她，一脸的欲言又止，那些话，那些已经封存埋没的陈年往事就在嘴边，最终还是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他的脑袋一点一点清醒了，心想着，张小乐这样菜市场的姓名到处都是，同事老张家里的贵宾狗就叫小乐。 他暗暗懊悔，自己实在是太神经过敏了一些。自知理亏，他慌忙去儿子房间安抚无辜受冤的儿子。 涛涛见了他有点怕了，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涛涛，爸爸刚刚有点头疼，脑袋不是很清楚。”他坐在儿子身边，伸手想去摸他的脸“打疼了没有。” 涛涛仰起脸突然古怪的笑了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李建军好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立刻收回手，站起身来退了好几步，再一看，儿子分明哭累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脸上挂着泪痕，巴掌印也清晰可见。 他那一巴掌打的不轻，真是心疼极了。 王丽娟依旧不依不饶，午饭都没心情做了。 “李建军，你是不是中邪了，神经兮兮的。”这是她第二次见丈夫这样，第一次是去年农历七月份，儿子差点掉水里淹死了。他整个人就是现在这样，然后坚持带着儿子去菜市口那个王半仙那里求了好几张符，几张草麻纸就花了上万块钱。 “不行，我们还是要去找王半仙。”李建军说“你快去叫醒涛涛，我们现在就去找王半仙。” “你脑子坏掉啦？”王丽娟急了“找那个神棍干什么，我跟你讲，他就是个骗子，我们就该报警把那个骗子抓起来。” 李建军一向是妻管严，见无法说服妻子，只好默默的去换了衣服，打算自己出去。 王丽娟正在做饭，听到门响动从厨房探出头来“要吃饭了你还往外面跑什么。” 李建军恍若未闻，关上门走了。 他直奔附近那个菜市场，他知道王半仙每个礼拜六一定会在那里，眼看到中午饭点了，再不过去他估计要收摊了，下次要再见到他又要等一周。 王半仙果然在收摊，拿着他的折叠小椅子和写着“铁口直断王半仙”的幡子，圆圆墨镜和油腻的长袍马褂是他的标准装扮。 “大师留步，大师留步。”李建军慌忙追了过去。 王半仙正低头刷微信朋友圈呢，听到有人叫慌忙收起手机，见是李建军忙笑眯眯迎上去。 “大师救救我儿子。”李建军差点哭出来。 “你们家孩子又怎么了？”王半仙问。 “撞邪了，我儿子肯定撞邪了。” 王半仙打量他“我看是你撞邪了吧。” 李建军脸色一白，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 王半仙拍拍他的肩膀“别紧张别紧张，我是看你太紧张了，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 李建军心里有点不高兴，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我急成这样您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再怎么不高兴他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小心的陪着笑脸。 王半仙性情古怪的很，简单来说就是好像人格分裂似的，前一秒钟还嬉皮笑脸跟市井流氓似的，后一秒就变得严肃无比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他那双眼睛更奇怪，没有人摸的透他到底是瞎还是不瞎。 王半仙听他讲完，拍着大腿说：“哎哟，坏了，你儿子可不就是撞邪了嘛，不过这个简单，我给你张符你让他贴身带着就行。” 李建军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摸口袋，出门走的急竟然忘记带钱包了。 王半仙掏出手机“没关系咱们可以支付宝转账，微信转账也行，咱们来扫一扫。” 这一扫就扫走李建军一千块，李建军拿着符终于松了一口气。 王半仙哼着歌儿穿过菜市场，在菜市场的那一头看见一个头发花白蓬乱的女人在清理菜市场的垃圾堆。那个女人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岁了，瘦的可怜，一件白底蓝碎花衬衫好像套在竹竿上似的。 王半仙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和一张拧过鼻涕的卫生纸，他用卫生纸把钱包住，团了团，随手一扔就扔到了那女人的扫帚下。 女人一脸木然的把纸团扫进了斗里，倒进垃圾袋的时候她赫然发现刚刚居然扫到了一百块钱。 李建军一回到家，他老婆就扑了过来，嘶吼道：“老公，涛涛不见了，涛涛不见了。” 第21章 黑发包裹的巫婆 第21章 黑发包裹的巫婆 王丽娟煮好了饭去叫儿子发现本来在房间里熟睡的儿子不见了，客厅、书房、洗手间都找了，根本不见人，她刚刚又去小区里找了一圈，问了保安，都没有看见。 李建军心里更慌了，手心里攥着那张一千块钱买来的符都出汗了。 两口子连忙跑派出所报警。 这俩人是片区派出所的常客了，接待他们的是民警老赵，老相识。 “二位，你们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老赵皱着眉。 “丢了，这回事真丢了。”李建军哭丧着脸。 老赵“啪”的把笔往桌上一摔“李建军同志，我必须要好好批评教育你，你经常这样是浪费警力浪费公共资源懂不懂，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的份儿上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李建军家这熊孩子在这一片是出了名的，不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那孩子有一对熊爹妈。 老赵叹气，他活了五十多岁了就没见过这么宠着惯着孩子的，那两口子带孩子的方式是跟供活祖宗似的啊。 一个月起码来报八次警说儿子失踪了，结果那孩子要么躲在衣柜里偷着乐，要么趴床底下看外面大人们着急跟看大戏似的。几次三番之后派出所的人都被折腾的没脾气了。 “二十四小时，失踪二十四小时才能立案。”老赵说“你们俩回去再找找，啊，要是明天还找不着再来报案。” 夫妻俩挨了一顿教育蔫蔫儿的回去了，回去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找。 可是这回他们的宝贝儿子好像真的不见了，衣柜里床底下行李箱里都没人。 直到天黑，人还是没找着，两人又一次来到派出所，老赵也觉得有点悬了，忙给立了案，派出警力帮忙找。 找了一晚上都没见人，王丽娟呼天抢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李建军整个人都瘫了。 不论求多少神拜多少佛，不论是耶稣还是佛祖都不站在他这边。 传闻中那个专门偷孩子的巫婆终于出现了，那是十几年前，他还是个青葱小伙儿，亲眼看到一个浑身被黑色长发包裹的女人把孩子装进麻袋里扛在肩上消失不见。 那个可怕的女人有一双深深凹陷的眼睛，黑眼圈很大，脸色苍白，笑起来特别阴森。 …… 新的一天，太阳照常升起，照在富人身上也照在穷人身上，照在高兴的人身上也照在悲伤的人身上。 项念念就是这个又穷又悲伤的人，但是她今天悲伤不是因为到发薪日了，而是因为乐乐要离开他们了。 今天是第七天，他们一大早起来，小乐就不见了，桌上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一行字“起宣叔叔，念念姐姐，我找妈妈去了。” 白起宣是习武之人，原本应该是很警觉的，可是小乐什么时候走的他完全不知道。 越临近他要离开的日子，他的形体就越来越虚化越来越趋近于灵体，行动起来毫无声息。 项念念看了看外面的大太阳，只怕小乐经不起这样的太阳晒，他们早饭都来不及吃就开车出去找人了。 小乐要去找妈妈，他肯定往向阳路那边的大樟树那里去了，他们开着车一路找，直找到那个有大樟树的小花园依旧没有见到乐乐的身影。 大樟树下有一个老人拿了个折叠小凳子坐在那里，看起来应该有六十岁，头发花白眼球浑浊，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好像一具骷髅。 “阿……阿姨……”项念念大气不敢喘，生怕一个呼吸把她吹倒了“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孩子，大概这么高，戴个红色太阳帽。” 老人木然的转过头，浑浊的眼球没有一点神采“孩子？你也找孩子呢？我在这里坐了十几年，一个孩子都没看见。” 项念念一脸失望，跟她道了谢转身要回车上。 老人突然喃喃的说：“有一个巫婆，浑身让头发裹着的巫婆，专门抓孩子，放进麻袋里扛在肩膀上……巫婆……母夜叉……巫婆……母夜叉。” 项念念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是个可怜的疯子。 一个穿着反光条背心的清洁工人大婶，拿着一个水壶走了过来，塞到那个老人手里“月香，喝点水，天这么热你好歹带壶水出门。” 老人拿着水壶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轻声道了谢。 项念念不死心，又过去问那个清洁大婶。 “你们也找孩子？”大婶一愣，满脸焦急“怎么回事啊，孩子怎么丢了呢？”她回头看了一眼树下的老人，又把项念念拉远了一点，声音也压的低低的“快跟我说说孩子长什么样子，有照片没有。” 这大婶倒是个热心肠，可惜项念念也不能拿一张葫芦娃的照片给她看，只能描述了一下。 “别着急，别着急啊。”大婶安慰她“我记下来了，这三条街每天都是我在打扫，我一定给你留意着。”说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樟树下坐着的老人“作孽啊，难道真的有抓小孩的巫婆，咋都丢孩子呢？” 项念念心中一动忙拉住她问“这里还有谁家丢孩子吗？” 大婶悄悄指了指树下的老人“月香啊，她儿子好像被人拐卖了，可怜啊，去公安局报案了，人没找回来，她一有休假就来这里等，不吃不喝不等到半夜不回家，一等就是十几年。”大婶又压低声音说“别跟她提丢孩子几个字，她会发疯的，可怜可怜啊，你看看，她年纪啊跟我差不多，你看看她熬成这样，可怜啊。” 大婶连说了好几个可怜，摇着头继续去工作。 “怎么样了？”白起宣过来问。 项念念摇摇头，让他先回车里免得一会儿被贴罚单，自己过去跟那个叫月香的老人，不，是大姐谈一谈。 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月香丢失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小乐。 如果是这样那就真的太可怜了，项念念看着她花白的头发枯瘦的脸，还没开口眼睛就红了。 “月香大姐”项念念蹲在她身边“您的孩子叫什么名字？” 月香看着她，两行眼泪从她干涸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第22章 女巫的存在 第22章 女巫的存在 她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伸出双手“我的孩子，孩子……孩子回来了，回来了，快回来呀，孩子……妈妈想你，妈妈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一遍遍的喊，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项念念心里发酸，不忍心她再受什么刺激只好赶紧离开。 车子开出去好远，项念念隐隐约约还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声。 “别担心”白起宣轻声说“如果她真的是小乐妈妈，我们找到小乐带他去见她。” 白起宣声音低沉好听，有一种大提琴式的温和，项念念听着心里安稳不少。 “你不是光靠闻就能找到人吗？”项念念突然想起来她当初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说靠闻。 “没有用的，我只能闻见你的气味”白起宣说“你的灵魂有一种香气，被你召唤的灵魂都会受你灵魂香气的指引。” “不是汗臭味？”项念念问。 白起宣笑了。 他们又一次来到瑞昌新村，乐乐说要找妈妈，也有可能到这里来。 小区门口的保安室围了不少人，项念念他们走过去刚想如法炮制再混进小区，给他们昨天放行的保安立刻指着他们大叫起来“就是他们两个，昨天说要来找李建军！” 保安室里立刻冲出三个人把他们两个围起来。 “你们好，我是西区派出所警察我姓赵。”老赵掏出证件在他们眼前一晃“麻烦二位出示证件。” 项念念心中暗叫不好，白起宣没有证件。 老赵看过项念念的身份证后目光落在白起宣身上。 白起宣一脸光明磊落“警察同志，出门走的急忘了拿了，我真不是什么坏人。” 老赵眯起双眼盯着他“挺精神的小伙儿，不像坏人，不过这年头坏人都不会在脸上写坏人。” “警察叔叔，我们真的不是坏人。”项念念忙帮腔“我们要是坏人也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在您眼皮子底下走动啊。” 项念念长的娃娃脸显小，又故意装出小萝莉的天真可爱来，让人不忍责备，老赵脸色好了一些。 “你们昨天来找李建军干什么？”老赵问。 项念念掏出名片“我是辗转听朋友说他们家有一张吴道子的真迹，想问他卖不卖，所以才和我助理小白来看看。”项念念指着白起宣“我助理，人傻了点，健忘了点，但是挺勤快。” 老赵平时也爱写个书法画个水墨画什么的，见了名片上印着“十三号画廊”的字样，顿时心生敬仰“哎呀，明星，大明星，我说刚刚怎么看您名字那么眼熟，去年那个纪录片《大工匠》就有您呀，哎呀，那个纪录片里讲您修复书画的那一集我可是看了好几遍。” 项念念去年确实配合东海电视台拍了那么一个纪录片，但是并没有引起什么反响，看的人不多知道的人也少。 她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认出来，说实在的，胸腔里那颗虚荣心简直膨胀的要爆炸，整个人好像吃了人参果似的通体舒畅每个毛孔都在闪闪发光。 “哎呀呀，真是太荣幸了”老赵激动的都差点忘记自己正在工作呢。 “有空来我们那喝喝茶。”项念念说。 老赵满口应着，“项小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昨天没见着李建军，就想看看他今天在不在。”项念念说。 “在是在”老赵说“不过我估计他今天没办法跟你谈任何事情了，他儿子丢了，我们现在正是在忙这件事呢。” 项念念吓一跳，她还真没料到李建军的儿子涛涛居然也丢了。 “孩子丢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老赵“昨天下午，昨天晚上一晚上没回来呢。” 李建军夫妻俩昨天晚上在外面找了一晚上，刚刚被老赵送回家强制他们休息一下，李建军在家呆没十分钟就忍不住跑了出来。 一出来，他就抓着老赵的胳膊“赵叔，赵叔，怎么样，我们家涛涛找到了吗？啊？” 老赵又同情又无奈，他这样十分钟跑来问一次不然就是五分钟一通电话，实在是烦的他不行。 “建军啊”老赵拍拍他肩膀“我们已经出动大量人力去找你，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看你这眼睛肿的，你要休息好才有力气接着找啊。” 李建军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七尺男儿眼泪说掉就掉了，他呜咽道：“睡不着，我哪里睡的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涛涛的影子，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那个黑色长发包裹的女巫把涛涛装进麻袋里扛着走了。” “哎呀，别胡思乱想了”老赵一脸严肃和正气“你是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怎么能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鬼也没有什么黑色的巫婆，别老是自己吓自己。” 老赵觉得他都把自己吓出毛病来了，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叨念着什么拿着麻袋的长发黑巫婆。 项念念和白起宣一直在旁边看着，听到他说女巫的时候两人眼神碰了一碰，彼此眼中倒映出光芒来。 李建军和樟树下等儿子回来的月香大姐说了一样的话。 他们都认为自己孩子是被一个长着长长黑发的女巫抓走了。 老赵安抚了一阵李建军之后跟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就上警车出去继续找人了。 李建军看着警车渐渐远去，眼睛发直。 项念念叫了他好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我们也是来找孩子的”项念念如实说“我一个朋友的孩子丢了，八九岁的样子。我刚刚听你说什么抓孩子的女巫，是怎么回事？” 李建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声音也有些颤抖“就是专门抓孩子的，一个女人，头发很长都拖到地上了，把孩子装进麻袋里就扛走了。你们也丢了孩子吗？那就是被她抓走了，被抓走了，被女巫抓走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不会回来了。涛涛……呜呜，我的儿子啊……” 李建军情绪又失控了，项念念从他嘴里再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放弃。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那样一个女巫吗？”项念念问白起宣。 “或许有”白起宣说“这世界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狐妖、女巫，说不定都是真实存在的。” 第23章 鲜活的人间 第23章 鲜活的人间 西桥河滨公园里，晨练的人们渐渐散去，公园的长椅底下一个孩子露出了毛茸茸的小脑袋。他支着胳膊爬了出来，然后又弯腰去拽出里面的一只变形金刚。 他是失踪了一夜的涛涛，大名叫李子涛。 外面为了找他已经天翻地覆了，他睡了一个好觉刚刚醒过来。昨天他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偷拿了他的钱包，带着变形金刚出了家门。 他一心想要去找他刚刚认识的新朋友葫芦娃张乐乐，他要证明给他爸爸看，这世界上真的有葫芦娃，葫芦娃的名字就叫张乐乐。 他并不知道张乐乐住在那里，只依稀记得是什么十三号，于是出门就坐上了小区附近的十三路公交车，一路坐到了终点站西桥河滨公园，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 张乐乐不在公园里，他也不想回家，因为讨厌打了他的爸爸。 他身上带着爸爸的钱包，里面有不少钱，可以自由的买自己想吃的棉花糖和冰淇淋。公园里有很多小贩，还有跳广场舞的大妈们和一群滑直排轮的小孩，年纪跟他差不多大，有的甚至还比他小。 他坐在台阶上看他们脚上穿着直排轮鞋，自由自在的翱翔好像天边的鸟一样，羡慕极了，一看就是一下午。 他从小就被爸爸妈妈保护着，任何危险的事情都被禁止去做，哪怕只是独自到楼下小区的便利店买一颗泡泡糖。他要什么有什么，想买什么爸妈都答应，但是他想去冒险一次，爸妈是绝不答应的。 八岁了，才八岁，他就觉得生活挺没意义的，在学校里同学还都笑话他，因为爸妈特意去学校跟老师说他心脏不好，不能参加游泳课。 他没有心脏不好，他只有心情不好。 他决定冒一次大险——不回家。 于是晚上困了就直接在公园的椅子上睡了，累了一天他睡的死沉死沉的，半夜掉下来都没感觉，滚到椅子底下睡到天亮。 公园里巡夜的管理人员于是根本没有发现有个孩子在这儿睡着了。 涛涛起来了，去公园外面早餐车买了早餐，吃的饱饱的，他一点都不想回家，昨天的冒险实在是太好玩太痛快了。 他还是想去找小乐，他从小没什么朋友，在学校里也没什么值得夸耀的东西，除了家里有钱，小孩子们哪里懂的什么有钱没钱家里多少套房子增值多少。 如果班里同学知道自己的好朋友是葫芦娃，那是非常拉风的一件事情。 他想着，欢快的蹦着跳着从横跨在西泷河上的吊桥上走过，踩的桥上的木板咯吱作响，吊桥晃晃悠悠的好像秋千一样。 西泷河从前是条大河，后来因为上游修筑大坝截流改道建了水电厂，这河在东海市境内这一段就变成了清浅的小河了。两岸河提经过加固改造成了自行车道，原本的芦苇滩摇身一变成了西桥河滨公园，被评为东海最美的公园，吊桥是许多新人拍婚纱的经典取景地。 涛涛觉得自在极了快乐极了，他抓着吊桥一边的网子使劲摇着，仿佛即将冲破牢笼飞向蓝天的小鸟。 护网不知道什么原因松脱了，他整个人扑向了水里，好像一只俯冲的大鸟。他吓的哇哇大叫，以为自己要掉进水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拉住了。 他大叫救命，双手在空中乱舞，他越舞桥上的人越抓不住他，他越害怕。 西泷河虽然不深，但是淹死一个八岁的孩子绰绰有余。 慌乱中他看见抓住自己脚踝的那个人，跟他年纪相仿，戴着红帽子，正是他决定离家出走去寻找的葫芦娃张小乐。 “小乐哥哥……”涛涛被倒吊着，整个人头昏脑涨，眼泪鼻涕都倒灌回自己嘴里。 “别怕，别怕，我抓住你了。”小乐两只手死死拉住他，无奈他年纪太小涛涛又是个小胖墩，他根本没办法把他拖上来。 他扯着嗓子大喊救命，这座吊桥是景观桥除了游人不会有其他人来，现在临近中午，公园里的人实在是少的很。 终于有管理员听到他的呼喊，慌忙跑过来帮忙把人拉了上来。涛涛吓坏了，直接尿了一裤子。 小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他原本就已经开始渐渐虚弱了，这一下更是让他差点支撑不住。 管理员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伯，也是吓出一身白毛汗，歇了口气之后慌忙把两个孩子带离了吊桥。 “哎呀呀，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啊，大人呢？”管理员老伯原本想骂他们几句，但看这俩孩子都吓的不轻，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 涛涛惊魂未定，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简直要跳出胸腔了，但是他还是清晰的记得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这是他每天睡觉前爸爸都让他背一遍的。 管理员大伯连忙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给他爸爸。 “你呢？你家大人呢？”管理员大伯问乐乐，他年纪大眼神并不好，没有发现小乐帽子遮挡的那张脸十分古怪。 “我……”小乐如梦初醒一般，他环顾四周，这里的风景都是他熟悉的，他想起来他就是在这里困了很久很久，没有办法离开。 他每天只能一个人呆在这里，看着花开花又落，看着河水从眼前流淌过。他每天还能看到很多人，他们只是一个个模糊的影子，他听不见他们说话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而那些人既听不见他也看不见他。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一个穿着油腻长马褂戴着圆圆墨镜是人，不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而是一个清晰的人。 那个人说：“小娃娃，你在这里多久了？” 他只是摇头，因为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他几乎忘记怎么开口。 后来，那个人告诉他如果他想回家见到爸爸妈妈，就去十三号画廊找一个姐姐。他牢牢记住了十三号画廊这个名字，但是他并不知道怎么去，直到有一天他闻到一股香气，像茉莉香，又像荷花香，好闻极了。 他做鬼多年早就渐渐丧失了五识，这香味让他仿佛看到一道光，一道刺眼无比的光，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在一个画廊里。 十三号画廊，雪白的墙，温柔的灯，鲜活的人间。 第24章 记忆碎片 第24章 记忆碎片 他仍然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时候他还太小，并不清楚死的含义，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明白，死，就是再也回不到家，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 今天一早天还未亮他就醒了，因为他听到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喊他，那个声音他永远不会忘记，是他妈妈的声音，他循着声音一路找，迷迷糊糊来到了西桥河滨公园。 管理员把孩子们带到管理处，给他们倒了水喝，又拿出一些饼干糖果安抚他们，等着大人们来接。 半个小时候有一辆警车和一辆白色的休旅车过来了。 是民警老赵载着李建军夫妻俩过来，后面跟着项念念和白起宣，他们听说找到两个走失的孩子，立刻也跟过来了。 李建军夫妻俩一看到儿子，立刻冲过去，一家三口抱着哭成一团。 乐乐老远就看见项念念和白起宣了，他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项念念没有责备他，心疼的拉着他的手问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乐乐低声说“念念姐姐，对不起，让你担心。” “没关系”项念念擦了擦他脸上的灰尘。 管理员跟老赵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平日里有听说书的爱好，讲起来形象生动险象环生，老赵听的心惊肉跳。 王丽娟听了，突然站起来狠狠推了小乐一把“是你，是不是，为什么拐走我儿子，为什么要把我儿子推到河里！” 小乐吓坏了，也不懂得辩解，忙缩到项念念身后。 王丽娟还不解气嚷嚷着要老赵把这杀人凶手铐起来。 “李太太！”项念念声音拔高了“请把事情了解清楚了再来撒泼！” “撒泼？你说我撒泼？”王丽娟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她瞪着项念念看了一会儿“我认得你，你是个骗子，我说怎么昨天见过你之后我儿子就不见了，原来就是被你儿子拐跑了。” 老赵一听也狐疑的看向她。 王丽娟见她看着自己不说话，觉得自己是逮到真凶了，冲过去扬手就要扇她的脸，手半空中却被两根手指捏住了。只是两根手指，洁白修长，虎口有一层薄茧，好像铁钳一般，捏的她骨头都要碎了。 她抬头看那手的主人，一下子被那双冰冷的眼睛吓住了，身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白起宣，我没事。”项念念偷偷瞥了一眼老赵，悄悄拉了拉白起宣的衣角。 他是锦衣卫出身，原本就相当于明代的警察兼特工自然不把老赵那样一个看似干瘦的中年男人放在眼里，可是这是二十一世纪，是法治社会，还是要按规矩来。 白起宣却没有听她的，依旧捏着王丽娟的手腕，他只用了大拇指和食指，看起来好像是拈着一只让他嫌弃的脏臭老鼠。看似没花什么力气，但是足以把她的手骨捏的粉碎。 这个讨厌的泼妇，他实在是忍她很久了，从第一次见她骂吴默他就想扁她了。 “白起宣，算了算了。”项念念有点急了。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盯着他，李建军见自己老婆被人拿住了，咬了咬牙，脚后跟反而往后挪了挪。 管理员皱了皱眉，这事儿的确是这个女人不对，不分青红皂白的。 “我可没有看到这孩子推人”管理员说“我看到的是这孩子救人，要不是这孩子死死拉住你儿子的脚大喊救命，你儿子现在肯定没命。” 王丽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老赵转脸和蔼的问涛涛“涛涛，你告诉叔叔，你是怎么掉下去的？” 涛涛低了头“我……是自己掉下去。” 王丽娟的脸上顿时烧的火辣辣的。 白起宣并不打算放开她，冷冷的吐出两个字“道歉。” “什么？” 家里有钱，老公在家是个妻管严，王丽娟一向嚣张跋扈惯了，还不知道道歉两个字怎么写。 “做错了事跟人说对不起也不会吗？”白起宣看了一眼涛涛，他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妈妈。 “在孩子面前应该树立一个知错能改的好榜样吧。” 老赵心里其实很想鼓掌，说实话要不是这一身警服职责所在，他也想收拾那个王丽娟。 “对……对不起。”王丽娟对项念念说。 “还有一个。”白起宣放开了她的手但是不打算轻松放过她。 “让我跟一个孩子道歉？”王丽娟一脸不可思议。 “警察同志”白起宣看向老赵“法律有规定孩子就不能享受跟大人相同的权利吗？” “没有。”老赵十分认真的说。 “对不起”王丽娟小声的说“阿姨错怪你了。” 小乐不喜欢她，躲在项念念身后一直就没出来。 项念念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她好心当成驴肝肺了，也不指望她能说什么感谢的话出来，跟管理员道谢之后带着小乐准备离开。 王丽娟还在那里低声抱怨老公不帮着自己任人欺负自己，李建军被她闹的不行，不禁大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回家再说行不行，涛涛刚刚找回来你又闹这闹那。” 小乐听了他的声音突然停下了脚步，说了一句：“小军哥哥！” “什么？”项念念停下脚步看着他。 小乐转身看着李建军，但是并不认识那个中年谢顶大腹便便的男人，他喃喃自语“小军哥哥，我刚刚好像听到小军哥哥的声音了。” 他拉着项念念的手继续往前走，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打在他身上，留下一个个光斑，他整个人在光影的作用下好像透明一般。 西桥河滨公园又叫柳树公园里，因为这里栽种了许多垂柳，有的刚刚栽上有的是已经有几十年树龄的老柳树，一排一排的，垂下的枝条好像弯腰迎接宾客的礼仪小姐。 “姐姐，我可以折柳枝做个帽子吗？”小乐问。 项念念小时候也爱做这样的事情，小乐的提议一下子勾起她的童年回忆“咱们偷偷折一根，别让刚才的管理伯伯发现了。” 柳条帽子做成了，小乐摘掉头上的红色遮阳帽换成柳条帽戴上，戴上的瞬间他眼前突然闪过许多片段。 第25章 柳丝儿长 第25章 柳丝儿长 “小乐，你怎么了？”项念念见他抱着头蹲下去，想要去拉他。 白起宣连忙阻止她“他是想起什么来了。” 过了很久小乐才站起来，苍白着脸“姐姐，我从前来这里钓过鱼。” “然后呢，还有什么？”项念念又惊又喜。 “还有自行车，我坐在小军哥哥的自行车上，提着一个鱼蒌子。”小乐眼睛突然发亮“小军哥哥，我刚刚肯定听到小军哥哥的声音。” “回去找李建军。”白起宣说“他是从小生长在瑞昌花园的，跟他老婆不一样，他老婆是后来嫁过去的。” 管理处那边，李建军带着老婆孩子正要离开，远远的看见一个戴着柳条帽子的孩子走过来，从柳荫成行处走过来，突然觉得一阵恍惚。 成行的垂柳在这样灿烂而茂盛的夏日里尽情舒展着自己的枝叶，在清风中摇摆着，好像女人的长发，款款的，很长很长，一直垂到地上。 “快走快走。”他催促着妻儿。 来不及等老赵给那个管理员做完笔录出来载他们回去，李建军仓皇奔逃。 他的背影熟悉极了，一遍遍出现在小乐脑海里的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他放开项念念的手小跑着追过去“小军哥哥！小军哥哥！” 李建军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抱起儿子拉起老婆开始狂奔。 这个声音，十几年来只出现在他梦里，一遍一遍。 小乐不肯放弃，迈着小短腿一路追，却赶不上大人的速度。 白起宣冷哼一声，右脚轻轻一点地，好像离弦的箭似的，一眨眼的功夫就拦在了李建军跟前。 项念念半天没缓过来，她刚刚是看见轻功了，正儿八经踏雪无痕水上漂。 李建军看到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起宣，吓的有点发抖。 “你……你还想干什么，我们已经道过歉了。”李建军结结巴巴的说。 小乐已经气喘吁吁跑过来了，他现在顶着一张陌生的奇怪的脸，但是一开口李建军整个人都发软。 “小军哥哥！”他冲李建军笑“我是乐乐！” 李建军浑身抖着，孩子也抱不住了。 涛涛自己蹭下来，特别高兴的指着乐乐说：“爸爸你看，乐乐哥哥长的像不像葫芦娃！” 李建军此时哪里管的了他像不像葫芦娃，他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包围着。这个公园，这条河，这河提上随风摇摆的垂柳，都是他惧怕的。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老赵做完笔录过来，看到这情形一头雾水，摸着脑袋问“怎么了这是？” 白起宣跟他耳语了几句，他先是一脸不相信，但是看看跪在地上抖的跟筛子似的李建军又觉得白起宣不像是胡说八道。 “你把人找过来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白起宣说。 老赵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同事。 王丽娟刚刚被白起宣教训了一顿气焰早就没了，见丈夫奇怪的行径想问又不敢问，只能把儿子搂在怀里，紧张的看看老赵又看看白起宣。 老赵走过去对她说：“李太太，你还是带着涛涛回管理处喝口水休息一下。” 王丽娟当然不肯走，她虽然凶悍野蛮不讲理，但是对自己家人是最护短的。 “为了孩子，你还是回避一下吧。”老赵说“别让涛涛在这里看着。” 王丽娟觉得老赵说的对，忙带着孩子离开了。 李建军此时伏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的揪着自己头顶上稀疏的头发。 他不到四十岁就已经谢顶的跟五六十岁的人似的，项念念看他揪头发揪的特别得心应手，心想他这一脑袋毛大概是被自己揪光的吧。 “小军哥哥，你怎么了？”乐乐一脸关切的靠近他。 “别过来，别过来”李建军痛苦的大叫“别过来，求你了，不是我……不是我……是女巫，是全身包裹着长发的女巫，拿着一个麻袋，把你装起来然后拖走了，那个女巫浑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头发拖在地上，我看的清清楚楚，头发拖在地上……很长……很可怕……” 白起宣折了一根柳条扔在他面前“女巫的头发是这么长是不是？” 李建军呆呆的看着柳条，颤抖着伸手摸了摸，好像触碰到烧红的炭一样立刻缩了回去。 是这种触感，一直出现在他噩梦里的触感，粗糙的像女巫的长发。 “小军哥哥”小乐不理解他的举动“我想问你我爸爸妈妈搬到哪里去了？” 李建军不说话低着头一直看着地上的柳条，小乐眼看着他唯一认识的故人就在眼前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急得眼圈都红了。 没时间了，没时间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项念念看了看手表，“李建军，你抬起头来看清楚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刚刚救了你儿子的命，你要是还有良心……” 李建军慢慢的抬起头，逆着光看着眼前这个怪异的孩子，孩子都脸慢慢变化了，变成了他熟悉的样子。 这是对门邻居家的儿子张小乐，才上小学二年级，正是不省事的年纪，平时调皮捣蛋，街坊邻居都头疼。小孩七八岁嘛，狗也嫌。 那一年夏天，他也还是个血气方刚二十岁的小伙子，高职毕业后在一家酒店后厨里打杂儿，心无大志胆小弱懦，是左右邻居认定的没出息典范。 他平时没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钓鱼，工作后花了一个月工资买了一根钓竿，一有空就骑着自行车去西泷河钓鱼。 这一天他刚出门就碰上放学回来的乐乐，小乐缠着他要一起去钓鱼。李建军这一爱好家里没人支持，见有一个小粉丝还是很高兴的，也没想着要先知会孩子的爸妈，擅自带着小乐就去了西泷河。 那时的西泷河还没有开发整理，又偏远又原始，公交站都没有，但那是个钓鱼的好去处。坝上绿草如茵垂柳成行，在夏日里尽情绽放着生机。 小乐折了许多柳条编成两个帽子，一个给他一个自己戴上。 第26章 妈妈在这里 第26章 妈妈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不小心把小乐撞进了河里。那时候的西泷河不像现在又窄而浅，小乐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 他在水里扑腾着，不停的喊着“小军哥哥，小军哥哥。” 李建军当时吓坏了连忙把钓竿伸过去，乐乐非常慌乱根本抓不到钓竿，很快他就渐渐往下沉了。 李建军是只旱鸭子，根本不会水，只能站在岸边干着急，他想喊救命，刚喊了一声就不出声了。 当时他居然想着，要是张家知道自己私自带着他们儿子出来钓鱼还害他掉水里了，估计跟自己没完了，而他暴躁的父亲，一直扬言要赶他出门的父亲，可能真的要赶他出门。 鬼使神差的，他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小乐沉了下去。河水没顶后，河面上一开始还起着一串串泡泡，不一会儿就彻底平静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就这样在河边一直站着，直到天黑下来，鱼篓里钓上来的一条鲤鱼早就干渴死了，在高温的夏日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他不知道怎么办，决定回去之后绝口不提这件事情。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小乐的尸体浮了上来，被水缓缓漂着，在离他一百米左右的岸边停住了。 他吓的魂飞魄散，他知道迟早有人会发现孩子的尸体，到时候他带着小乐来这里钓鱼的事情可能就瞒不住了。 一向胆小怕事的他恶胆边生，把孩子的尸体拖了上来，捡了芦苇荡里的一片麻袋把尸体裹了，用木棍和石片在一棵垂柳下挖出一个坑，把孩子深深的埋了。 他选了最大的一棵垂柳下埋尸，想着以后还能偷偷来祭拜一下孩子，做了这样的亏心事他很害怕。 埋好孩子已经是晚上十点多十一点了，他心中稍稍放松了一点，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收拾好钓具后他骑上自行车离开了，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棵树下埋着尸体的垂柳。 黑暗中，那棵茂盛的垂柳枝条拖在地上，随风微微摆动着，好像一个长发拖地的女鬼，阴森森的好像向他伸出嶙峋的鬼爪，要把他拖入地狱。 他吓的从自行车上掉了下来，后槽牙也磕掉一颗，慌忙推着车子离开了。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回到家之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那颗磕掉的牙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起，也没有去医院补起来，直到现在还空着。 很快，对面的张家发现孩子放学后没回家，然后去报了警。 警察按例询问了左邻右舍，也问到了他家。 说起最近小区里有没有来什么陌生人，他母亲想了想说最近附近好像有个女人，头发很长很脏，脸上有一大块青色的胎记，背着个麻袋，在附近乞讨和捡点瓶瓶罐罐。 正在想如何回答的他于是顺着他母亲的话往下编了，说昨天下午在小区门口看到了那个女人，鬼鬼祟祟的。 瑞昌花园是个老旧公房小区，没有什么正规的门禁，大门口看门的老头也不管事，每天只是坐在那里喝茶听广播打盹儿，什么人都能往里走。 好几个邻居都说见过那个背着麻袋脸上有块青色胎记的长发女人，而那个女人自从小乐失踪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瑞昌花园附近出现了。 于是警察把重点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小乐失踪的案子自然而然的被定性为拐卖儿童事件。 没有人会往小乐是不是意外身亡的方面想，毕竟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谁也不愿意往坏的方面想。 李建军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个女人，但是谎话说多了他自己也当真的。时间一长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当初他回头看的那棵垂柳和人们口中传说的长发女人渐渐混在一起，在他脑袋里变成了一个长发包裹的女巫。 有一个包裹在黑色长发里的女巫，拿着麻袋到处抓孩子，这样的故事起初是这一片区的大人编造了吓唬孩子，让他们不要乱走，放学要按时回家。 日子久了，人们也渐渐淡忘了张家丢孩子的事情，淡忘了这样的故事，毕竟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公众的记忆是很短暂的。 瑞昌花园里大概也就只有两个人还记得这个故事，一个是因为儿子失踪而精神恍惚的小乐妈妈，一个就是做了亏心事的李建军。 自从儿子失踪，小乐爸就一直在外面找，骑着摩托车，车座后面插着印着儿子照片的旗子，重庆、成都、厦门、广州满世界的找。小乐妈原本是个教师，因为孩子失踪了精神状况不太稳定，无法教学，后来被学校劝退。 原本小康的一家人生活很快捉襟见肘，他们把房子卖了，搬到月租两百块一个月的远郊区。 瑞昌花园拆迁了，老旧的房子狭窄的巷道变成了高楼大厦，唯一留下来的旧日痕迹就只有那棵大樟树。 李建军搬迁之后再也没有回到过去居住的地方，偶尔路过他都绕着走。 “对不起……”李建军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对不起！” 民警徐康俊搀着一个头发花白干瘦的老妇人过来，是常常去那棵大樟树下等儿子回来的月香大姐。 小乐远远的就看到了她，那么老那么瘦弱，走路都不稳，但是他知道那是谁，他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月香也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头戴着柳叶帽子的孩子，他的身形和自己儿子不一样，脸也和自己儿子不同，但是她知道那是谁，她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李建军看见月香走过来，瑟缩了一下，他不敢相信那是她，那个和蔼可亲笑起来有一个甜美酒窝的邻家大嫂。 后来他在他家附近的菜市场看过她很多次，佝偻着背低着头默默的清扫着地上的垃圾，有时候他还会看见她把地上的烂菜叶子捡起来，一片一片择好，应该是拿回去当晚餐。 “妈妈……”小乐不可置信的喊了一声。 月香浑浊的眼睛里顿时绽放光芒“乐乐啊，乐乐，妈妈在这里，妈妈在这里呀。” 第27章 徐康俊的怀疑 第27章 徐康俊的怀疑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老赵和刚刚过来的民警徐康俊面面相觑。白起宣把他们两个叫到一旁，给那一对十几年后才重逢的母子一点空间。 老赵有点不放心瘫在地上跟死狗一样的李建军。 “放心，跑不了。”白起宣说“就算他逃避的了警察和法律，也逃不过那个长发女巫的诅咒。” 李建军听到女巫两个字，浑身不由得一颤。 白起宣说的没错，他从来就没有逃出去过，这十几年都在坐牢，坐自己的心牢。他不敢独自走夜路，走在路上不敢回头，总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一个披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向他伸出嶙峋的手。 他自己在坐牢，也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他一起坐牢。他推波助澜编织的那个故事，然后自己深深陷进去了，儿子出生后他惶惶不可终日，总是担心有一天那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发里的女巫会出现，把他的涛涛装进麻袋里。 他神经质一样的保护着自己的孩子，让他成了一个要什么有什么却一点不快乐的孤独怪孩子。 几个人远远的站着，看着那一对母子时而抱头哭时而执手笑，不禁也为之动容。 “白起宣，你是怎么知道李建军会和乐乐失踪的事情有关的？”项念念忍不住好奇的问。 老赵也好奇的看向他，惊讶中带着佩服。徐康俊刚刚赶到，他只是接到老赵电话说去向阳路街心绿地的大樟树下找一个叫月香的女人，带到西桥河滨公园来，其他的还是一头雾水。 “大胆推理小心求证，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白起宣说“我曾听人讲过类似的故事。” 五百年，奈何桥上来来往往，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故事。 “所以你因为月香和李建军都提到抓孩子的女巫所以有了这样的联想？”老赵简直要拍案叫绝，最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就想不到，月香菜市场扫地的工作还是我帮她找的。” “也是因为这里的垂柳，我才会有那样不着边际的联想。”白起宣说。 “唉，”老赵叹气“唉，要是早一点想到这些也不会让他们两口子受那么多年苦。” 项念念看着乐乐和他妈妈，轻轻摇了摇头“谁又能说的清楚这些年的寻找是苦还是幸福呢，那些年至少他们还有希望，现在却没有了。” 项念念的话终于勾起了老赵一直埋藏的疑问“那……那个头很大眼睛很大的孩子真的是乐乐？” 乐乐失踪的时候是八岁，十二年过去了，就算活着也应该是二十岁吧。 项念念不知道怎么跟这个生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老警察解释。 “你就当那是乐乐的冤魂吧。”白起宣说“那就是乐乐的冤魂回来了。” 老赵擦了擦眼睛，再看那孩子，在斑驳的树影下好像真的是透明的。老赵不太敢相信，这是光天化日下见到鬼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一旁听了半天总算听出点苗头的徐康俊问。 “十三号画廊老板项念念”项念念说“这是我的助理白起宣。” 徐康俊对她的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怀疑的看着他们“你们不要搞什么怪力乱神来误导我们警方办案，什么冤魂索命，无稽之谈！” 徐康俊刚刚警校毕业，原本一心想当刑警的他被分到这个小派出所当片警，又跟反应迟钝作风散漫的老赵搭档，心中十分憋屈。他这一腔打击犯罪维护正义的热血全部用在了帮街坊邻居找猫找狗，调解人家夫妻打架这样的事情上了。 今天又帮着那对出了名难缠的熊夫妻找那个出了名调皮捣蛋的熊孩子，累一整天跑过来这里听了一个鬼故事，而他的搭档他的前辈，居然还一脸相信的表情，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是不是误导，是不是无稽之谈，你把李建军拉过来盘问一下就知道了。”白起宣说。 徐康俊果然去把李建军拉了过来，摆出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 “李建军，张乐乐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拐了他卖了还是杀了他弃尸？” “我没有。”李建军哭丧着脸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掉进河里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建军的回答让徐康俊很意外，没想到李建军真的承认了。 “然后呢？你就见死不救？”老赵也忍不住问。 “我有……我有，可是我不会游泳，不敢下水。”李建军低声说。 “后来呢？” “后来，后来……”李建军目光游移着，落在一棵很大的垂柳上，然后双手掩着脸哭了起来“后来乐乐的尸体浮了上来，我心里害怕，怕人知道他是跟着我一起出来的，以为是我故意推他下水的，所以我把他埋在那棵树下。” 老赵和徐康俊都倒吸一口凉气。 “你们……你们抓我去坐牢吧，我再也受不了了，每天提心吊胆的日子，半夜睁开眼睛都能看到床头有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冲我伸手。”李建军呜咽着“我对不起乐乐，对不起张大哥和张大嫂……我自私懦弱……我不是人。”他开始狠狠的扇起自己的耳光来。 “既然都认了，那就跟我们去派出所说清楚吧。”徐康俊拿出一副手铐把他铐了起来。 小乐拉着他妈妈的手走了过来，老赵和徐康俊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小乐现在的样子的确不是一个普通人类的样子。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由不得他们不相信，真的是乐乐的冤魂回来索命。 “乐乐都跟我说了。”月香感激的看着项念念和白起宣“谢谢项小姐和白先生。”说着九十度鞠躬。 项念念慌忙把她扶起来“都是缘分，乐乐能找上我也是缘分。” “念念姐，白叔叔，我要走了。”小乐说“谢谢你们照顾我，帮助我找到妈妈。” 项念念鼻子发酸，哽咽着“对不起，小乐，姐姐没用，现在才帮你找到妈妈。”“没关系”乐乐温柔的笑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李建军。 李建军感受到他的目光，但是不敢抬头。 第28章 小乐，再见 第28章 小乐，再见 “小军哥哥”李建军听到小乐叫他，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 “替我跟涛涛说再见。”小乐说。 “你……你不是……不是要来找我报仇……报仇的。”李建军不可置信。 小乐摇摇头“报仇，没有我爸爸和妈妈重要。” 李建军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脸若有所思，低声答道：“我会转告涛涛的，谢谢你救了他。” “不客气”小乐说。 老赵拿出手机找到小乐爸爸的电话号码，然后把手机递给他“要不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 小乐看着手机，眼睛里的光瞬间亮起又灭了，他摇摇头。 他注定是要离开的，就这样消失在妈妈的面前已经是非常残忍的事情了，何必让爸爸也伤心。 此时月香强忍着眼泪，扯出一个笑脸来“乐乐，没事，你走吧，安心走吧，我跟你爸爸都挺好的，我们会照顾好自己。我们呀，搬到大房子里住了，吃的好穿的也好，还常常去旅游呢，你爸爸升职了，妈妈也加薪了，家里呀请了保姆，以后就是老了也有人照顾。” “嗯。”小乐点头“妈妈你别想我了，别再想我了。” “不想不想”月香摇着头“妈妈每天可忙啦，一个班三四十个学生要顾，妈妈一点都不想你，妈妈就是偶尔有那么一点点想你，就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嗯，那我走了。”小乐说，他冲着项念念和白起宣一鞠躬，转身向着太阳的方向走去，消失在耀眼的阳光里。 所有的人都掉下眼泪来。 项念念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这些天她一心想的就是替小乐找到他妈妈，完成他的心愿，可是他心愿达成之时也是他离去之时。 离别，生离死别，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教人心酸的事情，这一刻她又想到了爷爷。 送走了一个滞留人间的灵魂，就给爷爷积了一点福报，离爷爷转世轮回又近了一步，可是他们祖孙俩这隔着轮回的相聚中间也隔着许多人的生离死别。 回画廊的路上，项念念一句话都没有说，呆坐在副驾驶座上任由白起宣这个没驾照的家伙带自己回家。 老赵押着李建军回派出所，徐康俊依旧送小乐妈回去。 小乐的爸妈就住在一片棚户区，房子租来的，身边随处可见贴着各种治疗牛皮癣白癜风的小广告，也有招租启事，月租320块不包水电。跟这片棚户区隔着一座高架桥的，就是单价超过五万一平米的瑞昌新村。新建的地铁不时从高架桥上跑过，轰隆隆的声音震的棚户区里的人心脏都发麻。 小乐妈不让他再相送，冲他深深鞠了一个躬之后颤颤巍巍的往一个深巷走去。 徐康俊从怀里掏出烟来，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有出火，烦躁的把烟揉成了一团。最后他终于点着一根烟，猛的吸了几口，呛的他眼泪差点掉下来了。 今天他都经历了什么，他脑袋里至今还是乱哄哄的。 一个消失在阳光中的大头孩子，一个找了十几年儿子的可怜女人，一对装神弄鬼的搞艺术的年轻人。 回到派出所，市刑警大队已经派人来了，他们的工作效率真不是盖的，竟然很快就对李建军指认的埋尸地进行了挖掘，果然挖出一具小小的骸骨，只等着做dna鉴定看看是不是小乐。 等待李建军的是法律的惩罚，这真相这公平正义虽然来的迟了但终究会到来。 徐康俊和老赵不约而同的对今天见到小乐和那两个年轻人的事情闭口不谈，这件事情太超乎科学常理，他们知道说出来也只是徒增麻烦。 处理完这些事情已经快晚上十点了，徐康俊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差点忘记了，慌忙换了警服骑着摩托车冲出去。 今天是女朋友谢蔓菲的生日，他要去接她下班一起吃完饭看电影的。 不过谢蔓菲今天又要加班到很晚，晚饭只能改成宵夜，电影也只能看午夜场了，还好明天周六可以睡个懒觉。 谢蔓菲是他高中低一届的学妹，两人从高中开始眉目传情，到现在已经在一起七年了，想着结婚，可是两人都工作不久没什么钱。 谢蔓菲最近跳槽到一家上市公司当会计，会计部经理也是新来的，比谢蔓菲早来半个月而已，是个看起来内分泌失调的中老年妇女，最喜欢拿比她更新的新人谢蔓菲开刀。 虽然常常加班到深夜但是薪水比从前翻了一倍，谢蔓菲还是很满意的。 十点，谢蔓菲还呆在公司里，经理今天下班前临时给了她一些紧急任务，她不得不全部处理好才能下班。 整个部门的同事都走光了，回家整层只有她一个人，巡逻的保安偶尔过来他们这一层看看，隔着玻璃门挥挥手向她打招呼。 谢蔓菲再三的检查了一文件，确认无误之后才去茶水间旁边的传真机上传真。 “哔……哔……”传真机尖锐的响着，等待对方应答。 谢蔓菲有点焦急又万般无奈，轻轻拍了拍传真机，“滋啦啦”，终于传过去了。 谢蔓菲松了口气，正要回座位去打电话跟对方确认，传真机又响了，是有人发传真过来。 “这么晚还发广告，真是敬业。”谢蔓菲想。 公司常常收到代开发票、订购机票之类的广告，见怪不怪了，谢蔓菲也不在意。 跟客户那边核对好一切无误之后，谢蔓菲心里的石头顿时落地，轻松的哼着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电话问问徐康俊到了没有。 她走到传真机附近要关灯，发现传真机还在不停的打印着，已经打了七八张了。 她好奇的拿过来一看，吓的魂飞魄散。 每一张上面都是斗大的字：冤！冤！冤！ 她吓的连灯都不关了，夺门而出，她冲进电梯按下一楼，然后拼命的按关闭。 门关了起来，不一会儿又打开了，谢蔓菲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一只手伸过来挡了一下，一个年轻的保安出现在电梯口，他冲谢蔓菲笑了笑，迈进了电梯。 谢蔓菲松了一口气，因为常常加班她认识这个夜班保安，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他圆圆的脸小小的眼睛长的挺喜庆，有点像相声演员岳云鹏，她心底偷偷的给他取了个外号叫他小胖子。 第29章 怕你也消失 第29章 怕你也消失 小胖子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跟谢蔓菲年纪差不多，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很招人喜欢，谢蔓菲每次加班都能看到他来巡逻，笑着冲自己挥挥手。 谢蔓菲他们部门在十八层，因为会计工作不是个轻省的活儿，同事们常常自嘲说是生活在十八层地狱里。 今夜的十八楼，因为那些奇怪的传真，真的有一种十八层地狱的感觉，幸好有小胖子同行。 “最近工作很辛苦吧。”小胖子说“常常看到你加班。” “是啊”谢蔓菲两手一摊“没办法，为了生活。” “以后尽量不要这么晚。”小胖子说“不安全。” 谢蔓菲听的有点心惊肉跳，不安全？怎么不安全？ “最近……有……有贼吗？”她问。 “你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我很不放心，以后我接你下班好了。”小胖说。 谢蔓菲有点受宠若惊，她跟这小胖子并不熟，只是隔着玻璃门礼貌的打过几次招呼，连名字都没有互通，他这么热情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有点自恋的想，这个小胖子不会对自己有意思吧。 “谢谢你”她连忙道谢然后表态“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小胖子就没说什么了。 “叮”的一声，四楼到了，小胖子跨出了电梯，转头对她又露出招牌笑容“你放心，我会保护你。” 电梯门合上了，谢蔓菲被他的笑闹的有点心神不宁，有点高兴又有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有男朋友，注定是要辜负他的一腔热情和好意了。 她被刚刚那小胖子一番似是而非的表白分了神，过了很久了才注意到电梯还没有下到一楼。 她开始紧张起来，盯着电梯上的led屏幕，上面一个向下的箭头一直在动着，循环往复，可就是听不见到达的那一声“叮”。 她看了看表，从进电梯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五分钟了，从十八楼到一楼，在没有其他人进出电梯的情况下，时间不会超过一分钟的。 她身上冷汗直冒，刚刚应该请小胖子陪着自己下来的。 终于听到“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外面是灯火通明的大堂，大门口徐康俊的摩托车刚刚停下还没熄火。 谢蔓菲疯了似的跑过去，一下子扑到他身上。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怎么了，怎么了？”徐康俊赶紧搂着她一阵轻拍又一阵哄。 谢蔓菲再次看了看表，时间却还是停留在十一点的位置，她在电梯里不过几十秒而已，可能是表上次进水了，坏了。 谢蔓菲知道徐康俊一心想当刑警，对于怪力乱神的事情也一向嗤之以鼻甚至反感，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两人各怀心事，一顿生日餐吃的沉默又索然。 进了电影院，灯光完全暗了下来，谢蔓菲紧张的抓住了徐俊康的手。片子是最近很火口碑极好的韩国僵尸电影，这原本是谢蔓菲一直心心念念着要去贡献票房的，结果一场电影看下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徐康俊是扶着她出片场的，时间已经过了午夜，幸好明天休息，她可以睡个懒觉。 两人躺在床上谁也睡不着，最后还是徐康俊先开的口问说＂菲菲，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我……只有小时候去乡下玩，听我外婆讲过。＂谢蔓菲说。 谢蔓菲的外婆很早就去世了，但是徐康俊常常听她提起，她外婆是当地的神婆。大约是从小受了一些她外婆的影响，刚认识谢蔓菲的时候感觉她有点神神叨叨的，后来在他这个纯正唯物主义者的感化下，她越来越理性越来越相信科学了。 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觉得自己这个纯唯物主义者不再纯了。 谢蔓菲见他主动提起这种事情，于是把晚上收到奇怪传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末了还不自信的补充了一句＂或许是有人恶作剧吧。＂事实上自从进了凤凰集团工作，自从开始没白天没黑夜的加班，她就觉得怪怪的。 ＂别多想了＂徐康俊安慰她“肯定是恶作剧，看你新来的故意欺负你。”他有些心疼的搂住她“这公司压力太大了，不行咱就算了，换个工作吧，实在不行你就待在家我养你。” 谢蔓菲听他说要养自己，尽管知道不现实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没事，我就要过试用期了，转正后工资还能再加两千呢，那点小事情不算什么。” 她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安心的睡着了。 而徐康俊却睡不着，看着女友疲惫的睡颜又心疼又无奈。 这注定是个不眠夜，睡不着的还有项念念。 老赵特意打电话告诉她，大柳树下真的起出了一副小孩子的骸骨，老赵说三天后就能出dna检验结果。 这结果出不出项念念都知道，这骸骨就是小乐，真是无法想象无法接受，前几天还是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叫姐姐的小娃娃，转眼就变成白骨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急匆匆的冲到白起宣的房间，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白起宣也没睡，穿着睡衣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他又在用他的一指禅敲键盘。 项念念闯进来他吓了一跳，好像受惊的小鹿一样惊惶的看着她，居然还伸出胳膊无耻的护在自己胸前。 搞的好像她要图谋不轨似的。 项念念又好气又好笑，扶着门框长长吐了一口气。 “你……你干嘛。”白起宣居然还没有把胳膊从自己胸口放下来。 他这完全是条件反射，这一世的项念念还是第一次闯他的卧房，在大明的时候，胡思思经常干这样的事情，没羞没躁的缠着要跟他睡。 他不是不想，只是觉得小丫头才十七岁，年纪太小又太瘦弱，万一有了孩子，那副身子骨生孩子是要受苦的，将养的壮实些才好。 项念念打量他，嫌弃的说：“你少自作多情啊，我就是突然想起来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白起宣放下了手，有些羞涩的说：“你要是想，也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的项念念已经是二十有六了，这要是搁在大明，这岁数，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想你个大头鬼！”项念念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白起宣已经起来把她拉住了“你在怕我像乐乐一样消失了？” 项念念点头，补充道：“你消失我是没意见，消失之前要把房租伙食交齐就行。” 白起宣才不理她那胡说八道，他心里高兴极了，一把将她搂住了“我答应你，我不会消失的。” “重点是房租伙食……房租……伙食……”项念念被他整个勒在怀里，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小。 白起宣把下巴搁在她肩膀，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别担心，我跟乐乐不同，我回来是为了保护你的。” 项念念推开他，一脸嫌弃“不要以为说点好听的就可以少交房租伙食。” “小财迷。”白起宣弹了弹她的额头“明天我们去把那个鸡缸杯当了，咱们就有很多钱了。” “不是咱们，是我。”项念念愤愤不平的强调。 第30章 新进员工 第30章 新进员工 项念念终究是没舍得把那个斗彩鸡缸杯拿出来，而是妥妥的锁进保险柜里。 一个多星期没进画廊，办公桌上的工作已经堆积如山了。画廊生意其实很差，日常开支还是要靠修复工作的酬劳来维持。虽然一想起乐乐项念念心里还是堵的慌，但还是要打气精神出门工作。 项念念出门，看到白起宣也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出来。 “你干嘛？”项念念打量他“穿成这样要去相亲啊？” 白起宣一脸根正苗红的正气“我去上班。” “去哪里上班？” 白起宣又换上一副纯真的笑脸“念念，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助理吗？” “我已经有吴默和棉花了。”项念念说“我们画廊效益不好，我供你吃住已经很费劲了，可再请不起人开不起工资。” “我是免费的。”白起宣凑上前“免费还包邮哦亲。” 项念念无语，他每天都抱着电脑学些什么玩意儿啊。 其实项念念也不舍的这个活财神真的出去外头找个工作，万一被别人拐跑了，她这发大财的千秋大梦就没有了。 “好啦，我也不欺负您老人家年纪大”项念念说“我一个月给你三千块吧，不能再多了，以后画廊效益好了赚了钱我会给你涨工资的，至于五险一金你就别想了，你连身份证都没有，以后见到警察躲着点。” 白起宣美滋滋点头。 他就知道，项念念最是嘴硬心软。 对于白起宣这个新同事，吴默和棉花表示了极大的热情，当天中午吴默就请他去吃了麦当劳。 项念念小心翼翼的交代白起宣，不要暴露身份，否则会吓到画廊里的两个小朋友。 白起宣很合群，虽然一把年纪但是和吴默还有棉花这样的小朋友都很聊的来，很快棉花给他贴了头号男神的标签。 项念念回到画廊就一头扎进工作室开始忙碌，门上挂着“闲人免进”的牌子。 白起宣、吴默、棉花，这三个都是闲人。 “大表哥，你别老在我师父的工作室门口晃了。”吴默还是习惯性的叫他大表哥“师父这工作啊没那么快结束。” 项念念除了中午吃饭，一整天就没出来过。 “这工作实在太辛苦了。”白起宣说“现代的女子真是艰难，事事亲力亲为，还要辛苦出去工作养家糊口。若是在大明，又何需这样受累，身边好几个丫鬟婆子伺候着。” 他既心疼项念念又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在这个时代根本没什么用处，居然帮不上一点忙，还要她来辛苦养活。 棉花在一旁听了“嗤嗤”直笑“大表哥说话真好玩，我听老板说你是对明朝历史特别熟悉的专家，专家说起话来都这么文绉绉的。” 白起宣谦虚的笑了笑，心里却想着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他在大明活了快三十年，在这里还不到一个月，很多言行习惯还是改不过来。 “不过我可不觉得女人生活在大明会比生活在现代幸福。”棉花托着腮帮子说“明朝女子地位低下，不要说出去工作实现自己的梦想，就是最基本的出门访亲探友都不行，甚至还要裹小脚。再说了，过去最可怕的就是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还不能说半个不字。工作虽然辛苦，但是是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比过去古代呆在深宅大院身边跟着一队丫鬟老妈子，天天只盼着一个男人强多了。” 棉花说起梦想两只眼睛闪闪发光“虽然我现在是个打杂小妹，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很红的网络作家。” 棉花喜欢看网络小说，看的多了手痒开始动笔写，据说还真有瞎了眼的编辑看上她，跟她签了约。她现在一有空就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打字，以前还偷偷摸摸写，现在根本就是旁若无人。 项念念原本也想着要不要拿出老板的威严来管一管这上班时间摸鱼的事情，无奈她也找不到别的事情给棉花做。 上班写点小黄文什么的，总比抠脚强吧，万一哪天有个瞎眼的客人进来撞见棉花抠脚，十三号画廊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于是棉花很放飞自我，十三号画廊上下一片和谐。 吴默在一旁撇嘴“天天嚷着要红要成大神，你到底写的个什么呀也不舍的给我们看看。” 棉花一脸傲娇“不给。” 吴默一脸不屑“肯定是写的太烂拿不出手。” 棉花破天荒的不跟他争辩，特别虚心的看向白起宣“大表哥，你是专家，跟我讲讲明代有什么野史趣闻呗，我搜集搜集素材。” 白起宣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大表哥你别理她，就她那点文学素养，流水账似的文笔你讲也白讲”吴默鄙视。 棉花特别认真的说：“你就给我讲讲成化年间狐妖夜出的故事呗，据说《明史》上都有记载的，明宪宗成化年间，很多人亲眼看到狐妖，但《明史》上只是简单带过，没有具体解释。” 吴默一听也来了兴趣，《明史》是清代时官修的正史，也不是什么胡编乱造的也是传说，连《明史》上都有记载，可能就确有其事了。 “这件事情我倒是了解的不多”白起宣说“连《明史》上都只寥寥数笔，说不定其实只是修史书的人突发奇想想要写小说。” 成化十三年，狐妖夜出，这世界上除了白起宣也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这件事，他一点都不想提起，五百多年过去，就是现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来，心也是痛的。 棉花略有些失望，还以为专家掌握的资料会比较多。她从小沉迷聊斋系列的小说电影电视剧，里面痴情的花妖仙子鬼怪狐狸，都让她痴迷不已。连电脑壁纸都是一部经典老电影的海报，上面是一个从画中走来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画，美丽而幽怨。 吴默抓着一根铅笔敲了敲她头顶上的丸子“醒一醒啦，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狐妖什么聂小倩、婴宁，建国后的动物早就不许成精了，只有一坨蠢棉花。” 棉花狠狠瞪了他一眼，问白起宣“大表哥，你觉得这世界上有狐妖吗？” 第31章 重瞳子 第31章 重瞳子 “想象力挺丰富。”白起宣笑了笑“加油写！” 下班时间一到，棉花就收拾东西回去了，为了省房租她住的挺远，在地铁二号线的末站了，每天在路上就要花一个多小时。 吴默目前还住在学校宿舍里，因为已经在学校保送研究生的名单内，九月一开学他就是研一的学生了。 棉花走了，吴默还迟迟不肯走，今天项念念把工作室的门关起来谁也不让进，他心里有点紧张。往常项念念工作他都要帮着打下手的，他虽然没天赋但是有项念念这个好老师加上勤能补拙，这才能被保送研究生。 他最怕的就是项念念抛弃他，以他师父这古怪的狗脾气，这种事情是做的出来的。 而且过了五点她还在工作室，这太反常了。 项念念出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了，她下楼看到两个员工还正襟危坐的等着自己，有点惊讶“吴默你怎么还没回学校？我可不管你饭。” “师父……”吴默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看起来她心情不错“工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项念念又幽幽叹了口气“我就是看公司账上钱不多呀……” “哦，师父我下班了，师父再见。”在项念念“减工资”的话提起之前，吴默慌忙逃离。 “吴默这一整天很是失魂落魄”白起宣说“好像要被你抛弃了，跟棉花斗嘴也斗的不走心了。” 项念念甩甩头发“晚上想吃什么？为了欢迎你入职，今天我请你吃饭吧。” “麦当劳。”白起宣认真的说。 项念念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麦当劳给了你多少广告费？” 最后项念念把他领进一家特别热闹的新疆歌舞餐厅，里面时常有一个丰乳肥臀的哈萨克美女出来跳舞，那舞姿妙曼的很，看的项念念一度想增肥。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喜欢来这里，来上一把羊肉串再叫一个大烤馕，回民椒麻鸡吃进嘴里好像大风刮过，除了那哈萨克美女，后厨大师傅们还不时拿着锅碗瓢盆出来跳上一段舞，热热闹闹欢欢喜喜。 “前几天勤美艺术馆拿来一幅《美人图》”项念念说“我真是有点怕了，今天都不敢让吴默进工作室的门，我老是想着要是这画上的美人突然走下来可怎么办。”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手指修长白皙，但是每根指头上都有一道细细的疤痕“我真不敢相信，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其实我今天什么活儿都没干，呆在那一堆画里坐了一整天，我一直在想，或许我不应该再碰画了。” 白起宣把她的一双手包在自己掌心“别怕，有我呢，一切都有我在。” “我不是怕鬼。”项念念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白起宣厚着脸皮又把她的手拉回来，项念念快速的在他手上一拍“老粽子，别占小姑娘便宜。” 白起宣有点委屈的收回手，殷勤的给她茶杯里续上茶。 “那你怕什么？” 项念念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羊肉串上桌，孜然的香气扑鼻，项念念一下子忘了所有的烦恼。刚要伸手拿上一根，一只黑瘦鸡爪似的手伸到盘子里一下子把十根肉串全拿去了。 “嘿嘿，小妹子，好久不见了。”王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大喇喇的就坐在他们边上，羊肉串不断往嘴里塞，吃的满嘴流油。 看着盯着自己目瞪口呆的项念念和白起宣，王半仙这才感觉到不妥，一把肉串全在他手上了，吃独食很不道德的。 他分了一根递给项念念“小妹子，你吃。” 项念念嫌恶的看了一眼“你饿了你自己吃吧，我看见你就饱了。” 王半仙又递给白起宣，白起宣也摆手，皱着眉怒视他。 他和项念念的第一次非正式约会就这样被这个神棍毁了，即使在海门岛的那天晚上他和项念念都见识了王半仙的神迹，可是他一出现，还是觉得他就是个骗吃骗喝的神棍。 他就长了一副老骗子的样子。 一口气啃完十串羊肉串，王半仙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大大的饱嗝，高声喊“服务员，来扎啤酒，要冰的，透心凉的那种。” 项念念和白起宣好想翻桌。 菜上了，王半仙率先起的筷子，他那筷子先在嘴里一搅然后插进餐盘里又翻了翻，然后一脸热情的招呼他们两个“吃啊，吃啊，别客气。” 项念念将将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了，白起宣也没动。 “王半仙，你不是瞎吗？”项念念看他精准的挑出盘子里的香菜扔到一边，精准的对准一块肉。 “我瞎吗？”王半仙指着自己的两眼珠子，他有一对老鼠眼，眼睛虽小里面精光四射。 这样两颗眼珠子会是假的玻璃球？ 项念念觉得自己才是瞎。 “老骗子！”项念念一下子把菜盘从他筷子底下拉走了。 王半仙夹了个空，一脸委屈“小妹子，不要这么小气，一起吃，一起吃嘛。” “为什么骗我们。”白起宣一下子夺走了他手里的筷子。 “我没骗你们呀。”王半仙一脸委屈，眼巴巴的看着菜盘子“小祖宗，老祖宗，我饿了好几天了，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们可怜可怜我。” “说清楚，不然我送你去派出所。”白起宣说。 王半仙哭丧着脸“我真没骗你们，我平时是不瞎的……就是……就是……哎呀，瞎的那个是二荀，我是大荀。”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身份证，上面赫然写着：王大荀。 “你是大苟？二苟是你弟弟？”项念念问。 “荀，大荀，小妹子。”王半仙气急败坏的纠正。 “那你弟弟呢？”白起宣问。 显然，那天在海门岛医院的，应该是王二荀，难道这两人是孪生兄弟合起伙来招摇撞骗？ “死啦，好几年前就死啦。”王半仙指着自己的眼睛说“他现在在这里呢。” 他的眼睛骨碌碌一转，黑白分明的瞳孔立刻变成了一双灰白的眼珠子。 他居然是重瞳子。 重瞳子，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宛如一个横卧的“8”字。 王半仙的重瞳是可以随意切换的，平时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第32章 听！粽子在唱歌 第32章 听！粽子在唱歌 王半仙一切换，立刻像换了个人似的，看到项念念一愣，然后堆起笑容来“哎呀，小妹子，好久不见了。” 项念念…… 他又看了看白起宣“白大人也在呢。” “你是二荀？”项念念问。 王半仙点头“我是二荀，你们刚刚看见我大哥了？” 要不是他那一双灰白的没有光彩的眼珠子，项念念一定会认为王半仙又作妖来骗人了。 显然，这一对双胞胎兄弟虽然都是一开口就叫她小妹子，性情其实不同，王大荀世故圆滑活脱脱一个神棍，王二荀却是沉稳持重，虽然皮囊形象很神棍。 “我这哥哥一向不省心的。”王二荀说“不过希望你们能替我们保密。老朽借哥哥这副身子活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王家是相术世家，传到王大荀王二荀两兄弟这一辈，虽然因为环境所迫而式微，但是王二荀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纵奇才，孪生哥哥王大荀却是个资质平庸的。 因为种种原因错过，兄弟俩都没有结婚生子，王家相术后继无人。在从前那样的环境下命理堪舆术是不被认可的怪力乱神，无人愿意学也无人敢学。等到改革开放后这一行渐渐复兴，又一直没找到资质不错的徒弟。 王二荀病重不久于人世，王家相术眼看要彻底失传了，王大荀说服弟弟动用了家族禁术，将他的魂魄留在人间，跟自己共用一个躯体。两个人一起行走江湖，寻找合适的衣钵传人。 王二荀一心济世助人，王大荀却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于是两人常常闹矛盾。 就在前几天，王二荀把哥哥敛来的不义之财全部捐给了孤儿院，连饭钱都没给他留下，把王二荀气的哇哇大叫。饿了好几天，今天凑巧看见项念念，立刻就扑过来吃饭了。 “让二位见笑了。”王二荀拱拱手，抱歉的说。 “没事没事”项念念默默的把菜盘子推到他跟前“二荀爷爷，助人为乐是好事，好歹饭钱要留的，大荀爷爷不像您已经辟谷了，他总归也是要吃饭的。”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同情王大荀。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王二荀点点头，表示虚心接受，又问她“你最近怎么样？我见你把乐乐的事情处理的很好，很有普度众生的天份，要不是你没相术这根骨，我都想收你做徒弟。” “您可别……”项念念看他这一身油腻的长衫“我挺喜欢修修补补的工作。” 王二荀嘿然一笑“你是个好孩子。” “二荀爷爷，为什么那些……人”项念念偷偷看了白起宣一眼“都来找我。” “这也是你的福报”王二荀也看了一眼白起宣，也不说破。 “我现在看到人物画都发怵了”项念念说“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的人又跑出来，二荀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机不可泄露。”王二荀说。 项念念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此事你需尽心尽力去做，这是你的福报，也是你爷爷的福报”王二荀说“送走七七四十九个灵魂之后，老项就能入轮回，不必受地狱之苦，今生你们爷孙二人应该还能有缘再见上一面。” “真的吗？”项念念又惊又喜“我能再见到我爷爷？” 王二荀点头，起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加油呀，小妹子。” 项念念看见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这是王大荀呢。 王大荀“嘿嘿”一笑，拿出手机又走回来“小妹子，我们加个微信呗，你扫一下我。” 项念念觉得加他准没好事，他肯定是想蹭吃蹭喝，可是加了他就等于加了二荀爷爷这世外高人，于是勉为其难的加上了。 王大荀心满意足的走了。 项念念顺手刷了一下朋友圈，居然发现王大荀刚刚发了一条状态：客户为表达对我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非要请吃大餐，实在是推辞不掉，太客气了。 图片配了一张网上盗来的海陆空大聚会，看着让人垂涎欲滴。 项念念麻溜儿的在下面评论：臭不要脸！ 日子依旧波澜不惊的过着，项念念一开始提心吊胆了几天，生怕哪天打开工作室的门里面又蹦出个大鬼小鬼来，结果好一阵子什么事都没有。 她渐渐放松下来，心情一好还会给三个员工一点福利请他们聚餐k歌什么的。 说到聚餐大家还是兴致勃勃翘首以盼，至于k歌就算了。 那是个要命都娱乐活动。 项念念也没想到，白起宣相貌堂堂，就算不是人见人爱也是花见花开，一开口唱歌简直吓死人。 进ktv之前项念念问他会不会唱歌，他窘了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好像学会了……一首……《小苹果》。” 说实话项念念有点惊喜，这对于老粽子来做已经是不容易了。不过白起宣很不情愿，被棉花三请四请又被吴默推着才不情不愿的拿起麦。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一句唱完众人默默的捂上耳朵。结果他还唱起劲了，毕竟在明朝ktv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娱乐活动是他们想都想不到的。 一遍唱完，他还想再唱一遍，棉花受不住了，抢了他的麦，吴默把一罐啤酒塞他手里“哥……咱们喝酒，喝酒，咱不唱了……” 项念念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哪儿是唱歌啊，就是读歌词啊，虽然也读的抑扬顿挫的，可没一个字在调上，关键人家读的还特别hight。 白起宣不喜欢喝啤酒，他最爱的饮料是可乐，尤其是麦当劳的加冰可乐。勉为其难灌完一罐啤酒，他还是想唱歌，大家伙儿赶紧提前散场回家。 从此以后项念念一提去唱歌，吴默和棉花就作鸟兽散了，只有白起宣一人眼睛发亮。 项念念忍不住揶揄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文艺积极分子，表现欲很强嘛。以前在当锦衣卫指挥史的时候是不是天天上秦楼楚馆搂着姑娘唱歌呢。” 白起宣含笑看着她，眼里有光“我不爱唱歌，我就是爱看你笑。” 他只要一唱歌，她就笑个不停。 项念念收起笑容，一脸正色“下班回家了。” 突然感觉，刚刚好像是被老粽子撩了。 第33章 珠玉在前 第33章 珠玉在前 过几天勤美艺术馆的展览要开幕了，因为打折帮他们修复了几幅画，艺术馆特意给项念念寄了几张免费的参观票券。 是明代珍宝文物展，项念念给大家一人发了一张票，周六那天大家一起去了艺术馆。 进艺术馆之前项念念苦口婆心的教育白起宣“这次带你出去见世面的，那些东西或许以前是你们家的，或者是你们家皇帝的，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现在是国家的，知道不？” 白起宣点头“知道了，现在那些都是文物，文物都是国家的，你总说我是老粽子，那我也是文物也是国家的了，我肯定是国宝级别的你信不信，比司母戊大方鼎还宝贵。” 项念念白了他一眼“脸还真是大。” 白起宣这个文物，她可不能上交给国家，得妥妥的藏起来，这辈子大富大贵就指望他了。 开幕式挺简单的，也挺别致，居然还请了昆曲演员来唱了一折《牡丹亭》的《游园》选段。项念念一项对戏曲没什么造诣，连京剧昆曲黄梅调都分不清楚。白起宣仿佛听的入了迷，看着那杜丽娘两眼发怔，项念念偷眼瞄了一下，他的眼中仿佛还有水光。 又是那种悲伤的神情，大约是又想起他明朝时的那个女朋友胡思思了吧，项念念突然觉得有点烦躁，想一想她挺不愿意跟别人撞脸的，白起宣缠着自己多半是因为自己这张长的像他前女友的脸。 果然，白起宣问她“你可喜欢听戏？从前思思很喜欢听戏，尤其是这出牡丹亭，我原本觉得这才子佳人的戏没什么意思，如今才知道，只是当时已惘然。” 白起宣还陷在情绪里，项念念一言不发，借口上厕所离开。 在外面，她碰见了一个老熟人——罗城。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前男友还是咋地，罗城就是项念念的准前男友，之所以说准，因为两人只是暧昧了好一阵子并没有挑明关系，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那是九年前的事了，那会儿项念念还在读高二，而罗城是高他一届的学长，蝉联三届的校草。 罗城家境良好，父母都是颇有成就的商人，他学习成绩好颜值又高衣品又好，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好像在t台秀场，引得女生们频频回头纷纷撞电线杆子。 项念念那时候是个学渣，因为家境贫寒又有点自卑，平时只知道闷头读书，回到家就跟着爷爷学书画修复，每天和各种纸张布帛打交道，偶尔接点活儿修个画连酬劳都羞于去谈，是个物美价廉的冤大头。 项念念第一次见到罗城的时候也撞了电线杆子，就在学校门口那条马路对面，她现在都记得那根电线杆子上贴着好几张治疗梅毒淋病的小广告。 她的额头撞起好大一个包，鼻子都撞出了血，狼狈极了，就在她手忙脚乱的翻包包找纸巾的时候，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递来一方深蓝色的格子手帕。 她抬起头，看见罗城那张英俊的脸，似笑非笑的，有点讨厌。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有姑娘为了看他而撞电线杆子了，但是项念念是撞的最惨烈的一个，于是成功的引起了罗城的注意。 “好看吗？”罗城问她。 “好看。”项念念没头没脑的回答，眼睛盯着他衬衫的扣子。 罗城那时候已经长开了，一米八的大高个儿，项念念只到他的胸口，所以她的目光平行，盯着他的胸口——处的那颗扣子。 那颗扣子是包布的扣子，很少用在衬衫上，那用于包扣子的布料很特别，在阳光下有一种淡淡的光流过。 项念念鼻子里堵着一团卫生纸，然后用沾了血的手指去摸那颗扣子。 罗城虽然惊讶但是也不躲。 项念念最终是没有去摸那颗扣子，因为另一个鼻孔里也有一股血流出来。 她两个鼻孔里都堵着棉花，瓮声瓮气的说：“你这扣子，材质很特别，衣服材质也很少见，是在哪里买的？” 罗城当时是以为她借故搭讪，心中还暗笑她这话题找的拙劣，但是他很快发现她真的只是对他的衬衫料子和扣子有兴趣而已。 他这件浅蓝色的衬衫是父亲在玻利维亚买的，确实很特别。 他们就那样认识了，后来罗城还送了她一颗扣子。 此刻罗城正站在艺术馆外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树下抽烟，穿着得体的白衬衫，眉目还是少年时的帅气模样，只是多了几许成熟和沧桑。 项念念站在那里，隔着四五米的距离看着他，即使相隔九年，她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当年，她是很喜欢过他的，以至于后来都找不到男朋友。因为毕竟在她这样的宅女生涯中能再遇上像罗城这样优秀又长的好看的男人机会不大，有了罗城珠玉在前，后来的男人都成了鱼眼珠子。 项念念犹疑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罗城已经灭了烟向她走来。 她突然有点慌张有点胆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慌慌张张的往艺术馆里走去，迎面碰上出来找她的白起宣。 项念念突然盯住他看，白起宣被看的有点慌。 “怎么了？又来了？这回是个什么小鬼？”白起宣以为她又见到了穿着画衣复活的鬼。 项念念摇摇头，冲他笑了笑，白起宣如果不是个老粽子，也是一颗不错的珠玉。 白起宣看着她这笑容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是他也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了，他突然拉起她“走，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东西。” 项念念被他拖着来到书画展区，在一个单独的展柜面前停住了，里面挂着两幅长卷——《出警图》和《入跸图》。 两幅画被合称为《出警入跸图》，全长超过四十米，原本收藏在台北故宫博物院，这一次是主办方特意借过来展览的。这画描绘的是明朝皇帝在宫廷侍卫的护送下去京郊的十三陵拜先祖，然后再坐船返回北京城的情景。 皇帝一出一入，相互呼应，气势壮观，栩栩如生。 这上面的皇帝据考证是明神宗万历皇帝。 第34章 好久不见 第34章 好久不见 项念念不知道《出警入跸图》有什么好玩的。 “猜猜看哪个是我？”白起宣说。 项念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画，专家们不是说这画描绘的是万历皇帝出巡吗？ “专家也不一定对的”白起宣说，宫里两位画师绘画的时候我还去观摩过，顺手帮他们研过墨呢。”白起宣说，他指着画上角落里一个特别不起眼的侧影说“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锦衣卫。” 项念念惊叹不已。 “真神奇”项念念说，“想不到画上的这个人竟然就是你，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呢。” “恭大福的画技原本就不怎么样的。”白起宣说。 俩人又逛了一圈，项念念有点心不在焉的，脑子有点乱，从前的事情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脑袋里，排山倒海似的。 估摸着出去应该碰不到罗城了，项念念才提议回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个人叫住了她“念念！” 接着，罗城走了过来。 项念念暗暗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罗先生，好久不见。” 一句生分的“罗先生”把罗城眼里的火苗“滋啦”一下子就给浇灭了，剩下凉凉的青烟。 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白起宣，笑容有些僵了“是啊，好久不见。” 他刚刚就看见了她，并且知道自己一定没有错认，正想过去打招呼她却转身进了艺术馆，他追过去在里面来来回回找，无奈今天看展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见人。 于是他就守在门口，勤美艺术馆不大，出入都从正门，他决心守株待兔，没想到真的等到她。 隔了九年光阴，隔着年少的那一段时光，再见面也就只有那么一句——好久不见。 念念，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很好啊”项念念说“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呢？” “我不走了。”罗城说。 “哦，东海这几年也发展的不错”项念念说，她顿了顿，还是说“那有空来店里玩儿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项念念冲他微微一笑，转头轻声对白起宣说：“我们回家吧。” 她抬脚就走，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跟罗城说。 罗城原本满肚子的话，但是也知道，时隔九年，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说那些话了。 曾经，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他离开了她，不仅仅如此，他的母亲还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后来他才听当初项念念的同班同学他的表妹说起当年那件事情，他才知道，她写那封绝交信给他的时候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而他的母亲就那样冷酷的站在她的病床边，用三十万块钱买断了他们的爱情。 那封绝交信是打印出来的，落款是她盖的一个指印，鲜红的印泥，好像一团鲜血。 离开勤美艺术馆，项念念一句话都没有说，白起宣也什么都没有问，一直在身边默默的陪着她。 “白起宣，我要去吃麻辣火锅。”项念念说。 “你胃不太好不能吃那么辣。”白起宣说“回家给你做蛋炒饭吃吧。” “我就要吃麻辣火锅。”项念念犯倔了。 “那就去吃麻辣火锅”白起宣点头“夜里肚子痛我可不管你。” 两人去了家附近的重庆洞子张，项念念坚持要点变态辣汤底，白起宣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弄来一碗白开水，吃之前让她在开水里先涮一涮。 这一顿，项念念吃了五盘羊肉五盘鸡肉五盘基围虾，其他的配菜更是数不清楚了，送菜的服务员都用一种看饭桶的目光看着白起宣，虽然是不限量吃到饱的，可是也不能这样吃吧。 心情一不好，项念念要么绝食要么暴饮暴食。 “别吃了”白起宣把她的碗端走。 项念念可怜巴巴的看着堆成小山似的食物被他拿走，简直快要哭了“别拿走啊，我饿着呢，饿死了。” 最后项念念是被白起宣扛出火锅店的，一个是因为她不肯走还想继续吃，一个是因为她真的吃太多也走不动了。 白起宣扛着她一路走到街心公园，华灯初上，公园里大妈们早就把音乐准备好了，整齐划一的跳着广场舞。 白起宣扛着项念念跟扛了个麻袋似的，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引得大妈们一阵口水，纷纷说这小伙子长的帅，体力又好，姑娘好有福气。 项念念听了脸都红到了耳根子，“白起宣，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帮你遛遛食”白起宣说“放你下来你自己遛的动吗？” 项念念哭笑不得，还有这样间接遛食的。“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她果然能走，迈一步歇一分钟。 九年了，她以为再见到他心里已经不会难过了。 但是再难过也就到今夜为止吧，她是善于向前看的人，嗯，也向钱看。 项念念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白起宣突然很想讲故事。 “我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嗯，那时候他，约莫大概或许也是喜欢我的吧。”项念念说“我们一起散步一起去郊游一起读书，他上大学后，为了让我将来能考上跟他同一所大学，他每周六日都来回坐四个多小时的车来给我补习。经过一整年的努力我终于考上了跟他同一所大学，高考后的那年暑假，我得到一个机会去英国参与修复一幅中国古画。” 白起宣无声的看着她，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那滴泪。 项念念顿了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后来我出了车祸，在伦敦被抢救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回到国内后还是要天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的爱情是完了，我那个样子当然也不能自私的要求人家能不离不弃，我给他写了一封分手信，希望他能来最后看我一眼。” 可是他没有来，而是委托他妈妈带了三十万块钱来。 她原本是想很高傲很有骨气的拒绝那笔钱，可是那时候她真的太需要钱了。罗城妈妈走的时候脸上那种蔑视那么高傲，深深的刺痛了她。 她从未想过要拖累他，只是想见他一面，只是想跟他好好的告个别。 第35章 第一次去夜店 第35章 第一次去夜店 白起宣突然把她拉进怀里，好像摸画廊隔壁咖啡店里的那只猫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了，都过去了，你看你现在多茁壮多有钱，还养得起国宝。” 项念念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国宝是指他自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他的臭不要脸成功的驱散了她心中的雾霾。 “今年员工旅游我带你去四川，让你看看真正的国宝。”项念念说。 “再遛两圈吧。”白起宣说“我看你今天起码胖了十斤，虽然胖了很可爱可我有点不习惯。” 项念念觉得这天聊不下去了，发足狂奔，终于以每小时五百米的速度又遛了两圈。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项念念爬了两级楼梯就开始喘，白起宣无奈的笑了笑，一把捞起她，把她抱了回去。 这回不是扛麻袋而是公主抱，项念念很受用。 睡觉前白起宣找了健胃消食片来，看着她吃下去才回自己房间睡觉。 说实话，项念念挺感动的，白起宣生活在男尊女卑的的封建时期，能这样无微不至鞍前马后照顾她真的很难得，下个月可以考虑给他加五百块工资的。 项念念这一晚上睡的还挺踏实，居然没有半夜闹肚子，早上一睁眼，居然看到眼前一张放大的陌生的女人的脸。 她一声尖叫，那个女人吓的连连后退也惊叫起来，白起宣立刻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 三个人面面相觑。 那个女人约莫四十岁左右，生的挺白胖，一副贵妇的模样，大热天的她身上还穿着貂，白起宣冲进来的时候她的尖叫声还在持续。 “啊啊.我怎么变成女人了，卧槽，老子怎么变成女人了……”穿着貂儿的女人鬼哭狼嚎，然后还伸手捏了捏自己胸前那两团，捏完之后她愣了愣“手感挺好，捏着挺软乎。” 项念念和白起宣对看了一眼，这回穿过来的小鬼可能是个色鬼呢，他的愿望不会是想找个美人儿春宵一度吧。 他们猜的一点没错，这个叫钱宝宝的男人，哦，现在是个穿着貂儿的女人，他就是个风流鬼。 生前是个开小工厂的老板，死于心肌梗塞，死的地方有点儿尴尬，是在某莞市的一家洗浴中心的套房里，死的时候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临门一脚的时候嗝屁了。 项念念和白起宣坐在他对面听他绘声绘色的描绘自己的死因，听的脸都红了。 “好了好了好了”白起宣不得不打断他“你生前的事情我们就不用知道了，现在问题是你是个女人，你要怎么去找个美人儿共度咳咳春宵。” 钱宝宝愣住了，咬了一口手里的三明治然后抓抓头“说的很有道理，怎么办？” “要不然你自己解决解决，我们下楼散个步回避一下？”项念念一副老司机的样子。 白起宣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不行，这个女人也太丑太老了。”钱宝宝说“再说了，我是个纯爷们。” 这个风流色鬼实在是招人烦，项念念真的很想把他扔出去，或者像电视剧里一样掐个决儿“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把他打的灰飞烟灭。 可是王半仙说了，这些个鬼会出现在她面前都是有因果的，不解决这个因果他们当中有些会灰飞烟灭，有些则会化成厉鬼作恶人间。 没办法，项念念只好求助王大荀，幸好当初加了他微信，这个人猥琐是猥琐了一点，但是也有一点真本事的，最重要的是背后有高人指点。 王大荀很快回了微信——一个极其猥琐坏笑表情，跟他本人简直一模一样。 项念念发了一把刀过去。 “别急呀小妹子”王大荀回说“这事简单啊，你带他去夜莺找个妹子就行了，你又不差钱。” 夜莺，是东海市最大的娱乐场所。 说来说去还是要花钱，项念念肉痛极了。 “这钱扔水里听个响我也不想给那个老色鬼花。”项念念低声的跟白起宣抱怨“你瞧他那德性，我倒八辈子霉了撞见这个色鬼。” 也不知道这穿着貂儿的大姐是哪张画上的，大概是顺手从商场拿来的打折促销海报。项念念觉得冤屈，最近工作都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接有人物的画，结果日防夜防，一张打折促销海报都能掀起妖风来。 “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买个手套戴着？”项念念看着自己的双手。 “没用的，他们感知的是你灵魂的香气，你把手剁了也没用。别想那么多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白起宣说“这色中饿鬼目标明确诉求清晰，也是好打发的。” 心动不如行动，太阳一落山三人就打了个车去夜莺。 项念念挺尴尬的，她是个死宅的宅女，头一次到这种销金窟来。 其实她这一整天都有点激动又有点紧张，还跑去微博注册了个小号，发了一个帖子——晚上要去夜店，头一次去，好紧张，怎么样才能不让人看出来是第一次去？ 急，在线等。 不到半小时就有很多人回复了： 总有刁民想害朕：首先要焚香斋戒、沐浴更衣。 苏潋：穿着要有范儿，可以穿拖鞋、沙滩裤、戴着墨镜、叼着烟。要有礼貌，跟谁都招呼，看谁都要点头。 郭兔兔：不要在掏保时捷钥匙款打火机的时候，顺便把公交卡带出来。 爱打嗝的猫：我是我们村跳舞最好的，要我教你怎么蹦迪吗？ 日日女神：里面很黑！一定要带手电筒进去！一定要带手电筒进去！一定要带手电筒进去！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暮雨潇潇：首先呢，你一定要穿西装高白袜子皮鞋，然后进去了不要慌张。因为夜店都黑，你就叫服务员开灯，说要点单，然后点一份麻辣水煮鱼、包谷烧二斤、手撕猪脚、花生米，哎呀反正看着点！什么好吃点什么，跟着音乐吃，放开了吃。 萨渡：小二！上一壶酒，二两牛肉，十个馒头，再给洒家找个会唱曲的小娘子。 …… 第36章 给哥哥买朵花 第36章 给哥哥买朵花 在夜莺门口，白起宣给了钱大宝一个钱包“自己进去吧。” 钱大宝捏了捏钱包的厚度，有点嫌弃，但是看着白起宣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和项念念欲喷火的双眼，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阵，艰难的说了一句谢谢。 看着钱大宝进去，白起宣叫项念念“走，咱俩吃火锅去。” “啊？又火锅？”项念念现在听到火锅两个字都要吐了，她准备一整天打算进去夜莺里头开开眼的，结果白起宣居然一个钱包把那个色鬼打发了。 “那去吃麦当劳吧。”白起宣一脸跃跃欲试。 项念念真是服了他了。 这、个、世、界、就、没、有、别、的、可、吃、吗？ …… 夜莺的门面看起来很小，招牌也低调，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一楼是酒吧，二三四楼是ktv，再往上是按摩中心和vip贵宾室。 天刚刚黑下来，这里面的人还很少。 钱大宝熟门熟路直奔柜台。 在柜台，他看见了从前认识的姑娘小萍儿，不过他死了快五年，小萍儿已经从风情万种的头牌变成八面玲珑的妈妈桑了。 小萍儿，一向都是最懂客人心思的，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客人要什么，钱大宝从前最喜欢她，不过如今小萍儿已经洗脚上岸了。 “小萍儿，好久不见了，我可是想死你了。”美色当前钱大宝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一个女人。 小萍儿吓了一跳，毕竟是风月场上摸爬滚打好几年，她立刻笑靥如花拉住钱大宝的手“哎呀，老板，真是好久不见了。” 钱大宝还穿着貂儿，头上身上直冒汗，项念念原本是想找几件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可他嫌项念念的衣服都是没档次的地摊货，也就自己身上的貂儿还能入眼。钱大宝生前赚了不少钱，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非国际一线大牌在他眼里都是地摊货。 重活一回，钱大宝有些忘乎所以，在这昏暗暧昧的灯光下，在这嘈杂的音乐声中，小萍儿一声“老板”，让他浑然忘我，早就不记得自己是男儿心女儿身了。 小萍儿哪里知道他就是五年前死在自己同行小姐妹身上的钱大宝，只当他是出来找乐子的富婆。这个年纪这个打扮，一看就是阴阳失调需要补呀，而且到这里来的富婆们都不喜欢别人叫“太太”“夫人”“老板娘”什么的，叫老板她们比较受用。 钱大宝要了一间贵宾室，先舒舒服服的按了个摩放松一下筋骨，等着小萍儿给他安排个可心人儿。 …… 麦当劳里，白起宣兢兢业业的啃着手里的双层芝士牛肉汉堡，对面坐着一脸怨气的项念念，虽然嘴上说不吃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她面前已经堆了一大堆炸鸡的残骸。 “白起宣，你刚刚给那个死色鬼的钱哪里来的？”项念念问。 他上班没多久，还没领到工资呢。 白起宣神秘一笑“我赚的。” “你赚的？哪里赚的？”项念念紧张起来，她的招财猫她的摇钱树不会被人挖跑了吧。 “网上”白起宣说“我在论坛里认识一个对明代史很有兴趣的大学教授，给他提供了一些意见，他人很不错，给我寄了杂志，杂志里还夹了自己的一半稿酬。” 原来他前一阵子天天抱着电脑练“一指禅”是在搞学术研究的，项念念对他有点刮目相看，这个家伙越来越像个现代人了。 “白起宣，你有想过回去吗？”项念念突然问。 白起宣一愣，马上意识到她说的回去不是回家，而是回大明。 项念念笑了笑，并没有追着要他回答，只是说：“你现在越来越像个现代人了，说是明朝来的肯定没人信。” “像现代人不好吗？”这样才能离她近一些。 “好是好，就是可惜了我那宏图伟业还没开展就结束了。”项念念看着他嗤嗤的笑着，一双眼睛弯弯的，里面好像藏了无数的星星。 “不就是把我关起来收门票嘛。”白起宣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眉毛，真好看。 “哈哈哈哈，你居然连这个都知道。”项念念大笑。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赚钱，以后我养你啊。”白起宣说。 “好啊，我是从来不会拒绝钱的。”项念念眉飞色舞道。 或许是天气刚刚好，或许是灯光刚刚好，或许是白起宣掏钱包的帅气刚刚好，或许是他说“我养你啊”嘴角的弧度刚刚好，项念念突然觉得他挺帅的，不是好看的那种皮相的帅，而是让人欢喜的那种帅。 她低了头看着桌上的木纹，突然安静下来。 白起宣含笑看着她，不论是动是静，每一个角度的她都是刚刚好，让他欢喜的。他怎么会想要回去，回去面对那个愚蠢的自己悔恨的自己，面对没有她的世界。 “叔叔叔叔，买一朵花给姐姐吧。”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辫子上绑着一朵红色的纱花，有点陈旧，手里的玫瑰却是鲜活亮丽的，大概因为刚刚开始卖。 “叔叔叔叔”小女孩用真挚的眼神看着他。 白起宣…… “是哥哥。”白起宣说。 郁闷，有那么老吗。 项念念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似乎在说你还真别不服老。 小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一脸了然，继续叫“叔叔叔叔，你给哥哥买朵花吧。” 白起宣…… 项念念……现在的孩子，懂的不要太多哦！ 白起宣把她手上那一把花全买了，小女孩高兴的眼睛发亮，夸他“叔叔，你对哥哥真好。” 项念念在一旁憋着笑，憋成了内伤。 白起宣把花塞到她手里，项念念还捂着嘴笑，边笑边摆手“你自己留着吧，哈哈哈哈哈，回去拿个矿泉水瓶插着玩儿……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不想跟你搞基。” 白起宣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正色道：“我看电视里，男子买花都是送给女子的，女孩子们收到花都是一脸欢喜娇羞，你看看你……” 笑的花枝乱颤，十分不矜持，好不给面子。 第37章 钱大宝的故事 第37章 钱大宝的故事 两人在麦当劳吃饱了就回去了，至于钱大宝，给他的钱足够过夜了，他肯定不会回来，项念念也不让他回来。她这里又不是免费旅馆，都来白吃白喝白住。 半夜的时候，钱大宝回来按门铃，要不是怕左右邻居看见项念念真不想给他开门。 钱大宝脸色很差，身上的貂儿也不知道扔哪里去了，垂着脑袋好像老了十岁。 项念念知道他这一趟必然不顺利，做案工具都没了还蹦哒个什么劲儿啊。钱大宝眨巴着眼睛看看项念念又看看白起宣，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项念念很好奇，他在夜莺里面到底遭遇了什么，八成是没嫖成妞反被嫖了吧。 “听说夜莺的牛郎很不错，一个个都长的很帅又很会甜言蜜语”项念念安慰他“你也不知亏。” 白起宣默默盯了她一眼。 “别哭啦”项念念继续安慰“你这种人生体验也算绝无仅有的，多么奇幻多么冒险。” 白起宣深深觉得她这是在挤兑人。 钱大宝必然是受了严重的刺激，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没力气了，才渐渐止息。 究竟是什么样的遭遇，他咬定青山不松口，项念念和白起宣觉得无趣，也不想陪他大半夜耗着，扔给他一个枕头一条毯子就各自回去睡了。 钱大宝一晚上没睡，咬着被角儿哀声叹气，活活一个怨妇。 他今天在夜莺看见了一个人，夜莺的头牌姑娘君兰小姐。 一开始小萍儿“贴心”的给他安排了一个狂野猛男，屋里黑着灯，那一身腱子猛男一开门就往床上扑，吓的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半天都缓不过来。 最后小萍儿终于明白过来他嘴里的小野猫是什么，为了弥补他，特意安排了君兰小姐出来接待他。 小萍儿说这君兰小姐可不是一般的姑娘，那平日里都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一般人有钱都见不着的。 小萍儿还“咯咯”笑说君兰小姐可是第一次接待女客，她扭着腰出门的时候还特别有文化的念了一句诗，说这叫“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伊始为君开”，把他撩拨的浑身发热。 看见君兰小姐的时候他几乎是夺门而出的，因为那个君兰小姐不是别人，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这一辈子结过两次婚，有三个孩子，一女两儿，女儿是在发迹之前跟第一任原配妻子生的。他发迹后觉得自己超生的起罚的起了，一心想要个儿子，但是妻子跟着他打拼这些年劳心劳力伤了身体，已经不能怀孕了。 女儿十岁的时候他出轨第二任妻子并有了儿子，逼着原配离了婚，原配带着女儿回了她老家生活，他每个月都给他们账上打生活费，见面机会极少。 第二任妻子怀二小子的时候，他又出轨了更年轻漂亮的，架不住那小妖精死缠烂打的水磨功夫，他差点又动了离婚的心思，但是为了两个儿子他还是按捺住了那颗澎湃的心。 出轨是一种惯性，钱大宝在这条路上已经完全放飞自我了。 他死以后，家里没一个人为他掉半滴眼泪，他现任老婆甚至拍着桌子叫好。 他的魂魄在一片混沌中飘飘荡荡五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没有思维也没有知觉，直到有一天他闻到一丝香气，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不是他闻惯的高级香水也不是盛开的花香，是一种足以唤醒他灵觉的香气。 他感觉自己慢慢觉醒了，好像睡了长长的一觉经历了漫长的黑夜，他醒了，看到了光，听到了声音，感受到了空气的流动。 项念念问他有什么心愿未了时，他觉得自己这一生已经够本了，有钱有房有车，妻妾成群又有俩儿子传宗接代，除了死的有点早着实没什么遗憾。如果非要说有遗憾大概就是死的太不是时候了。 直到他为了完成心中那个荒唐心愿，在夜莺看见君兰小姐。 他女儿叫钱小贝，离婚后随她妈妈改了姓叫吴小贝，小时候很可爱，品学兼优玲珑乖巧，曾经也是他手心里的宝。 他生前最后一次见她是她上大学那年，大概六年前，她一个人坐了很久的火车从前妻的老家过来，管他要大学的学费。 多年不见，他现在几乎认不出她来了，直到她伸出手跟他现在这陌生身体的手相握，他看到她虎口处的一朵玫瑰。 小贝小时候被开水烫伤，虎口留了一道狰狞的疤痕，为了盖住疤痕高中毕业那年暑假她去纹了一朵玫瑰。那时候他见到她手上新刺的玫瑰，还把她骂了一顿，骂她是不学好的小太妹。 最后小贝没拿他的钱直接走了，临走的时候她说，她不是缺上学的钱她只是想找个借口来看看自己的爸爸，但是以后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那一刻他心中是悔的，但是那点悔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工作很忙应酬很多，很快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 不久之后，他死了。 活过来的那一个他心中有些窃喜，虽然知道只有七天而且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活，但是现在他恨不得自己立刻灰飞烟灭。 …… 项念念早上起来的时候起床气有点重，因为钱大宝昨晚在客厅抽了一晚上的风，她打开门正准备大发雷霆把他好骂一顿的时候，钱大宝“扑通”一下子给她跪下了。 “这个……大姐，不，大哥，有话好好说”项念念慌忙侧身躲过他这一跪。 “项小姐，请你帮帮我吧。”钱大宝说。 白起宣忙把他扶起来，又贴心的倒了一杯温水给他。 “我在银行保险柜里存了一些东西，想求你帮我转交给一个人。”钱大宝说。 项念念和白起宣拿着钱大宝亲笔签名的授权书去银行的时候，银行的工作人员狐疑的看了他们半天。因为这个客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他的直系亲属并不知道他在这里有寄放东西，今年年底就要到期了，银行还在想要如何处理。 经过反复核对，银行终于确定了签名的真实性，这才领着他们取东西，白起宣输入了密码，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沉重的铁盒子来。 “这么重”项念念掂了掂“里面不会是黄金吧。” 第38章 念念说不砸 第38章 念念说不砸 钱大宝求项念念把盒子拿去给夜莺里面上班的君兰小姐。 项念念心里是唾弃的，这钱大宝真的是她见过的最渣的一个男人。 替渣男色鬼完成心愿，真是憋屈的要吐血。 夜莺白天是不营业的，项念念他们只能等到天黑再去，为了钱大宝的破事儿今天又耽误了一天不能去上班。 钱大宝一整天都耷拉着脑袋，跟漏了气的狗似的。 铁盒子就放在他面前，他犹犹豫豫的，最终是没有打开。 “我一直以为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个成功人士。”钱大宝说“直到今天才发现我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我这一辈子都在追求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 项念念看了看他身上穿的那件花连衣裙，那是她早上如果菜市场顺手给他买的，他那具皮囊尺寸比较大，她的衣服他穿不上。 这二十块钱的劣质化纤裙子，他走的时候都得留下，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是穿香奈儿的还是穿地摊货的。 项念念想，这货去泡了一趟妞回来如此长吁短叹，莫非是陷入爱情的漩涡了？ 这不太好吧。 钱大宝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项念念也不想多问，时间差不多了就跟白起宣一起出去了。 进了夜莺的门，项念念觉得好像进了盘丝洞，真的很黑，应该要听网友的话带着手电筒来的。 天还早，里面人不多，只有三五个女妖精，有两个小妖精那小身板一看就是还没发育完全，也穿着清凉画着烟熏妆出来了，夸张的扭着小蛮腰，项念念都替她担心这小腰会不会断咯。 项念念这一边还在感叹自己是真的老了，那边君兰小姐已经来了。 不愧是夜莺的头牌人物，一张脸干净的没有一丝瑕疵，也没有一丝风尘气。这样的一个女孩，应该出现在大学的校园里或者穿梭于写字楼间，而不是这满是牛鬼蛇神的地方。 君兰小姐上下打量了她，目光却落在白起宣身上，开口问“你找我？” 她一开口，声音甜甜的，有着一丝和那张清纯的脸极不相称的妩媚，但还是让人捕捉到了一丝刻意的痕迹。 “是我找你，有人托我给你送点东西带一句话。”项念念向前一步，挡在白起宣面前。 君兰小姐笑了，好像听到一个笑话“什么人，居然托你带东西？” “他叫钱大宝，估计你也不认识……” 项念念话还没说完，君兰小姐的脸色已经变了，她厉声叫了一句“豹哥！”身后已经有几个彪型大汉围了上来。 君兰小姐点起了一根细长的女式薄荷烟，淡笑“我这几天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接二连三的不顺，今天居然被你们这样消遣，算命的说只怕是要见见血光才能消除霉运。” 这样江湖气的话从她那干净的像花瓣一样的嘴唇里说出来，实在是可惜了，项念念心里想着，暗暗扯了扯白起宣的衣袖“一会儿真打起来你悠着点，医药费我赔不起的。” “省的，你放心。”白起宣握了握拳，指节发出一阵响。 小萍儿踩着高跟鞋走过，同情的看了一眼项念念和白起宣，把门关上了，然后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热闹。 一个大汉扑过来抓项念念，白起宣伸出手轻轻一拦就把他挡开了，再徐徐一推，竟然把那一米八几一身腱子肉的光头大汉推了个跟斗。 在场的人有点面面相觑，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看着文文弱弱的，竟然有这么大力气，而且没有人看清楚他究竟是怎么出手的。 巧合，一定是巧合，众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光头大汉暗笑他昨晚玩的太过肾虚了，被个小子一推就倒。 另一个胳膊上纹了一条龙的大花臂抡着酒瓶就往白起宣头上砸，白起宣轻轻一动，避过他的酒瓶，一只手轻易就将他的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另一只手拿走了他的啤酒瓶，悬在他脑袋上方。 “念念，砸不砸？”白起宣问。 项念念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正起劲，拍着手笑“不砸了吧，回头要我赔医药费，你知道我最近开支很大。” 白起宣拿啤酒瓶拍了拍那大花臂的脸“念念说不砸，那就不砸了，你们这里规矩多，打伤了还要赔医药费，换做是在我老家，杀个把人都不算什么。” 几个大汉都紧张的退了两步，他们看的清清楚楚，这不是巧合，白起宣是个高人。他们都是夜莺养的打手，平日里主要是以威武的形象镇镇场子，偶尔对付些赖账的泼皮流氓或者闹事的小混混，没正经八百打过架。 “笨蛋，一起上啊！”君兰小姐扔了手里的烟，推了一把身边的打手。 光头大汉吹了一下口哨，立刻有七八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打手冒出来。项念念约莫数了数，大概十三四个。 她不慌不忙的摸摸白起宣的袖子“千万千万不要伤的太重，这么多人我要赔破产的。” 白起宣点头，指着一旁的卡座“你先过去坐着磕磕瓜子。” “好咧。”项念念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去，真的坐下来开始磕瓜子。 小萍儿是个八面玲珑的，见这阵势觉得这对年轻人不简单，于是悄悄跟君兰小姐说：“大小姐，要不然算了，一会儿砸坏了桌子杯子，还要换新的，老板那边又有话说，我看他们好像也不是虚张声势，怕是真的厉害。” 项念念高声嘱咐白起宣“还有啊，小心杯子，一个都不要破，破了我没钱赔。” 君兰小姐看她这副嚣张的样子，脸色顿时铁青“萍姐，你不明白，若是平时我就算了，我算什么大小姐，就是个出来卖的，不过卖的价钱高一点，被人家大老婆找上门来泼酒还是掌掴我都认了，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他们居然在自己面前提她父亲的名字。 这是侮辱。 几个小妖精都停下来张望着，脸上带着兴奋。 最开始吃了亏的光头大汉第一个冲了过去，其他人也蜂拥而上。 第39章 最恨的那个人 第39章 最恨的那个人 但是没有人能靠近白起宣一臂范围内。 他甚至都没有挪动脚步，只是手上轻飘飘一推，冲上前的人就整个倒在了地上，项念念说不许伤人，他才忍着不用脚，但还是忍不住把几个人的胳膊弄脱臼了。 胳膊脱臼这种事情他自己就能给装好不用上医院，不花钱。 他家念念就是这样勤俭持家，真是个好姑娘。 周围的看热闹的小妖精个个张大嘴看着，这简直就是《黑客帝国》里基努里维斯大战黑衣人啊，好一出好莱坞大片。 小妖精们纷纷表示要有这样一个男朋友，看向项念念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项念念慢慢的磕着瓜子，想着，确实该给白起宣涨工资了。 三分钟之后地上哀鸿遍野，白起宣站在那里犹如塑像一般风雨不动，他打架的整个过程乏善可陈，因为看起来就是毫无技术含量的随随便便推人家一个大跟斗。 什么黑虎掏心、白鹤亮翅，什么九阴白骨爪，降龙十八掌之类的都没有用上，就看见他不断伸手推人家一个大跟斗。 项念念暗暗给那招式取了个名字，就叫“老汉推车”。 如果白起宣知道这名字一定会吐血的。 一定会的。 君兰小姐急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白起宣拍拍手上的灰，把地上的铁盒子拿起来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箱子我们没开过，不知道是什么，挺重的。”白起宣说。 “可能是黄金哦。”项念念凑过来说“我们真的不是来打架的，接到这个任务我们也很莫名其妙我们也很绝望啊。” 小萍儿看着地上嗷嗷叫的打手们，他们比较绝望吧。 “送箱子的人还说，你是最美的玫瑰，永远是他心中最好的小花”项念念说“还有，他说对不起，这辈子没机会了，但还是要说对不起，你一直是他的骄傲，他以你为荣。” 君兰小姐打开了箱子看了一眼立刻合上了，脸色一下子白的像纸一样，嘴唇也哆嗦起来。 小萍儿也紧张起来，拉着她的手“大小姐，没事吧，要不要告诉老板有人闹事。” “不不不”君兰小姐慌忙摇头，眼泪再也止不住掉下来。 项念念和白起宣还没有适应这个突变，有点茫然。 “谢谢你们”君兰小姐说。 “不……不客气。”项念念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现在倒在地上的都是他们的人。 “萍姐，帮我送送客人。”君兰小姐说完，抱着盒子慢慢的往漆黑的走廊那边走去，五彩的灯光不断的打在她身上。 项念念突然觉得她的身影有些萧索。 那盒子里，应该不是黄金吧。 君兰小姐抱着盒子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里面有她小时候的水彩涂鸦本，画着花鸟鱼虫画的最多的是他们一家三口；里面还有一朵旧的红色头花，是她最喜欢的玫瑰的样式。最多的是奖状和成绩单，从小学到高中，整整齐齐的按时间顺序整理的整整齐齐，最上面贴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我超级厉害的女儿。 是她的父亲钱大宝的笔迹。 她跟着母亲回外婆家生活后，每年都会把奖状和成绩单寄给父亲，母亲刚刚离婚那两年状态很不好，总是抱怨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孩，父亲就不会因为钱家后继无人硬要离婚。 那时候她心中就开始暗暗较劲，一定要好好努力，要证明给父母看，就算是女孩又怎样，她一样能比男孩强。她的成绩从来都是年级第一，就连女孩子不擅长的长跑她都能第一。 她考上了很好的大学，母亲很开心，开心之余却幽幽的叹了口气“要是你是个男孩就好了。” 她欲哭无泪。 那年暑假她瞒着母亲偷偷坐火车去找父亲，为了让自己更完美，她甚至忍着巨大的疼痛去纹身店里纹了一朵玫瑰盖住虎口那狰狞的伤疤。 她想成为父亲的骄傲，想听父亲说一句你很好，很棒。 可是，她没有等到那一句她一直想要的，而是看到父亲眼中的嫌弃。 那时候，她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都失去了意义，他说她是个不学好的小太妹。 她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得到父母的认可，这二十几年都跌在那个深渊里，不曾爬起来。她在这黑暗的深渊里越陷越深，痛苦挣扎没有办法解脱，父亲突然去世后她突然悟了，干脆放弃了。 反正她做的再好，这世间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好，她只是一个被嫌弃的多余的人。 如今，世界上她最恨的那个人，已经去世五年了。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多渴望他也爱自己。 她关起门来抱着那一堆奖状和成绩单嚎啕大哭，不知道是哭自己还是哭她的父亲。 没有人知道，只有窗外一轮冷冷的月亮，静静看着她。 项念念和白起宣被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门，小萍儿还给了他们几张五折优惠券。 “你说那箱子里究竟是什么？”项念念问白起宣。 白起宣摇头“管他呢，应该是能让那位姑娘赎身的东西吧。”想了想他又说“现在民风很是彪悍呢，女子也能光明正大的进秦楼楚馆。” “那是当然”项念念说“男女平等懂不懂，生男生女都一样女儿也是传后人懂不懂？作为一个严谨的文物工作者，我真的觉得能生在这个时代真是太好了，我们可以像男子一样去上学读书去工作，英国首相还是女人呢。” “读书和工作我是赞成，这个地方以后你要来还是要叫上我。”白起宣说。 “叫上你碍手碍脚的我怎么泡帅哥。”项念念从他手里把优惠券抽出来，喜滋滋的放进自己包包里。 “万一要打架，你打不过的。”白起宣说。 “先生，需要玫瑰花吗？”一个男人突然抱着一把玫瑰出现在他们面前，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 那男人穿着一身旧西装，虽然旧但是很干净，戴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第40章 辛勤的员工 第40章 辛勤的员工 “叔叔，又是你呀。”小女孩仰着脸，冲白起宣笑。 男人不好意思起来“哦，原来您就是昨天买了一大把花的那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来“昨天妞妞多收了您十块钱，小孩子记错了价格，真是抱歉。” “叔叔，对不起。”叫妞妞的小女孩不好意思的低头。 白起宣接过男人递来的十元纸钞，笑着摸了摸妞妞的头“没关系。” 看的出来男人是个体面人，为人也是老实诚恳，估计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带着孩子出来当街卖花。 他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白起宣拿回那十块钱，是表示对他的敬重。 白起宣又掏出一百块递给他“这一把我都要了。”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迟疑着不肯接。 项念念看出来了，突然踮起脚在白起宣的脸上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啄，扭捏道：“谢谢亲爱的，你最好了。” 做完这个动作说完这句话，项念念整个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的演技实在有点尴尬。 白起宣老脸一红，连耳朵根都红了，结结巴巴起来“嗯，哦，应……应该……的。” 妞妞“咯咯”笑起来，把眼睛捂上了。 男人笑着接过钱，找了他二十块零头把花拿给了项念念。 “谢谢你们。”男人说“祝你们幸福。” 男人牵着孩子离开，因为提早卖完了花，小姑娘很雀跃，仰头看着爸爸“爸爸，花都卖完了，我们是不是有钱给妈妈买很贵的药了。” “是啊。”男人说。 “那妈妈吃了药就会好起来吧。”孩子继续问。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男人说。 “爸爸，他们说白血病就是血都是白的，我的血是红的，把我的血给妈妈就好了。”孩子撸起了袖子。 “嗯，爸爸的血也是红的，爸爸的给妈妈就好了。” 项念念抱着花看着那一对父女的背影远去，心中一片柔软。 白起宣脸还红着，他摸着被她刚刚亲过的地方，怔怔的看着项念念。 这一世，如果她会爱他，那多好。 她会爱上他吗？ “走啦，回家啦。”项念念看他还在发呆，有点不好意思，强行解释道“这个……你也知道……这个，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goodbye　kiss是一种礼仪，你知道吧，在欧美国家朋友们见面互相亲个脸是礼仪。” “哦。” “我刚刚是……” “我懂，礼仪。”白起宣说。 “你懂就好，呵呵呵呵”项念念心虚的往前走。 回到家，钱大宝已经不见了，项念念看到桌上那张商场打折海报，空白的地方已经恢复了正常，模特微笑着，展示着这件价值不菲的貂儿。旁边放着一张白纸，上面写了“谢谢”两个字，纸上还有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菜市场买来的那件劣质花裙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人活一世最后自己能留下的究竟是什么呢？ …… 自从钱大宝出现在自己卧室之后，项念念没办法淡定了，虽然那个风流鬼在自己面前是很老实很有敬畏态度的。可是如果以后经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无法想象了，比如哪一天她要是心血来潮裸睡了…… 天啦，一点隐私保障都没有。 项念念只好发信息给王大荀。 念念：棍棍，我找二荀爷爷。 神奇大师：小妹子，为什么你叫我叫棍棍，叫二荀就是二荀爷爷？好歹你也该叫我大荀爷爷吧？ 念念：死者为大，你想试试么？到时候我也叫你大荀爷爷。而且名字对你来说不就是个代号吗？ 神奇大师：…… 神奇大师：我弟弟不会用手机，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一样的。 跟王大荀那个神棍说的后果就是被他坑走两百块钱。 第二天项念念收到了一个快递，里面有一张叠成方胜的黄色符纸，王大荀说把符纸放在房间里，就不会有冒失鬼再突然出现在她的卧室了。 项念念捏着这张薄薄的符，把王大荀翻来覆去骂了一遍，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发个快递还用到付，比她还抠门。 放妥了符纸，项念念终于睡了个好觉。 算一算又好几天没去画廊了，快月底了，该发工资了。 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心情特别不好，那就是给员工们发工资那天。 吴默和棉花每到月底都会小心翼翼的，谨言慎行，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生怕被项念念抓到把柄找理由扣工资。 他们最近都早早到迟迟走，表现的根正苗红，一心为画廊为老板。 项念念一个人在家磨蹭到下午六点半才去公司，一看公司三个人都在呢，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居然还在辛勤的加班。 三个人坐在会客室，围着一个客户殷勤的笑着，端茶倒水的端茶倒水，陪聊的陪聊，就差捏肩膀捶背了。 客户有点着急，几次想走，都被吴默按住了，愣是不让人家起来。 “快了，快了，我们老板一会儿就回来，您再等五分钟，再五分钟肯定来。”吴默一边安抚客户，一边给白起宣使眼色让他好好盯着门口看老板来了没有。 白起宣一看到项念念立刻露出笑容“念念，你来了？” 项念念是老板，上班时间当然是自由的，白起宣则每天都被项念念赶去画廊上班。 吴默和棉花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老板一定看到了他们“辛勤工作”的身影。 项念念没搭理他们两个狗腿子，而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来访的客户“徐警官，你怎么来了？” 吴默和棉花面面相觑，这个被他们强留下来加班招待的客户居然是个警察。吴默看白起宣一脸淡定，悄声问“大表哥，你知道他是警察吗？” 白起宣一脸无辜“我知道啊。” 吴默哭丧着脸“大表哥，你可坑死我了，你不早说，早说我就把他赶出去了，哎哟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那个人，视粪土为金钱，说不定啊偷税漏税什么的……” 项念念横了他一眼，他立刻乖乖闭上嘴巴。 第41章 没有四楼 第41章 没有四楼 来的是徐康俊，就是当初跟瑞昌新村片区派出所老赵一起帮忙处理乐乐的事情的年轻警官。 项念念和白起宣偷偷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道徐康俊突然到访是有什么事情，但是吴默和棉花还是暂时回避的好。 项念念煞有介事的看了看墙上的钟“哟，六点半了，吴默，棉花，你们俩赶紧下班回家去吧。” 吴默一脸认真“没事，师父，我回去也没事做，留在这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他挺紧张的，警察来他们画廊干嘛呀。 棉花也连连点头“是的，老板，我也留下来帮忙。” 虽然老板在发工资这件事情上很看不开，可是他们的老板总体来说还是个好老板，他们有点什么事，老板都很关怀的。 有一回棉花急性阑尾炎，半夜痛的在床上打滚，她一个小姑娘从十八线小城市来到东海工作，身边也没什么亲人朋友，最后只能打电话给项念念。 项念念二话不说立刻开车过来载她去医院，在医院陪了她好几天不说，医药费全帮她付了。她那会儿刚刚来东海，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几次说要还她医药费，都被她甩了几个大白眼。 她是抠，但是也特别护短，自己怎么“折磨”自己的徒弟和员工都行，别人一个指头都别想动他们。有一回吴默去给一个附庸风雅的土豪的小三送画，被那小三挑三拣四的还放任自己家的那条哈巴狗儿把吴默给咬了一口。项念念带吴默去打完疫苗后，第二天就拎着一个热水瓶去了小三的家，当着小三的面把一整壶开水倒进了她的花盆。 小三平时就喜欢附庸风雅，摆弄个花草，学点书法绘画，搞搞艺术或者被艺术搞搞，装文艺女青年。那花盆里养了一棵特别名贵特别娇气的茶花。 那一壶水浇下去，那花必死无疑，小三气的跳脚扬言要告到土豪那里去，项念念冷笑，说行啊，那我去跟土豪夫人说道说道去。小三立马颓了，这事就这么了结了。 现在，画廊里来了一个警察，吴默和棉花立刻竖起了耳朵，决定同仇敌忾跟画廊同生死共存亡，哪怕他们的老板真的偷税漏税要被抓去坐牢，他们也要替她守着画廊。 项念念给了他们两个一人一颗大白眼，叫他们赶紧滚。 吴默和棉花一脸悲愤，一步三回头的望着她。 “好了好了”项念念无语“徐警官是我朋友。” 吴默和棉花这才放心的离开。 项念念坐了下来，给他续了杯水“徐警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问了老赵。”徐康俊说“项小姐不要那么客气，叫我小徐就行，我今天是以个人名义来找你的。” “哦？”项念念有点意外，她记得那天在公园里他是最不信怪力乱神那一套的，还把她和白起宣好一通盘问。 徐康俊也想起那天的事情，抱歉的说：“真是很抱歉，项小姐，白先生，我这个人见识短浅，很多事情不太懂，那天实在是冒犯了两位高人。” 项念念摆摆手“没关系，这是人之常情，你会有那样的反应说明你是个正常人，哈哈哈，我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反应比你夸张多了。”说着她看了一眼白起宣。 白起宣温和的看着她，脸上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 项念念见他目光灼灼，突然想起前几天占了他便宜的事，慌忙把目光移开。 白起宣笑开了，心情突然很好。 “所以呢，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项念念问。 “是我女朋友”徐康俊说“我女朋友最近遇到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原本她今天是要跟我一起来的，但是她今天要加班，最近工作特别忙。” 项念念原本想说自己不是什么有阴阳眼的神婆驱魔人什么的，如果他有需要她可以介绍一个神棍给他。 白起宣却率先开口“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他们办公室，好像……闹鬼。”徐康俊小心翼翼的说，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毕竟他是一个人民警察，搞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实在是有违他的马克思唯物主义信仰。 可是最近他的女朋友谢蔓菲状况很不好，天天晚上噩梦缠身，原本他是要她干脆辞掉那份工作，可是谢蔓菲又不愿意，凤凰集团薪资福利都特别好，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为了这个职位她真的付出了很多努力。 他心疼女友，不忍心看这样惶惶不可终日，于是偷偷的去找了几个所谓的大师来看看，可是那些大师都是骗钱的，收了钱随便画画符往他女朋友身上洒洒水就了事，一点作用都没有。 他想起来那天在公园里亲眼看到变成葫芦娃回来的乐乐，亲眼看到白起宣轻易的破解十几年前的迷案抓到凶手，于是想要求助他们俩。他从老赵那里旁敲侧击问到了项念念的地址，于是就找了过来。 “怎么个闹鬼法？”项念念问。 徐康俊喝了一大口水，把事情从头到尾跟他们说了一遍。 自从谢蔓菲第一次看到那些写着大大“冤”字的传真后，这样的事情就没有停过，而且那些传真只有当她一个人独自加班的时候才会出现，第二天公司里大家都来上班后，那些传真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有试过关闭传真机，可是没有用，即使关掉了，传真机还是会自动开启，那些传真照样传过来。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毕竟只是几张纸，那个东西并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反而好像是在喊冤。谢蔓菲向来胆大，从前听外婆也讲过不少乡野传说知道就算这世上有鬼，鬼也不一定都是坏的，所以还是蛮淡定的。 而且那个脸肉肉的圆圆的夜班小保安每次都会上来巡查，跟她打招呼，她也没那么害怕。 直到有一天早上她上班，因为到的早，她第一个进电梯，她是个热心人，自然而然的站在了电梯按钮旁帮后面进来的人按电梯。 按着按着，她突然发现这栋大厦的电梯是没有四楼的。 第42章 小保安范畴 第42章 小保安范畴 那个夜班保安小胖子，每次都会跟她招手打招呼，前几天，就是那些诡异传真第一次出现的那个晚上，他还陪她一起进电梯下楼，说了一些类似表白的关心话语，然后电梯停在四楼后他走了出去。 可是这栋大楼的电梯根本没有第四层，中国人讲究吉利数字，因为“四”和“死”谐音，所以很多住宅和写字楼都直接跳过四楼，将原本的四楼标成五楼，她工作的这栋大厦就是把四楼标成五楼的。 而那天晚上在电梯里，她清清楚楚看见小胖子按下“4”那个按钮，电梯到达四楼的时候上面的led显示板上显示着数字“4”。 这个发现让谢蔓菲惊出一身冷汗，一整天上班都心神恍惚，险些出了大错。而那一天，她又被迫一个人留下来加班，而徐康俊因为值班没有办法来陪她。 她紧张极了，一边做着手里的事情一边不停的看表。 如果她没有记错，那个胖胖的夜班保安差不多十点左右会巡视到他们这一层，然后隔着玻璃门冲她招手打招呼。 指针过了十点，他果然来了，隔着玻璃门笑着冲她招手。她没有回应他，而是死死盯着他的笑容，原本一直觉得喜庆的一张脸现在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这些日子以来，他出现的时间，站的位置，打招呼的姿势从未变过，甚至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都一样，好像是一段不停重播的视频。 谢蔓菲因为这个发现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办法做，一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传真机还在哗啦啦的打印着收到的最新消息，她不用去看也知道那上面是什么，是一个个斗大的“冤”字。 她平静了一会儿，给大厦管理处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肚子痛，能不能请一个人上来帮她一下。 很快有一个脸熟的保安上来搀着她去搭电梯，电梯到的时候她脚软的都迈不动步子，直接瘫到了地上。因为她看见小胖子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抢先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她清清楚楚的听到小胖子对着空无一人的电梯说“最近工作很辛苦吧，常常看到你加班。” 跟那天晚上说的话一模一样，那天晚上是她和他在电梯里，她以为他是在跟她说话，甚至自恋的以为他在表白。 谢蔓菲死死拉着来接她的保安让他等下一班电梯，额头上全是冷汗。 那保安还以为她肚子疼的不行，一直问她要不要直接送她去医院。 那天她几乎是逃回家的，徐康俊值夜班没回来她就开着灯睁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为了避免再独自被留下来加班，她只好托在医院工作的同学给她开了个病假条，先请三天假。 她在家呆了三天，最后还是不得不回去上班，她还在试用期，请假太多恐怕是没有办法转正的。 之后每次要加班她都尽量带回家做，实在不行的就打电话给徐康俊让他来公司陪自己加班。可能因为徐康俊是警察，只要有他在，那个传真机就不会再传那样的传真过来，谢蔓菲也看不到那个夜班小胖子了。 一开始徐康俊觉得会不会是谢蔓菲换了新工作压力太大而导致的，甚至带她去医院看过医生。但是谢蔓菲夜里常常做噩梦精神越来越差，吃了医生开的药也没起色，他没办法才四处奔波寻找高人。 项念念听他说完，不禁往白起宣身边靠了靠。 真的是好可怕，她都被吓到了。 徐康俊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在警校里学的是刑侦，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看到项念念眼里的害怕和退缩，他的心凉了半截。 项念念是真的，吓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虽然白起宣出来的时候也有点可怕，但是毕竟她那时没反应过来，一直当他是于家藏起来的神经病傻亲戚啊。虽然她也见过几个鬼，可是小乐是那么惹人心疼，钱大宝虽然讨厌但是不可怕。 徐康俊说的这个，实在是太渗人了。 项念念好想端茶送客。 可是徐康俊的女朋友未免也太可怜了一些，而且徐康俊真是中国好男友，不帮一把好像说不太过去。 徐康俊一脸颓然，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最初见到的意气风发，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八点一刻，外面的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十三号画廊所在的这条巷子原本就人烟稀少又是朝北向的，一年到头没几天能照到太阳，会客室里冷气开的很强，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抱歉，原本应该要请你们吃个饭的。”徐康俊说“但是我现在要去蔓菲那边了，她今天又要晚下班。” 徐康俊起身，项念念和白起宣也跟着站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谢谢你们”徐康俊十分感激。 三人驱车到谢蔓菲工作的凤凰大厦时已经快九点了，因为是下班高峰时间，高架上堵的水泄不通，东海这几年高速发展交通却一直跟不上。一路上徐康俊都紧张的很，不断的跟谢蔓菲传信息宽慰她。 八点钟，凤凰大厦的一楼大厅里还是灯火通明，不过整栋楼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 值班的保安认得常常来接女朋友的徐康俊也知道他是个警察，冲他点了点头打招呼，徐康俊直接进了电梯去找自己女朋友。 项念念和白起宣却没有动，而是留在大厅。 值班的保安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身黑色西装领带系的一丝不苟皮鞋擦的铮亮，大约因为常常上大夜班日夜颠倒，眼底的乌青挺明显的，天生八字眉，好像总是愁眉苦脸似的。 他胸前挂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范畴。 项念念乍一看到这名字差点笑了，犯愁，这名字真是跟他很契合。 凤凰集团的保安个个训练有素，待人接物一丝不苟，范畴脸上带着制式的笑容“二位是要拜访谁吗？现在是下班时间呢。” 第43章 影影绰绰 第43章 影影绰绰 大厅正中央那汉白玉做的接待前台空空如也，只有背后的一幅巨大的琉璃屏风孤立在那里，那琉璃屏风上画的是《清明上河图》，十分雅致，也价值不菲。 听说凤凰集团所在的凤凰大厦随处可见价值不菲的古董和艺术品，果不其然，大厅的墙上挂着的居然是齐白石的真迹，齐白石的作品现在是有市无价的，他们也就很朴素的挂了两幅而已。 这样豪的写字楼，必须得要二十四小时安保的。 “我们是徐警官的朋友。”白起宣开门见山的说。 “哦，你们坐着等他们一会儿吧，我给你们倒杯水。”小伙子还挺热心。 两人随意的跟他攀谈了起来，得知这个范畴很喜欢画画，什么中国水墨西方油画都能来上几笔，虽然只上了初中就出来打工了，但是心中一直有个成为画家的梦想，这才进了凤凰集团来当保安，想着这样就离艺术更近一步了。 听说项念念是开画廊的，范畴更热心了，扭捏着问她“姐姐，能不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 项念念给了他一张名片。 他满心欢喜的拿在手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十三号画廊，好酷啊。” “有时间就过来玩啊。”项念念说“我们画廊里头都是年轻人，不用太拘束。” 白起宣听了这句话很受用，嗯，是的，他老人家也是年轻人哦。 范畴告诉他们，这栋大厦有很完善的电子安保系统，因此值夜班的保安并不多，后面和两个侧门都落了锁铜墙铁壁包着，所以只有监控室里一个人和大门这边两个人而已，人数虽然少但是集团引进的是美国国防安全级别的安保系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 范畴颇为自豪的说他们这大厦里可是从未丢过东西，苍蝇都进不来一只的。 今天跟他一起值班的那个人中午吃坏了肚子临时请了假，所以就他一个人在这里顶着。 至于四楼，范畴肯定的说这栋大楼没有设置四楼，十三楼也没有。 项念念擦了一把汗，谢蔓菲形容的那个有点胖胖的小保安不会真的是鬼吧。 项念念见范畴这孩子质朴可爱，不忍心讲那样的恐怖故事来吓他，正打算旁敲侧击问问他这大厦有没有死过人之类的。这时候，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范畴的对讲机立刻响了，监控室让他赶紧去巡查一下是怎么回事，监控里什么异常都没有，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先去十八楼。”白起宣说。 十八楼，徐康俊和谢蔓菲就是在十八楼，虽然这里其他楼层还有在加班奋战的人，但是白起宣直觉这声音来自十八楼。 范畴立刻按下遥控把大门的电子锁锁上，拿了手电筒要上楼去。 “我跟你一起去吧。”白起宣说“上面是我朋友。” 范畴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念念你留在这里比较安全。”白起宣说，谁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万一有什么血腥恐怖画面，不太适合她看。 项念念心里有点发怵，这大厅虽然灯火通明金碧辉煌，可是一个人呆着还是很可怕的，她立刻拉住他的衣袖“不行，我也去。”她小声的认怂“我一个人呆着害怕。” 三个人进了电梯，项念念紧紧挨着白起宣，白起宣看她怕的脸都发白却还要强撑着，悄悄牵起了她的手。 “没事，或许就是有人滑了一跤。”白起宣安慰她。 项念念点点头，抬头却看见了电梯里挂的一幅版画，是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的《呐喊》。黑白的版画，扭曲的公路扭曲的人，比原著彩色的油画看起来更让人觉得心里不安，压抑。 项念念有点胡思乱想，这一声尖叫不会是这版画上似骷髅一般都人发出来的吧。她往白起宣背后挪了挪，尽量不去接近那幅画。 电梯到了十八楼，范畴带着他们直奔谢蔓菲所在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玻璃大门敞开着，他们直接就进去了。 只见谢蔓菲坐在落地窗旁边的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身子不停的发抖。徐康俊弯着身子把她抱在怀里，不断的轻声安慰她。 “怎么回事？”白起宣第一个冲过去。 徐康俊摇摇头，他也不知道，他刚刚就因为内急去了一趟洗手间，离开了半分钟不到，就听到谢蔓菲惊恐的尖叫声，忙冲了回来。 谢蔓菲哆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眼睛死死盯着落地窗外。 范畴一向胆大，同事送外号“傻大胆”，他走到窗前看了看，楼下刚好是大厦的平面停车场，现在只有项念念那台车停在那里。 谢蔓菲哆嗦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轻声说：“我刚刚……看到……看到有人坠楼。” “没事了，没事了”徐康俊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她“你是最近太累了。” “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就看的清清楚楚。”谢蔓菲更害怕了，让她感到恐惧的不单是有人坠楼，而是她明明看到有人坠楼，实际上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康俊……”谢蔓菲抱着自己男朋友呜呜的哭了起来。 “没事了我们回家，明天我就来帮你交辞职报告。”徐康俊愤愤不平“什么狗屁公司，大公司了不起了，大公司就可以这样压榨员工的。” 谢蔓菲看着他欲言又止，她实在是舍不下这份丰厚的薪水，可是总是见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的让她心力交瘁。 白起宣让徐康俊先送谢蔓菲回家，他们还想跟范畴多聊聊。 范畴有点懵，他进这个大厦当保安也有两年多了，从未听过什么闹鬼的传闻，听白起宣和项念念说是特意为这件事情来的，他就更懵了。 “姐，你不是开画廊搞艺术的吗？”范畴不解“怎么还管起这种事了。” 项念念心里也是很绝望的，她也只是想安静的开个画廊卖点画捡捡漏。 “呵呵，长夜漫漫，反正也没什么事，我们磕包瓜子聊聊天讲讲故事。”项念念说。 范畴从善如流，立刻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包香瓜子。 说起来，凤凰大厦也是死过人的，不过这天底下又有哪栋大厦是没死过人的呢。 第44章 蜘蛛人坠楼 第44章 蜘蛛人坠楼 凤凰大厦近来最轰动的安全事件就是清洁工作人员坠楼事件，因为这件事情大厦后来把外墙清洁工作外包给专业清洁公司了，负责物业管理的主管也因为违规操作直接被炒了鱿鱼。 这件事情发生在三年前，一位大厦的清洁工在清洁外墙的时候，安全绳没有扣好，直接摔了下去，当场就摔成了肉泥。 被摔死的那个年轻男人原本是大厦的保安，后来好像是因为快结婚了需要钱，才主动申请临时去做了外墙清洁人员。 大厦外墙的清洁人员，因为都是高空作业，被大家称为蜘蛛人，作业人员用一根安全绳索从楼顶垂下来，从上往下清洗大楼的外侧墙面。 蜘蛛人是一种高风险的工作，之前就有新闻报道说西安有两名蜘蛛人作业遇大风，被吹飞后撞死。但是蜘蛛人收入也十分可观，按照目前东海市的薪资水平大概能有300多一天，楼层越高薪水越高。 这个工作胆小勿入，也不适合心脏病和恐高症患者。 “那后来呢？”项念念问。 “后来？”范畴也是道听途说“后来公司给了一大笔抚恤金给他的家属，可怜的，都快要结婚了。” 白起宣听了皱起眉头，项念念也觉得这事草率了，根本没有报警经过公安部门进行事故鉴定就定性为是意外事故？ 不过像范畴他们这样从乡下进到大城市务工的农民工，很多人进到不正规的公司和建筑工地，不要说人身安全有没有保障，就是连应该拿的工资都不一定拿的到的。 新闻报纸上不时会有版面登载着农民工讨薪的新闻，让人看的愤怒又心酸。这些人做着这个城市最苦最累的工作，拿着最微薄的薪资，却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和保障。 项念念想到谢蔓菲说看到有人坠楼，再加上传真上的“冤”字，心想莫非这起坠楼事故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如果是人为那么为什么时隔三年才出来喊冤？ 可惜她没有所谓的阴阳眼也不会通灵什么的，不然一切就好办了。 或许是对那个年纪轻轻就失去生命的保安产生了同情，项念念最初的恐惧也减了不少。 “姐夫，你说谢小姐不会真的看见那个保安的鬼魂了吧？”范畴刚刚看到谢蔓菲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听到她说的话了，一向胆大的人也露出了一丝胆怯。 “许是眼花了吧，你不必惊慌。”白起宣笑吟吟的回他。 因为他一声“姐夫”，白起宣对这孩子的好感度立刻上升。 项念念无语的看着范畴，半天才说：“这位白先生是姐的员工，以后你叫他老白就行了。” “哦”范畴乖巧的点头，同情的看着白起宣“白大哥这么晚还加班，辛苦了。” 项念念好想打他。 关于那个坠楼保安的身份姓名，范畴知道的不多，说要回宿舍问一问其他老员工，到时候打电话告诉他们。 回去的路上，白起宣满脸凝重一言不发，进了家门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跟项念念抢唯一的洗手间了。 项念念当他是还在琢磨凤凰大厦的那件事情，也不做他想，自己迅速的洗洗睡觉。她是个不爱不操心的性子，除了钱没什么能让她辗转难眠的。 白起宣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因为他刚刚进到谢蔓菲他们公司的时候，无意中扫了一眼他们公司的文化墙。墙上挂了很多他们员工出游，获奖，参加活动之类的照片，在某张照片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仅仅是熟悉而已，他想不起来那是谁。 复活后他并没有失去从前在大明的记忆，虽然生活在那里的二十几年里，大部分时间除了打打杀杀还是打打杀杀，但是他记得身边的每一张脸孔，甚至他暗杀过的每一个人。 唯独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一张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脸，许是因为集体大合照拍的并不清晰，他想不起来那是谁。 或许只是从前在大明有过擦肩的路人，可是却在他脑袋里留下了影子。让人有点不安的影子。 第二天一早，徐康俊就带着他女朋友谢蔓菲在画廊里等着了，项念念和白起宣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完了一壶茶。 吴默在工作室里忙碌着，因为最近项念念越来越少进画廊，他要开始努力练习争取早日“独当一面”了。 棉花还在“光明正大”的写她的古代狐妖悲情虐恋小说，见了项念念立刻站起来“老板早，大表哥早，徐警官今天又来了，在会客室呢。” 项念念点点头“知道了”，走了两步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棉花“棉花，后天凤凰的拍卖会你跟吴默商量的怎么样，去不去？” “去去去”棉花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然后立刻献宝似的打开淘宝网页“老板，你是艺术大咖，帮我参考一下，这件礼服怎么样？” 项念念扫了一眼“样式不错，价格也划算，买吧。” 棉花得到了她的肯定顿时欣喜若狂，两眼放光。 项念念慢悠悠的往前走，冷不防又停下来转身说了一句“棉花，以后上班时间不许淘宝。” 棉花扁着嘴点头，公司里淘的最凶的就是老板了，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棉花淘宝。 “好好写你的悲情人妖虐恋小说”项念念又补了一句“我等着看呢，断更三天了你。” 棉花一脸惊恐，项念念气定神闲一脸没事儿人似的进了会客室。 谢蔓菲脸色很不好，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安稳，早上本来徐康俊想让她多睡一会儿她却坚持一定要和他一起过来。公司那边她暂时请了一天假，经理的脸色自然是不好，可是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刚刚范畴打电话给我了”项念念说“他帮我打听到，三年前那个坠楼的保安叫丁午光，是宁州市大河乡的人。” 谢蔓菲脸色更白了，轻声问了一句“真的，真的有人坠楼？” “据说是意外”项念念轻轻点头“清洁大厦外墙时发生了意外。” 徐康俊蹙起了眉头，他也想到了谢蔓菲说的那些写着“冤”的传真。 第45章 撞到人了 第45章 撞到人了 “我们打算去大河乡去找丁午光的家人了解一下情况”白起宣说“徐警官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毕竟我们不是警察，很多事情做起来不太方便。” 徐康俊虽然只是个社区派出所的片儿警，但是好歹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关键时候身份拿出来唬唬普通老百姓还是可以的。 徐康俊想了想，点头说：“没问题，我最近已经申请了年假，就是为了这件事。” “我，我想一起去。”谢蔓菲鼓起勇气说“我想一起去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怕吗？”项念念问。 “怕是怕”谢蔓菲说“我就是不想一直怕下去。” 说实话项念念挺佩服谢蔓菲的，她要不是有白起宣在身边有了底气，遇到这种事基本上是能躲就躲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丁午光如果真的是缠上了谢蔓菲，她躲是躲不掉的。关于这件事情，项念念还发了个十块钱的红包咨询了一下王大荀那个神棍。 王大荀虽然对于十块钱这个面额的红包有点不满，但还是很谦虚低调的说自己只对看风水算命有心得，对于捉鬼嘛，爱莫能助。 至于王二荀，他虽然寄生在自己哥哥身上，但也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隔一段时间就要闭关修养的，他现在正在闭关，一百天才会出来。 这件事情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项念念把画廊的工作交代好之后，下午她就开车带着他们三个人直奔邻省的宁州市大河乡。 宁州市离东海好几大百公里，开车不眠不休要十一二个小时的，徐康俊原本提议大家坐高铁过去，车票他报销。项念念却以有车在大河乡那样的乡下地方比较方便为由拒绝了，当然，加油费还是要报销的。 事实上是，白起宣是个没身份证的黑户，根本不能去坐高铁，项念念之所以会答应帮徐康俊也是存着结交一下的心思，大家混熟一点看徐康俊能不能想办法托人搞搞关系给白起宣弄个户口身份证。 他要在这里正常的生活下去，不被抓去解剖研究或者关起来收门票，首先得是个受法律保护的合法公民。 项念念的车是一辆白色的丰田suv休旅车，空间挺大的，这车是她去年买的，二手车，买的时候才开过八千公里不到，二手车行的人说是4s店里的试驾车所以还很新，但是价格便宜了三成多。 谢蔓菲不会开车，而且她最近的精神状况就算会也不敢让她开的，而白起宣虽然聪明伶俐早早自学成才已经会开车了，但是没有驾照，为了保险起见项念念也不敢让他开。 所以这一路上都是项念念和徐康俊换着手开。 徐康俊还问来着：“白先生怎么不去考个驾照呢？” “呃”白起宣想了想“没时间，最近挺忙的。” 徐康俊不好意思起来“真是抱歉，你们这么忙，我还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麻烦的”项念念打哈哈“他是笨啊，笔试在家考了好几遍都过不了，不敢去考，哈哈哈。” 白起宣拿眼瞪她，项念念吐了吐舌头，一脸“难道我有说错”的表情。 项念念没说错，白起宣现在看简体字还是有点吃力的。 徐康俊是男人，开起车来比项念念大胆，高速上随随便便都飚到一百二，白起宣看着飞速倒退的树木和良田，有点目不暇接。 这算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说起来真的有点新鲜和好奇。 “念念，你看，那是水稻。”白起宣指着窗外一片片金黄的稻田。 “恩，水稻。”项念念打着哈欠附和。 “念念，你看，牛，好多牛。” “恩，好多牛。” “念念，你看，江山如此多娇。” 项念念无语。 坐在前面副驾驶座上的谢蔓菲也忍不住笑“白先生是从小生长在东海市里的吧，城里人没见过水稻和牛，有机会请你去我和康俊的家乡，我们家乡啊春天有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非常美。” “好啊。”项念念说“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她转头跟白起宣低语“白先生，低调一点，不要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白起宣却转头跟她咬耳朵“念念，开心一点，轻松一点，就当出来旅游，凡事有我，别担心。” 项念念心中微微一动，才明白过来他一路上表现的这么脑残是想转移自己注意力，让自己开心一点。 她确实有点担心，不过不是担心去找丁午光的家人，而是担心自己不在东海的这几天会不会有小鬼冒出来，会从哪里冒出来。 自从开发了这个坑爹的“画皮”功能，她都不太敢出远门，想一想她经手过的画中人都走出来满地跑，那场面赶的上电影《博物馆奇妙夜》了。 想想就牙疼。 天渐渐暗了下来，因为有两个人换手，他们计划开夜车，算了一下到达大河乡大概是半夜一两点，到了之后他们可以找个旅馆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去丁午光的那个村镇看看。 项念念原本是个深度近视眼，前两年为了漂亮跑去做了激光手术，白天虽然视力正常但是到了晚上有点吃力，夜车就都由徐康俊来开。 她和白起宣两个坐在后座看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黑色夜景昏昏欲睡，前面徐康俊亮嚼着超强薄荷味口香糖，眼睛精神的发亮，谢蔓菲也整大眼睛帮自己男友注意着路况。 项念念瞌睡着，很快就靠上了白起宣的肩膀，还舒服的蹭了蹭，呼吸变得均匀缓慢起来。 “啊，徐康俊，停车停车，前面有个人，有个人啊！”谢蔓菲突然尖叫起来。 徐康俊立刻一个急刹，慌慌张张的问“哪里有个人？我怎么没看到？” 谢蔓菲有点慌“康俊，你你你，我们，我们好像撞到人了。” 这一个急刹差点让项念念从座位上滚了下去，幸好白起宣即使抱住了她。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怎么了，到了？” “谢小姐说好像撞到了人。”白起宣说。 项念念顿时弹了起来。 徐康俊和谢蔓菲已经下车去看了，他们行驶的是一条平面县道，周围都是山，除了天上稀稀拉拉的几颗星星，没有一丝的光亮。 第46章 热情主动装傻卖萌 第46章 热情主动装傻卖萌 车头干干净净，车轮底下也没什么。 项念念找出应急灯，打着灯往回又找了一百多米，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地上也没有血迹。 “你是不是有点困了，看花眼？”项念念问谢蔓菲。 谢蔓菲此时脸色更不好了，紧紧抓着徐康俊的手，她刚刚看的清清楚楚，前面有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马尾上还插着一朵野菊花。 徐康俊开着车就直直朝她撞过去了。 项念念看了看表，现在是午夜十二点多一点，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什么背着书包的女学生在公路上走，而且现在是暑假，还没到开学时间呢。 谢蔓菲哆嗦的一下，她已经明白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了，她死死的拽住了徐康俊的胳膊。 “别怕，没事的。”徐康俊不断的安慰她。 “谢小姐”白起宣说“你能看到这些，不一定是坏事，鬼我见过很多，大部分都是好的，而且遗留在人间的鬼很多其实只是一个意识的凝聚，并不是完整的，有些比较清醒大部分的混沌的，没什么可怕的。” “你，你也能看见吗？”谢蔓菲气若游丝的问。 “以前常常见到，现在很少见了。”白起宣一脸轻松的说“这也是要看缘分的，你能看见他们不一定就是坏事。” 他从前是大内锦衣卫，杀人无数，一把绣春刀不知沾多少人的鲜血，就是鬼也躲着他，后来到地府做了鬼，天天跟鬼友打交道。 白起宣虽然在地府经过五百年的忏悔修行祛除了满身戾气，由一个冷酷阴狠的锦衣卫变成了个中二大叔，但是气势还是在的，除非附身在项念念画上的鬼，其他的并不敢靠近他。 那些凝聚的意识，也就是通常认知中的鬼，因为冥冥之中跟项念念建立了某种联系才有那个福分借画中形象出来。 谢蔓菲听他这样说，似乎得到了一些安慰和鼓舞，脸色渐渐好了起来。 一点半左右他们终于到了万泰县，再下到大河乡恐怕是没有旅馆的，于是他们决定先在县城找个地方住一晚。 这个县城不大，外来人口很少，所以旅馆也不多，开着车转了两圈才看到一个连锁的酒店，进去一问，剩下两间房。 “太好了”徐康俊火速掏出了钱，然后拿了一张房卡给项念念，“项小姐，白先生，今天真是辛苦二位了，二位早点休息吧。” 项念念拿着房卡看了一眼白起宣。 白起宣一脸“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的神情。 “人家小情侣，总不能把人家分开的”白起宣说“而且你看谢小姐吓的不轻。” 项念念笑“我又没什么意见，反正睡地板的人又不是我。” 白起宣立刻摆出一副委屈的表情。 徐康俊很客气，给他们两个的居然是一间套房，外间的小客厅有一张双人沙发，长度不超过一米五，白起宣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缩在上面很是可怜，好像一个巨人躺在哈比人的床上。 项念念出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了，觉得有点同情。 “白起宣”项念念说“要不然你去睡床我睡沙发吧？” 白起宣没回应，几秒钟后发出细细的鼾声。 项念念好不容易发现的良心没有派上用场，有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轻轻说了一句“猪”就转身回去睡了。 她一转身白起宣立刻睁开了眼睛。 “嗯，念念关心我了。”他继续闭眼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半夜果然掉到了地上，他也不爬起来，把枕头摸下来直接在地上接着睡了。 项念念早上起来看见他居然躺在地上，蜷缩成一只大虾米的样子，良心不由得一痛。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给白起宣涨工资。 四个人简单吃完早餐就出发去大河乡，丁午光所在的村子是大河乡辖下的一个自然村，村子里的人同宗同族都姓丁，村子自然也就叫丁家村了。 万泰县是一个贫困县，丁家村是这贫困县里最贫困的村。 丁家村在大河江边上，大河江是贯穿整个省的主要河流，由南向北汇入长江。大河江经常发大水，一发大水首当其冲的就是丁家村，河提年年加固，因为经费原因都是用泥土沙包没有钢筋水泥，所以大水一来丁家村就淹没了。 但是丁家村的人又不愿意搬迁，祖祖辈辈就死守着那几亩沙地薄田。 一年又一年，都没有姑娘愿意嫁到丁家村那个穷地方。 走村串户项念念是最有经验了，一个书包一个画板，又成了采风的美术学院学生，其他三人也如法炮制，居然也像模像样。 丁家村离县城很远也很原始，因为没有修路，项念念的大白车开进去立刻变成了泥猴儿，而且开不进村里只能停在村口的一棵大樟树底下。 周围几个穿开档裤的娃儿立刻围了上来。 项念念早有准备，拿了一大把巧克力糖发给他们。 娃儿们高兴的拍着手跑回村里跟大人们报告，说外面来了个几个漂亮哥哥姐姐。 进村子要经过一个牌坊，项念念抬头看了一眼，居然是个贞节牌坊，清代乾隆年间的，也是好几百年的东西，她拿起手机立刻拍了几张照片。 村里很少有外人来，一旁田地里有几个劳作的村民，见了生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窃窃私语讨论着他们的身份和目的。 项念念低声说：“记得我刚刚说的哦，热情主动装傻卖萌四要诀。” 三人郑重点头，热情的冲村民挥手。 徐康俊原本就是社区派出所民警，每天最多的就是跟社区居民打招呼，立刻就融入了环境，热情奔放的去跟他们打招呼套近乎。 热情、主动、装傻、卖萌，四个人很快跟村里人打成一片，各种大道小道消息手到擒来。 说起丁午光的事情，村里人都很惋惜。 丁午光是读了高中的，是村里最识文断字的秀才郎，又去了大城市大公司工作，还找了城里姑娘当女朋友，眼看着要结婚了，居然出了那样子的事情。 可怜老丁家就一根独苗，原本是村里最风光的人家一下子变成了绝户。 第47章 疯狂的猪 第47章 疯狂的猪 说起丁午光的那个城里女朋友，村里人都没见过，只是听丁午光的爹妈提起过。 城里人，在东海市有一份很体面的工作，一个月能赚七八千块的，还给他们打过电话，寄过营养品来。 那一阵子，丁午光爹妈提起儿子和未过门的媳妇都是满面红光的，但是他们儿子出事以后他那个女朋友也没露过面，连电话也没有打过一个来。 “喏，那就是午光他爹，丁老三。”红脸膛的花婶儿说，她一遍纳着鞋垫一遍跟项念念和白起宣嗑瓜子聊天。 花婶儿是村里的八卦女王，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坐在竹编的小凳子上，两人都露出纯真无邪的乖巧表情。 顺着花婶的指引，项念念抬头看见不远处村里的羊肠小道上有一个佝偻的背影，一手拿着篮子一手拿着铲子，走一步停一会儿，是在拾牛粪呢。 江边水汽重，清晨的薄雾还没有散尽，他孤单的背影好像一缕幽魂。 一晃三年，才五十出头的丁老三看起来好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可怜嘞。”大婶儿叹气“他那个侄儿也不是个好东西，成天围着他转，就是想把光娃儿的抚恤金搞到手，老三也是傻，就任那个混小子摆布。” 项念念放下手里的瓜子，拍拍手背上画夹“谢谢婶儿的瓜子儿，我出去遛遛，他们说一会儿村口杀猪，我们去凑个热闹。” 花婶忙拉住了她“哎呀，小姑娘家这个热闹凑不得，没生娃娃的姑娘看不得杀猪。” “没事，我胆子大。”项念念真的十分好奇。 徐康俊早就带着他女朋友去凑热闹去了，谢蔓菲大概小时在乡下跟外婆呆了几年，对乡村有深厚的感情，来到丁家村之后整个精神状态好多了。 “哎呀，不是胆子大不大的问题。”花婶拉着她的手不放“没生娃娃的姑娘看不得杀猪，看了将来生孩子的时候要难产，血多的，这不是闹着玩的。” 花婶一脸严肃，拉着她死活不撒手。 项念念求助的看着白起宣。 白起宣却是听了花婶的话之后如临大敌，竟然倒戈相向“念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还是不要去看了。” 白起宣紧张的半死。 “对嘛。”花婶点头。 项念念还想挣扎一下，村口已经传来了猪叫生，非常凄厉。人们常常形容某种惨烈的哀嚎就会用“杀猪般的叫声”来形容，这回她真真正正听到了杀猪的叫声。 她整个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暗暗庆幸花婶把自己拉住了，光听声音就让她整个人不舒服起来。 那猪哀嚎了好一阵子才彻底没了声息，显然杀猪的技术不咋地，白白让那头可怜的猪受了许多苦。 花婶摇头“丁老三不杀猪了，这十里八村就找不到像样的屠夫了。” 原来丁午光的父亲从前是个屠夫。 花婶告诉他们，“丁老三可是我们这最有名的屠夫，他干活儿讲究，哪像现在的年轻屠夫，他杀猪前都要焚香沐浴斋戒三天念往生咒的，杀猪的时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刀毙命痛痛快快。” 项念念听的有点怕，这样一个人，如果去拜访他，再把他儿子的事情拿来说揭人家的伤疤，会不会被砍啊？ 白起宣是没她这样的顾虑，“杀个猪算什么。” 是啊，他老人家从前杀人都不眨一下眼的，杀个猪算什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左右，突然又传来一阵猪叫，比刚刚那一阵凄厉了一百倍，听的人耳朵都生疼。 原来那口猪原本绑在柱子上，那年轻的屠夫一刀下去并没有死透而是昏厥了，大家以为这猪已经杀好了，七手八脚的把猪从柱子上解下来要丢进已经烧好的滚水里烫。 这一烫，把猪给烫醒了。 猪醒了，求生的本能让它爆发了巨大的力量，立刻挣脱抓着它的几个青壮年，横冲直撞四处逃窜。 一时间村口乱成一团，大人小孩都吓的哇哇大叫，大家纷纷爆头鼠窜。 花婶一拍大腿“糟糕，那猪没死，是休克了呀。”她慌忙扔下手里的活儿冲屋里喊她男人出来帮忙，自己抓了跟扁担急吼吼的冲了出去。 项念念和白起宣面面相觑，原来杀口猪这么不容易，想到徐康俊跟谢蔓菲也在村口看热闹，他们连忙也往那边跑去。 那头猪浑身是血，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竟然没有往外窜反而往人多的村子里面冲过来。 有经验的猎人都知道，受伤的猛兽是最可怕的，如果没有一击毙命，千万不要再跟它正面相对，最好的办法就是拖，一直拖到它精疲力竭而死。 虽然猪一直是愚蠢的代名词，可是它们在被驯化之前作为野猪的时候是非常凶猛的，平常的点心是眼镜蛇金环蛇什么的，发起飙来能干的过狼。 现在这猪身上挨了一刀，野性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兔子急了都咬人何况是这么几百斤的一头猪，它浑身浴血两眼发红，冲进村子那气势简直就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别挡它了！别挡它了！”花叔看出这情势不对，立刻决定放弃围捕“把道让开，让它跑！” 他一边挥舞着铁锤一边冲挡在前路的几个年轻人大喊。 那几个小伙子看见气势汹汹的猪，吓的纷纷扔了手里的扁担、绳子、砍柴刀什么的给猪让出一条路来。 这猪冲出了村子一路往村西口去。 西口的田埂上，丁老三捡了大半篓子牛粪，正坐在那里发呆，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对村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手上夹着根劣质香烟，都烧到过滤嘴了他也没发现。 追在猪身后的村民们急的脸都白了，都扯着嗓子叫丁老三赶紧躲开，有些个胆子比较小的妇女直接吓的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花婶快急哭了。 丁老三终于在大家的殷切呼唤中转过了头来，眼神茫然空洞，他也看见了那头猪。 浑身都是血，脖子附近的刀口里还在不断的涌出血来，那血飘洒了一路，洒在已经金黄的稻谷上，好像黄泉路上盛开的彼岸花。 “呵”丁老三并不躲，而是呆呆的看着那头好像地狱里爬上来的猪。 “报应啊，都是报应。”丁老三喃喃自语“报应啊，小光，爹害了你，爹这就来陪你。” 第48章 丁午光的照片 第48章 丁午光的照片 “呵”丁老三并不躲，而是呆呆的看着那头好像地狱里爬上来的猪。 “报应啊，都是报应。”丁老三喃喃自语“报应啊，小光，爹害了你，爹这就来陪你。” 他杀了一辈子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知道多少生灵死在他那把屠刀下，终究是要死在猪的蹄子下了。 但是他还是想不通，要报应就报应到他自己身上好了，他心甘情愿受着，为什么报应到自己儿子身上。 “白起宣，他一心求死啊”项念念看出来了，她着急的扯着白起宣的袖子“怎么办，怎么办，白起宣，我们要帮帮他，快想想办法。” 他们离丁老三差不多有五六百米，而那头猪离丁老三却不过十步的距离了，除非闪电侠降临才能救的了他。 所有的人都捂起了眼睛，不想看到那残忍　的一幕。 一把锤子突然从天而降，精准的砸在那头猪的头上，离猪最近的丁老三清清楚楚的听到那猪的脑壳裂开的声音。 那猪就在离他一步之遥倒下了，那把锤子深深的陷在猪的脑袋里，居然砸出了一个大洞。 那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凝固了一般。 捂着眼睛的人们没有听到丁老三的惨叫，他们迟疑的张开指缝小心翼翼的往外看，看到丁老三安然无恙的坐在田埂上，那头猪就倒在他前面。 “哇！”村民们纷纷围过去，关心猪的关心猪，关心丁老三的关心丁老三。 花叔还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一脸茫然，“我锤子呢？我锤子呢？” 花婶一巴掌拍在他大腿根“你锤子不是好好在裤裆里长着嘛，死鬼，什么时候了还关心自己的锤子，赶紧看看三哥去！” 花婶一向如此奔放，花叔闹了个大红脸，吃痛的捂着裆，“我说的是钉钉子的锤子呀，钉钉子的！” 关心完丁老三和猪，大家就连忙转过头来关心白起宣。 “小伙子，厉害啊，练过吧。”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脸大叔一手拿着花叔的铁锤一手竖起大拇指。 “是啊，小伙子，在学校练铅球的吧，好家伙，一锤子把猪的脑壳儿给砸碎了。” “小伙子，可以加入国家队参加奥运会为国争光啊。” 白起宣低声问项念念“念念，什么是铅球？” “就是一个很重的球”项念念说“你说你是练过铅球就好了。” 白起宣点点头，立刻谦虚谨慎低调内敛“巧合巧合，是有练过几年铅球。” “好厉害！” “是啊，太厉害了！” 村民们爆发了热烈的掌声，白起宣一下子成了大家眼中的英雄。 丁老三受了点惊吓，被大家搀回家休息了，他老婆三婶一听这事吓的腿都软了，扶着门框半天才站起来，上前就捶了自己男人几拳。 “你就不会躲啊，死老头子，你要是没了我怎么办啊，我就只有一根绳子上吊死了啊。” 丁老三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家里还有个婆娘，还是个身体不好的婆娘，眼圈一红，抱着她就呜呜的哭起来。 得知是来采风画画的学生娃救了自己男人，三婶差点给白起宣跪下，一定要留他们四个在家吃午饭。 “不成不成，说好了今天去我们家吃杀猪菜的。”丁大彭媳妇说。 今天就是丁大彭他们家杀猪，因为儿子娶媳妇要办桌，提前两天要把猪杀好。 经过这么一闹，项念念对肉食都有心理阴影了，当一头猪实在是太不容易太惨烈了，难怪古人说君子远庖厨，看来还得加一句“远杀猪”。 估计除了白起宣之外，徐康俊和谢蔓菲心里阴影都不小，于是大家顺势就留在了丁老三家吃饭。 丁大彭家很够意思，回家赶紧挑了最后的几条排骨割了来给丁三婶烧给他们吃。 香喷喷的红烧排骨上桌，大家都有点忘记今天惊心动魄的一幕了，筷子蠢蠢欲动，可是就在碰到那排骨的时候还是缩了回来。 实在的，有点下不了手。 白起宣倒是吃的很欢，毫不犹豫的下筷子，干脆利落。 丁三婶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多吃点，小伙子，多吃点，锅里还有。” 吃了三四块，白起宣才发现其他几个人眼睛都盯着他看。 “怎么了？”白起宣不明所以。 “没什么”谢蔓菲弱弱的说“就是觉得当猪挺不容易的。” “挺可怜的。”项念念接口道。 徐康俊也点头。 白起宣突然觉得有一种自己是坏人的感觉。 不过，他从来也没做过好人。 他扫了一眼丁老三和他老婆，两人碗里都是青菜豆腐，连有肉的锅边菜都不吃。 “没事，你们吃啊”丁老三招呼他们“年轻人，吃点肉才有力气，都是长身体的时候。” 徐康俊忍了忍，没忍住，也欢快的吃起排骨来。 “三叔三婶你们吃啊，别光吃青菜。”谢蔓菲热心的说。 “我们俩啊，这几年都吃素了。”丁老三说“我是个杀猪的，这辈子造了太多杀孽，遭报应了，儿子没了，我们两个老的决定以后都吃素，给我们那可怜的孩儿积福，希望他赶快投生个好人家。” 听到他主动提起自己儿子，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眼神。 吃完饭，丁老三就去丁大彭家帮忙去了。 四个人还留在他们家里喝茶磕瓜子。 有这么多年轻人在，三婶心情很好，絮絮叨叨的跟他们讲了很多话，说的最多的还是他们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三婶，我们能看看哥的照片么。”项念念思虑再三，还是提了这个要求。 “好呀。”三婶立刻上楼去了儿子的房间。 丁午光去世三年了，他的房间还保留着原样，三婶每天都去打扫一遍，就好像儿子还在世似的。 事实上，三婶一直都幻想着自己儿子还活着，在大城市里工作，就是忙，过年都没时间回家。 她用这样的幻想麻痹自己，日子才过的下去。 照片拿来了，项念念看了一眼，递给了谢蔓菲。 在座的四个人，只有谢蔓菲见过凤凰大厦那个保安的样子。 第49章 就是见鬼了 第49章 就是见鬼了 谢蔓菲一看那照片，脸顿时白了。 照片上的丁午光穿着凤凰集团的保安制服，身材微胖，一张圆圆的肉脸很喜庆，笑起来很阳光可爱。 她点了点头，就是他了。 证实了那个夜班保安小胖子就是丁午光，谢蔓菲反而没那么害怕了。 丁午光死了，很有可能是不明不白的含冤而死，他的灵魂还滞留在凤凰大厦里，他们年迈的父母因为这个大家几乎都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他们茹素三年一心想他下辈子能投胎去个好人家。 想起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想起那些加班的日子他隔着玻璃向自己挥手，谢蔓菲眼圈有点红。 白起宣拿起照片看了一眼之后塞到项念念手里，然后对谢蔓菲说：“你跟三婶说实话吧，运气好的话他们还能见上一面。” 项念念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希望借助自己的神之手，看能不能让丁午光从照片上活过来。 哪怕只有七天，最起码能和自己年迈的父母好好告个别。他们一辈子生活在这个闭塞的乡村，从来没有出去过，辛辛苦苦养大了一个儿子，结果被人送回来一盒子骨灰。 项念念把照片拿在手里仔仔细细摸着，心中暗暗祈祷着“丁午光，你回来吧，回来吧，快从照片里出来，你的爹妈都在等你呢。” “三婶”谢蔓菲拉住了她的手“其实，我是午光哥的同事。” 三婶愣了一下，盯着谢蔓菲看了许久，眼睛里泛着泪光，哆哆嗦嗦的问“你你.你是小红吧？你？你来看叔叔婶婶啦？” 丁午光的那个女朋友叫杜小红。 “我叫谢蔓菲。”谢蔓菲眼睛也红了“跟午光哥一个公司的。” “哦”三婶眼底划过一丝失落“你不是小红啊，难怪的，声音也不像。你，你跟我儿在一块儿工作的？那你见过午光没？午光在那里工作辛苦不辛苦啊？他是不是很辛苦很忙啊，都不回来看我们，过年都不回来，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三婶又有点糊涂了，一时间分不清楚幻想和现实。 谢蔓菲有点犹豫，看了一眼白起宣和项念念。 两人冲她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三婶，其实前几天，我见到午光哥了。”谢蔓菲试探的说。 “真的啊！”三婶欣喜的扑上前“他怎么样，他好不好？胖了还是瘦了？” 谢蔓菲刚要回答，一个人影突然站到了门口“嗬，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学生，是一群骗子！什么见到我午光哥，我哥已经去世三年了，你们过来这里骗我婶子，是想骗她的抚恤金吧！” 众人抬头看，只见一个头发留的有些长的瘦麻杆似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非常宽大的条纹t恤，一条破洞牛仔裤，手指被烟熏的很黄，跟脖子上的一条大金链子交相辉映。 这是丁老三的亲侄子丁呈祥，初中没读完就去跟人学了泥瓦工，现在主要工作是粉刷墙壁。 三婶看见他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祥子来啦，吃午饭没？婶子做了排骨给你留了一份。” “婶子，我吃过了。”丁呈祥一摇三晃的走进来，眼睛在四个人身上扫过，见来的都是白白净净的城里人，就没放在眼里。 “这是城里来画画的学生娃娃们，还有这个蔓菲，是你午光哥哥的同事。”三婶介绍“这是我侄子呈祥。” 丁呈祥金刀大马的往椅子上一坐，右腿不断的抖着，斜眼看着他们，一副大哥大的派头。 “幸好我回来了”丁呈祥说“你们这群骗子跑我婶儿家想干嘛？想骗我婶儿？门都没有。” 项念念被他这副虚张声势的样子搞的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花婶早就跟他们八卦过丁呈祥这货了，就是个绣花枕头——草包一个。 “别瞎说，这位白同学可是刚刚救了你三叔的命。”三婶说“你都不知道晌午那会儿多危险。” “我知道，我就是听他们传的那么玄乎我才赶回来的”丁呈祥扯着嗓子说“幸好我回来了，不然婶儿你可要被他们给骗了，什么同事什么前几天还见到我午光哥，她见着鬼了吧，我哥都死了三年了。” 他重重的强调“死了三年”，三婶一下子就从梦里醒了似得，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眼泪流了下来。 谢蔓菲愣了半天才弱弱的说：“我就是，就是，见到鬼了。” 丁呈祥和三婶立刻安静了下来，两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 项念念点头，肯定了谢蔓菲的说法“我们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丁午光一直缠着蔓菲，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找过来。” 丁呈祥是个没胆的怂包，一听有鬼脸都白了，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什么？”三婶立刻上前拉住谢蔓菲的手“你看见了？你看的见我孩儿？他有没有什么话托给你？”说着说着三婶就哭了起来“心肝肉肉啊，我可怜的儿啊，三年啦，你连个梦都不托给娘啊，三年啦，娘可算盼到你的消息啦。” 谢蔓菲把自己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三婶，三婶听的泪水涟涟，丁呈祥却是吓的两股战战，几乎想夺门而逃了。 “我儿这是有冤情啊，我儿这是有冤情啊。”三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三婶哭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面对着丁呈祥怀疑的目光，徐康俊淡定的拿出自己的警官证在大家面前晃了晃。 丁呈祥肃然起敬，三婶也收了戚容，满怀希望的看着他。 “三婶，午光的事情还没有定案，所以我们这次才过来暗访的”徐康俊说“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给你和三叔一个交代，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跟我们说一说，他平时都跟些什么人来往，有没有跟人结仇什么的，都说一说。” 三婶定了定神，仔仔细细的跟他讲起自己儿子的事情。 丁午光这个人，就跟他那张脸一样老实忠厚，以前在家的时候偶尔还会被人欺负，但是他总是笑眯眯的，从来不说谁的不好。 在村里，丁午光是个很受欢迎的人，从来不跟人结仇，就是在外面也一样。 这样一个憨厚的老好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招来杀身之祸以至于死不瞑目魂魄难安？ 第50章 狐狸一样的男人 第50章 狐狸一样的男人 离开丁老三家的时候，谢蔓菲最后一个走的，她悄悄给三婶留下了两千块钱，压在装瓜子的果盒底下。 三婶依依不舍的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还拉着谢蔓菲的手让她有空再来玩。 看着这个不到六十岁头发已经全白了的老人，谢蔓菲想起自己已经去世多年的外婆，鼻子酸酸的。临走前她还拿走了一样东西，是三年前三婶给儿子织的毛背心，丁午光还没来得及穿上就去世了。 三婶拜托她，如果看见午光，就把毛背心带给他。 谢蔓菲是含着眼泪答应的她，心中对丁午光的畏惧早就消失了，隐隐盼着能再见到他，这一次她一定不会退缩。 黄昏的时候他们回到了县城的旅馆里，打算休整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出发回东海。 现在，从村民们还有丁午光亲妈和堂弟那边了解到的基本情况是这样的： 第一，丁午光其人，老实巴交勤劳简朴，不太可能跟人结仇，大厦那边的保安范畴从几个老保安那边了解的情况也是这样。 第二，丁午光在凤凰集团当了三年保安，他的女朋友杜小红跟他同一个公司的，是公司的会计，跟谢蔓菲同一个部门。丁家老两口都没有见过本人，连照片都没有见过，但是杜小红有跟他们通过一两次电话，丁午光出事之后杜小红完全没了音讯。 第三，丁午光出事的原因是安全索没有扣好，问题出在锁扣上，出事之后那条安全绳并没有人留意，或者说是不知所踪。 第四，丁午光出事之后，除了规定的赔偿之外，公司还额外给了一大笔抚恤金。 现在已经确定了谢蔓菲看到的那个男鬼的身份，接下来就要从他身边其他熟悉的人入手，他以前共事的同事，还有他那个女朋友杜小红。 丁午光会突然去清洁大楼，是因为快要结婚了想多存一点钱，可是出事之后他那个快要结婚的女朋友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给丁午光的父母，实在也太冷漠了一些。 “你们说会不会是情杀啊？”项念念问。 “不排除这种可能”徐康俊说，他转头对谢蔓菲说“蔓菲，你想办法看能不能弄到她的资料。” 谢蔓菲点头。 “我们会再去找范畴聊聊。”白起宣说。 分工完毕，大家出去吃了个饭，小县城没什么好逛的，很多店不到九点就关门打烊了，只好回旅馆洗洗睡，养足精神明天还得开十几个小时回东海。 回到东海，那么多高耸入云端的大厦扑面而来，项念念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白起宣也连连感叹这“一日千里”，坐汽车可比骑马强多了。 中午休息了一会儿才去画廊，吴默和棉花居然都不在，项念念才想起来今天晚上他们要去参加凤凰集团的慈善拍卖晚会。 这两个家伙，肯定就趁机偷懒翘班了。 棉花的电脑还开着，项念念瞄了一眼，快三年了，棉花终于把她的电脑桌面壁纸——大明星高娴的剧照，给换了，前几天拷资料给她的时候项念念还吐槽来着，三年对着同一张壁纸同一张脸她也不腻。 棉花还回的特别骄傲自豪，说这说明她是一个专一的人，高娴是她永远的女神，心中的白月光。 她心中的白月光还真是多。 项念念扫了一眼她新换的复古风桃花壁纸，感叹了一下她的品位越来越差，顺手帮她把电脑给关了。 今夜的凤凰慈善拍卖会让吴默和棉花两个大开眼界，堪比刘姥姥进大观园。 趁着项念念这几天都不进画廊，他们中午就翘班回家了，梳妆打扮了一个下午，吴默拿出了压箱底的青山洋服订制西装，还花了两百多块钱叫了一辆宝马专车接送他们两个。 棉花穿着从淘宝花了五百大洋定制的＂高级＂礼服，一件香槟色的一字肩仿真丝及地长裙，衬托的她肌肤赛雪，颇有几分名媛的味道。 棉花姓黄，单名一个绵字，因为皮肤天生很白说话又软软糯糯的，所以叫棉花。 吴默和棉花并肩到了威斯汀酒店的三楼会场门口，就像奔赴战场的战士一般慷慨激昂。 会场门口接待的小姐看了看请柬，觉得陌生，极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十三号画廊？＂然后还是露出公式化的微笑请他们进了会场。 进入会场要通过一面logo墙，棉花眼睛都直了，扯着吴默的袖子差点尖叫起来＂吴默，吴默，吴默，你看啊，是tfboys呀，这是我最喜欢的小鲜肉组合了，哇塞，你看你看，他们笑起来多可爱啊，我快要化了。＂ 吴默皱着眉看着自己被她抓的皱巴巴的袖子，把她张狂的爪子拍开。 ＂矜持一点，黄阿姨你矜持一点，人家小孩子们还未成年的。＂ 棉花白了他一眼，但还是乖乖收敛了一下，露出一脸的高贵和矜持。 吴默心中默默翻白眼，＂差不多行了，也不要演太过，咱们出来不能丢我师父的脸。＂ 棉花不服气＂你确定咱们老板来表现的会比我好？＂ 吴默默默的擦汗，他不确定，项念念看到钱或者值钱的东西根本就找不到北的。 内场的导引工作人员接过吴默手里的请柬一看，顿时露出殷勤的神色，微笑的看着棉花＂您就是项小姐吧？请跟我来，我们于总特意吩咐了给您安排好了贵宾席。＂ 棉花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土包子，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默默的跟在他后面，坐在了离台上最近的一桌，旁边挨着的就是主桌。 因为棉花一直磨磨蹭蹭的，他们算到的晚的，会场人几乎都来齐了。棉花看到主桌上一个穿着铁灰色西服，系着一条窄边宝蓝领带的年轻男人拿起桌上的红酒杯遥遥的冲她举了举。 她立刻拿起桌上的红酒杯，笨拙的回敬他。 那个男人笑了笑，他长的很好看，但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笑起来的时候颇有几分危险的味道。 ＂这个男人，好像一只狐狸呢。＂棉花心里想。 很危险。 第51章 女神高娴 第51章 女神高娴 “项小姐，久仰大名。”那个男人竟然走了过来，那一双眼睛那一张脸，晃的人睁不开眼，不敢跟他对视。 棉花很怂的瑟缩的一下，半低着头“您……您好，我叫，黄绵，是项小姐的助理。” 男人眼里明显露出一丝失望但是很快就不见了，他勾起唇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轻视和傲慢“幸好。” 棉花这个人一向迟钝，没明白他这一句“幸好”是什么意思，只是看着他傻笑。 “项小姐很忙？”男人问。 “是啊，很忙”棉花老老实实的回答“所以由我们代替她来。” 男人挑了挑眉。 这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赫本小黑裙的女人走了过来，“于总，开始了。”原来他就是凤凰集团的总裁于连城，棉花待他走了之后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个男人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还是项念念这样的老板好相处。 这次凤凰慈善拍卖会手笔很大，除了艺术届和收藏届的大咖还有许多演艺界的明星。所以棉花这一晚上心思根本没有在那些闪闪发光的艺术品上，都盯着各种小鲜肉和老干部男明星。 对于整场晚会，一向自诩很有文学修养的棉花只会说衣香鬓影和推杯换盏来形容，连觥筹交错这样的词都不会了，被吴默深深鄙视了。 拍卖会后的舞会环节，棉花决心一定要扳回一局，一定要去跟tfboys的成员们搭上话，最好能握握小手。 围着这个国内第一人气组合的女人真不少，还有两鬓斑白的老太太，棉花瞅准一个空隙过去，终于成功的跟他们握到了手。 棉花激动的满脸通红，这一星期都不想洗手了。吴默不得不提醒她不要再用牙齿咬嘴唇了，妆都花了，大门牙上全是口红跟吃了孩子似的。 棉花慌慌张张跑去洗手间补妆。 洗手间外的休息室已经有好几个结伴来补妆的漂亮女孩，棉花冲她们礼貌的笑了笑，不小心又露出沾了口红的门牙，引得一阵嗤笑和白眼。 棉花不理会她们，专心的处理自己的妆容。 “你看她那件衣服，嘻嘻嘻，你看看，好像是山寨的吧。”一个女孩惊讶的说，好像发现新大陆。 “好像就是，还是山寨的香奈儿前年的款式”另一个女孩声音带着轻蔑，嗤笑起来“淘宝同款吧。” “对啊，你看那腰线根本不对，料子化纤的，颜色也差十万八千里。”一个声音刻薄的叹气“唉，凤凰的拍卖会越办越差了，越来越没档次了，居然还有混进来追星的。” 她们讨论的声音很大旁若无人，根本就是在嘲讽棉花。 棉花是个务实的人，不觉得穿一件山寨礼服是一件多不得了多丢人的事情，反而是花了五百多淘的礼服只能穿一次才是肉痛。 她刚要回头怼回去，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柔和又不失力量。 “凤凰的慈善拍卖会确实越办越差了，什么披着羊皮的狼都进来了，刚刚还在因为贫困山区儿童上不起学掉眼泪的那位，你身上这件定制礼服可以供十个孩子从小学读到大学了。” 一个穿着一袭简单白色吊带裙的女人从里间走了出来，棉花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是高娴啊，是高娴女神啊。 那几个所谓的名媛淑女立刻噤若寒蝉，低声的乖巧的叫人＂高小姐，高小姐好。＂ 棉花下巴都要掉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了高娴，隐退多年甚至传闻已经出家的大明星高娴。 年界五十的她依旧美的出尘，看起来跟二十年前没什么区别，美的让人不敢直视，这种天然的美是今天那些千篇一律的整容网红脸无法比拟的。 高娴，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著名美人，她演的聊斋系列深入人心，塑造的经典女鬼形象至今无人超越。 美丽、幽怨如罂粟一般的女鬼，即使隔着阴阳，也能让人如痴如醉，让人愿意为她上穷碧落下赴黄泉。 这几个所谓的名媛淑女都只不过是一些网红嫩模，十八线小明星，见了高娴都想攀附，要知道她虽然隐退多年但就算素颜出门买个菜都能上热搜的，攀不上交情蹭个热度也好。 高娴目光从她们脸上一一扫过，一句话也没说她们已经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力，掂量了一下纷纷退出了休息室。 “谢谢谢”棉花小声的说。 “不客气”高娴笑了笑，安慰她“别放在心上。你叫什么？” 棉花有点受宠若惊，今天是她第二次近距离接触偶像，而且是心中的第一女神。 “我叫黄绵，是代表十三号画廊来参加拍卖会的。”棉花像小学生回答老师问题似的，身子也不由得立正站好“高娴姐，我从小就特喜欢您，我是您的骨灰级脑残粉，我现在电脑桌面的壁纸都是您演的《聊斋画中仙》.” 棉花慌不迭的语无伦次的表忠心，高娴静静听着，脸上保持着平易近人的笑，听她讲完她问了一句“你在十三号画廊工作？” “是啊，高娴姐您知道我们画廊吗？”棉花眼睛发亮。 “不知道。”高娴摇头，然后居然拉了她的手“走吧，我们去会场。” 棉花激动极了，一脸迷妹状“高娴姐，你真是太美了，好年轻啊，您这状态丝毫不输拍《聊斋画中仙》那时候呢” 高娴眉头微微一挑，笑着说：“看来你真的对我很上心。” “当然啦，您那部《聊斋画中仙》里台词我都倒背如流。” 说话间已经到了会场门口，高娴依旧挽着她，棉花感觉全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照过来，不由得抬头挺胸收腹。 当一只狐狸的感觉还真的不错。 高娴的到来，在整个会场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惊叹凤凰集团真是大手笔，连隐退多年行踪成迷的高娴都能请来，这些早已见惯各种明星大腕的人也停下交谈，目光落在她身上。 高娴落落大方，笑吟吟跟在场的人打招呼，就连慌慌张张过来拍照的媒体她也露出了笑容，一副配合的姿态。 第52章 集体中降头 第52章 集体中降头 要知道高娴个性清冷孤高，这种场合很难请到她，面对媒体镜头她也永远是黑着脸，以前甚至有粗暴打掉记者相机的新闻黑料。 难得高娴出现又这样平易近人，大家纷纷顾不得矜持，长枪短炮手机相机齐上阵。 “我一定遇到一个假的高娴。”一个刚刚给高娴做完简短采访的记者感叹。 许是高娴隐退修行这些年，性子变了不少。 棉花一直跟在高娴身后，简直受宠若惊，高娴跟人介绍都说她是她的朋友。 祖坟冒青烟了她能成为高娴的朋友。 高娴端着高脚杯，一双眼睛眯起，里面有一丝鹰隼的锐利又带着一丝波斯猫似的慵懒。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一丝不苟的男人身上。 “绵绵，那是谁？”她问。 棉花被她柔声的喊绵绵，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高娴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 她顺着高娴的目光望过去，这个男人她知道。 这个男人是凤凰集团最年轻的首席拍卖师周重山，今年才三十五岁，二十八岁的时候就获得了拍卖届的最高荣誉＂白手套＂。 他是拍卖场的主宰是拍卖场的灵魂，在今天的拍卖会上更是大放异彩，所有拍品全部成交。 “小妹妹，好好玩，好好享受今夜吧。”高娴伸手摸了摸棉花满是胶原蛋白的脸“年轻真好，活着真好。” 说完她蛮腰款摆，一步步走向周重上。 棉花摸着脸，刚刚被她摸过的地方一片冰凉，高娴的手真凉，听说手凉的女人命苦的。 大厅里华尔兹响起。 全场的目光都落在了翩翩起舞的高娴和周重山身上。 于连城终于发现了那个不请自来的人，目光一沉，问身边穿着小黑裙的秘书“是谁把她请过来的？” 秘书也一脸迷茫，但是很快调整过来“于总，我马上去查。”顿了顿，她又问“那要不要先请她回避一下？” 她怕安保措施安排不周，等一下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毕竟是公众人物，安全要放在首位。 于连城摇头“不必，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高娴不愧是一代女神，虽然长周重山十几岁，但是在这个拍卖界第一美男第一才子的身边丝毫不显年纪，两人竟然隐隐的生出一种交相辉映相得益彰的匹配感来。 棉花看的如痴如醉，差点鼓起掌来。 “周先生，久仰大名。”高娴红唇微启，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说不出的妩媚。 周重山笑的明媚“高小姐，幸会幸会。” “周先生对古董造诣颇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向您请教”高娴说。 “随时恭候高小姐。”周重山说。 高娴主动邀请周重山跳完一支舞后又飘来离去，悄悄的来又悄悄的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对于旁观的人来说是梦，对于周重山来说却是掌心还留有余温的现实，他手心直到晚会结束还痒痒的，是高娴的柔荑轻轻划过的悸动。她在他的掌心一个字一个字的划着“我喜欢你”。 周重山笼着掌心走到地下停车场，远远的竟然看见高娴坐在他那辆路虎里冲他笑。 “这么粗心大意可不像我们的周老师。”高娴坐在驾驶座上，笑着晃着手里的车钥匙。 周重山一摸西装口袋，他的车钥匙居然被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走了。 “高小姐什么时候改行当小偷了。”周重山假装板起脸。 “偷走了你的心吗？”高娴笑笑的，水葱似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在空气中抓了一把“除了心，我还要偷你更多东西哦，你准备好了没有？” 周重山又惊又喜，他刚入行的时候也远远的见过一两次高娴，那时候还是个毛头小伙子，不得不说真的让人神魂颠倒。只是他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青春时期的女神会眷顾自己，成名后投怀送抱的十八线小明星不少，高娴绝对是个意外惊喜。 夜黑的深沉，地下停车场的日光灯忽明忽暗，镇流器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角落里的黑色路虎暧昧的在原地摇摇摆摆，约莫半个小时后一只苍白的手按上了方向盘，车子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第二天，有两个名字上了微博热搜，一个是高娴，一个是周重山。 高娴的关键词是“复出”“搞笑”“乌龙”，周重山的关键词却是“遇刺”“重伤”“生死不明”。 棉花一早过来上班就抱着手机没撒手，一条一条的翻看各媒体大v发布的关于昨天高娴现身凤凰慈善拍卖会的消息。 “吴默！”吴默一进门，棉花就冲过去，紧紧拉住他的袖子“吴默，你告诉我，昨天我没有做梦是不是？” 吴默一脸鄙夷“摸到了小鲜肉的手又挽过大明星的胳膊，我看你是美的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棉花掐了掐自己肉嘟嘟的脸“所以，我昨天是真的见到高娴了？” “不然呢？是见鬼了？” “就是见鬼了啊，昨天我们好像都见鬼了！”棉花把手机拿到他面前“你看。” 新娱乐官方微博发的微博，标题是“隐退多年，高娴重现大众视线，冻龄女神全程展笑颜”，标题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配图上，九宫格的照片的确每一张都是昨夜晚会现场，但是没有高娴的身影。 logo墙面前是空的，有几张照片是高娴挽着棉花拍的，可是画面里只有棉花一个人。 底下评论全是骂小编的。 “小编脑袋被驴踢了，哗众取宠。” “小编白内障，高娴在哪里啊？” “年轻人总想搞个大新闻。” “小编的节操已经掉了。” “昨天参加凤凰拍卖会的记者都中降头吗？哪里有高娴？” “那个傻兮系的妹子有哪一点像我女神高娴，高血压还差不多。” 棉花无辜躺枪。 高娴的乌龙事件愈演愈烈，又有网友发出照片来说昨天在法国路遇高娴，有图有真相。 各大媒体记者被群嘲，很快把那条消息删掉了。 大家都不太确定了，难道昨天真的是幻觉？集体幻觉？集体中降头？ 第53章 高娴真身 第53章 高娴真身 吴默也百思不得其解。 项念念和白起宣过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各种猜测，什么太阳黑子影响，流星雨导致磁场变化的言论都出来了。 棉花一见项念念，跟见到亲人似的，立刻上前连说带比划的跟她描述了一下昨天发生的“奇迹”。 项念念看了一眼她的手机截图，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好。 她今天没时间想那些明星八卦，因为今天一大早就收到信息说周重山受伤了，还挺严重。 说起来她跟周重山还是颇有些交情的，既是好朋友的老公又是校友还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十三号画廊能有今天的发展多亏了他这位专业人士的指导，还有他帮她卖过不少画，也算是她的贵人了。 她吩咐棉花去花店订个花，下午她得去医院看一看周重山，晚上还得跟徐康俊和谢蔓菲碰个头，交换一下最新资料。 真是一团乱麻，项念念黑着脸把吴默拎进工作室干活。 白起宣看着那相爱相杀的两师徒，笑着直摇头。 他熟练的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登陆邮箱，里面赫然躺着三封未读信件，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东海大学考古系教授博士生导师胡明海教授。 胡教授就是他在一个历史考古论坛里认识的，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最近胡教授从外地考察回来，约他见面。 “大表哥，你会不会修电脑？”棉花突然探了个头过来。 “不会。”白起宣头也没抬，低头认真用一指禅回复着胡教授的邮件。 棉花看了一眼他的一指禅，一脸了然，果然是不会。 “怎么了？”白起宣随口问了一句“等一下让吴默帮你修。” “也没什么大问题”棉花说“显示器坏了吧，我桌面上的女神高娴居然不见了。” 白起宣的手指停在了键盘上空，抬起头一脸严肃“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棉花从未见过他这么严肃，一时间有点发愣“就是屏幕坏了。” 白起宣立刻起身转到她的电脑前，看了一眼她的桌面壁纸，人面不知何处去，只剩下一树桃花笑春风。 “你桌面上那个是高娴？你们刚刚讨论的那个戏子高娴？”白起宣眉毛拧了起来。 “干嘛说人家是戏子。”棉花小声的嘀咕“那是我的女神。” 白起宣立刻冲上二楼，“砰”的打开工作室的门。 “念念，出事了。” 项念念正要拧吴默的耳朵，吴默一见白起宣立刻如蒙大赦，感激的冲他竖起大拇指。 “怎么了？”项念念被他那一脸严肃吓一跳。 白起宣看了一眼一旁的吴默。 “等我一下。”项念念冲他微微一点头，然后摘了手套和围裙，要跟他一起出去。 “师父……”吴默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剩下的活儿我帮你完成吧。” 项念念迟疑了一下，点点头，临出门又补充了一句“出半点差错下个月就别想领工资了。” 两人出了门，项念念才问“怎么了？” “高娴不见了。” “我知道啊。”项念念一脸木然“你什么时候也学棉花追星了？” “我是说棉花电脑里的高娴不见了。”白起宣说“她昨天应该是跟着棉花一起去了拍卖会。” 项念念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这……这……这可能吗？” “你觉得呢？”白起宣反问“不然要如何解释早上棉花给我们看的新闻，只有‘她’才不会在相机里留下正面印记。” 项念念一脸绝望，这完全有可能的。 乐乐、钱大宝，哪一个是可能的，这些不可能最后都变成了可能。 “糟糕！”项念念懊恼的跺脚。 目前那个假高娴是男鬼还是女鬼未知，目的未知，去向未知，顶着那样一张公众人物的脸，很容易引起乱子的。 要尽快找到她才行。 可是茫茫人海要去哪里找。 这个任务最后落在了棉花身上，项念念让她盯紧网上的娱乐新闻，如果有关于高娴的最新消息马上告诉她。 棉花不明白一向对明星八卦不感兴趣的老板怎么突然对高娴这么感兴趣了。 “大客户，潜力大客户。”项念念一脸认真“棉花，今年咱们画廊能不能发年终奖就靠她了，如果能找到她跟她搭上关系，我们，一切就好办了。” 追踪自己的偶像，棉花最积极了。 下午项念念去医院看周重山，他还在重症病房里，人是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还没有醒过来。 警察已经来过几趟了，据说是一起持刀抢劫案，歹徒事先埋伏在停车场等他，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现金还捅了他两刀，肾脏破裂严重，已经做了紧急摘除手术。 周重山的太太陆清美一脸憔悴，素来养尊处优的她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 “念念，谢谢你能过来。”陆清美接过她手里的花放在了角落。 那角落里已经摆满了花，走廊里也有很多花篮，以周重山的名声和地位，自然是有不少人前来探望，项念念刚刚还在门口看见了他老板的私人助理张仪。 “小宗和敏敏呢？”项念念问起她的一双儿女。 “我让人先送到他们外公家了。”陆清美说。 陆清美也是她的学姐，跟周重山是同一届的，她其实是先认识陆清美才认识周重山的。 陆清美当初是学校的校花，家里又是开纺织厂的，真真正正的白富美。周重山那时候是个十八线小县城里来的穷小子，为了追陆清美可没少花心思，以至于直到项念念那一届，周重山写给陆清美的情书还是男生们表白的范本。 周重山发迹之后，陆清美被誉为巨眼识英雄的红拂女，两人琴瑟和谐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六岁，女儿今年快三岁了。 项念念和陆清美因为中间隔了七八届，所以从前即使认识也不过是点头之交，关系渐渐亲密起来是三年前她开始开画廊自己创业的时候。 那时候她正怀着二胎，因为胎儿不太稳干脆辞了职在家养着，闲着无聊就常常来她画廊里转转，久而久之两人就要好起来，项念念也沾了她老公周重山不少光。 这几年陆清美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她也忙于工作，两人联系渐渐少了，但是心中还是彼此牵挂着对方。 第54章 渣男原地爆炸吧 第54章 渣男原地爆炸吧 两人已经快半年没见了，没想到再见面却是在医院里。 坐在医院旁边的咖啡店里，陆清美两眼无神，一颗方糖丢进咖啡杯不停搅动着，精致的小银匙碰的瓷杯叮当作响。 许久，她才叹息似的说：“念念，其实，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他永远不会醒来，就这样睡过去。” 项念念握住她冰凉的手“别放弃希望，不会有事的。” 陆清美眼睛红了，一大颗眼泪滚落。 “念念，太折磨了……真的，太折磨了。” 项念念看着她，这个美丽优雅的学姐，岁月似乎特别眷顾她没有给她添一丝一毫的苍老，可是命运却突然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是出了什么事吗？”项念念小心翼翼的问。 总觉得陆清美是意有所指。 陆清美沉默了很久，最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抬起头来看着项念念。“念念，你别笑话我。”她气若游丝的说。 “学姐……我们认识也六七年了，你了解我，如果你愿意说我是愿意听的。”项念念特别心疼的看着她，一向完美骄傲的陆清美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定是有什么特别过不去的坎。 陆清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喝了一大口咖啡，那姿势好像是武松上景阳冈打虎之前先干几碗烧酒似的决绝。 “念念，我一直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这些事情藏在心里好几年，真的折磨的我快要崩溃了。”陆清美掩着脸，有泪不断的从指缝里滑落。 项念念真的不敢相信她所说的——周重山出轨了。 那么深情，那么完美，那么美好的周重山，居然出轨了！ 不仅仅只是出轨，而是又出轨了！ “三年多以前，我怀着敏敏的时候他就开始出轨了。”陆清美说“是他们公司里的人，后来他跟那个女人分了跪在我面前哭着求我原谅，看着刚刚出生的敏敏，我一时心软就原谅了他。可是你知道吗？今天上午护士把他进医院时的东西交给我时，我又发现了一盒拆开的避孕套。” 玫红色的包装，杜蕾斯的经典大颗粒。 这些年就好像噩梦般的存在，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进任何一家便利店，因为收银台上总是摆着那玫红色的小盒子，整整齐齐摆了一排。 那一年她刚刚生下敏敏，还在坐月子，有一天收到了一封署名为“wlcs”的邮件，邮件里面有十几张各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的照片翻拍，还有一张验孕报告单，报告单上的名字被隐去了，但是显示已经怀孕四个月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视频，那简直是她三十年人生中看过的最可怕的视频。 视频里的主角是她的丈夫周重山，从视频的角度看明显是他自己拍摄的，视频里一男一女正用狗式啪啪啪，白色的床单上还放着一枚没有拆封的避孕套备用。 玫红色的包装，杜蕾斯的经典大颗粒。 那一瞬间，她浑身都在发抖，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那一瞬间，她宁愿自己已经死了。 她想起老大出生那年，娘家破产正是困难时期，周重山也投资失败欠了一大笔债，她还没出月子就去上班工作补贴家用了，因为夜里常常要起来喂奶睡眠严重不足，有一次竟然晕倒在办公室里。 夫妻二人同心协力，走过了最最艰难的岁月，终于还清了债务甚至在东海拥有了一栋别墅和好几套公寓。 她满心欢喜期待着女儿的出生，庆幸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有能力给女儿富足的生活。 可是，她最信任的枕边人却背叛了她。 就像两个相互搀扶着穿越敌人火线，爬过铁丝网，躲过枪林弹雨的战友，在熬过漫长的黑暗即将见到黎明的曙光之时，那个跟你一路彼此搀扶的人突然露出狰狞的面目，从背后无情的捅了你一刀。 那一刀，比敌人的炮火和子弹更凶猛，夺走的不仅仅是生命还有信仰和灵魂。 “念念，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当初心软原谅了他。这几年，我一直活在那个深渊里就没有爬起来过，每次听到他的手机响我就心惊肉跳，每次看到他打开电脑我就很惊惶，没有一天……”陆清美已经哭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 项念念走上前抱住了她，一言不发，只是那样抱着她。 陆清美哭了很久，那样悲伤无助迷茫绝望。 这种事情搁任何一个女人身上都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尤其是陆清美，当初为了嫁给一文不名的他还不惜跟家里闹翻了。 现在如果说出去自己过的其实并不幸福，那真是自打嘴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太多的委屈，可是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吞。 黄昏落日，夕阳的余晖斜斜的穿过落地格子窗照进来，给她的身上更添了一层悲戚苍凉。 她站起来的时候脚都不稳了，项念念扶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医院走。 周重山还躺在病床上，一脸无辜的苍白，项念念现在都不想去看他的脸。 这样的人，总觉得死有余辜。 “周太太，你回来了。”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周先生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明天再观察一天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嗯。”陆清美轻轻的应了一声，没有任何情绪。 项念念转头看了一眼那个医生，一下子愣住了。 居然是罗城。 罗城也愣了一下，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会儿，最后冲陆清美点点头离开了病房。 项念念最终是忍不住追出病房，罗城并没有走远，仿佛就在走廊那里等她似的，她一走出门罗城就叫住了她。 “念念。” 项念念头皮有点麻，想转身回病房去，想了想又觉得这样未免显得太怂了。 她为什么要躲，凭什么要躲？ 当初背信弃义的人又不是她！ 她要堂堂正正出现在他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把拳头挥到他脸上质问他，当初为什么连见一面都不肯？ 男人，哼，哼，哼……他娘的没一个好东西，项念念牙齿磨的咯咯响。 在家安静等项念念回归的白某人看了看墙上的钟，委屈的打了个喷嚏。 第55章 年少时光 第55章 年少时光 “你过的好吗？”罗城问她。 项念念看着他，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满肚子的委屈怨愤已经升到胸腔中，在里面如沸腾的岩浆般搅动着，可是目光触及他那张熟悉的脸他那双大海般深邃的眼睛，那喷薄欲出的岩浆瞬间冷却成一片飞灰。 那是来不及抓不住留不下的年少时光啊，那是他们最无能为力最脆弱的年少时光啊，那是注定要失去但是毕竟闪耀过的年少时光啊。 那是一个两个都是傻叉儿的年少时光啊。 席慕蓉说年轻的时候，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一定要温柔的对待她，不管你们相爱的时间有多长或多短。若能始终温柔地相待，那么，所有的时刻都将是一种无瑕的美丽。 若不得不分离，也要好好地说声再见，也要在心里存着感谢，感谢他给了你一份记忆。长大了以后才会知道，在蓦然回首的刹那，没有怨恨的青春才会了无遗憾，如山冈上那轮静静的满月。 这一刻项念念觉得自己特别诗意特别有文化，她笑了一下，用特别清朗的声音回他“我过的很好，你呢？” 罗城笑了笑，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的笑容太耀眼了，灼的他的心口有点痛。 他过的不好，没有她的世界他怎么会好。 “我快下班了”罗城拉起袖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饭。” 项念念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腕表，特别浮夸的一块表，表盘是英国国旗，表带是化纤编织材料，也是英国国旗。那是当年她去英国参与文物修复时在街边花了十英镑买来又花了五英镑寄回去给他的。 当时觉得这表太漂亮太符合罗城的气质了，等不及回国就巴巴的寄了过去，现在看一看，当年自己的审美真是辣眼睛。 好在当年对男人的审美还算高端大气上档次。 项念念完全没有想起来晚上还要跟白起宣一起去找徐康俊两口子这回事，特别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吃个饭而已，难道还能旧情复燃不成？ 项念念觉得自己是特别光明正大的带着节约金钱的蹭饭心理去的，特别理直气壮特别气宇轩昂。 罗城回办公室换了衣服出来，看见项念念安静的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着他，半低着头，柔顺的长发遮了半边脸。 有一种温柔沉静的美。 这些年，她变了很多。 她性子急的很，从前每次等他，过了一分钟就不耐烦了，不是把地板砖当跳房子的格子蹦来蹦去，就是踢地上的石子，鞋子都被她磨破了。 他一出来，她就要张牙舞爪的冲过去，夸张的叫“罗城，我等你好久了，都要变成石头了。” 他总是装模作样的拉起袖子看看手腕上不存在的表“才五十九秒，五十九秒啊，念念，你是属猴子的吗？” 她会立刻像考拉一样缠上他的背跟他撒娇“我是属考拉的，一分钟都不能离开我的桉树。” 每次他都会说“桉树又没有长脚，不会跑的。” 可是最后，桉树还是跑了，离开了他的考拉。 罗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走向她，问：“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项念念说。 罗城开车带她去了外滩一家视野极好的法式餐厅。 昏暗的灯光、红酒、牛排、蜡烛、钢琴曲，氛围很是浪漫，这里多数是成双成对的男女，摇曳的红酒杯里散发着多巴胺的味道。 项念念没想到他会带自己上这样的地方来，想到自己好像有三天没有洗头，还穿着运动鞋和破洞牛仔裤，她的内心是崩溃的。 说好了总有一天要浑身名牌金光闪闪，特别土豪的出现在他面前的，结果浑身上下加起来还不到五百块。 “怎么跑去当医生了？”项念念边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边问“你的理想不是做律师吗？” “嗯，就是……突然觉得当医生不错。”罗城说。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双手上，这双手白皙瘦弱，绝对称不上好看，每一根手指上都有几条细细的疤痕。 他会突然放弃了法律专业去读医学系，是在得知她的真实情况之后，那时候他的母亲以命相博，不许他回国，当时他就想一定要去做医生，做最优秀的医生，将来想办法治好她，照顾好她。 “那欢迎罗医生回来为祖国的医疗事业添砖加瓦。”项念念一脸热情，举起了红酒杯，然后一口闷了下去。 罗城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酒量极差，那样一杯差不多就要倒了。 连喝了三杯，项念念还是眼神清明神智清醒，没有一丝醉意。 “你现在，倒是能喝酒了。”罗城说。 “没办法，圈子里混嘛，总要会来点事儿的。”项念念砸么了一下嘴“这酒不错。” 红酒后劲大，项念念又贪杯，出了餐厅开始有点晕眩了，走路都有点打晃，罗城连忙扶了她一把。 “走一走醒醒酒吧。”罗城说。 “走一走遛遛食”项念念说“我可没喝醉，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她笑着，江边风大，把她一头漂亮的长发吹的乱糟糟的，她迎风大笑的样子一如往昔。 罗城脱了外套给她披上，宠溺的看着她。 “念念……”他不知道如何开口，可是那些话一直在心中沸腾着，对她的思念对她的愧疚对她的爱，都在心口沸腾着。 他终于回来了，可是她已经不需要他了，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勤美艺术馆匆匆一面，她身边那个男人让他如芒在背。 “嗯？”项念念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坦荡。 “我是想说，能再见到你，真好。”罗城说。 “你能回来也很好”项念念说“东海人民需要你。” “那你……”他想问那你需要我吗？ 话还犹疑着没出口，有一个声音很不协调的插进来。 “项念念！” 项念念一回头，看见白起宣，居然骑着一辆自行车。 “咦？”项念念一脸惊奇“你怎么跑这里来骑自行车？”她看了看身边不少骑自行车运动的人“挺新潮嘛，这是个好运动。” “项念念！”白起宣脸都黑了“你手机为什么关机？知不知道今天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第56章 傲娇的大白 第56章 傲娇的大白 项念念一拍脑袋，一脸沮丧“坏了，我忘了今天约了徐康俊两口子，完了完了。” 她很不好意思，立刻脱下身上的外套还给罗城“罗城，我先走了，今天约了客户，很重要的客户，结果给忘了，谢谢你今天的晚餐，下次我请你。” 罗城接过衣服，认真的说：“那一言为定。” 项念念愣了一下，刚刚她是随口客气一下的，毕竟吃了人家一顿那么贵的大餐，嘴软。 “呵呵”她干笑着点头“一言为定，呵呵，一言为定。” “快快快，上车。”白起宣打断他们两个。 “啊？”项念念指着他的自行车后座“骑自行车去？” “难道你想走过去？”白起宣继续黑脸。 “我的意思我们可以打车去啊。”项念念哭笑不得“你傻啊，自行车能骑到高架上吗？” “我可以开车送你们去。”罗城说。 “好啊。”项念念一脸欢喜庆幸。 “不行！”白起宣梗着脖子拒绝。 “为什么？”项念念问。 “我晕车。”白起宣说。 项念念一脸见鬼的表情，他……他这是傲娇了啊。 他没事傲个什么骄啊，不就是迟个到，迟了那么两三个小时……而……而已嘛。 “快点，我载你。”白起宣一脸寒霜。 项念念一脸不情愿的坐在了自行车后座，然后冲罗城挥挥手告别。 “别挥啦，抓紧。”白起宣说。 “哦。” 自行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项念念觉得他去参加比赛肯定轻轻松松拿金牌。 但是骑出去不到五百米，白起宣就慢了下来，最后停了下来，把自行车锁好放好。 “不是要骑车去吗？”项念念问。 “你傻啊，自行车又不能上高架。”白起宣把刚才的话还给了她。 “那，那快打车去。”项念念急道。 “不用了”白起宣说“徐康俊下午打电话来说晚上临时有时，改约了明天。” 项念念说跳脚“那你急吼吼的来找我干嘛？” 白起宣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一脸不爽满腹委屈。 “我打你电话一直关机。”白起宣说。 “那是因为我手机没电了啊。”项念念崩溃。 “万一是被人拐走了怎么办，你看最近新闻里很多人家丢孩子。”白起宣一脸忧国忧民忧念念“现在人贩子很猖獗的。” “大哥……”项念念已经无语了“你见过我这么大只的孩子吗？人贩子拐我做什么。” “做老婆啊。”白起宣说，他紧张的拉着项念念的手“念念我们快回家，以后千万不能乱跑了，现在人贩子很猖獗的，把你拐到山沟沟里当感动中国最美女教师就糟糕了。” 项念念被他拉着一路往前走，好像三岁小孩子似的。 “白起宣，你要少看电视少上网。”项念念好心建议。 “为什么？”白起宣不解“上网很有意思的，足不出户就能知道天下事，比大明的秀才还厉害。” 项念念“你知道的太多了。” 事实证明，沉迷网络和电视的锦衣卫会变得很鸡婆，说好的高冷邪魅呢？ 两人打了个车到了小区门口，白起宣又说：“念念，今天晚上星星这么好，我们去公园走走吧。” “不去，心情不好。” “为什么心情不好？”白起宣眯起眼一脸危险。 刚刚明明对着那个男人，笑的跟花一样，心情很好的样子。 “因为你破坏了我的大计。”项念念说“破坏了我钓帅哥的大计，哼！” 她一跺脚，愤怒的一口气爬了五楼，回到房间把门锁上了。 她从床底下找出一个满是灰尘的盒子，盒子里装的都是当年罗城送给她的小东西，还有他们一起拍过的大头贴。她原本收集起来是要拿去丢掉的，最终还是没舍得。 不一会儿，白起宣敲门“念念，你喝水吗？” “不喝。” 一分钟后，“砰砰砰”。 “念念，你吃苹果吗？” “不吃。” 半分钟后，“砰砰砰”。 “念念，你吃葡萄吗？” 项念念躺在床上呈大字型，有气无力的回“不，吃。” “哦。”白起宣失落的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立难安。 “钓帅哥？哪个帅哥？那个罗城小白脸？”他一脸忧心忡忡，好像担心早恋女儿的爸爸似的“旧情复燃？不行不行，那是个渣男，背信弃义的渣男，绝对不行？” “你在嘀咕什么？”项念念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白起宣吓了一跳，缩在沙发的一角一脸惊恐“哇，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是你碎碎念太专心。”项念念倒了一杯水，瘫坐在沙发上。 白起宣觉得要换个话题。 “念念，你说高娴去哪里了？” “没心情想她。” “那丁午光的事情……” “明天再说……” “哦。”白起宣站起身“那我回屋睡觉了。” “等一下”项念念叫住他“还早呢，陪我聊聊天呗。” 白起宣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但还是坐了下来。 “白起宣，以你在奈何桥上看了五百年人生百态的经验来看，一个男人还带着他初恋情人送的手表是什么意思？”项念念问。 白起宣把两只胳膊伸到她面前“念念，我都没有手表。” 项念念不耐烦的把他的手推开，看着他的眼睛“我是认真的问你。” 白起宣委屈的抄着手，愤怒的瞪了她一眼，起身回了卧室。 关门的声音很大很大，其中还夹杂着他不满的声音“有的人可怜的一个手表都没有，哼，有的人居然还在挂念什么初恋情人的手表。” 项念念一脸莫名其妙。 这个家伙今天吃错药了，傲娇个什么劲儿啊，没手表自己去买啊，都是有稿费外快的人了。 只许他在自己面前肝肠寸断提他的思思，就不许她在他面前聊聊罗城，显然不是亲朋友。 她的亲朋友，她的脑残粉棉花下班后和朋友去逛街血拼去了，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 因为明天周六，又刚刚发了工资，棉花小小的任性了一把，逛完街还跟朋友们去看电影，最后是搭末班地铁回家的。 地铁里只有两个人，她，还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黑，长发还遮住了整张脸的女人。 第57章 借钱会还的好宝宝 第57章 借钱会还的好宝宝 棉花心里有点毛毛的，因为刚刚看完韩国的一部僵尸片《釜山行》回来。 她不敢仔细敢那个女人，低着头摆弄着手机想转移注意力，打开一张朋友刚刚发来的美女动态图，那美女正在宽衣解带，衣裳就要滑落的时候美女瞬间变脸变成了一个七孔流血的女鬼。 棉花吓的哇哇大叫，一把把手机甩到了地上。 她新买的苹果7溜滑梯一般滑到了那个黑衣女人的脚边。 棉花吓的整颗心脏好像一颗充满气的气球，快要爆炸了。 她战战兢兢的往对面座位挪去，弯腰想捡起手机的瞬间，一只苍白的近乎透明的手抢先了一步。 她抬起头看清了那女人的脸，然后傻傻愣住了。 “手机拿好。”女人把手机放到她手心。 “谢……谢谢。”她小心翼翼的说“好，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不巧”女人淡淡的说“我跟着你来的。” 棉花扶了扶下巴，免得掉地上。 …… 第二天上午徐康俊和谢蔓菲来了画廊。 今天吴默也没有来值班，因为约了他们两个，项念念给他放假了。 谢蔓菲第一次来十三号画廊，再次见到项念念眼里充满了崇拜。 “最近，还有再见到他吗？”项念念问。 谢蔓菲点点头，脸上已经不再是害怕的神色，甚至有点稍稍遗憾“可是他好像完全看不见我，那种感觉好像他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或者说像科幻片里似的，我们是在一个平行空间。” 项念念看向白起宣“我听老人说起，说自杀的人死后不会轮回，灵魂会留在他自杀的地方，一遍一遍重复自杀的动作，一次次去重新体会那种死亡的痛苦。是真的吗？” 白起宣点头“那是真的，杀死别人和杀死自己都是一种杀孽罪恶，绝大部分自杀的人都不能轮回，要受三百年痛苦才能解脱。” “可是丁午光不是自杀。”徐康俊说。 “我觉得他是一直牵挂着一个人，所以迟迟不肯离去。”谢蔓菲说。 “你说他那个据说快结婚的女朋友杜小红吗？”项念念觉得也是这样。 谢蔓菲点头。 这几天她去跟部门资历老的同事去打听杜小红的事情，她的八卦还真是不少，打听起来并不难，财务科有几个同事说起她的八卦来还是一脸眉飞色舞记忆犹新。 杜小红是地道的东海人。 很多东海人都有一种骨子里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比其他省市的人要高端那么一点。常常有网友吐槽东海人的不可一世，说在东海人眼里没有什么其他省区直辖市，统统都只有一个名称——外地人。 杜小红就是典型的这种老东海思想的年轻东海人，哪怕她家只是东海市远郊的一个很小的经济并不发达的小乡镇。 那样一个女孩，怎么会和连凤凰男都算不上的丁午光谈恋爱，而且是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车子、房子、票子、学历、长相……”项念念掰着指头算“丁午光没有一项拔尖的，长相虽然不丑但绝谈不上俊美。” 谢蔓菲点点头，继续说：“杜小红据说长的算不错的，她在公司还不到两年，说刚来的时候都是淘宝款，棉麻文艺风，一年后却画风突变每天浓妆艳抹穿的都是国际一线大牌，据说还在东海买了一套单身公寓，开口闭口就是房地产投资。” “她那些钱肯定不是丁午光给的。”项念念说。 “公司里都传闻她是被大老板包养了。”谢蔓菲说“所以后来有一天她突然没有来上班，连辞职信都没有来递只是很随意的发了条信息给人事部说不干了。” “具体是什么时间开始不去上班的？”白起宣问“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吗？” 谢蔓菲摇头“具体时间过去太久了，只是一条短信没人记得具体，大概是在三年前的上半年，发完短信后她再也没有出现在公司。” “有她的家庭住址吗？”白起宣又问。 谢蔓菲点头，她查到了两个住址，一个是原先她和父母一起住的，那是公司登记在册的所以很详细，一个是她新买的单身公寓，因为从前只是听她炫耀过，所以只有所在区域和小区名称，没有具体几栋几号。 “那先去她父母家”白起宣说。 项念念点头赞同。 地方没出东海市，驱车过去走高速两个小时可以到，他们马上就行动。 杜小红家并不难找，就在南郊区大兴镇上的一个小弄堂里，狭窄的弄堂满是爬山虎的墙壁。家家户户从阳台用几根竹子或铁棍搭个伸出的架子，然后在上方挂个钢丝吊绳用来拉重，杆子上晒着各种外套裤子内衣内裤或者被子，远远望去好像在风中招展的万国旗。 弄堂里的穿堂风凉爽的很，不少老人拿着大蒲扇和小马扎坐在阴凉处吹风，杜小红的家很容易打听到。 “就是那户，一楼，有个天井，门口种了仙人掌的那户。”一个穿着碎花断袖睡衣的老奶奶说。 项念念让白起宣和徐康俊两个大男人留在弄堂口，自己和谢蔓菲去敲杜小红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保养的很不错，衣着打扮跟这一片地区的居民相比有点格格不入的时髦和高档。 应该就是杜小红的妈妈。 乍见到项念念，她有点慌张和警惕，门只开了一条缝“你们是谁？” “阿姨，小红儿在家吗？”项念念问“我们是她大学同学，刚好出来这附近玩想说顺便来看看她。” 大兴镇近几年搞旅游开发，弄了一个还不错的游乐园。 “不在。”杜小红妈妈的警惕并没有消除，门反而掩的更紧了。 项念念灵机一动，立刻一脸失望“哦，不在家呀，是这样的，阿姨，我们家外地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家里特困难，小红特别好，借过我五百块钱，我一直到毕业都没还的上。然后毕业回老家就失去联系啦，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这个恩情可不能忘的，我这次来就是想当面谢谢她，把钱呀连本带利还给她。” 第58章 看上我的钱 第58章 看上我的钱 杜小红妈妈脸上立刻带了笑，打开门“哎呀，是小红同学呀，千里迢迢的过来真是辛苦了，来来来，进来喝杯茶。” 项念念和谢蔓菲顺势进了门。 杜小红妈妈立刻泡了一壶菊花茶来“天气热，消消暑。” “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 项念念和谢蔓菲两脸乖巧。 “小红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我还想当面谢谢她呢。”项念念一脸感动中国“当初要不是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我连书都读不完毕业都不行，真是，太谢谢她了。” 谢蔓菲跟着点头，一脸认真，心中已经是万马奔腾，对项念念的敬佩之情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 杜小红妈妈一脸大度“哎呀，你这么客气，我们家小红呀从小就大方的，也很有爱心，不要说你是她的同学，我们家小红呀对花花草草小猫小狗都照顾的。” 项念念心中骂了一句草泥马，她的推测果然没错，杜小红的妈妈爱占小便宜不是什么善茬，不动声色就把自己骂成了阿猫阿狗。 有其母必有其女，杜小红估计也不是善类，丁午光的死肯定不简单。 杜小红妈妈一脸骄傲“我们家小红呀出国了，你把钱给我就行了，我会转交给她跟她转达的。” “好的，那真是谢谢您了。”项念念咬着牙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粉色的钞票给她。 杜小红妈妈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拿到手里还数了数，一共八百，更是开心的不得了。 项念念递了个眼色给谢蔓菲，谢蔓菲立刻会意，奥斯卡影后上身“阿姨，小红真的出国了呀？好厉害，好羡慕，我们班里这些女同学就属她最有出息了，干的好又嫁的好。” 杜小红妈妈一脸得色，假装谦虚道：“还好了，你们也都不错嘛。” “好羡慕啊，”项念念推波助澜“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当会计拿着几千块死工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这马屁让杜小红妈妈很受用，忍不住要炫耀一番让面前这两个屌丝女更羡慕，她拿出手机翻到女儿的朋友圈照片“你们看，小红现在在美国，昨天还去华尔街呢，你看照片上华尔街上这牛，多威武，我们家小红呀人好命好，找了个好男人，很疼她的，给她在美国买了房子。” 项念念看了一眼那照片，发布日期在一周前，照片上一个留着短发波波头的女孩，长的很乖巧温柔，姿色算的上中上，背景是华尔街的金融牛。 “好羡慕”项念念夸张的赞叹，然后凑过去“我这辈子还没出过国呢，我看看美国华尔街什么样。” 杜小红妈妈大方的把手机递给她。 她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趁她不注意快速翻了翻后面的照片，然后恢复原状还给她。 “我们家小红呀特别孝顺，每个月都给我打一万块钱生活费，哎呀，你说我退休了也没什么活动花销，这孩子真是，贴心的不得了。”杜小红妈妈得意的炫耀，戴着硕大黄金戒指的手指还不经意的拨弄了一下耳朵上的大金耳环。 项念念又跟跟她寒暄了一会儿，听她膨胀了一会儿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白起宣在外面弄堂口担心的一直跺脚，一见她们两个出来立刻奔过去“怎么样，有没有被为难。” “没有”项念念垂头丧气“收货很大，圆满完成任务。” “圆满完成任务为什么还好像斗败的公鸡？”白起宣不解。 徐康俊也满脸疑问。 “在金钱面前就是小鬼也要来推磨的”项念念伸出手指比划“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我花了八百大洋，八百啊，我的心肝肉肉喂。” 白起宣笑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没事，找徐警官报销。” “对对对，我一定报销。”徐康俊说“不能叫英雄出力又出钱。” 项念念冲他竖起大拇指“说的很好，有前途。” “情况怎么样？没有见到杜小红？”徐康俊问。 “我们回去再说，我有个劲爆的发现，回去再说，我得捋一捋，实在太劲爆了。”项念念说。 徐康俊一脸好奇，看看一脸卖关子的项念念又看看一脸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的谢蔓菲再看看一脸淡定一点不好奇的白起宣。 “哎哟，我好奇死了，到底是什么。”徐康俊有点抓耳挠腮。 “你赶紧上车开车载我们回去”项念念说“我怕我开车会把你们带沟里去，太劲爆了，妈呀，想想就激动。” 徐康俊没办法，只好按捺住活蹦乱跳的好奇心，猛踩油门带大家回十三号画廊。 项念念看白起宣一脸“我不好奇，我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有点小失落“你就不好奇是什么？” “别人的事我不在乎”白起宣一脸面无表情“我只关心你有没有被欺负，你没被欺负我就放心了。” 徐康俊在前面大叫“啊，这碗狗粮，好大一碗狗粮。” 谢蔓菲也笑了起来“你们俩还真是恩爱的很。” 白起宣脸居然红了。 项念念一脸莫名其妙“蔓菲你是理科生，平时还是要多读书，恩爱这个词不适合用在老板和员工身上啊，老板和员工是相爱相杀。” 徐康俊和谢蔓菲都笑了起来，“欢喜冤家，欢喜冤家。” 白起宣的脸一路红到了耳根，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看着项念念，好像求抱抱求么么哒的小狗。 项念念无语。 她低声问“白起宣，你不会是看上了我.” 白起宣连忙点头。 他点头的同时项念念说出了后半句“的钱的吧？” 项念念一脸生无可恋，他果然是看上自己的钱，赖上自己了。 白起宣忙摇头“不是。” 天哪，他是看上她了啊，五百年前是她五百多年后也是她，可是想到五百多年前他捅在她心口的那一刀，她决绝的话，他什么都不敢说。 这一生，留在你身边，默默爱你，保护你就好了吧。 车厢里沉默起来，一路无话回了画廊。 项念念跟大家说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杜小红朋友圈发的那些在美国的照片全部都是伪造的，经过ps的。 第59章 小三来了 第59章 小三来了 “不太可能吧。”徐康俊觉得不可思议。 亲眼看过那些照片的谢蔓菲也觉得不太可能吧，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呵呵”项念念冷笑，一脸臭屁“你们不要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画医圣手，神之手的天才少女。古画我扫一眼摸一把就知道真假，区区个ps有什么难分辨的，不过那个ps照片的人手段确实高超，如果不是我，估计看不出来。” 徐康俊谢蔓菲一脸崇拜，嘴巴都张的老大。 “我偷偷翻看了后面一些照片”项念念说“我发现她发的那些在美国的照片全部都是假的。” “这么说很有可能她根本不在美国”徐康俊说“但是却骗周围的人包括自己父母说自己在美国。” “不错”项念念点头“她每个月还会给自己父母寄不少钱，杜小红妈妈是个虚荣心很重又爱贪小便宜的人。” “你怎么知道？”谢蔓菲一脸懵。 说实话她跟项念念一起去敲门同时看见杜小红妈妈的，被拒绝的时候她当时还有点气馁不知道如何是好，项念念却信守捻来编了个故事。 “她出来开门的时候穿着拖鞋，却名牌衣服金银首饰穿戴整齐”项念念说。 “说不定她是准备出门了。”谢蔓菲说。 “但是她并没有化妆，以她的穿着打扮来看她平时是会化妆的”项念念说“还有最重要一点，客厅里电视开着在放最近当红的古装电视剧，我听到是正在放悲情虐心的一段，她出来的时候眼睛还有点红红的泪痕，说明刚刚是在看电视还看哭了。” 徐康俊和谢蔓菲一脸佩服。 徐康俊不由得赞叹“想不到你观察如此细致入微，简直比我这个刑侦科出身的还厉害。” 白起宣不禁有些得意，心中默默的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他只是偶尔提一提当初他们锦衣卫办事的手段，她却都默默记住了。 真的是天才少女，他家的念念好聪明。 “那为什么说她爱占小便宜？”谢蔓菲继续好奇的追问。 项念念看了一眼白起宣“你觉得呢？” 白起宣莞尔，她居然考老师。 “他们家门口除了仙人掌还有好几盆仙客来和矮牵牛”白起宣说“那是从绿化带里拿的，是公家的东西。” 谢蔓菲恍然大悟。 徐康俊拍着大腿一脸遗憾“我竟没注意到也没想到，亏得我们一路上还看见路上绿化带里不少花花草草，我当时只觉得好看没有多想。” 他的内心有点绝望，没准儿自己是真的只适合当个社区派出所片儿警，自己根本不是怀才不遇。 白起宣看出来他身为一个警察的沮丧，安慰说：“当然了，查案是集体动作，各自发挥所长分工合作，以前我们队伍里有人擅长追踪有人擅长观察细节有的人擅长使用武力，各有所长才能建立起一支天下第一的锦……金刚队伍。” “白大哥以前是私人侦探？”谢蔓菲问。 “安保公司的，保安队长”项念念回答“现在在画廊给我们画廊做保安呢，我这里这么多值钱的画，丢一幅可不得了。” 白起宣点头附和。 徐康俊和谢蔓菲默默的想，白起宣这个保安对项念念这个老板绝对是真爱，不然怎么会放着队长不当来帮她守画廊。 话题回到杜小红身上，她为什么要ps照片假装自己在美国？她如果不在美国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为什么每个月有那么多钱寄给父母，还是她妈妈纯属吹牛根本没有每月一万块？ 还有丁午光的死到底跟杜小红有没有什么关系？ 只有找到杜小红，这些谜团才能解开。 所以接下来，他们要全力去寻找杜小红。 东海市近千万人口，全国十几亿人，要找到她真的是大海捞针，如果她真的是被包养隐姓埋名藏起来，找起来更难，但是没有办法也只能慢慢去找。 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不，是女鬼，也许是个男鬼，又是个麻烦问题。 高娴，披着高娴画皮的那个鬼躲到哪里去了。 有时候项念念真的觉得很不公平，那些鬼魂都能闻到她灵魂的气味找上来，她却对他们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兴风作浪。 王大荀王半仙说这世上是有招魂术的，但是前提要知道那个魂或者那个鬼生前的姓命和生辰八字。 穿过来披着画皮复活的鬼魂都是机缘随机的，根本不可能事先知道姓名和生辰八字的。 这两天没有任何假高娴的名字，只有真高娴的朋友出来辟谣说高娴目前的确在修行，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并没有复出的打算，也不想再回到公众视野。 假高娴，躲了起来。 —— 奔波了一整天，项念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累的感觉连喘气都不想喘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 她摸过来一看，是陆清美发过来的。 “念念，那个女人来过了，她来看过他了，我觉得自己好软弱好没用，我看见她进了病房却没有勇气过去质问他们，自己偷偷跑掉躲起来。” 项念念一下子蹦了起来，睡意全无。 她干脆利落的先回了一句“草泥马”过去。 “都说劝和不劝分，但是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永远站在你这边，如果你选择离开那么就不要去在意了，收拾好东西保护好财产和孩子抚养权，选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穿上自己最喜欢的衣服漂亮的离开。如果你想继续下去，就跟他摊牌，好好谈一谈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项念念回说。 陆清美发来一个“唉”字，就沉默了。 毕竟是深爱过的人，一起走过那么多艰难困苦的夫妻，又共同养育了两个孩子，走还是留都是难以抉择的事情。 过了很久，陆清美发了一张模糊的图片过来，说“你看她，背影都那么美，年轻真好，我是不是老了丑了？” 照片是陆清美在医院从镜子反光上偷拍的，镜子里远远的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的背影，个子很高身段窈窕，的确光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感觉是一个美人儿。 项念念看着那张照片却觉得眼熟，那件衣服，十分眼熟。 第60章 哪里不对劲 第60章 哪里不对劲 那件红色的连衣裙，棉花也有一件。 虽然棉花那五五分的身材穿起来跟那个小三穿起来效果天差地别，但是她记得很清楚这件裙子。 棉花曾经穿着这件花了她三百大洋淘的外贸尾单裙子，故意到吴默面前秀说自己要去相亲，想让吴默吃醋一下，结果吴默毫无反应。 棉花气的在洗手间哭，差点把裙子给剪了，最后还是没舍得剪，她下刀子划破的裙子下摆。 最后还是项念念想办法，给她衣服上贴绣了一枝木兰花。 从此那件红裙子变得独一无二。 照片上那个女人身上的红裙子下摆就有一朵木兰花，虽然看不到花枝的全貌，但是项念念肯定那是棉花的裙子。 那是她亲手改造的。 棉花的裙子怎么会在别人身上？ 项念念忙问她有没有拍到小三的正脸，知不知道小三长什么样子。 陆清美说没有，只有这么一个背影。 项念念好好安抚了陆清美一阵，想着明天棉花来值班，一定要问问清楚才好。 棉花踩着点进的画廊，进门看到项念念吓了一大跳，好像见鬼了一样。 “老板，你没事吧？今天这么早？”棉花狐疑的看着她。 身为一个老板，就是有不按时上班打卡的特权啊，她今天怎么这么勤劳。 项念念还没说话，棉花已经一脸忧国忧民“不过啊，老板，你是应该早点来了，最近你可是积压了不少活儿，好多顾客打电话来问，幸好被我机智的糊弄过去了。” 项念念张口刚想问她裙子的事情，她又说“老板，大表哥呢？” 他们两人形影不离的，让人很怀疑是不是表兄妹呢。 “去菜市场买菜去了。”项念念说，她感觉棉花今天的话有点多，虽然她一向话多。 “棉花，你最近相亲相的怎么样了？”项念念问“我好久没看到你穿战袍了。” 每逢相亲，棉花必定祭出那件红色的绣着木兰花的连衣裙。 “别提了，哪是相亲啊，就是找妈啊”说到这个棉花就来气“上次七夕见了一个男的，见面就问会不会做饭，说要找一个能照顾他的，我哪有那么大福气这么年轻就有那么大儿子。” “反正你也不是真的想嫁出去。”项念念一语戳破她。 棉花顿时像霜打的茄子，她对吴默的心思路人皆知，除了吴默本人，他一直都把她当哥们儿。 “我昨天在街上看见有人穿跟你一样的裙子，裙子上也有木兰花”项念念笑说“还以为你又去相亲呢。” “啊！”棉花一脸惊吓“那还能撞衫呢，看来我得去淘新的战袍了。” 说着麻利的打开了购物网站。 项念念一脸生无可恋，棉花这脑袋，不要说相亲把自己嫁出去了，出了十三号画廊的大门要出去找个工作都困难。 那件红裙子，或许就是个巧合。 “棉花啊”项念念语重心长“你还是少剁手，快点更新你那个人妖恋的虐文，人妖的爱情……啧啧，听起来就很泰国风情很虐。” “老板”棉花严肃纠正“不是泰国的人妖，是人和狐妖。” “都差不多啦。”项念念把她按回椅子上“好好写。” 项念念一转身，棉花悄悄松了口气，想起家里的那位女神姐姐，昨天出门前借她衣服穿，一眼就看中了那条红裙子。可怎么就那么巧出门就被老板给碰到了，幸好老板没认出来她是谁，要不然她真是忠孝难两全了。 不，是忠忠难两全。 一个是她爱的女神，一个是她爱的老板。 棉花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在地铁里遇见她心目中的女神高娴，这几天项念念让她密切关注高娴的动态，大约是心诚则灵，居然第二次遇见她。 她的女神简直太平易近人，居然问她可不可以去她那里住两天。 高娴说因为是低调回国，不想再次暴露在大众视野，而且觉得跟她特别投缘很是喜欢，想和她多相处。 棉花真是求之不得，这几天整个人都飘飘然，好像踩在棉花上似的。 她答应高娴一定要替她的身份和行踪保密，让她安安心心的过几天普通人的生活。老板交代过她的任务，她只能往后推一推了。 棉花到点就立刻下班回家了，高娴在家，穿着她的趴趴熊睡衣窝在沙发里玩植物大战僵尸，好像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高娴姐，我回来啦。”棉花快速换了鞋子“晚上你想吃什么呢？” “叫外卖就好了。”高娴说。 棉花了然，两人叫了外卖麦当劳来吃。 高娴女神平易近人，爱好居然跟大表哥白起宣一样是麦当劳，棉花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大新闻。 “想不到您也会喜欢吃这类快餐。”棉花感叹“我们画廊有个同事，特别爱吃麦当劳，刚进画廊的时候天天中午要我们跟着他去吃，吃到后来我们看见m都快吐了。” 说着棉花哈哈傻笑起来“有机会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我那同事一口气能吃三个汉堡。” 高娴微微笑了笑，突然问她“绵绵，你明天有时间吗？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女神难得开口，棉花不忍拒绝，想了想就答应了，吃完饭就给项念念打电话请假，说老家有亲戚来，想带她出去逛逛。 项念念很爽快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快出发了棉花才想起来问高娴等一下是要去哪里。 “去我一个朋友家，她在国外，托我帮忙拿点东西。”高娴说。 她今天依旧穿着棉花的那条红裙子，裙摆上的木兰花枝很特别很显眼。戴上大墨镜遮了半边脸，很难让人认出来她是谁。 棉花看着她身上的裙子，想起昨天项念念说遇到穿着同样裙子的人，心中莫名的有些不安。 她也说不上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 不论是高娴还是那条红裙子，都不太对劲，可是她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个怎么不对劲。 “怎么了？”高娴问她。 “没什么”棉花露出一个粉丝应有的痴汉笑“就是觉得高娴姐你穿这衣服特别漂亮，我和这衣服都倍感荣幸。” 第61章 门的背后 第61章 门的背后 棉花跟着高娴，打了个车来到清平镇。 这里是东海有名的别墅区，虽然距离市中心有一定距离，但是因为靠海，开发商很早就开始在这里建别墅区，有不少明星或者居住或者投资在这里。 高娴又说了一个具体地址，出租车司机打了转向灯往右边拐，在穿过一片片高级别墅区之后，向前面一片高楼驶去。 司机挺热情，话挺多，一路上就一直在那里唠唠叨叨，一会儿说高娴长的像明星又半天想不起来像哪个明星，一会儿又抱怨说东海房价涨翻天，东海已经不是东海人的东海了。 “喔，你们是来看房子的吧？”司机也不顾她们的沉默寡言，自顾自的介绍“那一片楼呀，三年涨了一倍呢，商住两用，只有五十年使用期限都被人抢，现在恐怕是抢光了，没抢光也不值得买了，涨了太多，东海这个房地产泡沫迟早要破的。” “是要破。”高娴说。 她朱唇轻启，吐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那司机师傅唠叨个没完，高娴全程一个字都没回应他，只有棉花拉不下脸敷衍的附和了几句。现在高娴终于开了金口，他却反而好像被吓住了似的，后面的几分钟车程一句话没说。 下车的时候那司机还少收了她们二十块，待她们一下车就立刻油门踩到底跑了。 棉花觉得莫名其妙。 高娴摘了墨镜，仰着头眯着眼看了一眼面前的高楼，脸上露出一丝忧伤随即又变成冷漠。 她重新戴上墨镜，踩着高跟鞋直接进了a栋。 这是一片高级商住两用房，每栋楼的大堂不仅仅装扮的富丽堂皇，各种挑高设计大理石玉石古董名画堆砌，每栋楼的大堂都配了两个前台接待两个保安人员。 高娴和棉花显然不是这里的熟脸常客，立刻被保安拦了下来。 “小姐，请问你们拜访哪一间？麻烦登记一下。”保安温和礼貌的说。 高娴没有摘下墨镜，盯着那保安看了足足一分钟，才说：“504。” 保安的脸色瞬间有点僵硬，想了想最后还是告诉她“杜小姐，听说出国了，可能不在家呢，恐怕您会扑个空。” 在这这栋楼里工作三年以上的物业管理人员都知道，504的杜小姐是个有钱人养在这里的小三，财大气粗，以前清洁阿姨偶尔会在垃圾桶里捡到她丢弃的名牌鞋子包包衣服什么的，都是国际一线大牌，很多还几乎是新的。 后来听说504那位，怀孕了，被金主弄去美国生孩子了，房子也就一直空着。 至于为什么杜小姐她一个小三怀孕去美国生孩子的事情弄得物业人尽皆知，那就得问杜小姐那个妈了。她妈妈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小住几天，打扫一下屋子，每次来必穿金戴银十分高调，有意无意透露自己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出国移民了。 现在这社会就是这样，笑贫不笑娼。 “我知道”高娴语气冷淡“我是她的朋友，帮她拿点东西。” “好的，您这边请。”保安给她指引了电梯位置。 棉花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高娴伸出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按下了五楼。 电梯一层层往上，高娴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抖了起来，走出电梯的时候她整个人开始发抖。 “高娴姐，你怎么了？”棉花慌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高娴抖个不停，半靠在她身上微微的喘气。 棉花这才发现她的手她的身体都是冰凉的，连她喘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她好像病的很厉害。 棉花很紧张。 “不然，我们去医院吧。”棉花担忧的说。 高娴虚弱的摇摇头，她的目光落在通道尽头，那里向右拐走到底就是504。 那里大门紧闭。 这扇门的背后，隐藏着好几个人的命运纠葛。 这扇门的背后，隐藏着人性的最黑暗面。 这扇门的背后，是一切的开端也是结束。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打开那扇门。 她回来，不就是为了那扇门背后的那些东西吗。 “高娴姐。”棉花小心翼翼的唤她“你到底怎么了？” 来自人间的鲜活呼唤让她清醒了过来。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的人，是不可能再死一次的。 已经死了的人，没什么好再害怕的。 “我没事了”高娴说“刚刚有点胃痉挛，现在好多了。” 棉花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来到504的门口。 高娴熟练的输入了密码，一阵悦耳的和弦音后，门打开了。 一股冰冷的气息铺面而来，夹杂着灰尘，还有一种久无人居住的腐朽。 高娴直接进了卧室。 十分宽大的一间卧室，床是欧式的，法国空运过来的定制款，因为那个人说和她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床上，要用最好的床来供养她。 他用的供养，带着虔诚和禁制的味道，曾经一度让她迷醉。 他的的确确说到做到，这张两米宽的奢侈大床，一直供养着她，供养着她的肉体。 他最爱的，她的肉体。 高娴站在卧室门口，不敢再靠近，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棉花在一旁看着她，有点吓傻。 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太敢开口问，自从进了这栋大楼高娴就有点怪怪的。 “我没事”高娴声音冷静甚至冰冷，眼泪却源源不断的从眼眶滚落“就是很久没见到这个朋友了，突然想起她，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很好的闺蜜吧。”棉花带着一丝羡慕。 偌大的东海市，她甚至都没什么能够很交心的闺蜜朋友，算一算唯一的好朋友居然是自己的老板。 和自己老板太要好，想想有点脊背发凉啊。 高娴休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她在梳妆台前的小凳子上坐下来，打开了抽屉，里面已经是空的了，只有一个ysl口红的空盒子。她把抽屉往上一托，熟练的把抽屉整个拿了出来，苍白的几乎透明的手摸向抽屉的低端，却摸了个空。 高娴的脸色一下子白了，或者说她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加难看，透着青灰色的死气。 那里原本藏着一张卡片式u盘，现在这个u盘不见了。 第62章 大白的名表 第62章 大白的名表 高娴咬了咬牙，一双眼睛通红的有些可怕。 “周重山，不能让你身败名裂，我就要你生不如死。”她轻声低咒，一双瘦弱苍白如鸡爪的手不停的颤抖起来。 棉花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半天不敢吭气，过了很久她才小心的问她“高娴姐，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回去休息吧。” 大概是这个屋子里很久没人住了，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味儿，厚厚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的，屋里光线也不好，确实是容易让人透不过气来。 高娴虚弱的点点头“门后面有一把伞，拿上吧。” 外面烈日当头，她有点受不了了。 棉花小心搀扶着她，一手举着一把大黑伞。 自从去那个公寓回来，高娴好像虚弱极了，晚饭都没怎么吃，蔫蔫儿的躺着。 棉花租了个小一室一厅，她把卧室慷慨的让给了高娴住，自己在客厅打地铺。半夜里她起来上厕所，看见卧室门开着，担心高娴是不是有什么事，于是轻手轻脚的去看了一眼。 床上却是空空如也，只有借给她的那条红裙子叠的整整齐齐，她把裙子拿起来，底下放了一叠粉色的钞票。 高娴离开了，突然的离开就像她突然的出现一样。 棉花揉揉眼睛，怀疑自己这几天其实都是在做梦。 上完厕所她睡眼迷蒙着去小厨房喝水，并没有发现她厨房里的刀架上，那把用来砍骨头的菜刀不见了。 第二天棉花照常去上班，闭口不提高娴的事情，这件事情太离奇，如果说出来不要说吴默他们不会相信，就是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今天项念念不在画廊，和项念念形影不离的大表哥白起宣倒是在，看起来闷闷不乐，微微皱着眉一直盯着自己的左手腕看。 棉花伸长脖子瞄了一眼，嘴里的早餐奶差点喷出来，他手腕上被人用蓝色圆珠笔画了一块手表，画的十分仔细，分针秒针齐全，还有商标iwatch的字样。 这块表，牌子还挺贵。 “大表哥，要肥皂吗？”棉花好心的问。 “要肥皂干什么？”白起宣一脸惊恐。 不要欺负他是明朝来的老粽子，捡肥皂是什么意思他也是知道的。 “不是给你捡的”棉花说“给你洗手用的。” “不用”白起宣默默拉下衬衫的袖子盖住手上的表。 这可是念念今天一大早送他的表，虽然跟她以前送给罗城的那块不一样。 想到罗城，他又很不爽了，念念一大早就去医院看陆清美了还不让他跟着。去医院，肯定又会碰见罗城，那小子一看就是对他家念念有企图。 “棉花姑娘，我问你啊，一个男人还戴着他初恋情人送的手表是什么意思？”白起宣把项念念问自己的问题又丢给棉花。 “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余情未了”棉花一脸花痴“初恋，多么美好的词，是床前的白月光是心口的朱砂痣……” 白起宣脸色更差了。 想了想，他又问“那，你们现在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一般都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棉花抿着嘴笑了“大表哥，我总觉得你说话很有意思，说的好像自己不是我们这时代的人似的。” 白起宣脸色微哂。 好在棉花虽然长了一颗大脑袋但是平时很少用，很多事情也根本不过脑子不会往深了想，立刻回到话题当起白起宣的情感顾问。 “自然高富帅是首选啦。”棉花说“不过呢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王子拿着水晶鞋满大街找灰姑娘，所以一般来说呢，女孩们希望交往对象或者说结婚对象长的还行，然后有房有车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白起宣一脸了然，他想了想，置办个宅院这事应该不难，四轮铁马车也应该不难，但是现在社会对体面工作的定义是什么？ 锦衣卫？在今天肯定不在体面工作的范围内，杀人是犯法的，现在就算为了皇帝也不能随便杀人，更何况现在已经没有皇帝了。 那么…… “棉花姑娘”白起宣有点紧张的问“那保安是不是体面的工作？” 棉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的工作，于是面有难色“从我的角度来说呢，任何工作，只要不杀人放火不偷不抢，靠自己劳动吃饭都是体面工作。不过当今社会主流价值观上来说嘛，保安……可能……一般社会上会认为从事医生、律师、公务员之类工作的男人比较招女孩喜欢。” 白起宣明白了。 罗城是个医生，而他，是个保安，是个连一张银行卡都没有的保安。 棉花是个认真的人，接着跟他分析了一下在东海市买一套房子和车子的成本。 “这么跟你说吧”棉花掰着指头算“以我现在的薪资水平来看，我不吃不喝的话，大概要从明朝中期开始攒钱才能买上一套房。至于车子呢，普通的二十万，挂个牌起码要八万，而且要摇号，靠运气的。” 白起宣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敢情他从明朝成化年间不吃不喝到现在，还是买不起一套房。回想一下当初带着明朝时的念念去买那套新的三进院子，没花多少银两，带过去的银两后来还能买上五个丫鬟小厮回来伺候着。 半天，白起宣感叹了一句“你们……辛苦了。” 白起宣想，这说来，罗城好像具备了所有女孩子喜欢的条件，他心中不是滋味儿，打算一会儿还是再偷偷过去找念念。 虽然他没房没车没有体面的工作，但是他有一个任何“人”都没有的技能（鬼除外），他能闻见项念念灵魂的香气，不论她在哪里他都能找到。 项念念此时此刻在医院旁边的咖啡馆里陪着陆清美。 陆清美昨晚一夜没睡，为照片里那个模糊的红裙背影掉了一晚上的眼泪，此时她两只眼睛肿的好像桃子似的。 “今天一大早他微微睁开眼醒了几分钟。”陆清美说“大约是知道昨晚那个女人来看他了，心情一好就醒了。” “你别自己胡思乱想。”项念念握住她的手。 第63章 是女朋友吧？ 第63章 是女朋友吧？ 陆清美满脸憔悴，低声的呜咽起来，她极力克制着，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失控，可是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我真希望那一刀是直接要了他的命。”陆清美说“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我总是想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死了这样的痛苦才会结束，不是他，就是我。” “别瞎想更别做傻事。”项念念担心极了，陆清美已经不是第一次流露出轻生的念头“都说劝和不劝分，但是我还是要说，这世界上路有很多条，没有一条是死的。死很容易，但是死而复生就很难了。” 想了想，项念念又说：“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你也要为小宗和敏敏想一想啊。” 听到项念念提及自己的两个孩子，陆清美情绪才好一点，她才想起来昨天母亲打电话过来说要带着大儿子小宗过来医院。小宗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爸爸进了医院，一直坚持要来陪爸爸。 这个点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她去卫生间整理了一下，化了个淡妆出来，脸上腮红多涂了一层，强行把气色提起来了。 不论如何，她不能让自己家人替自己担心。 项念念陪着她回医院，一进医院大门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衣着体面的六十多岁的妇人，满脸焦急，不停的拉住身边的人不知道在问什么。 陆清美脸色一白，慌忙冲了过去，还没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陆清美哽咽的喊“不是说快到了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嘛。” 这是陆清美的妈妈梅阿姨。 梅阿姨一看到女儿眼睛立刻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清美，小宗，小宗不见了！” 陆清美的儿子小宗今年六岁，已经读学前班了，暑假后开学就要升一年级了，是个十分懂事的孩子。 祖孙俩到医院后直奔病房，在病房里没见着女儿梅姨也没打电话找她，因为心疼女儿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守着，好不容易出去透透气也好。 可就是她去开水房给他弄水喝一转眼的功夫，外孙子小宗不见了。 她一开始以为他贪玩跑出去了，可是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小宗一向乖巧懂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梅阿姨一下子就慌了。 “梅阿姨，清美姐你们先别慌。”项念念比较冷静理智“我们先去医院服务台广播几遍找人，小宗要是跑出去玩了听到广播就知道我们在找他了。” 这医院这么大，人又多，要找个孩子不容易。 广播了好几遍，小宗没有回到病房也没有去大厅服务台，倒是罗城听到广播跑了过来。 项念念看到罗城，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异样，有些紧张又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你们别着急”罗城安慰她们“孩子应该丢不了，可能躲到哪里玩睡着了，这里是医院，还没听说过有拐子敢跑到医院来拐孩子的，我多叫些人一起找找。” 项念念点头，陆清美母女听了他这话也稍稍放心了下来，尤其是梅阿姨，内疚的差点要给自己女儿跪下了。 “我们能不能看看医院的监控？”项念念问。 “对对对”梅阿姨如梦初醒“还是念念聪明，看看监控就知道小宗跑哪里去了。” 罗城看了看表，正好他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陪她们去。 医院大厅走廊到处都是监控，如果真的有人在这里图谋不轨，很容易就暴露了。 监控室里，安保人员把两个小时前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放给他们看。 画面中，小宗穿着一件草绿色的短袖t恤，上面印着铁臂阿童木，卡其色的中裤，一双黑色的凉鞋，头上还戴着一顶小黄帽。 十点一十五分，他牵着外婆的手走进了重症加护病房。 十点三十五分，外婆梅阿姨拿着热水瓶出了病房去走廊右手边尽头处的开水房。 梅阿姨刚离开房间，小宗就出来了，站在病房门口，他在门口大约站了一分钟，然后就出去了，到走廊的另一边搭电梯下到一楼，最后直接出了医院大门。 梅阿姨看着监控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心肝肉肉的叫着“小宝儿呀，这是要去哪里呀，他这是要去哪里呀。” “院外的监控有吗？”罗城问。 安保人员摇头“没有延伸到那么远，只有停车场那里有。” “报警吧”罗城说“小宗看来是自己跑出去了，外面人员复杂，越快找到越好。” 保安立刻帮着拨通了报警电话说明了情况。 陆清美母女已经吓的两腿发软了，项念念和罗城好一阵劝，才把她们劝进休息室休息。梅阿姨情绪激动几乎癫狂，罗城不得已，怕老人家太激动血压升高很危险，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陆清美却是全程不言不语，面如死灰，项念念真是担心极了。她本就是有轻生的念头，万一小宗真的出什么事，真的是要逼死她了。 “清美是我特别好的朋友”项念念说“罗医生，我想拜托你多帮忙照顾，她这几天情绪很不好。” 两人自然而然的肩并肩走出休息室，在医院的走廊上慢慢的踱着步子，不知不觉的引来不少目光。 几个擦肩而过的小护士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着项念念的身份，猜测着东海医院的黄金单身汉，院草罗医生是不是尘埃落地名草有主了。 “哟，小罗，这就是你女朋友吧？”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迎面向他们走来，是医院的副院长。 罗城温柔的转头看了一眼项念念，居然点了头。 项念念只觉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这样点头是什么意思？ “早就想见你真人了，真人果然漂亮。”副院长哈哈一笑“有空常来玩儿啊，我有个手术要去准备。” 罗城笑着点头，继续和她并肩走着。 他那么自然而然的走在她身旁，仿佛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罗城。”项念念终于开口叫他的名字，不是罗先生也不是罗医生。 “嗯。”罗城心中好像有一片羽毛轻轻的落下来。 她终于叫他名字了呢。 第64章 电梯里的半张脸 第64章 电梯里的半张脸 项念念没有再说话了，她只是想叫他一声。 仅此而已。 她想，或许是他太受欢迎了，又拿她当挡箭牌吧，从前他们两个最初的关系也是挡箭牌和校草的关系。 两人一路默默无言进了电梯。 医院的电梯里一般不会安装镜子，也不会像一些大厦一样为了好看亮堂显得空间大而使用亮的可以当镜子的材质作为墙面，绝大多数是采用磨砂哑光的不锈钢。 因为民间有传说，午夜十二点后如果搭电梯，不要去看反光的地方，因为容易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尤其是在医院里。 两人待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项念念多少还是感觉到了一些不自在。罗城的目光灼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看。 项念念左顾右盼，想缓解这场尴尬。 终于，她发现电梯的控制面板是亮晶晶的，可以当个镜子使，虽然面积很小但是也足以看清楚她半张脸。 她装模作样的开始整理头发。 突然，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想法，电光火石般稍纵即逝，但她还是奋力抓住了这个想法。 “罗城”她突然扬起脸认真的看着他“我要再回监控室看一遍监控录像。” 罗城先点头答应，然后才问她“怎么了？” “我觉得小宗有点怪怪的。”项念念说“他一开始站在病房门口，那样子好像是跟谁在交谈的，我想确认一下。” 监控室的保安听了项念念的疑问，一边帮忙调出录像一边说：“我觉得不太可能，走廊里的监控覆盖了整个走道，我们院里的监控摄像头都是120度的广角，如果有其他人的话，摄像头不可能拍不到的。” 说话间，监控画面已经被重新调了出来，翻到了小宗在病房门口的那一段。 “你看，走廊是空的，对面的病房门口也照的一清二楚的。”保安指着屏幕说。 罗城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但是他了解项念念，也知道她最擅长的是什么。 “你是怀疑监控录像被人做了手脚吗？”罗城问。 项念念摇头。 监控室里的保安也立刻说：“罗医生，我们可没这么大的本事，而且也没有作案动机啊。” 罗城抱歉的笑了笑“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外行人，见笑了。” 项念念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小宗站在病房门口那短短的一分钟被她不停的回放回放。 走廊里的监控虽然有120度广角，但为了节约成本装的并不是高清摄像机，一般公共场所都是在出入口等要塞安装可以辨认人脸的1080p高清摄像机，其他地方的都是只能看清动作的720p。 “画面可以放大吗？”项念念问“我总觉得他是在说什么。” 保安依言把画面放大，画质更模糊了，但是确实依稀可以辨别的出来，小宗的嘴巴是在动的，但是不确定他是在说话还是在吃东西。 监控室里的两个保安见项念念神神道道的坚持认为这孩子在跟人说话，不禁有些脊背发凉。 这是在医院里，各种各样的灵异传说不是没有，但是这世间的鬼就像世间的真爱一样，都是听说过的人多见过的人少。 他们在医院工作多年，灵异故事听过不少还真没见过，更没有大白天见过。 项念念有些懊恼，分明能看到小宗的嘴巴张合，但是摄像机不会收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是确实只是在吃东西。 画面快进到电梯里。 整个电梯里只有小宗一个人，因为他个子矮，摄像头只拍到他的头顶。 项念念的目光落在电梯的控制面板上，就是那一片亮晶晶的面板，她刚刚还把它当镜子来着。 监控画面里，那块亮晶晶的面板里反射出了半张脸。 模糊的，苍白的，但扎扎实实的的确确就是半张脸。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吓一跳，包括项念念自己。 “这这这，罗医生，这是错觉吧？”一个保安说“这上面怎么好像是个人脸呢？” “对呀罗医生”另一个保安心里也毛毛的，“您是读书人，医生是最讲科学的，您说这是真的吗？”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罗城，期待着这个医院里最受欢迎最受患者信任的医生能给出一个否定答案，好让他们安心。 罗城皱着眉头看着那半张脸，最后轻轻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能是错觉吧。” 两个保安稍稍安心。 项念念小心翼翼的又往后翻了几帧画面，心中已经有底了。但是她还是出言挺罗城“罗医生说是错觉，那肯定是错觉，我看呀是你们摄像头该检修了。” 两个保安放下心来，连连点头“项小姐说的对，线路老化了。” 项念念征得他们同意，把录像拷走了一份。 出了监控室，罗城看项念念的目光变了，更多了一分心疼。 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发生了什么事，从前最是胆小怕黑夜路都不敢走的人，怎么现在跟这些灵异事件产生了联系。 那画面上他看的清清楚楚，是半张人脸，绝不是什么错觉，而且这个女人他貌似在医院见过的。 “念念”他终于忍不住问“你不是一直都在猫耳巷十三号经营画廊吗？” “是啊”项念念点头，不想跟他多说“有空来转转吧，我要回去了，我学姐和梅阿姨就拜托你了。” 罗城点头“放心吧。” 项念念回到画廊，白起宣哈士奇似的扑了过来，他已经纠结大半天了到底要不要去找她。去找她吧，棉花说一个男人粘女人粘太紧不给人空间是很招人讨厌的，不去找嘛，万一她被罗城拐跑了怎么办。 毕竟，罗城的工作比他体面，罗城有车有房，而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对她五百年的思念。 “白起宣”项念念一脸热情洋溢“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会唇语。” 白起宣立刻点头，就差吐舌头摇尾巴了。 “帮我个忙呗。”项念念说。 白起宣立刻飞奔上楼进了她的工作室，要不是顾及棉花这个目击者，他会用轻功飞上去的。 第65章 就是杜小红 第65章 就是杜小红 监控画面快进到小宗站在病房门口，画面放大，虽然模糊但依稀可以辨认，白起宣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因为画质太差看的十分吃力。 “阿姨、奶奶不让、好吧、但是、好的。”白起宣艰难的读取着小宗的唇语。 “就这些了”白起宣有点无奈“画面太模糊，只能读出这些，可以肯定，他是在跟人说话。” 项念念点头，跟她猜测的没有出入。 白起宣沉吟“所以说你师姐的孩子，是被一个监控摄像拍不到的人带走了，而且是个女人。” 项念念点头，又把画面快进，找到电梯里反光板映出的半张脸给他看。 “高娴。”虽然只有模糊不清的半张脸，白起宣还是认出来了。 “你第一眼也觉得是高娴吧，我也觉得是。”项念念说“所以说，那个披着高娴画皮的鬼是去找周重山了。” “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她重伤了周重山，然后现在又拐走了她的儿子。”白起宣接口道“她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周重山报仇。” 项念念点头，“我们现在应该去医院找我学姐，了解一下周重山到底是跟谁结怨。” 白起宣看看桌上的日历又看看墙上的挂钟“大概算起来，重生的那个鬼在人间停留时间已经不足十二个时辰了，我们要尽快找到她，否则她可能会对孩子下手。” 项念念的使命不是帮助重生的鬼魂完成任何心愿，而是帮助他们消除怨念。 一般来说，游离在人间的鬼魂意识都很弱，一旦重生还是懵懵懂懂的，只有心心念念的东西在脑海里是清晰的，他们甚至缺乏生活自理能力，根本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甚至阴谋诡计，需要别人帮助和照顾，比如小乐和钱大宝。 一些偏激的鬼魂，自我意识很强，像披着高娴画皮的这个鬼，一重生就立刻脱离项念念的掌控擅自行动，这种鬼因为怨念极深，一出来不是杀人就是放火。 而这种鬼如果不消除怨念，它既不会轮回也不会灰飞烟灭，而是会化为厉鬼为祸，到时候只怕只有冥界的鬼差亲自出马才能收伏。 两人匆匆忙忙再次赶往医院，陆清美一直就没睡，躺在病床上两眼发直，盯着天花板发呆，项念念他们进来她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项念念问她话，她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保持着那个发呆放空的姿势。 “怎么办？”项念念无奈的看向白起宣“我学姐大概受打击太重了，魔怔了。” “得罪了”白起宣突然伸出手来在陆清美脑袋上轻轻点了几下，陆清美立刻有反应了，眼睛有了焦距，看清面前的人是项念念之后抱着她嚎啕大哭了起来。 项念念任她哭泣着，把心中郁积的所有悲伤和怨愤都哭出来，废掉半包纸巾之后陆清美终于不哭了，认认真真听了项念念的问题之后仔仔细细回忆了起来。 “周重山这个人很会做人，左右逢源”陆清美说“从来没跟什么人结过怨的。”顿了顿，她又凄凉的说“他这个人就是这么虚伪，在外面跟那个女人连孩子都有人，回到家跟我还一副恩爱不减当年的样子，想一想就觉得恶心，要不是那个女人自己寄照片和录像来给我，我还被蒙在鼓里。” 项念念心中默默叹气。 白起宣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她“那么，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陆清美摇头“那个女人，三年前他们就彻底断了，至于现在新欢是谁，我也不知道。” 项念念在脑海里快速整理了一下，那个女人寄来的照片里有一张验孕单，怀孕已经四个多月，那么大的孩子要打掉并不容易。而且她这么做，显然是不甘心做小三，故意暴露要逼宫自己上位。 周重山最后是用什么手段让她安心打掉孩子，两人还断的干干净净的？ 她还在整理这些千丝万缕，白起宣已经开口问了“陆师姐，那个女人的名字是不是叫杜小红。” 项念念惊讶的抬起头看他，但是心中一个同样的答案也已经呼之欲出了。 周重山，杜小红，一个是凤凰集团的首席拍卖师，功成名就，一个是刚刚步入社会一心想往上爬的小会计。 根据杜小红妈妈的描述，也只有周重山这样的男人才有能力和财力这样供养着他们一家人。她口中的好女婿，绝对不会是老实巴交的小保安丁午光。 如果陆清美说的那个女人真的是杜小红，那么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杜小红现在一直伪装自己在美国，还一直寄钱回家给自己母亲穿金戴银。 她为什么要伪装自己在美国？为了虚荣心吗？ 如果杜小红是小三，那么披着高娴画皮的鬼是谁？是男是女？ 项念念和白起宣都盯着陆清美，期待着她的答案。 陆清美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启，轻描淡写的说：“是啊，那个女人就是杜小红，他们公司里的一个小会计。” 对上了！ 项念念和白起宣目光自然的交流了一下，彼此眼里都有一丝如释重负。 “那你知道丁午光吗？”白起宣问。 陆清美摇摇头。 虽然陆清美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事情总算有了一点眉目，现在关键是要找到那个高娴，否则小宗恐怕有危险。 两人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罗城。 三个人一时僵在那里有几分尴尬。 最后还是项念念打破僵局，微笑着介绍“这是周重山的主治医生罗城罗医生，这位是我同事白起宣。” 她这样介绍，对谁也不偏不倚，两个男人心中都微微有些失落但是又有些欢喜。 既然不偏不倚，那么他们都有可能能成为她最亲密的那一个了。 “我是来通知病人家属，病人醒了。”罗城说。 “你说周重山醒了？”项念念很惊喜“那太好了。” 罗城却满脸凝重“但是，不是醒了那么简单，他是接到一个电话后醒来的。” 接到一个电话后醒来的？一个昏迷的人怎么接电话的？ 第66章 杜小红死了 第66章 杜小红死了 罗城尴尬的拿出自己手机，打开通讯录给他们看“刚刚有人用公共电话打给我，让我把电话给周重山听。我当时虽然觉得荒唐，可是听对方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就拿给他听了。打电话过来的是个女人。” “她在电话里说什么了你知道吗？”项念念问。 不过她知道，她问也是白问，罗城这个人她了解的。 果然，罗城摇头，说自己把电话放在周重山耳边就离开了，过了几分钟回去之后，周重山就醒了。 “人是醒了，就是还不能说话不太能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罗城说“是受了很大刺激才强行醒过来的。” 项念念叹了口气，那还不如不醒呢，醒了对整个案子没什么帮助还给陆清美学姐心里添堵。 “那还是不要告诉清美姐了。”项念念说“听我的，没错。” 罗城点头“好，听你的。” “我们走吧。”白起宣催促她“去找徐康俊，看她有没有杜小红的最新线索。” 项念念点头。 两人才出医院门，就接到了徐康俊的电话。 电话里徐康俊一直在吸气，缓了很久才听到他说：“项小姐，说了你可能不信，杜小红死了。” 项念念没有不信，更没有过分惊讶，这个情况在她的假定之中。 “怎么回事？”她淡定的问。 她的淡定倒是让徐康俊敬佩不已，他现在就在案发现场，说实话，他是个男人，还是个警察，还是个一心想当刑警去破大案要案的有理想的警察，可是面对这样令人发指的场面，还真的是不淡定。 这也难怪，接到报警赶过来的警察已经有好几个冲到卫生间去呕吐去了。 这个凶手也太变态太奇葩了。 杜小红死在自己的公寓里，已经成了一具干尸木乃伊。 她的尸体被人用很熟练老道的手法掏空了内脏，塞进了许多防腐剂还活性炭，身上还刷了一层生石灰，然后厚厚实实的裹了好几层保鲜膜，最后再装进一个大密封袋里，藏在床底下。 那张昂贵的法国空运kingsize大床是中空的，里面有很大的空间可以储存一些换季的厚被子枕头什么的。这个房子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尸体。 尸体是徐康俊发现的，谢蔓菲经过几番周折终于打听到了杜小红买的单身公寓的具体位置，立刻发信息告诉了徐康俊。 徐康俊刚好在这附近办事，办完事就假公济私了一回，顺道去了那里。到了那边，正好是物业中午吃饭的时间，他直接大摇大摆就进了电梯直奔504，本来要按门铃却发现门虚掩着，根本没锁。 尽管如此，出于礼貌他还是按了门铃，但是半天都没有人应。 他一咬牙，冒着被投诉的风险，直接闯了进去，里面空空如也。一套四十几平的复式的公寓，一楼是开放式小厨房和客厅，二楼是小客厅和卧室，别看这房子不大，贵的吓人。 一进卧室，他就闻见一股臭味，虽然很淡，但是他鼻子一向比别人灵敏，那味道像死蟑螂或者死老鼠之类的味道，夹杂着灰尘，呛的他直打喷嚏。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就会以为是这房子长期没人住不通风的缘故，但是徐康俊是个警察。虽然是个办办身份证户口本调解一下邻里矛盾夫妻纠纷的片儿警，但是他时刻准备着当一个好刑警。 他觉得不对，这个气味很不对。 于是他四处查找，凭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嗅觉，将目标锁定在那张大床上。 那样的床，底下都是空心的设计，有微型千斤顶，轻易就可以掀开，在里面放一些大件东西。 徐康俊几步就走到了床边，弯下腰两只手轻轻一掰。 一股微微刺鼻的怪味扑面而来。 床底下有一个巨大密封袋，比一个成人还大，里面封存的东西呈人形，因为时间久远，密封性变差已经开始胀气了。 如果是棉花在场她会觉得这房子主人是不是走私兵马俑，但是徐康俊直觉就认为那是一具尸体。 他打开了密封袋，然后立刻通知了警察过来，还特别强调要法医来。 听完徐康俊的描述，项念念再也淡定不了了，徐康俊还说经过法医鉴定，那具女尸生前有孕在身，胎儿也被挖出腹腔，手段极其残忍和变态。 项念念半天都没缓过来，白起宣比较淡定，接过她的手机对徐康俊说：“那个凶手，手里现在还拿着杜小红的手机，一直伪装杜小红还活着，在美国生活，所以……” “我明白了。”徐康俊立刻懂了“我们立刻去找杜小红的母亲。” “嗯”白起宣说“和警察打交道这些事情我和念念不方便露面，就交给你了，我们现在要去找杜小红。” “杜小红？”徐康俊不解“她，她不是死了？” “她还魂回来了”白起宣说“还抓了周重山的儿子，如果我猜的没错，杀死杜小红的凶手就是周重山，不过你们警察办案都讲究实锤证据，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就不要说了，我建议你以周重山为目标，顺着这个思路去找证据。” “好的，我明白”徐康俊说“谢谢宣哥。” 白起宣笑了笑，五百多年了，很久没有听过别人叫自己宣哥，他不禁想起过去的一些事，那些和自己出生入死的锦衣卫兄弟们。如今他们早已轮回几世，就算再见他也恐怕认不出来了。 “我们要快点找到杜小红”白起宣说“否则小宗恐怕会有危险。” 项念念也着急，如果说周重山真的对她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而且居然瞒天过海毁尸藏尸三年，那么杜小红现在肯定怨气冲天。 所以她一复生就立刻开始复仇计划，因为复活后是高娴的模样，所以她立刻轻轻松松混进了凤凰集团的慈善拍卖会，接近周重山，在停车场刺杀他。谁知道只重伤了他，并没有立刻要他的命。 之后，她找到了更好的报复周重山的办法——他的儿子。 小宗危险了。 第67章 传说中的内力 第67章 传说中的内力 人海茫茫，要去哪里找杜小红呢。 “搜魂术”项念念突然想起来了“找王半仙，用搜魂术。” 之前王大荀说过王家的搜魂术，只要有那鬼魂的姓名生辰八字，就能找到它。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那披着高娴画皮的鬼就是杜小红，项念念立刻打了一个电话给谢蔓菲，简要的跟她说明了一下情况，让她把杜小红的详细资料发过来。 关系到一个无辜孩子的生死，王大荀这回也不含糊，虽然他背后的真正高手王二荀还在沉睡中，关键时刻他还是能派的上一点用场的。 半个小时后，王大荀穿着油腻的长衫戴着黑色圆墨镜出现在医院门口，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八卦盘，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线香。 那根线香冒着一股细细的乳白色的烟，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竟然一直往前三十度角倾斜，好像在指路一样。 “棍棍，你不在家开坛做法怎么跑医院里来？”项念念连忙跑过去。 “嘘……”王大荀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股白眼，轻声细语道“我不是来找你，是来找杜小红”他指着这股白烟“它带着我来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立刻领悟——杜小红就在医院里。 这时候项念念的电话响了，她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陆清美慌乱的声音“念念，你在哪里？她来了，她回来了，她抓走了小宗啊，她现在要我带着周重山去天台，怎么办，念念，我该怎么办？” “你先冷静一下，别怕”项念念说“我们一定有办法的，先告诉我在哪栋楼的天台。” “最高的那栋，住院部大楼。”陆清美哆哆嗦嗦的说“我……我们现在，正在过去。” “你千万要稳住，要稳住她”项念念说“我们就在楼下，马上赶过去。” 太阳已经落山，黄昏十分，昼夜交替阴阳交接之时，王大荀说这是鬼魂力量最强大的时候，何况杜小红是已经有了实体的鬼魂，虽然她的躯体只是一张纸甚至连纸都不是，只是一段代码。 “一定要小心”白起宣轻声嘱咐她“不行就跑，就躲起来，别逞强。” “放心吧。” 三个人赶往住院部大楼，电梯口却是挤满了人，住院部大楼是整个东海医院最高层，人员来往最多的地方。 等了一会儿，六部电梯好像没有一部要下来的意思，项念念急的跺脚，她真的很担心，陆清美带着还昏昏沉沉半死不活的周重山，怎么应付得了怨气冲天无所畏惧也无任何道德底线的杜小红。 一部电梯缓缓上升，到第二十层的时候，电梯里只剩下了三个人：脸色苍白如纸，手指不停抖动的陆清美，歪在轮椅里虽然极力睁着眼却极度虚弱好像分分钟要晕厥的周重山，还有推着轮椅的罗城。 杜小红的电话都打到罗城的手机上，他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无辜的被卷进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还是主动提出帮助陆清美。 电梯缓缓上升，每跳动一个数字，陆清美都觉得好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她眼角的余光看着周重山的发顶。 这个男人，此刻他究竟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楼下，项念念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一部电梯，反应过来的时候却早已经被抢占了，电梯一到，刚才明明排的很好的队伍一下子就乱了，明明排在前排的他们一下子成了最后。 还是王大荀懂规矩，电梯一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前冲，此刻他挤在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电梯里，脖子被挤的老长，还不忘伸出手来竖起两根手指贱贱的冲他们两个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项念念好想冲上前把他揍一顿。 “别担心。”白起宣拉起她，推开防火门直接进了楼梯间。 “三十五楼”项念念咋舌“怎么爬呀。” “我抱你上去。” 白起宣话音刚落，项念念就感觉到他的手圈住了自己的腰，然后她听到他特别特别温和的声音在耳边“闭上眼睛。” “不闭”项念念把眼睛瞪的大大的。 “不闭的话一会儿晕了可不要怪我。”白起宣温和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项念念只觉得身体腾空，双脚离开了地面——她被抱了起来。 然后，白起宣用非常可怕的速度开始前进，他的脚好像根本不沾地的，项念念一开始觉得这跟电视剧里的凌波微步的玩意儿挺新奇，不一会儿就晕了，眼前的景物全是模糊的全是花的，连白起宣的脸都糊了，她只好乖乖闭上眼睛。 好像就是这么一闭眼的功夫，就到了。 “可以睁眼了。”白起宣说。 项念念睁开眼，看见了通往天台的一扇小铁门。 铁门的锁被人撬开了，坏掉的锁和撬棍就扔在一边。 “我们走。”白起宣拉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又厚又乱，因为常年握刀，虎口上有厚厚的茧子，手心也有一层，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项念念有些忐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甚至有点分心的想，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力呀。 陆清美他们三个也刚刚到达天台而已，住院部的天台很大，他们甚至还没见到杜小红，反而最先见到项念念和白起宣。 陆清美一见到项念念立刻就有了主心骨，手也不那么抖了，她暗暗吸了口气，冲项念念微微点头。 项念念也冲她微微点头，然后目光落在罗城身上。 “罗医生”项念念说“谢谢你帮忙，我们就不耽误你工作了。” 明显是要他走的意思，一会儿场面太劲爆，项念念怕把他这书生给吓坏咯。 罗城却故作不知，抬手看了看表“我下班了，正好一起。” 项念念还要说什么，却被白起宣抬手制止了。 白起宣说：“罗医生要留下来帮忙再好不过。”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擦撞出一道道看不见的火花。 天台的另一边，传来小宗惊恐的呼喊“爸爸，妈妈，救我！” 陆清美脸色一下子就白了，要不是项念念扶住她她几乎瘫软在地上。 第68章 杀人凶手 第68章 杀人凶手 披着高娴画皮的杜小红穿着一身护士服，手里拿着一把砍骨头用的菜刀，那把菜刀就在小宗细嫩的脖子上比划。 她拥有高娴二十年的年轻绝美容貌，又妆容精致，一身禁欲系护士服更是衬托的她犹如人间天使。 但是这副天使皮囊里却住着一个邪恶的灵魂。 周重山看着她，原本虚弱的犹如风中烛火的人立刻好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他伸出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凶手！” 陆清美和他多年夫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老公？为什么要以杜小红的名义绑架我儿子？”陆清美并不认识她，只是看她那张脸，觉得她绝不是杜小红。 杜小红没有理会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轮椅里的周重山，唇边是一抹冷笑“凶手？你说谁是凶手？一个凶手嘴里说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周重山原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就更白了，白里透着铁青色。 杜小红见他没话说了，仰着头哈哈大笑了很久，那把菜刀不停的在小宗的脖子前比划，看的人心惊肉跳。 “周重山，你也有今天啊！”杜小红又笑了几声，一双眼睛变得通红“你想不到吧，我杜小红还能回来，被你掐晕之后开膛破肚还把我孩子活活掏出来的杜小红还能回来！” 陆清美听了她的话，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的丈夫，又惊恐的看看杜小红。 “重山，她在说什么？” “你……胡说。”周重山艰难的辩白。 “我胡说？”杜小红又恢复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模样“一会儿麻烦罗医生打电话叫警察去清平镇东路1579号504看一看，看看卧室的床底下藏着什么！” 周重山浑身一抖，顿时面如死灰。 那里藏着一具尸体，被他处理过的杜小红的尸体，他掩藏了这个秘密三年之久，这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人知道杜小红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包括她的父母。 而眼前，这个长着高娴模样的女人，自称是杜小红。 这个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借尸还魂的事情吗？ 还是三年前杜小红根本没死，整容整成高娴的模样回来？ 不可能，三年前，他清清楚楚记得，他因为和她起了争执，一时气愤错手掐死了她。他摸过她的鼻息，当时确实是气息全无，他一时慌乱，于是恶胆边生，处理了她的尸体。 他确实记得，那个快要成形的孩子，被掏出腹腔的时候，心脏还是跳的。可是，那又怎么样，杜小红这个不自量力的贱女人，不但设计他，扎破所有避孕套故意怀上孩子，还给自己老婆发邮件想借此逼他离婚好自己上位。 她太贪心了，是贪婪害死了她。 用尽手段逼婚不成，她居然偷了他的私密资料想用那个来威胁他。那些资料是他发财的秘密，但也能送他进监狱，那些资料一旦昭告天下，他不仅仅名誉尽毁，还会背上伪造艺术品的罪名。 所以，杜小红，必须死，那个贪婪的女人，最后是死于自己的贪婪。 他错手掐死了她，一开始是慌乱的，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已经没有其他办法能对付这个越来越疯狂的女人了。她拿住他的把柄，敲他一大笔钱，那几乎是他的三分之二身家。 他了解杜小红，就算他当下壮士断腕满足了她的要求，后面他要面对的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他不后悔杀她。 周重山死死的盯着杜小红那张不属于她的脸，他看见了，那是她，就算她换了一张脸他也知道那是她，那种眼神那种贪婪和处心积虑。 只可惜，他没有早一点认出他来，如今只能半死不活的坐在轮椅里眼睁睁看着她伤害自己的儿子。 “杜小红”周重山咬着牙“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儿子，他是无辜的。” “无辜？”杜小红冷笑“你儿子无辜？那我的孩子就不无辜？它被它的亲生父亲亲手杀死。你儿子的命是命，我孩子都命就不是命了吗？” 高娴越说越激动，菜刀直逼近小宗的脖子，在他细嫩的小脖子上留下一道红印。 小宗吓的哇哇大哭。 陆清美急了，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重山“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周重山不敢说话了，生怕刺激了杜小红。 杜小红笑看着他们，这对昔日恩爱的夫妻，不管他们今天是真的反目还是演给她看的，都不会动摇她杀掉他们儿子的决心。 她要在他们面前，一点一点的把他们儿子的头颅割下来。 陆清美整个人已经崩溃了，她突然跪在了地上“小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真的要报仇就把我的命拿去吧，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 陆清美跪行着向前，她穿着一件及膝的连衣裙，粗糙的水泥地面很快磨破了她的膝盖。 “别过来，你别过来。”杜小红凄厉的大喊“再往前一步我立刻割断他的喉咙！” 陆清美吓的不敢动了。 “你究竟想怎么样？”周重山急的伤口都绷开了，条纹病号服上都是血，“小红，是我对不起你，你要索命，我的命你拿去好了。” 杜小红一字一顿的说：“周重山，我要你，生，不，如，死！” “杜小红。”项念念大声喊了她的名字。 杜小红一愣，这才看清楚上来的一群人里有项念念的存在。 看见项念念，她身上的戾气顿时减了不少，神色也放松了一些。 项念念对于他们这些游离在人间不得解脱不能轮回的孤魂野鬼来说，是一个慈悲的恩典，他们对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敬怕。 “念念小姐”杜小红见了她竟然眼圈一红，似乎要落下泪来。 项念念身上散发的光芒和灵魂的香气，有一种直击灵魂的温暖。 “跟我回去吧。”项念念说“你的世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再一意孤行执迷不悔，下场你知道的。” 杜小红笑的凄凉“我知道，就是灰飞烟灭，灰飞烟灭算什么，总好过被人活活的开膛破肚，念念小姐，你没有死过，你不知道那种痛那种恨。” 项念念苦笑，谁说她没有死过？ 第69章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 第69章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 两方僵持着，因为项念念在场，杜小红情绪好了一些，但仍然不肯放下手里的刀。 天台的门又一次被打开了，王大荀连滚带爬的进来了，因为那身袍子迈不开腿，过台阶的时候绊了个大跟斗。 他鼻青脸肿的样子滑稽极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他的这出场方式太奇葩了，加上一身奇葩打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白起宣趁杜小红分心之际想夺下她手里的菜刀，却被杜小红发现了。 她有点极了，手上一使劲，小宗的脖子被划出一道浅痕，有一些血渗出来。 幸好是棉花平时不磨刀，这把菜刀并不是很锋利。 小宗脖子吃痛，吓的又哇哇大哭起来。 杜小红被他的哭声闹的心烦意乱，怒斥他“不许哭，再哭把你扔下去。” 小宗吓了一跳，刚要出口的一声哀嚎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的憋的一张小脸儿通红。 陆清美心疼的直掉眼泪。 杜小红险些被白起宣夺了刀，气的咬牙切齿“念念小姐，这件事情你们最好不要插手，这是我和周重山之间的恩怨。” “好好好，我不管，你别冲动。”项念念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然后还退后几步“我不管了，你别紧张。” 王大荀屁颠屁颠的凑过来，偷眼打量着杜小红，低声问项念念“这就是那位啊？” 项念念轻轻点头。 “长的那么漂亮却那么凶”王大荀一脸惋惜“这人间多少鬼魂排着队等着进十三号画廊的门完成未了的心愿，那么珍贵的名额怎么就给她了呢。” 项念念觉得也是，也不知道管理地府的那位是怎么想的，这杜小红生前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破坏别人的家庭，算不得什么好人，居然有这运气能捡到重生的名额。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王大荀说。 项念念深以为然。 对于杜小红她同情不太起来。 “老妹儿，有话好好说”王大荀掐指一算“你放了这个孩子，还是有机会重新投胎做人的。” 杜小红只是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 看围观的人也来得差不多了，她唇边露出一丝笑，她缓缓举起手里的刀。 “杜小红！”一声尖利的叫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你无辜，那么丁午光呢？他就不无辜了吗？” 杜小红苍白的脸顿时变得无比僵硬，握着刀的手也开始发抖。 谢蔓菲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她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上也滴着汗。 她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了，手里还抱着丁无光的母亲托她转交给儿子的毛衣背心。 她把手里这件灰色的毛背心抖开，喘着气一步一步靠近杜小红。 杜小红眼里有一丝疑惑“你是谁？你在说什么？阿光怎么了？” “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谢蔓菲说“不过和你一样是公司的小会计而已，跟你在同一个公司，同一个职位，坐在同一个位置上。” 杜小红看着她缓缓的一步一步靠近，开始莫名的紧张起来。她手里拿着的那件灰色毛背心好像是一件什么厉害法器似的，让她害怕，让她想丢下一切逃跑。 “丁午光死了”谢蔓菲说“死的冤枉，死的不明不白。” “你胡说！”杜小红的手抖的更厉害了，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胡说？你问问这里的其他人！”谢蔓菲满腔愤怒，直到今天徐康俊发现了杜小红的尸体，她才终于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杜小红确实是丁午光的女朋友，但是杜小红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是丁午光的。 丁午光这个老实善良的小伙子，接纳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结果却赔上了一条命，难怪要喊冤。 可怜丁午光那个痴情的傻子，就算是死了都还在念着她，维护着她，每天都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在她加班的时候去看她，跟她打招呼，送她下电梯。 默默的卑微的关注着她，爱着她。 想到每次看到丁午光灵魂的样子，谢蔓菲就来气，原本的那一点胆怯全都不见了，恨不得上前扇她几个大耳瓜子。 这年头老实人是招谁惹谁了，勤勤恳恳做事，本本分分做人，有些女孩子呢不自爱不自重，去做小三当二奶妄图窃取别人的胜利果实，等玩够了玩脱了，都想找个老实人嫁了。 老实人招谁惹谁了受这样欺负！ 谢蔓菲越想越为丁午光感到不值得，想想他年迈的父母在家天天以泪洗面，原本盼着儿子娶个媳妇回来，结果却盼来一盒冰冷的骨灰。 “你害死了丁午光，你害死一个真心实意对你好的人，你还敢说你无辜？” “你胡说！不可能。”杜小红不信“他怎么会死，他好好的怎么会死！” “是真的。”项念念说“他三年前就死了，表面上意外事故高空坠落，但是经过我们调查发现这个事情另有隐情。” “他是怎么死的？”杜小红问。 “他为了多赚点钱娶你进门，跑去清洗大楼外墙，安全绳出了问题，从高空坠落”谢蔓菲提起这件事眼圈都红了。 虽然她和丁午光隔着阴阳，从未有过真正的交流，虽然得知自己每次加班见到的小胖子是个鬼魂时她受了不少惊吓，可是她心中已经是把那个笑起来脸上有一个酒窝的小胖子当做朋友了。 “当啷”一声，杜小红手里的菜刀落到了地上，她双手抱着头缓缓的蹲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阿光不会死，阿光怎么会死。” 白起宣眼疾手快，立刻把小宗拉到自己怀里然后交给罗城，示意他先带孩子离开。 陆清美也立刻起身跟着离开。 周重山坐在轮椅里，眼睁睁看着老婆儿子离开，陆清美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 杜小红的目标就是他，但是现在却没有任何人想到他，把他留在这个危险地带。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一只手掌重重的压在他的肩膀。 “周大师，你就留在这里把事情说清楚吧。”白起宣手上稍稍用力，周重山顿时觉得肩上有千斤的担子压着。 第70章 前尘往事 第70章 前尘往事 周重山哆嗦了一下，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终究是东窗事发了，他要么今天死在杜小红手上，要么就是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无论哪一条路，他都不甘心。 明明一开始，就是杜小红处心积虑接近他，勾引他的。如果不是因为她，他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妻离子散的地步。 这个贱女人，活着的时候百般缠着他，死了三年了还阴魂不散。 “杜小红，你这个贱人！我要跟你同归于尽！”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冲向她，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脖子，比原本那副躯壳的更细更嫩，好像一掐就会断似的。 谁也没有料到穷途末路的周重山还有力气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此刻他就像一条被逼到死胡同的野狗，通红着眼，一身病号服被伤口崩开的血染透了。 刚刚听闻丁午光噩耗的杜小红还处在震惊和悲痛中，冷不防被他掐住脖子，顿时慌乱起来，一股从记忆深处涌上来的窒息感让她天旋地转。 噩梦再一次上演，她要又一次面对死亡，这种恐惧比第一次更深刻更清晰。 “不要，不要。”她无助的看着他恶魔般的双眼，眼里是深深的恐惧和哀求。 “去死吧，去死吧”周重山已经完全陷入了疯狂，已经分不清楚自己身处何时何地，仿佛还是三年前，在那个公寓在那个奢华的大床上，他的双手恶狠狠的扼住了她的咽喉，任凭她哭泣哀求，他始终无动于衷。 “去死吧，你和你的那个小相好都去死吧！”周重山狞笑着手上的力气加大“你们都死了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我那么辛苦才爬到今天的位置，怎么能让你们这两个贱民毁了我的前程！” 杜小红的挣扎越来越弱，眼看着就要在这具临时身体里再死一回了。 项念念求助的看了一眼白起宣，白起宣无动于衷，一脸淡定。 王大荀也是一脸淡定，倒是谢蔓菲一脸焦急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不管她做过什么，现在毕竟是条命，终究是不忍心的。 王大荀捻了捻下颚的几缕老鼠须，慢条斯理的说：“放心。” 杜小红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周重山也脱力了，松开了手瘫在一旁好像一条死狗，鼻子里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的。 过了好一会儿，杜小红睁开了眼睛，仿佛只是做了一场噩梦一般。 她本来就已经死了，现在的躯壳只不过是一张画皮，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她的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等等都不过是根植于灵魂里的记忆，来自生前的前世的记忆。 一切都是临时的，一切都是短暂的。 再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死亡，感受绝望，杜小红犹如大梦初醒。 她缓缓的爬了起来，绕过还在一旁瞪着她的周重山走向项念念，她的目光再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半分。 传说，一个人临死的时候脑海里会像放电影一样掠过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回忆，她不记得三年前她第一次死亡时脑海里究竟是什么，或许是怨或许是恨或许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她看见了丁午光。 那个胖胖的眼睛小小的一笑有一个酒窝的男孩。 他的笑是天底下最灿烂的阳光。 他是她的阳光，她的救赎，也是她一辈子还不清的冤孽债主。 她的一句赌气的话，害死了他。 她生长在一个很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庭，记忆中爸爸老实巴交闷不吭声，妈妈总是喜欢喋喋不休的抱怨跟人攀比，总是觉得自己家里处处不如别人。老公不如别人家的会赚钱，女儿不如别人家的会读书会赚钱。 而她的性格，像妈妈多一些。 认识周重山其实很偶然也很俗套，那时候她刚刚上班没多久，一个月薪水也只够她在东海租房子和吃饭，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穿的都是便宜的某宝款。不过她很会打扮，加上长的乖巧可人，几十块的衣服也能穿出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 有一次，她在电梯大厦的电梯里遇见了周重山。 说实话，周重山长的真的好看，三十岁出头年纪，有一股成熟的魅力，是部门里那些毛头小伙子所没有的。加上衣品又好待人又亲切和善，是集团里的二号男神，甚至比头号男神霸道总裁于连城更受欢迎，因为他比于连城更有亲和力，之所以屈居男神第二，因为他已婚的身份。 已婚男人，只可远远的当艺术品欣赏，不可触碰。 一开始，杜小红也是这么觉得。 那天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她去自己部门的十八层，周重山的办公室在顶层，她抱着一大堆文件，一不小心就洒了一地。她慌忙蹲下来捡，却听见自己新淘的包臀短裙“嘶拉　”一声裂了，大腿立刻感觉到外面的凉风。 那一刻她尴尬的简直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重山不动声色的帮她捡好文件，她一路低着头，脸埋在小山一样的文件堆里，脸好像烧红的木炭，连余光都不敢看他。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电梯一层层往上，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受煎熬。那条裙子一直裂到胯部，她只要稍微迈步整条大腿就会齐根露出来。 尴尬的好想死，等一下连办公室都没法儿进了。 电梯缓缓上升，快到十八楼的时候周重山突然递过来一件白衬衫给她。 她抬起头看他，才发现他把衬衫脱了，身上只剩下一件无袖的背心，紧身的，绷在身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他结实的胸肌。 周重山见她不接，不悦的皱着眉说：“虽然只是会计，也要注意公司形象。” 她当时很委屈很无脑的接了一句“周先生，我腾不出手来啊，可以放我胳膊上吗？” 周重山这才意识到她两只手都抱着材料，为了防止东西再掉，连下巴都用上了。 他笑了笑，帮她把衬衫系到了她腰间，挡住了开线的地方。 她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第71章 简直就是笑话 第71章 简直就是笑话 这件白衬衫几乎救了她一命，因为她一出电梯就迎面碰上了部门经理。 部门经理是个极其挑剔的人，尤其对他们的个人形象特别注重，看见她腰上系的白衬衫虽然皱了眉，但是终究没有说什么。 如果让他看到一条裂开的裙子，结果可能就是炒鱿鱼。 后来，她把衬衫洗的干干净净，熨烫的整整齐齐还给他。 再后来，为了对他那次的仗义相助表示感谢，她请他吃了一顿饭，结果最后买单的时候却是他付的钱。 再再后来，她爱上了他。 不是不知道他不能爱，可还是飞蛾扑火一般爱上了他。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见不得光的人人喊打的小三，一开始她对于他并没有过多的要求和奢望，只想每天能看见他，下班后坐他的车到附近的地铁口。 他待她很不错，除了名分，能给的都给了，自从和她在一起她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质的飞跃。那些曾经只存在于橱窗里海报上的高定衣服被她穿在身上，那些只能远观的名牌珠宝首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和手腕上。 她不是不知道公司里开始悄悄议论她，但是她觉得这是自己爱情的象征，是他爱自己的证据。 不能要很多很多的爱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她毫不避讳的用那些东西武装自己，坦然的接受他赠予的房产。 作为回报，她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几次帮他把大笔来路不明的现金合理合法化，俗称就是洗钱。 那时候她还年轻，满脑子都是爱情，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从来不问周重山这些钱的来历。 她不想去想未来，只想享受着当下，她觉得自己要做一个合格的小三，可以动肾可以动心，但是绝对不会试图去动摇周重山太太的地位。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意外怀孕了。 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她好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她开始渴望这个孩子，渴望一个正常的完整的家庭。 周重山不止一次的跟她说过自己的原配夫人多么无趣，说更爱她的生动鲜活。这些在床上的情话，原本她还是有理智可以辨别真假的，可是有了这个孩子之后，她整个人就不一样起来了。 她觉得凭着自己的年轻美貌鲜活的躯体，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可以一搏。 她一直瞒到孩子快四个月大时，才跟周重山摊牌。 周重山的反应在她的意料之中，甜言蜜语的哄着她去打掉，许诺只要她打掉就带她去欧洲玩，买她一直想要的最新款爱马仕铂金包包。 她拒绝了，两人吵了一架，冷战了快一个星期。 那个星期里周重山的老婆生了，生了一个儿子，公司上下都按照传统给他包红包表示恭贺，虽然很俗气但是很实在。 她那一整天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趴在座位上偷偷流眼泪，下午实在是扛不住了，请了个病假回去了。 周重山没有休陪产假，周一就回来上班了，那一刻她心底是欢喜的，幻想着或许他还是爱自己多一点，只是他的老婆刚刚生了孩子，这个时候离婚不仅仅道德上说不过去，法律也是不允许的。但是如果是他老婆陆清美自己提出的离婚那就不一样了，她主动去找周重山和好，却得不到周重山的任何关怀，只是冷冰冰的问她为什么还不去打掉孩子，难道是想等到七八个月大的时候去引产吗？ 她又急又气，于是给他老婆发了一封邮件，书名是wlzcs，意思是我爱周重山。 她知道这样做很不聪明，可她就是这样做了，这一段时间她心口好像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让她喘不过气来，听到任何关于周重山和他老婆孩子的事她都觉得无比嫉妒。 邮件寄出去后，她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又有一种隐秘的期待，周重山的老婆也是个个性很要强的人，看到自己老公出轨很有可能就会自己先提出离婚了。 邮件寄出去的第三天，周重山直接把她约到大厦的天台上，给了她一个耳光，让她不要痴心妄想，就算他和自己老婆离婚也不会娶她。他用了很难听很恶毒的字眼骂她，跟从前那个跟她在床上甜言蜜语百般讨好的男人判若两人。 那一刻，她想到了死，她想就从天台上跳下去，一了白了。 她没有下去上班，任凭部门经理打电话把她骂的狗血淋头，她在那里从早上一直坐到黄昏日落，好像要坐成化石一般。 直到一个圆脸的保安上来，他叫丁午光。 她很早就认识他，虽然一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是大厦的夜班保安，几乎她每次加班都能看到他在外面走廊上，隔着玻璃门冲她挥手打招呼。有时候她忙着低头工作没看见他，他就会轻轻敲一敲玻璃门，等她抬头再笑着向她挥手，有时候下班很晚他都会特意来陪她下电梯，一直送她到外面大马路上打车。 丁午光见劝不下她，就一直在天台陪着她，跟她聊天，一开始一直是他一个人在说，后来她也终于开始跟他说了几个字，慢慢的两人聊上了。 后来她才知道，丁午光一直默默关心着她，一直默默爱着她。 因为一些机缘巧合，他甚至一直知道她和周重山的事情，可是他只是一个小保安，面对周重山他无能为力无法站出来保护她。 再后来，他陪着她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可是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不是那么好，如果这个孩子不要，以后就很难再要孩子了。那不知就里的医生还把丁午光当做孩子的父亲，狠狠的批评了一顿，丁午光没有解释，而是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接受医生的批评。 出了医院，他掏出了一只祖母绿戒指单膝跪下跟她求婚。 那只戒指是他奶奶传下来的，让他将来给孙媳妇戴上。 她当时有点吃惊，更多的是愤怒。 一个没什么文化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钱的小保安，居然敢觊觎她？ 简直就是笑话！ 第72章 天知地知冤魂知 第72章 天知地知冤魂知 丁午光却是提出愿意跟她假结婚好让她跟家里有交代，甚至帮助她抚养孩子，直到她一切稳定下来。 丁午光是一个好人，她知道。 他为了帮助她牺牲了不少，也受了不少委屈，她觉得，总要拿点什么来报答他，而周重山，无情无义的周重山，也不能轻易就这样饶了她。 她骗周重山说已经把孩子打了，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跟他和好，甚至讨好他，然后趁机偷了他的资料，里面有关于伙同一个国际犯罪团伙伪造艺术品，把赝品当真品拍卖的证据，他那些来历不明的钱就是那个团伙给他的报酬。 杜小红拿到那些资料，决定敲他一大笔钱。 对于这个男人，她已经不指望他真的能娶她给她幸福，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周重山果然很紧张，对她的态度也殷勤起来，不断的甜言蜜语糖衣炮弹攻势，想哄着她把那个装有他把柄的u盘拿给他。 但是她再也不为所动，只想拿到钱。 最后周重山约她在她新买的单身公寓见面，说买了两瓶很好的红酒，要庆祝他们相识相恋两百天。 在那里他们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一开始周重山还轻声细语的哄着她让她把东西拿出来，最后他终于失去了耐心开始用言语威胁她，然后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那个u盘。 她在一旁看着，抱着胳膊冷笑，说了一句“就算你找到了又怎么样，我早就拷贝了一份副本放在朋友那里，你不给我钱，这事就没完。” 现在回想起来，就是这句赌气威胁他的话害死了丁午光。 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备份在朋友那里，她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值得她信任让她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除了丁午光。 但是她其实是不愿意丁午光卷进来的，丁午光是一个好人，她只想拿到钱分一半给他，然后带着另一半钱和孩子远走高飞去海外生活。 周重山一时激愤，掐晕了她，并把她的晕厥当成了死亡，为了处理掉她的尸体直接将还活着的她用厨房那把砍骨头的双立人菜刀将她开膛破肚，连着孩子一起挖了出来。 内脏和孩子被他拿去喂了外面的野狗。 他拿走了杜小红的手机，开始以杜小红的名义和身边亲友联络，发假的朋友圈，伪造成她在美国的样子。 杜小红和家里关系并不亲密，平时连电话都很少跟家里打，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所以这一切做起来并不困难。 通过杜小红的手机，周重山很快知道了杜小红和丁午光不同寻常的关系，于是找到丁午光明示暗示他把资料副本交出来。 丁午光原本就对他无好感，又突然听到他说他跟杜小红和解了，安排了她出国生孩子，心中更是气，对他莫名其妙的要求不予理睬也不解释说明自己手上并没有什么杜小红给的东西。 那份资料就像一枚定时炸弹，让周重山寝食难安，而且丁午光一直不断的跟杜小红那只手机联系，劝说她不要相信自己，不要去美国生孩子，劝说她留下来。 周重山害怕杜小红已经死亡的事情败露，于是对丁午光下了杀手。 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觉，都以为是一场意外，一场因为丁午光没有受过外墙清洗的专业训练而导致的意外。为了显示他对于公司同仁的同情和照顾，他还假惺惺的带头发起了集团捐款，在规定范围的抚恤金上又加了一大笔钱。 谁知道，丁午光居然阴魂不散，三年后公司会计部门新入职的一个不起眼的神神叨叨的小会计坏了他的事。 他是个不信鬼神的人，这三年来过的心安理得没有一丝愧疚，冷静的可怕，唯一稍微困扰的就是藏在杜小红公寓里的那具尸体，那边的安保很严格他一直没有机会把尸体运出去销毁。 没有人知道，他伪善的面具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狰狞的面孔。 只有天知道，地知道，在他身边无声无息的冤魂知道。 …… 杜小红一步一步的走向项念念，每一步都仿佛是她不堪回首的一生。 “念念小姐”她走到她面前低下头，好像虔诚的教徒面对自己的偶像“对不起，你能不能，带我去见他？我想去见他。” 项念念看了一眼谢蔓菲，这个事情还是要她说了算，毕竟这里只有她有阴阳眼，只有她能看见丁午光。 谢蔓菲幽幽叹了一口气，把手里的灰色毛背心给她“这是丁午光的母亲托我给他带的，就由你交给他吧。” 杜小红抱着那件毛背心，眼泪一颗颗的砸在上面。 远远的，想起了警车的警报声，徐康俊打了个电话过来问他们是否安全，说警队已经在赶往医院了。 根据杜小红母亲提供的信息，他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周重山是杀人想凶手。而且杜小红的母亲还交给警方一个u盘，是她在女儿住所打扫房间抓蟑螂的时候发现的，因为她不会用电脑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看那个里面是什么东西。 项念念看了一眼周重山，他面如死灰，两眼发直，死死的盯着楼下广场的人群。 “念念，我们走吧。”白起宣催促她。 “白起宣，你会不会那种让人不会动的什么葵花点穴手？”项念念问。 “干嘛？”白起宣一脸莫名。 项念念眼睛骨碌碌转着，一脸坏主意“我怕他跳楼自杀，死了就便宜他了。” “武侠剧里的东西你也信”白起宣好笑的摇头，突然伸手亲昵的刮了一下她的额头“不过，我可以让他没办法跳楼。” 白起宣把奄奄一息的周重山放回轮椅，然后送回了病房，还帮忙叫来了医生护士替他重新缝合伤口。 项念念看着他一系列举动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又有一丝温暖掠过。 即使前世他为君王效力杀人如麻，他本性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在警察到来之前，他们离开医院去了凤凰大厦。 夜幕已经降临，凤凰大厦人去楼空，只有值班的小保安范畴认认真真的坚守着岗位。 第73章 集团大当家 第73章 集团大当家 范畴远远的就看见了项念念和白起宣，特别激动的跟他们两个打招呼，然后再看他们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孩。 “咦？谢小姐，你又回来加班啊？” “是啊”谢蔓菲点点头。 范畴目光落在杜小红身上，眉毛拧了拧，苦苦思索着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小范啊，我们去蔓菲那里有点事。”项念念有意无意的挡在了杜小红前面。 范畴有点为难，最近公司有重要人物来视察，为了迎接她，公司清洁、安保等各方面都有加强，今天早上晨会领导还特意强调了纪律。 “念念姐……”范畴挠了挠头，还真是挺犯愁的“不然我跟你们一起上去？” 他知道，项念念他们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开画廊搞艺术的，而是驱邪捉鬼的天师，谢蔓菲撞鬼的事情他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也挺好奇。 项念念挺喜欢这个男孩子，年纪比吴默还小，机灵乖巧可爱的很。 “那就一起上去。”项念念说。 反正在场的人除了谢蔓菲谁也看不见丁午光。 杜小红不一样，她又不是人。 电梯往上，范畴还特别不好意思的跟项念念解释，因为这几天集团的大当家要来。 凤凰集团的大当家可不是集团总裁于连城，而是他的姑姑于妙龄。这位神秘的于小姐，年龄未知婚姻状况未知，据说当年是她一手把集团从一个小古董店变成了一个偌大的拍卖公司。 于小姐很少出现在公司，就连高层主管中见过她的人也很少。 这一次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要来公司视察，反正他们的老板于连城很紧张很重视这件事。 项念念听他絮絮叨叨讲着，对那个于妙龄也产生了一丝好奇，还有一丝担忧。 她也没见过她，但是对这个女人并不陌生。 她曾经被于连城花高价邀请去修复一副明朝古画，画上的人就是白起宣。还有那个梦，她梦见自己无意间闯进了她那个古怪的明代闺房的密室，在那里见到了白起宣。 后来的事就是现在这样了，白起宣复活了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跟借画皮复活的小乐、钱大宝和杜小红不一样，他能在人间长长久久的停留。 她至今还没想明白其中的缘由，为什么白起宣跟其他人不一样，他们只能在人间停留七日，而白起宣却可以死皮赖脸的不走。 白起宣也不告诉她，就只说因为自己心愿未了。 如果以于妙龄对那幅锦衣卫画像的宝贝程度，如果她见到了活生生的白起宣，不会把他从自己身边抢走吧？ 一楼到十八楼短短几十秒时间，项念念的心思已经千回百转想了好几圈，越想越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要赶紧完事儿带着白起宣回去。 回去，把他好好藏起来，这可是她的宝贝疙瘩超级古董，老值钱了。 十八楼到了，走进熟悉的办公室，杜小红眼泪都快要下来了。 这是她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曾经是很让人羡慕的，一毕业就进了凤凰集团这样的大上市公司。前途光明，未来有无限可能。 可是，她的人生却止步于此了。 她回到自己曾经的位置，现在这个位置的主人是谢蔓菲。 “时间快到了，他应该要来了。”谢蔓菲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紧张又期待的盯着外面的玻璃门。 不一会儿，外面出现一个人影，胖乎乎的脸，笑起来很喜感，有一个酒窝，他站在玻璃门外冲办公室里笑着挥手。 “阿光！”杜小红也看见了，她抱着手里的毛背心冲了过去。 谢蔓菲清清楚楚的看见丁午光张开了双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两人抱在一起低语了一阵，杜小红把那件毛背心交到了他手里。 其他人什么都没看见，杜小红冲出办公室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变得越来越淡，很快就看不见了。 “念念姐，他们俩站在门口”谢蔓菲跟她描述，“跟我们挥手说再见呢。” 项念念什么都看不见，有点茫然，但还是冲外面挥了挥手。 人死如灯灭，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就随风去了吧。 范畴拿着一个纸杯刚刚从饮水处过来，纸杯里是温开水，他走到办公室大门口看见项念念和谢蔓菲都在冲自己挥手，有点惊讶有点莫名其妙，也是也傻兮兮的冲她们挥手。 丁午光和杜小红刚刚消失，谢蔓菲突然看到范畴在那里挥手，吓了一大跳，那只胳膊在半空中僵住了。 她一时间没看清楚是范畴，心里还有点慌乱，心想说我滴乖乖，这凤凰大厦里到底是有多少冤魂。 项念念倒是看清楚那是范畴了，所以也停止了挥手，一只手尴尬的放了下来。 范畴见自己一挥手她们就不挥了，还有点莫名其妙。 他走进来，谢蔓菲长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范畴啊，怎么是你啊，跑哪里去了？” 范畴憨憨一笑“念念姐说渴了，我就给她倒水去了。”然后殷勤的把水递给项念念“念念姐，你喝水。” 项念念笑眯眯的说了谢谢，然后喝了一小口。 谢蔓菲也明白了，项念念等丁午光快来的时候故意支开范畴的。 这件事，范畴知道的越少对他来说越好。 “怎么样，我们今晚还抓鬼吗？”范畴一脸跃跃欲试。 “谁说我们是来抓鬼的？”项念念一脸无辜“我们是来参观蔓菲的工作环境的。” “哦……”范畴有点失望，然后他发现少了一个人“那位，刚才那位姐姐呢？” “参观完了，她先回去了。”项念念笑眯眯的看着他“小范呀，我们也参观完了，走，回去吧。” “等一下”一直盯着照片墙默然无语的白起宣突然出声了。 他指着照片里一个模糊的身影问谢蔓菲“这个是谁？” 谢蔓菲仔细一看，那是一张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脸，很陌生，因为集体大合照拍的并不清晰。但是因为她坐在几个集团高层的中间，可见地位非凡。 集团里地位如此非凡的女性就只有一位，就是总裁于连城的姑姑于妙龄。 “可能是我们总裁的姑姑”谢蔓菲说“我们集团的大当家于妙龄小姐，不过我也从没见过她本人。” 第74章 你不要跳槽呀 第74章 你不要跳槽呀 这张面孔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白起宣总觉得她应该是要有什么特别的。 “怎么了？”项念念也看了一眼照片。 传说中的于妙龄，那个拥有一屋子明代古董家具的于妙龄，真的是像照片上一样平淡无奇的中年妇女吗？ 项念念不得不说，她有点失望呢。 “没事，就是看到她觉得挺怪的”白起宣诚实的说。 项念念有点心慌，毕竟那幅锦衣卫画像的主人就是于妙龄，白起宣是从画上走出来的，按理说于妙龄就是他的主人。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这个老粽子是她的神之手给弄活的，所属权应该归她才对。 “哎呀呀，一个大妈，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赶紧回去吧，回去吧。”项念念有点急。 赶快回去把白起宣藏起来，严严实实的。 因为天已经很晚了，徐康俊忙着帮市里刑警大队处理周重山的案子不能来接谢蔓菲，项念念和白起宣坚持要送她回去。 等送完谢蔓菲回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 整个东海渐渐开始安静下来。 谢蔓菲住的有点偏，不好打车，两人于是在马路牙子上慢慢走着，边走边拦出租车。 白起宣话很少，看起来有点心事重重的。 项念念有点担心。 “白起宣”项念念说“我给你放三天假，加一千块工资吧。” “为什么？”白起宣有点受宠若惊。 早听吴默和棉花说了，项念念老板从来只有扣工资没有加工资的。 “最近你辛苦了呀，要不是你，我一个人哪里有本事化解杜小红那种厉鬼的怨气”项念念有点讨好有点撒娇的牵起他的衣角轻轻摇了摇“我们十三号画廊的员工待遇这么好，你可不要跳槽哦。” “我为什么要跳槽。”白起宣不解，她这样子是在担心自己跳槽啊，所以妄图用万恶的金钱收买他。 “如果有更好的老板，更财大气粗薪水给的更大方的老板，你可能就跳槽了。”项念念有几分失落的说。 那个于妙龄，凤凰集团大当家，拔根毫毛比她项念念腰还粗的主。 真是好有危机感啊，当老板不容易，留住员工不容易嘞。 白起宣突然扁了扁嘴，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念念，你要炒我鱿鱼？” “没有啦”项念念连连摆手“我是怕你炒我鱿鱼。” 白起宣屈起右手食指，在她的脑门上轻轻的宠溺的弹了一下“我不炒你鱿鱼，你在我心中是世界上最大方，最善良，最通情达理，最不会压迫员工的老板了。” 项念念摸着额头，听他说了这一大车的恭维话，总觉得他好像在说反话似的。 “白起宣”她恶狠狠的龇牙“你居然敢弹你老板的额头，我要炒你鱿鱼！” 白起宣哈哈大笑，忍不住又弹了她一下。 项念念急了，追了的他满地跑。 两人笑闹了大半夜，居然一辆车都没打到。 “怎么办？走回去呀？”项念念一脸绝望“我可走不动了”她破罐子破摔的在路边坐了下来，看着没电的手机仰天长叹。 “我背你回去啊。”白起宣说。 步行回去起码得近两个小时呢，项念念哪里好意思真让他背着，毕竟还刚刚被夸赞是个最通情达理最不会压迫员工的好老板。可是走了一阵，她是真走不动了，又累又困，感觉边走边都能睡着了。 今天也不怎么了，怎么一辆出租车都拦不到，手机又没电，白起宣这个傻货居然出门不带手机。 “好啦，不要硬撑了。”白起宣半蹲好“背你十分钟，一分钟一块钱。” “这么便宜？”项念念眼睛亮了亮，无耻的杀价“八块，来个半小时。” 白起宣咬牙“好。” 不到一分钟，项念念就趴在他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还交代白起宣不要超时，她可不愿意占他便宜剥削他。 白起宣有点哭笑不得，不过他已经找到了和她正确的相处方式——谈生意。 项念念最不愿意被别人占便宜，也不愿意占别人便宜，凡事亲兄弟明算账，一分钱一分货。 真让人心疼。 项念念这一觉直睡到大天亮，第二天起来见着白起宣都有点不好意思。 他背了她一个多小时走了十几公里路回来呢。 她有点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宝贝老古董，这么折腾，再结实也给折腾坏了。 “我今天给你放假吧？”项念念说“昨天说好了放三天假，加上周六日你有五天长假哦。” “好啊。”白起宣原本是在笨拙的系领带，画廊保安嘛，还是要形象的，一听她说放假，很麻溜儿的把领带从脖子上扯下来。 项念念看他进进出出，收拾东西一副马上要去远行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 老粽子在这里居然还有朋友？老粽子还想去诗意和远方一下？ 她本以为放假他也就在家玩几天英雄联盟的。 “你打算怎么过长假啊？”项念念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 “去找我的知己好友，秉烛夜谈抵足共眠。”白起宣说。 他要去找东海大学考古系的胡明海教授，他这几天才从河北回来，那边有个房地产开放商动工的时候挖出一个古墓来。他这整个暑假几乎都蹲守在那个古墓里，现在快开学了他才回来，一直想和白起宣见一面。 “哦。”项念念有些莫名的微微的失落。 “跟我一起去吧，好不好？”白起宣说。 “去哪里？”项念念一脸嫌弃“我可没兴趣去见你的什么红颜知己。” “不是红颜知己。”白起宣哭笑不得，她这是吃醋了吗？ “是个老头，六十多岁，还秃顶了。”白起宣补充“我原本约他今天到画廊来，不过我想去他那里一趟比较好，他有一个很大的研究室，里面很多古董很多宝贝，很值钱的。” 白起宣重重的强调很值钱，果然引起了项念念的兴趣。 “就是那个常常给你寄稿费的那个胡教授吗？”她问。 “就是那个胡教授。”他回答。 白起宣给胡明海教授打了个电话改在东海大学见，然后一手拎着一堆资料，一手领着项念念过去了。 项念念说起来也算个古董商，跟考古虽然看似沾边儿，但是其实他们这些商人很不受考古学者们待见的。 第75章 项念念叛变了 第75章 项念念叛变了 胡教授跑到校门口去接他们两个。 一见白起宣立刻眼睛发亮，直夸他英雄出少年，对项念念基本是视而不见，连客套一下都没有。 项念念碰了一鼻子灰，也不生气，胡教授六十出头年纪，脑袋并不像白起宣说的是秃头，反而是一头整齐浓密的头发，只是全部都白了。 他这一头白发让项念念想到自己爷爷，连性子也像，特别看不上古董商人，连说句话都嫌掉了自己价儿。 因为给白起宣面子，胡教授倒是没有赶项念念走，也一起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面积很大，大约有两百多平米，比项念念那个小画廊大多了，里面还有好几个学生在忙碌着，个个朝气蓬勃，把项念念看的热血沸腾的，回想起自己在学校里跟着导师修修补补的日子，很是怀念。 胡教授领着他们参观了一圈，还特别隆重的给他的学生们介绍了白起宣，学生们都恭恭敬敬的称他为白老师。 几个女生还一边偷眼看他，一边交头接耳不时发出嗤嗤的笑声，都怂恿着对方去跟白起宣搭讪。 像白起宣这么年轻这么帅气又这么受胡教授推崇的老师可是不多见。学校了谁不知道，胡教授是出了名的高标准严要求，龟毛的老古板，能入他眼的年轻人不多，助教换了一个又一个，都是被他骂走的。 胡教授把他们领到一间僻静的茶室，把自己珍藏多年的老普洱拿出来，献宝似的亲手给泡上。 看着白起宣呷了一口，立刻一脸期待的问“怎么样，白老弟，我这茶不错吧？”那小眼神儿，就差在脸上写上大字“夸我，快夸我”。 项念念也跟着蹭了一口，虽然她不懂茶，但是在古玩届混也蹭过不少好茶，不得不说，胡教授这茶喝起来着真是顺口，舒坦，确实是好茶。 谁知白起宣这个武夫这个real耿直boy居然毫不留情的说了一句“还行”。 项念念好想打死他，心想，这下完了，这怪老头儿得把他们俩赶出去了，还怎么去参观他那一屋子的值钱宝贝呀。 胡教授一点都不生气，哈哈大笑了起来，冲白起宣直竖大拇指“能得到老弟一句夸赞，不枉我宝贝了这茶这么多年，知己，知己。” 项念念满头黑线，白起宣一句“还行”，这老头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白起宣这个老粽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把这老头儿给套路了？ 茶喝上了，胡教授开始跟白起宣谈正事了。 “本来呢，应该是我到府上拜访的”胡教授特别真诚的说“不过既然老弟坚持要过来，也正好，参观一下你以后的工作环境，看看喜不喜欢，合不合眼缘。” 项念念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什么？工作环境？ 白起宣要跳槽！ 项念念眯着眼看着胡教授，当着她的面儿挖人，也太不厚道了吧。 看她像是付不起工资还是咋地？ 白起宣脸上也有点尴尬，胡教授还真是直接。 “咳咳，胡教授，那个……来给你当助理的事情我还没有决定呢。”白起宣说“今天就是特意带我朋友来拜访你，念念是文物修复专家，对考古也很有兴趣……” 胡教授不愿意搭理项念念，连听都不愿意听，摆摆手好像要把关于项念念的信息赶苍蝇似的赶走似的，然后面带急切的问“为什么呀？白老弟，我是特别诚恳特别真诚的邀请你，只要你来，一切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你的户口你的衣食住行都包在我身上。我们名义上是教授和助理，在我心中我们就是兄弟呀。” 一向眼高于顶的胡教授为了挖到白起宣这个宝贝，姿态真是放的极低，要不是制度不允许他简直就想把自己的教授之位让出去给他。 项念念看出来了，这个胡教授是真赏识白起宣，脾气虽然古怪了点但是的确是个没什么心眼儿一心只有他的学术研究的人。 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老头儿了，他身上有太多自己爷爷的影子。 白起宣一再推辞，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项念念。 他今天带她来见胡教授，一方面是想带她出来玩玩，最近为了杜小红的事情焦头烂额她也是很久没有放松了，另一方面就是希望她能帮忙绝了胡教授的念想。 自从认识胡教授，他对他的轰炸就没停过，一心要把他挖到身边来。 虽然棉花说了，画廊保安不算是一个体面的工作，大学教授是非常体面的工作说出去女孩子会更喜欢，可是他是不愿意和念念分开的。 “胡教授，我觉得您的提议非常好”项念念说。 胡教授和白起宣同时盯着她，两个人四只眼睛里都写满了惊讶。 项念念怎么一转眼就叛变了。 “念念！”白起宣简直委屈简直冤枉。 他没有要跳槽啊！他带她来不是迂回表达自己要跳槽的心思啊！ 项念念一脸正经“胡教授，您放心，我会帮您劝劝他，我这大表哥吧一直在乡下生活，又一直是黑户，没出来见过什么世面，一下子要进到这么一个高等学府工作有点紧张，我再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胡教授一脸惊喜，态度也和缓下来，他不喜欢项念念一个是因为她画廊老板的身份，认为他们这些古董商满身铜臭就知道破坏文物，另一个就是认为她有眼无珠，居然把白起宣当保安使。 他哪里会知道，项念念哪里是把白起宣放在画廊当保安使，是恨不得把他锁进保险箱当宝贝一样放着。 回家的路上，白起宣很不高兴，黑着脸一句话不说。 “怎么了嘛，胡教授人多好啊，单纯无公害对你又赏识”项念念真的打算劝服他去。 不管他什么来历，他现在是个活生生的人，就应该有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生活，虽然她很想把他像古董一样收藏，可他毕竟是一个人。 他要在这里生活下去，要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学校是最好的选择。那里环境比较单纯，坏人少。 项念念说了一箩筐的话，白起宣还是不吭声。 这个家伙，居然生气了。 这都是为他好诶，他生的哪门子气！ 第76章 临别的亲亲 第76章 临别的亲亲 过了很久，白起宣才说：“念念，道理我都懂。” 道理他都懂，他生前也是活了快三十年的人，死后虽然是奈何桥上的一块石头，脑子不算很灵光，但也思考了五百多年的人生。 道理他都懂，这里已经不是大明，不再是有一身武艺靠拼命就能当上朝廷的三品大员，他需要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成为一个有用的优秀的人才，才能有能力保护念念，有能力给她幸福。 道理他都懂，他就是——舍不得和她分开。 前世，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短，短到靠着那点回忆他连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都没有。 这一世，他多害怕她会消失不见。 如果有一天她消失了，他又要去哪里寻她，去哪里等她。 他盯着她看，幽黑的瞳孔小鹿一般。 项念念被他看的有几分心慌，话说他要离开十三号画廊她还真是舍不得，可是白起宣并非池中物，沦落在她这里当个保安实在是委屈了。 “念念，”白起宣有几分可怜的说“那我就去吧，等我赚了钱，我……我，养你啊。” 他本来想说“我娶你啊”，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改了。 “你养我啊？”项念念满眼放光，头点的都快断了“好啊好啊，说话算数，我很能吃的，你要多赚点钱才行。” 白起宣点头“好啊，那我们先不回家，去菜市场买点菜回家煮晚饭，你想吃什么？” “大明红烧排骨。” “好啊。” “朱元璋牌翡翠白玉羹。” “行！” “你做。” “好，我做。” “你洗碗。” “好，我洗碗。” 白起宣今天真是乖巧极了，居然不跟她犟不让她洗碗了，乖巧的让她有些伤感。 这种有人煮饭吃有人洗碗有人跟自己抢电视机遥控器的日子剩下不多了，一想到他要搬离这个家去学校住，项念念就不由得生出一股雏鹰离巢的伤感。 他海阔天空飞翔去了，她变成了空巢老人。 咳咳，这个比喻实在是，咳咳。 离开学还有半个月，白起宣要提前一个礼拜到学校报到。胡教授真是求才若渴，几天时间就把他的户口给落实了，虽然不是东海市户籍而是胡教授的祖籍，一个西北偏远山村，但是已经是十分宝贵了。 白起宣拿着那张薄薄的卡片左看看右看看，跟小孩子似的兴奋的不得了。 “念念，我可以带你去坐高铁坐飞机了。”白起宣说。 “嗯。”项念念笑。 “也可以考驾照开车带你出去玩。” 项念念连连点头。 “胡教授还帮我办了银行，我可以给你存钱了。”白起宣说。 “那是你自己的钱”项念念笑，他还真是一介武夫，没什么金钱财产观念，不知道他在明朝时做那么大官，俸禄啊收受的贿赂啊是怎么打理的。 “你自己的钱要自己好好保管”项念念觉得自己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留着以后买房买车娶媳妇用。” 白起宣点头，他要好好存钱，买房买车然后娶念念。 “念念……”白起宣问“我周六日可以回家么？” 项念念一愣，很快明白他说的回家是指她的家。 “额，可以吧。”项念念说。 “那我的房间还是我的房间吗？”白起宣问，然后还不忘补一句“我交了一辈子房租的。” 本来有些伤感的离别气氛一下子被他这句“房租”给破坏了，项念念想到了他送她的那价值破亿的鸡缸杯，咬牙道“是，是你的，你交了房租了我不会租给别人了，你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吧。” “那我走了。” “嗯，走吧。” “我会常常回来看你。” “嗯，不常常回来也行。” 白起宣…… 项念念把他送出门，东海大学离家也就三十多公里，都在一个市的，想要见一面也不难，白起宣却整的生离死别似的，把项念念也弄的伤感极了，本来只想送他出家门，结果一直送到他楼下的小区大门外。 白起宣拎着一个很简单的行李袋走了。 项念念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巷子口，心中的伤感更多了。 她发了一会儿呆转身要回去，白起宣突然冒了出来。 “念念！” 项念念吓了一大跳，瞪他“你干嘛！” “没什么”他笑嘻嘻看着她“我就是偷偷回来看看你有没有舍不得我走。” 项念念哭笑不得“赶紧滚。” 白起宣笑着屈起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弹“好，我走了。” 项念念翻着白眼上楼，刚到家门口，居然看见白起宣站在门口。 她有点怒了，会轻功了不起啊，武艺高强了不起啊，神出鬼没了不起啊！ 刚想破口大骂，白起宣很委屈的说：“念念，我忘记带手机了。” “哦。”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起宣果然回自己房间，然后拿出一只手机来。 “好了，滚吧。”项念念身心俱疲。 白起宣滚了。 项念念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感觉家里还真是空荡荡的。 不一会儿，响起了敲门声。 “谁呀？”她问。 门外响起白起宣弱弱的声音“念念，是我。” “妈的！”项念念直爆粗口，耐着性子给他开门。 白起宣一脸无辜“我忘记拿家里钥匙了。” 说着又回自己房间拿出一只钥匙出来。 项念念被他折腾的彻底没了脾气，离别的伤感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白起宣突然抱住她，轻声说：“我们要不要来一个那个……” “哪个？” 白起宣有点扭捏“就是那个，人们分别的时候都会亲一亲的。” “滚犊砸！”项念念暴怒，拿了扫把把他赶出去了。 终于，白起宣没有再回来，耳根清净多了。 想想他那个傻样子，真是让人好想笑，项念念坐在沙发上傻笑了半天。 因为白起宣这场花式作妖的告别，项念念过了好几天才意识到这个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刚刚开学，白起宣很忙，很多事情都要适应要学习，他又特别勤奋努力，天天忙到大半夜，想起来给项念念打个电话，时间不是太早怕她还没起就是太晚怕她已经睡下。 项念念也忙，最近画廊里工作很忙，忙的她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这双神之手碰到人物画可能会产生什么生物化学反应。 第77章 胡教授被人打劫了 第77章 胡教授被人打劫了 幸好这些日子也相安无事。 忙了大半个月，项念念偶然听吴默和棉花提起说好久没见大表哥了，这才想起白起宣这号人来。 他几乎天天给她发信息，时间不是太早就是太晚，她要么没起床要么已经睡了，白天抽空寥寥回了几个字，也没什么太多时间关心他。 这天下午她刚好去东海大学附近给客户送画，顺便就想去看看白起宣。 她熟门熟路的来到胡教授那个超级大的办公室，严格来说应该算是工作室。白起宣在，隔着落地玻璃窗刚好能看到他的侧影，穿着一条背带牛仔裤一件白色t恤，t恤上印着东海大学考古系的字样。身上系了一条灰色的围裙，围裙两侧是大口袋，里面放着各种小铲子小凿子小刷子什么的。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满身泥土看不清颜色的大肚陶瓮，残破的只剩下二分之一了。 他神情专注，手里拿着小刷子不断的把那些泥土从陶瓮身上刷下来，又把泥土小心的收好准备拿去检测，鉴定这东西的年份。 项念念看的有点发呆，都说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最帅最有魅力，果然如此，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老粽子挺帅的。 系里的小姑娘们可比项念念有眼光多了，早就盯上了这个胡教授的宝贝御用助理。 现在的小姑娘可不比项念念那会儿读书的时候，现在的小姑娘都胆大的很，早就摒弃那种羞涩递情书送小礼物的落后方式了，直接、大胆、火辣。 不一会儿就有个扎马尾的小姑娘蹭到他身边，邀他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项念念躲在一旁暗中观察着，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 不得了啊，这是把老粽子送进了泡妞天堂啊，老粽子要开花呀。 项念念突然有一种老怀欣慰的感觉，好像看见自己儿子长大成人似的。 白起宣头也没抬，目光甚至都没有落在她身上，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小姑娘跺着脚走了。 项念念听到那小姑娘出工作室大门时对着电话咬牙切齿“只要锄头抡的好，我不信有什么墙角挖不倒，哼。” 项念念心中默默为她点赞，挖老粽子，小姑娘你这是在盗墓呀，有前途，说不定往后的故事比《鬼吹灯》还精彩。 白起宣突然探出个头来“念念，你还不进来？” 项念念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白起宣傻笑“你一进校门我就闻见你的香气了。” 项念念灵魂的香气，只有被神之手选中的才能闻见。 项念念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她好像做了一根打鸳鸯的大棒子呀。 白起宣非常开心，刚刚还严肃认真人模狗样的，项念念一来他立刻高兴的像个小孩子，走路都带蹦的，小跑着端茶倒水递瓜子就差捏肩捶背了。 项念念老板娘老佛爷的感觉又找回来了。 “好啦，你别忙着招呼我。”项念念都不好意思了，旁边还有其他的学生看着“忙你的事儿吧，我就是顺道来看看你，看你在这里习不习惯。” 白起宣听了她关怀的话，有点委屈“习惯是习惯，就是没时间回家看你。” 嘴真甜，项念念有点开心。 “胡教授这几天去外地了”白起宣说“所以我特别忙，等他回来就好了，我周末就能回家了。” 项念念听他这么说，心底也隐隐有些期盼，毕竟现在她一个人在家，是挺冷清的。 “等一下我请你吃饭吧。”白起宣说。 “不要。”项念念坚决拒绝。 “为什么？”白起宣一脸受伤“你生气我不回去看你啊？” “不是，大哥，我不想吃麦当劳。”项念念哭丧着脸说。 白起宣…… 最后项念念还是跟着白起宣去吃饭了，他现在已经不痴迷麦当劳了，他发现了另一种人间美食——学校食堂。 他觉得那么多菜摆在面前任自己予取予求，这感觉简直比皇帝翻牌子还要爽。 项念念觉得他这个比喻内涵有点深，严重怀疑他这些日子在学校到底又学了些什么。她就像个操心孩子在学校学习和生活的家长，生怕白起宣学坏了。 白起宣一介武夫，从前只知道皇帝叫砍谁就去砍谁，现代社会套路深，怕他应付不过来。 “念念……啊……”白起宣突然从自己餐盘里舀了一调羹鸡蛋羹伸到她面前。 项念念一脸惊恐“你干嘛？” 旁边都是来吃饭的学生，白起宣这挺拔的身板这张俊朗的脸搁人堆里本来就挺耀眼，加上项念念也不差，两人坐在饭堂里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典范。 他们本来就引起不少注目了，白起宣这一作妖，身后更是少女心碎了一地。 “这鸡蛋羹特别好吃。”白起宣认真又无辜的说“你必须尝尝，真的，我跟你说我在大明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让人感动的美食，鸡蛋居然还可以这么做，真是涨知识。” 项念念红着脸，吃下了他投喂的食物，边吃心中边默念着算了算了，他是明朝来的老粽子嘛，少见多怪也是正常的，他才不是在撩妹，不是，绝对不是。 听到一旁很多男同学女同学的叹息，白起宣很满意，这就是宣誓主权了，以后这个学校里没有人会打他家念念的主意，也不会有女孩子再来烦他了。 吼吼吼，好机智。 吃过晚饭，白起宣送念念去地铁站，在校门口碰见了胡教授。 胡教授满身泥土灰头土脸的，从来一丝不苟梳成标准大背头的银丝乱的好像一个鸡窝，嘴唇干裂的都渗出血丝来，仔细看，衣服裤子都被划破了。 “胡教授”白起宣有点紧张“你这是怎么了？被打劫了？” 胡教授摇摇头，声音都嘶哑“没事，就是赶路赶的急。”他看见项念念，脸上有了笑模样，主动跟她打招呼“念念来啦。” 项念念受宠若惊“是啊，顺道来看看。” “常来玩啊”胡教授说“我最近还在想邀请你来给我的学生们上几堂课呢，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好啊，好啊”白起宣抢着帮她回答。 第78章 亲眼见过狐妖 第78章 亲眼见过狐妖 项念念白了他一眼。 胡教授笑了起来，这一对小儿女真是有意思的很。 “那就这么说定了。”胡教授说“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来安排，文物修复也是考古很重要的一环嘛。” 爱屋及乌，他如今对项念念这个“无良商人”大有改观，尤其是得知她就是那个十七岁就参与藏于修复大英博物馆的《仕女图》的小神童，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胡教授匆匆忙忙跟他们告别，回到自己宿舍连脸都来不及洗一把就开始整理自己这次出门带回来的资料。 他独自忙了快半个小时，白起宣过来了。 “起宣，杨忆梅有消息吗？”胡教授专注的检视着照片，头也没抬。 “没有呢”白起宣说。 杨忆梅是胡教授的得意门生，今年刚刚保送了读他的研究生，是个不可多得的苗子。虽然是女孩子但是不怕脏不怕累，对考古工作很有热情和干劲，有勤奋又有天赋。胡教授早就看中她了，很早就把她带在身边，参与一些大大小小的考古工作。 白起宣一时还想不起来这个杨忆梅长什么样子，因为只在开学的时候见过一面，对她印象十分模糊，只记得她梳着两条油光光的大辫子。 开学后没几天她就请假了，说回老家有事，她老家在西北省，就是这次胡教授受邀去考察的省。 西北离东海七八百公里，来回一趟是挺折腾的，她家又在偏远的山区里，也没个手机电话什么的，所以离她回来销假的时间已经过了五天，她人没回来也没什么消息。 她因为假请的突然又走的急，学校学费也没有交，教务处差点就把她学籍给她作为自动放弃处理，幸好胡教授及时打电话过去说明情况。 人现在还没回来，胡教授有点不高兴，又听说她这次突然请假回去只是因为和男朋友闹了点矛盾。 年轻人感情的事情胡教授是搞不懂，不过因此耽误学业，实在是让他觉得很失望。 “算了”胡教授说“不然这次的项目你来参与协助吧？” “我？”白起宣有点惊讶，他上班不过半个月，现在连考古的门都没摸到。 “对啊”胡教授说“我对你很有信心，等杨忆梅回来你们也可以互相交流学习一下。” 白起宣也不推辞，点头答应了，他也想尽快成长，才能照顾念念保护念念。 如今这个时代光靠武力是不行的。 胡教授这次去西北省大有收获，两个人对着一些文件和照片又忙到大半夜。这次西北省省会西京市，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动工的时候挖出一个大墓来。初步鉴定那个墓是汉代的，墓里保存很完好，封存在地下几千年没有被打扰。 胡教授不仅仅是权威的考古专家，还是著名的民俗学家，这次他跋山涉水匆匆忙忙赶过去，主要是因为墓室里的帛画。 “起宣啊，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吗？”休息时间，胡教授一边吸着烟斗一边问他。 白起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不知道。” “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嘛”胡教授说“不知道是算什么。” “不知道就是，我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白起宣模棱两可的说。 胡教授指着电脑里的照片，一张张展示给他看“”你看，你看看，你觉得这些帛画上在讲什么？” 那是由三块一米来长三十公分左右宽的绢帛组成的一组帛画，因为深埋地下保存完好，颜色还很鲜艳。 “大约意思是说有一个女子，失去了心爱的人”白起宣指着第一幅帛画说。“我猜也大概是这个意思。”胡教授颔首。 “第二幅好像是这女子为了保住心爱男人的遗体……”白起宣盯着那画看了一阵，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那画上女子似乎是用一根空心的东西插到自己心口，应该是竹子，竹子的另一头有血流出来，收在一个碗里。 而第三幅画里面，有星辰月亮太阳，大概意味着是经过了漫长岁月，那男子终于醒来，和女子团聚，双宿双飞。 “根据这组画的意思，那么最后这个墓里的棺椁是空的吗？”白起宣问。 “你猜？”胡教授突然童心大发。 白起宣哭笑不得，胡教授严肃起来让人吃不消，卖起萌来也是让人吃不消，他只好随口说：“我猜是空的。” 胡教授摇头“不是，棺椁里是两副骸骨，都已经是白骨了。” “两副？” 胡教授点点头“一男一女，但是女性那副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法？” “尾椎骨特别长。”胡教授说。 尾椎骨就是俗称的尾巴骨，如果特别长，意思就是说那个人可能长了一条尾巴。 什么样的女人会长一条尾巴？ 民间传说多数会认为那就是狐狸精。 白起宣有点惊讶，他一直以为胡教授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唯物主义者，没想到他居然很笃定的相信狐妖的存在。 他倒是亲眼见过狐妖，而且不止一次。 不知道一只妖的天年有多久，那只狐妖现在还是否存活于人世，现在是什么面目什么身份。 如果有一天再见到它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和心情。面对一个毁了自己上辈子生活，让自己和心爱的人几百年阴阳相隔的妖，白起宣想了想那个场景，不禁咬了咬牙。 “说起来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快二十年了”胡教授说“那时候我还是市里博物馆的研究部主任，那一年，我们博物馆里发生了一起盗窃事件，至今都没有抓到那个贼，也没有追回丢失的东西。” “是丢了什么东西？”白起宣问。 胡教授摇摇头“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博物馆人手不够，而且当时技术还不成熟，很多文物都只能躺在仓库不能见天日，有些文物还是十年动乱之前发掘出来的。动乱期间很多参与发掘的和研究的人员遭到迫害，很多资料都被毁，除非打开那些密封箱子，才能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第79章 蒙娜丽莎的微笑 第79章 蒙娜丽莎的微笑 “因为那件东西的档案不见了，所以一直以来我们都不知道丢失的是什么，所以也无从寻找”胡教授说“但是那天我亲眼看到那个盗贼在墙上的影子。” 白起宣几乎完全被他抑扬顿挫的故事吸引住了，几乎是秉着呼吸等他的下文。 “我看到一条巨大尾巴的影子，那影子后来还像开花一样散开变成九条”胡教授说“九尾狐妖，传说中的九尾狐妖。” “那你看清它的脸了吗？”白起宣急急追问。 胡教授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凭一个影子就断定是狐妖？”白起宣问“说不定只是角度原因，刚好形成那样的影子。” 胡教授摇摇头，他突然撩起自己的衣服给白起宣看。 他的右肋上，有一道伤口，看起来是近期留下来的，好像是什么野兽的爪子抓的，伤口已经结痂了，但是深褐色的痂都是裂开的，透过裂缝可以看到里面红色的肉。好像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外面是黑色的皲裂的岩石表层，里面是火红的沸腾的岩浆。 白起宣仔细看，被这道奇异的伤口给震到了。 “被狐妖抓的。”胡教授苦笑着放下衣服“二十年前被它抓了一爪子，我虽然没看到它的全貌但是看到了它白色的毛爪子，虽然我老伴儿常常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我看的清楚明白，那个爪子是走兽的爪子，就是狐狸。” 白起宣信他，因为他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能弄出这样一道伤口。 狐妖的爪子有剧毒，从前实在它妖爪下的锦衣卫兄弟不计其数，被它的爪子划破皮肤哪怕只是一点点小伤口，也会渐渐浑身发黑毒发身亡。 而胡教授，却能活下来，而且已经活了二十年。 这简直是个奇迹。 胡教授满脸愁容“为了这狐妖，我这些年遭了老罪了。这个伤口医院诊断是无名肿毒，开了许多药，吃的涂抹的，都没用，一直都是这样。平时几乎不痛不痒，就是看着狰狞了些。发作起来全身骨头里好像有几万只蚂蚁在钻似的，几乎每年都发作，不定时不定次数。” 这种痛痒，发作起来起来无药可医，不足以致命却让他难以忍受，甚至丑态百出，好几次都被人报警抓去验尿以为他是瘾君子。 这么多年了，胡教授一直想找到那只狐妖。 找到那只狐妖或许就能治好身上的伤，而且，这同时也会是一个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颠覆生物进化论的发现。 这是白起宣重回人间重新做人后第一次听说狐妖的消息，而且是有理有据有事实。 所以说狐妖还在这个世界，或者说不管这只狐妖是不是大明时的那只狐妖，这个世界还存在狐妖。 白起宣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项念念的安全，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她，不管是人是妖还是鬼神，谁也别想动念念一根头发。 而项念念，吃完晚饭回到画廊原本打算加班，却在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罗城。 棉花和吴默到点就下班了，画廊门关着，他就站在门口，两只手背在身后，手上拿着一个卷筒。 他的目光落在“十三号画廊”的牌匾上，久久的不动。 他身材挺拔颀长，被隔壁咖啡店透出的暖色调灯光照着，好像一幅画。 项念念看着看着，有点想去摸一摸那副画。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慢慢吞吞的走过去，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和刻意的惊讶“罗医生，你怎么来了？” “今天下班早，本来想说来参观一下”罗城有点无奈“没想到你们这么早下班。” “进来吧”项念念重新把门打开“我这里平时来的人少，不早点下班啊费电。” 罗城把手里的卷筒给她“送给你的。” 项念念好奇的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幅油画，著名的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当然这绝对不会是正品。 项念念惊叹“天哪，wolfgang　beltrhi的东西！”她激动的捂住嘴“你哪里搞来的。” “很巧合，弄到一幅”罗城语气轻松淡然“想说你会喜欢，毕竟如果他不去做造假大师应该会是一个顶级的天才修复大师。” “是的，真的，太牛了。”项念念把画拿在手里简直爱不释手。 beltrhi，德国籍造假者，曾经在艺术界骗了数千万美元。 他曾经伪造过许多著名绘画作品，包括毕加索和马克斯·恩斯特。他伪造的画作都能上佳士得拍卖目录，然后送进一些世界各地最有声望的画廊。 但在一个改变人生的错误之后，64岁的beltrhi被送进了监狱。 beltrhi喜欢搞研究，努力学习艺术史，伪作中的大部分作品是在艺术史上从未见世和遗失的画作。 “太厉害了”项念念简直要拜倒在罗城的西装裤下，她两眼放光，盯着这幅和原版一模一样的《蒙娜丽莎的微笑》。 她开始絮絮叨叨的介绍，“beltrhi手艺精湛，他造假会选择对应创作年代的画框与画布，画框后的印章来源地必须符合艺术家的个人经历，在自制的特殊烤箱里加速画面的老化形成合理的断裂层，并把搜集来的旧时的灰尘撒在画框与画布的缝隙里。非常严谨，非常德国，非常老司机” 罗城微笑的看着她，这些故事她早就跟他讲过的，当时她就特别感叹，如果这个天才能把自己的天才技能用在书画修复上，那简直就是修复届的福音。 但是最后这个德国天才栽了。 他一直敬业地画着造着假，有一天因为小小的偷懒，没有用平时的方式自制颜料，而是直接用了颜料管里的“钛白”。 一切毁在“钛白”上。 他当时仿的是heinrichcampendonk1914年的作品，1914年钛白颜料还未发明，而是在1916年后，之间仅差两年。 于是最后他进了监狱。 项念念沉浸在幸福和喜悦了，恨不得冲过去给罗城一个大大的拥抱。 冲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今夕何夕，已经不是九年前了。 她有点尴尬的停在半路上。 第80章 古老恐怖好笑悲伤的故事 第80章 古老恐怖好笑悲伤的故事 倒是罗城，几步向前把她抱住了，在她耳边轻声说：“念念，好久不见。” 他把她抱的很紧，身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他的怀抱依旧温暖，让项念念不由得怀念去过去那段被他宠着的年少时光。 “好久不见，罗城。”项念念不着痕迹的挣扎了一下，离开了他的怀抱。 她怀念这个怀抱，但是并不敢再逗留。 他们之间除了隔着九年的光阴，总是还隔着什么，她说不清道不明，但是她本能的逃避。 虽然见到罗城之后她一度像个小女孩似的幻想，要把自己弄的瘦、白、美、富，用手段放大招把他勾引过来，然后狠狠把他甩掉报复他一下。但是这个复仇大计始终只是她心里的yy而已。 她现在生活平静而满足，虽然少了爱情的点缀，但是自己并不觉得缺了那一角，所以她没有一点怨没有一点恨。 一个人只有真正强大起来幸福起来，才会真正放下过去的种种，淡然的面对。 她觉得现在很幸福，很快乐，她从前殷切期盼过爱情降临，现在也不期盼了。 她自己都奇怪，一直恨嫁的自己怎么突然不恨嫁了，莫非是真的老了？ 项念念很着珍惜的把这幅昂贵的赝品名画收好，拿去楼上工作室锁在保险柜里。她心中有点不好意思，这幅画的价格不会便宜的，罗城肯定也不是凑巧弄到的。 总之，她是欠了他一份人情，欠了他一份大人情。 下楼，看到罗城已经是自己跑去小吧台泡茶了，他泡的是两倍柠檬水，这样热的天气喝杯柠檬水比较舒坦。切成均匀薄片的柠檬在水杯里沉浮了一阵，然后安定下来，乖巧的散发着清香。 罗城又从小冰箱里找到冰块，一个杯子里加了四五块，另一个杯子里却只加了一两块。 少冰的那一杯被他推到项念念面前。 项念念拿起来喝了一口，一点都不凉。 “多加一点。”她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你肠胃不好不可以贪凉。”罗城说。 “好吧。”项念念噘了噘嘴，突然想起某个鸡婆男，每次都在她加冰块的时候飞来一根笔或者橡皮打在她的手背上。 打的手很痛诶，会武功了不起似的。 鸡婆男说痛她才会长记性，下次不会再因为喝太冰胃痛的在床上像猪一样哼哼。 现在鸡婆男不在家了，每次她想加冰块大大的加冰块都会觉得手背疼，于是放弃了。 想到鸡婆的白起宣，她突然笑了一下。 她这一笑美极了，好像一夜之间春风里盛开的梨花，罗城的心也跟着轻快起来。 他笑问她“你在笑什么？” 项念念一呆，“我有在笑吗？” 罗城极认真的点头。 项念念又笑了“应该是刚刚想到一个笑话，觉得很好笑。” “什么笑话？” “一个很古老，很恐怖，很好笑又很悲伤的故事。”项念念一脸神秘的说。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罗城满脸好奇。 “从前，很久很久以前……”项念念拖着音“有一个鬼。” “然后呢？”罗城等半天没听到她下文。 “然后，它放了一个屁。”项念念一脸正经的说。 罗城很迷惑“然后呢？” “然后它死了。”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项念念一耸肩膀两手一摊“故事讲完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空气好像凝结了。 五秒之后，画廊里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项念念和罗城两个人拍着桌子笑的前仰后合，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肚子都疼了。 这个故事真的是又古老又恐怖又好笑又悲伤。 笑完之后两人都不说话，微笑着四目相对。 项念念想，他们这就算一笑泯恩仇吧。 “念念”罗城的目光温柔的好像水“念念，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项念念笑“没什么对不起的，我都忘了。” 罗城有些难过，他还没说对不起什么呢，她就说忘了。哪里是忘了，是这些年都一直念念不忘，一直都在悲伤着吧。 “对不起所有的事情”罗城说“对不起当年我没有来看你，对不起当年失察让我母亲这样伤害你。念念，当年我被我母亲逼着出国，把我关在家里不让我跟外面任何人联系，连你出车祸我都不知道。” 本来低着头看着吧台桌面木纹的项念念抬起了头，看着他，眼里有震惊。 “为了逼我出国，我妈关了我整整一个暑假，你从英国写给我的信，寄给我的礼物我一样都没有收到。”罗城摩挲着手腕上的表“这只表是我后来从杂物间的一个盒子里翻出来的。” 一起翻出来的，还有那些当年没有送到他手上的信，都被他母亲拦截下来丢进了暗无天日的杂物间。他一封一封拆开看，一个大男人就那样坐在杂物间里哭的天昏地暗。 那时候他还仍然以为是项念念最后抛弃了他背弃了他们的爱情，直到回美国继续读书时遇见自己的表妹，表妹无意间告诉了他真相。 于是他换了专业，从律师变成医生，那只表他一直戴着从未离身。 “念念，对不起”罗城说“我一直以为背弃我们爱情的是你，其实是我自己，是我不够信任你。看到你那封绝交信的时候我居然……居然就信了，都是我，是我不好，我应该去找你去看你，哪怕你是真的要离开我，哪怕你赶我走，我也应该去找你。” 他没有做任何努力去挽回，就这样接受了她所谓的“分手”“绝交”。 那时候的她该是多么孤独和绝望啊。 “都过去了”项念念说，她鼻子有点酸，有点想掉眼泪，不知道是欢喜还是伤悲。 原来，他从来没有背叛过她。 “没有过去”罗城说“这些年这些事，在我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去，念念，对不起。” “没事啦。”项念念笑着推了他一把“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虽然是有点误会但是跟你分手确实是我的决定，而且我确实收了你母亲三十万，你没有什么对我不住的。” 第81章 大白的生日礼物 第81章 大白的生日礼物 项念念这话并没有对罗城起到什么安慰作用，他只是觉得更心疼了。 如果不是无助到了极点，她怎么会用他们的感情换钱呢。 “你错了，罗城。”项念念仿佛看穿了他一般“你不了解我，别说三十万，十万我都能把你卖了。” 三十万她都不卖的人只有白起宣，因为他老值钱了，可不止三十万，起码三十个亿她才会动心。 “那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所以你卖掉我。”罗城说“我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你就舍不得卖我了。” “哈哈哈哈。”项念念又拍着桌子笑起来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要这么伤感的追忆似水年华了，现在大家不都好好的嘛，电视很好看手机很好玩，日子多滋润。” “嗯。”罗城点头“不提不开心的，一切重新开始，念念，我会对你好的，我们重新开始吧。” 项念念吓了一跳，半天才回过神来，愣愣的看着他。 他这个表白也太突然其来了，她一点准备都没有，今天妆是随便化的头发也有两天没洗。 “罗城……” “你不用马上回答我”罗城很怕被她拒绝，慌忙打断她“我给你时间，我知道一下子要你接受我很难，毕竟我伤害过你。不然这样，你就当我今天什么都没说好了，我们还是朋友，你不要有压力，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值得托付，你就把它戴上。” 罗城拿出一个宝蓝色的精致小盒子，这才是他今天最想送的礼物。 她的生日礼物。 可是他一直不敢送出，因为她十八岁生日那年遭遇了人生的重大挫折，生日，是个敏感的日子，他怕唤起她不好的回忆。 项念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项链坠子是一把小巧的钥匙，上面镶满了细小的钻石，在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辉。 他想用钥匙，重新打开她的心门。 “哦，对喔”项念念一脸恍然大悟“今天是我生日诶。” 她真是忙昏了头了，居然忘记了这件事情。 以往每年生日都是爷爷帮她记着帮她过，就爷孙两个人，煮一碗面卧两个荷包蛋，庆祝她又平平安安长大了一岁。 爷爷去世了，没人记得她生日了。 除了罗城。 说实话项念念有点感动了，她看着这条项链，把它收下来。 “念念，生日快乐。”罗城心中充满喜悦。 “谢谢。”项念念说“谢谢你的画还有你的礼物。” 罗城温柔的拂了拂她额前的乱发“念念，我爱你，一直爱着你，我会一直等你。” 项念念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了，低了头，手指不断在桌上画着圈。 外面已经是灯火辉煌了，黑夜完全降临，她突然想起什么“你还没吃晚饭吧？去吃点东西吧。” 罗城是没吃晚饭，一下班就来找她，结果她人不在画廊也打烊了，他就在门口傻站了一个多小时。 “你想吃什么？”罗城问。 “我吃过了才回来的”项念念说“你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好了。” “倒是很想念爷爷煮的阳春面”罗城感叹。 项念念也想，如果爷爷还在，现在肯定在家煮面等她回家吃呢。 “那去我那里，我煮给你吃吧。”项念念说“虽然没有爷爷手艺好，但是也还行哦。” 罗城欢喜的简直像中彩票，他从前就是项念念家的常客，每次去她家帮她补习功课，爷爷就会把家里的零食小仓库搬到他面前，拼命劝他吃。 项念念煮了一把面，给罗城盛了一大碗，自己用饭碗弄了一小碗，每个碗里都卧了一个荷包蛋。 虽然已经吃饱了，但还是要意思一下，这才有过生日的样子。 吃完面，项念念就送罗城下楼回去了。 一个人回到重新变得空荡荡的房间，看着餐桌上汤锅里还剩下的面，她想着倒掉可惜了，还是留着明天早上当早餐吧。如果爷爷在就好了，爷爷煮面从来都拿捏的很准，不会煮太多也不会太少。 想到爷爷，她低落起来，瘫在沙发上不断的按着遥控器换电视频道，换着换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感觉身上多了条被子，暖暖的，她咕哝了一句“爷爷”。 白起宣站在她身边，直摇头，他不在她就把日子过的这么凑合，随便吃碗面，随便沙发上睡，太让人操心了。 他进厨房倒了杯水，眼睛随便瞟了一眼水槽。 太凑合了，吃完碗都不……咦？ 两副碗筷？ 白起宣紧张起来，有客人呢。 糟心，男的女的？ 项念念被尿憋醒了，爬起来迷迷糊糊往卫生间走，看见从厨房出来的白起宣吓的魂飞魄散，一声尖叫还没出口就被白起宣堵住了嘴巴。 她更惊吓了，因为白起宣是用自己的嘴堵的她的嘴。 虽然只有那么短短半秒他就放开了，她吓的整个人都僵住了。 “白起宣！”她暴跳“你干嘛！” “回来给你过生日啊”白起宣看着墙上的钟，十一点半，还好赶上了。 他真的忙的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原本好几天前就念着今天是项念念生日，结果今天见到项念念本人，高兴的把什么都忘了。 “我是问你刚刚干什么？”项念念继续暴跳，混蛋，他居然亲她，居然耍流氓。 白起宣一脸无辜，举着左手的冷水壶右手的剪子“我没手啊捂啊。” 项念念气绝，没手捂就用嘴捂啊。 你大爷！ 项念念不想跟他计较了，什么人啊，粽子啊，睡了五百多年睡傻了。 傻粽子，她跟傻粽子置什么气啊。 白起宣心中已经乐翻了，但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情急怕她尖叫起来吓到邻居。 “你拿剪子和水干嘛？”项念念问。 “把花插起来”白起宣说“我给你买了一大把花，念念，生日快乐哦。” 项念念看到客厅一大把红玫瑰，嘀咕着“没创意。” “有创意的在这里。”白起宣指了指桌上另外一个盒子。 盒子很大，粉色的，系着同色系的彩带。 “是什么？”项念念好奇的问。 “惊喜。” 项念念嗤之以鼻“不会是砣屎吧？” 白起宣……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第82章 保险箱在滴水 第82章 保险箱在滴水 项念念打开盒子，里面居然是一棵树，一棵大约四十公分高的树，只有树杈树枝没有树叶。 不不不，有树叶，树叶都是粉红色的，卷成喇叭状，细的一端用金灿灿的小铜丝绑着，密密麻麻的缀满了整个枝丫，好像无数的小铃铛。 “摇钱树”白起宣说“快，念念，摇一摇。” 原来那些粉色的树叶全部都是钞票。 项念念简直就是服了气了，没想到老粽子居然如此脑洞打开。 她摇了摇那棵迷你小树，那些坠在枝丫上密密麻麻的人民币左摇右摆的，实在是壮观的很。 她笑的合不拢嘴。 白起宣还真是，她说什么他都当真，她想起来他有一次问她最想要什么，她随口说摇钱树。 然后，今天他大半夜巴巴儿的从学校赶过来，送了她这样一棵摇钱树。 “这棵呢有点小”白起宣说“等我赚钱了，明年生日我给你做一棵大摇钱树，放在客厅里，让你可以每天靠在树上。” “好好好，这个主意好”项念念两只手抓住这棵小树使劲摇，一边摇一边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白起宣又想堵她的嘴里，笑的也太魔性了。 项念念把树放在床头，晚上就抱着摇钱树睡了，梦里真的梦见自己在一棵巨大的摇钱树下，树上长满了粉色的钞票和金灿灿的金币，轻轻一摇，哗啦啦黄金和钞票掉满地，捡都捡不完。白起宣就站在一旁傻笑，穿着啦啦队的短裙，给她跳加油操。 她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不知道是在笑那满地的钱，还是笑白起宣的魔性人妖造型。 早上是笑醒的，白起宣一大早就已经匆匆忙忙赶回学校去了，厨房的锅子里还有早餐在温着，水池里昨天没洗的碗也洗好了。 项念念有点泪奔，有保姆兼保镖的日子就是这么幸福，真是舍不得把白起宣拱手让给胡教授。 可是想一想明年生日白起宣会送一棵大摇钱树过来，她就觉得欢喜。 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一棵摇钱树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棵。 去画廊上班，居然看到徐康俊。 他今天穿着崭新的警服，头发特别理过了，短短的寸头特别精神，跟之前相比一下子帅气了十个百分点。 “项小姐”徐康俊见她进来，立刻起身打招呼，就差立正敬礼了。 吴默和棉花懒洋洋的瘫在椅子里懒洋洋的跟她问早安。 项念念默默咬牙，一到月初他们两个就原形毕露。 看到徐康俊，项念念还是有点紧张，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有个阴阳眼女朋友确实有点操心。 项念念把他邀到工作室里坐，喝矿泉水。 她这才发现徐康俊身上的衣服有点不一样。 “嘿嘿”徐康俊再也抑制不住嘴边的笑意“我调到市刑警大队了，以后就是一名打击犯罪为人民服务的刑警了。” “行啊，厉害啊，升的还挺快。”项念念为他高兴。 “这都是拖你们的福，要不是你们破了杜小红的案子抓到周重山这个凶手，我哪里有这机会”徐康俊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苦劳都是你们，功劳倒是都给我领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项念念摆手“这功劳我也不敢领呀，不然我这画廊估计要变成庙宇了。对了，周重山的案子判了吗？怎么判的？” “初审已经判了”徐康俊说“他手上两条人命，加上造假了不少艺术品，妥妥死刑，他上诉估计也不会改判的。” 项念念点头，那她就放心了，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没了爸爸，不过有那样的爸爸也是耻辱，陆清美前几天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生活了。经过这一场惊吓，她儿子小宗有点心理问题，需要专业疏导和家人们的陪伴。 想想周重山和杜小红这一对，真是祸害遗千年。 项念念长叹了一口气，希望下一个来找她的不是那种祸害，那种祸害帮她都觉得良心不安。 “所以你今天是刚好路过我这？”项念念问。 “我特意来找你和宣哥的。”徐康俊掏出一张红色卡纸递给她“我和蔓菲打算下个月中旬结婚，在东海简单的摆几桌。” “哇，恭喜恭喜”项念念雀跃“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结婚了，实在是太好了。” “是啊”徐康俊无限感慨“本来我们俩吧一直都憋着劲儿一定要在东海买了房才结婚，可是这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给我们感触很深，所以我们决定快点结婚。” 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临，好好的把握今天珍惜眼前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很好，恭喜恭喜”项念念说“我和白起宣一定到。” “好的，那我先走了”徐康俊起身要告辞，目光落在地上的一片水渍上。 那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肯定不是刚刚不小心撒上去的。 这屋子不会是楼上漏水吧？看起来这房子也是很有些年头的了。 “滴，答。”又一大滴水从上面落了下来，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项念念也听到了，扭头一看，惊的哇哇大叫一蹦老高“啊，我的妈呀，怎么漏水了？哪里漏水了？” 她这工作室里随便拿起一片碎纸都是古董，随便一幅画都是几十万起跳的，满屋子都是宝贝，这要是天花板漏水把画给弄坏咯，她把白起宣卖掉才能凑齐足够的钱赔偿给主顾们。 “看看，仔细看看是哪里漏”徐康俊说“不行的话得尽快找个抓漏的师傅来。” 说话间，又一滴水落下来。 他们这下看清楚是，水是从墙上和天花板平齐的一排白色吊柜里露出来的。 “是不是水瓶子倒了？”徐康俊自言自语。 他刚刚看到项念念搬了个凳子踩上去打开吊柜拿矿泉水给他，为了保持工作室里适宜的湿度，她这里是不会放烧水壶之类的东西，烧水时水蒸气会影响湿度。 项念念觉得眼前一黑差点倒下了。 她不是每个柜子里都放的矿泉水纸巾之类的杂物，那个滴水下来的柜子里放的是她的保险箱。 现在保险箱在滴水。 第83章 蒙娜萝莉 第83章 蒙娜萝莉 那个保险箱里除了公司的一些重要资料，还有一件宝贝——罗城昨天送给她的那幅珍贵的赝品《蒙娜丽莎》。 项念念顾不得许多，忙搬了小梯子来爬上去打开了保险箱。 保险箱里底部全是湿的，幸好她那些资料都是装在防水pp袋子里，而那幅画却还没来得及用任何保护措施。 她来不及多想到底怎么回事，慌忙把画拿出来抢救。 那画整个都很潮湿，厚厚的画布因为洗了水都变得软绵绵沉甸甸，好像随时要破了的感觉。虽然画布不会破，但是颜料可能毁了。 项念念心疼极了，极小心点展开画，幸好画中的蒙娜丽莎毫发无伤，一直面带着神秘的微笑看着她。 “怎么样？坏了吗？”一旁的徐康俊紧张起来。 “没事”项念念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保险柜里会有水，可能昨天没注意。” 徐康俊的目光落在画上，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世界名画，他当然也认得，虽然他不懂艺术但是不得不说这画实在是美，看着画上的人，简直要陷进去一样。 “项小姐”他突然面带惊恐的指着那幅画“你看，她……蒙娜丽莎是不是在哭啊。” 项念念刚转身去那烘干器，听到他的话不由得好笑“蒙娜丽莎怎么会哭，她神秘的微笑不知道迷倒多少……” 话还没说完，她也看到了，脸上的笑也僵住了。 蒙娜丽莎真的在哭。 一串串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把画都打湿了。 项念念有点慌，她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蒙娜丽莎会从画上走出来。这不是第一次发生，即使今天白起宣不在身边她也不会感到恐惧。 问题是，现在旁边有个徐康俊。 蒙娜丽莎好像越哭越厉害越哭越伤心，不断有透明的水从她的眼睛里冒出来。 呃…… 项念念和徐康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一个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 他早知道十三号画廊是一个神秘所在，项念念和白起宣这一对搭档也不是普通人，但是亲眼看到还是很不一样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小乐为什么会变成葫芦娃，杜小红为什么会变成高娴，两个早已经不在人世的人为什么能以其他的形貌游走在光天化日之下。 或许今天，一切的谜团都会解开。 项念念想了想，开口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不过我真的没有办法解释，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隐藏着不为人知的能力，比如蔓菲的能力，而我有我的能力，我只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徐康俊点头，这个不用她说他也知道，一定会替她保密的。 “她可能要出来了。”项念念又紧张又激动。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三个复生的鬼，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复生的过程。她想起以前第一次看邻居家的小狗下崽儿，大约就是现在这样的心情和心态。 她屏住呼吸盯着那幅画，徐康俊也睁大了眼睛。 两人瞪的眼珠子都酸了，那画上的蒙娜丽莎除了一直流眼泪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改变。 “怎么没动静啊？”徐康俊有点失望。 项念念打量他，蹙眉道：“会不会是你杀气大，鬼不敢出来？” 徐康俊觉得有道理“要不我回避一下先？” “不用了”项念念一扭头就发现他们说话间，画上的蒙娜丽莎不见了。 她心中有点捶胸顿足，一眨眼功夫就这样错过了。 徐康俊也看到了，那幅《蒙娜丽莎》上面已经没有了蒙娜丽莎，只剩下一个背景。 画上的人是，走了？ “哪儿去了？”徐康俊不禁挠头。 “在你身后。”项念念幽幽的说。 徐康俊顿时吓的头皮发麻，从头发根一直麻到脚指甲盖儿，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个毛孔都是僵的。 他大气都不敢喘。 不敢怎么说，今天这是活见鬼啊，见着活生生的鬼啊。 项念念倒是淡定的很，因为从画上走下来的蒙娜丽莎实在是美极了，比画上更立体鲜活，虽然不说话不动好像雕塑一样，可是她站在那里就是一件人间至宝，一件全人类都为之倾倒的艺术品。 她看的有点痴了，心想如果自己是男人，一定会爱上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存在着，就足以让人陶醉。 徐康俊却是如芒在背，动都不敢动，虽然他已经见过相同性质的小乐和杜小红，可是万一这是个不好相处的吸血鬼呢？ 这短短的一刻他深深觉得，都说刑警是一份高危险的工作，其实相比十三号画廊的老板，刑警很安全的，至少都是和人打交道。 “警察叔叔。”蒙娜丽莎动了，还开口说话，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对项念念说，而是对徐康俊。 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想想也是，西方人信仰上帝，他们死后归上帝和撒旦管。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鬼。 不，是个死的时候年纪不大的女鬼。 因为杜小红的缘故，项念念对女鬼有一点点怕。女人很容易小心眼儿钻牛角尖，越小心眼儿的女人死后变的女鬼，越难缠，钱大宝那样用下半身思考的男鬼还是比较好打发的。 “叫你呢。”项念念没出声，对徐康俊做着口型。 徐康俊一脸便秘的神色，他听到了呀，可是他不敢答应不敢回头。 “警察叔叔”蒙娜丽莎又叫了一声，有点怯怯的，可怜兮兮的。 看起来就是个无辜又美好的小萝莉，蒙娜萝莉。 项念念看她这样子，有点心疼。 她几步向前，把徐康俊僵硬的身躯换了个方向，让他面对着蒙娜丽莎。 徐康俊显然也被她的盛世美颜惊艳了，心中的恐惧去了一半。 “哎，你好。”他笨拙僵硬的打招呼。 “警察叔叔”蒙娜丽莎一脸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 徐康俊慌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她肯定是有冤情的。”项念念提醒说。 没有冤情没有心愿未了，也不会来十三号画廊。 第84章 蒙娜莎莎 第84章 蒙娜莎莎 第316章 洋算命的 白起宣勉强接受了，驯鹿王子就驯鹿王子吧，至少还是个王子。 白胡子店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三个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的讨论，虽然无意探听他们的隐私，但是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你们要准备去参加化妆舞会吗？”白胡子店主问。 “不，我们想要举办一个化妆舞会。”珍妮说。 “你叫珍妮？”白胡子店主不可思议的问。 “我是叫珍妮。”珍妮大大方方的回答。 白胡子店主摘下老花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看看一旁的项念念和白起宣，轻声感叹“神奇的东方魔法，我只听我祖父说起过，我祖父曾经去过中国，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白胡子店主重新戴上眼镜，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走到项念念面前非常绅士的冲她鞠了一个躬“美丽的女士，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项念念以为这位英伦老绅士又要亲自己的手背了，有点不情愿的伸了右手过去。白胡子店主很小心的托着她的手，并没有亲下去，而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在他的眼中，项念念手上那些细细的有些丑陋的疤痕并不是疤痕，而是一个个泛着光的梵文，它们在她的手上游走，好像一尾 尾调皮的小鱼。 白胡子店主激动的老泪纵横，哆嗦着给项念念行了一个中国式的拱手礼，然后用怪怪的中文说：“恭喜发财。” 项念念一愣，只好拱手回礼“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她觉得很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白起宣，白起宣也一脸茫然。白胡子店主擦了擦激动的泪水，对项念念说：“我爷爷曾经在中国住了十年，在一个叫终南山的地方，跟一群中国的道士学习，回来伦敦之后他就开了这个礼品店，我爷爷说这是一个可以带给别人快乐的礼品店。在我九岁的时候，我爷爷告诉我说我会在二十岁的时候遇见一生最爱的姑娘，两人一起幸福的度过漫长岁月，只要我永远不去碰酒瓶子。我做到了，我这一生滴酒不沾，我今年七十岁了，我和我的索菲娅一起走过了五十个春秋，但是去年的春天她先我一步去见上帝了。我痛苦极了，只想跟她一起去，可是我又不想去自杀让我的孩子们伤心，我爷爷那时候还说，在我人生最痛苦的时候我一定要熬过 去挺过去，有一天我会遇见一个会东方魔法的东方女孩，她有一神奇的手，只要我不遗余力的去帮助她，她能让我再见到我心爱的人。” 听白胡子店主絮絮叨叨讲完他和他爷爷的故事，项念念有点目瞪口呆，他那个神奇的爷爷估计是去终南山拜到了有真本事的人为师，居然能掐会算，六十一年前就料到自己今天会出现在他孙子的店里。 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那个洋算命的可比王大荀靠谱多了。 “我已经老成这样了”白胡子店主说“孩子们也没有人愿意继承我的礼品店了，我天天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啊，不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一定帮助你，这个店里的东西你随便拿。” 项念念找了个借口让白起宣带着珍妮去挑化妆舞会需要的东西支开了珍妮，然后把珍妮的事情简单的跟白胡子店主说了一遍。 白胡子店主激动的差点又哭了，一直喊上帝，上帝，太神奇了。 “你能让小珍妮回来，是不是也能让我的索菲娅回来？”白胡子店主问“我要求不多，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再看一样就好了。” 项念念不想骗他“很抱歉先生，我并不能随心所欲想让谁回来就让谁回来，这一切都要靠机缘。”“机缘，我懂。”白胡子店主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没关系，我爷爷的话一定不会错的，我爷爷也喜欢说机缘，机缘到了一切都水到渠成不是吗？不管怎么样，不论你能不能让我再见一面索菲娅，我都 愿意帮助你们帮助小珍妮的，我真的十分荣幸，能遇见你，更荣幸的是我能为那个孩子做一些事情。” 项念念感激的冲他拱了拱手。 白胡子店主很高兴，说：“光你们四个人是不够的，我要再叫一些帮手来，我们要办一个超级盛大的圣诞化妆舞会，然后把珍妮的爸爸妈妈和弟弟，还有她的好朋友们全都请过来。” 白胡子店主立刻打电话给自己那个在白金汉宫工作的儿子，告诉他自己要为可怜的小珍妮举办一个盛大的圣诞化妆舞会，立刻马上，明天就要实现。 店主的儿子见自己一直闷闷不乐成天要死要活的老爹终于想搞点事情了，不管多困难他都全力支持。挂了电话，白胡子店主颇有些得意“好了放心吧，我家那个臭小子虽然说笨的连一个礼品店都不会经营，但是办个超级大舞会还是搞的定的，你们什么都别管，只管想想穿什么衣服扮成什么样子，然后待在 酒店里等明天中午会有人来送请帖给你们的。” “如果珍妮的父母还艾达不愿意来怎么办？”项念念担心的是这个，珍妮刚刚去世没多久，他们恐怕没什么心思去歌舞升平。 “放心吧，我亲自去请他们。”白胡子店主信心满满“你们明天晚上别迟到就好了。” 这件事情就凭项念念和白起宣这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还真办不下来，他们只好选择相信白胡子店主，挑好了装扮的衣服道具之后就回酒店了。 回酒店之前，项念念和白胡子店主互相留了电话　。 “我叫罗根?豪利特”白胡子店主做了一个秀肌肉的动作“跟金刚狼同名哦。”说着冲珍妮调皮的眨眨眼。 珍妮看着他这搞笑的样子哈哈大笑，笑完又甜甜的冲他招手“罗根爷爷再见。” 白胡子店主罗根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可怜的小姑娘。”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了，地上已经积了一层白。珍妮在雪地上欢呼雀跃着，唱着圣诞歌，期待着明天的盛会。 第317章 天堂主题舞会 白胡子店主罗根嘴里那个没用的笨儿子真是神通广大，化装舞会地点就定在罗素酒店的宴会大厅，还派人给扮演圣诞老人的珍妮送来一个很大的口袋，口袋里都是一些孩子们喜欢的小礼物，还有一顶大驯 鹿角帽子，专门是给白起宣的。 珍妮忐忑极了，不知道今夜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会不会来，还有她的好朋友艾达。 夜幕降临，珍妮在项念念的帮助下装扮好了，镜子里是一个胖乎乎的慈祥又可爱的圣诞老人。项念念和白起宣分别扮成小仙女和驯鹿王子，真的是金童玉女光彩照人。 罗根爷爷特意过来接珍妮，他今天打扮的特别绅士，一身黑色的燕尾服加上礼帽和手杖，一副英国老牌绅士的派头。 “罗根爷爷，我们的化妆舞会。”珍妮对他的造型有点小意见“不是女王的宴请。” “是化妆舞会，我的小女王大人”罗根爷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今天就是扮演您最忠实的仆人。” 罗根爷爷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宴会大厅。 “他们来了吗？”珍妮小心的问。 “来了。”罗根爷爷说“放心吧。”他回头冲项念念和白起宣眨了眨眼，然后竖起大拇指。 服务生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引入眼帘的场景仿佛天堂一般。 大厅的上空悬着大朵大朵的白云，温柔的灯光下，所有的人都整齐划一的穿着白色的天使装。长长的白色袍子，洁白的翅膀，每个天使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 天使们仿佛都在等着圣诞老人的到来，珍妮一现身，整个大厅就里响起了掌声和欢呼。 白胡子的罗根爷爷就像是引路人，项念念和白起宣扮演的仙女和驯鹿王子就像是左右护法，护着扮成圣诞老人的珍妮一步步走向站在宴会厅中心的家人和朋友身边。 爸爸、妈妈、弟弟还有她的朋友艾达都穿着圣洁的天使装。 “欢迎，欢迎，欢迎你们。”珍妮妈妈先上前跟扮成圣诞老人的珍妮拥抱了一下，然后一一拥抱了项念念和白起宣。 珍妮爸爸感激的握着罗根爷爷的手说：“太感谢您，感谢您组织的这场纪念舞会。” “哈哈哈，客气了，我也是尽绵薄之力。”罗根爷爷按照原计划把功劳都揽下了，替珍妮保守秘密。这场主题为“天堂”的化妆舞会，把珍妮所有的亲人、朋友、学校同学都请来了，还有一些听到消息的热心人士都自发的过来，大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扮成了天使的模样。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品尝着美酒 美食，就着欢快的音乐跳舞，大家都努力的营造出一种天堂般的气氛来，表达着希望珍妮早日进入天堂的美好愿望。 珍妮快乐极了，她是现场唯一的一个圣诞老人，她在小仙女和驯鹿王子的帮助下，给全场的小孩都送了礼物。她给了弟弟一个超级大的波板糖，曾经她还和弟弟争过波板糖，为此两人结下了梁子。 “这个波板糖是圣诞老人代表珍妮送给你的，亲爱的爱德华。”珍妮把大波板糖拿给弟弟。 “谢谢。”弟弟爱德华非常开心，但是波板糖在他手里拿了三秒钟之后他又递给了珍妮“圣诞老爷爷，你会见到珍妮吗？” “会吧。”珍妮说“天堂应该常常会有天使来北极做客。” “那你能帮我把这个糖给我姐姐吗？”爱德华的小手一直举着手里的糖“我希望她回来，她回来我再也不抢她的糖吃了，也不往她的抽屉里放假的蟑螂，更不会偷偷的把她的面包扔在地上再捡回来了。” “爱德华！”珍妮差点失控露馅，这个小混蛋，居然把她的面包扔到地上，难怪她好几次都觉得面包里好像有沙子。 “求求你了，帮我把糖给她，告诉她我再也不干坏事了，我想她。”爱德华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泪珠。 珍妮鼻子一酸，原谅了她的死对头弟弟，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波板糖你留着吧，我还有更大的，下次见到珍妮我把那个更大的给她，我也会告诉她你想她。” 爱德华张开掉了一颗门牙的嘴，笑的很开心。 “少吃点糖。”珍妮习惯性的捏了捏他的脸“门牙都倒了。” “我不吃，我留着等我姐姐回来给她吃。”爱德华小心的抱着心爱的糖果。 艾达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一条格子围巾，她开心的抱着珍妮转了几圈。 得到了礼物的孩子们围着圣诞老人珍妮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罗根爷爷拉着珍妮爸爸和妈妈，把他们拉到孩子们围成的圈圈里面，让他们两个跟珍妮拉着手三个人围成了一个小圈圈。他们唱呀，跳呀，不知道跳了多少圈，直到最后筋疲力尽，三个人紧紧拥抱了一下 。 “谢谢你，亲爱的圣诞老人”珍妮妈妈说“我们真的不知道今年的圣诞节少了珍妮应该怎么过，谢谢你提前带给我们这样一个快乐的圣诞节。” “谢谢。”珍妮小声的说出了后面一句“爸爸，妈妈。” 舞会结束，曲终人散。 珍妮依旧躲在圣诞老人的装备里，站在落满雪的大街上，目送着家人和朋友的离开，她冲微笑着招手，眼泪偷偷的流了下来。他们欢快的跟她告别，眼里的光芒像夜空的星星。 再见吧，再见，我们都要笑着说再见。 珍妮的爸爸劳伦斯先生开着车，珍妮妈妈坐在副驾座上，后排坐着艾达和珍妮弟弟爱德华。珍妮去世后，艾达常常过来陪他们，替珍妮哄他们开心，他们看待艾达渐渐的就像自己女儿一样。 “我有一个大发现”弟弟爱德华说“原来圣诞老人是个女生。” “不，圣诞老人是男生。”珍妮妈妈说“你看他都有白胡子，只有男人才有胡子。” “不对。”爱德华坚持说“就是女生，是一个跟珍妮一样可爱的女生。”爱德华的童言童语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他提到珍妮，大家都沉默了。 第318章 黑暗的底下室 车子先到了艾达家的门口，艾达先下了车。 “晚安艾达。”劳伦斯夫妇说。 “晚安劳伦斯先生劳伦斯太太。”艾达顿了顿，又说“对不起。” “别总说对不起。”珍妮妈妈说“你没有错，孩子，快回去吧。” 艾达点点头，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屋。 直到看见艾达安全到家，珍妮爸爸才开着车继续往前五十米，回到自己家。 艾达的妈妈上夜班还没有回来，弟弟前几天外婆接去家里了，家里就艾达一个人。 她打开了客厅的灯，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发呆。 突然门铃响了，她吓了一跳，忙起身去看，按门铃的是对门的邻居韦恩。他头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好像冻坏了，身上衣服也湿了。他来借个扳手，说家里厨房的水管好像冻裂了，水喷的到处都是。 “你妈妈在家吗？”韦恩随口问。 “在的”艾达说，她回头大喊一声“妈妈，我们家里扳手放哪里了？” 没有回应。 艾达耸耸肩“她大概还没洗完澡，我去给你找找，你等一会儿。” “谢谢。”韦恩说。 艾达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扳手和一个小小的铁锤，她小心的把小铁锤藏在袖子里，然后出去，把扳手给了他。 “你妈妈今天不用上班吗？”韦恩拿了扳手，并没有要立刻回去修他家那个爆裂的水管的意思。 “她今天休假。”艾达说。 韦恩没有再说话，拿着扳手慢吞吞的回去了。 艾达松了一口气，把藏在袖子里的小铁锤放回了原处。 她现在简直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但是她对韦恩的防备不是没有道理，虽然和他做了很多年邻居，但是艾达总是觉得韦恩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说不出哪里怪，就是有点赤裸裸的感觉。韦恩是个四十岁的单身汉，以前结过婚，有个女儿，后来离婚了，前妻带着女儿离开了，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韦恩是个健身教练，为人很热心，周围邻居都很喜欢他，甚至有不少单身女邻居对他那一 身腱子肉垂涎三尺，这其中就包括了艾达的妈妈。 不过，大家都说韦恩是个正派人，洁身自好，从来都不去跟那些俏寡妇们勾三搭四。在左邻右舍中口碑很好的韦恩，艾达却十分不喜欢他，有时候甚至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要把自己看穿看透似的。 但是她不知道把这种感受这些话跟谁说，她曾经尝试在饭桌上跟妈妈说，说如果学校有个男人老是盯着自己怎么办。结果妈妈白了她一眼，满是嘲讽说你少犯贱就不会有人盯着你。 艾达就再也不敢提了。 快午夜的时候，妈妈终于回来了，依旧是一身酒气。 艾达帮她放好洗澡水，跟她道了晚安才回房间睡觉。 她根本睡不着，失眠已经狠狠的折磨了她几十个晚上了，闭上眼睛就是珍妮的样子，有时候是天真可爱的模样，有时候是泪流满面的模样，更多的时候是血淋淋的样子。 “珍妮，珍妮，到底是谁那样对你，到底是谁？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你告诉”艾达看着天花板喃喃的说“告诉我，我要他去死，要他去死。” 十五岁的少女恶狠狠的发着誓，一定要凶手付出代价。 珍妮还穿着酒店的睡袍，坐在酒店套房外间给她另加的一张单人床上，她也睡不着。 原本打算完成了和亲人朋友一起过圣诞节的心愿之后她就回到上帝身边去，可是今天晚上看到艾达一个人在角落里孤孤单单的样子，她就觉得很难过。 艾达始终觉得那都是她的错，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自己身上，因为背着这心灵的十字架，她的笑都不真实，她的快乐里全部藏满了悲伤。 还有爸爸妈妈，如果凶手不落网，他们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放下。珍妮想了一个晚上，她确实不愿意去回想那暗无天日的将近一百天的日子，她死了之后在天堂见到了上帝，上帝帮她封存了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让她只记得开心的事情，她也不愿意去仇恨，仇恨只会让自 己更难过。 可是为了她爱的人，她要决心要勇敢一点。 珍妮跪在地上祈祷“亲爱的上帝，请你把我的记忆还给我吧。” “那样你会再次经历痛苦。”脑海里一个声音说。 “我做好准备了。”珍妮说“我知道那会很痛苦，可是我不愿意看到我的家人和朋友一直承受痛苦，我更不希望看到那个凶手伤害更多的人。” “你是勇敢的好孩子”脑海里的声音说。 上帝温和的声音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冰冷和黑暗。 珍妮全都想起来了。 那天在广场，艾达去追她心爱的男孩子去了。 邻居韦恩开着一辆车停在了附近，喊她“珍妮，珍妮。” 她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是熟悉的邻居，大家口中的老好人韦恩，她根本就没有多想，走了过去。 韦恩说他在路上捡到一只刚刚出生的小奶猫，奄奄一息了，正要送去宠物医院给它看看，问她能不能帮帮忙，过来看一下小猫是不是还活着。 珍妮喜欢小动物，加上又是熟悉的邻居，她根本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她钻进车里，韦恩小心的拿给她一个报纸包裹的东西，她打开一看，里面根本没有猫，她刚想问韦恩猫呢，突然感到一阵头昏目眩，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十分阴暗的地方，只有头顶的一个小气窗里透进光来——这是一个地下室。 她吓的瑟瑟发抖，想要大声喊叫，可是嘴巴被堵住了，她的手和脚也全部都被绑住了。这个地下室的构造她并不陌生，因为跟自己家里的很像，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在邻居韦恩家的地下室里。谁也没有料到，这个表面上洁身自好甚至不近女色发正人君子韦恩，实际上是一个令人发指的恋童癖。他的前妻之所以会跟他离婚，带着女儿远走高飞，就是因为发现他竟然险些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 第319章 地狱屋案 珍妮在这阴暗的地下室里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恐怖的日子。韦恩每天早上下来给她送一次水和食物，不分日夜的，只要回来就会去折磨凌辱她。韦恩还有一台索尼的3d摄影机，每次下来的时候他都会带着摄影机和三脚架下来，然后特别郑重的摆好三脚架调好摄影 机，将这一切都清晰的录下来。发泄完兽欲之后，他就躲进他那个堆满黄碟的书房里，把录下来的东西刻录成光盘，小心的收藏进一个恒温恒湿的保管箱里。这个保管箱花了他五百英镑，当然他用于摄影的器材还有刻录机和vr设备都价 格不菲。 韦恩是个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的不乱花钱的节俭人，连袜子都是起球破洞的，平时买块黄油都要货比三家，但他那间不起眼的书房里全是奢华顶级设备，他每个月花在pornhub的会员费都要好几百美金。 他白天是一个颇受欢迎的好好先生，夜里就像一只阴暗的老鼠一样，沉浸在他自己打造的xart王国里。 韦恩原本打算长期圈养着珍妮，他原本并没有想杀她。 他做这一切完全是受到日本“地狱屋”案的启发。 日本“地狱屋”案，发生在1990年，9岁女孩佐野房子在放学途中被人用刀劫持塞进后备箱带回了家。 家人和警察寻找多时无果，都认为她遇害了。直到10年后的2000年，凶手的73岁老母亲觉得儿子的行为越来越怪异，于是打电话向日本的保健所求助。保健所的工作人员上门，在二楼的一间阴暗的房间角落里发现了一名蓬头垢面，瑟瑟发抖的蹲在角 落的女子。 保健所的工作人员立刻报警，警察上门查看发现女孩竟是十年前失踪的佐野房子，而佐野房子的家就在凶手的对面。 佐野房子是被邻居佐藤宣行绑架，家人永远都想不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居然离自己这么近。 而可怜的佐野房子在反复被殴打凌辱时患上了“习惯性无助”，消极、恐惧，遇事不会主动逃避而是绝望的等待痛苦来临，即使门不锁，她也根本没有勇气和力气逃跑。 这个案子在日本被人们称为“地狱屋案”，佐藤也因此被判入狱，在没有死刑的日本，他不过只被判了短短14年。 从2002年开始入狱，现在这个恶魔佐藤宣行已经重新开始新生活了，而对女孩的伤害，有可能让她一辈子都活在阴影中。 韦恩无意中看到“地狱屋”案之后，心中的那股邪火被彻底点燃。他盯着两家邻居的小女孩们很久了，一开始他是想对艾达下手的，她虽然年纪大点，十四、五岁，已经发育的像个成熟女人了，但是单亲家庭，母亲常年上夜班，好下手。他最满意的还是不到九岁的小珍 妮，那尚未发育的小身板让他魂牵梦萦垂涎三尺，可惜不好下手。 他准备好了一切，就等着时机到来。 终于，他等到了艾达和珍妮两人一起出去，两个小女孩在兴致勃勃的讨论去罗素广场的礼品店，完全没有注意到跟她们擦肩而过的恶魔。韦恩顺利的绑架了珍妮，并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成功的躲避了警察的追踪。他兴奋了很久，甚至还专门花了时间写了一个关于珍妮的养成方案，他是个精细人，可不想像日本那个宅男一样把自己的玩具 弄的蓬头垢面骨瘦如柴。 但是珍妮很不听话，不断的反抗，终于有一天把他惹急了，他失手掐死了她。他又气又后悔，趁夜里把她的尸体丢进了泰晤士河里，然后，他又把目光锁定在了艾达身上。 酒店房间里，珍妮独自在黑暗中坐了很久，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海潮一样汹涌而至，痛的她都没有力气去敲项念念房间的门。 最后，她几乎是爬过去的，轻轻叩响了门。 白起宣因为曾经锦衣卫的职业习惯，睡觉都很警觉，马上就听到了声音，问“是谁？珍妮？” “白叔叔。”珍妮轻轻的喊他。 白起宣立刻起身，项念念感觉到动静也醒了过来，打开了床边的台灯。 珍妮坐在门口，浑身抖的好像筛糠似的。 “珍妮！”项念念忙折回屋里拿了一条毯子来给她裹上“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项念念紧紧抱着她，轻轻拍她的背。 “韦恩，是韦恩?埃弗里特，是他干的！”珍妮哭的像个泪人“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 白起宣望着项念念，项念念立刻将珍妮的话翻译给他听。 “会抓住他，我们一定会抓住他的！别怕，孩子，别怕。”项念念抱着她，眼泪都下来了。 “我要走了miss　nnian。”珍妮轻声说“上帝在召唤我，请你一定要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啊！” “我会的，你放心。”项念念说“我保证。” 珍妮的样子渐渐变了，由画上走下来的少年锦衣卫变成了原来的样子，乌黑的卷发，漂亮的大眼睛，粉嘟嘟的脸，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她穿着一身洁白的一群，身后一对小翅膀轻轻挥舞着。 是天使，珍妮化成了天使。 “再见！”珍妮笑着向他们挥手，然后煽动着翅膀向窗外飞去。 上帝不忍她再受折磨，马不停蹄的召唤她回去了。 看着珍妮的身影消失在夜空，项念念擦了擦眼泪，问白起宣“我们现在能怎么办呢？” “报警吧。”白起宣说。 项念念拨通了999报警电话，说举报韦恩?埃弗里特是绑架杀害珍妮的凶手。电话那边警察仔细问了一下她的身份和一些基本情况，然后就有些不高兴了，礼貌却又冰冷的说：“小姐，虽然我们很感激你对这个案子的热心，但是你这样没有任何证据无端端的报一个名字给我们是不行 的，你知道整个英国叫韦恩?埃弗里特的有多少人吗？” 项念念还想解释，对方丢来一句“小姐，这是英国的事情，祝您的伦敦旅行愉快。” 项念念很无奈，珍妮并没有说韦恩?埃弗里特到底是谁。“不管是谁”白起宣说“那一定是珍妮认识的人，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我们现在马上去找珍妮父母，直接跟他们说比跟警察说管用。” 第320章 爱德华的猜想 项念念和白起宣一刻都不敢耽误，立刻换了衣服出门，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珍妮家中。 午夜时分时分，大多数人都进入了梦乡，只有路灯还亮着，项念念找到珍妮家的门牌号码，犹豫了一下，按响了门铃。 珍妮爸爸和妈妈都还没有睡着，这些日子他们几乎都失眠，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听到门铃响，他们一开始以为听错了并不打算理会，直到门铃坚韧不拔的响了一遍又一遍。 珍妮爸爸起身披了外套“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珍妮妈妈不放心，也起来了。 珍妮爸爸想了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一本杂志下掏出一把柯尔特左轮手枪。这是珍妮遇害后，他拖人弄来的。 珍妮爸爸曾经在英国皇家海军里服役过，是个退伍老兵。 夫妻俩有些忐忑的下楼，珍妮妈妈最先认出门外站着的两个东方人，有点意外“是他们。” “谁？”珍妮爸爸还没反应过来。 “小仙女和驯鹿王子。”珍妮妈妈说。 珍妮爸爸把手枪藏在了口袋里。 珍妮爸爸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打开门，放这两个不速之客进门，珍妮妈妈却已经抢先一步打开了门。 “进来吧，快进来暖和一下，瞧你们冻的。”珍妮妈妈招呼着他们。 外面的温度已经是零度以下了，项念念确实冻的手脚都发麻了。 珍妮妈妈立刻去倒了两杯热乎乎的茶过来，珍妮爸爸依旧警惕着，手不时放进口袋里摸摸那把左轮手枪。 “劳伦斯先生，劳伦斯太太，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们”项念念喝了几口热茶之后终于缓过来了“因为这件事太重要了，我一刻都不能耽误，必须马上告诉你们。” “什么事？”珍妮爸爸一只手放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把自己太太拉到离自己更近的位置坐下。 “说出来你们可能觉得荒唐，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们”项念念理了理纷乱的思绪“你们知道韦恩?爱弗里特这个人吗？” “那是我们的邻居”珍妮爸爸说“怎么了？” “我希望你们能报警”项念念说“我和我先生是外来游客，人微言轻，但是请你们相信我，这个人一定有问题，他跟珍妮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珍妮一脸不可思议，看看项念念和白起宣，又看看自己的老公。 珍妮爸爸比较平静，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在思索项念念那些话的可信度。 突然，珍妮爸爸从口袋里掏出枪对准了项念念。 白起宣立刻挡在了项念念前面，一脸愤怒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珍妮妈妈也慌了，连忙阻止她丈夫“迈克，你疯了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珍妮爸爸根本不为所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白起宣的眉心“为什么深更半夜的跑来我家跟我胡说八道这些，我们感激你们为珍妮做的一切，但是你们如果觉得这事情是好玩的，甚至有 利可图的，那就错了！请你们立刻离开我的家，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劳伦斯先生——”项念念急于解释，但是又害怕他真的开枪伤了白起宣。 白起宣不会英文无法跟他沟通，但是他也猜到了，他们不信任他们两个。这也情有可原，这样的事情这样的话，换做谁都不会相信，珍妮爸爸没有立刻开枪就算客气了。 气氛很紧张，剑拔弩张。 白起宣却突然出手，以迅雷之势夺下了珍妮爸爸手里的枪，珍妮爸爸甚至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手里的枪就已经到了白起宣手中。 没有枪指着，项念念这才调整好了情绪“非常抱歉，但是请你们相信，我和我先生完全没有恶意，如果我们想伤害你们，你们也看到了，我先生不需要用到枪。” 珍妮爸爸这才冷静下来，项念念说的没错，眼前这个东方男人很不简单。　“可是，你们的指证根本无凭无据”珍妮妈妈无奈的说“我们不能无端端去怀疑我们的邻居，而且韦恩先生这个人一向有口皆碑的，就是警察也不能没有任何认证物证就去随随便便去搜查公民的家，更不要说 随随便便把人抓起来。” 是，现代社会是法制社会，在任何国家任何地区都不能这样。 “是的。”项念念说“我们已经打过电话报警了，就是因为得到了警察这样的回复，我们才连夜过来找你们。” “你们凭什么说就是韦恩？”珍妮爸爸问到了重点“还是你们是他的债主？仇家？” 项念念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是珍妮告诉我的，你们可能无法相信今天晚上的圣诞老人是谁。” 珍妮爸爸和珍妮妈妈面面相觑。 “我知道”一个稚气的童音响起。 珍妮的弟弟爱德华突然出现在客厅的角落，他穿着可爱的格子睡衣，还揉着惺忪的睡眼，显然是被大人们吵起来了。 “爱德华！”珍妮妈妈紧张极了，忙过去让他赶紧回楼上睡觉。 爱德华不肯，他一定要把今天的重大发现告诉大人们，这是他想了大半个晚上才想明白的“我知道圣诞老人是谁，我知道，她是珍妮。” “天哪，爱德华”珍妮妈妈一脸忧桑的看着自己的傻儿子“好了，你还在做梦还没有睡醒，赶紧回去睡觉。” “真的是珍妮，你们相信我”爱德华说“她就是珍妮，珍妮变成圣诞老人回来跟我们告别了。” 劳伦斯夫妇对自己儿子的童言无忌十分无奈。 而爱德华却因为爸爸妈妈不相信自己也十分无奈。 “是珍妮。”项念念说“爱德华说的对。” “对吧，对吧，就是珍妮。”得到声援的爱德华激动起来。 项念念把在博物馆遇到珍妮然后又去白胡子爷爷的礼物店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还有那场化妆舞会。 珍妮妈妈一下子就哭出来了“是珍妮，是我可怜的孩子，我怎么——怎么就没认出她来呢，早知道是她，我应该多拥抱她一下。” 夫妇俩回想起在舞会上和圣诞老人跳舞的场景，那种感觉不会错，就是亲人，是珍妮的感觉。　可是现在，他们还来不及再拥抱她一下，她就化成天使飞走了。 第321章 去他娘的搜查令 珍妮爸爸始终比较理性，一直对项念念所说的报以审视和怀疑的态度。 “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珍妮爸爸抱着胳膊“除非你让我见到珍妮，你说的那个变成小男孩的珍妮。” 项念念没有办法，原本她想谎称自己是灵媒之类的，但是显然这个退伍老兵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劳伦斯先生，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项念念说“但是你想想，你如果相信我，又能有什么损失呢？” 珍妮爸爸想了想，脸色终于和缓下来。他给自己的朋友约克探长打了个电话，希望他能来一趟，以个人名义。约克跟他曾经是战友，接到电话没有多问，立刻就穿好衣服过来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大门的门铃响了。 约克探长脱下外套抖了抖上面的雪花，顺手挂在了一旁的衣帽架上。 “有客人？”约克探长犀利的目光从项念念和白起宣身上扫过。 “我们就当老朋友私下聊聊吧，约克。”珍妮爸爸说“这两位朋友是知情人，他们说知道凶手是谁。” “是谁？”约克探长看着珍妮爸爸。 “韦恩?埃弗里特。”珍妮爸爸说。 “有什么证据吗？” 珍妮爸爸摇头。 约克探长皱眉，有些不悦的看着项念念和白起宣，觉得这两个人是没事来找事的。 白起宣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神情的肢体语言大概猜出来了——他们要证据。 白起宣让项念念告诉他们“证据有。” “在哪里？”约克探长看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中国人。 “在韦恩?埃弗里特的家里。”白起宣说。 他不懂英国的司法程序，但是他也明白，按照现在这样什么都讲规矩什么都讲证据，这样磨磨唧唧下去，事情只会陷入一个死胡同，而韦恩?埃弗里特很有可能再次伤害别的小女孩。 他决定自己潜入韦恩家中。 “你这是违法的！”约克探长反对“你这是在我这个警察眼皮子底下违法。”“约克先生，你先别忙，你现在是下班时间。”刚刚哄儿子睡着的珍妮妈妈过来了“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你只是碰巧在老战友家喝酒，然后喝醉了睡着了，然后有位神秘骑士将一袋重要的证据砸到 你脸上把你砸醒了，然后你就轻轻松松破了案子立了大功。” 珍妮妈妈语气刻薄起来，她是相信项念念的，她也一直不喜欢约克，她丈夫的这个朋友太官僚主义了，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升迁上，对案子一直都马马虎虎。 “好吧，这或许是个好主意。”约克探长被珍妮妈妈讽刺的灰头土脸的，只好答应。 “我去。”珍妮爸爸对白起宣说“这是我女儿的事情，你不必趟这滩浑水。” 白起宣看了一眼项念念，想了想说：“我们一起去吧。” 这个时间，韦恩估计已经睡了。 白起宣原本想翻过他家的矮墙进去，珍妮爸爸却领着他轻轻松松的从没有上锁的后院门进去了。 韦恩房子的前后门都上了锁，珍妮爸爸从口袋里拿出两根铁丝很快就把后门的锁给打开了。面对白起宣惊讶的眼神，珍妮爸爸低声说：“我是个精密仪器的工程师。” 白起宣反正也是听不懂，无所谓了。 两人轻手轻脚的进入了韦恩的房子，珍妮爸爸服过役，身体灵活反应迅速，一点都不拖白起宣的后腿，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们穿过厨房悄悄来到客厅，客厅里居然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电视也开着，因为厚厚的窗帘的缘故，他们刚刚在外面根本没有看到一点光。 白起宣有点措手不及，他可不想被英国警察请去喝茶。 他刚想拉着珍妮爸爸退出去，不要惊动韦恩，珍妮爸爸却像一只暴怒的狮子一样冲向了正窝在沙发里戴着3d眼镜，裤子褪到小腿上，右手正忙着津津有味的打手枪的韦恩。 韦恩没料到三更半夜的自己家里会闯进人来，他还没看清楚闯进来的是谁，就被掀翻在地，脸上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他也不敢喊救命，只是一只手护着脸，一只手拼命的想要把裤子提上。 这一切发生的有点快，白起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等他的目光无意中扫了一眼客厅那台60寸的大电视，他立刻明白了。 电视里播放的不是别的，正是这个禽兽凌辱珍妮的画面，他竟然还录下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这段影片打手枪。 珍妮爸爸简直气疯了，拳头不断的落在韦恩的身上，那个变态狂魔的脸很快就被打成了猪头。 这屋里打斗的动静太大了，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约克探长担心出事，连忙赶了过来，珍妮妈妈和项念念也跟着过来了。 约克探长最先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客厅的电视画面，他忙转身对冲珍妮妈妈摆手，示意她不要进来，然后找到遥控器关掉了电视。韦恩挨了几拳之后有点反应过来了，于是开始反抗，他长的人高马大又是健身教练，身手原本应该是跟珍妮爸爸有一拼的，但是他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退伍老兵，而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父亲。他的 反抗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最后只能向一旁抱着胳膊冷冷观看的约克探长喊救命。 约克探长嫌恶的看了他一眼，过了五分钟才对珍妮爸爸说：“留口气吧，别打死了，一会儿不好交差，我已经通知我的其他伙计过来了。” 珍妮爸爸这才停手，他的拳头上全是血，都是韦恩的。 警察很快过来了，看见上司约克立刻行礼问“怎么回事？” 约克指着满身血污被揍的变形的韦恩“先把他铐起来，影碟机里的光盘拿出来，整个屋子搜全都仔细搜查。” “可是我们还没有搜查令啊。”下属为难的说，他刚刚过来根本不了解情况，以为只是普通的打架斗殴。“去他娘的搜查令，给老子把这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搜，一只蚂蚁都别放过！”约克探长爆吼。 第322章 韦恩之死 这一夜特别漫长，对所有人来说都特别漫长。 警察们打开了韦恩家的地下室，里面还留着珍妮的一条裤子，被撕成了破布。 书房的恒温恒湿保管箱里，近百张封面印 着《圣经音频版》字样的光碟被抄了出来，警员们把光碟放进电脑里读取，里面的画面全是珍妮，非常不堪入目。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还披着虔诚教徒的皮。 一位女警实在是忍不住，红着眼睛向韦恩身上吐了几口口水。大家个个咬牙切齿，要不是一身警服职责所在，他们都想给那个恶棍几拳。 韦恩很快被警察带走了。 劳伦斯夫妇相互搀扶着回到家，在女儿的房间里一直坐到天明。 第二天，消息爆出来，整个伦敦整个英国都沸腾了，有不少人走上街头拉着横幅游行，要求判韦恩死刑。 项念念结束了大英博物馆的研讨会，准备跟白起宣前往法国。 “你说韦恩会被判死刑吗？”白起宣问。 项念念摇头叹气“可能性几乎为零，最多就是无期，在监狱里待一辈子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退了房之后，去了一趟白胡子爷爷礼品店。 店主罗根正无聊的对着电视打瞌睡，项念念他们一进来，他立刻精神抖索，走上前去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太棒了，你们知道吗？那个杀害珍妮的凶手落网了。” 项念念点点头说：“知道了，罗根爷爷，我们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们下午要离开伦敦。” “喔，还以为你们会多待一阵子呢。”罗根满脸失落，他年纪大了，下一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了。 “很抱歉，罗根爷爷”项念念说“我没有办法让您再见到您的索菲娅。” “不不不，我见到她了。”罗根爷爷笑眯眯的说。 “您见到她了？”项念念觉得不可思议。“是的，在梦里”罗根爷爷提起作夜的梦顿时容光焕发“索菲娅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孩，喔，索菲娅很凶，把我骂一顿，她说家里要添新成员了，我这个做爷爷的要负担起责任来，不能老是想着去找她，她把小 女孩交到了我手里。” 罗根爷爷特别开心“你们猜怎么着，今天一大早我儿子打电话跟我说我要做爷爷了，哈哈哈哈哈，索菲娅果然没有骗我，我的也没有骗我，你们的到来让我获得了新生。” 项念念和白起宣也很为罗根爷爷高兴，他终于走出了失去妻子的阴霾。 他们依依不舍的跟罗根爷爷告别，前往帕丁顿火车站，准备坐下午的火车前往巴黎。 他们简单吃完午饭，早早就进了车站在候车室里等候。 候车室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最近的新闻时事，主播突然说：“现在插播一条刚刚收到的消息，涉嫌杀害九岁女童珍妮的犯罪嫌疑人韦恩?埃弗里特刚刚被袭击，现被紧急送往医院救治。” 项念念忙指着电视让白起宣看。 电视播放的画面大概是目击者用手机拍摄的，韦恩被押往法院接受审判。许多民众很早就在法院门口等着了，等着一睹那个恶棍的真容，有些人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烂番茄和臭鸡蛋。 韦恩一露脸，不等激愤的民众们拿起烂番茄和臭鸡蛋，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上前，在距离韦恩最近的位置，迅速朝他的头部开了一枪。 这一枪快、准、狠，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即使隔着护栏依旧命中目标，韦恩立刻倒在地上，而开枪的人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自己弃了武器，双手举高。 开枪的人是劳伦斯，珍妮的爸爸。这一切太快，周围的群众没有反应过来，押送韦恩的警察也没反应过来，他们私心里原本就打算让韦恩在去法院的路上接受一下烂番茄和臭鸡蛋的洗礼，所以并没有很认真的想保护他，没想到珍妮爸爸没 有丝毫犹豫，直接出手给了韦恩一枪。 枪响之后，民众们有短暂的恐慌，但是很快，一些人开始欢呼起来。 珍妮爸爸很快被警察抓了起来。 项念念和白起宣上了火车之后，车上大家都在讨论这件事情，讨论珍妮爸爸以暴制暴的手段。 这简直大快人心，在没有死刑的英国，韦恩最多是个终生监禁，更有可能的实际情况是他蹲个十几二十年就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就假释出来了。 可是珍妮爸爸劳伦斯先生为了一个人渣的一条烂命搭上了自己的人生。 罪犯罪恶昭彰，父亲爱女心切却手沾鲜血。 白起宣不懂当代的律法，更不懂英国律法，忧心的问项念念“念念，你说法院会怎么判劳伦斯先生？” 项念念摇头，她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唯一能做的就是心中默默为珍妮爸爸祈祷吧。 沉默了许久，白起宣说了一句话“如果是我，我也会杀了他。” 五个小时后，电视台最新消息报出：韦恩?埃弗里特不治身亡。 整个事件在伦敦甚至在全世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法院一审判决劳伦斯先生二级谋杀。 无数的民众走上街头声援劳伦斯向法院请愿，各大媒体也纷纷站在了劳伦斯这一边。英国著名心理专家专程赶来对劳伦斯进行了心理状况评估，证明他实施犯罪时因为女儿的惨死以及那些自己女儿受凌辱的视频活生生就在自己眼前，身心都受到了严重打击，精神状态很不好，出现了严重 的心理偏差而导致的犯罪。 最终，法院将罪名定为误杀。 在各种衡量之下，最后，法院判处汤姆?劳伦斯4年缓刑和200小时的社区服务。 负责这起案件的法官表示：这是一位愤怒的父亲为了自己女儿而犯的罪行，把他送进监狱，不会对任何人有好处。而且他不认为劳伦斯之后会再犯罪，因此轻判。 在终审判决到来之前，汤姆?劳伦斯要在监狱里度过圣诞节。在圣诞节前一周，他收到了一份礼物，是从白胡子爷爷礼品店寄过来的，寄件人一栏里清清楚楚写着珍妮·劳伦斯。 第323章 小学生在等老师发成绩单 那是一盒特别定制的拼图。 劳伦斯先生在拼完最后一片的时候，正好是他被放回家的时候，他带着拼图回家，郑重的把这份礼物装裱起来 装裱的那天，一家人终于发现了拼图的秘密，那是隐藏在拼图里的一句“爸爸、妈妈、爱德华，我永远爱你们。” 同时收到礼物的还有艾达，也是一盒拼图，跟她当初跟珍妮一起设想的一模一样，包裹里还放着一张纸条：勇敢去爱吧。 艾达把这个特殊的礼物特别郑重的交到了心爱的男孩子手上。 几个月后，白胡子店主罗根当了爷爷，家里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孙女，他们给她取名叫珍妮。 这都是后话了。 故事里永远都有爱，无论有怎么样的艰难曲折。 而项念念和白起宣结束了在巴黎为期五天的蜜月之后，回到了东海，这一场欧洲之旅就像一场大梦一样。 值得庆幸的是，跨越了几百年时光，他们终于能握着彼此的手一起走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一起去面对未知的旅途去见证那些故事里的光明，去感受故事里的爱。 飞机落地，出机舱门的时候项念念白起宣不禁回头望了一眼，终于没有再看到那位爱搭飞机的女神天女魃了。 想到念念和她的那个未知的赌局，他一颗心就悬着，天女魃看起来可不像应龙温云飞那样好说话，温云飞曾说过她是一个我行我素的神，从来不受规矩的管束。 天女魃，是个危险人物。 项念念没心思担心那么多，她一回来就忙着给朋友们送纪念品。 最高兴的就是于妙龄了，项念念特意去伦敦的福尔摩斯博物馆，给她带了好多明信片和周边的纪念品，还有卷福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的签名照片。 于妙龄高兴的“啵”了一口那张帅气逼人的照片，留了一个口水印。 于连城一条腿刚刚迈进茶馆大门，就看见于妙龄亲照片，照片上明显还是个男人，亲完之后她居然还把照片放进她的钱包里。那是上次大家一起去北京旅游的时候，他给她买的粉色gi钱包，虽然她一只狐狸不懂什么是奢侈品牌，但是他看到公司女孩们谈论这些大牌时眼睛里冒的光，他觉得她应该也会喜欢，看到了就顺便买了 。 结果，她把别的男人的照片装进他买的钱包里。 好气。 于连城黑着脸走进来。 店员们看到他的脸，个个都噤若寒蝉，只有于妙龄一个人因为背对着大门没看见他人进来，依旧旁若无人的放肆大笑着。 还是项念念先看到他，忙跟他打了个招呼。 于妙龄扭头一看是他，连忙把东西藏起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于总上午好。”于连城看到桌上她来不及藏起来的《神探夏洛克》原装蓝光dvd，顿时觉得挫败——她失忆了，选择性失忆，她记得棉花，记得项念念和白起宣两口子，甚至记得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就是不记得自己 ！ 这是什么世道！他可是她最亲的人！ 于妙龄一副诚惶诚恐的小员工表情，生怕漏了馅儿。她在他面前装失忆已经装了快半个月了，一直想解释，可又觉得丢不起这个人。 “老板，您今天来有什么指教吗？”于妙龄一脸乖巧。 项念念觉得自己不能待在这里，不然她会忍不住笑场，那样的话于妙龄的秘密就藏不住了，她找了个借口立刻离开了。 “没什么指教，来吃饭。”于连城说。 “老板——我们开的是茶馆，不是饭馆啊。”于妙龄一本正经的跟他解释。 “跟我走。”于连城因为刚刚她亲吻偶像的照片，突然变得心浮气躁起来，不由分说拖着她就出门。 “干嘛干嘛干嘛，去哪里？”于妙龄差点没忍住要拿出姑姑的身份压他了。 臭小子，趁她失忆就没大没小的，一点都不尊敬老人了。 于连城把她塞进车，赌气似的把车开的很快。 “慢点慢点，是不是又想出车祸嘛！”于妙龄抱怨。 “你说什么？什么车祸？你想起来了？”于连城一个急刹车，车子稳稳的停在了红灯等候线。 “我想起什么来？”于妙龄连忙找补“他们都说你前不久出了车祸呀。” “哦。”于连城满脸失望。 红灯还有三十秒。 于连城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来回敲着。 红灯还有二十秒。 于连城用余光看了一眼于妙龄。 红灯还有十秒。 于连城突然觉得心跳都加速了，紧张的不行。 红灯还有五秒。 于连城说：“那个——上次我骗你的。” “什么骗我？”于妙龄问。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子开始狂摁喇叭。 于连城无奈的踩了油门冲了出去。 “什么骗我？”于妙龄紧追着问“有什么事骗我？” 臭小子，大鼻涕虫，居然敢骗她！ 于连城又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 他转过头来，深深望着她，特别郑重的对她说：“其实，你不记得我，也挺好的，如果你记起来了，肯定要打我。” 于妙龄心想，敢骗我，老娘现在就想打你。 “如果你记起我来了，或许我也没有勇气说这些，当然，如果不是你不记得我了，我也不会意识到这些。”于连城跟绕口令似的说。 于妙龄有点蒙圈，似懂非懂，一脸茫然。 “我喜欢你。”于连城说“我对你那么好就是因为我喜欢你。” 他伸手把她揽了过来，轻轻的，特别小心的吻了吻她的唇。 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轻的就像一根鹅毛落在地上，像一片雪花拂过脸颊，像一阵微风吹过柳梢头。 但是他的心却是战栗的，轰隆隆好像雷滚过，紧张的好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他的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多年的泡妞经验仿佛一夕间化为虚无。 他的耳朵也变得特别奇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但是却听不见车外车水马龙的嘈杂噪音。 吻过之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紧张的看着她，好像小学生在等老师发成绩单。 第324章 是狐狸精吧 于妙龄也呆住了。 她惊讶的看着他，嘴巴微张着，好像被定格的电影画面。 被大鼻涕虫亲了，她没有想象中的愤怒，而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同于五百多年前她被白起宣救起，窝在他怀里，也不同于当年跟白起宣拜堂成亲后，喝了那些酒，更不同于五百多年后，她又一次见到白起宣。 那些，都是她曾经以为的爱情的感觉。 那些，都是她曾经以为的世界上最好的最奇妙的感觉。 然而现在，她重新认识到了什么是世界上最好最奇妙的感觉了。 她心中曾经落下的那颗种子，它的藤蔓突然疯长起来，伸到她的四肢百骸，在她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上跳舞。 跳完一支舞之后，那些藤蔓开出了花，一朵一朵的，在心里，好像最绚烂的春天。 她想起来很遥远的事情，那时候她还是一只懵懂的小狐狸。春天的山林里，树是格外绿的，云是格外白的，鸟儿的叫声是格外动听的，那些公狐狸会把最好的食物留给母狐狸吃，那些雄鸟儿会把自己最漂亮的羽毛展示给雌鸟儿看，水里的野鸭们总是成双成对的交 颈而卧…… 过了很久，于妙龄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靠了靠，跟于连城保持距离。 于连城依旧满脸期待的盯着她。 他今天豁出去了。 那天他撒谎说不喜欢她之后，失眠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一件事，错的很严重。 今天他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今天他豁出去了。 反正她不记得自己，反正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谁，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姑姑。 “可是——”于妙龄黝黑的眼睛盯着他“可是——我的狐狸诶。” “又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人不能喜欢狐狸。”于连城说。 “可是——”于妙龄看着他，那一句“我是你姑姑”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她不知道，如果于连城知道自己早就恢复记忆了一直在装失忆骗他，会不会很尴尬。 于连城害怕她又扔出什么新的理由来拒绝自己，慌忙说：“我说我喜欢你，又没有要怎么样，你千万别有压力，我们就是好朋友嘛，就是——额，就是，反正你知道我喜欢你就好了。” “你喜欢我，就像喜欢家里的金毛一样嘛？”于妙龄问。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条金毛犬？”于连城一脸疑惑。 “额，这个不是重点啦。”于妙龄说。 “不是”于连城说“虽然你是狐狸，天底下有很多狐狸，有白的、红的、黄的、蓝的，黑的、灰的，但是对于我来说，你是独一无二的。” “狐狸有蓝的吗？”于妙龄问。 “额，这个不是重点。”于连城说“反正我喜欢你，我就是要你知道，我喜欢你。” 于妙龄心中十分欢喜，她虽然知道自己恢复人形本相之后其实蛮讨人喜欢的，可是被于连城喜欢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很幸福吧，对，就是很幸福，比成亲还要幸福。 “那你喜欢我，我要做什么呢？”于妙龄问。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于连城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喜欢我好了。” 于妙龄突然觉得害羞起来，低着头不说话了。 于连城不敢惊动她，对她说喜欢这句话，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而她又是一只不懂情情爱爱的狐狸，他决定循循善诱，总要她心甘情愿变成自己的狐狸才是。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个拐骗小女孩的怪蜀黍，不禁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于妙龄问。 “我笑你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狐狸。”于连城说。 “就是说你还见过其他的狐狸精咯？”于妙龄瞪着他，心中感觉怪怪的，好像打翻了一个醋坛子。 “有啊，动物园里有很多”于连城指着右边的路牌说“可是都没有成精。” 于妙龄扭头一看，旁边有个指示牌，指向东海市野生动物园。 再扭头，她看见于连城嘴角那一抹狡黠的微笑，好像一只老狐狸。 她跟他，到底谁是狐狸啊！ 表白完之后，于连城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了，终于可以心无旁骛的带着于妙龄出去吃饭了。 他没想那么多，什么二十年三十年之后他老了死了怎么办，只要他活着，他就要照顾好她，对她好。 车子前进了一小段路之后，堵住了，堵的纹丝不动，后面的车越来越多，想改道都没办法了。大概堵了十五分钟，终于听前去查看路况的司机说前面有人游行请愿。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警察过来把请愿的人带走了，道路才重新通畅起来。 车子队伍缓缓前进着，路过刚刚游行请愿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地的白纸，还有半个横幅耷拉在一旁的栅栏上，清洁工人正在清理。 那横幅被撕的只剩下“黑心幼儿园”五个大字，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抗议哪一家。 带于妙龄吃完午饭，把她送回茶馆之后，于连城就回公司去了。自从朱云莉进了监狱，他那个总裁秘书一职就一直空着，最近人事部面试了不少了，他都没有满意的，然后还因为发布招聘启事的实习生在招聘广告里明目张胆的写了只限男性，被人举报公司性别歧视， 惹出点不大不小的麻烦，幸好公关部处理的及时妥当才没有闹出什么不好的影响。 罚了款道了歉，最后，招聘广告也改成了男女不限，但是面试过程中基本上女性都会被筛除掉，除非特别优秀的。 其中就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名字叫关晴，人事部主管老赵坚持把她留了下来，还非要于连城亲自见见。 据说美的不行，是个极品尤物。 于连城挺不高兴的，他是要招聘秘书，工作上的助理，又不是皇帝选妃子，要漂亮干什么？更何况皇帝选妃子都是看妃子娘家的势力没有在看漂亮不漂亮的。 但是老赵很坚持，说漂亮只是她的外表，她的内在美更是让人吃惊。 内在美？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怎么听怎么油腻。 于连城本想怼一句“只怕是个狐狸精吧”，可是转念一想，狐狸精多好啊，他就有一只。见就见吧，随便见见。 第325章 总裁秘书关晴 于连城进了公司，关晴已经在会客室等候了。 于连城进去的时候，她双手捧着马克杯正低头喝茶。 一头乌黑浓密的卷发，身穿一身红色的职业套裙，还有一件大红色的毛呢斗篷搭在一旁的椅子上。 裁剪合体的套裙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鲜红的唇，红润的脸，一双极尽魅惑的眼睛，确实是个尤物。 但是不是于连城的菜，他现在满脑子只有那只狐狸。 “抱歉，关小姐，让你久等了。”于连城稍微客气了一下，低头翻看手里的资料，打算敷衍几句就让她走。 人事部老赵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想往他这里塞女人。 关晴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那眼神赤裸裸的，特别有攻击性。 于连城避开她的目光，继续低头看她的资料，关晴，29岁，牛津大学工商管理硕士毕业，今年刚刚回国，曾在英国上市公司实习，人漂亮，学习、工作经历也很漂亮。 看起来是很有内在美，老赵这回好像没走眼。 可是这样一个人才来做他的秘书？ “关小姐，总裁秘书这个职位，恐怕委屈你了。”于连城说。 关晴笑笑的看着她，许久才说：“于总，我愿意从基层做起的。” 接下来，关晴就没有再说一句话了。 于连城自己都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他就是那样莫名其妙的录取了她，当天就开始上班了。 白起宣去办公室找于连城的时候，看到坐在外面的新来的总裁秘书，吓了一跳。 “天，天，天女魃。”白起宣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顾问你好，我是新来的总裁秘书，我叫关晴。”关晴站起来，主动向白起宣问好。 白起宣警惕的看着她“你来这里干什么？” 关晴笑了笑“这你就不用管了。”白起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原本想说两句狠话警告一下她不要伤害自己的朋友，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喜怒无常的女人，还是不要得罪她，更何况当初在飞机上是她救了所有的人，他和念念都欠她一个人情 。 他不管她混到凤凰集团是什么目的，如果是伤害他的朋友，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关晴的目标还真的不是于连城更不是白起宣。一段时间后，白起宣惴惴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关晴好像真的就只是想来找个工作玩一下，体验一把，不仅仅工作做的特别好，跟公司上下的关系也非常好。她外表高冷实际上并不难相处，于连城也十分意 外，对她还挺满意的。 关晴很快占据了公司第一女神的宝座。 而八卦又鸡婆的人事部主管老赵带着部门两个女孩，趁着午饭的机会，邀了关晴一起去一家日本料理店吃午饭，开始暗搓搓的打听关晴有没有男朋友。 关晴倒是很大方，说：“我结婚了。” 所有人的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人事部的鸡婆首领老赵。 老赵五十多岁，是公司的元老加老好人，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很热衷于做媒，公司里好几对都是他撮合的，大家亲切的称他为赵妈妈。 关晴的简历老赵是看过的，上面明明写着未婚，正是因为这一点老赵才坚持要于连城见一见，把这个优秀的单身女青年招进来。 结果女神说她结婚了？ 人事部的两个小姑娘组成的八卦小分队不死心，叽叽喳喳打听她丈夫是什么样的人，竟然早早就把美人给娶回去了，公司的单身汉们心碎了一地啊。 “我丈夫——”关晴看了一眼日料店门口刚刚进来的男人，笑了笑没说话。 众人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着，看她卖关子不肯回答都急的跳脚。 眼尖的实习生小余看到刚刚进来的业务部经理郭庆丰，他一脸茫然正在找空位置，她忙招手“郭经理，你怎么也来了，这边这边，一起坐吧。” “这么巧，你们今天也来这家吃饭啊”郭庆丰翻翻菜单“都点餐了吗？” 众人点头。 郭庆丰点了一份定食，然后说：“今天我请客，你们看看再点些什么吧。” 女孩子们欢呼起来，都是公司领导，郭庆丰就比她们的赵妈妈大方多了，赵妈妈从来不请客吃饭的。不过谁让他们人事部是个清水衙门呢，业务部的油水才多，今天逮着郭庆丰了，不宰白不宰。 几个人又欢快的加了几份刺身和天妇罗。 八卦小分队仍旧不死心，仗着自己的傻白甜人设，硬缠着关晴要看她老公照片。 关晴的目光落在郭庆丰身上，略带苦涩的一笑“我丈夫去世了。” 饭桌上一下子就安静了，两个小姑娘慌不迭的道歉，老赵也连连赔罪，然后狠狠批评教育了一下自己的小分队成员。 郭庆丰看向关晴的目光立刻充满同情。 “很久以前的事了。”关晴不在意的摆摆手“没关系了，大家不要这么紧张。” 大家想，看来公司的第一女神结婚还真是早啊，女神的丈夫也真够没有福气的，年纪轻轻就走了。 吃完饭走出日料店的时候，老赵的媒婆心又起来了，一副大姨夫的神色看着关晴“小关啊，不要太难过不要委屈自己，我手上有不少好小伙子，要是想再找一个，我给你介绍。” 在公司这些日子，关晴已经知道老赵“赵妈妈”的性格了，哈哈一笑了之。 小姑娘们嘻嘻哈哈的哄着老赵去请她们喝奶茶，当着女神关晴的面老赵不好意思抠门了，破天荒点头答应了，并且问关晴和郭庆丰要不要一起去。 郭庆丰摇头“小姑娘爱喝的，你们去买吧。” “我也不喝，回公司泡咖啡。”关晴拒绝。 “那就有老郭总送我们小关回公司，做好护花使者了。”老赵无奈的被女孩们拖去买奶茶。 日料店离公司其实并不远，出了商场大门走过街天桥就到了。 单独跟郭庆丰走在一起，关晴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平时强大的御姐气场也收敛了不少，小动作变的多起来了，像个小女生似的。 郭庆丰是做业务的，倒是很自来熟。 “关小姐是哪里人？”郭庆丰问。 “耒阳。”关晴说，她的一切身份、经历早就编造好了。 “这么巧，我也是耒阳人。”郭庆丰有些激动。关晴却是很平静，笑了笑“哦，是吗，原来你也是那里的。” 第325章 算不算小三 郭庆丰脸上有克制的兴奋，“都是老乡，关小姐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要客气。” “谢谢。”关晴看着他热情的笑，原本以为平静的像一块大石头的心，居然像小鹿一样开始乱撞。 是的，她是为郭庆丰来的，她千年前的爱人，她的丈夫。 为了帮助郭庆丰躲过那场命中注定的空难，她一次次跟着他，终于拯救了那架原本应该坠入泰晤士河的飞机。从伦敦回来之后，天女魃想休息一下，收起神的力量去体验一把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去找中介租了个房子。住进去没多久，她发现郭庆丰居然跟她住在同一个小区，有一天晚上她在小区里散步，居然看到 他挽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也在散步。 那个女人就是他这一世的妻子了，模样特别清纯，黑黑的长直发，素淡的脸，虽然已经是个准妈妈了，但还是一副学生模样。 郭庆丰三十八岁了，想不到他老婆那么年轻，大概现代的很多男人都这样吧，年轻的时候忙着打拼事业，等到一定时候事业有成了就娶个小娇妻回来，跟千年前不一样的。 关晴看着他们伉俪情深的样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一种她不得不承认的嫉妒还有一种深深的遗憾，站在他身边的原本应该是自己。 同样的沉睡了百年，白起宣就比她幸运的多，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再续前缘开开心心的在这里生活。 她是拥有无边力量的神又如何，还不如白起宣那个小粽子。 原本不想打扰郭庆丰，不想再跟他有交集的关晴忍不住改变了主意，跑去应聘了凤凰集团总裁秘书这个职位，跟郭庆丰成了同事。关晴知道，现代社会管有她这种行为这种想法的女人叫第三者，又名小三，专门插足别人婚姻破坏人家家庭的人。小三是一种像国界老鼠一样人人喊打的生物，但是仍然有不少女人甘愿背骂名也要去做小 三。 关晴不觉得自己是小三，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近距离看看他吧，快一千年没见，她是真的很想念他。 浮生茶馆里，项念念和于妙龄双手托着腮，听关晴讲了她和郭庆丰的故事。 项念念听白起宣提过天女魃化名关晴去了凤凰集团上班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关晴会主动过来找她和于妙龄喝茶，然后又推心置腹的给她们两个讲自己的故事。或许是太孤独了吧，她一个上古大神，自黄帝和蚩尤大战之后被天道所弃，几千年来只有应龙温云飞一个朋友，好不容易谈个恋爱，结果那条老泥鳅杀了人家心的爱人。睡了千年之后醒来，发现世界大变 样了，很少人再相信神的存在崇拜神。 孤独，好孤独。 寂寞，好寂寞。 有了心事的天女魃无处可去，只好去十三号画廊拉了项念念来狐狸这里喝茶。 猫耳巷里这家画廊和茶馆，让她有回到往昔辉煌岁月的感觉。 项念念和于妙龄十分同情她，但是同情归同情。 一向单纯直白的于妙龄说：“但是，您这样，真的不算小三吗？” “算吗？”关晴一脸不屑，询问的看向项念念。 项念念见识过这位大神的力量，不敢得罪她，模棱两可的说：“算……不算吧。” 关晴继续盯着她。 项念念都快哭了，这个姑奶奶她真的得罪不起。 说真的，项念念为郭庆丰夫妇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郭太太，这位亦正亦邪的女神如果真想做点什么，谁能挡的住呢。 不过目前看来，关晴并不打算做什么，她甚至收起了自己的神力以一个普通人的姿态生活。 “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当什么神”关晴说“还是不讨人喜欢的旱神。” 于妙龄特别机灵的讨好她：“我喜欢呀，女神姐姐，我好喜欢你，你都不知道温云飞那个个老泥鳅一来，东海天天下雨，水都涨进我们店里来了，你来了多好，晴空万里。” “小狐狸挺会安慰人。”关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我喜欢你。” 为情所困的天女魃关晴成了十三号画廊和浮生茶馆的常客，不过接触久了，项念念和于妙龄面对她的时候也没有最初时的又敬又怕。 一旦为情所困，不要说女人，就是女神，也瞬间变得智商为零。 但是对于关晴的事情，项念念和于妙龄真的爱莫能助了，人家郭庆丰已经结婚了老婆还怀孕了，关晴也只有自己想开点，小三是万万不能去做的。 项念念最近筹备培训班，每天忙的跟陀螺似的，最近终于把祖传下来的手艺整理出了一个教学方案来，接下来就是宣传招生了。 她印了几百份宣传单，天天跟棉花跑出去发传单。古书画修复，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项陌生的工作，很多人接了传单直接就扔进垃圾桶了，还有的人问这活儿学成要多久，学成之后一个月能赚多少。在得知这项技艺没个三五年学不来的时候，几乎 所有人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项念念。 项念念终于对王二荀爷爷后继无人的凄凉感同身受了，传统技艺要找接班人真是不容易。 同时她也认识到，上街发传单确实是个很傻缺的行为。 两人把剩下的传单全都给了捡废纸的老太太，然后在地下通道的小摊上买了跟玉米蹲地上啃着，准备啃完回家。 “老板，咱们得想想别的赚钱的招。”棉花真诚的建议“我听吴默说，他爸妈都琢磨让他研究生毕业后回家考公务员呢，连门路都给他找好了，他现在都在跟家里苦苦抗争。” 古书画修复这一行，真的，不是传统认知里的有“钱”途的行业。很多书画鉴定和修复专业毕业的学生，出来之后也不一定会去从事这类工作，因为既辛苦又不赚钱。 像项念念能赚钱，全靠经营十三号画廊坑蒙拐骗，不，是买卖书画。 “这个不是为了赚钱。”项念念头一回听到赚钱两个字没有眼睛发亮“是为了一种信念吧，一种传承。” “那我觉得，你应该跟大表哥赶紧生个两个孩子，以后把技艺传给孩子。”棉花说。 说到孩子，项念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哪有那么快，养大个孩子也不容易，现在社会那么可怕，孩子能不能活着长大都是个问题。”两人正聊着天，地下通道里响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是那种细细的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声音很清脆。 第326章 美女，大美女 东海的冬天是寒冷的，外面白天气温只有七八度的样子，接近黄昏时更是只有两三度，到了夜里就降到零下了。 这时候地下通道就成了一个绝佳的避寒场所。 东海的地下通道修的很好，冬暖夏凉，这里一到六点后城管下班了就很热闹。各种小贩变魔术似的冒出来，有卖玉米茶叶蛋的，卖鸡蛋灌饼的，还有摆地摊卖点袜子贴个手机膜的。 这里也是怀揣着梦想的流浪歌手的天堂，一把木吉他一支麦克风，一首清清淡淡的《迷雾》让整个地下通道里都飘着梦想的声音。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项念念还是听到了那双高跟鞋的声音，特别清晰特别突出。 “噔、噔、噔”正正好踩在流浪歌手的节拍上。 “你可知道在你的故乡 有人在等你回来　念念不忘 年复一年许多事变了模样 种着庄稼的土地长出了楼房 你的地方听说像海洋……” 流浪歌手的浅唱低吟声中，一双精致小巧的尖头黑色细高跟鞋停在项念念面前。 项念念跟棉花还蹲在地上啃着手里的玉米，那高跟鞋携带着一阵淡淡的茉莉花香，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她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双高跟鞋的主人，啃了一半的玉米直接掉到了地上。 美女，非常美的古典美女，一身真丝绣花旗袍包裹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发型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最流行的烫卷发，细细的眉，大而亮的眼睛。 好像是从旧电影画报里走出来的美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那个烽火年代里阮玲玉、周璇、胡蝶这些佳人们。 棉花的反应更直接，她吓的扔掉了手里的玉米棒，一把抱住项念念“鬼呀，老板，鬼。” 项念念很淡定的起身，顺手拉起了大惊小怪的棉花，又不是第一次见鬼，这么大惊小怪干嘛。 “不是啊，老板，她是云梦，是，是，是兰相玉。” 项念念这才从这女人惊人的美貌中回过神来，是了，她的样貌是大众所熟悉和喜爱的已故女星兰相玉。 而她的造型，正是兰相玉的经典作品《琥珀泪》中的女主角云梦。 那部作品诞生至今将近二十年了，一直被奉为荧屏经典，成了一代人的回忆，而影片的男女主角都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琥珀泪》讲述的正是一个死去了五十年的女人，在奈何桥上等待她那个原本越好一起殉情的恋人未果，然后回到人间寻找的故事，她苦等五十年，他却偷生人间。 棉花反应这么大，因为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女人是《琥珀泪》中的女鬼云梦，一时间分不清她是“真鬼”还是“假鬼”。棉花所谓的“真鬼”就是寻常的鬼，不是经过项念念之手而来的，也不买项念念面子的鬼，而“假鬼”，就是因为项念念神之手的力量回到人间，像普通人一样会渴会饿的“鬼”，最重要的是“假鬼”都项念念都 很恭敬，因此不会对她们的人身安全产生威胁。 大冬天的，云梦一身薄薄的旗袍又是这种复古打扮，立刻引来了很多人围观，有人甚至拿起手机打开了拍照功能开始要拍照了。 云梦有点紧张有点慌乱，“念念小姐，我，我……” 一声“念念小姐”，项念念和棉花就知道她的来历了。 项念念二话不说，把自己围巾拿下来给她，让她把头脸遮住。 棉花也很机灵，立刻对围观的人说：“抱歉哈，拍电视呢，模仿秀，模仿秀哈，麻烦让个道儿。” 项念念和棉花慌忙护着这个大明星脸的鬼逃出地下通道，逃进一辆出租车里回了画廊。 那些以为抓拍到大明星兰相玉模仿秀的路人喜滋滋的打开相册，发现照片里根本没有兰相玉。 幸好项念念和棉花反应快迅速把云梦护送走了，才没有像之前杜小红变成大明星“高娴”的样子，引起大乱。 回到十三号画廊，云梦冻的瑟瑟发抖，项念念忙找了件外套给她穿上。 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见过《琥珀泪》的画报还是图片了，她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她们面前。 空调开起来之后屋子里渐渐暖和了，云梦也稍稍缓了过来。 棉花去给她泡了一杯热茶来。 “谢谢。”云梦把茶端在手里，手来回贴着杯子取暖。 见项念念和棉花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有点不好意思，冻成这样真的挺狼狈的，她一辈子都是个优雅的人，除了死的时候非常不优雅，可以说死相非常难看。 “谢谢。”云梦再次跟项念念道谢“好久没有在这么温暖的地方待过了，江里真的是冷，尤其是到了冬天，夜里的水都结冰了，我穿的又少，只能一天天挨着，日日夜夜泡在那水里的滋味挺难熬的。” 项念念明白了，这是个落水鬼。 “那为什么不去轮回呢？”项念念问“是有心愿未了还是没抓到替身？” 民间传说，落水而死的人变成鬼之后一定要抓到一个替身才能去轮回。 云梦摇头，苦笑着“没有抓替身这回事的，我也不算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吧，就是不想再去轮回，把什么都忘记了继续开开心心的做一个人，我觉得我做不到。” 项念念明白了，她不肯去轮回，是在惩罚自己。 她为什么要惩罚自己？ 棉花却依旧沉静在《琥珀泪》的剧情中无法自拔，问她“难道你也是殉情自杀？一直在等本该和你一起共赴黄泉的恋人？” 云梦缓缓的摇头。 从她的言谈举止可以看出来，虽然藏在这皮囊里的灵魂不是虚构的角色云梦，也不是明星兰相玉，但是她也是一个非常优雅得体的女人，有着良好的教养和温和沉静的性格。 “那你是被谋杀的？”棉花问“凶手是谁呢？” “我是自杀的。”云梦说“我叫宋玉娇，如果我还没有死，今年应该四十八岁了，二十年前，我从定安桥上跳下去了。” 宋玉娇神色平静，说起自己的死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似的。她已经死了二十年，也就是说灵魂在那冰冷黑暗的河里待了二十年，直到今天才有这样一个契机回到人间。 第327章 妍妍中暑了 项念念不解“你为什么要自杀？既然选择了放弃生命，为什么又想要回来呢？” 宋玉娇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想回来看看我丈夫，前一阵子我听到他在安定桥上哭了。” 她跳下安定桥落入江中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那黑暗冰冷的江底，因为不愿意去轮回她只能日复日的在那里熬着忍着受着。 地缚灵的日子是单调又痛苦的，她看不见听不见，只有黑暗和冰冷是清晰的，只有痛苦是清晰的。直到上个月，她的耳朵好像突然被打开了一样，她听见桥上有人喊她的名字，一边喊一边哭。 那声音无比熟悉，他哭喊着“玉娇，玉娇，我撑不下去了，三十年了，我快要撑不下去了，怎么办，我想你想妍妍……” 那是一个男人的哭声，哭的肝肠寸断，哭的让江底其他水鬼都不禁要跟着流眼泪。 她才知道，原来已经过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了，她死了倒好，一了百了，她的丈夫刘召为了寻求真相，在人间苦苦挣扎了三十年。 “我想回来见见他，劝他放弃。”宋玉娇说“已经够了，三十年的苦，够了，我不想他这一辈子都这样下去，妍妍死了，无法复生，我也死了，可是他还有很长的人生要走。” 妍妍，是他们的女儿，二十年前，她死的时候才四岁。 二十年前的宋玉娇年轻漂亮，舞蹈专业毕业，毕业后在一家少儿舞蹈培训中心当老师。她的丈夫刘召，是个老实巴交书呆型的建筑工程师，两人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刘冰妍。 怀孕之后，宋玉娇就辞掉了舞蹈老师的工作在家专心待产，一直到孩子四岁的时候，她终于减肥成功也捡回了原来的舞蹈底子，于是打算出去找个工作上班。 她找到一家艺术培训学校，经过重重关卡，终于顺利成了一名舞蹈老师。 因为是全职工作，而妍妍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他们只能把孩子交给幼儿园。宋玉娇夫妇二人工作都不错，薪资待遇都挺高的，千挑万选，选了一家很好的双语私立幼儿园叫小红花幼儿园。小红花幼儿里老师学历都很高，采用中英文双语教学，可以从小就开始培养孩子的第二语言，这在二十年前是相当先进的，当然价格也是相当昂贵，一个月几乎花掉夫妻俩工资的四分之一。但是为了孩子 宋玉娇夫妇也舍得花这个钱。 看着妍妍回到家能给他们唱“abcdefg”字母歌，还会简单的问好和自我介绍，他们觉得这钱花的值得了，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嘛。 妍妍出事是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那时候还有半个月就放暑假了。 宋玉娇还想着，等等学校放暑假了，她要让丈夫把攒的年假休了，一三口出去旅游一下好好放松放松。 那天下午她正在给学生们上形体课，幼儿园的电话打到了她教学的学校里，同事匆匆忙忙跑过来让她赶紧回办公室接电话，她女儿所在的幼儿园打来的，说她女儿中暑昏倒了，送到医院去了。 宋玉娇一下子就慌了神，连忙从教学楼跑回办公室，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她跑的满头大汗脸都白了。 电话是妍妍所在幼儿园的园长打过来的，说她女儿中午午睡时间不肯睡，偷偷溜出去外面跑，结果被外面大太阳给晒的中暑晕过去了，现在已经送去第一人民医院急救了。 宋玉娇一下子就慌了神，挂了电话之后慌忙给正在外地出差的丈夫打电话，语无伦次的跟丈夫说了一大堆。 她丈夫还比较冷静，安慰她让她先不要急，最近这几天高温达到38、9度，小孩子中暑比较常见，让她赶紧先去医院看看，冷静下来，要相信医生。 宋玉娇这才稍微冷静理智，想起这几天自己这边学校里也有几个学生练功太刻苦中暑，抬到医务室休息了一下喝点藿香正气水就又活蹦乱跳了，一颗狂跳跳动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她跟学校请了假，匆匆忙忙赶去了医院。 结果医院的护士却说她的妍妍进了抢救室。 一个中暑的孩子居然要被送到抢救室去抢救？这孩子中暑得中的多严重啊！ 她整个人都呆掉了傻掉了，为什么中暑会那么严重？ 抢救室外是妍妍的带班班主任和保育员在守着，她们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紧张的浑身都发抖。 宋玉娇赶到抢救室门口的时候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班主任和保育员扶了她一把，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我的女儿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宋玉娇浑身都在发抖，说话的时候感觉舌头都在打结。 班主任和保育员也不太清楚情况，只能把当天的情况告诉她。 幼儿园一点半到两点半是午休时间，所有的小朋友都会去休息室睡觉。今天中午妍妍却偷偷的跑出去了，等两点半孩子们醒了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 班主任连忙报告了园长，大家才开始到处去找，最后是在游乐区的沙堆里找到的妍妍，那时候她已经中暑晕过去了。 就当时的情况来看，妍妍是自己贪玩，在正午时分太阳最烈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玩沙子，结果晒中暑了。 “为什么会跑出去？你们不是有人看着吗？”宋玉娇恶狠狠的盯着班主任和保育员，气愤不已。 “对不起对不起，妍妍妈妈”保育员带着哭腔道歉“是我没有看住她，对不起。” 原本是保育员会在那里看着的，可是她却因为太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班主任和保育员，看起来都是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显然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都急的眼睛发红，不断的跟宋玉娇道歉。宋玉娇平时其实是一个很温和的人，很少跟人有矛盾口角之类的，也不喜欢为难别人，可是这回涉及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她就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她指着班主任和保育员骂了十几二十分钟，骂着骂着自己就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第328章 急诊抢救记录 宋玉娇哭了一阵，小红花幼儿园的园长来了，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女，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五十上下的中年男人。 园长说这是医院副院长。 幼儿园园长和副院长都一副忧心忡忡十分的关心妍妍的样子，不断的安慰宋玉娇。 宋玉娇无心跟他们寒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抢救室的门。 抢救室的门开了。 她立刻冲过去，紧张的询问医生女儿的状况。 医生摘了口罩，一脸沉痛“对不起，病人严重热衰竭，我们已经尽力了。” 宋玉娇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医生，医生，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已经尽力了？什么是热衰竭？不是中暑吗，只是中暑啊，一瓶藿香正气水喝下去就好了的，是不是妍妍不听话不肯喝药？我去叫她喝，我去哄 她喝，她最听妈妈的话了。” 医生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重重叹气，连说了三声对不起之后，匆匆忙忙离开了。 宋玉娇冲进抢救室里，只摸到了自己孩子冰冷的遗体。 她不信，她怎么都不信，只是中暑，为什么会抢救不过来？ 她拉住最后一个要离开的护士，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的胳膊扯脱臼了“求求你，求求你，别走，我女儿还有救，还有救的，不信你摸摸，她还有心跳的，她就是玩的太累了睡着了，求求你们。” 护士同情的看着她，任她拉扯着。 园长的副院长过来拉住了宋玉娇，替那护士解了围。 宋玉娇眼睁睁看着那护士离开，颓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不信，这不可能啊！ 哭了一阵子，她挣扎着起来，把女儿搂紧怀里使劲捂着，想把她捂暖了，可是不管她怎么捂，孩子的身体还是一点点凉下去了。宋玉娇的丈夫刘召一听孩子进医院了，立刻请了假，那时候他正在新疆出差，临时买不到机票，火车回来赶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赶到医院，只看到孩子躺在冰冷的太平间里，而妻子完全崩溃了，注射了 镇定剂躺在病床上，连人都认不清了。 孩子的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都来了，一家人六神无主在医院哭成一团。 刘召还是比较冷静的，他强忍着悲伤安抚自己已经崩溃的妻子和父母们，然后报了警。 他的孩子全身皮肤脱落了一层，头上还有包，身上还有多处不明的淤青。 刘召还找到了当天的“急诊抢救记录“，记录显示“当天15时15分，两名女子抱一女童，接诊见患儿口唇发绀，面部暗紫，颈动脉搏动消失，自主呼吸停止。” 也就是说孩子送进来的时候，表面状态来看几乎是已经是死亡状态了，后来医院进行紧急抢救，但是也没有救过来。警方立刻将妍妍班里的班主任和保育员进行刑拘，保育员从头至尾都承认了，是自己失职，没有看顾好孩子，让孩子在最热的时候跑出去了。而对于孩子头上的包和淤青，老师则解释说可能是她玩的时候 自己撞的。 二十年前，幼儿园不会像今天这样安装摄像头，当然，虽然说今天大部分幼儿园都会安装摄像头了，但是关键时刻不是摄像头坏了就是保存影像的硬盘坏了，而且还是坏了修不好的那种。 当时小红花幼儿园从保育员到园长的认错态度都很好，幼儿园机构的运营方花朵教育集团还主动提出赔偿，刘召没有办法，抓也抓了关也关了罚也罚了赔也赔了，他还能怎么样，孩子死了不能复生了。可是，或许是出于一种父亲的直觉，他总觉得孩子是死不是那么简单。先不说四岁的妍妍虽然调皮一些，但是聪明伶俐，比一般孩子要早熟的多，就算是个傻子，天气很热，热的受不了了也知道去阴凉的 地方躲一躲，渴了知道回教室喝水，为什么会傻傻的在大太阳底下晒着？ 刘召要求对女儿的遗体进行解剖以确定其真正死因，之后法医将孩子相关器官做进一步检验，核实妍妍确实属于高温中暑导致死亡。 最后失职的保育员被开除，在监狱里只关了三个月，幼儿园赔了钱，还比法院判的多给了一万块，这事情就算了结了。 小红花幼儿园依旧红红火火的招生，连锁开了一个又一个，背后的运营机构花朵教育集团还得了一个体恤家长的好名声。 而对于死去的妍妍，大人们都拿她来教育吓唬自己的孩子——你看谁谁谁家孩子，就是不听老师的话到处乱跑，导致了严重的后果。 宋玉娇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经常闹自杀，都不知道往医院送过多少回了。在妻子又一次被送去抢救回来之后，刘召发现妻子的衣服口袋里多了一个信封。信封里是一封笔迹歪歪扭扭，每个字看起来都要散架的信，信的内容却是一份“急诊抢救记录”：当天15时15分，两名女子抱 一女童，接诊见患儿口唇发绀，面部暗紫，颈动脉搏动消失，自主呼吸停止，身上多处淤青，下体红肿，**膜损伤。” 那张薄薄的纸显然是被人撕成了几片还揉过，然后又被人捡回来拿透明胶粘上整平保存了起来，现在又悄悄的塞到了宋玉娇的口袋里。 跟之前刘召查看的“急诊抢救记录”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句“身上多处淤青，下体红肿，处女膜损伤”。 这意味着，他的孩子中暑而死是另有隐情，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调皮贪玩大中午跑出去把自己给晒坏了。 刘召拿着这张被揉碎过的单子，哭了一个晚上。 他一定要给女儿讨一个公道。难怪那个小红花幼儿园那么轻易那么主动就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自己的失职，根本就是避重就轻，就是想赶紧把事情了结，比起被查出猥亵儿童致死，主动承认工作失职，花点钱，牺牲一个小小的保育员是 最好的结果。妍妍已经被火化安葬了，无法再重新验尸，他手上唯一的物证就是这张破碎的单子，而人证就是偷偷给他这张单子的人，还有当天参与抢救的医生和护士。 第329章 请两个饥肠辘辘的杀手 刘召私下里去找了那天抢救的主治医生，医生却否认有这回事，参与的护士也全都表示不知情，没这回事。 而他严重抑郁的妻子宋玉娇在多次自杀未果之后，终于有一天从安定桥上跳了下去，被捞上来之后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没了，女儿没了，妻子没了，刘召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那一张皱巴巴的纸。 他开始了漫长的为女儿伸冤之路，四处奔波寻找证据，这一奔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他没有睡过一天好觉，这二十年来他受过无数次的威逼和利诱，甚至有小偷进了家门翻箱倒柜妄图偷走他那张纸。 但是这些都只是让他更坚定了找出真相的决心。 他一直都没有放弃，咬牙支撑着，为了打官司他自学成才，一次就通过了被称为最难国考的司法考试，由建筑工程师变成了一名律师。因为已经结案，又没有充足的证据，因此没有任何警方力量协助，他一切都要靠自己，他化身为侦探，经过多年走访调查，鞋子都磨穿了几双，真相终于渐渐浮出了水面——小红花幼儿园当天值守的保安 有很大嫌疑。 而那个保安，是园长的亲弟弟，而园长又是集团高层的姻亲。一个小小的私立幼儿园园长当然不能一手遮天，一手遮天的是这家连锁幼儿园所属的公司——花朵教育集团。他们从事发开始就一直隐瞒真相，避重就轻的粉饰太平，将一起严重的猥亵儿童案件变成了因 保育员没有尽到看护责任而导致孩子中暑的死亡事件。因为他们知道，真相一旦爆出，整个集团将面临重大危机，甚至可以能解体倒闭。这个集团公司背后的势力之大，让刘召在查清真相为孩子讨回公道这条路上简直就是寸步难行。上诉被驳回，上访半路被抓回还被污蔑为精神病人，在精神病院足足被关了半年。他搜集的那些证据根本就 不敢放在家里面，因为不论他换多少次锁，总会有小偷前来光顾。二十年了，一次次希望一次次失望，他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而原本只在本省发展的小红花幼儿园，经过了二十年的发展壮大已经成了一个全国性的大企业，业务甚至做到了海外。小红花幼儿园变成了大 红花幼儿园，花朵教育集团旗下还多了还有各种亲子乐园、儿童游乐场、儿童兴趣班等等遍布全国。 而这二十年，刘召却一点点老去，头发越来越少越来越白，脊背越来越弯，脚步越来越迟缓。父母去世了，岳父岳母去世了，这个世界上还记得他的妍妍的人越来越少，还记得那件事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二十年他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是他已经一无所有也别无所求，他之所以还在这魔鬼横行的人间苟延残喘着，就是为了一个公道，不给妍妍讨回一个公道，他没脸去地下见她们母女。 终于，当年参与抢救妍妍的一个女护士退休了，她找到刘召说出了真相——当年那张纸就是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然后放进了刘召妻子的口袋里交给了他。 当年孩子被送到医院，已经是休克状态了，经过一番抢救，孩子恢复了呼吸，中途还醒了一次，就说了一句话“妈妈，我疼，我妹妹疼。” 因为孩子送来的时候，表面特征是很明显的中暑，护士说她做了几十年护士从来没有见过中暑中这么严重的孩子，所以他们抢救过程中也没有多想其他，只是想竭尽全力先保住孩子的性命。 孩子说自己妹妹疼，医生就立刻检查了她的下体，发现了情况不对。当时医生是照实写了的，而且孩子中暑情况这么严重肯定不是像外面送她来的那两个老师所说因为中午的时候在外面游乐区沙地里玩晒的，而是被人关到了什么闷热且不通风的地方，比如楼顶不通风的阁 楼或者是暴晒在大太阳下的车里。类似这种地方不要说一个孩子在里面待了两三个小时，就是一个大人待着都会有生命危险。 显然，这是一场谋杀，是一场为了封住孩子的口的蓄意谋杀。 在场的医生护士们当时还说等一会儿出去之后要赶快报警。 但是在救治过程中，医院的副院长进来了，把填写好的“急诊抢救记录单”撕掉了，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让医生重新写，把关于孩子疑似受到侵犯的内容去掉。当时在场的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原本也是有抗争的说这样不合规矩，副院长却威胁说如果把事情闹大了，不仅仅今天在场的各位会丢掉工作，整个医院都可能关门，小红花的背后可不是一家普普通通的民 营企业，背后的人谁也惹不起。 抢救室的三个人被副院长一通吓唬，顿时噤若寒蝉，而妍妍的情况又突然急转直下，他们拼尽全力，都没能挽救回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事件以保育员被开除并拘留三个月这样的方式了结之后，这位护士心里一直不安，她也是曾经有过一个女儿的人，但是孩子三岁的时候夭折了，她完全能感受到父母失去了孩子的那种痛苦，尤其是当她看见孩子的妈妈宋玉娇因为失去了孩子，把罪责全都归于自己，认为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孩子，于是陷入了极度的抑郁一次次企图自杀，她于是把偷偷捡回来的那张原始“急诊抢救记录单”塞到了宋玉娇的口袋 里。那个年代信息不像今天这么发达，没有网络更没有微信微博，连手机都没有普及，那时候人们也崇尚铁饭碗，所以几个知情的医生护士怕丢饭碗都不敢吭声。刘召拿着那张纸找他们，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二十年后的今天，这位护士终于让刘召看到了曙光，那位护士甚至还答应了他愿意出庭作证，幸运的是法院终于受理了他的申诉。可就在开庭前一个礼拜，护士打来电话跟他道歉，说她没有办法，不能拿 儿子的命去帮他。她的儿子在美国留学毕业之后就留在了美国工作，她丈夫前年也去世了，原本也无牵无挂，可是就在开庭前一个礼拜她受到了一个邮寄的包裹，里面全是他儿子在美国的照片，他工作的地方，住的地方，他和女朋友常常约会的地方，包裹里还有一封信，只有寥寥几个字：在美国，五千美金可以请两个饥肠辘辘的杀手。 第330章 善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手里的热茶渐渐凉了，宋玉娇有些羞涩的撩了撩额前的一缕碎发，神色平静而克制，就像是一个苍老的老人，坐在炉火旁讲述一个遥远而古老的故事一般。 项念念听的眼睛都红了，棉花已经是泪水涟涟。 即使是过去了二十年，这样的故事依旧层出不穷。 只是善良，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 只是乌云，遮住了太阳的光芒。 只是黑夜，太过漫长。 只是我们，太渺小。 棉花默默的去给她重新换了一杯热茶，宋玉娇微微笑着跟她道谢，“谢谢你，小姑娘真乖巧。” “玉娇姐……”项念念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 她无能为力，除了让她和她的丈夫见上一面。 “没关系，我没关系的”宋玉娇反过来安慰她“二十年了，我也想开了，活着的人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这么多年他已经尽力了，我不会怪他，妍妍也不会怪他。我就是想见他，我很想他。” 按照实际年龄算，宋玉娇是项念念他们父母辈的人了，他们这辈人一向含蓄很少表露感情，这一句“我很想他”，包含了二十年的心酸和思念。 宋玉娇是后悔的，她后悔了二十年，二十年前她选择了以死亡来逃避痛苦，如果她能咬牙活着，和丈夫并肩站在一起，或许今天会好一些，至少他不会一个人孤独的走了二十年。 这条路太艰险，他一步一血泪，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下雪了呢”宋玉娇看了看窗外，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 东海也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比以往早一些。 宋玉娇站在窗前，婷婷袅袅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面容沉静，嘴角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好像昙花一现。 “好久没有看见下雪了，我和我丈夫就是在滑雪场认识的”宋玉娇说。 天渐渐暗了下来，一片片鹅毛大的雪花在昏黄的路灯下飞舞，好像扑向火焰的飞蛾。 人们常说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他们不是飞蛾，又怎么知道光明对于飞蛾的意义呢。 宋玉娇不打算再多休息，项念念立刻去车库开了车出来，打算载她回家去看她丈夫。棉花锁了画廊的门，也坚持跟她们一起出去，临出门还拿了一把伞给宋玉娇。 “真乖，真是讨人喜欢的小姑娘。”宋玉娇显然很喜欢棉花，坐在车里还问她“多大了？有没有男朋友啊？” 棉花被问的不太好意思，但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她。 宋玉娇和她丈夫曾经住过的地方如今已经成了东海金融中心的地域范围，他们住的西园小区是这附近唯一没有被拆掉的旧居民小区。 离小区不远就是高耸入云端的摩天大楼，小区围墙的旁边是四季酒店，大堂的一角总是摆放着一辆玛莎拉蒂，往来的行人可以透过落地窗清楚的看到它闪着光的三叉戟标志。 “房子都老了。”宋玉娇说。 项念念走在她身边，看到老旧剥落的墙面上有人用红漆喷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大门入口，西园小区四个字掉了两个，只剩下“西区”。“最后一排，往左边，第三栋，在四楼。”宋玉娇记得清清楚楚“那是我丈夫他们单位分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那时候可稀罕了，阳台很宽阔，能晒到太阳，我在阳台上养了很多花，还有几条金鱼和两只乌 龟。” 回忆起从前那充满阳光和花香的日子，宋玉娇脸上满是温柔。 她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人，也温柔的爱着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没有温柔的对她。 四楼亮着灯，宋玉娇看着那熟悉的橘黄色灯光，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要回家了。”宋玉娇说“谢谢你们，谢谢。” “玉娇姐……”棉花拉住激动的她“我们想想怎么上去吧。” 宋玉娇这才醒悟过来，看着自己这一身完全不是自己的打扮，还有这一具完全不是自己的皮囊，她不禁有些慌。 “没关系，您别急。”棉花说，“不然我们就说是记者吧，想采访他。” 棉花跟着项念念久了，信口胡说八道的本领也强了。 宋玉娇摇摇头“不，不要再给他希望了，这太残忍了。” “没关系，先上去再说吧。”项念念说。 她相信，刘召会一眼认出宋玉娇来，无需太多的语言，更不需要任何身份掩饰。 上了楼，宋玉娇紧张的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没动静。 项念念又用力拍了拍，还是没动静，反而惊动了隔壁的邻居。 邻居的一个老大爷拉开自家木门，隔着铁栅栏门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刘召刘先生，他是住这里吗？”项念念问。 “哦，找老刘啊。”大爷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们，“你们是他什么人？” “我们是他家亲戚。”项念念说。 老大爷眼里满是怀疑“亲戚？” “张叔叔，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硬朗呢。”宋玉娇认出来是隔壁邻居，二十年过去了，张叔叔现在已经变成了张大爷了。 张大爷眯着眼看了看宋玉娇，压根儿想不起来这漂亮的小媳妇是谁家的，他还以为自己人老多忘事。不过，被人叫了叔叔，他的防心也降下来了，打开了铁栅栏门。 “老刘不在家吗？刚刚还看到他买了菜回来，叫他来我家吃吧，他老是怕麻烦我”张大爷叹气“老是吃挂面能有什么营养啊，唉，造孽，好好的一个小伙子熬成了一个小老头子，唉，造孽。” 张大爷边说边拍门“老刘，老刘，是我啊，我是老张。” 屋里依旧没动静。 张大爷有点急了，“等会儿，我回屋拿钥匙来。”自从上次刘召一个人在家晕倒了被张大爷发现送去医院之后，张大爷就让他给自己留了一把钥匙，以防万一。别看刘召才刚五十岁，张大爷将近七十，刘召的身体还没张大爷好，上次因为心脏问题送医院 抢救，幸好发现的早，给救回来了。张大爷火速拿了钥匙开门，果然，刘召又倒在地上了，手里还拿着一把挂面，冰箱门开着，里面就一小把葱三个小的可怜的西红柿，连颗鸡蛋都没有。 第331章 回家 项念念忙打电话叫救护车。 宋玉娇看着瘦弱又苍老的丈夫，哭的跟个泪人似的。 他们住的房子，一进门就是厨房和卫生间，再往里是一间卧室和阳台，宋玉娇都不敢走进他们那个只剩下四面墙壁的家。 救护车来了，刘召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着进了救护车。 在被问到谁是家属，派一个家属一起跟着上救护车的时候，张大爷露出为难的神色。 家属跟着上救护车不只是看顾好病人，一会儿还得去缴费，上次送刘召去医院张大爷给垫付的钱，刘召还没给他呢。刘召不容易他清楚，可是张大爷自己也不宽裕，日子过的也挺难的。 “我是，我是。”宋玉娇抢着钻进了救护车。 项念念让张大爷回家歇着，自己带着棉花开车奔去医院。 刘召又一次送进了急诊室。 项念念和棉花赶过去的时候，宋玉娇正站在急诊室的门口掉眼泪，手里捏着几张缴费单子。 项念念拿过她手里的单子，吩咐棉花照顾好她，自己去窗口缴费。 棉花紧紧拉着她的手，陪着她焦急等待着。 护士们进进出出，一个个神色肃穆，有的大冬天额头上都满是汗。 焦急的等待了将近三个小时，医生终于终于出来了。 手术不是很成功，刘召的病拖了太久太久，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只能转到重症病房，靠呼吸器维持着，等待奇迹的降临。 在等待的三个小时里，病危通知单下了两次，宋玉娇一开始是崩溃的，到后面心情反而渐渐平复了。 听完医生的叙述之后，她脸上反而没有过多的悲戚，她点点头，温柔的向医生道了谢，问“我能去看他吗？” 医生点点头。 宋玉娇慢慢的走进了重症病房，小巧的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空旷的走廊里荡起了回音。 棉花想跟着进去，项念念拉住了她“给他们一点时间吧。” 刘召，看来是不行了。 她似乎有点明白宋玉娇回来是为什么，也许就是为了接自己丈夫走，一家人团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了，地上已经铺上了厚厚的一层棉花白。 棉花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脸色凝重。 “老板，我们能做什么吗？我们一定能做点什么吧？我们总要……总要做点什么吧？”说着说着，她就哭了。 她茫然了，她对这个世界感到茫然了。 在十三号画廊经历了很多事情，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压抑过。 每一个回到人间的灵魂不都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吗？ 为什么宋玉娇和刘召的却是这样？ “为什么珍妮的爸爸就可以手刃仇人，为什么妍妍的爸爸却要躺在医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里？”棉花看着自己神奇的老板“老板，我们可以救活刘召吧，是不是？我们可以救活他吧？” 她一直是崇拜自己老板的，觉得自己老板除了小气抠门之外简直完美简直无所不能，那一双手更是拥有神才能拥有的力量。 “我也希望可以救他”项念念低声的说。 病房里，宋玉娇握住了自己丈夫的手。 这是一双苍白又粗糙的手，瘦，瘦的只剩下骨头外面包的一层皮。 “玉娇……”刘召清醒了过来，呼吸器让他喉咙里发出奇怪的杂音。 “是我呢。”宋玉娇将他枯瘦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我就知道，我会再见到你。”刘召艰难的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我来接你回家了。”宋玉娇说“妍妍在家等我们呢。” “你还是那么漂亮，我是不是很老很丑了？”刘召问“你说，妍妍看见我会不会不认得我？” “怎么会呢，你年轻着，帅着呢”宋玉娇在他耳边低语“别以为我没发现，刚刚有几个女护士一直盯着你看。” 刘召的笑容更深了“她们都没有你漂亮。” “那当然了。”宋玉娇把他粗糙的手放在掌心摩挲着。 “玉娇。” “嗯。” “我想你啊。”一滴浑浊的泪从刘召的眼里滑落“我想你们。” 宋玉娇边微笑着边帮他擦去眼角的泪“我知道呀，这些年，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回家好不好？” 刘召笑着点头。 “好久没有看你跳舞了。”刘召说。 “我跳给你看啊。” “好啊。”刘召眼睛发亮。 宋玉娇脱掉了身上的外套，因为旗袍太窄，她只能慢慢的慢慢的做着动作，嘴里哼着他们喜欢的歌“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刘召含笑看着她，呼吸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但是他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即将面临的并不是死亡，而是回家。 起起伏伏的心电图在一声悠长的“滴”声之后，变成了一条直线，宋玉娇脸上挂着泪，嘴角带着笑，依旧在轻轻的哼唱，慢慢的跳着舞。 随着医护人员的脚步越来越近，她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最后整个病房里只留下项念念借给她穿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刘召走了，离开了这个世界。 宋玉娇把他接回家了。 “为什么是这样的……”棉花眼泪汪汪的。 项念念也发怔，眼睁睁看着被盖上白色床单的刘召被推出病房，经过长长的走廊前往太平间。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没有谜团要解，没有悬念，没有爱恨纠葛。 最后，只剩下空荡荡的走廊。 “老板”棉花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我们回家吧。” 她刚刚迈开步子，项念念拉住了她“嘘，你听。” “噔噔噔”是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咚咚咚”脚步沉稳有力，应该是男士皮鞋。 “踏踏踏”轻快活泼连蹦带跳，这应该是个孩子的脚步声。 这三种脚步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在声音离她们最近的时候，项念念和棉花仿佛听到了孩子的欢笑声“爸爸爸爸，妈妈妈妈，我们回家啦，回家啦！” 直到声音消失，她们才离开医院。 晚饭她们都没心情吃了，棉花提议说去地下通道买个烤红薯吃吧。 医院附近的地下通道更加温暖热闹，生活在底层的人们聚在这里仿佛这里是天堂，抱着木吉他的流浪歌手依旧在唱： “你的地方就是个海洋 有人挣扎沉向海底从此无声无息 层层迷雾仿佛是弥天大谎 不敢怀疑因为走不出你的善良 有什么理由让你踏上归途 等待你的是否那一如当初 那隐隐作痛最深处的伤口 在绚丽的夜晚让你如梦方醒 是什么理由让你还在这里 你是否在等待传说中的奇迹 那隐约浮现梦幻般的温柔 在最深的夜晚让你一醉方休 你可知道在遥远地方 有人在等你回来念念不忘 年复一年许多事还是那样天真的孩子找不到他的天堂” 第332章 神的弱点 宋玉娇的故事，让她们难过了好一阵子。 有时候路过安定桥，棉花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看着水面发一会儿呆。 有人说每个人都会经历两次死亡，第一次人生必经的肉体死亡，第二次是记忆死亡，是这个人在别人的记忆里被淡忘、消失。 宋玉娇一家人很快就会被人遗忘，在时间的长河里掀不起一点点波澜，棉花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至少至少，在这个深情又无情的世界里，保持一点热血吧。 年底了，日子平淡又忙碌。 棉花早早规划好今年要回家过年了，不管有钱没钱，不管回家会不会被父母拉去相亲，至少至少，他们一家人还能团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个团圆饭。 项念念的招生计划是破产了，既没有赚到学费也没能把祖传的手艺传承下去。她想了想，还是棉花的主意靠谱，还是生两个娃让他们来继承自己的手艺靠谱。 可是白起宣最近真的很忙，早出晚归不说，还隔三差五的跟于连城出差，最可气的是于连城这个家伙明目张胆的假公济私，他出差居然带着于妙龄。 他把别人新婚夫妻给拆成两地，自己带着心上人出去玩？项念念打电话跟于连城抗议，于连城还有点羞涩，一开始打死不承认自己在跟于妙龄谈恋爱，直到项念念说于妙龄都跟她们几个好姐妹说了，他才乐呵呵的求项念念轻拍，给他们俩一点时间空间，他还没 把那只狐狸追到手呢。 于妙龄在这方面确实迷迷糊糊了几百年，于连城确实任重道远，把于妙龄早点娶回家为民除“害”。 十三号画廊少了于妙龄光顾也不冷清，因为多了一个关晴。 不过这个姑奶奶真的不好伺候，因为她在凤凰集团是内勤秘书，于连城出差都带着张仪不带她，加上她工作能力超强，又有分身术，所以一个关晴在公司上班，一个关晴就跑出来十三号画廊骚扰项念念。 这位女神真是精力旺盛，下班之后两个分身合成了一体之后还要拉着项念念和棉花去吃饭，吃完饭泡吧，泡完吧又去宵夜烧烤，天天搞到晚上一两点。 别人花钱请吃请喝的事情项念念是很乐意参加的，但是折腾了三天之后真是筋疲力尽，两眼发青，内分泌失调，大姨妈都推迟。 棉花也叫苦连天，不知道她老板哪里交来这样一个朋友。 第四天，项念念和棉花坚决拒绝。 关晴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棉花，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吗？就是因为太宅了，我们要多出去活动活动，不然怎么钓的到帅哥呢。” 棉花可不知道她是什么上古女神天女魃，毫不留情的怼回去“姐姐，你长这么漂亮，又天天出去浪，还不是没有男朋友。” 关晴脸都黑了“看在念念的面子上，我不抽你鞭子，小姑娘不可爱。” 关晴一转身，踩着她的9厘米恨天高上楼去找念念。 念念的工作间门口本来贴着“闲人勿进”，现在改贴了“闲神勿进”。 关晴走到门口看见那张纸条轻蔑一笑，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纸条就被烧成了一小撮黑灰。 项念念为了防止她的骚扰还被门反锁了。 这位大神不慌不忙，轻轻用手指戳了戳锁孔，门就开了。 项念念满头黑线，她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 “今晚不行，有事。”项念念说。 “什么事？带上我。”关晴目光炯炯有神。 “额……”项念念拖棉花出来做挡箭牌“我要陪棉花去相亲。” “太好了，这种热闹我最喜欢了。”关晴两眼放光。 项念念真的不知道，短短一个月时间，关晴到底在凤凰集团经历了什么，让她由一个高冷女神变成了一个牛皮糖。 “你这么漂亮，万一相亲的看上你了没看上棉花怎么办？”项念念问“说不定毁了我家棉花的终生幸福。” “那你还不是一样漂亮？”关晴不服。 “我是已婚妇女。”项念念说。 关晴唉声叹气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特别特别悲伤的说：“念念，你有没有感觉过孤独？” “有，有时有。”项念念说。 看她一副很丧的样子，可能真有什么事，不然她最近也不会那么反常，项念念正襟危坐，打算洗耳恭听。 关晴唉声叹气了一阵，结果什么都没说，一个人走了。 神也会孤独，如果她爱上一个人，一个不该爱不能爱的人。 关晴一脸落寞，独自坐在酒吧喝酒。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最近把项念念和她的小跟班棉花折腾惨了，她就是觉得太孤独了，需要朋友。 关晴坐在酒吧昏暗的角落里，一杯杯往自己肚子里灌着酒，最近她总是会想到过去，想到千年前遇见郭庆丰的情景。最近她跟郭庆丰常常一起结伴去吃午饭，或许因为是老乡，郭庆丰对她格外照顾，虽然关晴的能力在处理人类的小小工作是游刃有余的，可是面对郭庆丰的热心，她还是忍不住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傻白甜 姿态，甚至会故意制造点小麻烦，等着郭庆丰来帮她处理。 她享受着这种被人保护着的小女人生活状态，有点不能自拔。 可是一下班，她要回到她自己的住处，郭庆丰要回到他的老婆孩子身边，每每这个时刻她就觉得很孤独很煎熬。 她在神界没有朋友，在人类当中也没有朋友，竟不知道如何打发这漫漫长夜，感觉夜晚那几个小时比她独自度过的几千年都长。 所以她死命的缠着项念念和棉花，拉着她们出去玩乐，要不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度过 漫漫长夜。 神，也是有弱点的。 关晴的弱点就是郭庆丰，她觉得自己一点一点沉沦下去了。 项念念和于妙龄事先就提醒了她，不要去做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关晴也不愿意成为偷偷摸摸的第三者，她思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郭庆丰的妻子暴毙。一个上古大神要一个平凡的女人暴毙，实在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第333章 我要跳楼 关于杀人这个事情，关晴暗搓搓想了很久。 她不是没杀过人，前世的郭庆丰死后，她和应龙打了一架，死在她手上的无辜之人数不胜数。 她也从来没有为杀个人想那么多，这次是个例外，毕竟现在是文明社会了。 下班前郭庆丰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去吃饭，他们部门聚餐。 关晴是总裁秘书，是离于连城最近的人，各个部门的人都想拉拢她，吃饭唱歌什么的都想能邀请到她，不过也就只有郭庆丰请的动。 关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现在跟一个暗恋成灾为情所困的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了，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饭桌上酒过三巡，大家嚷着好不容易周五了明天不上班应该要再来二场去唱歌。郭庆丰大手一挥，行，接着唱歌喝酒，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同事们都鼓掌高呼郭总万岁，还有的喝了点酒胆子大了，吐槽于连城最近高冷了都不领着业务部的骨干们去喝酒泡妞。 “这还用说”业务部小王想讨好关晴“肯定是因为我们晴姐太有魅力了，一下子就把我们总裁镇住了，我们的风流总裁遇见晴姐之后呀要手心了。” 几个油嘴滑舌的业务员纷纷附和，想讨关晴欢心，却不知道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关晴笑了笑，轻轻撩了撩发丝，真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几个男同事都看的呆掉了，暗暗羡慕总裁好福气。 “难道公司里是个女人都暗恋于总么？”关晴问郭庆丰。 “差不多吧。”郭庆丰说。 “怎么能说差不”小王拎着啤酒瓶大着舌头说“全东海的女人都暗恋我们于总，年轻又帅又有才，还有钱，那可是全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关晴不以为意“那可不一定，谁说女人一定是爱慕年轻帅气又有钱的男人，我倒是觉得男人还是要有点年纪有点阅历才好，像郭总这样的男人才有深度。” “对对对，说的对”小王以为关晴是想拍拍郭庆丰的马屁，连忙也跟着一起拍自己上司的马屁“像我们郭总那也是万千少女心中的偶像啊，来来来，我们敬郭总一杯。” ktv包厢里喝酒划拳的、鬼哭狼嚎唱歌的、扭腰甩臀跳舞的、热热闹闹乱成一团，只有关晴和郭庆丰安静的待在沙发的一角，默默的看着他们热闹。 他们不时互相看了一看，彼此默默不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在空气中流动着。 折腾到凌晨，业务部的那帮精力旺盛的小年轻们终于消停了，打车的打车开车的开车，准备回去。虽然都有心送头号美女关晴回家，但是大家都自觉的把这个好差事让给了他们的上司郭庆丰。 “你住哪里？我送你吧。”郭庆丰说。 “不用，我走回去。”关晴说“我家离这里不远。” 说不远，其实走路要三四十分钟的，只是关晴想走一走，她今天喝了不少酒，有点上头。奇怪，她是从来没有醉过的，可是今天却有点醉了，大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那我陪你走回去。”郭庆丰说。 关晴本想拒绝，但最终还是点头“我住恒丰花园。” 郭庆丰脸上闪现了一丝惊讶，但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关晴主动说了“郭总好像跟我住同一小区吧？我那天好像看到你和你太太一起散步，离的有点远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所以没有打招呼。” 提到他老婆，郭庆丰似乎有点尴尬，“嗯，是，我老婆娘家是那里，最近她都在娘家休养，我常常过去看看她。” “快要生了吧”关晴聊到这个话题，只觉得苦涩。 “嗯，快要生了。”郭庆丰似乎不愿意聊这个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听说关小姐曾在英国留学？” 关晴却并不想聊别的，她想知道这一世在郭庆丰身边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他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有多爱，是不是像千年前爱她一样爱。 “你太太很年轻漂亮呢”关晴说“你一定很爱她吧。” “或许吧。”郭庆丰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关晴见他皱眉，心中居然有点小窃喜——他不爱她吗？真的吗？ “我老婆并不太能理解我”郭庆丰说“唉……不提也罢。关小姐年轻漂亮又优秀，怎么没有想过再找一个呢？” 他记得上次关晴说她结婚了，但是丈夫去世了。 关晴看着他，目光灼灼“我忘不了我的丈夫。”顿了顿她又说“郭总，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像他？” 郭庆丰笑了，受宠若惊“是吗？哪里像？鼻子像还是眼睛像？” “都很像”关晴的声音低下来，温柔的好像棉花糖“你们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真的吗？”郭庆丰觉得不可置信。 “真的。”关晴特别认真的说。 “那我的存在会不会让你难过？”郭庆丰问。 “不，认识你我很开心，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关晴真诚的说。 边走边聊着，两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拉近了，称呼也从“郭总”“关小姐”变成了“庆丰大哥”和“小晴”。 两人不知不觉就快走到恒丰花园了，关晴不禁把脚步放慢了一点，郭庆丰也似乎不太舍得跟她分别，借口抽跟烟停了下来。 两人就站在路灯下互相看着，虽然不说一句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寒冷的天气，让他们呼出的气都变成了白雾，他们不禁越来越近，两片白雾以肉眼能见的姿态纠缠在了一起。 关晴心跳如鼓擂，又紧张又欢喜，又带着一丝偷情的刺激感和歉疚感。 昏暗的朦胧的路灯下，原本就很美的关晴更美了，好像迷雾中的仙子。 郭庆丰借着酒精的胆子，真的很想一亲芳泽。 他不是什么十七八岁的毛头小伙子，关晴对他有意思，他早就感觉出来了，只是一直不敢相信这样女神式的人物会看上自己，今天他终于知道了原因。 说实话，他有点心花怒放，虚荣心真的得到很大的满足。 关晴嘴唇微颤，紧张的等待着这千年的一吻。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呼天抢地的声音“我不活啦，不活啦！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跟那个贱人离婚我就不活了，我就从这跳下去！” 第334章 干掉楚圆 郭庆丰吓了一跳，原本麻起来的胆子又缩回去了。 招惹关晴，他真的不是那么有勇气，即使关晴对自己有意思，但是他心里也明白这种特别优秀特别有主见的女人不是自己能驾驭的。 吵闹声来自他们旁边的一个比较老旧的小区，都是低层的楼梯房，最边上的房子，阳台建的比较突出，都快伸到马路边了，所以阳台上的吵闹这边能听的一清二楚。 借着朦胧的月光和灯光，他们看见五楼的阳台的推拉窗户打开了，上面跨坐着一个人，一条腿在屋里，一条腿在外面。 听声音是个大妈，年纪不会超过六十。 大妈一遍遍的哀嚎“我不活啦，不活啦，你不跟那个小贱人离婚我就不活啦！” 她的声音很大，很快他们楼上楼下都亮起了灯。 楼上有个人披着棉被走到阳台，大吼“吵什么吵？天天吵天天要跳楼，吵他妈一个月了，要跳赶紧跳呀！吓唬谁呀！妈的！” 披着棉被的男人嗓门比大妈的还大。 大妈听到这话更是呼天抢地，指着屋里的人“我这就死给你看，死你给看！” 屋里人好像真的对她动不动要死要活的姿态习以为常，只是低声跟她争辩的几句什么，根本没有要来拉她下来的意思。 “哎呀，不活了呀”大妈坐在阳台上拍着大腿哭“不活了……” 关晴原本担心她会跳下来，但是仔细一看见她穿着羽绒服，露在外面的脚上还穿着雪地靴，全副武装后才坐到窗台上去，这是有备而来呀，看来不是真的想跳楼。 “走吧，前面就到你家了。”郭庆丰被这大妈打搅了，有点不爽，厌恶的看了一眼那个撒泼的大妈，转身往前走。 两人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尖锐的长啸“啊——救——” 那个“命”字消散在寒风中。 关晴和郭庆丰转身，只见全副武装的大妈像一只笨重的大象直直的从五楼往下坠。 她真的跳楼了？还是有人推她？ 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关晴眼中精光一闪，她出手了。 她可不是心地善良有求必应的救世主，她是凶神恶神，她只不过不想郭庆丰目睹这种死亡现场罢了。 她记得前世的郭庆丰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现在要是见着这场景肯定回去日夜难安。但是关晴发现自己的力量却变弱了，曾经可以托举起一架飞机以及飞机上几百名乘客的天女魃，她的神力竟然只骚动了一旁一棵梧桐树的树枝，那树枝晃了晃，悠悠掉下最后一片黄叶来。也不知道这黄叶 是自己掉下来的，还是被她的神力震下来的。 总之，她没能救下那个跳楼的大妈，大妈直直的掉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接着有人尖叫“啊——有人跳楼啦！有人跳楼啦！” 关晴呆呆的站在那里发呆，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她是真的爱上郭庆丰了，又一次爱上他了。她又一次身陷红尘，所以她从一开始看不穿郭庆丰，渐渐的变得看不穿身边任何一个凡人，渐渐渐渐的失去了神力，最后她会变得跟平凡普通的女人一样，一样会经历生老病死，这也是上天给她的惩罚之 一。 千年前，她爱上他的时候也是如此，以至于最后应龙温云飞杀她，变成凡人的她根本无力阻止。千年前郭庆丰一死，她逐渐恢复了神力，于是跟应龙大打了一架。 郭庆丰以为她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到了，慌忙拉起她的手“小晴，别怕别怕，我们走，很快就到家了。” 郭庆丰护送着她快速离开了那里，把她送到她居住的小区门口。 关晴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望着满脸关切的郭庆丰，神色复杂——这一世她又爱上了他，可是他已经有家室了。 “你住几栋，我送你到楼下。”郭庆丰说。 他看她那样，好像被吓傻了似的，心中不禁颇为怜惜，伸手想揽过她瘦削的肩。 “不用了。”关晴仿佛触电似的一躲。 她真的要做那个第三者吗？她真的要跟另外一个女人一同分享一个男人吗？ 郭庆丰自觉失礼，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是看你吓到了，一时情急。” “不是，没关系，不是你的原因，我……我要回去了。”关晴急急忙忙转身，飞奔进了小区大门，逃跑似的逃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愁肠百结，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复杂的事情，脑袋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离开他离开他，下辈子你早点找到他”，另外一个声音说“杀了她，杀了她，一个凡人而已，凭什么跟你抢男人？” 关晴想了一晚上，最后决定去会会郭庆丰的老婆，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凭什么得到郭庆丰的爱。郭庆丰吞吞吐吐的说她不理解他，那是不是就是她根本不爱他？不爱为什么霸占着他？天女魃向来我行我素没有善恶之分，全凭自己高兴，即使来到现在这个讲文明讲法制的世界，依旧野性难驯。上古时代，也正是因为她这烈火般的性子，差点毁掉整个人间，才被上天抛弃，惩罚她不得再 回神界。 关晴越想越偏激，加上今夜发现自己法力渐渐消失，更是让她感到狂躁不安，她必须在法力完全消失之前除掉她的情敌。 如果她变成了凡人，又得不到郭庆丰，那她一个人要如何熬过凡人的生老病死？ 变成凡人，最后变老变丑一个人孤独的穷困潦倒的死去？她绝不。 关晴想了一晚上终于想清楚了——她一定要杀了郭庆丰的老婆楚圆。楚圆最近一直住在娘家，也就是和关晴同一个小区，关晴前几日还看到她一个人在小区花园里晒太阳。她穿着孕妇装，不断的抚摸着自己的大肚皮，一脸的骄傲和满足，看的关晴妒火中烧，小区里种的常 青树一夜之间叶子都全部黄掉脱落了。关晴神力渐渐削弱，要在一定范围内才有攻击力，所以她要靠近楚圆，触摸到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都烧成灰，让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第335章 直男癌的理论 在与凡人之间的感情中越陷越深，关晴的神力就越来越弱，最近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分身乏术。 她的分身术真的失灵了，很多工作都要亲自去做，饭要亲自去吃，澡要亲自去洗。 没有神力，她处理起日常工作倒还好，毕竟活了那么久经验比较多，但是涉及到公司专业领域的事情她就有点吃力了。 郭庆丰没少帮忙指点她，她对郭庆丰的依赖越来越重，在郭庆丰跟前完全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女人姿态。 关晴没了分身术，项念念和棉花顿时觉得耳根清净了。 因为关晴的“折磨”，项念念这个月大姨妈都推迟了一个多礼拜。 棉花一口咬定是有小宝宝了，怂恿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项念念不信，药店随便买了根两块钱的试纸试了一下，是白板。 棉花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老板，咱能不这么抠吗？两块钱的试纸肯定不靠谱呀，下午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呗，要是有小宝宝了，我要当干妈哦。” 项念念慢吞吞的从老干妈瓶子里挖了一大勺辣酱丢进嘴里，然后拿勺子敲了敲瓶子“你是说你要把自己剁成辣酱给我吃？” “无法沟通！”棉花无语，她依旧不放弃，苦口婆心劝她“老人家说酸儿辣女，你难道没发现你最近老干妈吃的有点多吗？人家拿来蘸面条蘸饺子，你是大勺大勺往嘴里扔啊。” 项念念一愣，突然觉得棉花说的很有道理，下午她就去抽个血看看。 下午她借口去见客户，偷偷溜去了医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验个孕要跟做贼似的，可能不想让大家失望吧，尤其是棉花，每次都盯着她的肚子，一副姨母脸。 项念念也想有个小宝宝，可是不知道白起宣躺了五百多年，小种子还能不能用。她在预言未来的梦境里看到的是两年后才有的孩子，难道那是二胎？ 带着激动又忐忑的心情，项念念走到了医院大门口。 走到门口，闻见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她心中才隐隐后悔，应该带棉花一起来的。她自己一个人去医院做检查，心里总有点发慌，总会想起车祸后在医院待到天昏地暗的日子。 思前想后，项念念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排队预检、排队挂号、排队等叫号，一二线城市的三甲医院里永远都是人山人海。二胎开放之后，妇产科更是大排长龙，外面等候的椅子上坐满了孕妇和孕妇的家属们，好多孕妇没地方坐，都自己带个塑 料凳子来。 要不是心疼挂号的钱，项念念都想走了，她站的脚都麻了，好不容易抢到一个座位，结果坐上去还没五分钟，就有一个肚子大的像口锅的女人进来。 那女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虽然大着个肚子但是臃肿的身材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美貌。项念念很少见到肚子这么大还这么漂亮的孕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娃娃脸美女孕妇挎着一个大大的帆布包，看起来是只有一个人过来，她东看看西看看，没有看到空位，只好认命的站在墙角，抱着大袋子，看起来好让人心疼。 项念念咬咬牙，站起身来招呼她过来坐。 毕竟人家是肚子那么大的孕妇，她坐着都不好意思。 “谢谢，谢谢。”娃娃脸美女孕妇连忙道谢，但是也不坐下去，而是盯着项念念的肚子看“还是你坐吧，我没关系的。” 项念念见她盯着自己肚子，忙解释“你坐你坐，我没事，我不是怀孕了，我是吃坏肚子了还看看医生。” 娃娃脸孕妇连连道谢，坐了下来，狐疑的看着项念念“那你是不是挂错号了？吃坏了肚子要去看肠胃科还是消化科之类的？” “额……”项念念一脸羞涩“也不是现在吃坏了肚子，应该是之前吃坏了肚子把大姨妈给气跑了，所以来看看。” 项念念不太好意思暴露自己是朝思暮想想要个宝宝，于是火急火燎的来抽血验孕，据说太心急了，宝宝要拿乔，反而来的慢吞吞的。 可是她就是好急，所以她自欺欺人的打算悄悄的急。 “我叫楚圆。”美女孕妇主动说。 “哦，你好你好，我叫项念念。” 楚圆，项念念看她的肚子，真的很圆，跟她的名字很相符嘛，长了一张楚楚动人的娃娃脸和一个圆圆的大肚子。 项念念越看越觉得她很可爱。 “宝宝几个月了？看起来是不是快生了？”项念念好奇的问。 “是呀，还有一个星期就到预产期了”楚圆说“我来做个检查，过几天就要住进医院待产了。” 项念念看了看候诊室门外，确定她没有其他的亲人跟着，忍不住问“那你家人怎么没陪着你一起来，你肚子这么大，进进出出都不方便。”“我老公工作比较忙。”楚圆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今天实在是抽不开身，不过他对我和宝宝都很关心很照顾的，男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重的，今天这个检查就是个很常规的检查，其实不来也行的，我就是 想出来走走的。” 楚圆又说了很多丈夫的好话，说了他工作多辛苦，说了自己多懂事多会体谅男人在外工作不容易。 但是欲盖弥彰，她越是掩饰，越是藏不住她的失落。 旁人或许会觉得她话很多是健谈，其实是孤独。 有人对她稍微示好然后聊聊天，她就说掏心窝子的话，看起来是直率，其实还是孤独。 项念念从她身上看到一种深深的孤独。 “你呢？怎么也一个人来？你老公呢？”楚圆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一直在不停的讲自己的事把项念念当听众，于是也提问她。 “别提了”项念念撇嘴“出差快一个礼拜了，回来我非揍他不可。”楚圆掩着嘴轻轻笑起来，看项念念拉着脸很不高兴，于是老气横秋的开导她“别不高兴啦，男人外出工作也是为了赚钱养家嘛，男人嘛，事业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我们身为女人也不要太不独立。我们女人 也可以自己在家睡，可以自己去逛街，可以自己去旅游，可以自己做饭，怀孕了自己去做产检也没什么的。”项念念一脸古怪的看着她，看她年纪轻轻又美貌，这一套直男癌的理论也不知道是谁灌输给她的。 第336章 神也有大姨妈？ 楚圆颇为自得“现在不是流行女汉子嘛，哈哈哈，做个女汉子多好，男人放手去拼事业就好了，女人嘛，三从四德的传统还是不能丢的。” 项念念不忍打击她，她口中这种所谓的女汉子，应该叫寡妇吧。 自己睡，自己逛街，自己旅游，自己做饭，自己产检，自己生孩子，自己带孩子？那男人是要来干嘛的？从头到尾就是出一颗种子吗？ 项念念顿时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楚圆浑然不觉，依旧在女人自我牺牲和奉献的伟大精神中自我陶醉。 她的陶醉并没有得到项念念的回应，于是有点讪讪的，但是她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说话的人，又不甘心就这样冷场了。 “你结婚多久了呀？”楚圆问。 “两个月。”项念念伸出两根手指。 “早点要孩子还是好的，你的想法是对的。”楚圆说“早点生孩子呀恢复的快，我呀就是结婚太晚了，所以生孩子也晚。” “你多大呀？”项念念觉得不可思议，她看起来应该比自己小啊。 “我都二十八了，高龄产妇了。”楚圆说，一张娃娃脸上尽是无奈。 “呃……”项念念觉得这话她没法儿往下接，才二十八岁，就觉得自己年纪大了，高龄产妇了。 她看起来根本就比实际年龄小，又这么美，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 楚圆丝毫没有察觉项念念无奈的白眼，接着八卦“哎，念念，你做什么工作呀？” “你呢？”项念念反问她。 项念念开始觉得这个楚圆挺有意思了，年纪轻轻的脑袋里也不知道为什么装了那么多陈腐思维，一点都不像个朝气蓬勃的九零后。 “我结婚后就没去工作了”楚圆说“在家做全职太太。” “结婚以前呢？” “结婚以前呀，在单位里做点文职工作。”楚圆说，她颇为自豪的补充“我老公是在上市公司工作，凤凰集团，你知道吧，他是集团里的中高层呢。” 居然是凤凰集团员工的家属，项念念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你老公在凤凰集团？这么巧，我老公也在呢。” “真的吗？”楚圆一脸不可思议“太巧了，这么有缘，你老公是做什么的？” “呃，就是个屌丝业务员。”项念念轻描淡写的说，她实在是对拼老公这件事情不太感冒，毕竟她老公本身就是价值连城的锦衣卫，身上一根头发都价值千金。 低调，低调，低调就是最牛逼的炫耀。 楚圆满脸同情，安慰她“不用担心，年轻人嘛，奋斗几年就好了，什么都会有的。” 楚圆特别开心，非要加项念念微信，项念念本着八卦至死的原则加了她，然后暗搓搓的翻了翻她的朋友圈，居然没有见到她老公的影子。 到底是凤凰集团哪位大神的老婆，被调教的如此二十四孝，她调查清楚之后千万要让白起宣离他远一点，免得学坏了回来要求自己三从四德。 楚圆还在那里唠叨个没完没了，看诊的队伍却只前进了一丢丢，项念念看着自己的号码牌，顿觉生无可恋。 如果真的怀孕了，做个检查什么的老是这样排队估计要把她逼疯。 楚圆一旁一个孕妇离开了，座位空了下来，楚圆特别高兴的拉项念念坐了下来，开始传授看肚子判断男女的经验给她。 “你看那个孕妇的肚子，形状那么圆，肚子里肯定是个女儿”楚圆边摸着肚子边说。 项念念下意识的看看她的肚子，也是很圆啊，而且特别圆。 楚圆悄悄的在她耳边低声说：“我肚子里的啊，百分百是儿子，我做b超找熟人看了，塞了红包，确定是儿子。” 楚圆颇为得意“以后你要是需要，我可以介绍给你哦。” “哦呵呵，谢谢。”项念念四下张望了一下，想找看看厕所在哪个方向，她突然有点肚子疼。 突然她看到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虽然戴着鸭舌帽，但是那身材，那大长腿和小细腰，一看就是天女魃关晴。 关晴在大门口鬼鬼祟祟的，项念念原本不想招惹她这块牛皮糖，可是关晴却向她这边走来。 项念念连忙侧身，把脸转过去，想假装没看见。 关晴确实没有看见项念念，她今天是冲着楚圆来的。她虽然跟楚圆住在同一个小区，但是很少看见楚圆出门，唯一的一次也是看到她和郭庆丰一起，她不知道楚圆娘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在家，总不好闯进人家家里下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楚圆出来，而且是单 独出来在公共场所。 这样的话，她可以在人群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不留下任何可疑的证据，免得不久自己彻底变成凡人后惹上不必要的官司。 原本以为没机会了，却不成想她偶然得知楚圆竟然自己一个人出来做产检，郭庆丰没有陪她出来，连她娘家父母都没一个人来陪同。 她匆匆忙忙换了身衣服赶到医院来，想伺机下手。 好不容易在一群群大肚子女人当中发现了楚圆，等她走近的时候，她居然看见项念念坐在楚圆身边。 这就尴尬了，她要是真杀了楚圆，项念念肯定知道就是她干的。 “呵呵，念念……”关晴尴尬的跟项念念打招呼。 “呵呵，晴姐……”项念念也很尴尬的跟她打招呼。 “呵呵……” “呵呵……” 最后还是楚圆打破了这尴尬，她问项念念“这是你朋友啊？好漂亮啊。” 楚圆的称赞真的是发自肺腑的，关晴真的是很美，即使有可以装扮的朴素。 关晴听到来自情敌的赞美不禁得意起来，看楚圆也稍微顺眼点了。 “晴姐，你来医院妇产科干嘛？”项念念不禁觉得奇怪。 神也会生病吗？还是她也怀孕了？ “呃……”关晴心虚，反问她“你来医院干什么？” “看看大姨妈？”项念念回答。 “你大姨妈在医院工作吗？”关晴一头雾水。 楚圆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她说的大姨妈是月经。” “哦”关晴恍然大悟，然后一脸正色“我也来看看我的大姨妈。”“神也有大姨妈吗？”项念念小声的嘀咕。 第337章 哼，蝼蚁！ 关晴还是听见了，理直气壮的反问“我就不能有大姨妈吗？我当然有大姨妈！” 她声音稍稍大了些，周围的几个人都听到了，都掩着嘴偷偷笑起来。 关晴瞪了一眼坐在楚圆左边椅子上的一个男人“笑什么笑，这里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孕妇都站着，你一个大男人坐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不难受吗？给老娘起开！” 这男人脸都绿了，他刚刚才坐下来，这位子原本是他老婆坐着的，老婆进去做检查了，因为检查室是男士止步，他就坐在这里等。 屁股还没坐热就遇见关晴这位大姐大。 男人在关晴的鄙视下灰溜溜的起来了，抱头鼠窜。 关晴大马金刀的往位子上一坐，凑近楚圆问“你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楚圆。”楚圆甜甜的介绍自己，一张娃娃脸又单纯又无辜又美好。 项念念觉得，楚圆就是傻白甜的典型代表人物啊，这种人搁宫斗剧里活不过两集，搁性情乖张的关晴面前可能活不过两分钟。 果然，关晴冷笑两声“呵呵，是挺圆的。” 楚圆似乎毫无知觉，摸着肚子骄傲的说：“是吧，别看我肚子圆，老人们说肚子圆多数是生女儿，我肚子里这个可是百分百的儿子。” 关晴一脸不屑：愚蠢的人类，蝼蚁，哼！ “哎呀！”楚圆突然捂住肚子叫了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项念念紧张的问她。 “没什么”楚圆满脸喜悦“我儿子刚刚踢了我一脚。” “真的呀！哇！好神奇！”项念念是真的很好奇又羡慕“我可以摸摸你的肚子吗？” “可以呀！”楚圆大方的让她摸。 项念念小心翼翼的把手掌放在她那个大肚皮上，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衣服，可还是能感觉到有一股小小的倔强的力量。 这是生命啊，好神奇的生命。 关晴依旧一脸不屑，用看蝼蚁的眼神看着身边这个孕妇，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一脸花痴的项念念。 “你也可以摸摸看呀。”楚圆热情的邀请关晴。 她觉得关晴是项念念朋友，项念念的老公和自己老公又是同事，大家以后就都是朋友了。 关晴本来不愿意，但是转念一想，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还愁怎么接触楚圆，她自己找死邀请自己摸她的肚子了。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下，她只要稍用一点神力，就能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化成黑炭，把她的五脏六腑也变成碳。 项念念知道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她又不知道自己很快会变成凡人了，她不敢把天女魃怎么样的。 关晴的手有些抖，摸到了楚圆的肚皮。 “哎呀！他又踢了！”楚圆欣喜的对关晴说“你感觉到了吗？哈哈哈，他肯定是喜欢你，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呢，好羡慕。” 关晴的手抖的厉害，因为她刚刚在接触到她肚皮的一刹那，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好像真的是踢了一脚，扎扎实实的踢在她的手心。 这是生命的悸动，她的心一下子变得无比柔软，柔软的都要掉下泪来了。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也有过一个孩子，感受过这种生命的悸动。 可是她甚至来不及将这个喜讯告诉自己的丈夫，他就被应龙杀了，她因为悲伤过度，孩子也流产了。 所以她恨死温云飞那条死泥鳅了，她打不过他，但是她永生永世都不要见到他。 大概因为关晴的触摸，楚圆的孩子在肚子里闹腾的起来。 “噗，他在练拳呢”楚圆高兴的说“多可爱的小家伙呀，他肯定好喜欢你这个漂亮姐姐。” 关晴笑了笑，收回了手。 她不打算再杀楚圆，至少现在不杀，至少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那个小小的神奇的生命，让她心软让她感动，让她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你快生了吧”关晴看似无意的问。 “是啊，下周的预产期，还有七天就要生了。” 终于叫到了楚圆的号，她慢慢的站起来，蹒跚的走向诊室。 项念念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看见楚圆已经进去检查了，关晴还坐在那里。 “我先回去了哦。”项念念说。 “你不是看大姨妈吗？”关晴奇怪的问“怎么不看就走了？” 项念念无语望天，看个大头鬼，她刚刚肚子痛，去了趟洗手间发现是大姨妈来了。 浪费她好多时间在这里苦等。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关晴说“好久没去茶馆喝茶了。” “你不看你大姨妈了？”项念念狐疑的望着她。 “我也刚刚来了，赶巧了。”关晴胡说八道连草稿都不打。 项念念觉得她好可疑，可是有说不上来她到底哪里可疑。 到了医院门口，因为是傍晚，门口的人行道上非常热闹，许许多多占道经营的小贩都摆上了摊子。 “吃不吃毛蛋？我请客啊。”项念念指着一个卖煎毛蛋的摊子问。 关晴看了一眼，差点吐了“不要，你自己吃吧。” 毛蛋又叫旺鸡蛋、鸡仔蛋、毛鸡蛋，是鸡蛋在孵化过程中受到不当的温度、湿度或者是某些病菌的影响，导致鸡胚发育停止，死在蛋壳内尚未成熟的小鸡。 很多地方会将它煎炸烹煮，在东海是一种不太常见的小吃。 项念念也不吃，只是一想到她一会儿要跟着自己回画廊又要受她一番“折磨”，忍不住恶趣味的吓唬她一下。 “太残忍了。”关晴不忍直视“你们这些人类竟然这样对待其他生灵。” “那神呢？你们神是怎么看待我们人类呢？”项念念问。 关晴鼻子里轻轻一哼“蝼蚁！” 项念念明白了，关晴就是个典型的不能再典型的双重标准。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圆脸女孩拦住了她们两个“姐姐，姐姐，我们是摩摩喳喳甜品店的，帮我们扫个码关注一下，有送礼品哦。” 关晴依旧一脸不屑，硬邦邦的回“没手机。” 大学生一脸尴尬，殷切的望向项念念“姐姐，帮我们扫一下呗。” 项念念拿出手机扫码关注，女孩特别高兴，从书包里翻半天翻出一个小玩偶给项念念“谢谢你姐姐，这是我们最受欢迎的造型，送给你。”项念念拿在手里一看，是个清朝宫女造型的小玩偶。 第338章 您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萌萌的软软的，里面填充了很饱满的丝绵。 大学生说这个也叫嬷嬷扎扎，是嬷嬷扎针的扎，用来收纳针线的。 项念念看着这颇有喜感的清宫嬷嬷，忍不住嘴角上扬“这是容嬷嬷吧，最喜欢扎针扎针，现在被被人扎，也是够惨的，哈哈哈哈。” 关晴白眼一翻“幼稚。” 项念念要去停车场，关晴也跟着一起，要项念念载她一起回去。 “您不是都用飞的吗？瞬间移动？还用坐车？”项念念问。 “身为大神日常要低调”关晴说“哪能天天飞来飞去的。” 关晴不愿意任何人知道她现在力量越来越弱了。 项念念随手把手里的玩偶拿给她“帮我拿一下，我找下车钥匙。” 项念念摸半天，终于找到了车钥匙，转身看关晴却见她一只手捧着那个玩偶，脸上有一种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项念念问。 “你看。”关晴指了指掌心。 掌心里的宫中嬷嬷玩偶居然活了，变成了一个三寸高的小人，打着哈欠伸着懒腰。 “你弄的？”项念念一脸嫌弃的看着关晴——幼稚。 刚刚谁说要低调不要随便展示神力来着？ “不是我！”关晴一脸嫌弃的看着这个三寸的嬷嬷，那眼神好像在看一条蚯蚓“肯定是你弄的，快拿走。” 关晴一脸厌恶，拎起那三寸小嬷嬷的后衣领。 “放手放手放手！”那三寸小嬷嬷大叫。 别看她个头小，说话声音却很大，中气十足。 为了不引起围观，项念念和关晴忙钻进车里，把这三寸小嬷嬷放到车子上。 “不要拎我的衣领！不知道尊老爱幼吗！”三寸小嬷嬷被关晴拎着衣领放下来，很不高兴。 仔细看她，虽然个头非常小，但是脸上有皱纹，确实是个上了年纪的嬷嬷。 “你是谁？”项念念弯下腰盯着她看。 三寸小老太太满脸傲气，看都不看一眼项念念更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盯着关晴“你，就是你！” “干嘛？”关晴斜了她一眼，还没有人类敢这样跟她说话，而且这个人还不算个人，只是藏在一个小玩偶里的魂。 “你是个神吧！”三寸小嬷嬷叉着腰“见死不救，你还是神咧，居然见死不救，枉费我一辈子天天烧香磕头拜你们，你竟然眼睁睁看着我死，见死不救，当是什么神仙啊！” 关晴一头雾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见死不救？我什么时候见到过你死了？再说了，你知道我是什么神吗你就想我救你？” 三寸小嬷嬷语塞了，她还真的不知道她是什么神，只是临死时她看到关晴身上散发的神的光芒，非常强烈，比项念念伸手的那点光强烈一百倍，觉得她应该是个正经的大神。 “哎哟，老天爷，这是什么世道哟！”三寸小嬷嬷坐下来拍着大腿哭嚎“要命哟，没法儿活了哟！我这命苦哇……” 她一直哭嚎着但是也没哭出什么具体内容，就是一直哎哎叫说自己命苦，跟唱歌似的。 项念念和关晴面面相觑，到底怎么回事？ 关晴细看她呼天抢地的样子，觉得画风颇为熟悉，那熟悉的哭嚎声调和怕大腿的姿势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我想起来了！”关晴指着她“你你你，你是那个跳楼的大妈吧。” 三寸小嬷嬷立刻停止哭嚎，一脸悲愤指着关晴“我没有跳楼，我不是要跳楼，是坐在那里坐久了脚麻了，原本想挪一挪身子，哪知道就掉下去了，都怪你，你就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也不救我。” 项念念明白了，这件事挺轰动的，最近都上东海市新闻头条了。 就在关晴住的那附近一个居民小区，有个大妈非逼着儿子离婚，三天两头拿跳楼威胁，结果有一天晚上她又爬上阳台窗户闹着要跳楼，她儿子和老公都习惯了也没认真劝了，不成想她真的掉下来了。 原本警察还怀疑这会不会是一场谋杀，把大妈的儿子和老公都拘了去警察局问话呢，最后还是左邻右舍作证说这大妈隔三差五就作妖，非要把人家好好的小两口给拆了，邻居都看不下去了。 这回弄巧成拙真的掉下来了，邻居们有些有隐隐有些感到痛快。 传说人濒死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奇异的景象，这大妈濒死的时候就看到了在一旁默默围观她从楼上掉下来的女神关晴。 她是没有真的想要死的，那一刻她肠子都毁青了，不该挪动那一下，她眼巴巴的指望不远处的那位神明能救自己，谁知道那位神明好像只是路过打酱油的。 关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原本是想救她也出手救她了，只是因为神力大减失败了。 大妈没想到自己有这样的好运气还能回来，更没想到一回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那位见死不救的神明，她好气，又不能把关晴怎么样，只能坐在那里不停的哀嚎。 “停停停”项念念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她震破了“这位阿姨，您贵姓？” “我老公姓荣，光荣的荣，你叫我荣阿姨就好了。”三寸小嬷嬷说。 项念念嘴角有点抽搐，这到底是什么鬼？荣阿姨？荣嬷嬷？ 她脑海里顿时出现了《还珠格格》的画面，那个拿着针扎扎扎的容嬷嬷。 看到这位荣阿姨的造型，想到她的死因，项念念有点无语，这回这个灵魂是回来搞笑的吗？ “容嬷嬷，哦不，荣阿姨”项念念按捺不住好奇心问“您为什么非要您儿子跟儿媳妇离婚呢？是儿媳妇不孝顺吗？”三寸小嬷嬷两手叉腰，芝麻大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她又生不出儿子来，那就是最大的不孝。我们老荣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她自从生了个丫头片子之后就再也怀不上了，我老荣家不 能没有后！” 关晴原本拿了一小瓶矿泉水在喝，听了荣阿姨这话差点喷了出来“我这是不小心用错了神力回清朝了吗？”项念念特别小心翼翼的问了她一句：“您家里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第339章 她吓尿了 荣嬷嬷的芝麻眼睛一瞪“你懂什么，女人不能生孩子那算什么女人！让我老荣家绝后，我死后要怎么去见祖宗？” 关晴在一旁优哉游哉的说：“这位阿姨，你已经死了，还操心那么多干嘛？老而不死是为贼，死而不消停，你知道是什么吗？” 这话怼的一针见血，荣嬷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气鼓鼓的瞪着眼睛。 反而是项念念接了话茬问“死而不消停是什么？” “诈尸呗。”关晴翻了个白眼。 项念念忍不住想笑，可是看着气鼓鼓的荣嬷嬷又觉得在这位已经过世的长辈面前这样笑实在是太失礼了，虽然和这位荣阿姨非亲非故，但是好歹她是十三号画廊的“客户”。 项念念憋啊憋，差点都内伤了。 荣嬷嬷依旧气鼓鼓的，项念念让她下来，坐到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置物盒里，她要开车先带大家回画廊。 荣嬷嬷气哼哼的拒绝“我就要在这里，这里视野好，我绝不允许让自己处在无法掌控的环境里。” 项念念苦口婆心劝她“荣阿姨，您站在这里也掌控不了这环境啊。” 她的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三寸。 只有三寸的荣嬷嬷气炸了，噼里啪啦把项念念骂了一顿，连带着把现在的八零后九零后零零后都骂了一遍，骂世风日下年轻人都自私，只懂自己享受不知道尊重老人。 项念念是怕了她了，这大妈也太强势了，爱扎针的容嬷嬷在她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行行行，阿姨您爱站在前头就站在前头吧，当心风大。” 项念念懒得管她了，先开车回去再说。 车子一启动，荣嬷嬷就因为惯性摔了个狗吃屎。 项念念没有打算要停下来，继续往前。 荣嬷嬷显然摔痛了，她也不吭声，自己作的死哭着也得作下去。 她艰难的爬着，企图企图爬到项念念在车上放的一个太阳能向日葵旁边。 关晴看好戏似的盯着她，开心的咧着嘴笑。这荣嬷嬷一死，先没有去见她老荣家的列祖列宗，倒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个妄图掌控一切的强势大妈，回到她熟悉的世界里却变成了一个只有三寸的老嬷嬷，现在连掌控自己的身子向左还是向右都 很困难了。 终于，荣嬷嬷抱住了太阳能向日葵的一片叶子。 车子弯弯绕绕出了车库，项念念见她支撑的辛苦刻意开的平稳些。 到地方之后，依旧是关晴用两根手指拎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拎回了画廊，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这下这个三寸荣嬷嬷没有哇哇叫抗议了，因为她一落到桌子上就吐了。 棉花正坐在电脑前办公，伸过头来一看，居然有个活的小玩偶，跟动画片的世界似的。 她又惊讶又兴奋“老板老板，快来看，活的，活的小容嬷嬷呀！” “是啊，活的。”项念念说“这七天她就交给你照顾了，管好她的吃喝拉撒，别让她被狗叼走。” 才接触不到一个小时，项念念就嫌弃她嫌弃的要命。 她那个一定要儿子儿媳妇离婚的狗屁奇葩愿望，项念念理都懒得理她。 随便吧，这一次项念念就要放飞自我。 棉花顿时知道她的来历了，得知老板要把这么好玩的差事交给自己，她满脸兴奋“好好好，我保证圆满的完成任务。” 项念念眼见她入坑，十分满意，露出蜜汁微笑“任务完成不好扣工资哦。” 共事多年，棉花早就熟悉项念念的一言一行了，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棉花觉得自己在十三号画廊的工作经历写成小说就是一本《我的老板总想坑我》的血泪史。 可是海口已经夸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这个任务。 “哇靠，她尿了！是不是吓尿了！” 棉花指着桌子上，荣嬷嬷刚刚吐的一滩水。 她原本是个玩偶，刚刚变成生命体不过个把小时，肚子里没什么货，就是一点点水，所以吐出来也是水。 荣嬷嬷吐完之后歇了几口气就缓过来了，听到棉花说自己吓尿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谁吓尿了？你才吓尿了呢！你全家都吓尿了！没大没小的小丫头片子！” 棉花被眼前这个三寸的小嬷嬷机关枪似的一顿骂，本来凉了半截的心一下子全凉了。 不用说了，又扎扎实实被自己家老板坑了。 这个老嬷嬷个头小，脾气大，一看就很难伺候。 “我饿了”荣嬷嬷盯着棉花。 棉花看着项念念“老板，我还管饭呢？” “管吧，拿发票我报销。” 项念念回工作间拿了件外套，“不多说了，棉花，这事儿交给你，我去接你大表哥，他今天飞机回来。” “啊？”棉花一脸悲催。 “有啥事让晴姐帮你，晚上你请晴姐吃饭，我报销哦。”项念念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个白眼，立刻逃出画廊。 棉花觉深深觉得自己被剥削了，人说资本家都是吸血的，可是她的老板不仅仅吸血，还要拆她的骨吃她的肉。 棉花看看关晴又看看三寸小嬷嬷，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晴姐，你晚上想吃什么呀？”棉花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似的。 关晴一直在盯着那个小老太太荣嬷嬷看，头也没抬“吃火锅呀。” 说完，关晴也露出一丝蜜汁笑容。 在小荣嬷嬷面前，快要失去神力的关晴找回了一种神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她觉得挺好玩的。 带着荣嬷嬷去吃火锅，想想那个画面，关晴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了。 棉花网上查了一家评价不错的火锅店，团购也很划算，离这里不远，出门坐地铁三站路，出了地铁口右边就是了。 三个人，哦不，一人一神一鬼决定就去那家吃。 “晴姐，怎么带着她呀？”棉花看着这三寸的小人很为难。 “揣口袋里。”关晴说。 “揣你大爷！”荣嬷嬷这暴脾气又上来了“我自己走！”“牛逼你走试试呗”关晴怼她怼上瘾了“光说不练假把式！” 第340章 大家心照不宣 最后棉花拿了一个小盒子把她装起来，捧在手上。 盒子盖没有盖严实，留了一条缝给她。 原本打算打车去，但是因为现在是上班高峰期，打车去路上起码要堵半个多小时，她们还是决定坐地铁。 地铁里也是人挤人人挨人，车厢里挤的跟沙丁鱼罐头似的。 这位荣嬷嬷呆在盒子里，一路上嘀嘀咕咕碎碎念，搞的一旁的人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棉花。 棉花觉得好羞耻，心中暗暗发誓，将来自己老了可千万不要变成一个这样嫌东嫌西碎碎念的大妈。 终于到了站，棉花逃似的出了地铁。 “阿姨，咱商量个事儿”棉花打开盒子“一会儿吃饭的时候，我给您弄个碟子就放在盒子里，您慢慢吃着，别出声行吗？我怕您吓着服务员。”“我怎么就吓着服务员了？”荣嬷嬷不服气，“我觉得我很和蔼可亲，你都不知道我对我儿媳妇多好，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的呀，我对她那么好，你说她是不是应该好好回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老荣家 ……” 棉花连忙打住她的唠叨“不是，您确实和蔼可亲慈祥善良，但是您现在毕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对吧，咱们低调点。” 荣嬷嬷觉得棉花说的还是有道理的，点点头，张嘴还想说什么。 关晴在一旁闲闲的说：“没关系，她一会儿再啰嗦呀，我一筷子给她夹了丢火锅里煮，哈哈哈哈哈哈，我这辈子还没吃过人肉呢。” 关晴是神，而且还是个恶神，荣嬷嬷现在是挺怕她了，吓的一声都不敢吭。 吃饭的时候，果然，关晴一直盯着她，筷子不时的伸到盒子里，一副想夹了她丢火锅里的样子。 这回，这位荣大妈是真的吓尿了。 棉花丢了一片涮羊肉给她，就把她喂饱了。 吃完饭棉花去结账，留关晴和荣嬷嬷两个在餐桌旁。 关晴毫不犹豫的拎起那可怜的三寸小嬷嬷，在还咕咚咕咚冒着泡的火锅上一圈一圈的打转，并且警告她不许出声，否则就丢她下去。 可怜的荣嬷嬷吓的一声都不敢吭。 玩了几圈关晴玩腻了，就把她放回了盒子里，回去的路上，荣嬷嬷一路上都安静如鸡，乖乖呆在她的盒子里思考人生。 回想到她这一生，她的脑袋里就糊成了一团浆糊。 怎么怎么就错了呢？怎么所有的人，甚至包括关晴和个神和项念念就说她错了呢？ 她恪守了大半辈子的理念和规矩，她明明是为了这个家好，自己的儿子不理解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自己丈夫都不理解呢？ 二十多年前三十年前，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难道真的是世界变化太快她跟不上来？ 可如果她恪守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二十多年前被她自己婆婆扔在大桥上的二女儿，她的死，她的牺牲又是什么呢？ 那是二十九年前了，那时候的东海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高楼大厦，他们一家也没有搬到东海市来，而是住在离东海市两百多公里的乡下，种着几十亩地。 那一年，她在家里生产，生下了第二胎，又是个女儿。 那时候全国实行计划生育，城市户口只能生一个，农村户口，头胎是个女儿的可以生二胎。 结果二胎还是个女儿，再生三胎的话就要罚款了。 孩子一出来，婆婆的脸都变了。 接生婆是隔壁村赤脚医生的老婆，这种事也见多了，检查了一下产妇一切安好就告辞了。临出门前，婆婆又多塞了一个大红包给她。 这个多出来的大红包是早早准备好了的，生出来如果是个儿子，那这个红包就用不着，如果是个女儿就八成用的着了。 接生婆也明白，这红包是封口费，将来这家传出什么事情来，她要顺着说，不能掉了这家的底。如果他们说孕妇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她就要点头“对对对，是这样。” 送走了接生婆，婆婆端了一盆水进来。 当时她的丈夫在身边，稍稍跟自己母亲争执了几句，就被婆婆一句“不能让老荣家绝后”给怼了回去。然后他那个一向听话的丈夫就没有再吭声了。 婆婆的意思是把二丫丢水盆里去。 如今她已经忘记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只知道那时候脑子里乱哄哄的，有些不舍，但是更强烈的是一种为夫家传宗接代的使命感。 所以，她根本没有挣扎更没有反对。 在她心中也认为，要有一个儿子，以后腰杆才硬，在家在村里才能挺直了脊背做人，不会被人笑话。 那时候是冬天，水盆里的水冷的刺骨，面对一个将死的“东西”，婆婆连一盆温水都吝啬。 是的，东西，村里大部分人都称二胎、三胎甚至四胎五胎的女儿为“东西”。 她们甚至不是一个人，只是随时可以剥夺生命，可以丢掉的东西。 她摸了摸水，凉的刺骨，突然觉得心疼了。 她说要不然给孩子裹个小被子，放到转生桥下去，听天由命吧。 婆婆甚至舍不得那新做的小被子，那原本是为她大孙子准备的。 丈夫也在一旁劝，裹个小被子放转生桥下去吧。 所谓转生桥，是通往县城的一座跨江大桥，大桥原本的名字是以江水的名字命名的叫章江大桥，但是因为经常有人往那桥的人行道上放女婴，这桥渐渐被叫成了转生桥。 大桥因为来往车辆多，还有很多是外地车辆，当地那些不忍杀婴而选择丢弃女婴的村民就把孩子放那里，希望有人会捡了去，给孩子一条活路。 所以久而久之，大桥被称之转生桥。 但是大部分的孩子等不到这生的转生，等来的都是死的转生，只能寄希望于下一次轮回投胎生在个好人家，或者不要再做一个女婴。 天寒地冻，她生下的那个孩子，连名字都没有，被婆婆用小被子一裹，扎了根麻绳，然后由公公骑着自行车骑了一个多小时，连夜将孩子放在了转生桥上。 那么冷的天，第二天甚至飘起了大雪，那个孩子肯定是活不成了。 当天夜里他们就对外宣布，难产，胎儿窒息而亡。村里也没有人多问，大家心照不宣。 第341章 给她脸了！ 二十多年过去了，到了下雪天，她偶尔会想起那个孩子。 那样的大雪天，她能不能幸运的活下来？ 把二丫头扔到转生桥上去之后，她不到半年就又怀孕了，这回是个儿子，她松了一口气，全家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牺牲了一个二丫头，但是比起隔壁的隔壁那个邻居家连生了七个女儿都没有生到儿子，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没有像电视上春晚的那个小品一样上演超生游击队。 后来她丈夫争气，两个孩子的爹了，居然还自考考上了大学，进了国家单位，带着全家吃到了商品粮还搬到了城里住。 转眼间儿子女儿都长大了结婚了，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操心——荣家不能没有孙子继承香火。 儿媳妇怀孕了，去产检，她比谁都积极，现在跟过去不同了，有b超可以验出胎儿性别，她包里总是揣着红包，打算伺机塞给检查的医生，让人看看是男是女。 虽然说有明文规定非医学必要的胎儿性别鉴定是非法的，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有门路，找到熟人什么都能扮成。 门路打通了，是男孩医生就桌上画个圈圈，是女孩医生就在桌上画个叉，家属就懂了。 那时候她什么都想好了，儿子在单位工作只能生一胎，超生不仅仅要罚款，儿子的铁饭碗也保不住，所以这一胎必须是儿子，如果检查出来是女儿就早点打掉，老荣家不能绝后。 她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跟儿子沟通这件事的时候，儿子用看妖怪的眼神看自己，笑她老八股封建思想，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丈夫就更指望不上了，他除了工作拿钱回家，对家里的事情一概都不管，她决定自己挑好荣家的大梁，她找好了门路，积极的陪着儿媳妇去做检查。 然后，在她临出门的时候，医生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叉。 她失望至极，还想问医生会不会看错，但是被医生那凌厉的眼神制止了。她只好唯唯诺诺的退出b超室，这是规矩，结果出来了不能多问，多问医生可能要丢饭碗。 她把结果告诉儿子，特别严肃的跟儿子说一定要打掉这个孩子。 儿子这回不笑话她了，而是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甚至对她说什么什么夫妻关系高于亲子关系之类的什么。 那具体是什么意思她不懂，但是从儿子的言行她看出来了，在儿子眼里媳妇比娘重要。 她伤心了，辛辛苦苦生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她只好去找自己丈夫，丈夫从报纸里抬起头对她说了一句“时代不同了，　就别再造杀孽了。” 她一下子就急了“造杀孽？什么意思？当初你也点头了，你也没拦着，我这么做为了什么啊，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你们老荣家！” 丈夫叹叹气，任由她机关枪似的数落，继续低头看报纸。 这些年，他看报纸的时候比看她的时候要多的多。 她知道他一直都不喜欢自己，他读了高中，那时候在村里是文化人，而她只读了小学认得几个字儿子一，当初会结婚因为两家关系原本就好，双方家长一拍即合就要他们结婚。 她心中是欢喜的，因为嫁给了村里最有文化的人。虽然丈夫没爱过她，但是也没出过轨，公婆也一直对她很好，因为她生到了儿子他们都视她为功臣。这样的生活她很心满意足，爱不爱的有什么打紧的，她有儿子，这个家就有她一席之地，她就能挺直了 腰杆子做人，给老荣家延续了香火，这才是最要紧的。 但是她不明白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儿子和丈夫都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苦心。 她见劝不动儿子和丈夫，就直接去劝自己儿媳妇。 她嫁进来之后她一直都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在隔壁高档小区给买了新房子，还买了车子，平时有好吃的好喝的都做好了往他们那个小家送去，不时还去帮他们打扫卫生洗衣服。 如今，该是教导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女人，一个合格的儿媳妇的时候了。儿媳妇家庭条件不太好，父母现在还在乡下种地，辛辛苦苦供出她这么一个大学生，家里还有一个弟弟还没结婚。她在这个小门小户的儿媳妇面前一向还是蛮有优越感的。那个儿媳妇也一向温驯，对她言 听计从，说不喜欢她穿白色的裙子她立刻就换成了她喜欢的红色。 她信心满满，觉得自己拿捏不住丈夫和儿子，那个小门小户人家出身的儿媳妇总能拿的住的。 谁知道她那个一向温驯的跟只小绵羊似的儿媳妇居然冲她发飙了。 她心都凉了，她也觉得自己一开始的感觉没错，这个小门小户乡下来的女孩子就是冲着他们家的钱他们家的房子来的。 东海的房子多贵呀，她那样的家庭，在家种着地，不吃不喝几辈子都买不起东海一个厕所。她处心积虑嫁到她家里来，表面上一副恭顺的样子，现在关键时刻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她梨花带雨苦的跟小白菜似的指责她“凭什么想什么时候进我家门就进我家门？凭什么进我的房间里东翻西翻？凭什么管我穿什么衣服烫什么头发？” 她满脸错愕，她和丈夫付的首付买的房子，倒是成她的家了！ 她不来能看到她懒的要死家里跟猪窝一样吗？一个女人，嫁了人了，下班回家不收拾屋子不做好饭洗好衣服，那还算女人吗？ 她不进去他们卧室打扫整理还好，一进去就生气，都结婚了还用什么避孕套，要不是她把套套都扎了几个眼儿，她都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抱孙子！她原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他们家好歹是有东海户口的，娶一个外地女孩，还是农村的，说出去都丢人。但是看在她乖巧听话，又加上农村出来的孩子勤快，洗衣服做饭样样都能来，这才勉强答应他们 结婚。 结果她不仅仅不伺候好老公孝顺好公婆，居然连孩子都不想生，还用避孕套！给她脸了！ 第342章 查户口的 既然她原本就不想要孩子，那么现在叫她打掉肚子里那个孩子，不是正好遂了她的心愿吗？她居然拿乔起来，拒绝了她，还一副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自己的肚子。 跟儿媳妇沟通无果，反而让儿子媳妇都远离她了，连儿媳妇在医院生孩子都没有通知她，只叫了老头子去。 她也不屑去，生个丫头片子，荣家香火都断了，有什么好去看的。 结果孩子难产大出血，生完孩子之后为了保住儿媳妇的命，医生把她的子宫都摘除了。 一开始她是不知道的，也没人告诉她。 孙女儿两岁的时候，他们关系也渐渐修复了，不久之后国家全面开放二胎政策，可以生两个了。 她已经如死灰的心又燃了起来，可以生二胎，意味着有机会生个儿子了。 她催着儿子媳妇赶紧生，儿子告诉她不可能，不要说自己老婆为了那个孩子差点没命摘了子宫生不了孩子了，就算能生他也不会生了，他不会拿自己老婆的命去赌博。 她顿时绝望了，没有了子宫的女人还算什么女人？ 她思来想去，想来思去，看见别人怀里抱着的大孙子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最后，她觉得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婚，让儿子跟那个女人离婚，再娶一个能生的。 这项提议没有任何人同意，一向不太发表一见的丈夫都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她。 她委屈极了。 她不明白，如果她做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么当年被丢掉的二丫算什么？那么当年转生桥上那么多被丢弃的孩子算什么？ 她没错，她不会错。 所以后来，就上她就开始一幕幕的上演跳楼威逼的戏码，最后成了一个狼来了的故事。 她的人生就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结束了，现在她变成了一个三寸的清宫老嬷嬷，坐在盒子里，盒子外面还有一个凶神恶煞见死不救的恶神对她虎视眈眈。 她的命就是那么苦，但是再苦她也要走下去，坚持下去，否则的话，当年被丢掉的二丫算什么？ 出了地铁站，关晴向棉花提出来由她来照顾荣嬷嬷。盒子里的荣嬷嬷听的瑟瑟发抖，这是要了她的老命哟，她什么都顾不得了，掀开盒子的盖子央求棉花“不要不要，小姑娘，阿姨要跟你回家的，念念小姐临走时嘱咐你照顾我，你记得吧，念念小姐是你的老 板，你老板的话要听的。” 直到现在，这位傲慢的荣嬷嬷为了保住她的第二条小命才肯称项念念为“念念小姐”，拿她出来做挡箭牌。 棉花原本已经动心，要把这个麻烦嬷嬷扔给关晴，听到荣嬷嬷这样一说，她又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虽然跟关晴不太熟，但是接触下来对她折腾人的功夫还是多多少少有了解，她要荣嬷嬷，肯定是拿回家当玩具玩的。 棉花拒绝了关晴，笑眯眯的说：“晴姐，你也知道我老板动不动就扣工资啦，说不定还会炒我鱿鱼，你要是喜欢这个嬷嬷，等过几天她走了，我们老板把玩偶送给你。” “不用了，我才不稀罕。”关晴冷冷一哼，扭头就走。 要不是没什么神力了要省着点用，她真想鞭打项念念家这个马屁精小助理。 棉花抱着盒子回到自己的住处，荣嬷嬷对她的救命之恩有点感动，毕竟关晴可是个恶神，得罪她后果谁知道呢。 回到了家，棉花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放到了小茶几上。 荣嬷嬷从盒子里爬了出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打量完她这个简陋的小房间。 “你就住在这里呀？”荣嬷嬷颇为同情的问。 “是啊”棉花已经从洗手间里换了身睡衣出来，毛茸茸的粉粉的，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她的住处很小，进门就是狭窄的厨房，厨房和卧室有一个玻璃移门隔档着，没有客厅，只有床的旁边放了一个很小的沙发，不到一米的沙发，只能坐着不能躺着，跟沙发配套的茶几也是缩小版。 “你家里人呢？”荣嬷嬷问。 “在老家啊。”棉花颇有礼貌的回答。 “你父母做什么呢？有男朋友了吗？看你也有二十六七岁了吧。”荣嬷嬷连珠炮似的问“你做这个工作，老板给你发薪水多吗？”换作别人的女孩对她这种查户口似的提问估计早就怼回去了，棉花笑了笑，很有耐心的回答她“我爸爸妈妈在老家种地呢，我今年二十六，还有级个月就二十七了，我还没有男朋友呢。怎么说呢，这份工作 虽然薪水不高，但是我老板人很好，还给我发租房补贴，平时生活特别照顾我，有什么事都替我出头。” “哦……” 或许是因为棉花今天把她从关晴的“虎口”中救了出来，她对棉花还是蛮有好感的，也没有那种东海户口有车有房的优越感了。 “在东海工作压力还是蛮大的额”荣阿姨说“你没有想过回老家吗？回家找个男朋友，结婚什么的。” “有啊”棉花说“这不是没遇上合适的嘛，如果遇上了合适的，不管在哪里都一样可以奋斗。” “找个东海本地小伙子”荣嬷嬷给她支招“有车有房的，少奋斗十年，你也不用那么辛苦，我老公以前单位有个同事的儿子就不错，比你大两岁，你要不要见见？” 荣嬷嬷一见着自己觉得还不错的单身女孩就立刻媒婆上身。 “呵呵”棉花讪笑着摆摆手“不用了阿姨。” “为什么不要？”荣嬷嬷不理解了“嫌年纪大呀？28岁不大呀，男人四十还一枝花，这女人啊，一过三十岁就开始贬值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呀，父母又不在身边，这个事情自己要重视起来。” 女人一过三十岁就要开始贬值了，这话棉花听的十分耳熟，她的妈妈也是这样教育她的。 但是她更喜欢的是她的老板项念念说的一句：呸！三十岁后开始贬值的女人三十岁前也没什么价值！ 出于礼貌，棉花没有像她老板一样拿这话怼回去。 荣嬷嬷依旧唠唠叨叨的，叮嘱棉花快点嫁人不要耽误了。棉花本来有点反感了，可是荣嬷嬷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 第343章 荣嬷嬷不是妖怪 棉花呆呆的看着她哭的昏天黑地，有点不知所措。 这位讨人嫌的荣嬷嬷，和自己在老家的父母差不多大，一样爱唠叨，喜欢多管闲事，喜欢催她找男朋友嫁人。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类坚硬顽固如石头一样的长辈，竟然会这样嚎啕大哭。 那些顽固不化甚至封建的可怕的他们，也有脆弱无助的时候。 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无声的将他们碾压，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微博，不知道年轻一代天天拿着手机划来划去有什么意思，他们好不容易知道什么是qq的时候大家又改用微信了。 棉花想起去年回家，母亲拿着自己买给她智能手机小心翼翼的问她微信的功能。她教了三遍，母亲都没记住，她就耐烦了，觉得她怎么那么笨。 “阿……阿姨，您别哭了。”棉花下意识拿了一张纸巾给她。 结果整张纸巾盖下来，把荣嬷嬷整个人都盖住了。 棉花慌忙拿开，本以为这位暴脾气嬷嬷又要破口大骂，没想到她却默默的爬回盒子里，然后硬邦邦的对棉花说：“十点了，睡觉！” “呃……”棉花打了个冷颤。 才十点诶…… 棉花找了一条小毛巾叠好放进盒子里，给她当床和被子。 荣嬷嬷没有一句谢，依旧硬邦邦的说：“关灯睡觉，熬夜老的快，女人老了就没人要了。” 棉花没有那么早睡过，可是害怕这位大妈发飙，只好关灯钻被窝里去。 躺在床上，棉花睡不着，有点想家，今年过年一定要回家，哪怕买不到火车卧铺得买站票也得站回去。 回家要被老妈逼着去相亲，那就去相看看吧，反正在东海她也没找到所谓的真爱，万一相到合适的人呢。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棉花就被荣嬷嬷吵醒了。 好无奈，想到接下来还要过上好几天这种早睡早起的日子，棉花就觉得抓狂。 荣嬷嬷在一旁凉凉的说：“你只是早睡早起几天，我是早睡早起了一辈子，有什么难的？再难，过不了几天我就真真正正的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有的是时间清净。” 棉花被她这样一说，心中讪讪的，也不好跟她计较了，对她的同情也增加了一分。 吃完早饭，棉花依旧把她放进盒子里带到画廊去。 过了十点了，项念念还没来上班。 昨天白起宣大表哥回来了，她肯定睡的晚。 昨天项念念去机场把白起宣接回家后，两人连饭都晚饭都顾不上吃，赶紧补了一下“功课”。 小别胜新婚，果然如此。 功课做完，项念念把她去医院检查的乌龙告诉了白起宣，然后特别严肃的问他“你说，会不会是你睡太久了，小蝌蚪冬眠了不管用了？” 白起宣好紧张“不会吧，我醒了之后感觉身体一直很好啊，你刚刚没感觉到吗？” “没有啊。”项念念说。 “没有你叫那么大声干嘛？天花板的掀了。”白起宣表示不服。 “呃……”项念念大窘“我是说我没感觉你身体很好。” “你都叫那么大声了还没感觉出来我身体很好？”白起宣还是表示不服。 项念念…… 这天没法儿聊下去了，还是叫外卖凑合吃个晚饭吧，起不来床煮。 吃完饭，项念念把荣嬷嬷的事情跟白起宣提了提，并且立场坚定的表示，就让她灰飞烟灭吧，就当为民除害了。 大清早亡了，竟然还有这种奇葩老太太。 “大明都亡了，不都还有我么。”白起宣小声的说。 项念念盯着他，表情古怪“你不会也重男轻女非得要儿子吧？” “我都不要。”白起宣说“我只要你。” “甜言蜜语不可靠，你给我说清楚了哦。”项念念这才回过神来，她的丈夫是真真正正的老古董啊，比荣嬷嬷老的多。“我是说真的，男孩女孩都好，最重要的是你。”白起宣说“我的意思是说，那位荣阿姨会有那样的思想，不见得她就是个人品低下品德败坏的坏人，或许在她思维成长成熟的那个年代，那是一种主流。就像 在明代，稍微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女子很少有不裹足的，那是要被人嘲笑的，会嫁不出去的，如果换做现代谁家女儿还裹足，那简直就是妖怪。” “嗯。”项念念觉得白起宣说的有道理。 “荣阿姨不是妖怪，只是想法跟不上时代”白起宣说“我们总归是要努力想办法让她释怀，而不是放弃她，除非是个变态杀人犯回来，想要继续去杀人，那我们就不用客气了，直接打的他灰飞烟灭。” “多吃了五百年饭就是不一样”项念念夸他“成熟稳重又有爱心的锦衣卫先生。”项念念走上前亲了他一口。 荣嬷嬷虽然看似食古不化，但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接下来白起宣休假三天，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们就去了荣嬷嬷家那个小区。 这是荣嬷嬷去世的第七天，俗称头七。 老人们说，死者魂魄会在头七日返家。 不过荣嬷嬷明确表示她不要回家，不愿意去见家人。 或许她会觉得以这样闹剧的方式去世，惹人笑话了吧。 因为是比较老旧的小区，管理比较松散，项念念和白起宣轻轻松松就进去了。 这小区大部分是从前单位里分的房子，因此小区里居住的也大部分都是离退休的老人们。 阳光很好，老人们聚在小区中心的花园里，有的晒被子晒衣服晒香肠晒腊肉，有的带着着孙子孙女玩耍，有的磕磕瓜子聊聊天。 聊天的内容无外乎是东家长西家短，最近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荣家跳楼的荣大妈。 有人笑话，也有人同情。 问起荣大爷在哪，有人指了指远处独自坐在角落耷拉着脑袋的戴黑框老花镜的老头。 自从老伴儿去世，他也不看报纸了，天天耷拉着个脑袋坐在最角落的花坛边上看着地上的沙土。 项念念和白起宣走过去的时候，看到荣大爷在偷偷掉眼泪。 她有点愧疚，为自己之前要放飞自我的想法。 “荣叔叔”项念念走过去，主动跟他问好。“你是谁？” 第344章 你说为什么呢？ 荣世华是小河村里第一个高中生，毕业之后在村大队里做了会计，是小河村的第一文化人。小河村的村民们但凡家里办喜事，如果能请到荣世华来写个对联，甚至当账房先生，那是最光荣最有面子的。荣世华原本名字叫荣狗蛋，因为是家里连生了留个女儿才生出来的儿子，父母觉得取个贱名号养活，就随口取的，连造户口的时候都写的荣狗蛋，直到上了初中，班主任觉得这名字实在不雅，劝说他父亲 替他改名，这才取了荣世华这个名字。 有了新名字的荣世华一路高歌猛进，年年班级第一，考上了县城里的高中，后来又考上了省里的一所大学的新闻专业。 但是保守的一辈子没出过小河村的父母不同意他外出去读书，他是家里的独子，有继承荣家香火的责任在肩，出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如果读完不回来了怎么办，如果娶个外地女人回来怎么办？ 荣世华在父母和留个姐姐的劝说下，烧掉了录取通知书。 荣家女人多，强势女人也多，荣世华性格随爹，从小就没什么自己的主意，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 母亲说隔壁河东村里的夏菜花挺好的，脚大，屁股大，一看就是会干活，好生养，两家又一直交情很好，不要什么彩礼，娶她很好。 虽然荣世华喜欢的是河西村谢春花，但还是依从母亲娶了夏菜花。 夏菜花果然勤劳能干好又好生养，结婚两个月就怀孕了，大着肚子还在外面割猪草。荣世华看她喂猪的姿态，感觉她就像栏里的猪一样。 荣世华不喜欢她，他借用鲁迅说他的原配太太朱安的话说夏菜花：她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荣世华喜欢文学，喜欢鲁迅，不过他做不到像鲁迅一样让朱安一辈子守寡的方式来反抗自己的母亲，反抗封建包办婚姻。夏菜花怀孕了，他觉得松了一口气，他为荣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完成了，他可以完完 全全的沉浸在自己的文学自己的理想世界里了。 他觉得夏菜花跟自己无关，她是母亲的太太，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跟自己无关，那是母亲的孙子。 直到他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看着那小小的神奇的生命，他才好像突然觉醒了似的，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父亲。 他很爱他的大女儿，坚决反对了母亲的赐名荣小花，给她取名叫荣云舒。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 母亲很是不屑，觉得一个丫头片子，费那劲取名字干嘛，夏菜花也表示赞同。 “对对对，婆母说的对。”夏菜花常挂在嘴边就是这样一句。 因为生的是女儿，按照政策他们还能再生一个。 母亲和夏菜花常常拉他去求神拜佛，祈求第二胎是个儿子。 他很不耐烦，但是也只好跟着去。 面对夏菜花猪一样的身材，他实在没什么兴趣，更不想自己也不愿她沦为生育工具，宁愿看看《金瓶梅》什么的自己解决。 夏菜花意见很大，跟他闹。 一开始他试图跟她沟通，让她明白什么是两情相悦，什么是爱情的结晶。 她竟然说她懂，两禽相悦嘛，就是两只家禽，公鸡跟母鸡，公鸡踩母鸡背上踩完母鸡下的蛋就能孵出小鸡了，那小鸡就是那两只家禽的爱情结晶。 他简直无语，干脆不理她了。 夏菜花居然跑去跟他母亲告状说他不愿意跟她生小孩。 气的母亲把他骂了一顿，隔天竟然买了淫羊藿来要炖牛鞭给他吃。 夏菜花又怀孕了。 对于新生命的即将到来他是欢喜的，他不喜欢夏菜花，但是他喜欢孩子。 欢喜之间还有隐隐的担忧，如果又是女儿怎么办？ 他喜欢女儿，可是母亲不喜欢，夏菜花也不喜欢。同样身为女性的她们，却极度的排斥女性。 荣世华知道村里其他人是如何处理二胎三胎的女儿的，他很担心，从来不信什么菩萨的他破天荒的主动去庙里拜了拜，祈求夏菜花能生个儿子，这样的话，这无止境的生生生就能结束了。 他连儿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叫荣修仁。 结果，第二胎还是女儿。 母亲几乎想都没想就打算把她扔到转生桥上，连问都没有问他这个作为亲生父亲的意见。 他鼓起毕生勇气来提出反对，可是母亲拿荣家不能没有后来压他。 他继续鼓起勇气坚持反对。 母亲却笑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个爹了？不是说娶老婆是为我娶的？生孩子是为我生的吗？” 他无言，他要为他的懦弱和不负责任付出代价。 他的二女儿荣修仁，只是代价的开始。 第三胎，终于生到了一个儿子，全家都很欢喜，除了他。 他在想，他的小修仁现在在哪里呢，是不是还活着，如果还活着是什么样子呢，她知道不知道自己有个像男孩子是名字叫荣修仁呢？ 儿子的名字是母亲取的，母亲动用了她毕生的知识，给孩子取名叫荣英雄。完成了任务，荣世华终于可以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里，他自考考上了大学，被省里的报社社录取了成了一名副刊编辑，带着老婆孩子进了城，再有了房有了车，后来有了女婿有了外孙，再后来有了儿媳妇 有了讨人喜欢的孙女。 再后来…… 他的老伴夏菜花，为了要一个孙子给荣家传宗接代，隔三差五以跳楼相逼要儿子荣英雄离婚，最后弄巧成拙掉下楼死了。 六十岁，他刚刚退休，就成了鳏夫。 夏菜花没了，他再也不用每天装作看报纸来逃避她x光似的目光和她机关枪似的唠叨，他可以悠闲的坐在外面晒太阳，想晒多久晒多久。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姓夏的夏翠花，那么在意老荣家的香火，他荣世华自己都不在意。 这些问题他找不到人讨论，儿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问，现在他们小两口听到“香火”两个字都炸毛。 “你说为什么呢？”荣大爷问项念念和白起宣。项念念原本是自称是荣大妈一起跳广场舞的朋友，没想到荣大爷就信了，丝毫没有怀疑，然后絮絮叨叨的讲了他和荣大妈年轻时候的故事。 第345章 竟敢在我椅子上放图钉 看着孤孤单单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荣大爷，项念念不知道说什么好。 少年夫妻老来伴，或许他真的如自己所说的，不喜欢荣大妈，更没有爱过她，可是几十年这样走过来，她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 一直以来她的存在感的那么强烈，突然一下子消失了，仿佛世界一下子就空了。 项念念和白起宣不想再打扰他，准备回去的时候，有一个眉眼跟荣大爷长的很像的女人走了过来，叫他“爸，回家吃午饭了。” 这是荣大爷的大女儿荣云舒。 荣大爷好像刚刚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呆呆的看了一眼女儿，“菜花？” 夏菜花去世之后，他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爸，我是云舒。”荣云舒难过的看着父亲。 “哦，云舒啊”荣大爷有点失望。 荣云舒看见项念念和白起宣“你们是……” 项念念刚要回答，荣大爷抢着回答说：“哦，他们是你妈妈的的朋友，一起跳广场舞的。”荣云舒眼神一下就警惕起来了，最近骗老人买各种保健品的多的是，什么一起跳广场的朋友，这么显而易见的谎话也只有父亲会相信，因为他从来没有关注过母亲，对她任何事都是嗤之以鼻，就连饭菜明 明好吃的不行，他愣是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说跟猪食一样。 荣云舒明白，母亲其实一辈子都在仰望父亲讨父亲欢心，只是用错方式，总是徒劳无功。 造成今天这样的悲剧，有母亲自己的责任，也有父亲的责任，也有时代的责任。 “你们是什么人？”荣云舒满脸戒备“我跟你们说，我是省电视台的记者，你们这些骗子卖假药给老人，我可是要曝光你们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面面相觑，他们看起来像卖假药的吗？ 项念念打量荣云舒，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齐耳短发染成了栗色，看着精明干练又有时尚感。 项念念和白起宣忙拿出名片给她。 一个是十三号画廊的主人，一个是凤凰集团的高级顾问。 荣云舒看过他们的名片不仅仅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担心“你们是想劝我爸卖他收藏的几幅古画？我跟你们说，不可能的，别想了，那是我爸爸的宝贝。” 项念念无语，这荣云舒性格颇像她的母亲夏菜花，泼辣直接。 “荣记者，我们确实是你母亲的朋友”白起宣说“凤凰集团虽然是做古董拍卖的，但是还不至于在现在这个时候来逼一个老人家卖他的心爱之物。” 荣云舒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太武断了，凤凰集团多有实力，是个东海人都知道，确实不至于觊觎她父亲那点古画。 “如果你有空，希望你能来我们十三号画廊坐一坐。”项念念说。 看的出来荣云舒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如果她能来见见现在在画廊里的荣嬷嬷，或许荣嬷嬷心中的执念能消除，顺利去轮回。 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荣云舒依旧持怀疑和审视的态度。 一旁的荣大爷凑过来看了看女儿手上的名片，看到十三号画廊之后，摸着脑袋想了半天，突然眼睛放光“啊！我知道你，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你，画医圣手，想不到你这么年轻。” 荣大爷平时没什么爱好，除了舞文弄墨就是收集一些字画什么的，对这方面还是比较关注的。 项念念友好的跟他重新打了个招呼。 荣大爷脑袋这才转过弯来“我太太怎们会认识你这么优秀的人呢？” “哦，荣阿姨之前，嗯……之前，来我们画廊咨询过一些事情，就是关于书画修复上的事情。”项念念信口胡诌。 “哦……”荣大爷神色黯淡，脸上有些愧疚“没想到她居然会去找到你。” 就是荣大妈一直闹着要儿子儿媳妇离婚那阵子，因为撒泼撒的太投入，失手把他画了三个月才画好的一幅画给撕破了。为此他更加冷淡她，连话都不愿意说一句了。那天原本是儿子儿媳妇孙女照例回来一起吃饭的日子，儿媳妇因为她不待见，和孙女都不来了，只有儿子一人过来，好好吃着饭，她又提离婚的事情。儿子苦劝了一晚上，甚至给她跪下了，她依旧不依不 饶，最后大半夜的又坐阳台上说要跳楼。 他简直彻底寒心了，劝都懒得劝，坐在客厅看电视，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儿子跪在一边，一开始是求，后来也干脆起来了，坐在他身边，爷俩一起看电视。 哪知道原本做做样子的她会真的掉下去。 现在荣大爷以为妻子去找过项念念修复自己画的那幅画，想到那天晚上自己的冷漠，心中愧疚不已。 荣云舒扶着自己父亲回家吃饭，想着项念念临走前一再强调让她有空去十三号画廊看看，心中不禁觉得奇怪。 回到家，父亲又对着饭桌发呆，好不容易劝他吃了一点，他转头又去书房对着他那幅被母亲撕破了画发呆。 “云舒，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对你妈……太苛刻了？” 荣云舒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是彼此都苛刻，彼此又小心翼翼的，就那样别扭的相处了一辈子。荣云舒是个工作狂，平时都很忙，忙到连结婚生子都耽误了，平时都一个人住在外面自己买的小房子里，为了避免听母亲唠叨加上工作又忙，她很少回家。这次母亲意外去世，她请了一个多礼拜的假回来 处理事情，陪着父亲。 其实她不愿意嫁人结婚，不是真的忙到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了，只是一想到婚后可能过着跟自己父母一样的生活，更可能被夫家逼着一定要生到儿子为止，她就胆怯了。 吃完饭下午没什么事，父亲说想出去走走。 荣云舒问去哪里。 父亲想了想说：“不然就去十三号画廊吧。” 荣云舒想起项念念一而再的邀请，于是点点头。 十三号画廊还挺不好找的，虽然是在市区，却是隐藏在深深的小巷子里。父女俩到了门口，刚要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啊！荣嬷嬷！你竟敢在我椅子上放图钉，看我不把你丢进火锅里煮了！” 第346章 突然热泪盈眶 这毫无半点女神形象哇哇大叫的不是别人，正是女神本人关晴。 今天周六不上班，她闲的没事又来画廊里打秋风。 同样来打秋风的，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王大荀。 关晴来打秋风是因为闲的无聊。 王大荀一般过来画廊里，只有一个原因——穷的没饭吃。 不过这次例外，他不是穷的没饭吃，毕竟现在冬天西北风管饱，他是睡大街睡天桥底下太冷了，受不了，所以也管不了项念念的白眼了，厚着脸皮要回来住在画廊里。 今天的画廊热闹极了。 三寸大的荣嬷嬷瑟瑟发抖，她哪里敢给关晴的椅子上放图钉，那图钉原本是放给王大荀坐的，谁知道关晴过来，一下就把刚刚要坐上去的王大荀赶走了，自己一屁股坐上去了。 不过她也纳闷，关晴不是神吗？神也怕痛？ 荣嬷嬷会在王大荀的椅子上放图钉，因为王大荀一句话得罪她了。 王大荀一进门就直奔楼上项念念的工作室里，厚着脸皮软磨硬泡终于征得项念念同意晚上把画廊借给他过冬，并把工作室里的一张简易行军床和被子给他用。 王大荀开心的哼着歌下楼，刚好看见荣嬷嬷从盒子里爬出来，爬去吃蛋糕。 那盒子放在棉花的办公桌上，盒子旁还放着棉花的下午茶——奶茶加核桃蛋糕。 “卧槽！棉花！你的蛋糕长了好大一条蛆！正在啃你的蛋糕！”王大荀差点尖叫。 荣嬷嬷一听，气的七窍生烟，她哪里像一条蛆，哪里像了！ 她转过身，看见流浪汉一样的王大荀。 更可气的是，王大荀趁机把整块蛋糕拿起来，然后塞进嘴里。 “哇！哪里来的乞丐，抢东西吃了！”荣嬷嬷大叫。 王大荀一口把蛋糕吃完，然后甩出一坨鼻涕，不偏不倚正好甩在荣嬷嬷身上。 那一大坨老鼻涕，对于一个三寸的小人儿来说，那滋味，啧啧，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于是这梁子就结下了。 荣嬷嬷趁他不注意给他椅子上扔了一颗图钉，结果被关晴坐下去了。 关晴一发飙，荣嬷嬷差点吓哭了，大叫“念念小姐，救命啊”，然后到处找地方躲。 项念念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 她顾不得自己跳楼而亡的阴影，竟然拿了一张卫生纸做降落伞，从高高的办公桌上跳了下来。 卫生纸降落伞还真管用，悠悠的直接落到了项念念脚上。 关晴杀气腾腾，项念念忙把她捞上来，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 “把老太婆交出来！”关晴气炸了。 “别闹了晴姐，有客人来了。”项念念指指门外。 荣氏父女站在门口，二脸蒙圈。 他们蒙圈不是因为画廊里鸡飞狗跳，有穿的长的跟叫花子似的老头，也有胸大腰细烈焰红唇的美女御姐，而是因为他们刚刚在门外好像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喊救命。 “啊，荣大爷，荣记者，坐坐坐”项念念连忙招呼他们“棉花，帮我给客人倒杯茶吧。” 在项念念上衣口袋里憋的很不舒服的三寸小荣嬷嬷原本想爬出来，听到“荣大爷，荣记者”这两个称呼，吓的坐在口袋里不敢动。 荣云舒比较直接，问“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 “哦呵呵，是我同事在玩游戏，菜鸟，被人吊打的直喊救命。”项念念指着棉花说。 嗯，她的棉花就是万能背锅侠。 “好像是菜花的声音啊。”荣大爷说。 项念念尴尬了，她没想过他们俩会在这么一种鸡飞狗跳的情形下出现。 她原本是想请荣云舒过来坐坐，慢慢了解一下情况，然后试探一下现在荣大妈的态度。 现在这情况，就尴尬了。 “怎么会，大爷您估计听错了。”项念念敷衍了一下。 关晴一直盯着荣云舒看，总觉得她眼熟，看的都忘记自己屁股上还扎着一颗图钉。 像谁呢？她愣的没想起来，神力减退之后她的智力和记忆力也大大减退了。 突然，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微信信息进来了。 她激动又小心的打开，果然是郭庆丰发来的信息。 他们原本约好了，晚上一起吃个饭，为了庆祝关晴进入凤凰集团工作。 这个吃饭理由挺狗屁的，两人都知道，可是他们依旧心照不宣的不时以各种名义约吃饭，连类似世界和平日、节能减碳日都成了需要庆祝的节日。 郭庆丰说订好餐厅就告诉她，她从昨天晚上等到现在都没等到他的信息，一直坐立不安，这才来画廊里找点存在感。 现在郭庆丰终于来信息了，她看了一眼，脸立刻黑了。 “念念，我有事先回去一下。”关晴说走就走。 “哎，你……”项念念看着她屁股上的那颗红色头的图钉，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她。 关晴火急火燎的走了。 看关晴那样，八成是谈恋爱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勾搭上了她之前说的那个有妇之夫，项念念表示很担忧，可是又很无奈。 “荣大爷，荣记者，不好意思哈，今天周六，过来玩的朋友多，这里有点乱。”项念念打着哈哈“我领你们参观一下吧。” 荣家父女对她这个画廊还是有点兴趣的。 荣云舒随她爹，对书画艺术也挺喜欢的。 可怜变成三寸荣嬷嬷的荣大妈，待在项念念的口袋里，随着项念念的走动东摇西晃，站都站不稳，她又不敢吭声，生怕一出声被老伴和女儿认出来。 项念念领着他们参观自己的工作室。 在那间小小的不到五十平米的工作室里，一幅幅原本破碎不堪的书画，重新绽放出了光芒。 荣大爷看的十分入迷，不禁感叹“果真是画医圣手，我老伴会想到请你来帮我修那区区一幅劣作，也是费了苦心了。” 想到自己一直嫌弃的妻子对自己所有的一切都视若珍宝，连自己的一张草稿纸都不舍得丢弃，甚至还想找项念念这样级别的人物还帮自己修复那幅拙劣的画作，荣大爷心中更是有愧。 项念念知道他是误会了，成功被自己误导了。 荣嬷嬷原本在项念念的口袋里团团转，紧张、焦虑、愤恨、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突然听到自己丈夫说了一句“也是费了苦心”，突然热泪盈眶。这么多年，丈夫从未说过什么贴心的话，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 第347章 小三是关晴 “我老伴其实一直不容易”荣大爷突然说“是我耽误了她，也辜负了她。” 项念念惊讶的看着他，连身为女儿的荣云舒都惊讶极了。 三寸的荣嬷嬷呆呆的坐在项念念的口袋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没有放下那个被我丢掉的孩子”荣大爷说“但是我知道，这个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人更放不下，那就是我老伴儿。” 荣云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她知道自己有个妹妹生下来就被扔到大桥上去了，那样冷的天，八成是活不成了。 她那时候还小，家里人试图瞒着她，后来稍微长大记事了，她听身边其他人说的。 这件事情一直是她童年的阴影，还有就是母亲对待自己和弟弟截然不同的态度也是她一直以来的阴影，让她害怕婚姻，更害怕面临被婆家逼着一胎胎生孩子直到生到男孩为止。“可我们俩都心气儿高脸皮又薄”荣大爷接着说“谁也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其实我们都错了，尤其是我。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我既然不喜欢她，就应该勇敢的对我母亲说不，可是我没有，我不敢。娶了她之后，我却把这股子气全撒到她身上，撒到一个喜欢我，把我捧着的女人身上，我不敢对我母亲说不，就总是欺负她，我就是仗着她喜欢我就那样欺负她。我总觉得她跟我母亲是一伙儿的，现在她走了，我想 了很多天，我才终于想明白了，她不是跟我母亲是一伙儿的，她只是努力想融入我们的家庭，一个没有得到自己丈夫认可的女人，如果连公婆的认可也失去了，那么她在这个家里该活的多艰难啊。” 躲在项念念口袋里的夏菜花拼命捂着嘴，才没有让自己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 她这一生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的丈夫能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那个眼睛长在天上，从来都不肯正眼看自己一眼的荣世华说出来的话。 末了，荣大爷重重叹了一口气“唉，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菜花和女儿，让菜花去承担这一切的罪孽，我既没有本事反抗母亲安排给我的命运又不肯认命，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荣大爷一边叹气，一边慢慢的走出画廊，今天是老伴的头七，他要回去准备一桌好饭菜来，等她魂魄归来。 荣云舒一边跟项念念道谢又道歉，一边搀扶着自己父亲离开。 躲在口袋里的夏菜花原本准备大哭一场，却在听完丈夫的忏悔之后默然无言。 她完全呆住了，她的丈夫说“都是我的错”。 他说都是他的错。 她熬了一辈子，在死了之后听到丈夫这句话，她突然有点死而无憾的感觉。 是了，二丫头，她的二丫头，被她丢掉的二丫头，一直都深深的藏在她的心中，不敢想不敢碰。 她不是不想说不，只是那个家里丈夫心里没有她她就没有地位，如果还不能讨得公婆的欢心，她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她一个村妇，没读多少书不知道除了生生生，为荣家传宗接代，还能做什么讨人欢心，维持自己的地位。 她死守着旧观念，家里一定要有男孩，因为她很恐慌很害怕，如果这是错的，如果几千年流传下来的这个是错的，那么她的二丫头就白白死了。 她要为她二丫头的死找个借口，也要为自己的残忍找个借口，只有这个借口才能让她心安理得的活下去。 现在，她或许可以安心的死了。 她静静的躺在大衣口袋里，很温暖，这种感觉可能就是像是在母亲的子宫里。 如果可以就这样安静的彻底去了也好，或许还能见到二丫头。 她这一生也没什么所求的了。 …… 白起宣提着一个大袋子回来，里面装了好几杯某网红奶茶，他排队排了一个多小时买回来的。回来一看，一开始吵着要喝的那个关晴姑奶奶居然不在画廊里了。 “谢谢谢谢，我可以喝两杯。”项念念立刻抢了两杯过来“关晴的归我了。” “我的我的！”棉花也领走一杯。 桌上只剩下一杯了，是白起宣自己的。 白起宣盯着那一杯，后面来的王大荀也盯着那一杯。 王大荀一个饿虎扑食，却不及白起宣近水楼台。 王大荀又盯着项念念，她明明有两杯。 一个人怎么可以霸占两杯这么可耻。 但是，整个十三号画廊他最怕项念念，所以他只能盯着她，半张着嘴看着。 被他盯了一会儿项念念受不了了，只好把手里多余的一杯给他。 大家喝着这款传说中的爆款爆好喝奶茶，竟然忘记了还有个三寸高的小嬷嬷没份儿。 “关晴怎么走了？”白起宣问。 他不关心关晴，他关心的是关晴和项念念的那个赌局，不知道那个恶神究竟想干什么。 项念念茶喝了一半，突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楚圆发来的。 自从上次在医院认识楚圆，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两人就一直保持着联络。 其实两人也没什么话题可聊的，都是楚圆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自己的事情，大约是因为她早早进了医院待产挺无聊的。 项念念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热情回应她，她每天工作都挺忙的，对于楚圆是的那些鸡毛蒜皮真的没怎么关注。 但是她刚刚收到了楚圆的一条语音信息。 楚圆说：“念念，我要死了，我不甘心，可是除了去死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声音带着哭腔，慌乱无助又凄凉。 项念念吓了一跳，她不是在待产吗？ 项念念立刻打电话过去。 在楚圆断断续续的哭诉中，项念念明白了，原来她丈夫出轨了。 她现在在医院，宫口已经开了三指进了待产室里了，丈夫也终于守在医院守在她身边，可是小三却找上门来了。 而且这个小三不是别人，是她们两个都认识的人——关晴。 挂了电话，项念念忍不住骂了一句。关晴干的这是什么狗屁事啊！搞半天原来楚圆是郭庆丰的老婆，现在郭庆丰跟关晴在医院里争吵。 第348章 她是捡来的 关晴周五下班前，原本跟郭庆丰约好了周六一起吃晚饭。从周五她就开始开心的等待着周六的约会时间，结果等了一整天都没有等到郭庆丰订餐厅的信息，最后等来的是郭庆丰的道歉，说他老婆在医院要生了，他要去医院陪老婆生孩子，饭先欠着，下次再补上 。 关晴收到信息后匆匆忙忙就离开项念念的十三号画廊去了医院。 一想到郭庆丰和楚圆的孩子即将出生，她就觉得难以接受。 千年前，如果不是温云飞那条死泥鳅，她和郭庆丰也会有一个孩子。 她不是去跟郭庆丰闹的，而是去杀楚圆。 她不忍杀楚圆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不代表她打算放过楚圆。 她想杀了楚圆，将郭庆丰和楚圆的孩子据为己有，甚至将楚圆的肉身直接据为己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郭庆丰的太太，孩子的母亲，圆她千年前那个一家三口的梦。 关晴匆匆忙忙赶到医院，看到郭庆丰正扶着楚圆在医院走廊外慢慢的来回走着。 她原本不想露面给郭庆丰看到，谁知道楚圆却眼尖看到她了，还跟她打了个招呼。 郭庆丰脸色一下子就很难看了，没想到她们两个认识。 关晴看着楚圆那仿佛闪着光的大肚子，顿时就觉得嫉妒，想着在杀死她之前怎么着也要气她一气，才能消了心中那口气。 在关晴眼里，这就是夺夫之恨。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郭庆丰“郭总，你怎么在这里？” 郭庆丰顿时脸都绿了，他怎么在这里，她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我太太。”郭庆丰尴尬的介绍。 “想不到圆圆是你太太。”关晴笑吟吟的看看郭庆丰又看看楚圆“这是快生了吧。” “嗯，开三指了。”楚圆说，虽然忍着痛楚，但她还是很开心很期待新生命的降临。 关晴就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以俾睨众生的神的姿态看着楚圆。 楚圆再傻也觉得不对，尤其是关晴出现后，丈夫的神色就很不对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郭庆丰“你怎么认识那个关小姐？” “公司同事。”郭庆丰轻描淡写的说。 “哦。”楚圆不敢多问。 楚圆是那种很典型的家庭主妇，在家里一般都是郭庆丰说了算，她就算有什么不满，也不会说出来，总觉得作为女人作为老婆，好好听老公的话就可以了。 这都是母亲从小教她的。 从小她就知道，她不是父母亲生的，是父亲出差时从外面捡回来的。父母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有生孩子，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原因来。老一辈人说家里有个孩子的话就能带个孩子来，就是女主人比较容易怀孕的意思。于是父亲出差时看到被丢在路边的她冻的脸都发青了， 就捡了回来。 捡回来养了半年多，母亲果然就怀孕了，生了一个弟弟。 还好，她也没有因为有了弟弟就被送走，留了下来。 跟很多养父母拼命隐瞒孩子身世真相不同，她的养父母从小就告诉了她，她是捡来的，如果没有他们她会被冻死在外面，告诉她要懂事要听话要知恩图报要照顾好弟弟。 她很懂事很听话很知恩图报很照顾弟弟，她小心翼翼的活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机。 听话到自己生孩子娘家没有一个人来看一眼，因为弟弟和弟媳妇吵架，他们都赶去弟弟那边劝解了，她也觉得可以理解，她是姐姐，要照顾弟弟，让着弟弟。 楚圆其实知道，自己在那个家里原本就是可有可无，如果不是还剩下照顾弟弟这么一个功能，恐怕她会再次被抛弃。她也没什么所图的，父母养育了她，还供她读了书，她已经很感激了。 幸运的是丈夫郭庆丰一直对自己很不错，虽然有点大男子主义，但是她骨子里也是那种传统的小女人，两个人生活的一直蛮和谐的。她和郭庆丰是经人介绍认识的，是母亲的牌友的朋友的朋友，虽然比她大七、八岁，还有过一次婚史，但是母亲说大一点成熟稳重，知道疼人，何况他之前婚姻里生的那个女儿是给了前妻抚养，没什么大 碍，郭庆丰彩礼出的多，她也年纪不小了，早点嫁过去，彩礼刚好可以给弟弟买房子付个首付。 她就嫁过去了。说不上什么爱还是不爱，母亲说女人嘛总要有个归宿，她觉得有道理，何况郭庆丰确实对她不错，不要她出去工作，吃穿用度都给她好的，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至少是属于她自己的家，她不用在餐桌上 多夹一筷子菜都要看人脸色。 尤其是怀孕之后，郭庆丰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在做过b超得知是个男孩之后甚至请了个保姆进来照顾自己。郭庆丰的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改嫁之后又给他生了两个弟弟妹妹，现在都在老家，他毕业之后就独自出来打拼了，很少回老家去，除了电话问候母亲，偶尔回去看看她，跟其他的弟弟妹妹一直都没什么 很深的交情。 所以楚圆嫁给他，也没什么婆媳关系的困扰，加上郭庆丰经济能力不错，她一直觉得自己都过的挺幸福的，唯一的遗憾就是郭庆丰工作实在是太忙了，经常没有时间陪她。 郭庆丰时常说男人要以事业为重，没有事业哪来的幸福家庭生活，渐渐的，她也就习惯了。男人在外面打拼事业，她在家安心做个小女人就好了。 “我送你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出去抽根烟。”郭庆丰对她说。 楚圆不安极了，可是她又不敢说不。 她的人生里只有郭庆丰了，郭庆丰说喜欢男孩，她就拼命的想有个男孩，甚至接受了郭庆丰的提议，如果b超检测出是个女孩就打掉。现在，关晴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晴那么漂亮那么优秀，是个男人都无法抗拒，而她，能仪仗的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再没有别的了 。郭庆丰说去外面抽烟，关晴很自然的跟了过去，楚圆也挺着个大肚子悄悄的跟过去了。 第349章 这是白太太 楚圆很后悔，她不应该跟过去的。 她亲耳听到关晴跟自己丈夫表白。 或许是她待在家待在围城里太久了，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子，不知道外面的女人都是什么样子。 看起来那么美丽那么优秀那么高傲的关晴，居然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对别人的丈夫表白，那么大胆、热烈，那么……臭不要脸。 可是她的丈夫并没有像她期盼的那样严词拒绝或者哪怕是委婉拒绝，竟然激动的直接把她拉进怀里。 他对她说，他跟自己没有感情，只是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他更看重她，当她是红颜知己，他心中早就爱慕着她。 郭庆丰还说了很多肉麻的话，楚圆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 虽然丈夫没有明确表示会和她离婚娶关晴，但是这无疑是宣判了她死刑。 她跌跌撞撞回到待产室，脑子里一片乱哄哄的，宫缩一阵比一阵厉害，肚子一阵比一阵疼，她只觉得心都麻木了。 她想起五岁那年弟弟非要抢她的一个宝贝铅笔盒，她不肯给，弟弟说你不给就让我爸爸妈妈赶你出去。 她吓的要命，赶紧忍痛割爱，她害怕被抛弃。 这种总是缺乏安全感的感觉跟随了她一辈子。 现在她有同样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要被抛弃了。 如果再次被抛弃，她只有一死了之。 这世界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她抱着肚子，心想只是可怜了孩子。 无助之下，她想到她唯一交到的朋友项念念，颤抖着给她发了一条语音信息。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已经开了六指了。 “但是你的胎儿实再是太大了，我们还是建议你剖腹产。”医生再次建议。 “可是……可是我老公说……顺产的孩子比较聪明，我老公不同意剖腹产。”楚圆弱弱的回答。 其实她自己也害怕，住在医院的这几天，天天都能听到产妇惨绝人寰的哀嚎，她从小就胆小怕痛。 可是……郭庆丰坚决要求顺产，他说顺产的孩子聪明，他想要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继承他郭家的香火，郭家只剩他一人了，香火绝不能断了。 医生摇摇头，叹着气离开了。 楚圆仰面躺在床上，孩子，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是她挽回丈夫的唯一筹码。郭庆丰有多在意这个儿子她是清楚的，只要儿子顺顺利利生下来了，她的位置也就稳了。 至于楚圆，只要郭庆丰不离婚，她总有一天会知难而退的。 阵痛越来越厉害，豆大的汗珠从楚圆的额头上滚落，她被一波一波的痛楚袭击着，张口想叫自己的丈夫，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抱着关晴的样子。 恨，好恨，可是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没事的，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有儿子就好了。 项念念收到楚圆的信息之后，十分担心她，立刻拉着白起宣去了医院。 车子一开进医院大门，她就先下车了，让白起宣去找地方停车，她先去妇产科找楚圆。她很担心楚圆会想不开什么的，最近类似这样的新闻沸沸扬扬，她真怕她会钻牛角尖。 关晴，关晴，项念念一边焦急的往前奔跑一边暗暗咒骂这个疯狂的女人。 这个疯狂的女人，估计也只有同样身为上古大神的温云飞才能制的住她，可是现在要去哪里找温云飞？温云飞给的那片龙鳞已经比关晴烧成了飞灰。 项念念跑向南边的产科大楼，还没进大楼，却看见大楼旁的绿化区的步道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关晴，而抱着她的那个男人应该就是楚圆的老公郭庆丰。 项念念顿时觉得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们抱在一起，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就这样抱在一起，而楼上的待产室里可怜的楚圆正在生孩子的鬼门关徘徊。 项念念气不打一处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就想过去跟关晴理论。 她千年的爱情是爱情，别人几年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吗？ 一只手拉住了她，是停好车赶来的白起宣。 “别冲动，先去看看楚圆。”白起宣说“不要激怒关晴，对你我对楚圆都没有好处的。” 看见白起宣，项念念才稍微冷静下来。 等电梯的人实在太多，两人一口气爬上了六楼，看到安然躺在床上的楚圆，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楚圆一看见项念念，眼泪都下来了“念念……他们……” 楚圆难受的说不出话来。 项念念抱了她一下“没事没事，会没事的，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关晴是我的朋友，我会去劝她，别担心，她就是一时糊涂……” 楚圆抱着她，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她的肚子在痛，心更痛。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郭庆丰和关晴一起回来了。 项念念正扶着楚圆在外面走廊慢慢的走动，医生有交代，多走动走动有利于宫口打开。 白起宣在一旁椅子上坐着看着她们。 郭庆丰和关晴回来，先看到项念念，同时一愣。 “项念念，你怎么来了？”关晴问“荣家大妈的事处理好了？” 项念念看着她，嘴角一沉，她真是淡定啊，明目张胆抢别人老公，还跟没事人一样。 郭庆丰问关晴“你们认识？” “这位是咱们集团特别顾问白起宣的太太，十三号画廊的主人。”关晴介绍说。 “白……白太太。”郭庆丰受宠若惊“你怎么来了，真是，呵呵……” “我是楚圆的朋友。”项念念淡淡的说。郭庆丰有点受宠若惊，想不到自己那个只会洗衣服做饭的老婆居然会认识白顾问的太太，还是朋友。他心里清楚，比起关晴，白起宣白顾问在总裁心目中更有分量，那是和总裁称兄道弟的人物，他在总裁 面前说一句话，比关晴这个内勤秘书管用多了。 郭庆丰态度殷勤起来“想不到白太太和贱内居然是朋友，真是不好意思，还麻烦你过来探望，白顾问可好？” 项念念指了指坐在角落无聊的翻看杂志的白起宣“你自己去问问他呗。”说完白了他一眼，继续扶着楚圆走。郭庆丰眼都直了，没想到自己老婆生个孩子竟然惊动了白顾问，连忙过去请安问好。 第350章 依旧铩羽而归 楚圆不想看见郭庆丰和关晴，小声的央求项念念扶她回房间。 项念念一出来，关晴就拦住了她“你来干嘛？” “来阻止你做蠢事。”项念念没好气的说。 项念念说的蠢事是指做小三拆散别人家庭，关晴却理解为项念念想阻止自己杀楚圆。 “你有这个本事吗？”关晴冷冷一哼“蝼蚁。” 项念念火冒三丈，这些日子真是受够这个嚣张跋扈的女神了“是，我是蝼蚁，我是阻止不了你，你以为我阻止你是为了楚圆吗？你虽然是神，可是对人了解还是太少，我阻止你是为了你好！” 关晴好像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为了我好？你阻止我和我这一世的丈夫在一起是为了我好？” “你不会真以为郭庆丰是爱你吧？”项念念看着她，为她感到可悲。 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比妖、神都要复杂。可是这些妖、神似乎都没有意识到一点，关晴现在这种执着，跟五百年前的于妙龄其实没什么区别。 妖、神们说爱就是真的喜欢，说恨是真的讨厌，可是人不一样。 “他当然爱我，他说了他爱我。”关晴说“要不是我遇见他太晚，要不是楚圆这个阻碍，我们早就双宿双飞了。” 项念念无语，她当了几千几万年的神，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吧。 “晴姐，你那么聪明，又有神力可以洞察人心，难道看不出来郭庆丰是什么人吗？”项念念问。 关晴一时语塞，她早就失去洞察人心的神力了。“我相信他”关晴说“他是我的郭郎，一千年前是，一千年后也是，我不需要用神力去窥探他的心我也知道，他爱我。只是造化弄人，上天偏偏就是要捉弄我，硬是不让我们在一起，我告诉你，我不服不服就 是不服，我就是不服上天的安排，我就是要扫除一切障碍，就是要和他在一起。楚圆必须死，今天就是她的死期，谁也阻挡不了我。” 项念念惊慌失措的看着她，她以为关晴只是想来宣誓主权，却不知道她竟然对楚圆动了杀心。 那么上次她出现在医院呢？ 项念念脱口就问“你想杀她？那你上次来医院就是为了杀她？” “不错。”关晴说“但是我不想伤及无辜，等她生下孩子，我会替她把孩子抚养长大。” “你觉得孩子无辜，难道楚圆就不无辜吗？”项念念真的对她的神逻辑感到无语。 “她是阻挡我和郭郎在一起的人，她死有余辜。”关晴咬牙切齿。 “你不能这样！”项念念什么都顾不上了，厉声说。 关晴只是冷冷看着她“你以为你是谁，你这双神之手只能替死人说话，阻挡不了神，你要是那么同情她，那你大可以等她死了，让她回来找我复仇，我随时恭候。” “关晴……”项念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我是一个凡人，在你面前就是蝼蚁，但是我绝不会让你杀了楚圆。” “你拿什么阻止我呢？”关晴冷笑。 项念念挡在楚圆的房间门口“至少我尽力了。” “你不怕我连你一起杀吗？”关晴冷冷看着她，目光森冷。 “怕。”项念念说“但是我更怕自己什么都不做，冷漠的看着你作恶伤害无辜，即使是死，我也没有办法让自己什么都不做。” 两个女人在楚圆的待产室门口剑拔弩张，那边郭庆丰却在不断讨好白起宣，就差摇尾巴了。 医护人员又一次进到待产室检查楚圆的情况，接着楚圆被推去了产房。 项念念紧张的跟了过去，老鹰护小鸡似的护着，哪怕力量再微小，也要阻止关晴接近伤害她。 楚圆的丈夫郭庆丰却毫无察觉，依旧在那里跟白起宣套近乎。 “你老婆要生了。”白起宣冷淡的说。 郭庆丰这才如梦初醒，换忙移步产房外等着，见白起宣又跟了过来，心中不禁沾沾自喜。 楚圆进去了一个多小时，产房内不断传出惨烈的哀嚎，听的项念念和白起宣心惊肉跳。 大家都焦急的等待着新生命的降临，甚至包括关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项念念仿佛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不忍。 又过了一会儿，楚圆的哭嚎声渐渐小了，郭庆丰面露喜色“应该是要生出来了，我儿子要出来了。” 产房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女护士，焦急的问“家属呢？产妇家属呢？郭庆丰是哪位？” 郭庆丰忙站出来“我在，怎么样？是不是生了？” 护士嘴角一沉，态度冷淡“产妇脱力了，半昏迷状态了，胎儿太大，生不下来，需要剖腹产，请你签个字。” 郭庆丰脸色一变，看都不看她递过来的文件“生不下来？怎么会生不下来？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我可是九斤，我同事儿子生下来也八斤五两，怎么她就生不下来？” 护士耐心的再一遍跟他解释“郭先生，每个人情况不一样，你太太本身个头就比较小……” 郭庆丰打断她“想办法啊，生不下来你们想办法啊，我花那么多钱进医院，订了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医生，难道你们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吗？我不会签字的，我一定要我儿子顺产下来。” “郭先生，”护士急的直跺脚“你太太已经快要昏过去了，时间拖太久对产妇对胎儿都不好，两个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生，必须给我生！”郭庆丰愤怒的指着护士“我告诉你，出半点情况我告到你们医院倒闭。” 护士眼睛都红了，含着眼泪重新走进了产房。 一进产房她眼泪就掉下来了，拿着文件夹问医生“刘主任，产妇家属死活不肯签字，怎么办？” 刘主任看着已经不太清醒的楚圆，低声骂了一句“愚昧”。 骂外面的郭庆丰，也骂楚圆，楚圆早早就签字把生产过程中一切决定权给了外面的丈夫，但就算没有，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有办法签字决定自己是顺产还是剖腹产了。 “我去吧！”一个年级较大的护士说。结果依旧铩羽而归。 第351章 神的恩典 不断有医生和护士从产房出来要求郭庆丰签字同意剖腹产，郭庆丰却不为所动。 白起宣是头一回看别人生孩子，项念念小声的跟他解释了一下现代医学关于顺产和剖腹产的概念。 白起宣不解，为什么郭庆丰不同意呢？在医学不发达的过去，女人生孩子简直就是以命换命甚至一尸两命，现在明明有办法可以避免，为什么还要死守着过去那套。 “愚昧又自私呗。”项念念白了郭庆丰一眼。 三番四处出来请他签字的护士都急哭了，他却根本不为所动。 项念念和白起宣都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不仅仅楚圆很危险，孩子也很危险。 可这个是别人的家务事，他们实在是无可奈何不好插手。 项念念和白起宣嘀嘀咕咕说着话，余光一直盯着坐在离产房最远的椅子上个关晴。 关晴突然站起身来，慢慢的走近产房。 “糟糕！要阻止她！”项念念对白起宣说“她要杀楚圆！” 项念念和白起宣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身上仿佛压着千斤的担子，他们的嘴张开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关晴一步步走近产房，然后穿过产房的门直接进去了。 而郭庆丰却什么都没看见，依旧一直坐在椅子上抖着腿焦急的等着。 老人们说一个人濒死的时候可以看到一片白光。 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楚圆这会儿比较清醒了，正准备重新用力，突然眼前出现一片白光，这白光好像轻柔的雾一样将她包围。 这光让她感觉舒适，平静。 “我是要死了吗？”楚圆轻轻的问“可是我的孩子都还没有出世。” “你不会死的。”白光里居然有一个声音回答她。 十分熟悉的声音，但是楚圆愣是想不起来这声音是谁。 接着，她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有一股热流，正从那只手上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她的肚子上，遍布她的全身。 她突然有了力量，在发出一声低吼之后，产房里响起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白光消失了，楚圆彻底昏了过去。 医护人员忙帮助她醒一下，让她确定好婴儿的性别。 孩子生出来了，听到婴儿的哭声，整个产房的医生都掉下眼泪来。 这声响亮的哭声似乎也打破了外面项念念和白起宣身上的魔咒，他们能动能说话了。 项念念看见关晴依旧坐在离产房最远的椅子上，嘴角带着不屑，冷冷看着她又看看产房。 “生啦生啦！”郭庆丰激动的差点跳起来“我就说能生出来，一定能生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项念念仿佛从关晴的脸上看到一丝鄙夷。 她在鄙夷郭庆丰吗？ 过了约莫半小时，护士推着楚圆和孩子出来了。 楚圆虚弱极了，孩子倒是真的白胖，医生说孩子八斤六两，个头真的很大。 “恭喜你郭先生，喜得千金！”最先出来的护士说“不容易呀，郭太太真是太勇敢了！” 原本想伸手去接孩子的郭庆丰一下子愣住了，马上收回了手。“你们有没有搞错？”郭庆丰暴跳“怎么会是女儿？明明是儿子！你们是不是拿别人生的女儿跟我儿子掉包了？我要去告你们，我告诉你们，我早就做了b超确定是个儿子了，不可能是女儿，你们这么做，是 伤天害理，我要去告你们！” 医护人员十分无奈，只能求助的看着楚圆，希望她说句公道话，孩子一生出来是有给她看过的。 楚圆气若游丝，强撑着才没有再次昏过去，她特别小声的说：“老公，是女儿，我们的女儿也很可爱。” 郭庆丰听了这话竟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用的东西，娶你回来干嘛！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明明怀的是女儿竟然串通b超医生说是儿子，枉我对你这么好，真是让我感到寒心。” 郭庆丰说完，竟然头也不回的走了，那孩子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郭庆丰一离开，关晴立刻跟上了他。 项念念和白起宣现在已经没有心思管关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楚圆。 显然，楚圆和孩子被抛弃了。 连护士都忍不住说了“接生了几百个孩子了，没见过这样的爹，奇葩。” “好了好了”刘主任打断她们“赶快送产妇和孩子去休息，照顾好她们。” 郭庆丰走后，楚圆眼底那点光一下子就灭了，只剩下冰凉的灰烬。 关晴并没有去追郭庆丰，而是站在医院大楼的楼顶，俯视着芸芸众生。郭庆丰在她眼底就像一只小蚂蚁一样，她看见他气呼呼出了产科大楼，气呼呼走到停车场然后开着车扬长而去。 直到郭庆丰的车子再也看不见，关晴这才离开楼顶。 迟疑了一下，她回到了楚圆所在的产房，有件事情她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 因为不太方便，白起宣在外面等着，项念念一个人在房间里。 关晴走过去的时候，白起宣把她拦住了“晴姐……放过她吧。” 关晴冷冷瞥了他一眼，理都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白起宣还想拦，关晴微微叹了一口气“放心，我都看清楚了，在你们心中我是那么蠢的人吗？” 白起宣看到她眼里的落寞，居然有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你很幸运”关晴说“你比我幸运。” 关晴敲门进去，看到项念念抱着孩子，而床头柜上站着一个三寸小嬷嬷正对项念念指手画脚教她要怎么抱孩子，什么姿势孩子才比较舒服。 而孩子的母亲楚圆，两只眼睛瞪着天花板，她还活着，可是这样子跟死了差不多了。丈夫就这样离她而去了，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她都没心思看一眼了。 “唉……”荣嬷嬷叹了一口气。 一直躲在项念念口袋里的荣嬷嬷虽然无法“目睹”，但是听到了整个全程，她都不禁为楚圆这孩子感到痛心。 看到关晴进来，项念念有点紧张，不禁挡在了楚圆身前。 “我看看孩子。”关晴轻声说。 项念念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么温柔的神色。 这个恶神，温柔起来真的让人无法抗拒，项念念把孩子抱近给她看。 “真可爱。”关晴说，她伸出食指在孩子的额前画了一个圈圈然后按在孩子的眉心“小朋友，我祝福你一生平安健康，这是神的恩典哦。” 项念念惊讶的看着她。她竟然给孩子赐福。 第352章 我是一个妈妈 “她怎么样？”关晴问项念念。 项念念回头看了看楚圆，轻叹着摇摇头。 “哎呀！出血了出血了！”站在床头柜的荣嬷嬷大叫起来。 项念念掀开楚圆的被子，血把床单都浸湿了。 “快叫医生！”荣嬷嬷惊呼。 项念念按了床头的紧急呼叫铃，然后顺手又把荣嬷嬷放进了自己口袋。 荣嬷嬷憋屈的待在口袋里，还不往提醒项念念一会儿要把她放出来透透气，别把她给憋死。 楚圆被紧急送进了手术室。 “家属，家属呢！”护士大喊“产妇大出血生命垂危需要立即手术，家属赶紧来签字！” 关晴皱眉“郭庆丰早就离开医院了。”她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他，竟然关机。 “那有没有其他的直系亲属在场？”护士急的跳脚“赶紧的赶紧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也无奈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关晴走到护士跟前向她伸手“拿来，我来签。” “这……”护士一脸为难“你不行啊。” “我不行吗？”关晴看着护士的眼睛问。 “可以的，郭先生，麻烦您快点。”护士忙把单子递给她。 关晴签了字，轻轻挥挥手，护士立刻转身回手术室。 项念念知道，她刚刚肯定使了什么手段，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一心要取楚圆性命的关晴为什么又要帮她。 “刚刚是你帮楚圆把孩子生下来的吧？”项念念问。 “是啊。”关晴说。 “你为什么……” 关晴一脸不屑的打断她的话“我就不能做件好事吗？” 荣嬷嬷突然从项念念的口袋里探出头来“你总算做了件好事了，我原谅你对我见死不救了。” 关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荣嬷嬷“你怎么还在这里，还没去投胎？是不是不想再做人了？” 荣嬷嬷瑟缩了一下，她还是很怕关晴的。 话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在这里，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死亡的事实，原本是躺在口袋里等着自己真正的最后时刻到来，结果却没有，反而旁听了一出大戏　。 她原本不想从口袋里出来，可是听到孩子一直哇哇哭个不停，哭的她心都碎了，忙从项念念的口袋里爬出来，指挥着项念念把孩子抱去她母亲身边喝口奶什么的。 经过一番抢救，楚圆终于脱离了危险，时间已经是大半夜了。 郭庆丰没有回来看老婆孩子一眼，楚圆娘家也没有来人，只有一个电话打过来问生了没有。 楚圆说生了，是个女儿，电话那头回了一个“哦”字，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楚圆面如死灰。 她看着项念念，特别小声特别可怜的问“是不是生了女儿就要被判死刑？是不是女孩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以前他们抛弃我，现在他们又要抛弃我的孩子了……” “吃的来了！”关晴和白起宣出去买了吃的东西回来。 楚圆看到关晴，眼神闪躲了一下，神色复杂。 关晴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忍不住跟郭庆丰，郭庆丰抱着自己说那些肉麻话的时候，楚圆在一旁都听见了，她都知道。 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吃点东西吧，喝点汤”关晴说“你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楚圆看着她，只觉得她无比熟悉。 关晴握了握她的手，她顿时觉得一股熟悉的暖流从手上传遍了全身。 “你……你是什么人？”楚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关晴到底是什么人？不是自己丈夫的情人吗？ “她才不是人呢。”一个声音说。 楚圆四下查看声音的来源，结果在汤碗旁看到一个只有三寸高的小老太太，穿着清宫廷的宫女装。 这三寸高的小老太太还没有汤碗高，一直绕着汤碗蹦着想看看汤碗里的内容。 “这是什么？”她大惊失色。 “嘘”关晴将食指竖在自己的嘴唇上，轻声说“这是神的恩典。” 楚圆睁大眼睛看着关晴，她看到关晴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光，温暖的，柔和的。 “好好活下去吧。”关晴拍拍她的手背，转身走了。 项念念刚要问她去哪里，她凭空就消失了。 “念念……她……”楚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是神”项念念说“你和你的女儿都得到了神的祝福，楚圆，你要坚强，打起精神来，好好活下去，千万不要轻易的放弃。” “是啊”荣嬷嬷插嘴道“这可不是谁都有的福分哦，我烧香磕头了一辈子，她都没有救我一救。” “你磕头烧香是求神明保佑你自己吗？”项念念问她。 自从听了荣大爷说的那番话，项念念对这个刻薄自私又封建的荣嬷嬷有了新的认识。 荣嬷嬷叹了一口气“是啊，我都没求她保佑我自己，因为我本来就该死，我就是希望神明能保佑我的二丫头，能活下来，能好好活着。” 荣嬷嬷终于不再避讳提那个被自己丢掉的孩子了。 “姑娘呀”荣嬷嬷语重心长的对楚圆说“我都听到啦，你老公不是个东西，没事儿，有我们帮着你呢，有神明保佑你呢。” “我想看看孩子。”楚圆说。 项念念把孩子抱到她身边“你看，多可爱呀，刚刚出来的时候皱巴巴的，这才过了多久，就跟吹了气似的。” 楚圆看着自己十月怀胎拼了命生下的骨肉，终于露出了笑容。 “我要把她带大”楚圆坚定的说“不管她有没有得到父亲的认可，有没有父亲的爱，我都要好好的把她养大，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一个什么都依靠丈夫为他而活的小女人了，我是一个妈妈。” 荣嬷嬷站在汤碗旁看着她们母女，高兴的直抹眼泪。 “好了，快吃点鱼汤吧，我喂你。”项念念端起汤，仔仔细细的一口一口喂她。 楚圆感动的热泪盈眶，“谢谢你念念，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这么好。” “说什么傻话呢，快喝汤。” 荣嬷嬷趁着她们喝汤之际，站在床头柜上往下看，越看那襁褓里的婴儿越喜欢。 “女孩好，女孩好”荣嬷嬷说“女孩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我家云舒多好啊，如果我家二丫头还活着……现在也应该当娘了……” 荣嬷嬷想到被丢弃的孩子，眼泪直掉。婴儿突然又哭了起来。 第353章 胎记 楚圆是新手妈妈，项念念是完全无育儿经验，两人一下子就慌了。 “怎么，怎么又哭了呢，是不是又饿了？”项念念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不知所措。 “可能饿了。”楚圆挣扎的想起来给孩子喂奶。 “尿了，可能尿了”荣嬷嬷说“看看是不是尿了。” 项念念手忙脚乱的把孩子的襁褓整个拆开，果然是尿了。 “盖好盖好，别冻着孩子。”荣嬷嬷急的跳脚“哎呀，怎么那么笨呢，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荣嬷嬷絮絮叨叨的，项念念头都大了，更紧张了。 刚想叫荣嬷嬷消停会儿，她突然不说话了。 项念念笨手笨脚的换好了尿片，折腾的满头大汗。 “怎么样，荣阿姨，我这活做的还凑合吧。”项念念转脸跟她邀功。 荣嬷嬷却是一脸惊讶的表情看着孩子，下巴都收不回来。 “怎么了？”项念念问。 “没什么”荣嬷嬷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句，看着孩子和楚圆发呆。 安顿好楚圆母女，项念念也要回去了，白起宣给楚圆找了看护来，在她住院期间负责照顾她们母女。 荣嬷嬷看着项念念扭扭捏捏半天才问“我能不能留下来？” “不太好吧”项念念说“一会儿看护就要来了，您留在这里万一给人看到，不太好吧。” “我会很小心的。”荣嬷嬷说。 项念念还是觉得不妥，荣嬷嬷跟其他回来的人不一样，她只有三寸，单独行动是很危险的，一盆汤都可能让她再死一次。 “拜托你了”荣嬷嬷突然跪下来了“念念小姐，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怎……怎么回事？”项念念对她的执着感到迷惑。 “楚圆……那姑娘，可能，可能是我家二丫。”荣嬷嬷低声说。 项念念胡乱打开襁褓给楚圆的孩子换尿片的时候，荣嬷嬷看到孩子右肩有个暗红色的蝴蝶状胎记。 这种胎记，她身上有，她的母亲身上有，她的兄弟姐妹身上有，她生的三个孩子身上都有。 她不确定，楚圆身上是不是有一样的印记。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藏好一点，注意安全，明天一早我就过来看你们”项念念说“明天等楚圆醒了，我想办法帮你确认一下。” 荣嬷嬷千恩万谢，回去守着楚圆和孩子去了。 楚圆和孩子都睡着了，看护在旁边的一张小床上也睡着了。 荣嬷嬷站在床头柜上，看着楚圆熟睡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她跟自己的大女儿云舒有几分相像，看着看着，她迷迷糊糊也睡着了。 项念念也很累了，从医院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要不要去吃点东西？”白起宣问。 项念念摇头，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愧疚，他今天也一直在医院陪着她，帮忙跑上跑下的肯定累坏了。 “你好不容易休假，被我破坏了呢”项念念说。 “怎么会是破坏，不要多想”白起宣刮了刮她的鼻子“跟你一起做什么我都高兴，而且我们是在做好事。” “那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项念念突然严肃认真的问“你这颗老粽子，不会也重男轻女吧？” 白起宣脸色一变，抿着嘴不说话。 项念念看他这个样子，心中一沉。 他来自明朝，他…… “念念……”白起宣转过头来特别严肃认真的说“我不要孩子，我只要你。” 项念念差点哭出来，他这样说话大喘气会吓死了的。 “为什么不要孩子？我觉得有个孩子也不错啊，我们的孩子肯定很可爱。”项念念一脸向往“以后你教他们辨别古董教他们功夫，我教他们修画，多好。” “不好。”白起宣态度坚决。 “为什么不好？”项念念叉腰“你给我说个理由，不然晚上回家罢工！” 白起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生孩子太危险了，说真的，我以前不是不知道生孩子危险，可是我没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今天看到楚圆这样在生死线徘徊，我就一直在想，我一定不会让你去承受那种痛苦。” 项念念惊讶的看着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不管，我只要你好好的，孩子有什么好的，不要也罢。”白起宣死死抱着她“什么都没你重要。” 项念念看他像小孩似的，觉得感动又觉得好笑“好啦，放开我，我们赶紧回家。” “不放，你答应我我才放开。”白起宣竟然耍起赖来。 “答应你什么？”项念念问。 “答应我不生小孩。”白起宣说。 “额……”项念念从未想过自己丈夫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奇葩的要求。 “反正我不要小孩”白起宣说“生孩子那么危险，孩子生下来还要霸占你，坚决不行。” “这样不好吧……”项念念无语望天，她盼继承自己手艺的人盼很久了好吗。 “我只要你。”白起宣坚决的说“从今天开始我会很小心的，绝不会让小恶魔有到来的机会，哼。” 项念念欲哭无泪，她很想要一个孩子的好嘛。 两人去停车场开了车回家，刚刚驶出医院大门，看见前面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是关晴，她背靠着路灯，手里竟然拎着一瓶洋酒。 “我先下去看看。”项念念说。 关晴满身酒气，两只眼睛都是红的，走路都走不稳了。 她离开医院后并没有回家，而是跑到附近的的酒吧去喝酒去了。 她一向酒量不错，项念念是知道的，醉成现在这样肯定是喝了不少。 郭庆丰今天在医院里种种禽兽的表现，一定让她很伤心很失望吧。 盼了千年的重逢，并且不惜违背伦理道德做好了当第三者的准备，结果发现梦中的那个人却是如此不堪。 这个打击，确实很大。 “晴姐，你怎么喝那么多酒？”项念念伸手想夺她手里的酒瓶。 关晴手轻轻一挥，项念念扑了个空。 “念念，你不要拦着我，让我喝一点吧。”关晴说话舌头都打结，但是还认的项念念出来。“行行行，那我们先回家，回家你想喝多少喝多少，回家喝，家里还有二锅头”项念念小心的哄着她，把她弄上了车。 第354章 是你亲妈嘛？ 关晴一上车就睡着了，死死攥着的酒瓶子也丢到了地上，瓶子里剩下的酒全洒在了车里。 车子到了目的地，关晴就醒了，不仅仅人醒了，酒也醒了。 项念念觉得好神奇，心想大神就是不一样，醉酒都醉的这么奇特。 “你们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家。” 关晴不等她回答，直接从他们的汽车后座上小时了。 项念念擦汗，送上古大神回家，确实有点多此一举。 关晴瞬间就躺在了自己住的那地方的客厅沙发上。 再晚一点，她的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她不想那些蝼蚁凡人看到自己的眼泪。 今天这些事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包括她自己。 她原本是奔着杀楚圆去的，结果在楚圆那个闪闪发光的大肚子的刺激下，她嫉妒的失去了理智，冲动的跟郭庆丰表白了。 郭庆丰抱了她。 这个隔着千年的拥抱让她悸动，让她颤抖。 她想拥有他的一切。 于是她动用了最后的神力，她抱着他，窥探了他这一世的故事。 结果却让她大为震惊。 这一世的郭庆丰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癌患者加渣男。 楚圆并不是他的原配妻子，在楚圆之前，他不仅仅结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女儿，今年差不多也有七岁了。 郭庆丰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一心想要一个儿子，原配妻子生下女儿之后他一直对她们十分冷漠。他的原配妻子甚至因此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最后是原配妻子带着六个月大的女儿跟他离婚。 离婚前他早就把财产转移了，前妻带着孩子几乎是净身出户。 之后，郭庆丰经人介绍认识了楚圆，跟楚圆结婚了。关晴通过最后的神力看到他确确实实不爱楚圆，只是想要把这个单纯的近乎是有傻的女人娶回来，给他生个儿子。他没有爱过任何人，他接近自己，甚至是有计划的勾引自己，纯粹也是因为自己是于连城 的秘书。在她之前，集团里凡是有利用价值的女人，能勾搭的他一个都没有放过。 关晴当时觉得遍体生寒，如果自己最后的神力不是用来窥探他，而是用来杀了楚圆，那就酿成大错了。 最可怜的是楚圆，单纯的傻女人，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丈夫说去做b超检查一下是男是女，她就乖乖去了，从来不问为什么。 暴脾气的关晴险些当场就杀了郭庆丰，但是她的神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她不想浪费在杀这个渣男上，还有更多的地方用的着。 她最后的力量用来救了楚圆。 现在她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变成了失去神力的天女魃。 这一回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项念念说的对，人太复杂了，做人也太累了，她还是等神力恢复后安安心心回去做一个神吧。 关晴直接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当然，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月。 项念念每天都去看楚圆，有时候是跟白起宣一起去，有时候是跟棉花一起去。 荣嬷嬷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楚圆是不是她丢掉的二女儿一直都没有确定。 项念念一直想找机会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冲上去把人家衣服扒了看看人家肩膀吧。 楚圆生完孩子在医院已经住了四天了，郭庆丰没有再出现，她娘家人也只出现过一次，送了一点鸡汤过来，拿一次性塑料碗装的，显然是外面饭店买回来的。 楚圆还是很高兴，尽管荣嬷嬷一再偷偷跟她说不要喝，外面饭店煮的放的味精多，她还是高兴的喝去了大半。荣嬷嬷急的跳脚，等她妈妈一走，立刻就从她枕头后爬出来，叉着腰教训她“喝那么多干什么，怎么那么贪嘴呢，念念小姐不是也给你炖汤了，外面炖的是味道好，但是味精多，喝了对你身体不好，对宝宝 身体也不好。” 楚圆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的跟她解释“没事，我妈妈好不容易买的，不喝也浪费了。” “好不容易？她哪里不容易了？自己女儿生孩子她不来看，送个汤居然还去饭店里打包”荣嬷嬷气炸了“我是出了名的恶婆婆，我儿媳妇也生了个闺女，我都没那样对待她！” 项念念在一旁听到她的自我评价不禁“嗤”的笑出来。 荣嬷嬷白了她一眼“你也真是的，也不帮着拦着她点。” “没关系的”楚圆好声好气的说“这是我妈妈的心意嘛，我多喝点能让她高兴，也值得。” “哼，值得什么嘛，她是不是你亲妈嘛，还要你这么讨好她，看的我都来气。”荣嬷嬷气哼哼的说。 楚圆的脸一下就变了，低着头不说话，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 一大颗眼泪砸到荣嬷嬷脚边，她吓了一跳，看见楚圆哭，只觉得心中突然好痛。 “对……对不起”荣嬷嬷慌忙道歉“你也知道我……我是出了名的恶婆婆，恶老太婆，我……我就是嘴碎又喜欢指手画脚，我说错话了，跟你道歉。” 楚圆摇摇头，哭着说：“我没有妈妈，我就是没有妈妈，他们又不要我，大雪天把我扔到大桥上，是我爸爸把我捡回来的……就因为，就因为我是个女儿……他们就不要我……” 荣嬷嬷听到她这话，顿时如遭雷击，看着楚圆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圆……那是你养母？”项念念倒是不太惊讶，哪有亲生母亲这样对待自己女儿的。 楚圆点点头。 “那你……”项念念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焦灼的荣嬷嬷，决定直接问她“你的肩膀上是不是有个胎记，好像一只蝴蝶？” 楚圆点点头，解开厚厚的月子服，露出了肩膀。 荣嬷嬷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开了。 楚圆吓了一跳，惊恐的看着这个哭起来超有爆发力的三寸小人儿。 荣嬷嬷哭的撕心裂肺，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十八年了，她想了二十八年，这二十八年来她每天烧香磕头拜神，祈求神明保佑自己这个孩子平平安安的，二十八年来她每天都在忏悔，二十八年来她都不敢面对这个事实。 孩子听到荣嬷嬷的哭声，八成是吓着了，也哇的一声哭开了。 楚圆忙去哄孩子。项念念只好来哄荣嬷嬷。 第355章 给郭庆丰打电话了 好不容易，这一老一小停止了哭泣。 楚圆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看看荣嬷嬷又看看项念念，问她“你问我胎记的事……” 项念念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看了一眼荣嬷嬷，这事恐怕还是由他来说比较合适。 “荣嬷嬷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没什么事，就是我们看到孩子身上有个胎记，所以顺便问问你，既然你身上也有，那可以肯定这孩子肯定不是抱错了，我也就放心了。” 项念念有些意外的看着她，盼了二十八年，现在自己的孩子就在眼前，她时间也所剩无几了，她竟然放弃了？ 楚圆觉得荣嬷嬷怪怪的，看个胎记用的着哭成这样吗？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她“阿姨，那您为什么哭的那么伤心？” 荣嬷嬷深深望着她，叹了一口气“想来你也听说了，最近有个傻老太婆，为了抱个孙子用跳楼来威逼儿子儿媳妇离婚。” 楚圆点头，最近这事在东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荣嬷嬷羞愧的说：“我就是那个傻老太婆。” “啊？”楚圆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看她又看看项念念“我……我以为阿姨天生……” 她一直以为荣嬷嬷天生就是长的只有三寸高。 项念念也是无语了，大概也只有像楚圆这样从小到大仿佛生活在笼子里一样的人，才会觉得荣嬷嬷这古怪的三寸小人偶是天生的。 如果告诉她公鸡会下蛋，说不定她也会信哦。 “托念念小姐的福，还有天女魃女神大人，我才能附身在这小玩偶里回来看看”荣嬷嬷说“了却心愿之后，我就要去轮回了。” 楚圆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这么神奇的事情，更不敢相信这神奇的事情居然发生在自己身边，还跟自己有关。她孩子的命包括她的命，都是关晴所救，而原本她以为是丈夫情人的关晴，居然是传说中的天女魃，是《山海经》里记载的上古大神。而十三号画廊的主人项念念，也不是她所以为的平凡女孩子，而是和 亡灵打交道，帮助他们实现愿望的灵媒。 楚圆惊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她看着项念念“天哪，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会跟这么平凡这么差劲的我做朋友，我真的是好感激。” 项念念还没说话，荣嬷嬷就抢着说：“谁说你很差劲，你是非常坚强勇敢的女孩子，我一见你就非常喜欢，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我就知足了，还要什么儿子和孙子呀。” 楚圆羞涩的笑了，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夸赞过她。“荣阿姨你能想开最好了”楚圆说“我从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我养父说我是在大雪天被扔到了桥上，他从前出差经常会路过那里，听当地人说那座桥上常常有人丢弃女婴，都是为了能生到儿子。可是生到 儿子又怎么样呢，我不觉得有了儿子，他们的生活就能过的更好更幸福。” “孩子啊……”荣嬷嬷看着她，眼泪又要掉下来了，是的，她有了儿子，可是并没有过的更好更幸福，有了儿子还想要孙子，有了孙子还想要重孙子，一代一代饱受折磨。 “你恨他们吗？”荣嬷嬷小心翼翼的问。 这就是她不敢认回楚圆的原因，她是一个糟糕的母亲，糟糕的妻子，糟糕的婆婆，这样的她，哪里有脸面认回被自己抛弃的孩子。楚圆摇摇头“我不恨，说实话，我对根本没有记忆没有印象的人谈不上恨，就是陌生人吧。如果有一天他们出现在我面前，当然，估计也没这个可能，如果有，我希望他们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因为没有任何 意义，无论他们是穷是富都跟我无关，我只想好好养大我的女儿，绝不让她重复我的悲剧。” “陌生人……”荣嬷嬷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陌生人……也挺好的，是挺好的。” 楚圆常常叹了一口气“我这一辈子都在讨好别人，小心翼翼的活着，小时候在家要讨好养父母和弟弟，长大了出嫁后讨好自己的丈夫，现在有了孩子，我不想讨好任何人了，我要坚强勇敢独立的活着。” 荣嬷嬷从她眼底看到了坚定的光芒，心中虽然有些许遗憾，但是也能含笑九泉了。 这一生她能再见到她，知道她走过了黑暗之后还能坚强勇敢的站起来，她也没什么所求的了。 最后的时间里，荣嬷嬷央求项念念带她出去再看看太阳。 “今天天气很好呢”项念念说“你多看两眼吧。” 她没时间了，看一眼少一眼。 荣嬷嬷却突然冲她跪下了。 项念念大吃一惊，又不好很没礼貌的伸手将她拎起来，只好侧过身子避开她这个大礼。 “荣阿姨，您别这样”项念念被她这一跪都跪的手足无措了“您有什么事起来说啊。”“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了”荣嬷嬷说“只有磕几个头给你，我想求你帮帮楚圆，现在孩子生下来了，往后她有更艰难的路要走，她那个丈夫就是个畜生，我求你帮我看着楚圆，让她千万别犯糊涂，该离婚就离 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离婚不丢人。没钱养孩子我这边有，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家那老头子，他就会信你把我的钱给你，你帮我想办法转交给二丫头，她不想认我们没关系，就不认吧，她过的好就行。” 荣嬷嬷絮絮叨叨的交代了很多，还没说完呢，身体就渐渐消失了。 “念念小姐呀，你也好好照顾自己，我给你添麻烦了……”荣嬷嬷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荣阿姨呢？”楚圆突然出现在身后。 因为得到了天女魃的祝福，她的身体恢复的还蛮快的，医生说再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她走了。”项念念说。 楚圆明白她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心中不禁有点难过“荣阿姨是个好人，这些日子没少帮我，守着我跟孩子好几天都没合眼，她走了我还挺难过挺舍不得的。” “回屋休息吧”项念念说“外面起风了，有点冷。” 楚圆顺从的任由她扶着回去。“我今天给郭庆丰打电话了”楚圆突然说。 第356章 楚魃？楚女神？ “他同意离婚”楚圆说。 项念念惊讶的看着她，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刚刚荣嬷嬷还在担心她过于心软过于依赖郭庆丰，怕她会下不了决心，想不到她却动作这么迅速。 “你想好了吗？”项念念反而担心起来“你现在才生孩子一个礼拜都不到，产褥期都没过呢。”“我想好了”楚圆说“等出院后我会去月子中心，那是郭庆丰早就订好了的，我有个律师同学会帮我拟好离婚协议书，如果需要打官司，我也会去打。以前我总是什么都怕，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因为我有个 人要守护。” 项念念点头“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说。” 做了母亲之后的楚圆真的很不一样了，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毫无主见胆小怕事又善于给自己找借口的小女人了，她有了软肋也有了盔甲。 她是一个勇敢的母亲。 一个月后，楚圆抱着孩子出现在十三号画廊。 因为约好要一起给孩子庆祝满月，大家都来了，连久不露面的于连城和于妙龄也来了。 楚圆的婚离的出乎意料的顺利，郭庆丰不仅痛快离婚，安置费和孩子的抚养费也给的很足，比起他前一次离婚几乎一毛不拔，这次简直就是佛心来的。 项念念惊讶之余，也从关晴嘴角那一抹不屑的笑容察觉出了什么。 关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楚圆母女的守护神了。 郭庆丰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好歹保住了小命，关晴这暴脾气没杀他算他走运了。 关晴现在深深的怀疑，这一世的郭庆丰根本就不是她一千年前的郭郎，只是皮囊相似罢了。 楚圆那个女儿小贝贝才一个月零几天，可是已经是粉雕玉琢，胖嘟嘟粉嫩嫩，人见人爱。一出现，大家就抢着要抱着她玩。 小贝贝也一点都不怕生，见着谁都笑，笑的口水直流。 于妙龄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人类的幼崽，好奇的不行，好不容易从项念念手上抢到了，抱着就不肯撒手了。 小贝贝似乎也特别喜欢她，窝在她怀里眼睛眨啊眨啊，不断的咯咯笑着。 项念念想，可能小朋友都比较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吧，尤其是像狐狸这种皮毛光亮顺滑的动物。 “小贝贝，你的大名叫什么呀？”于妙龄抱着，边逗她边问。 “对了，这孩子还没取大名呢”楚圆说“我先给取了个小名儿，就打算满月的时候跟大家商量一下，看看取个什么名字好。” “叫楚乔好了。”棉花说。 “去去去，电视剧看多了。”项念念反对“我觉得楚楚挺好的。” “俗，太俗。”王大荀在一旁摇头晃脑。 “我是想着能不能叫楚晴”楚圆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关晴“就是想感谢晴姐对我们的照顾。” “不行”关晴淡淡的说“我真名又不叫关晴，我看不如叫楚女神，这样一听这孩子就是我罩的，以后不管哪路阎王小鬼都不敢欺负。” 项念念正在喝果汁，惊的一口果汁全喷出来了。 楚圆也一脸尴尬，这个名字也太高调了吧。 楚圆不好意思说，项念念毫不客气的吐槽“拜托大姐，叫楚女神，以后小贝贝上学了会被同学们嘲笑的。” “可以叫楚魃嘛。”王大荀插嘴。 “吃你的蛋糕！”项念念又拿了一块蛋糕堵住他的嘴。 楚魃？亏他想的出来！ 于妙龄对取名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一门心思都扑在逗孩子玩上了，小贝贝被她逗的一直笑个不停。于妙龄抱着孩子不肯撒手了，一直在一旁故作高冷的关晴有点坐不住了，她其实一直想抱但是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跟于妙龄还有棉花那样哈巴狗似的，太跌她上古女神的份了。原本想轮流抱大家都有机 会嘛，谁知道最后于妙龄这个家伙这么不自觉。 “就叫楚女神”关晴恼了，走到于妙龄跟前，一把把孩子抢过来。 孩子一到她手上，立刻吓哭了，一直哇哇哭。 关晴吓傻了，觉得好没面子。 楚圆在一旁都好尴尬，她知道关晴的真实身份，小贝贝不知道啊，太不给这位女神面子了。 “哦哦哦，不哭了哈，我们的小女神，不哭了哦。”关晴为了挽回面子，决心要把孩子哄好。 堂堂一位上古女神，连个刚满月的人类幼崽都哄不好，太跌份儿了。 她绝对不能跌这个份儿。 小贝贝，楚女神小朋友一点面子都没给我们的上古女神天女魃关晴小姐，一直嗷嗷哭，哭的大家都看不下去了，可是看着关晴越来越黑的脸，谁都不敢去从她手上把孩子抢过来。 从关晴手上抢东西，那无疑就是虎口拔牙，虎口夺食，虎嘴扒毛。 “好啦好啦，不哭啦，你只要不哭，阿姨给你买好吃的？”关晴企图贿赂楚女神小朋友。 楚女神小朋友根本不为所动，照旧哭。 “只要你不哭，我让你让命百岁哦。”关晴提出了更诱人的条件。 楚女神小朋友依旧坚忍不拔的哭着。 “晴姐……”身为亲妈的楚圆终于忍不了了，哭的她心都碎了“不然，我来抱着哄哄吧，哄好了再给你抱。” “不行！”关晴的驴脾气上来了“我就不信她什么都不想要。” 关晴不服气，怎么大家都能哄好这个小东西，就她没用，她悄悄的动用神力想去窥探一下这孩子的内心，却只发现一片纯白，像张雪白的纸似的。 这么小小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心思可窥探的。 关晴孤注一掷，许诺说：“乖乖，只要你不哭了，我就给你改个名字。” 楚女神小朋友立刻不哭了。 大家静默了三秒，除了战战兢兢的楚圆，所有人都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似乎是听到了大家笑，楚女神小朋友也跟着“咯咯咯”笑起来。 被群嘲的关晴关女神原本是要发飙的，可是一看到手里的小娃儿笑的那么开心，心情顿时大好，也就不跟那些凡人蝼蚁计较了。 “乖乖，那我给你改个名字吧，就叫楚小鱼好不好，连年有余嘛。”关晴说。大家都静待着小贝贝的反应。 第357章 女孩要富养 小贝贝听到自己的新名字之后又笑了。 关晴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让这个小祖宗满意了，保住了自己的面子。 小贝贝的大名就这样定了，叫楚小鱼。 “叫楚小鱼好”门外突然有个声音说“一听就跟我是一挂的，以后由我罩着她了！”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门外这不请自来的家伙是谁，人还没露面声音先到了。 关晴站了起来，把孩子交还给她的母亲，然后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门外。 这声音她不会陌生，过了千年万年也不会陌生。 于妙龄是除了关晴之外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脱口而出“是温云飞来了！” 于连城紧张的把她拉到身后，母鸡护崽儿似得护着她。 他们俩之间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感情是突飞猛进，虽然于妙龄一直假装失忆不肯答应做自己女朋友，他也不想横生什么枝节，被这个家伙抢走女朋友。 温云飞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大家“好久不见啊各位。” 关晴原本是不想见他的，但是她心中有个疑问，最近一直想问他。 温云飞走到楚圆身边，低头看了看小贝贝，“好可爱哦，长大后会有妈妈的美貌和我们关晴阿姨的风骨，不过可不要像关晴阿姨一样火爆脾气一点就着才好。” “哼！”关晴冷冷一哼。 几千年了，还是不改油嘴滑舌的本性。 温云飞目光又落在于连城身上“放心，我不抢你的小猫咪。” 于妙龄听他这么一说，脸顿时通红，心虚的辩解“你……你胡说什么。” 在场的大家原本谁也没有把温云飞这话放在心上，因为他就是个满嘴跑火车骗人喝洗脚水的大骗子，于妙龄这一辩解，大家都觉得有事。 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吗？ 他们两个可是去欧洲整整待了一个月啊，要说没点什么事情，鬼才信。 在大家的注视下，于妙龄缩成一团，最后藏在于连城身后不肯出来。 温云飞捂着嘴笑“我们晴姐对你很好哦。” “温云飞，你有完没完？”关晴不高兴了。 这条死泥鳅一出来就搞风搞雨，唯恐谈下不乱。 温云飞笑吟吟的看着她“晴姐，我们也好久不见了，赏脸出去喝口茶呗。” 关晴从头到尾都没有拿正眼瞧他，但还是跟着他走进了浮生茶馆。 一只脚跨出画廊的大门前，温云飞回头冲于妙龄打了一声唿哨“走啊，小猫咪，给晴姐泡壶茶吧，你可欠了晴姐一个大人情。” “不用了”关晴说“这是人情不是给她的，是我愿赌服输。” 温云飞一脸好奇“你跟谁赌什么呢？竟然让你赔上千年来化解小猫咪的天劫？” 在场除了棉花和楚圆不明白之后，其他人听了温云飞的话是又惊又喜。 项念念都有点懵，她和关晴之间确实有个赌局，可是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完全都没有概念。 关晴一脸不屑“千把年修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到底喝不喝茶？不喝就滚回你的小水塘里玩泥巴去。” 温云飞笑嘻嘻的跟着她出门了。 于妙龄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一直担心害怕的天劫就这样没了？她只是跟于连城出去渡了个假，就没了？ 她深深觉得，对于她这样的小妖来说，她那点微弱的妖力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啊。她修行近千年，拼死拼活赖在这世上，上古大神随随便便拨个千年修为接济她，就够她再安安稳稳活个百年了。 百年后，于连城也老了归去了，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于连城在布拉格广场捧着玫瑰向她求爱，请她正式跟自己交往做他的女朋友，她当时直接吓的变成了一只狐狸跑了，还差点惹出乱子来。 那一刻她心中其实是欢喜的，可是又十分害怕，害怕天劫随时来临，她空欢喜一场。 她想起之前她的好朋友马丽丽送给自己的那本《小王子》，她觉得自己是被驯养了，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于连城驯养了。 对于于妙龄而言，于连城不再是一个普通男人一样，自己也不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于连城将是宇宙间唯一的，而对于连城来说，自己也是世界唯一的了。 于妙龄激动的追出去，要跟关晴说一句谢谢。 关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鼻子里轻轻一哼“蝼蚁”，然后一脸傲娇的进了茶馆。 温云飞站在不远处笑看着关晴，一千年过去了，关晴还是老样子，明明是个心软的要命的神，偏偏要一副冷淡的凶神恶煞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恶神。 做恶神做成她这样，也是失败。 话说关晴如果不是这性子，千年前也不会被郭生骗的团团转。天女魃虽是天帝的女儿，但是天帝的女儿多如银河的星星，哪里记得哪个是哪个。黄帝和蚩尤大战，黄帝请天女助战，天帝就随手指了一个去，结果仗的打赢了，天女魃因为太急于表现自己而用力过猛， 导致人间大旱差点毁灭了整个人间，自己也走火入魔。 上头说不要就不要她，直接把她丢弃在了人间。 温云飞当时是实在看不过去，也不肯回天上，自请留在人间，名为压制天女魃实际是想照护她。 人间有一句话叫做女孩子要富养，不然的话长大以后一块蛋糕就哄走了。 温云飞深以为然，关晴当年可不就是一块蛋糕就哄走了嘛。 他为她操碎了一颗龙心，可是她却被那郭生迷的七荤八素的，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一千多年了，他们终于可以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喝杯茶，聊聊天。 关晴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就问“当年你为什么要杀我郭郎？” “为什么现在想起问这个呢？”温云飞问她。 当年她半句都不听自己解释，一照面就打，把他一身龙鳞打的七零八落，养了一千年才养回来，要不是受伤太重，他的洗爪水功效更强可以卖更贵哟。 “你说不说！”关晴拍桌子。看着温云飞这张似笑非笑的欠扁的脸，她一点耐心都没有。 第358章 郭生 “服了你了，你这暴脾气能不能改改”温云飞皱眉“这样小心嫁不出去。” “我呸，嫁你大爷！” 温云飞一脸惊恐“不要吧，我大爷有老婆的。” 关晴“噗”的一声笑了。 几万年来，她只有他一个朋友，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跑。 “不要生气了”温云飞说“也不要想过去的事情了，一千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吧，看到现在的郭庆丰，我想你心中应该也有点数了，一千年前的郭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晴沉默了很久“我只是不敢相信罢了，他对我那样好，没关系，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在老家汴州原本就有妻室”温云飞说。 “那个年代二女共侍一夫再正常不多了，我就是知道我也不一定会介意”关晴说。 “你别急，听我说完”温云飞说“这事就长话短说吧，我真的不想再提到此人，你可记得纠缠过你的那个商贾陈三金。” “记得”关晴说。 那时候她入世到了当时的都城开封府，认识了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郭生，一见钟情之后就私定了终生。爱上他之后关晴就像现在一样渐渐失去了神力，两人赁居在一个旧巷的老屋里。她虽然是旱神却擅长做油纸伞，郭生精通绘画，画的伞面特别受欢迎，两人就以此为生，盼着来年开试，郭生拔得头筹两人 就可以衣锦还乡了。郭生告诉她，他是汴州穷苦人家出身，但是事实上却是他家是汴州的丝绸商人。他来到开封府之后因为流连烟花之地，大把的银子花在了勾栏院里姑娘的肚皮上，连这一年的考试都错过了。最后盘缠用尽 又被气的跳脚的家里边断了粮，才落魄了。 这样落魄又貌似上进又纯良的穷书生最招涉世未深又圣母心的姑娘喜欢，关晴就是一个。 两人也甜甜蜜蜜腻歪了一段时间，郭生是情场老手，甜言蜜语把关晴哄的团团转，剥鸡蛋壳，剔鱼刺这种讨巧的行为更是让她觉得郭生是个温柔又体贴的良人。 但是开封地界原本雨水就稀少，加上来了关晴这个旱神，人们对他们做的油纸伞新鲜了一阵之后，就没人买了，日子越过越紧。 人们对他们的油纸伞新鲜劲而过了，郭生对关晴的新鲜劲儿也过了。 曾经纠缠过关晴的那个商贾陈三金找到郭生，出钱要买走关晴。把关晴卖掉，郭生是舍不得的，不等到明年考完试他就回不了家，家里态度又坚决不会给银两支援，卖了关晴他上哪儿找个任劳任怨还总是想办法赚钱给他花供养他的傻姑娘。卖了她的银钱只够一时花销 ，但是哄着关晴在身边他就可以一直安安稳稳的过着，直到明年考完试。 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的事情，郭生不干。 郭生脑子动的快，不卖关晴的一生，他可以卖关晴的一夜嘛，这是个长期买卖，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这样对于主顾来讲还更有新鲜感更刺激。 郭生于是将这方案跟陈三讲了，两人一拍即合，决定长期合作。 郭生知道关晴肯定不会答应，于是管陈三金先要了一半定钱去药店偷偷买了药来，晚饭的时候就下在了关晴的饭菜里。 这药一吃下去，关晴就睡死了，可以让陈三金为所欲为，而且第二天醒来她也不会有所察觉。 这个肮脏无耻的计划被一直盯着他们的温云飞知道了。 他原本只是想揍他一顿，让他离开关晴滚回汴州老家，谁知道郭生嘴里不干不净，竟然污蔑他和关晴有私情，把关晴说的一文不值，他一下子没控制住，就把郭生打死了。 打死郭生，温云飞一点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让他死的太干脆了，应该慢慢折磨一番再弄死的。 至于陈三金，他也没放过他，直接把他给切了。 上古女神，岂是他们这些宵小能觊觎的，他暗恋了她几万年，也从来都是远远的看着她，要不是黄帝和蚩尤的那场大战，他连话都不敢跟她说一句。 他那样视若珍宝的人，却被别人这样欺负和践踏。 杀了他算什么！ 那时候他唯一苦恼的是怎么跟关晴解释。 让她知道她爱的人如此不堪，那对于她来说是多残忍的事情啊，他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应对的法子。 关晴醒来后看到郭生的尸体，还有坐在尸体旁揪着头发想对策的他，顿时失去了理智。 温云飞当时根本没有料到，关晴那时候居然怀有身孕。 因为悲伤和愤怒过度，她当时就流产了，昏迷了七天七夜，要不是这副身子不是凡人的身子，她早就死了。 醒来之后，恢复了神力的关晴跟他大打了一架，打的天昏地暗。 那时候的开封，一会儿风一会儿雨一会儿晴，天上有时掉下火球来，有时候掉下脸盆大的冰雹来，老百姓躲在家里，灾祸就从天而降，开封府里死伤无数，周边的州城也饱受牵连。 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人遭受这无妄之灾，温云飞拼尽全力，打败了关晴。 关晴见报仇无望，心灰意冷，自我放逐了，陷入了无止境的沉睡中。 温云飞回到南方躲入荒泽之中，养了千年，被关晴拔掉的龙鳞才慢慢长回来。 关晴醒后，他立刻感知到了她的气息，立刻从隐身的荒泽里出来，变成了衣冠楚楚的温云飞，到处找她。 也就是那时候，在大学里认识了桑小离。 他喜欢上了桑小离，因为她有一双像关晴的眼睛。 他原本是打算跟桑小离结婚的，因为他觉得自己这一生都无法再靠近关晴了，以前是因为自己身份低微不敢觊觎，后来是因为两人之间隔着这样的仇恨，她一直躲着他不肯见他。 他把对关晴的感情几乎都转移到了桑小离身上。虽然他也知道这对桑小离不公平，但是他决心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用一生一世来弥补桑小离。 可就在他们谈婚伦嫁的时候，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关晴的气息，他放下一切追了过去。因做惯了神，人类的沧海桑田对于他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他以为的去去就回，却是桑小离的十二年。 十二年过去了，他回来发现等他等的心灰意冷桑小离嫁给了史一立，而史一立却是一个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个变态狂。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史一立送进监狱，然后哭了一场，东海市因为他的大哭下了一场特大暴雨，差点把城市给淹没了。 第359章 做女朋友的待遇会下降吗？ 关晴看着他，默然无语。 温云飞将他当年杀郭生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告诉了她，但是隐去了他对她的暗恋。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无法将这埋藏心中几万年之久的感情表达出来。 “知道了。”过了很久关晴才说了这三个字。 她自以为的刻骨铭心的一场爱恋，原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关晴喝尽杯子里剩下的茶，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里？”温云飞想追上去，脚步却迟疑了，呆呆的站在那里问。 他现在这个样子，还像以前做她小跟班时候一样。 “我做了两次人，有点累了，又少了一千年修为，我回漠北老窝睡觉去。”关晴说。 “睡多久？”温云飞问。 “不知道，睡到自然醒吧。”关晴说。 她的自然醒，一般都是一千年起跳。 关晴出了浮生茶馆的门，温云飞终于追了出去，拦住了她。 关晴看着他，脸上再也没有以往的高傲和戾气，取而代之的是温柔平和。 温云飞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简直想扇自己几个耳光。 在关晴面前，他总是木讷的跟个傻瓜似的。 关晴歪着头看着他，等待他开口。 “我们……还是朋友吧？”温云飞问“你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了。”关晴点点头“这天地间，我除了你还有别的朋友吗？” 温云飞咧着嘴笑了，有她这句话他就满足了，没有更多的奢望。 “那你回家休息，我会常常来看你。”温云飞说。 “很好”关晴说“多来漠北哭哭鼻子，让我家门口的沙漠边良田吧，乖。” 关晴说完飘然而去，温云飞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你也要走吗？”项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 “要走”温云飞说“我也出来太久了，该回家了。” 项念念迟疑的问他“晴姐她，真的替妙龄化解了天劫吗？” “你不信啊？”温云飞刚刚还一脸凝重，立刻变了脸，一副怪叔叔的模样“你不信，我可以再煮碗汤给你们喝哦，你们晚上睡觉看看梦境有没有不一样，不就可以知道未来有没有改变了吗？” 项念念光听到他说汤就想吐了，她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谁要喝你的洗脚水，你留着自己喝吧。” 虽然提早知道未来就可以提前规避风险，但是一眼望的到结局的人生也没什么意思。 要什么预知未来，勇敢向前冲吧！ “嘿嘿”温云飞一脸坏笑“听说你画廊经营不善，开个培训班结果一个学员都没有哦，我有一条财路给你要不要？” “你能有什么好财路？”项念念一脸怀疑。 “我们把画廊改成汤馆吧！”温云飞一脸期待。 “滚你大爷的！”项念念飞起一脚，竟然把他踹上了天。 “再见啦，念念姑娘！”云端传来温云飞的声音“你们好好保重哟，改天请你们喝汤哦。” 他要走，项念念原本还有些伤感，听到他又说喝汤，顿时笑场了“赶紧滚！” 两位大神先后脚的离开，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项念念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一样，她甚至都还没明白过来她和关晴的赌局到底是什么。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赌局，关晴这个人见人怕的恶神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女人。 日子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天气越来越冷，浮生茶馆门可罗雀，十三号画廊也是冷冷清清。 随着春节的邻近，外来人口占了大部分的东海除了各大车站，其他地方都越来越冷清了。 十三号画廊和浮生茶馆不约而同的提前给员工放假，项念念还给唯一的员工棉花买了回家的机票，把棉花感动的涕泪交加，一再保证过完年一定会回来上班，绝不放老板鸽子。 项念念无语，她小气惯了，偶尔大方一回，棉花就觉得她是有所图谋，怕她过完年不回来上班。 棉花回家之前，大家决定在浮生茶馆里自己搞炖火锅来吃，算是给棉花践行，当然主要是找个由头大家一起吃饭热闹热闹。 火锅是直接点的外卖，火锅店送来了大铜锅和无烟木炭，还贴心的把碳生好了，大家只要把菜品丢进去涮就好了，方便快捷，吃完了火锅店的人还会来收拾残局，连碗都不用洗。 于妙龄不禁吐槽“你们人类真是越来越懒了，不过我喜欢啊，做人真好真幸福，有火锅吃简直太美好了。” 大家不太能理解，她吃个素火锅怎么激动成那样，那些萝卜白菜金针菇有什么好涮的，要涮就得涮羊肉。 于连城贴心的给她把锅里的素菜捞上来放碗里，已然是一副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样子。 “你们俩是不是要把结婚提上议程了啊？”项念念八卦的问。 于妙龄脸一下就红了，结婚，她都没想过这件事情。从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对结婚有种迷之执着，现在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反而觉得结不结婚不是最种重要了。 “我现在还没追到她呢。”于连城好委屈，两只脚着地的要追四只脚着地的，真心不容易啊。 “啊？”棉花一脸谴责的看着于妙龄，冲她挤挤眼“差不多得了哈，你跟于大哥多登对呀，得赶紧把他套牢。” 于妙龄脸更红了，低声说：“我……我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呀，除了于连城谁能降服的了你嘛。”项念念也帮着于连城说话。 大家欢呼鼓起掌来“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于妙龄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弱弱的问于连城“成了你女朋友还能享受做你姑姑的待遇吗？” 于连城一愣“能啊，会有比做我姑姑更好的待遇。” “真的啊！”于妙龄两眼放光。 于连城哭笑不得，看她这样，她一直端着不愿意做女朋友，是怕变成女朋友之后待遇下降啊。 这小狐狸，果然是狐狸，算盘打的叮当响。 “那我答应了。”于妙龄说。 大家更热烈的欢呼鼓掌起来。 “来来来，新年快乐！”项念念举杯“祝大家新的一年都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于连城特别高兴，连喝了好几杯酒，最后喝高了，开不了车，只好打电话让司机来。司机没有来，来的是张仪。 第360章 棉花相亲 张仪由于连城的特别助理升任集团的coo首席运营官了，越发的意气风发，越发的帅了。他一出现，大家都眼前一亮，以前没注意到，凤凰集团卧虎藏龙，遍地是帅哥呢。 “怎么是你来了？”于连城奇怪。 自从担任了集团的coo，开车这种助理做的事情张仪就不再做了，于连城还给他配了一个得力的助理。 “刚好跟老张出去吃饭，老张喝了酒，我没喝，就顺便替他来接您了。”张仪说。 “哦，对，你和老张是老乡”于连城想了想，扭头对棉花说“咦，棉花，我记得你好像也是吉州人，你们也是老乡呢。” 一问果然，棉花和张仪不仅仅是老乡，还是同一个县的，不过张仪家是在县城而棉花家在县辖的一个乡镇，俩人高中还是在同一所学校读的，张仪比她高了几届。 “哎呀，学长好！学长多多关照！”棉花马屁拍的贼溜，就差摇尾巴了。 “过年回家不？”张仪问。 “明天就回去”棉花说“你呢？” 张仪无奈的看了一眼于连城，于连城对他委以重任，他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个年是没办法回家过了。 “没事啊，学长，你有什么要我帮忙带你给爸妈的，我可以帮你带”棉花说。 “那就太好了”张仪说“明天我送你，就这么说定了，麻烦你帮我带盒人参给我爸妈。” 棉花是第二天下午的飞机，张仪上午就过来找她了，一定要请她吃午饭表示感谢。 张仪拎了两大盒顶级高丽参来，说一盒拜托棉花带给他父母，另一盒送给棉花的父母。 “这么贵重的礼物不太好吧，我不能收。”他这么客气，棉花都不好意思了。 “没什么，客户送的，送了两盒，不吃也浪费”张仪说“还得麻烦你辛苦跑一趟。” “你客气了，学长。”棉花拿着那盒昂贵的高丽参手都软了，这一盒就顶她两个月的工资。托项念念的福，棉花头一次坐飞机回家，打电话跟自己妈妈说是自己老板帮忙买的机票之后。棉花妈妈的八卦体质就展现出来了，一直追问她老板是男是女，多大了，结婚没，是不是喜欢她。当得知老板 是个已婚女人之后，母亲嘟囔了几句说这女人这么有本事呢，自己当老板了。 项念念一直以来就是棉花的偶像啊，她这辈子不求能大富大贵赚很多钱，但求有一份喜欢的工作，有值得自己为之努力奋斗的梦想，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样就好了。因为带着张仪托付的那么贵重的人参，棉花下了飞机后特别奢侈的花了一百块钱打车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县城。出租车一直把她载到张仪给的家庭地址附近，她提前联系好了张仪的父母，两人就站在马路边 的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等她。 张仪的父母在县城开杂货店，卖点粮油副食品啥的，见棉花不肯留下来吃饭，就给她装了好多花生瓜子糖果啥的让她带回去。 替张仪送完东西，棉花去车站坐班车回家了。 棉花妈妈早就在村口等着了，见她回来高兴的都差点哭出来了，接过她的行李箱，拉着她赶紧回家吃晚饭。 这才下午四点钟不到，棉花妈妈已经把晚饭做好了。 “晚饭吃这么早，那晚上饿了怎么呢？”棉花一边敞开了大吃一边担忧的问。 棉花妈妈同情的看着她“我们家棉花在外面是越待越傻了，晚上饿了再吃就好了嘛，在家里，还能饿着你不成。” 棉花妈妈看她一副呆呆的样子，哈哈笑起来。 棉花从小就呆呆萌萌的很可爱，长大的还是这么呆萌可爱，这么可爱的闺女多招人喜欢啊，棉花妈妈是越看自己女儿越喜欢，心想明天去相亲肯定一下就能被相中。 这边乡下都算虚岁，棉花今年虚岁都二十七了，在这个小乡镇上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几乎都结婚了，大部分孩子都满地跑会打酱油了。 棉花妈妈非常担心自己这个“高龄”的女儿嫁不出去，这回跟她相亲的男孩子要比棉花小三岁，没办法，跟棉花年纪相当的基本上都结婚了，剩下的也都是歪瓜裂枣，棉花妈妈只好往小了给她找。 棉花正吃着饭呢，棉花妈妈实在是按捺不住等不及跟她提明天相亲的事。“男孩子是你二姨夫的老板的儿子，家里在市里开建材公司的，家境不错，男孩子人也老实，你二姨夫说长的可俊了，跟画里的王子似的。”棉花妈妈往女儿碗里添了个鸡腿“你多吃点，吃胖点好看，吃饱里 明天就去见见。” 棉花对自己老妈老生常谈的这个话题丝毫不敢兴趣，拿起鸡腿咬了一口，好吃，嗯嗯，真好吃，还是自己家养的土鸡好吃。 “好吃吧，多吃点。”棉花妈妈试探的问“那你明天去见见不？” 棉花拿着鸡腿可怜兮兮的问“那我明天要是不去见，这鸡腿还让我吃吗？” 棉花妈妈脸一虎“当然不让你吃！” “我去还不行吗。”棉花向鸡腿低头了。 她就知道，她老妈一向套路深，她是非去不可的。 不过她确实也不像之前那么反感相亲，现在自己身边一个个都成双成对了，到处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她也不想再保持着单身狗的清香了。 第二天她好好打扮了一下，步行了十分钟到镇上，然后再坐了半小时班车到县城里。其实乡下相亲没他们这么复杂，两人还约在县城的山寨肯德基——当麦基见面。一般都是男方直接过来女方家里，一般会带个兄弟姐妹或者姑姑叔叔之类的来，妈宝点的奇葩点的会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一大 家子都来。 约在县城，是男孩子的主意，说怕乡镇上大家都认识，棉花脸皮薄，不好意思。 虽然未谋面，棉花觉得这男孩子还挺细心的，她拒绝了母亲的陪伴，一个人就去了，因为男生也是一个人来。 说真的，棉花对那种七大姑八大姨陪着相亲那种特别怵，那阵势哪里像相亲啊，简直就是逼婚。所以虽然还没见着那男孩，棉花对他印象就不错了。 虽然都有手机但是俩人没有直接联络过，都是通过棉花的二姨夫在中间传话，二姨夫说男生手里会拿一本漫画书以便相认。棉花一进那家汉堡炸鸡店的门就看到靠门那边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漫画书，居然是《名侦探柯南》，而位子上坐着的男孩子低头看着手机，看不清面貌。 第361章 芭比先生 “你好。”棉花忐忑的主动打了个招呼。 男孩抬起头来看了她眼。 棉花吓了一跳，心中顿时有点慌，险些尖叫出来，出于礼貌，她把那声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声强行吞进了肚子里。 “你好，我是黄绵。”棉花很勉强的笑了笑，坐在了他对面。 “我叫陈星。”陈星面无表情的说。 棉花的二姨夫果然没有骗他，陈星确实长的好看，就像画里的王子似的，不，应该说就像芭比先生似的。 他的脸十分精致，连眉毛都一根根的特别温驯的朝着同一个方向，没有一根旁逸斜出。就是太精致了，好像戴着面具的假人似的。 棉花乍一看到他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项念念没事又去摸了什么漫画还是抓了芭比先生的玩偶，给他们赋予了生命。 但是项念念在东海，距离她的家乡吉州这里有九百多公里，就算是又有新的灵魂来到，也不可能离项念念这么远。 “想吃什么呢？”陈星礼貌的问“小地方没什么好招待的，你有想去哪里吃，我们现在可以换个地方。” 陈星一双完美的眼睛看着她，声音温和，可是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好像连一丝肌肉都没有动，棉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被一个机器人盯着似的。 尽管陈星真的很帅很完美，可是棉花觉得坐在对面的是个假人，是个男版充气娃娃。 这家炸鸡汉堡店里还有两个小女孩，穿着校服，是这附近学校的学生，两人看着陈星一直窃窃私语，偶尔有芭比娃娃、机器人、整容狂魔这样的字眼飘到棉花的耳朵里。 陈星肯定也听到了，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棉花想他可能真的没办法做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来，八成真的跟那两个小女孩说的一样是整容过度。 在东海这样的大城市待久了，棉花对于整容这种事情接受度还是很高的，要不是囊中羞涩她都想去开个眼角割个双眼皮，把自己的小内双弄大点，弄出双电眼来。 可是一个男人整成这样，虽然没有网上那个蛇精男那么夸张，可是也够奇怪的。 尽管肚子饿的咕咕叫，棉花还是不想跟他出去吃饭，既然无意继续发展下去就还是不要引起什么误会好了，更不要吃人家的饭占人这点小便宜。 棉花刚想找理由拒绝，店门口的铃铛响了，一个穿着浅蓝色校服戴着红领巾的八九岁小男孩拉着一个老人家进来。 “快点快点，奶奶，我要吃汉堡包，我要吃炸鸡。”小男孩兴奋的大声叫着“可乐，我要大杯可乐。” “好好好”那位奶奶看起来不到六十，衣着得体没有一丝黑发。 “我先找座位，奶奶你去买。”小男孩环顾店里四周，目光落在陈星身上。 “啊！奶奶奶奶，你快看，这个人好像个假人！”小男孩毫无顾忌的指着陈星大叫。 棉花都替陈星感到尴尬，陈星的嘴角动了动，脸没什么表情。 棉花忽然有点同情他，被人这样说，心中一定很尴尬很难过吧。 那位奶奶立刻转身把孙子拉到点餐台去，边走还边说：“不要看，那都是不学好的坏人，好好的一个男人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带坏小孩子，不要脸。” 说着，那位奶奶还横了一眼陈星，满脸都是嫌弃。 陈星神色正常，或者说他已经没有什么神色了，倒是棉花坐不住了，整不整是人家的自由，碍着别人什么事了，她有什么权利骂人。 那位奶奶嘴里还嘀嘀咕咕的，以陈星为反面教材，抓紧机会教育自己的孙子好好学习，不要去搞些杂七杂八的，妖怪，丢人现眼。 “你说谁丢人现眼呢！”棉花实在是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说人不要脸也就罢了，本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忍忍算了，她还来劲了。 “算了。”陈星拉了拉她的衣服下摆，轻轻的说。 他声音很小，但语气里有明显的受伤。 那位奶奶也不是吃素了，又白了一眼陈星顺便白了一眼棉花“我没说错呀，年纪轻轻不学好，搞的怪里怪气的，我看你模样周正挺好一姑娘，可要睁大眼睛，跟这种人处朋友吃亏的是自己。” “你……”棉花被气的肝儿都疼了“你……你凭什么歧视别人，人家爱整成什么样是人家的自由，整容不能代表人品有问题，我看以貌取人才是人品问题。我就要跟他处朋友，我还要嫁给他呢，关你什么事！” 那位奶奶被棉花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们走！”棉花拉了拉陈星的衣袖，迅速离开了这家店。 出了店门走到了马路上，棉花还拉着陈星的衣袖，倒是陈星不太好意思，悄悄的扯了回来。 “你别放在心上”棉花说“老人家嘛，思想比较保守的。” “谢谢你”陈星说“我没事，不会放在心上，我习惯了。” 棉花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想起来他年纪比自己还小了三岁，还是个弟弟呢，她心中的保护欲顿时被激起来了。 “别理那些无聊的人，走，我请你吃饭去”棉花豪气的说“江边吃全鱼宴去，我请客。” “好”陈星嘴角一扯，笑了，虽然笑容僵硬怪异，但是看习惯了还是蛮好看的。 县城就那么大点地方，两人走一走就到了江边，吃完饭棉花去买单，老板说陈星已经买过了。原来他刚刚借口上厕所其实是偷偷去买单了，棉花顿时觉得这个男孩还挺绅士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整成个芭比先生？ 难道他原本的样子很丑？ 额，丑会遗传啊，以后生出来的孩子像他怎么办？ 想一想，棉花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对陈星真的没什么感觉。 事实证明棉花果然想多了。 吃完饭陈星提议说江边走走，没走几步，陈星就说：“绵绵姐，我不能做你男朋友。” 虽然也不想做她女朋友，但是被他先提出来总觉得没什么面子，而且拒绝就拒绝，叫她绵绵姐是什么意思？ 嫌弃自己年纪大？棉花有点不爽“为什么？” 第362章 城里人真会玩！ 被棉花这样略带咄咄逼人的一问，陈星有点窘，低着头半天不出声。 “那个啥，我的意思不是说我非要做你女朋友”棉花也意识到自己这样问挺让人尴尬的。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人家总不能说嫌弃你年纪大嫌弃你矮穷丑吧。 “我刚刚这不是为了怼那个老太婆嘛”棉花慌忙找补“我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男生，你不是我的菜哦。”“你别误会，绵绵姐。”陈星忙解释“你很好，真的，你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有正义感的女孩了，不但不追着我好奇的问我的脸怎么回事，还站出来为我说话，真的，我特别感动……如果……如果不是因为我 心里一直有喜欢的人，能跟你在一起是我莫大的福气。” “你有喜欢的人呀？”棉花不解“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出来相亲呢？说实话我出来吧是被我老娘逼的，不来她不给我饭吃。” “我喜欢的人……”陈星扭过头看着远处的青山，两行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我喜欢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他故意背对着棉花，棉花没有看见他脸上的泪水，但是从他的语气也能得知他非常悲伤。 “别难过了，节哀顺变，你喜欢的人也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棉花说“我想，她可能更希望你能早点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陈星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的重复棉花的话“重新生活？我还能重新生活吗？” 棉花默默看着他，他才二十四岁，此刻看起来却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陈星慢慢的卷起自己右手的衣袖，露出一小截胳膊。 棉花吓的生生后退了一大步。 那一小截胳膊上是狰狞的疤痕，好像是蜡烛燃尽之后留在桌子上的一滩痕迹，肉红色的，触目惊心这个次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是烧伤？”棉花问。 陈星点头“是烧伤，高考之后跟同学一起去毕业旅行，在一个度假村里，房子起火了，烧伤了好几个同学，我喜欢的人丧生在火中。我的脸也毁了，经过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原来是这样。”棉花无比同情他，想不到他这张完美的芭比先生脸庞下，隐藏着的是这样悲伤的一个故事。 那一年他才十七岁，离十八岁成年还差三个月。 十年寒窗苦读，高考之后他们一群年轻人就像脱缰的野马，高兴的不行。在这个比较封闭落后的小县城，学校里没有所谓的毕业旅行的传统，顶多是放假前老师组织班里同学大家一起去饭店吃顿饭。 陈星和几个关系特别好的同学，决定自己组织一次毕业旅行。 因为陈星家境比较好，这次他又考的不错，他还拉到了父亲给赞助费两千块。他们五个男生四个女生一共九个人再一人凑了些钱，足够他们去一趟云南丽江了玩儿了。 结果在他们到达丽江的第三天，他们住的民宿不知道什么原因起了大火，火把整个客栈都烧光了，还连累了隔壁好几家民宿客栈。 陈星一直暗恋的女孩子在大火中丧生，他也严重受伤。 对于这场灾难，陈星没有过多的跟棉花说，因为他只要一回想到当时那个场景，浑身就觉得痛，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火场。 最后，陈星还贴心的替棉花打了一个车送她回去。 棉花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加了他好友，不为别的，她就是觉得像这样年轻的一个男孩子不应该一直生活在阴暗处，多交点朋友可以让他尽快走出来。 回到家，棉花妈妈忙上前打听“怎么样？那男孩子不错吧？你二姨夫可是拍着胸脯给我保证的哦，绝对是个帅哥。” “不是我的菜。”棉花有气无力的回答。 “怎么个不是法？”棉花妈妈有点急了，现在适合她女儿的男人真的不多了。 “反正就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欢，您别问了”棉花摇摇头“三年一代沟，没共同语言。” 棉花妈妈叹气，得，又没戏了。 “没事没事，没共同语言就算了，明天咱们还有一个”棉花妈妈说“咱们大撒网重点培养嘛。” “妈……”棉花刚想反抗，看见自己老妈眼睛一瞪好像要吃了她一般，立刻点头答应下来了。在家待了一个礼拜后，棉花总共相亲十次，一次比一次奇葩，对比之下陈星还算是不错，其他人简直就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回想起陈星，棉花越发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那么年轻却要经历这么大的灾难 ，希望他能早点走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大年三十，棉花妈终于停止了给她安排相亲活动了。 零点过后，听着外面爆竹声声，想到明天一大早起来之后按照家里习俗要在村里每家每户走一遍，喝口茶磕个瓜子拜年，棉花不禁有点头大。 小时候最盼过年，也最盼大年初一这一天，因为可以明目张胆的扮一回强盗，去洗劫每家每户的好吃的。现在却要面临的父老乡亲们盘问，在干什么呀，多少钱一个月呀，怎么还没有男朋友呀？ 想一想就头疼，这一刻棉花无比怀念在十三号画廊工作的时光，虽然老是被无良小气的老板项念念压榨，但是真真切切每一刻都是欢乐时光。 也不知道她的老板现在在干嘛，是不是跟大表哥守岁呢。 棉花想了想，翻出手机来给项念念发了一条新年祝福。 没想到项念念电话很快就打过来了，问她“棉花，你们家地址给我。” “地址？”棉花不解。“对，详细地址。”项念念说“我跟白起宣正在车上呢，我们俩打算开车去找你玩，感动不？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了，张仪也在车上，本来想给你个惊吓，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把你给吓到了呢，哈哈哈哈 。” 棉花受宠若惊“怎么……怎么突然想来我家玩呢……” 这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他们居然在路上！不得不说，城里人真会玩！ 第363章 表妹秦瑶 项念念看着棉花发来的那句玩笑话，说城里人真会玩，项念念怨念深重的回了她一句：会玩个大头鬼！ 可不，大过年的，他们三个人不得不陪着一个大头鬼玩。 事情要从今天中午说起，也就是年三十。 除夕日原本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时候，项念念从早上就开始忙乎准备年夜饭，今年是和白起宣过的第一个年，她要大展厨艺，俩人好好在家吃一顿好的。 准备的差不多了之后，她随便吃了点午饭就开车去凤凰大厦接白起宣下班。 说来说去这一切都要怪于连城这个资本家吸血鬼，年三十，法定假期，居然还不给她家大白放假，愣是留下他加班招呼几个美国过来的专家。 那些洋人专家也太不识眼色了，难道不知道春节对于中国人的重要性吗？项念念开着车，到了目的地之后又收到白起宣信息说还要晚一点下班，她只好在大厦附近到处转转，再去超市买点东西。想起家里春联没贴，顺手买了一副春联，又看到今年年画不错，胖乎乎的金童玉女 格外可爱，也顺手买了一张。项念念心中一直念着接白起宣回家一起包饺子，哪里会想到胖娃娃年画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随手把买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往后备箱一扔，把车开回凤凰大厦地下停车场之后直接就坐电梯去了白起宣办 公室。 在办公室等了足足半个小时，白起宣才一脸抱歉的回来。 一起被于连城揪着加班的还有张仪，张仪更苦逼，明天后天还得继续招呼这些专家，陪着他们在东海转转。 三人一起去停车场开车回家，项念念突然想起来，问张仪“那你晚饭怎么吃？” “泡面大法好。”张仪一脸惨苍凉“还是不过年好，一过年连外卖都没的点。” 项念念想了想，看了看白起宣，白起宣知道她的想法，会意的点点头。 “吃泡面干嘛呀，到我们家来包饺子吧。”项念念热情邀请。 张仪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不太好吧，我这么大的电灯泡。” “来来来，什么电灯泡啊，我们又不像你家大boss是热恋期，浓的化不开，哈哈哈哈。” “对”白起宣说“你不去我家，一会儿于总肯定打电话给你让你去他家吃饭，你会变成探照灯。” 张仪想一想，白起宣说的太有道理了。 比起一个人在这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抱着泡面，去项念念家当灯泡还是比较好的选择。 虽然以前跟项念念和白起宣接触不多，但是他感觉这两口子人很好，热情又直爽，都没什么心眼儿，熟了之后发现这就是俩活宝。 三人说说笑笑到了地下停车场。 对饺子年夜饭的期待渐渐冲淡了张仪对家的思念和工作的疲惫。到了停车场，停车场的感应灯自动亮起来了，项念念和张仪的车刚好就并排停在了一起，而在他们俩的车子之间的空地上，蹲着一个胖乎乎娃娃，头上两个圆圆的发髻，两根小辫子垂下来，大冷天的竟然 只穿了一件连体的类似肚兜似的红底花衣服，那小胖胳膊腿跟藕节似的。 这……这不就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嘛，是个女娃娃。 这年画娃娃冻的发动，抱着自己的腿蹲在地上，连有人来了都没有察觉。 项念念和白起宣互看了一眼，自荣嬷嬷之后好久没有出现的画中人出现了，偏偏在这大年三十。 张仪看着这孩子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他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八成冻坏了，忙脱下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披在孩子身上。 孩子身上一暖，立刻站起身来，看看项念念又看看张仪，没说话，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模样可爱的不行。 “你家的孩子？”张仪看着白起宣。 他明明记得白起宣和项念念结婚没多久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有点尴尬，被张仪撞见这种“神迹”，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表哥……”那孩子突然怯生生的冲着张仪喊。 “额……”张仪尴尬了。 “你表妹啊。”项念念一头雾水。 这小女孩，分明就是她刚刚从超市里买回来的年画娃娃，她忙打开后备箱拿出那幅金童玉女的年画来，果然，玉女不见了。 小女孩这一声表哥叫的张仪一脸蒙圈，他爸妈都是家里的老幺，所以他最多的是表哥表姐，几乎没有表弟表妹，只有一个表妹，但是七年前因为意外去世了，如果还活着今年也该二十四岁了。 那个表妹是自己二姨的女儿，二姨三十八岁的时候意外怀孕，生下了表妹秦瑶，当年虽然因为超生罚了不少钱，但是全家都疼她疼的要命，一直没有弟弟妹妹的张仪也非常喜欢这个表妹。 “表哥……”小女孩见张仪呆若木鸡的，眼泪直掉，带着哭腔喊“表哥，我是瑶瑶啊，你最疼的瑶瑶啊……” 张仪吓坏了，惊恐的看看那自称是瑶瑶的小女孩又看看项念念和白起宣两口子。 他发现面对这样诡异的画面，项念念和白起宣两口子却异常淡定，他们似乎对这孩子的突然出现并不感到惊讶，反而是惊讶的盯着他看。 “你真的有个表妹叫瑶瑶吗？”白起宣问。 张仪一脸惊恐的点头。 项念念蹲下来，冲那小女孩笑了笑，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我是项念念，你别害怕，别着急，慢慢说。” 自称是瑶瑶的小女孩乖巧的点头，一双大眼睛一直盯着张仪。 “你叫瑶瑶？”项念念问。 小女孩点头“是的，我叫秦瑶。” 项念念见她还冷的发抖，决定还是先把她带回家再说。 “我们先回家，你慢慢再跟我说好吗？”项念念和蔼的问她。 秦瑶点点头。 白起宣拍拍好像石化的张仪的肩膀“走吧，我坐你的车，路上慢慢跟你说，今天这顿饺子看来你是非在我家吃不可了。”这事对张仪来说实在是很震动，三观都被刷新了，根本换不过来，为了安全起见，白起宣让他坐到副驾驶，自己开车。 第364章 我要回家 车子开出去了，小秦瑶坐在项念念的车里，把车窗摇下来，冲着另一辆车里坐着的张仪羞涩的笑。 张仪的记忆之门一下子就打开了，这张陌生的小女孩的脸他不认识，但是这个羞涩的笑容他是记得的。 这是他的表妹秦瑶。 回家路上，白起宣大概的将事情给他解释了一遍。 张仪是凤凰集团的肱骨之臣，长期在收藏拍卖界混，对于这样活生生摆在自己面前的灵异事件还是有一定承受力和接纳度的，更何况那个小女孩还清晰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秦瑶。 白起宣说的话，他信。 时隔七年，可能其他人都早已经淡忘了那场灾难，淡忘了那个只有十七岁的年轻女孩，但是张仪不会忘记，他二姨一家人也不会忘记。 每年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二姨家都会摆一副空碗筷在桌上，留给他们的女儿秦瑶。 七年前，高考完之后的秦瑶跟着班里另外八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去江毕业旅行，去了云南丽江，谁也没有想到秦瑶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家里一开始是不想让她去了，怕他们几个小孩没有大人带着会不安全，那时候秦瑶还哭着打电话给在东海工作的张仪，希望他能帮忙劝父母同意她去。张仪跟这个表妹关系最好，经不住她求，就打电话给二姨和二姨夫说了，说城里孩子毕业旅行是很常见的活动，他们去丽江古城玩玩又不是去什么深山野林里，又有已经成年又是班长的同学组织带领，应 该不会有问题。 张仪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研究生毕业，又在大公司工作，二姨二姨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于是同意秦瑶去。张仪还偷偷给秦瑶打了两千块钱，让她好好玩。秦瑶出事后，张仪一直都非常非常后悔，都不敢面对自己的二姨和二姨夫。他已经有六个年在外面过的了，宁愿在公司加班或者在家吃泡面也不回家，不是不想，是不敢。他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不 是自己劝说，表妹就不会跟着去什么毕业旅行，就不会丧生火海，连像样的遗体都没有留下。 进了项念念和白起宣的家门，张仪有点紧张，目光一直停在小秦瑶的身上。 “你……真的是瑶瑶？”张仪小心翼翼的问。 小秦瑶点点头“真的是，表哥，你记得小时候我们家屋檐下的燕子窝里掉了一个燕子下来吗？刚好砸到我头上，吓了我一跳，后来还是你搬来梯子，把那只毛都没长齐的小燕子放回窝里去了。” 听她说起这件往事，张仪可以百分百肯定这就是自己的表妹秦瑶了。 “瑶瑶……”张仪眼睛都红了“瑶瑶，你……你……你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缺什么？我给你烧。” “我挺好的”小秦瑶眼睛也红红的“就是想你，想爸爸妈妈，表哥……我想回家……” “好好好，回家”张仪说“表哥带你回家。” 项念念和白起宣在厨房包完饺子出来，看到张仪和小秦瑶泪眼相对，哭的好不伤心。 阴阳相隔虽然伤感，但是还是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这顿年夜饭张仪吃的特别开心，席间不断的给表妹秦瑶夹菜，嘱咐她多吃点，那光景仿佛就回到了小时候。 吃完饭，张仪问项念念和白起宣能不能带秦瑶走，回吉州老家。 “吉州距离东海好像有六七百公里吧，”项念念说“秦瑶不能离我太远了，否则就会恢复原状重新回到画上，变成没有生命的颜料了。” 秦瑶失望的垂下头，她不是地缚灵，所以作为魂体存在的时候是可以到处游荡的，可是拥有了可以和人沟通的实体之后，却受到了物理限制。 秦瑶伤心极了，她等回家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了。 项念念看看墙上的钟，现在机票和火车票是买不到了，不过现在才晚上七点，现在出发开夜车，如果不堵车的话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张仪的家乡，那也是棉花的家乡。 “不过呢，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项念念说。 “真的吗？念念小姐，真的吗？”秦瑶感动的都哭了。 “你觉得呢，白先生？”项念念问白起宣“反正城里过年也没什么年味，我们不如去找棉花。” “好主意！”白起宣举双手赞成。 “太感谢你们了。”张仪感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深深知道城里再怎么没有年味，也没有人愿意千里奔波到一个陌生的小城去，光路上堵车就能堵到让人崩溃，项念念和白起宣是为了完成秦瑶的心愿。 “好啦好啦，客气话不用多说，正好吃太饱需要活动活动，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的话，我建议收拾好东西就立刻出发。”项念念拍拍手“我去收拾换洗衣服。” 张仪没什么心思回家收拾，跟秦瑶一起坐在客厅等项念念和白起宣，顺便打电话安排人接替他明天的工作。 于连城接到张仪电话，听说他的劳模员工张仪打算回家过年，二话不说立刻放行，并且亲自替了他明天的工作，自己带着那几个外国专家玩。 四个人开了一辆车，大家轮流开着也还好不算太累，尤其是张仪是精神特别足，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回去。不过一路上并不顺利，在高速路上堵车堵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堵的项念念都快哭了。好不容易下了高速，他们改走车辆比较少的小道，却又因为当地连日下大雨，地上都是泥，车子竟然在一条破旧的县道 上陷进了泥坑。 折腾了十几个小时，他们终于在第二天上午，也就是大年初一的上午十一点多到了棉花家那个村子的村口。因为秦瑶的事情不宜公开，所以项念念和张仪商量先不要贸然回家，张仪和秦瑶也同意了，他们也知道这样出现在家人面前，对于家人来说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尤其是乡下地方，特别会信鬼神之说，到时 候恐怕会引起乱子。棉花老早就在村口等着了，棉花妈妈听说棉花在城里工作的老板要来他们家过年，也特别高兴，一上午都在准备午饭。 第365章 你知道什么叫登对呀 车子开进棉花家那个超级大院子里，项念念简直被惊到了。 “棉花，你们家是土豪啊，这么大院子起码可以停十辆车子啊”项念念再看看棉花家新盖起的三层小洋楼“三层大别墅啊，土豪土豪。” 棉花妈妈听到项念念这样赞叹，不禁哈哈大笑“快进来坐，进来坐，乡下地方嘛，地和房子都不值钱的，哈哈哈哈。” 棉花妈妈看着张仪抱下来一个六七岁上下的小女孩，胖乎乎的跟年画里的娃娃似的，顿时喜欢的不行。 “哟，这是谁家闺女呀，好可爱！”棉花妈妈有点奇怪。棉花说项念念和白起宣还有张仪要来家里玩的时候，棉花妈妈就打听过一遍了，项念念和白起宣是两口子这不消说的，重点是张仪。棉花妈妈本着不放过女儿身边任何一个单身男青年的原则，把张仪重点 问了一遍。虽然棉花对张仪的了解少的可怜，只知道是凤凰集团的coo，还是老乡，目前单身，但是光单身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棉花妈妈的肾上腺素飙升了。至于什么ufo，这个不是重点啦，重点是人家还送了一盒那 么贵重的人参，不是对自己女儿有意思是什么呢！ 棉花对于老妈的这种解读挺无语的，她是想嫁女儿想疯了，老想些没谱的事情。 现在，张仪抱了个胖娃娃过来，棉花妈妈的梦想有点破灭。 她悄悄拉过棉花耳提面命“黄绵同学，你情报不准呀，人家闺女都这么大个儿了。” 棉花两手一摊“关我什么事，是你一直乱点鸳鸯谱。” 张仪真把自己表妹当六七岁小孩子了，抱着不撒手，还用哄小孩的语气教她“来，叫阿姨。” “姨姨好！”秦瑶乖巧的叫人。张仪怀里抱着的表妹秦瑶，就是棉花他们隔壁秦家村的，两个村子就隔了一个水塘。这里的村庄目前几乎全部都是自然村，每个村都同一个姓氏，以姓氏划分村落，因为每个村里往上数三代都是兄弟姐妹 ，所以同村之间从来不通婚。秦瑶的妈妈就是棉花所在黄家村里的人，仔细算来还是棉花妈妈的堂堂姐。 所以秦瑶认识棉花的家人，从前见面打招呼，都管棉花妈妈叫姨姨。 棉花妈妈见到这么乖巧的孩子，喜欢的不行，立刻包了个红包给她，但她仍旧不死心的问张仪“这是你家孩子？” “我表妹瑶瑶”张仪说“带她出来玩玩。” “哎呀，表妹呀！表妹好！”棉花妈妈一拍大腿，笑的只见牙不见眼。 笑完还不忘跟棉花挤眉弄眼。 棉花大汗，她妈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跟着一起走火入魔的还有出去拜完年刚刚回来的棉花爸爸，为了拉拢张仪，棉花的爸爸妈妈不约而同的采取了曲线救国的方式——拉拢张仪的小表妹。 趁着张仪不在身边，棉花爸爸悄悄给秦瑶塞了一把牛奶糖，问她“瑶瑶，你表哥有没有对象啊？” 秦瑶摇头，表示不知道。 棉花爸爸特别理所当然的理解成了没有，于是一高兴，又给了她一把糖，又问“那他有喜欢的女孩子没有？” 秦瑶想了想，明确回答“不知道诶。” “乖，你一会儿呀，帮姨夫去问问，问到了姨夫给你旺仔牛奶喝。”棉花爸爸循循善诱。 可怜秦瑶一个十七岁的灵魂塞在一个六七岁孩子的身体里，被两个长辈各种糖果饼干牛奶哄着，有点哭笑不得。 秦瑶回答“我表哥应该还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现在应该带在身边一起出来玩的。” “哦！对哦！”棉花爸爸连连点头，一个七岁孩子都想到了，他怎么没想到。 看到张仪回来，棉花爸爸惊讶的对张仪说“小张啊，不得了，你有个神童表妹呀，好聪明好机灵，哎呀，你们家基因这么好，你以后生出来的小孩肯定不得了的聪明。” 张仪这才意识到，他身边的小表妹秦瑶不是七岁而是十七岁。 棉花妈妈张罗好了饭菜，招呼大家落座吃饭。 项念念哭丧着脸被白起宣拎回来了。 一进到院子，棉花就嫌弃的看着她，赶紧拿双棉拖鞋给她换上。 “怎么啦？”棉花妈妈不明白状况。 “阿姨，你们家的牛太狡猾了”项念念都快哭了。 白起宣忍不住笑“还不是你非要去拉牛尾巴，没踢你算客气了。” 他刚刚就一下没看住，项念念就跑去惹棉花家那头栓在屋后的牛，结果踩进了牛粪里。 秦瑶看着项念念沾满牛粪的鞋子，想笑又忍住了，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笑起来。她怎么都没想到，念念小姐竟然会出这样的糗。 看到秦瑶大笑，张仪也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吃完饭，棉花提议带大家出去到田间地头里走走看看，现在在他们那里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田里到处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 不过大家开了一整夜的车，根本没睡好，都没什么心思出去玩，还是觉得去补眠比较实在。 棉花家里六个卧室，棉花妈妈早就分配好了给他们铺好了厚厚的床铺，项念念和白起宣倒头就睡。 张仪昨夜睡的最少，强撑了一会儿最后也睡着了，只有秦瑶没有睡，她已经在地下沉睡太久了，一分钟都不想再睡了。 棉花看到她出来，以为她小孩子精神好不用补觉，于是招呼她过来一起过来看电视磕瓜子。 “你叫什么名字呀，小朋友？”棉花问。 秦瑶幽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她“你跟我表哥很熟吗？” “一般吧，认识有蛮久了，不太熟，最近才知道原来是老乡。”棉花说。 秦瑶神秘兮兮的对她说：“我表哥没有女朋友哦，也没有喜欢的人呢，我刚刚问过他了。” 棉花好囧，怎么连七岁的孩子也想给自己做媒。 “我表哥人很好的。”秦瑶又补充“我觉得你们挺登对的。” 棉花看着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了“你小小年纪，你知道什么叫登对呀，哈哈哈哈。” 秦瑶微微叹气“我当然知道了。”棉花从她的神色和语气中察觉到了什么。 第366章 有人要杀她 这六七岁孩子满脸凝重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 “你不是张仪表妹”棉花肯定的说“你是念念姐带回来的吧。” 秦瑶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确实是张仪的表妹秦瑶，但是我也是念念小姐带回来的。” 秦瑶！ 棉花顿时觉得这名字分外熟悉，她看着秦瑶，猛然想起来隔壁秦家村的秦瑶，她妈妈和自己妈妈关系还蛮好的。 隔壁村的那个秦瑶比自己小三岁，一起上过村里的小学，只是她比秦瑶高三届。 “瑶瑶！”棉花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嗯……绵绵姐。”秦瑶轻轻的略带羞涩的喊她姐姐。 一声绵绵姐，勾起了棉花许多的回忆。 棉花上高中，秦瑶才刚刚上初中，而秦瑶上高中的时候棉花她已经上大学了，所以棉花小学毕业之后两人照面就比较少了。棉花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她们两个经常结伴上下学，秦瑶的妈妈特别心灵手巧，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里总能变着法儿做好吃的，秦瑶的书包里总有番薯干、南瓜干、炒蚕豆、炒花生之类的，棉花没少跟着 沾光。 棉花始终记得她小学时候的样子，脸圆圆的，红彤彤的，好像一个甜甜的苹果，眼睛也是又大又圆，特别的可爱，自己老妈都说瑶瑶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秦瑶十七岁的时候，跟几个同学结伴去云南毕业旅行，客死在丽江那边一家民宿里，被一场大火烧的面目全非。 那时候棉花还在读大学，打电话回家听妈妈说了这事，还暗自难过了许久。 “瑶瑶……”棉花激动的有点说不出话来“你……你能回来太好了，蓉姨姨……头发都白了……” 秦瑶听棉花提起自己母亲，终于忍不住掉下了眼泪来。 “我昨天还在村口碰见她”棉花忙说“不过她这两年好多了，身体也好，你哥哥结婚了，生了个很可爱的女儿，今年你嫂嫂又怀了二胎……你，你别担心。” 秦瑶点点头，这些她都听张仪说过了。 “你想见他们的话，我带你去。”棉花说。 秦瑶摇摇头，“不了，我想办完一件事之后再偷偷去看看他们，七年了，他们的伤痛好不容易抚平，我不想出现在他们面前又让他们重新再痛一回。” “你还想办什么事？”棉花问“我一定帮你。” “我想见一些人。”秦瑶说。 “哪些人？” “当年跟我一起去毕业旅行的人”秦瑶说“我想见见他们。” 秦瑶列了八个名字出来。 棉花在那八个名字当中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陈星。 “陈星？”棉花不禁念出了声。 “你认识他吗？”秦瑶问。 棉花点点头“我正好认识他，那就容易了，你不能出面，我们可以让陈星组织一下同学聚会什么的，把其他几个人都邀请过来。” 秦瑶却看着陈星的名字有点出神。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才知道这个羞涩内敛的男孩对自己的深情。 “你最近见过他吗？”秦瑶问“他还好吗？”“不算太好”棉花说“他在那场大火中受了很严重的伤，如果你见到他恐怕会认不出他来了，不过最严重的不是外表受到的伤害，而是他的内心。他说他喜欢的人葬身在火海了，直到现在他都拒绝跟人接触更 抵触新的恋情，现在看来，他说的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嗯。”秦瑶羞涩的点头。 她临死前看到的就是陈星那张绝望哭泣的脸，那么青涩稚嫩的脸，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他本来可以平安无事的，起火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屋里，但是他拼了命的冲进来救她。 陈星以前在班里并没有什么存在感，在那场毕业旅行之前，秦瑶甚至都不太能记起他的模样。他成绩中等偏上，家境很好但是为人低调，性格内敛，跟女同学说话都会脸红。 那次毕业旅行是班长陆奇发起的，他们几个玩的好的一起响应，陆奇和陈星是同一个宿舍的上下铺，原本陆奇只是随口邀请陈星，没想到陈星竟然答应了，不仅仅答应了还从家里拉来两千块的赞助费。 秦瑶那时候跟班长陆奇是地下情侣关系，两人不顾学校的三申五令，偷偷摸摸的谈起了恋爱。她和陆奇都是属于成绩不太好的那种，能考上个大专就不错了。 陆奇因为留级的缘故，年纪比他们要大上两岁，十九岁，已经成年了，做事成熟稳重又比他们更懂人情世故，所以虽然成绩不好但是深得老师们的喜欢，被委以班长重任。 秦瑶那时候就是被陆奇的成熟稳重深深吸引住的，那时候班里喜欢陆奇的女生一抓一大把，不过陆奇选择了她。 出事那天，她以为第一个冲进来救她的会是陆奇，结果却是陈星。她仍然记得，她失去意识之前，陈星一直抱着她，求她保持清醒，大声的说他喜欢她。 “你想办这个聚会是因为想见陈星吗？”棉花问。 秦瑶摇头“不单单只是想见陈星，我想查清楚一件事情。” “什么事？” 秦瑶的目光在纸上那八个名字上来回扫视着，慢慢的说：“我想知道是谁杀我。” 张仪睡了一会儿做了个噩梦就醒了，下楼来到大厅的时候刚好听到了秦瑶和棉花的对话。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瑶面前，蹲下来看着她“瑶瑶，你刚刚说什么？谁杀了你？” 秦瑶出事后，他第一时间飞去了丽江。 当时警方也介入调查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是一场意外事故，起火原因是民宿的电力设施陈旧，电线老化引起的，加上房屋都是木制结构，所以火势无法控制，酿成了大祸。 那时候张仪也怀疑过会不会有人故意纵火，但是那时候几乎整个民宿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有一个男孩为了救瑶瑶更是烧伤特别严重，毁了容。 张仪那时候没有往深了去想，谁知道瑶瑶现在回来却说，是有人要杀她。是谁？为什么？ 第367章 不明不白 秦瑶深深皱眉，回想起那个夜晚，她至今都觉得浑身发抖。 那是他们到达丽江的第三个夜晚，有人提议去酒吧玩玩。酒吧，对于这些小县城过来的学生们来说还是个新鲜的神秘的所在，他们所在的那个小县城至今都没有酒吧。丽江的酒吧一条街，一到夜里就非常热闹，这种神秘的场所像吸铁石一样吸引着这群少男少女 。 他们九个人当中，有六个已经十八岁成年了，剩下的陈星、秦瑶和另外一个女孩学习委员郑小夏也都有十七岁，还差几个月就成年了。 陈星一开始比较犹豫，觉得未成年了不能喝酒，在大家的劝说下也跟着一起去了。 几个人一开始只点了三瓶啤酒，后来在酒吧躁动气氛的感染下不禁开怀畅饮，足足喝了一打半，人均喝掉两瓶。虽然是啤酒，但是大家都喝的有点晕乎乎的。 秦瑶从未喝过酒，可能是对酒精过敏，只喝了两杯心脏就跳的很快，整个人都像一只大虾米一样通红，头晕的不行，只感觉天旋地转。 她特别难受，在那里待了不到十分钟就提出要先回去。 陆奇把她送回去了。 酒吧离他们住的民宿不远，出了门走个五六分钟就到了，陆奇小心翼翼的扶着她，把她送到她们女生住的那间房间的门口时，陆奇突然底下头轻轻吻了她的唇　。 他们两人虽然已经交往半年了，但是除了传传纸条之外顶多拉拉手，陆奇这突如其来的一吻，让原本心跳就快的秦瑶更是心中有如鼓擂。 她低下头，原本就因为酒精作用而烧红的脸更红了。 “你今天特别漂亮”陆奇说。 秦瑶把头低的更低了，这是她的初吻耶。 “早点进去睡吧。”陆奇说“你一个人会不会怕黑？我在这里陪你好了。” 秦瑶紧张的害羞的连忙摇头“不不不，不用。” “我说的陪是真的陪你”陆奇看她好像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我担心你怕黑，没有其他想法哦，你不要多想。” 秦瑶听他这么一说更是羞了“没事啦，我不怕黑，屋里也有夜灯，你赶紧回去吧，你是财务总管还要回去给大家结账呢，不然一会儿他们没钱付账被扣在那里洗碗怎么办？” 陆奇想想也对，于是说：“那你早点休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如果怕黑也给我打电话，你不好意思让我陪你的话我让郑小夏回来陪你。” “嗯。”秦瑶点点头。 陆奇扶着她躺下，还给她盖好凉被才走。 秦瑶只觉得头昏脑涨，虽然刚刚被陆奇亲了一下，但是她根本没有什么心思东想西想，脑袋里好像一片浆糊似的，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概因为盖着被子出了点汗，她酒醒了一些，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开门进来的声音，以为是郑小夏他们从酒吧回来了。 她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朝着里面继续睡。 突然，她的嘴巴被一只大手紧紧捂着了，接着她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她吓了一跳，拼命挣扎，扭头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帽子蒙着黑色口罩的人。 或许不是黑色帽子黑色口罩，但是那时候屋里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厚厚的窗帘拉上之后外面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秦瑶只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轮廓。 秦瑶的嘴巴被捂上了，呜呜呜的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挣扎着摸到了枕头边的手机，却被那男人一把抢过来扔的远远的。 她拼命挣扎，但是她一个小姑娘的力量一个男人的力量悬殊太大，很快就落败，双手被男人反剪了压在她身子底下动弹不得。 男人整个身体压上她，开始扯她的裙子。 因为是夏天，秦瑶当时只穿了一条长裙。 她吓坏了，情急之下不知道怎么张口咬了那人一口，她用尽了全力，那一口咬的非常狠，那人手的血还流到了她嘴里，嘴里一片腥甜。 男人被咬之后顿时暴怒，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刚想喊救命，又被男人捂住了嘴。 那男人因为手被咬了，捂住她的力量也小了，为了防止她大喊暴露，他的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秦瑶一开始还挣扎踢打，但是渐渐的力气越来越小，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最后昏死过去。 不知道昏了多久，她最后是被热醒的。 很热很热，在昏死的过程中她甚至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走到了地狱边缘，那里是熊熊的地狱之火，一直烧到世界的尽头，把她烤的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那浓烟呛的她肺里火辣辣的。 接着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真的置身在一片火海。 木制结构的房子到处都是大火，头顶上粗壮的木头房梁都烧起来了，屋里的桌子凳子都烧起来了，她躺着的铁架床好像烫的好像老铁一般。 她被浓烟呛的咳嗽了很久，才终于能喊出救命来。 她一遍遍绝望的喊着，可是没有任何回音，耳边只能听见火焰燃烧时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响声。 就在她觉得自己必死的时候，燃烧着的木门被人撞开了。 披着一条湿被子的陈星闯了进来。 她从来没想过，冲进来救她的人会是陈星，一直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陈星。 陈星用被子把两人裹上，拉起她就要往外冲。 可是她的腿已经软的一步都迈不动了。 陈星毫不犹豫的背起了她，但是几根被燃断的梁木掉了下来挡住了他们逃生的路。 无路可逃。 秦瑶原本就被那男人掐的只剩下一口气，喊了几声救命之后就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只能看着陈星留眼泪。 在最后的一刻，她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一扇门打开，门是那边是温暖的白光，她的耳边还有陈星的声音，他一遍遍的说“秦瑶秦瑶，我喜欢你，你坚持住，我喜欢你，我要带你回家”。 陈星的声音越来越弱，秦瑶跑进了那扇门之后，门很快关上了，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死了。就这样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死了。 第368章 找他爸曲线救国 听秦瑶讲完那件事情，棉花很心疼她，没想到在那场大火之前还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 张仪心中更愧疚了，握着她的手不断的跟她说对不起。 “表哥，你别自责了”秦瑶说“真的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坚持要去的，你不帮我说服我爸妈，我自己也会偷偷的溜去，你不要太自责。要怪就怪那天晚上闯进我房间的那个人，我要抓住他。” 张仪摸摸她的头，坚定的点头“我们一起抓住他。” “所以我想把另外八个同学叫过来”秦瑶说“他们或许能帮我找到凶手，我觉得就是那天晚上闯进我房间的人放的火，或许他们能提供一些线索。” 棉花陷入了沉思，跟着项念念和白起宣久了，见的事多了她也渐渐学会了思考。 “你怀疑的非常有道理。”棉花说“那个人放火应该是以为你被他掐死了，想毁尸灭迹，制造出你意外身亡的假象。” 很显然，他成功了，所有人，包括警察都将这件事情认定为一个意外，而秦瑶因为醉酒沉睡，没有及时逃出来。“那个人应该没那么难找”棉花说“你咬了他那么大一口，人体口腔的细菌是很多的，他的伤口即使经过了及时处理也会留下疤痕，而且是牙印的疤痕。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客栈里的人，因为他了解你们的行 踪，知道你提前回来了，并且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 光想一想，棉花就觉得毛骨悚然，那个人一直在暗暗的观察他们一行人，观察秦瑶。 “而且大火当天，凶手十有八九就在现场看着，他要确定你有没有被毁尸灭迹，确定他会不会怀疑，然后再看情况要不要制定逃跑计划。”棉花说。 秦瑶点点头。 张仪不禁对棉花刮目相看，记得第一次去十三号画廊找项念念修复那幅锦衣卫画像的时候，棉花看起来就是个傻大姐似的，没想到其实她这么伶俐。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当时一起去的同学，他们当中说不定就有人看到了凶手。”张仪说。 “对”棉花说“我一会儿就联系陈星，看他能不能想办法把其他人找过来。” 秦瑶想到棉花说的陈星现在的状态，这件事情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为了救她牺牲太大了，再让他卷进往事来，她于心不忍。 “他至今对你念念不忘”棉花说“我想如果他能帮助你抓到那个凶手，或许他反而能因此解开他心中的那个结，我想你也应该希望看到他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秦瑶点头，又犹犹豫豫的说：“他会相信现在的我是我吗？我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他？” “试试看啊，总要试试看”棉花说“我们时间不多的，而且你现在样子很可爱，不会吓到任何人。” 秦瑶总算放心了。 项念念和白起宣醒来之后，秦瑶、棉花和张仪三个人已经开完小组会议了，基本上把计划定了下来。 棉花虽然很积极的想帮自己童年的小伙伴，但是还是有点没信心，找机会跟项念念和白起宣详细的把秦瑶的事情说了一下，希望他们能给点建议。 白起宣听完棉花的描述之后冲她竖起大拇指“越来越棒了！” 项念念也频频点头，甚至说回去要给她涨工资。 被锦衣卫指挥使白大人这样夸赞，棉花心里美滋滋的，比涨工资还高兴。 “这事你尽管放心大胆的去做”项念念鼓励她“我和你大表哥给你做后援，需要钱找我，需要打架揍人砍人找你大表哥。” 有了老板这话，棉花心花怒放。 “不过你要注意一点”白起宣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来“凶手会不会可能就是秦瑶那另外八个同学中的其中一个男同学，如果是这样，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棉花点点头，白起宣说的有道理。 “棉花，你觉得陈星可靠吗？他会有嫌疑吗？”项念念提醒她。 棉花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于陈星她直觉上是信任的。“如果他是凶手他不会傻到还要去救秦瑶的”棉花说“他为了救秦瑶身上大面积烧伤，脸也毁了，前几天……额，就是……那个，我刚好相亲认识他，他整张脸都重塑了，整的好像个假人一样，在外面备受诟 病和歧视，也是蛮可怜的。” 棉花道出认识陈星的过程，项念念和白起宣总算放心了。 “注意提醒陈星，不能打草惊蛇”白起宣再次叮嘱。 得到白大人的指点，棉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顿时信心百倍。 但是问题来了，她只有陈星的微信，而且给他发信息他从来没回过，语音打过去也没有人接。 陈星自从出事之后一直很封闭，抗拒跟人接触，很有可能把微信都卸载了。 棉花联络不上陈星，左思右想没办法，还是要去找介绍陈星来跟自己相亲的二姨夫。 棉花的二姨夫接到棉花的电话打听陈星，十分意外“棉花，你妈不是说你看不上人家嘛？怎么，突然发现人家的好了吧，回心转意啦？” 棉花无奈，她也不好跟二姨夫解释这么多，只好顺着他的话回答“是啊，后来我妈又让我相了好几个，一个比一个歪瓜裂枣，还是陈星靠谱点，二姨夫，您就把他电话给我吧。” 棉花二姨夫十分遗憾“我还真没有，我帮你问问去，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不一会儿，棉花二姨夫给她回了电话，语气更遗憾“那个，棉花啊，你别难过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棵树，姨夫再给你介绍个好的。” “姨夫，电话！有没有嘛！”棉花急的跺脚，懒得听他东拉西扯。 “哎呀哎呀……”棉花二姨夫说“我跟你说实话吧，棉花你别难过，我那朋友打电话给陈星他爸要电话了，但是陈星他爸说陈星回来说没看上你……所以他爸没给陈星电话……” “那您把陈星他爸电话给我吧。”棉花急吼吼的说。棉花二姨夫都尴尬了，外甥女是多喜欢陈星啊，找不着他都要找他爸去曲线救国了。 第369章 凶手可能藏在他们当中 棉花顾不得二姨夫想什么，软磨硬泡总算是把陈星他爸爸的手机号码要来了。 电话打过去之后，陈星爸爸听说是跟自己儿子相亲的女孩子，十分意外。 接着，陈星爸爸告诉棉花，陈星生病了，在医院里。 自从七年前那场大火之后，陈星不仅仅身体大面积烧伤，肺部也严重灼伤，一点小风寒感冒就可能导致肺部感染住院。 就在除夕的前一天他因为小感冒住院了，一家人年夜饭都是在医院里吃的。 陈星接到棉花的电话很高兴。为了让自己儿子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他希望儿子能找个女朋友谈谈恋爱，见儿子没有反对，于是开始安排给儿子相亲。但是相来相去，没一个成，就连普通朋友都没的做，棉花是第一个打电话来主动问 陈星的。 听棉花说要来医院看陈星，陈星爸爸更是激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张仪开着车，载着棉花和秦瑶去了县城里的医院。 棉花带着秦瑶去看陈星，张仪在外面等着她们。 秦瑶十分紧张，手心里都是汗，一遍遍问棉花自己这个样子会不会吓到陈星。 陈星住在一个单人病房里，陈星的爸爸妈妈都在那里，见了棉花都特别高兴。棉花介绍秦瑶说这是自己表妹的时候，陈星爸妈眼睛都发亮。 “哎呀，这小闺女多可爱呀”陈星妈妈赞叹“跟年画里的胖娃娃似的，哎呀，你们家基因真好。” 陈星爸爸扯了扯她的衣袖，借口出去买烟，拉着她走了，给年轻人留点空间。 陈星看见棉花来，羞涩的冲她微微一笑，虽然面部表情僵硬但是眼睛里有明显的愉悦。 秦瑶怔怔的望着陈星，这个陈星完全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跟她记忆中那个内敛羞涩的男孩完全不一样，只有眼睛里的光依稀还有原来的样子。 秦瑶看着看着，眼泪就下来了，像断线的珠子一样簌簌的落下来。 陈星以为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是被自己怪怪的样子吓到了，忙从床头柜里的抽屉里找出口罩来戴上。 秦瑶的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陈星眼里闪过一丝愧疚和惊慌，轻声的温柔的说：“小朋友，是不是吓到你了？别怕哈，我不是怪兽哦。” “不是……不是……”秦瑶难过的说不出话来“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陈星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十分无措。 “不要……戴着口罩。”秦瑶说“你现在……很好，陈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秦瑶再也控制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她现在是六七岁小女孩的样子，哭起来看着十分软萌可爱，也特别让人心疼。 棉花忍不住拿出纸巾来仔细的给她擦眼泪，好像照顾真正的小朋友似的。 陈星愣愣的看着她“你刚刚叫我的名字？” 她刚刚叫他的名字，虽然声音陌生，可是那语气却十分熟悉，那一句句“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他的心。 为什么看到这个孩子哭他会那么难过，为什么听到她说对不起会那么心痛？ 秦瑶慢慢的走近他。 “陈星……”秦瑶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是我……” 陈星看着秦瑶，她胖乎乎的稚嫩的脸上有着和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 “你……”陈星看着她，觉得脑海里仿佛有一道闪电，他想抓住却又抓不住。 “你是谁？”陈星问。 “我是秦瑶。”秦瑶小心翼翼的说。 陈星不可置信的看看眼前的小女孩又看看棉花。 他看着棉花微微皱眉“我知道你同情我想帮我，但是……”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你喜欢的女孩叫秦瑶。”棉花说。 棉花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应该说陈星都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了。 “你是秦瑶？”陈星看着眼前六七岁的孩子。 “我是秦瑶”秦瑶说“陈星……我回来了。” 陈星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号的秦瑶，直觉告诉他，这就是秦瑶。 好像突然惊醒似的，陈星捂起脸把身子扭到一边，不让秦瑶感到他的样子。 “秦……秦瑶……你别看我，别看……” “陈星……”秦瑶顿时觉得更心疼“没事，没事，你现在的样子也很好，特别好，好像……好像童话里骑着白马去拯救公主的王子。” “真的吗？”陈星像个孩子似的，小心翼翼的问。 “真的”秦瑶笑了笑“我怎么会骗你。” 陈星迟疑的放下手，看着秦瑶那张陌生的脸，笑中还带着泪。 无数次，她出现在他梦里都是浑身燃烧着大火，泪流满面的跟他说对不起，现在她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一个胖乎乎的可爱小女孩。 人死之后真的跟老人们说的那样会轮回转世重生吗？ “秦瑶，你是转世回来了吗？为什么还记得我？”陈星又高兴又难过，高兴秦瑶还记得自己，难过她如果没有忘记前世一定还记得那场痛苦的大火。 秦瑶摇摇头“陈星，这个我有时间慢慢再跟你解释，我在这个世界还剩下不到六天的时间，我有件事情想求你。” 陈星看着她，毫不犹豫点头“好，你说，我一定帮你。” “我想见见其他同学，那时候一起去丽江的另外七个同学。”秦瑶说“你能不能帮我联系到他们，我们几个同学聚一聚。” “好，这个不难”陈星说“现在春节时期大部分人都从外地回来了。” 虽然答应了秦瑶，但是陈星心中还是有点小小失落，秦瑶要见那些同学，其实是想见陆奇吧。 那时候秦瑶是班里的班花，陆奇是班长，班里都悄悄传着绯闻说他们两个早恋了。 秦瑶，很喜欢陆奇吧。 陈星从包里找出手机来，把断电许久的手机充上电，开机后找到了高中同学群。 因为春节，群里很多同学都在热热闹闹的聊天发红包，他虽然在群里但是从来没有发过言，进群之后也没有来看过一眼。 “我们要单独约那七个同学出来，不能大张旗鼓，也不要让其他没什么关联的人参与进来。”棉花说“我们要想个由头一个个邀请他们。” 陈星奇怪的看着棉花“为什么？”“因为杀我的凶手可能藏在他们当中。”秦瑶说。 第370章 就我们九个人 陈星听秦瑶讲完七年前那件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相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谁！秦瑶你有没有看清是谁？”陈星咬牙切齿“我要去杀了他！” 那个人，不仅仅是杀秦瑶的凶手，也是毁了他的凶手，让他现在活的像只阴沟里的老鼠，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陈星你冷静一点，现在只有你能帮秦瑶”棉花说“而且我们时间不多了，你先冷静一点回想一下当天的情景，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可疑的人？” “对！”秦瑶期待的看着他“那天起火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陈星看着秦瑶，渐渐冷静下来。 那天大火的情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他喝了很多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几点回去的也不清楚，只记得是班长陆奇和班里另外一个叫杨白杨的男同学架着出酒吧门的。 一出大门他就跑到一旁的排水沟去吐了，接着就看到他们住的民宿方向火光冲天，有人喊失火了，又有人喊说西拉小筑失火了。 西拉小筑，就是他们住的那家民宿的名称，大家一听，慌的酒都醒了一半。 陆奇原本在一旁扶着他帮他拍着脊背顺气，一听西拉小筑失火了，立刻说：“你先在这休息一下，我们过去看看，秦瑶在客栈呢。” 陆奇说完立刻带着其他同学赶过去了。 或许是刚刚吐出来了，也或许是听到陆奇说秦瑶还在客栈，陈星也顿时清醒了许多，他又吐了几口之后立刻奔向西拉小筑。 因为脚上乏力，他没跑几步就摔了一跤，摔的鼻血直流，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飞奔回去。　　火已经烧的很猛了，最早发现火情的人早就打了火警电话，但是这里是古镇，道路都非常狭小只能步行，消防车过不来，而且最主要的是西拉小筑的房屋结构除了地基都是木制的，火一烧起来那是迅雷之 势，根本来不及救。 当初分配房间的时候，因为楼上视野好，把女生们安排到了楼上住，秦瑶那时候还在二楼，一楼到二楼的木梯子也烧起来了，整个民宿都被熊熊大火包围。 陈星赶过去的时候陆奇已经试图冲过去一次了，但是失败了，自己也受了伤。 客栈老板和其他同学都拦着他，火势这么猛，温度这么高，烟这么浓，秦瑶能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而且他们根本没有听到秦瑶的呼救声，他们断定秦瑶很可能在睡梦中被烧死了。　　陈星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他心中万分懊悔，秦瑶提前走的时候其实他也想提前走陪着她，可是陆奇抢先一步提出送她回去，他就不敢开口了。然后他还因为心中郁郁，喝了一晚上闷酒把自己给喝吐了。 如果他能勇敢一点，如果他不喝那么多酒中途回去看她一眼，或许还能救他。他心中有过那些想法，可是却没有做，只是怯懦的一直坐在角落喝酒。 就在大家都放弃之际，大火中传来秦瑶的呼救声。 她活着，她还活着呀！ 可是火越烧越大，消防员还没有赶来，没有人敢再冲进去救人。 秦瑶的呼救声越来越微弱，每一声都好像一把刀子扎在陈星的心口。他偷偷的捡起刚刚陆奇用过的那条湿被子披在身上，然后猛然冲了进去。 身后是一片惊呼和尖叫。 现在，如果问当时有什么异常的人异常的事，陈星真的想不起来，他当时满脑子都是秦瑶秦瑶，要救秦瑶。 “对不起”陈星说“以前没能救到你，现在又帮不到你。” “傻瓜……”秦瑶看着他叹气“你真的，不用为我那么做，更不用说对不起，我……我都无法回报你任何东西。”　　“我不用你回报我什么”陈星笑了笑，眼底有孩子般的纯真“我心甘情愿的，没有想过要你回报，可惜我真的没注意也回想不起来那时候的一些细节，我想办法联络其他人，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 肯定有人注意到了点什么。” 秦瑶点头“谢谢你陈星。” 陈星羞涩一笑，脸微微有些红。 因为还在春节长假期，大家大部分都会回家过年，陈星找来他们的电话，一个一个联络到了他们。 那几个同学都在家，只有陆奇还在外地，不过他一听说是陈星办同学聚会，二话不说立刻买机票回来。 陆奇高中毕业就出去工作了，现在生意做的很大，年纪轻轻已经是一家大集团公司的董事长了，据说都快要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了，同学当中就属他最牛了，每次在群组里发红包都发的最大。 陈星第一个联系的陆奇，陆奇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推掉一切工作往回赶。　　其他同学听说是久不露面的陈星办同学聚会，都挺意外的，但都表示一定会来。因为当年陈星那颇具个人英雄主义色彩的行为，大家对他是既佩服又同情，虽然跟他交情不深但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当然 最主要的还是，陈星强调说陆奇会来。 陆奇现在是大老板，大家都想着能沾点光。 陈星没有告诉他们这场同学会只有九个人参加，如果现在的秦瑶也算一个人的话。 时间就定在第二天的中午，在县城最好的一个四星级酒店的一间包厢里，包厢隔有两间，棉花和张仪还有项念念和白起宣夫妻就待在比较隐秘的里间休息室里。 陈星邀请他们的时候特别说明了，不让带家属，所以大家都是一个人过来了，但是进到包厢看到小秦瑶，都挺好奇的。 “哟，陈星，你这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女儿呀，好漂亮啊。”每个进来的同学几乎都要这么说一句。 “我表妹，实在没办法，家里没人给看着只能带过来。”陈星如是回答。 八个人聚齐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虽然包厢里有两桌，但是也坐不下班里那么多同学，就算只来一半也坐不下。 陆奇最后踩着点到的，一进门看到大家先特别官方的寒暄了一番，然后扫视了一遍包厢“其他人呢？这包厢是不是小了点？没事，这酒店是我朋友开的，让他们给换个大的。”　　“不用了陆哥”陈星说“就我们九个人，没有其他同学。” 第371章 都把他当疯子了 陆奇听说只有九个人，脸色微变，但是很快就笑着拍拍陈星的肩膀“是啊，我们几个好久没有聚了，是应该好好聚一聚，你能康复也是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 陆奇的目光也落在小秦瑶身上“这是谁？” “我表妹。”陈星把话又说了一遍。 “好可爱的小姑娘”陆奇冲秦瑶招招手“过来，小朋友，叔叔给你大红包。” 自从陆奇进来，秦瑶的视线就一直在他身上。 长大之后的陆奇看起来跟高中时候很不一样，胖了很多，身上多了几分市侩圆滑，虽然不到三十岁，但是那一副官腔打的很溜，仿佛跟他们不是同时代的人，话挺多，有点油腻的感觉。 还有他发福的身材和隐藏不掉的啤酒肚，人说岁月是把杀猪刀，这岁月搁陆奇身上就是一把猪饲料啊，把他整个人喂的油光水滑的。 秦瑶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陆奇跟前，歪着头仰着脸看他，她迷恋过的少年啊，如果当年知道他长大后会变成现在这样，还会那么迷恋吗？ 陆奇从包里拿出一个红包塞给秦瑶。 秦瑶接过红包的时候看到他左手手背上有一大块狰狞的紫红色的伤疤。 秦瑶一瞬间有点脑袋发懵，那伤疤虽然跟陈星手腕上的很像，一看就是被火烧伤的，而且从右手小指头那一边一直延伸过来，几乎覆盖了半个手掌，可是她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或许是当初她就是一口咬在那凶手右手的小指头下方那一块肉上，她看到类似位置的疤痕总是心有余悸。 陆奇蹲下来温柔的摸摸秦瑶的头“乖，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一旁的陈星刚要替她回答，秦瑶奶声奶气的说：“我叫萌萌。” 陆奇还是这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他怎么会是凶手，不可能的，秦瑶觉得自己想多了。 几个人落了坐，上酒上菜，大家第一杯酒纷纷敬陆奇老班长，陈星暗暗观察了一下，除了陆奇手上的烧伤疤痕，没有人手上有明显的疤痕。 陆奇手上的伤也是当年为了救秦瑶才弄伤的，他在酒吧门口吐完赶过去的时候陆奇已经披着湿棉被试图冲进去一次了，但是被猛烈的大火逼退，手也被烫伤了。 许久没有谋面的同学聚在一起刚开始还有点陌生疏离，但是一轮酒喝下来大家都放松了，或嘻嘻哈哈笑闹着，或感慨万千回忆当年的青春岁月。 陈星没有放松，偷偷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经过多次整形手术的他明白，以现在的医美技术，要消除一个疤痕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有心去做。 没有伤疤，不代表他们当中那个几个男生就没有嫌疑。 有时候想一想，陈星还是非常感动的，秦瑶肯信任他，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当年那件事，在场的男同学每个人都有嫌疑，包括他自己，但是秦瑶选择相信他。 说着笑着，不知道谁起的头，话题聊到了秦瑶。 杨白杨说叹气说：“秦瑶当年可是我们全班男同学心中的女神啊，唉，可惜天妒红颜，如果她还在多好，今天我们九个人就齐了。” “是啊，是啊。”大家纷纷附和。 提起秦瑶大家都是一阵唏嘘，为她感到悲痛的惋惜。 以前班里的学习委员郑小夏举起酒杯提议说：“让我们大家一起敬秦瑶一杯吧，希望天堂里没有火灾。” 大家一起举杯，神色肃穆，然后将酒洒在了地上。 敬完秦瑶，郑小夏幽幽看了一眼陆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班长，那时候大家都说你和秦瑶是一对，是不是真的？” 陆奇摆摆手不说话，一脸伤感，他一只手扶着额头，手上的疤痕特别刺眼。 陈星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疤痕上。 他决定开口。 “今天请大家来，其实就是为了瑶瑶的事。”陈星说。 整个包厢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停下筷子，目光聚在陈星身上，每个人脸上都是迷惑不解。 陈星当初为了秦瑶差点丧命大家都知道，时隔七年，今天既不是秦瑶的生日也不是她的忌日，陈星把他们叫来干什么？ 陈星开门见山“七年前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放火。” 大家一听到他这话，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不可能吧！”郑小夏第一个提出质疑“陈星，我们都知道当初你为了救秦瑶付出了很多，这些年也不容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作为老同学我们还是希望看到你能从当年那场灾难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 “是啊”班里块头最大的男生梁栋才，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说实话，虽然这些年大家渐渐联络少了，但是我们打心眼里都很关心你，希望你能好起来……” “是啊，是啊”大家都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陈星。 这些年陈星一直走不出那件事的阴影他们都知道，说实在的，那么鲜活美好的一个生命就在他们眼前消逝，对于当年年少的他们来说都是横亘在心中的一个阴影。 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他们渐渐长大，生活还有更多的坎坷在前头等着他们。 大家七嘴八舌的安慰陈星，陈星没料到会是这个场面，他原本就害羞内敛，这些年更是把自己封闭起来很少跟人交流，所以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让大家相信自己。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活的就像一个疯子，要别人相信一个疯子的话，太难了。 他紧张的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秦瑶，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大家先别急着否定陈星，听他说完吧。”一直没有开口的班长陆奇说。 不愧是准上市公司的大老板，沉的住气。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都看着陈星。 陈星感激的看了一眼陆奇，心中自卑的感觉更加重了，陆奇一直以来都是这么优秀，秦瑶当年喜欢他也是有理由的。 陈星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那天晚上有陌生人闯入秦瑶房间意图不轨险些暴露就把秦瑶掐死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出来之后，陈星没有从大家脸上看到惊讶，而是看到更多的同情。　　他们都把他当疯子了。 第372章 无法原谅他 陈星紧张的手心冒汗。 秦瑶走上前，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虽然立刻就松开了，但是掌心那几秒钟的柔软，让他心中充满了勇气。 “我知道大家会觉得这很荒谬，”陈星说“但这是真的，秦瑶亲口告诉我的，我请大家来是想请大家回忆一下当时发生的细节，有没有反常的奇怪的人和事。” 秦瑶当初喊救命大家都是听到了的，但是都无能为力只能在外面干着急，最后是陈星冲了进去，大家也都看到了。 没有人会想到这些是秦瑶昨天才告诉陈星的，大家的理解是，陈星冲进去之后见到了秦瑶，秦瑶肯定跟他说了什么，所以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可是如果秦瑶当时就告诉他了，他为什么过了七年才说出来，他被抢救回来之后就可以开口告诉警察，当时警察还在调查那件事，现场保留着，目击者也好找来。 见大家有所犹豫和怀疑，陈星又补充说：“大家就当我是精神病人，是被害妄想症吧，我也想努力把自己的病治好，大家就当配合我治疗吧。” 同学们脸上同情的神色更多了几分，但是总算接受了他这个解释，开始积极的回想当年的细节。 “陈星……”秦瑶感激的看着他“对不起，我又让你为难让你牺牲那么多……” “我不为难，真的”陈星真诚的说“这也确实是我的心结，如果我们能抓住凶手，我的心愿也了了。” 秦瑶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大家七嘴八舌的在讨论当年事发时的情景，郑小夏不愧是当年的学习委员，成绩很很好，脑袋非常好使，她提议说大家一起来，把那天晚上从出门去酒吧到起火的那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起捋一捋。 郑小夏高中毕业之后考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读财会专业，毕业工作三年的她比起高中时更加思维敏锐逻辑清楚。 “我先说吧”郑小夏读书时几乎次次全班第一，记忆力也是惊人的“我们四个女生出门前在房间里打扮了一下，每个人都借了瑶瑶的口红涂了一下。” 秦瑶是当时班里的班花，长的漂亮也会打扮，出来旅游前还偷偷拿表哥张仪给的钱去买了一支口红。 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支口红，也是最后一支。 当时，几个小县城出来的女孩都好奇疯了羡慕疯了，那个年代里，在那样的小县城的高中校园里不要说口红，就是大宝、百雀羚都没几个女孩有。 去酒吧之前，秦瑶神秘兮兮的拿出那支美宝莲的淡粉色口红，女孩子们都争相涂了一下。 “出门下楼之后就跟男同学们汇合了，我没有注意到什么特别的，你们呢？”郑小夏问另外两个女同学。 另外两个女同学也摇头。 五个男同学也摇头。 “如果要说什么异常可能会是在酒吧”郑小夏说“那里鱼龙混杂，秦瑶那么漂亮那么惹眼，被人盯上了也不一定。唉，如果是这样，那就是我的罪过，当初还是我提议去酒吧的。”　　大家又一阵唏嘘之后开始齐心协力回忆酒吧里的异常，虽然相隔七年，但是那天的情景大家印象深刻，因为毕竟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进到酒吧那种大人们才去的场所，对于来自封闭落后的小县城的他们来 说，真的是难忘的第一次。 说到酒吧里的事情，大家话就多了，听到的看到的，那个五光十色的神秘场所，让年少的他们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时候我们都是菜鸟啊”杨白杨说“两瓶啤酒下肚就不行了，现在啊，在公司当了两年业务员，一打啤酒下肚眼睛都不带眨的。”　　大块头梁栋才心直口快，拍着大腿指着班陆奇说：“我记得，最不济的就是咱们老班长了，看起来牛逼轰轰的其实是个绣花枕头，喝了一瓶就不行了，跑厕所了又拉又吐蹲了半个小时，要不是我去把他捞出 来，他估计掉坑了了。” 在座的几个老同学，估计也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块头梁栋才敢拿陆奇当年的糗事来说了，其他人因为陆奇现在大老板的身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被梁栋才这样一说，陆奇脸色微微变了，似乎有些挂不住。 最后大家七嘴八舌搜肠刮肚的把自己记得的事情那些细节都理了一遍，只剩下陆奇没有说话。 “班长，你不会是喝断片儿了，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吧？”梁栋才有点揶揄他。 陆奇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陈星说：“陈星，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陆奇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下来，看看他又看看陈星。 “如果你不是疯了，如果你说的凶手放火的目的就是为了毁灭他杀人的证据，那场大火导致秦瑶真正死亡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秦瑶已经死了，他最后的遗言只有你知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 这是大家一开始心中都多多少少想过的问题，只是没有直白的讲出来，因为这些年大家多数还是把他当一个病人看，一开始是当烧伤病人，后来是当精神病人。 “我……”陈星被他问的说不出话来。 如果说出来他们眼前的小表妹萌萌就是秦瑶，会有人信吗？“陈星……”陆奇微微皱眉“这些年其实我们大家都对秦瑶也对你有种愧疚感，怎么说呢，大家一起出去的，却没有一起平平安安回来，尤其是我，身为班长和这次活动的组织者却没有照顾好你们……但是，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要以这种方式旧事重提，是给你自己的伤口撒盐，也是给大家心里的伤口撒盐……陈星，放下吧，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 “你就那么能放的下吗？”陈星有些恼“秦瑶可是你的女朋友啊，你为什么不尽力去救她？如果早一分钟或许她就不会死！”　　陈星几乎是吼着说这些话的，这些年，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应该怪陆奇，他也尽力了还受了伤，可是感情上他就是无法原谅陆奇，如果他能成功冲进去救出秦瑶多好。秦瑶出来后或许会跟陆奇结婚生子，他 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跟秦瑶说出那句话，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至少秦瑶活着。　　“别这样陈星”郑小夏忙出来打圆场“陆奇已经尽力了，你看他手都烧成那样了，我们知道这些年你很难过，我们也不好过啊。” 第373章 狐狸尾巴 第373章 陈星不语，脸上是僵硬的，但是眼神里满是倔强，他放不下，也不能放下，他一定要抓住凶手，让秦瑶安息。 得到了多数同学的支持，陆奇眼神渐渐犀利起来“陈星，我们这么多年同学情谊，我真的不想说，但是我不得不说，如果秦瑶的死真的有蹊跷那么，最可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你！” 陆奇一语惊人，好像在平静的湖里投下了一颗巨石，整个包厢里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看陆奇又看看陈星，不知道该站哪一边。陆奇只停顿了几秒，根本不让陈星有开口解释的机会，他继续说：“秦瑶已经死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说的那件入室强煎的事情，真的是有人纵火，那么这个世界上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凶 手。” 陆奇的意思很明显，陈星是凶手。这个翻转有点快，一心要抓凶手的陈星变成凶手了？大家都有点懵了，一方面刚刚喝了几杯酒下肚，另一方面又因为陆奇在社会上的地位的威望，还有刚刚陈星爆出当年陆奇和秦瑶果然是男女朋友关系， 情感的天平渐渐往陆奇身上倾斜。只有郑小夏比较冷静，说了一句公道话“陆奇，我知道提到秦瑶你也难过你也不痛快，但是你也不能这样随便怀疑我们自己人，陈星今天召集我们聚在一起，不管是为了找出当年真相还是因为他放不下秦瑶 的死疯魔了，矛头都没有指向我们当中任何一个怀疑我们是凶手，我们不能自乱阵脚，让真正的凶手躲在暗处发笑。” 郑小夏这话，显然是相信了陈星所说的当年那件事另有隐情，不是简单的火灾意外。 “陈星也说了，事情是秦瑶告诉他的，他是最后一个见到秦瑶的人，秦瑶会告诉他真相这说的过去，不代表陈星就是凶手。”郑小夏说。陆奇盯着陈星看了一会儿，眼中的敌意渐渐消失，他摆摆手“对不起，陈星，我也是一时激愤胡说八道，说实话，秦瑶那时候是我女朋友，我自己女朋友处在危险之中我无能为力，是另外一个男人挺身相救，而且这个男人觊觎我女朋友很久了，这……这对于我来说真的挺……挺不是滋味的，在座的大家现在基本上都是有老公老婆的人了，如果你们的老公老婆一直被别人觊觎，相信你们也会不舒服。我女朋友 秦瑶，已经走了七年了，你还……说实话我心里确实不痛快。” 陆奇的话，让大家把目光又聚集到了陈星身上。 以前年纪小，什么情情爱爱的没懂那么多，当年陈星勇救秦瑶，连学校都表彰他见义勇为，大家没往其他方面想，后来为了生活奔波更是不会去深思陈星对秦瑶的心思。 现在陆奇一提，大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想想也对，如果不是暗恋秦瑶，如果不是对秦瑶爱的深沉，他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冲进去救人？ 陈星深深的爱慕着秦瑶，而秦瑶却是班长陆奇的女朋友，陆奇是很受女生欢迎的风云人物而陈星却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平平无奇的一个男生，秦瑶那样的班花肯定不会看上他的。 那么他会不会因为爱着秦瑶而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棉花在里间隐藏的休息室里听到陆奇不分青红皂白的指控有点沉不住气，想要冲出去替陈星辩白。 项念念拉住了她，冲她摇摇头“别担心，你接着往下听。”说着脸上还露出一丝神秘兮兮的笑容。 白起宣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他压低声音说：“沉住气，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白起宣说的狐狸尾巴，是陆奇的。 棉花一脸迷惑，张仪也觉得不解——谁的狐狸尾巴？ “不要急，接着看下去。”白起宣微笑着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外面包厢里的当局者可能没感觉出来，但是里间的旁观者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了，陆奇在混淆视听和误导其他人。 他这么做要么就是因为他认识凶手在维护他，要么就是他就是凶手本人。 外面包间里的气氛渐渐严肃起来，陆奇的话成功的将火引到了陈星身上。 陈星涨红了脸，“你……你……你……你胡说八道！” 秦瑶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安慰他“我相信你，我信。” 陈星这才渐渐冷静下来。 “我胡说八道？”陆奇眉毛一挑“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当着秦瑶的在天之灵，你敢说你没有爱慕秦瑶吗？你对她没有什么企图吗？” 陈星连脖子都红了，几乎是用吼的“我是爱慕秦瑶，但是绝对没有对她有过什么不良企图！”“我记得那天你醉的最厉害吧”陆奇不打算放过他“中途还去上了几次厕所，我们几个都去舞池里跳舞你也没有跟着一起来，谁知道你是不是待在位子上喝酒还是出去了！酒壮怂人胆，谁知道你会不会借着酒 劲去做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陆奇！你含血喷人！”陈星气的脸上由红转白，他梗着脖子“如果这件事情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找大家来？为了让你把我这个凶手揪出来吗？” 陈星一句话说到了重点，陆奇不吭声了，大家也松了口气，如果凶手就在大家当中，不管是谁，那都太可怕了。 “我只是提出这种可能性”陆奇说“瑶瑶走了，我比任何人都伤心难过，本来今天很高兴来参加同学会见到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谁知道又旧事重提勾起了我的伤心事，抱歉抱歉，是我失态了。” 陆奇看看手上的欧米茄，站起身来说：“抱歉了各位，我还有点事情，大家继续吃好喝好，今天这顿我请了。” 陆奇嘴上客气，但是大家都能明显感觉到他是真的生气了受伤了，作为秦瑶的男朋友，他绝对是最难过伤心的人。 他起身走向包厢门口，一拉，却发现门拉不开，被锁上了。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锁上了。陆奇恼怒的转身看着陈星“陈星，你什么意思？” 第374章 都被带跑偏了 “你不能走”陈星说“凶手就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不揪出凶手今天谁也不能离开这里！” 门是白起宣中途让人锁上的，他们事先还把这个包厢布置了一番，四个角里都偷偷藏着带收音功能的高清摄像头，包厢里每个人的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会有记录。 门一锁陈星和秦瑶就明白了——凶手藏在这个包厢里的这些人之间。 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如果发现异常就会把门锁上。 会是谁？ “陈星，你是真的疯了，这到底什么意思？你这是非法拘禁你知道吗？”陆奇有点恼火了“你以为你是警察吗？还是这些年你窝在家里不出门看柯南看多了？”其他人也对陈星的做法颇为不满，大家百忙之中抽空高高兴兴来参加同学聚会，原本以为是班级聚会，结果只有他们九个人，那也就罢了，同学聚会变成了缅怀秦瑶的悼念会也能接受，现在变成批斗大会 ，大家被锁在这里被当成犯罪嫌疑人！ 大家七嘴八舌的纷纷指责陈星，还有胆小的女同学说要报警。 “不用你报警，我已经报警了。”陈星淡定的说。 面对陆奇的指责和大家的质疑，原本就羞怯内敛的他其实紧张的很，但是想到秦瑶就在身边，还有棉花他们暗藏在里面那间房间里，心中就有了勇气。 这种勇气，自从那场大火后就再没有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连走出房间门都不敢，如今，他觉得自己又回到意气风发的年少时候。 听了这话，大家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陈星居然报警了，难道凶手真的在他们当中？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陆奇冷哼一声“好笑，在座的都是多年老同学，还有三个是女同学，难道那三个女同学会是闯进房间意图强女干秦瑶的凶手吗？” “哎呀，陆奇你少说两句”郑小夏对他的咄咄逼人有点不满了，她指着一直拉着陈星的小秦瑶“这里还有孩子呢！” “是啊”一直没有怎么发言的女同学邓美婷也附和。邓美婷结婚早，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所以关注点主要在六七岁的秦瑶身上“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不合适吧，而且人家陈星从头到尾也没说是有人闯进房间想对秦瑶怎么样，可能我这几年都在生孩子带孩子反应比较慢了，我一开始一直以为是有人摸进去偷我那个新买的笔记本电脑被瑶瑶发现了，那小偷情急之下失手打昏了瑶瑶呢，我一开始还在想，我那笔记本当年虽然是我姑姑花了八千块买来送给 我的，如果因为这个害了秦瑶，我真的是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责备完陆奇，邓美婷又连珠炮似的责备陈星“陈星你也真是的，这事做的太荒唐了一些，怎么能带着孩子来呢，萌萌还这么小，让她参与这些合适嘛，你怎么当人家哥哥的嘛，吓到孩子怎么办！” 听了邓美婷的话，几乎所有的人都一愣，他们的关注点没有因为邓美婷的话转移到陈星那萌萌的小表妹身上，而是邓美婷无心吐槽的另一句。 “陈星从头到尾也没说是有人闯进房间想对秦瑶怎么样！”陈星在陈述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时候只字未提偷偷进房间的人是想强女干秦瑶，他的原话是：“那天晚上有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偷偷进了女同学们住的那个房间，被秦瑶发现了，那人就把秦瑶掐死了 ，然后放火烧客栈想毁尸灭迹，结果秦瑶并没有死只是昏过去了，但是却被大火烧死了。” 因为秦瑶在场，陈星顾忌着她一个女孩子的感受，并没有说出那闯进房间的凶手是意图强秦瑶。一开始他们当中大部分人也跟邓美婷一样，没有往最恶劣的“入室强女干”方面想，毕竟是在人很多的民宿客栈，丢东西是比较常见的，何况那木板房隔音也不太好，这种状况要去强一个女孩，那凶手是不 是有傻？ 但是渐渐的大家的思路的被班长陆奇带跑偏了，好像都开始认定这是一起入室强女干案，而且一度偏向于怀疑一心爱慕秦瑶的陈星，都有点忘记刚开始听到这件事时的初始判断了。 大家又窃窃私语起来，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陆奇身上。 陆奇脸色铁青，看着陈星“你怀疑是我？” 陈星不说话，因为秦瑶拉着他的手在抖，他低头看到她满脸泪水。 “别哭，别怕。”陈星笨拙的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邓美婷这个后知后觉的宝妈依旧没有察觉到包厢里气氛的转变，看到秦瑶哭，忙冲她招手“萌萌，来，到阿姨这边来，不怕哈，叔叔阿姨们在排练话剧，新年节目呢。” 秦瑶松开了陈星的手，她并没有走向邓美婷，而是走向了陆奇。 她走到陆奇跟前，拉着他的手，在他那只留有疤痕的手上咬了一口，跟她当年咬那个凶手的位置差不多。 她没有用力，或许也是因为这副身体年纪小没什么力气，或许是因为她对于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他不是凶手。 毕竟只是推测，她希望他不是。陆奇没有预料到这个萌萌哒小女孩过来拉着他的手居然是要咬他一口，而且是咬在他曾经受伤的地方，只是那轻轻的一口，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满脸惊恐的望着她，然后下意识的将她猛的一推，大吼“你 干什么！” 小秦瑶被他猛一推，重重跌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的声音整个包厢都听的一清二楚，疼的她半天站不起来，眼泪在眶眶里打转。 “陆奇！你疯了！”离小秦瑶最近的大块头梁栋才一把拉起小秦瑶“这就是个孩子，你跟孩子置什么气！” “她咬我！”陆奇满面愤恨。 “大老爷们，小娃娃咬一口怎么了，还能咬疼你啊！”梁栋才对他很不满。 说实话，他就看不惯他油头粉面的样子，大集团董事长又怎么样，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人五人六的，啊呸！ 邓美婷忙过去把小秦瑶抱过来，搂在怀里哄着。 陆奇怔怔的看着躲在邓美婷怀里的小女孩，刚刚那一口真的让他有点心惊肉跳。突然，他看到那小女孩转过头看着他，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森冰冷，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第375章 我没有 陆奇觉得一定是自己出现了错觉，不然怎么会把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看成秦瑶呢？ 秦瑶已经死了七年了，他亲眼看到她焦黑的尸体被人抬出来。 秦瑶失控跑去咬陆奇被推了一个大跟头，一直比较克制冷静的陈星顿时有些慌乱，忙过去安抚秦瑶。 陆奇来回走了两圈，显得特别不耐烦，他现在都不敢看那小女孩的眼睛，看到就浑身发憷。他掏出手机直接拨打这个饭店老板的电话，刚拨出去又连忙挂断了，他还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丢面子。 “陈星，你快让人把门打开。”陆奇烦躁的说。见陈星无动于衷，而是一直半蹲着轻声细语的安慰那个一直哭的小女孩，陆奇于是向其他同学求助“大家也别愣着呀，我们困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这大过年的大家都有事要忙，总不能陪着这个疯子在这 里耗一整天吧。” 没有一个人响应他，大块头梁栋才甚至还怼了一句“反正我今天没什么事儿，回家也是打麻将，不着急。”“不是……你们不会怀疑我吧？”陆奇笑了起来“哈哈哈，这，这真是天大的笑话，秦瑶是我女朋友，我有什么理由要弄死她？不管闯进房间是为了偷东西还是为了强女干秦瑶，我都没有理由啊，我会觊觎邓 美婷那个笔记本电脑吗？秦瑶本来就是我女朋友，我要上秦瑶还需要用强的吗？” “请注意你的言辞！”陈星暴怒，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秦瑶曾经是他女朋友，是喜欢他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女孩，他居然用“上”这种侮辱性的字眼！不仅仅不尊重逝者，也不尊重他们曾经的感情。 大家也明显感觉到，陆奇的暴躁失控下，暴露的问题不是一点点，虽然他说的的确有道理，他家境优越不需要去小偷小摸，他是秦瑶的男朋友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向秦瑶求欢不需要用那种卑劣的手段。 可是，从他进了包厢之后，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假特别的虚，以前年纪小阅历浅没怎么觉得，七年后大家第一次这样聚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很明显了。陆奇也急了，指着陈星“陈星我告诉你，我今天看在你是个神经病人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闹下去，否则别怪我不顾大家多年同学情谊，你这么折腾是要秦瑶在地下都不得安宁啊。 你如果真的怀疑我是凶手，那就拿出证据来，你不是叫警察了吗，你正好，只要你有证据，一会儿我老老实实跟警察走。” 陈星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秦瑶还在他怀里哭着，她不是摔疼了，她是心疼，她整颗心都碎了。 她刚刚咬陆奇那一口，真的很轻很轻，可是他的那种反应明明白白告诉她，那天晚上那个人就是他。 她是他女朋友，可是她那时候还不满十八岁，两人交往了快一年了最多只拉过手，她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要跟他那个。陆奇也一直很尊重她，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谁知道他竟然会这样。 小房间里，项念念推了推棉花“现在你大概能猜到谁很有可能是凶手了吧？” 棉花点点头，十有八九就是陆奇。他是挺狡猾的，但是并不聪明，真正聪明的人既不会一听到陈星旧事重提还道出其中隐情之后就乱了方寸，更不会傻到采取那种把火引到陈星身上的方式来撇清自己的关系。其实陆奇如果不动声色，跟其 他同学一样聊聊那天晚上的见闻，或者干脆说自己喝太多了喝断片了什么都不记得，恐怕他一点破绽都不会露。可是当梁栋才说陆奇喝多了跑厕所吐了半个小时这个细节之后，陆奇就坐不住了，开始把大家的注意力往陈星身上引，试图让大家相信是陈星因为爱慕秦瑶不得才趁着酒劲闯进女生们的房间意图强女干不 成之后杀人灭口，随后又发现秦瑶没死，害怕她活下来说出真相于是冒险冲进去再弄死她一次。 他做的太多了说的太多了，反而欲盖弥彰。由此可见，陆奇并不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当年他很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一时糊涂和冲动才犯下这样的大罪，并不是有预谋的。那一把火让他瞒了七年，但是无法让他瞒一辈子，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 于天下，无论是以什么方式。现在就是看陈星和秦瑶如何逼陆奇亲口说出犯罪事实，否则光靠推断是站不住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没有任何的人证物证可以证明这件事情是陆奇干的。他们总不能带着秦瑶去警察局然后告诉警察 这是苦主，这就是人证吧。 警察不可能会相信现在的秦瑶。 棉花给陈星发了一条信息提醒他，该下一场戏了。 陈星看了一眼手机，跟小秦瑶耳语了几句，小秦瑶擦干了眼泪，坚定的冲他点点头。 “陆奇……”陈星看着他“你还不承认吗？那个凶手就是你！” “神经病！”陆奇两手一摊“这太荒谬了，证据呢？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否则就别怪我不顾多年同学情谊。” 陈星没有证据，但是他一点都不慌，他淡定的走向陆奇，在离他一尺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陈星个头很高，比陆奇高出一个头来，看着他，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陆奇”陈星低声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凶手，你知道是谁告诉我的吗？” “你胡说”陆奇坚持“你是疯子。” “是秦瑶告诉我的”陈星说“不是秦瑶临终前告诉我的，是她昨天告诉我的，你信不信？这么多年，你夜里做梦会不会梦见她来找你索命？这么多年你会不会夜半惊醒？会不会？” 陈星声音压的特别低，只有他和陆奇能听到，他幽幽的语气配上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诡异的脸，让陆奇不禁后退了两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奇大声说“我没有杀秦瑶，我没有放火！” 第376章 想探探他的底 “你没有？你没有的话为什么中途离开酒吧半个小时？你没有的话手上的伤哪里来的？你没有的话为什么那么肯定闯进女生们房间的人不是偷东西？你没有的话为什么……秦瑶一直在你身后看着你！” 已经吸取教训的陆奇这一回沉着冷静下来了，没有再掉进陈星的坑里，他冷冷的看着陈星，轻轻的哼了一声“你想用这种方式诈我？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怕什么？” 陈星不慌不忙，“你不承认没关系，你真的以为我没证据吗？你真的以为我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讲个鬼故事诈你吗？” 陆奇看他眼神淡定，心中紧张起来。 陈星从容的看看手上的表，“警察很快就到了，陆奇，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当年那场火灾背后的隐情吗？因为秦瑶临死前把关键的证据交给了我！” 陆奇神色不淡定了，微微皱着眉，苦苦回忆着有什么证据。那天他送秦瑶回去之后又折回酒吧去跟大家喝酒，他酒量确实一般，喝的有点迷迷糊糊的，跌跌撞撞跑去洗手间吐去了，结果洗手间的隔间里居然有一对男女，大概是喝了酒又磕了药，就那样锁着门在苟 且，那声音听的他血脉喷张。毕竟是二十啷当岁精力最旺盛欲望最强的年纪，而且陆奇是有过经验的人，在跟秦瑶交往的同时，他还有一个女朋友，比他大九岁，是他补习班的英文老师，两人一直保持着肉体关系两年多。严格来说那 个英文老师算不上女朋友，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泡友，他甚至连她有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已婚都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纯粹是为了肉体上的欢愉。。男女之间那点事情一旦开了头，很容易就食髓知味，要回归到无欲无求状态就很难了，就是看着爱情动作片自己动手都代替不了肉搏战争的爽快。陆奇不是对秦瑶没有幻想，但是秦瑶实在太害羞了，而且 还不到十八岁成年，他不敢，两人暧昧了快一年了也只是拉拉手而已。 不过他并不着急，他和秦瑶在一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从跟那个女老师那场不道德不正常关系的泥潭中抽身出来。但是那天晚上他无意撞见的野合，让他的心好像点燃的爆竹一样，“砰”的全炸开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渐渐的不满足于做一个被成熟女人调教的被动小男生，他想掌控，想征服，想要一个像秦瑶那样小 鹿一般清纯可人的萝莉型小姑娘崇拜他，甚至惧怕他。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偷偷摸摸溜回了民宿，上了楼，溜回去之前他还顺手拿走了卫生间洗手台上的帽子和口罩，这两样东西可能是在隔间里野合的那对男女的。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故意，他刚刚送秦瑶回去休息之后并没有锁门，后来回想起来，或许是潜意识里已经有这图谋了，更或者说这个图谋在他心中由来已久，自从他十七岁开始被补习班的那个漂亮的英文老 师引诱建立了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恶魔的种子就在他心底种下了。 他没预料到平时软软糯糯甚至胆小怕事的秦瑶会反抗的那么激烈，甚至咬了他一口，他在紧张、刺激、愤怒、害怕等各种情绪的激发下，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 等到秦瑶停止了挣扎和呼吸，他才发现麻烦大了，人死了。 他杀人了，怎么办？ 他的手被秦瑶恶狠狠的撕咬下一块皮来，那连着血和肉的皮恐怕还在她的嘴里。他出去之后要如何跟大家解释手上的伤，要如何跟警察解释秦瑶的死？ 他想到了放火，前阵子束河古镇刚刚起过一场大火，烧了大半条街，这样木质结构的房子加上陈旧的明线电路是很容易着火的，大火一烧干干净净。 他把窗帘扯过来缠在旁边的明线电线上，然后点着了窗帘。 点火之后他淡定的扯了几张卫生纸捂住手上的伤口，一只手藏在口袋里回到酒吧的卫生间，他迅速把帽子口罩扔回原处，然后洗掉手上的血迹。 伤口虽然有点深但是面积不大，血也止住了，虽然不一会儿就肿起来，但是在昏暗的酒吧里没人会注意。 他刚收拾好，大块头梁栋才就过来上厕所顺便找他了。 两人勾肩搭背的回去继续喝酒，在他的刻意隐藏下没有人发现他手上的伤口。 喝的差不多要回去了，他刻意的落在后面照顾不胜酒力的陈星。 在大家发现起火之后，他又立刻冲到最前面大喊秦瑶还在屋里睡觉呢。 那时候火已经烧的很大了，火势非常猛，客栈里的人全部都已经撤出来了，那些睡的比较死出来的比较晚的都是把被子毛巾打湿了，护着自己冲出来的。陆奇想到自己手上的伤口，几乎没有犹豫，立刻捡了地上的一条湿被子披在身上冲了进去。他并没有冲到很里面，在大门附近的时候，手背受伤的地方恶狠狠往燃烧的门框上一靠，半个手背都被烫的血肉 模糊，再也分不清楚那伤是咬的还是烫的。 然后他在身后一片呼喊中退了回来。 身边立刻有人帮他包扎伤口，安抚他不要急，消防人员正在赶来。 就在他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时候，大火中传来微弱的呼救生。 他清晰的认的那声音是秦瑶的，她竟然没死！ 刹那间他肠子都毁青了，他应该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把她弄死透才行，费了这么大周折毁尸灭迹结果她没死，如果她被救回来了，那么他一定会暴露，即使他已经用火掩盖了伤口。 他更没想到的是，班里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愣头青陈星会不管不顾冲进去救人。 不过最后，陈星的英雄救美没有成功，秦瑶到底是死了，陈星被消防人员救出来的时候也被烧的面目全非。 这一场罪恶，彻底的被大火掩盖。 他一开始担心陈星会不会从秦瑶嘴里知道些什么，但是这七年来陈星好像消失了一样，一点音讯都没有，直到昨天，他突然打电话给他，说同学聚会。他不想来的，这些年他没参加过任何同学会，但是他想探探陈星的底，想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377章 没活路了 在同学们都质疑陈星是疯了是神经病的时候，他站出来替陈星说话，让大家听他说什么。其实，是他自己想知道陈星想说什么，他想知道陈星对当年那件事情知道多少。 这七年来，陈星一半时间在医院植皮、整容，一半时间在精神疗养院就是俗称的精神病院修养，根本不跟任何同学朋友联络，没人知道他什么状况。 对于陆奇来说，陈星就像是一颗不大不小的定时炸弹，他看不清猜不透，又不敢轻易的彻底放弃置之不理。 他走进包厢，当听说参加聚会的只有九个人的时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这九个人，就是当初他们结伴去丽江毕业旅行的九个人，哦不，除了秦瑶没有到场，今天到场的是陈星的表妹萌萌。 萌萌，那个孩子，那个咬了他一口的小女孩，陆奇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古怪。 而现在，陈星信心满满说自己有十足的证据。 陆奇心里是慌的。 那证据到底是什么？ 陆奇表面淡定从容，心中却满是恐慌——七年来他担心的定时炸弹真的要爆炸了吗？ 全场鸦雀无声，大家都伸长脖子屏住呼吸等待着陈星的石锤证据，从陆奇今天的种种表现来看，大家情感上的天平都倾向了陈星，认为陆奇是凶手。 陈星并不着急拿证据，而是死死的盯着陆奇。 “我再问你一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陈星说“如果在警察进来之前，你当着大家这么多同学的面，当着秦瑶的面承认了，还能算自首可以轻判。” “秦瑶的面？”陆奇冷笑“你还想装神弄鬼诈我，有本事你就拿出实际证据来，否则我要去告你污蔑！” “你不要逼我！”一向温和的陈星暴躁起来。 “我就是逼你，怎么样？”陆奇不禁有些得意起来，陈星三番四次提秦瑶在这里，就是想装神弄鬼诈他，他才不会上当。 “陆奇！”陈星指着他，满脸涨红，气的浑身发抖“你这无耻之徒，你这下三滥的玩意儿，你不是人，你个禽兽……”陈星一口气都没喘用了一长串的脏话骂他，跟泼妇骂街似的，连着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 陆奇被他骂的整个人都快要炸毛了。“臭不要脸的混蛋，你以为我没证据吗？我有，我藏了七年就等着这一天，你害死了秦瑶，也害的我在医院待了七年，我的一生都被你毁了”陈星大吼“秦瑶临终前把女生最私密的东西给了我，上面沾着你那 玩意儿射出来的肮脏东西，你跑不掉的，你个王八蛋，你这个……” 陆奇被陈星骂的已经暴跳如雷完全失去了理智“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我根本没进去，我连她裤子都没脱！” 骂骂咧咧犹如泼妇的陈星立刻闭上了嘴巴，好像突然被关掉的收音机似的。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静的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是啊，我胡说八道的”陈星淡淡的说“我没有任何证据。” 陆奇这才意识到他刚刚暴怒之下说了什么，冲动又一次让他万劫不复。 “现在可以打电话报警了”陈星说。 大家才明白过来，陈星根本之前就没有报警。 梁栋才连忙掏出手机打了110。 陆奇颓然瘫坐在地上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其他同学简直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想到当年的班长陆奇竟然是杀人凶手。 最难过的要数秦瑶了，她做梦都想不到，当年闯进房间的那个人居然会是陆奇。大家围着陈星，纷纷表示愿意作证，证明当年和今天所听到的看到的一切。 她从已经完全惊呆了的邓美婷身边离开，悄悄走向陆奇。 她想告诉他，她的的确确就在这里，就在他身边，就等着看他覆灭。 陆奇却在她靠近时突然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一手把她拉过来，一只手圈住了她，另一只手放在她小小的细嫩的脖子上。 第一个看到的邓美婷立刻大叫“陆奇，你想干什么！” 大家都惊慌的看着他。 “我想干什么，这不是很明显吗？”陆奇面孔狰狞，恶狠狠的冲陈星吼“快开门，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掐死她，就像当年掐死秦瑶一样！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以为我会在乎吗！” 陈星见秦瑶又一次落入了陆奇之手，心中很是紧张，尽管理智告诉他那个小秦瑶已经不是和他一样有血有肉的人了，只是一张画，可是情感却告诉他，这是秦瑶，是他心心念念的美丽柔弱的秦瑶。 “项小姐！白先生！绵绵姐！”陈星着急的大喊。 里间的门打开了，项念念和白起宣还有棉花、张仪四个人出来了。 大家都有点惊慌，没想到那里面居然一直藏着人。 “大家别担心”项念念说“我们是你们这场同学聚会的策划人。” 项念念他们十分淡定，根本连看都没看那挟持着秦瑶的陆奇。 被挟持的秦瑶也很淡定，脸上一开始是惊讶、悲伤，最后变成木然。 她对陆奇是彻彻底底失望透顶了。 不淡定的就是其他同学和陈星了。 “绵绵姐！”陈星对于项念念一行人中最信任的就是棉花，他求助的看向棉花“绵绵姐，秦瑶不能再有事了。” “放心吧”棉花说“惹上现在的秦瑶，有事的恐怕是陆奇了。”看见项念念他们四个从里间出来，陆奇狞笑起来，对陈星说：“原来你背后请了高人相助，我说嘛，你这个窝囊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这么有出息了，原来还是个窝囊废啊，哈哈哈哈哈，难怪秦瑶不喜欢 你。” “废话少说！”陈星怒了“你放开我表妹，陆奇，你已经跑不了了，与其做个亡命徒不如去自首，还能少判几年！”“少不了了”陆奇冷笑“我早就查过了，我杀秦瑶是未遂，加上纵火一起也判不了死刑，十几年出来我还是一条好汉，但是我一出事，我的整个微能量集团跟着完蛋，我是没活路了，警察不会给我活路，陈星 ，如果你也不给我活路，我就只好带着你这个小表妹一起死了，也不亏，我还没尝过这么小的小女孩呢。” “呸，王八蛋！”立刻有人骂了。“微能量集团？不就是搞精神传销那个嘛！”郑小夏说。 第378章 十七岁的那个夏天 郑小夏这话一出口，陆奇脸色更难看了。 其他人不清楚微能量集团，郑小夏是最清楚了。 郑小夏的前男友大概两年前，因为创业失败心灰意冷，坚持跟郑小夏分了手，放下一切说要去进修，要跟着一个叫微能量的培训班团队进行心灵净化，找回失落的信心找回生活的勇气。这出发点原本是好的，但是也不一定要分手才能去净化去找回勇气啊，郑小夏无法接受，怀疑他移情别恋还跟前男友闹了很久。闹的期间，她不仅仅去调查了他有没有劈腿，也顺便调查了一下让前男友“抛 弃”她的那个叫微能量的集团。这一调查，她心里觉得很不安，这个微能量培训班表面上看起来没毛病，还像模像样的有请什么心理专家、灵修大师等等，但是到了最后都是掏钱，而且不是强制性的，而是打着捐款慈善的名义让参与者 心甘情愿的掏钱，甚至为了达到所谓的境界掏光家产。 郑小夏想劝前男友，反而被前男友说她阻止自己学习进步，郑小夏无奈只好放弃让他放飞自我。 后来吧，前男友还是从培训班里出来了，损失了一些钱，但是数量不大。原因并不是因为前男友突然醒悟了，而是他们团队去某个山里进行为期一周的辟谷修行，男友扛不住半路跑了。 辟谷，又称为断谷、休粮，直白点说就是不吃东西只喝水过七天，郑小夏前男友扛不住饿，跑了。 说起来有点好笑，但郑小夏前男友却因此逃过一劫，不过终究是把好好的女朋友给作没了。 郑小夏没想到，过了两年再听到关于微能量集团的消息竟然是从陆奇嘴里，他居然还是微能量集团的董事长，那就是精神传销公司的头子了。 他过去杀人放火，加上现在搞这种精神传销，不论是哪一条罪名都够他喝一壶的。陆奇今天如果因为七年前的事情被抓，势必会牵出他现在搞的这个微能量的事情，精神传销的真面目迟早会被揭穿。 陆奇心里清楚的很，自己一定不能被抓，否则很有可能会被关一辈子甚至枪毙。 陆奇脸上更狰狞了“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我也不在乎再杀个把人了，陈星，识相赶紧开门放我走。”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有开锁的声音，陈星还是害怕他伤到秦瑶，让外面的人开了锁。 陆奇提着秦瑶冲出门去，刚冲到大堂就看见警车停在外面，几个警察下了车正往酒店里走，他连忙转身进了电梯按了最顶层。 警察追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抱着秦瑶到了天台上，并且把天台的门锁了起来。 但是酒店里到处都是监控，警察很快就会找到天台来，陆奇心里发慌，这十多层高的楼，他无路可逃。 陆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拎着秦瑶拎的手酸了，于是把她放下来，一只手紧紧拽着她的小胳膊。 他有点奇怪，秦瑶一路上都不哭不闹，脸上连一点点害怕的神色的都没。 “你不怕吗？”陆奇终于忍不住问。 “我为什么要怕？”秦瑶脸上是和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她甚至冷笑了一声，然后说“反正你都快要死了。” 陆奇被她这种眼神和语气吓到了，下意识的松开了她的手。 秦瑶仰着脸看着他“陆奇，你有没有后悔过？” 陆奇吓的退了好几步“你……你你你，你是什么人？” 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语气，绝对不是一个六七岁孩子会有的。 “　我是秦瑶”秦瑶淡淡的说“陈星说的没错，我一直都在看着你。” 陆奇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仍然在做垂死挣扎“不可能，你不可能是秦瑶……你怎么会……” “学校后门有一棵百年的大樟树，你爬上去在其中的一根树杈上刻了我们的名字，你记得吗？”秦瑶问。 “你真的是秦瑶！”陆奇瞪大眼睛看着她，他以为陈星诈他，原来是真的。 眼前这个小女孩真的是秦瑶，因为除了秦瑶没有其他任何人知道他爬到那棵树上刻字的事情。现在想来，那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秦瑶提起，他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想起来这件小事。 “秦瑶……”陆奇看着她“你回来，找我索命了吧。” “是啊。”秦瑶直言不讳“我回来索命，只是我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 “陆奇，你有没有后悔？”秦瑶又问。 陆奇点头。 秦瑶看着他，眼睛里突然满是泪水，她忍了又忍，那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掉下来。 有一个问题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她就是想知道，这或许就是身为女人的天性吧。 “陆奇……你，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陆奇看着她，突然掩面哭了起来。 他想起那时候他偷偷爬上树去刻字时的那种紧张和甜蜜，那时候或许他也是真的喜欢过秦瑶的，也想过跟她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如果十七岁那年不进那个假日补习班，或许他和秦瑶的命运都会不同，他能够健康成长成为一个公司普通职员或者小公务员，她能成为一个美丽的女白领或者温柔的家庭主妇。 一切，都在十七岁的那个夏天改变了。 过了暑假他就要升高二了，高二开始文理分班，物理化学很差的他很自然的扬长避短选了文科。不过文科也不是他所长，他其他科目成绩都不错，就是英文拖后腿拖的严重。陆奇的爸妈都是本科毕业，都在在国家单位里工作的公务员，虽然不是什么大的领导干部，但是也不差，自然也是希望他好歹能捞个本科来，毕业参加公务员考试，家里再找找关系把他弄到一个好单位里 去。 但是那时候陆奇的成绩，就是三本的门槛都摸不到，爸妈拿着棍子把他赶进了假日补习班。他不情不愿的去了，第一堂就是英语课，他第一次见到了英文老师黎慧琼，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相一般，但是看的出来挺会打扮的，身上总有淡淡的的香水味。 第379章 男孩子是不会吃亏的 补习班开在一个老旧的大院里，这里以前是交通局的老办公地点，交通局搬走之后就把地方租给了这家补习班。 这家补习班是整个县城里最大的补习班，开设的课程很多，囊括了文理两科，还包括了艺术特长生的培训。老师也多，而且还就在这大院儿里给他们提供了宿舍，方便他们上班。 陆奇的第一次，就在黎慧琼的宿舍里。陆奇一直都记得，那个狭小的宿舍里没有空调，开着一个落地电扇，一进门的地方摆着一个小小的书桌，上面都是一些英文教材，然后就是床，一张一米五宽的木架床占了这个房间三分之二的空间，床上 铺着一张看起来十分冰凉的麻将席子。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可是英文课，下课后陆奇把补习班里同学的英文作业收好，前去宿舍交给黎慧琼。 陆奇是整个补习班里英文最差的学生，但是他却是英文课代表。英文老师黎慧琼不走寻常路，专门挑了他这个最差的学生担任课代表，说是为了鞭策他更好的学习。 陆奇因为留级的缘故，年纪要比班里其他同学都大一两岁，成熟的也比较早，不仅仅个头是班里男生当中最出挑的，懂事也比其他人早。他明显能感觉到黎慧琼对他不一样，特别关心，但是他没有多想，觉得可能爸妈给老师塞红包了，他父母的出事风格一向如此，喜欢收红包也喜欢塞红包，拿红包解决一切，包括他这个儿子的学习成绩问 题。 那天他收好了作业，照例去办公室交给黎慧琼，结果她不在办公室，于是像往常一样他很自然的送去四楼她住的宿舍里。 因为没有空调，为了凉快，平时黎慧琼的门都是打开的，他过去的时候门关着，他还以为因为第二天开始是周六要放假两天所以她回家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敲门了。 门内立刻响起黎慧琼的声音问是不是陆奇。 陆奇说是。 “进来吧”黎慧琼说。 陆奇打开门，发现屋里窗户关着窗帘也拉着，暗的很，但是屋里凉快的很，好像是开空调了。他还没看到黎慧琼的人，就听到她声音说：“先把门关上，冷气要跑了，我新装了个空调。” 小县城的夏天热的天天像在蒸桑拿，陆奇家因为老妈怕费电一直没装空调，陆奇怕热，对于空调一直都挺向往的。 黎慧琼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吊带连衣裙从房间最里面的角落的衣柜旁走了过来。 “你看，就是这个”黎慧琼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个白色长方形盒子，上面印着春兰两个字，出风口呼呼的往外吹着冷风。 “凉快吗？”黎慧琼问他。 “凉快。” 凉快，真凉快，他都舍不得离开，回到外面那个让人汗流浃背的环境里。 “我裙子好看吗？”黎慧琼突然问。 “好……好看”陆奇都尴尬了。 “我给你看个更好看的。”黎慧琼笑着说，然后她掀起了裙子。 她没有穿内裤。陆奇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他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怎么被黎慧琼拉上她那张冰凉的麻将凉席上，不记得是他脱了黎慧琼的衣服还是黎慧琼脱了他的衣服，他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黎慧琼的引导之 下一步步完成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 他只记得自己在那间凉爽的空调房里大汗淋漓，只记得黎慧琼摸着他的胸口说：“还是个小男生哦，以后慢慢教你哦。” 他还记得黎慧琼在帮他穿好衣服之后问他要不要她做女友，他茫然的点点头。 送他出门的时候，黎慧琼笑着跟他挥手说：“那就下礼拜见哦，男朋友。” 那个周末，他过的挺漫长的，那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如今的陆奇也已经回想不起来了，有点浑浑噩噩的吧，又有一点小窃喜，是一种被异性喜欢看中的小窃喜。 周一回到补习班上课，英文课是上午第一节，下课之后黎慧琼在他耳边说：“中午过来休息吧，教室里热，我开空调了。” 陆奇心里其实有点怕，但是又自欺欺人人的告诉自己，自己只是去吹空调而已。 一过去，黎慧琼并没有急着把他扑倒在床，而是说跟他一起学习英文。 黎慧琼那时候有一台很小的笔记本电脑，壳子是柠檬黄色的，牌子叫中柏，挺厚的，屏幕大概七英寸的样子。 黎慧琼打开了电脑，点开播放器，入目就是各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有高清近距离拍摄的器官。 陆奇简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一个半大小伙子，平时顶多宿舍里大家一群男生在熄灯之后的卧谈会上聊聊班里哪个女生胸比较大，哪里见过这场面，他当时简直吓呆了。 从此以后，他陷在黎慧琼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经过一个暑假的补习，他的英文成绩并没有显著提高，反而是其他方面有显著进步让黎慧琼很满意。 后来他不去上补习班了，但是跟黎慧琼的关系一直没有断掉。 他一面觉得羞耻自责，一面却抵挡不住黎慧琼的诱惑。 每次从黎慧琼的肚皮上爬下来他都偷偷扇自己两个耳光，可是每一次只要她勾勾手指头，他又乖乖的去了。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有想过告诉父母但是又害怕，有一次在家里饭桌上，他试图跟父母旁敲侧击的说一说，于是虚构了一个补习班的女同学，说有老师喜欢她。 结果老妈丢了一句话过去说：“如果她不发骚的话，人家怎么会想去招惹她。” 于是他追问如果是男生呢？ 老爸笑了，说：“男孩子在外面有什么吃亏的，反正子弹打的是别人。” 老妈虽然白了老爸一眼，但是也并没有提出异议。人们觉得男孩子是不会吃亏的，就连法律上都没有针对男人被强女干的明确说法和保护。 第380章 陆奇，你下来 陆奇一直在跟黎慧琼的畸形关系中挣扎，一边享受着放纵的快感，一边鄙视自己的灵魂。 他第二次跟爸妈求助是在饭后一家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看电视，当看到新闻说杭州某学校的小学生性教育课本被家长吐槽尺度太大太黄暴，最后被回收。 陆奇抓住时机，试探着说家里什么教育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 结果老妈回了一句说：“性教育是给需要性的人的教育，我们家里不需要这些。”陆奇原本想回一句说再有一年就成年了，结果老妈看了他一眼，一脸严肃的警告他“你现在可是在学习的最重要阶段，可不要贪玩更不许早恋，就算是本市的最差的那种本科，也好好歹歹要考一个回来，有 本科才好去考公务员，要不然我和你爸爸的脸都丢光了，你没有学历，像样的工作都捞不到，学人家出去广东打工丢家里的脸。” 脸、脸、脸，他爸爸妈妈最看重的就是脸，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仿佛他活着，他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的功能，只有给父母争脸，争不到脸至少别给他们丢脸。 脸、脸、脸，陆奇突然觉得恶心厌烦起来，突然觉得他们越珍惜的他越要给他们毁了，毁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才好。 他终于不再鄙视自己的灵魂，心安理得的跟黎慧琼好起来，享受着那不伦关系的新鲜和刺激，他的自尊感越来越低，道德感也越来越低。 直到高三那年，重新分了ab班，就是学校重点培养的优秀班，b班就是学校基本放弃的普通班，他因为父亲和教导主任的交情，勉强进了a班。 在新的班级里，他成了班长，他认识了班花秦瑶。 那时候他基本上已经无心读书了，面对爸妈成天念叨的“本科”“公务员”“脸面”这样的词汇，他的脑袋自动屏蔽了。 为了让他好好读书好好冲刺，明明家就在学校附近步行十五分钟就到了的距离，爸妈坚持让他住校，这样晚自习可以上的更晚一些。 学校早两年就开始实行封闭式教育，非住校生凭通行证进出，住校后他几乎被困住了，跟黎慧琼的来往也少了，除了一些节假日。 宿舍里，男生卧谈会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女生，他们说秦瑶喜欢他，百无聊赖又无心学习的陆奇好奇的写了自己第一封情书，抄了一首徐志摩的情诗，然后在文末问她能不能做自己女朋友。 没想到秦瑶的回信了，信里只有一个字——好。 这就答应了，秦瑶是真的喜欢他，两人偷偷摸摸在一起了。 跟秦瑶在一起之后，陆奇也有过不少快乐的时光，但是他最初跟着黎慧琼时那种自我鄙视感又出来了，或许是因为自己恋爱了，也或许是因为跟黎慧琼接触少了生活渐渐回到正轨。 总之，那一段时间他是很矛盾很混乱的，他自己都讲不清楚。 直至毕业后那次旅行，发生那件事情，他自己也讲不清楚，他一边感到兴奋刺激一边又鄙视自己肮脏的灵魂。 烧死秦瑶也毁掉陈星之后，陆奇彻底堕落了，他知道自己从此再也不用再痛苦的鄙视自己的灵魂了，因为他彻底沦为了一个魔鬼，没有羞耻没有正义没有良心没有道德。 作为一个魔鬼，放下道德包袱之后，他过的还蛮轻松的。 那年高考他勉强考上了本市的一个大学的三本，但是临去学校报道，他收拾了行李拿着原本要去交学费的钱坐火车南下去找工作。 去他娘的本科，去他娘的公务员，去他娘的脸面！ 去他娘的良心！ 最后他变成了“成功人士”回来，拉拢了一帮骗子成了一个精神传销公司的头目，有车有房有钱有脸，虽然他人废了，自从七年前那场大火之后他没再硬起来过。今天，站在十几层高楼的天台上，面对着昔日的恋人，他唯一一个似乎也许大概可能喜欢过的人，也的的确确伤害了的人，他回首自己这一生，觉得就像是一个笑话，就像是一张被画坏了的画，原本想再 添几笔勾几划来补救，最后一塌糊涂。 他看着秦瑶，她的样子和以前不一样了，眼睛里还有过去的影子。 过去，是让他自我唾弃的过去。 秦瑶还在等着他回答。 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她？ “秦瑶，我不配喜欢你。”陆奇说。 “我知道你不配”秦瑶说“我是问你有没有。” “没有。”陆奇很干脆的回答，好像一秒都没有犹豫。 “你有没有后悔做的那些事？”秦瑶面无表情的接着追问。 “没有。”陆奇回答的更干脆，脸上甚至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秦瑶太失望了，她静静的看着他，脸上波澜不惊，这答案似乎比“喜欢过”“后悔过”之类的答案更好，让她可以很纯粹的很彻底的恨他，不用顾念一丝一毫的旧情。 “你等不到被审判然后坐牢了”秦瑶平静的说“我等了七年，就是为了要那凶手的命，虽然没想到是你，不过，即使是你，我也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嗯。”陆奇点头，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 “那你自己跳下去吧。”秦瑶说“我自己动手的话，你可能会死很惨的。” 陆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略带颤抖的爬上了水泥台。 风有点大，冷的有点刺骨，陆奇突然觉得全身冰冷，全身的血液仿佛都上涌到脑袋里，让他的脑子一片空白，这种感觉就好像他看见黎慧琼掀开自己的裙子露出xx，就像他把秦瑶掐“死”。他并不太想死，可是门的后面就是在试图开锁的警察，是几十年甚至无期的徒刑，仔细想一想活着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这些年他其实活的也挺寡淡的，被骗进来的学员们都奉他为灵魂导师，其实吧，灵 魂个屁，他就是个太监。 警察很快就把门锁打开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陈星和几个男同学。 陈星一进来一把就把秦瑶拉走了，带到安全地带。“陆奇”警察收起了手里举的枪“你下来。” 第381章 纠结地张望 陆奇没有理他，他不想坐牢，这一生，仔细想想，也是够够的。 “陈星”陆奇看着他“做个好人，做一个英雄的感觉怎么样？好吗？” 陈星一愣，认真想了想才回答“还好吧，有点痛，但是晚上睡的着。” “你说的对”陆奇说“我作为一个坏人，也会有点痛，跟你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晚上睡不着，可能因为还坏的不够彻底吧，可惜我没机会再继续修炼的彻底一点。” 跟着老警察出来的年轻警察忍不住吐槽“你坏你骄傲啊。” “哈哈哈哈”陆奇笑了起来，笑了许久，他抬起头望着天空，仿佛是对老天爷说，或许更多的是对自己说，他大声说：“我不忏悔，不忏悔，绝不！” 说完，他跳了下去。 几秒钟后传来一阵闷响，接着是摩托车的防盗警报声。 除了陈星和秦瑶，其他前来聚会的同学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陆奇居然跳楼自杀了。今天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戏剧性了，他们根本都反应不过来。 让他们羡慕的成功人士陆奇原来是人面兽心的杀人凶手兼精神传销头子，更令他们觉得不忿的是，陆奇至死都没有觉得后悔。 简直死有余辜！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配合警察做好笔录之后，大家就各自散去回家了，也没有人关心陆奇的尸体有没有人收。 张仪带着秦瑶回了一趟她家，偷偷的看了一眼她的家人。 她离开七年了，时间是治疗悲伤最好的药，看着恢复平静安乐的家人，她不忍上前打扰，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就默默的走了。 “表哥，我还想去看看油菜花。”秦瑶说。 “好啊，我陪你。”张仪说。 秦瑶个子太小了，在狭窄的田埂上都站不稳，张仪抱着她穿梭在纵横交错的田野里，四周都是金黄色的油菜花，无边无际的，好像是通往天堂的路。 “表哥，你以后常回家看看吧”秦瑶说。 “好。”张仪点头。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然找个女朋友呗”秦瑶吐吐舌头“以后别老惦记着我了，我呀要去投个好人家了。” “好。”张仪亲昵的摸摸她的头“一定要投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家哦。” 两人在油菜田里转了一圈出来，看到陈星在入口处等他们，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远远的冲他们笑，那张完美的脸虽然又假又僵硬，但是在阳光下显得非常温和。 “他肯定有很多话跟你说”张仪说“我在那边等你。” “表哥”秦瑶不舍的拉了拉他的衣袖。 张仪以为她害羞，问“要不我陪着你一起？” “不要啦”秦瑶哄着脸低了头“哎呀，好啦，你去那边等我，不要取笑我，更不许偷听偷看。” 陈星见到秦瑶，激动的脸都通红，小心的问张仪“我可以抱她吗？” 张仪还没来得及回答，秦瑶就说：“不可以。” 见陈星一脸尴尬，秦瑶又忙补充“我很重的，你身体才好一点不要太累。” 秦瑶主动牵着陈星的手“我们去那边。” 陈星的脸更红了，即使面前只是个六七岁小女孩，但是一想到她是秦瑶，他就心跳加速。 “陈星……对不起”秦瑶仰着脸看着他“我又要走了。” “一天都不能多留吗？”陈星问“绵绵姐说你可以在人间待七天的。” “最多七天”秦瑶说“我心愿完成了就会离开，不过这次我可以好好跟你告别了。” 陈星笑了。 离别虽然很难过，但是他们俩都不想把氛围搞的那么伤感，让对方掉眼泪，所以都尽量克制着。 “谢谢你……那么那么喜欢我。”秦瑶说。 陈星羞涩的低头。 “其实我最想看到的还是你开心幸福，你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秦瑶说“你今天表现出来的勇气和智慧，真的，让我觉得很感动也很崇拜。” 陈星抬起头，眼睛发亮“真的吗？” “嗯，真的。” 陈星迟疑了一下，问她“如果，那时候我早一点跟你表白，你会不会喜欢我？” “会啊。”秦瑶毫不犹豫的回答“所以，下次记得要早一点，如果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早点说，大胆的说。” 陈星脸又红了，不好意思的低了头。 “哎，陈星”秦瑶伸出胖胖的短短的小手指戳了戳他，让他看着自己。 陈星看着她，胖乎乎的白白嫩嫩的，真的好可爱。 “我可爱吗？”秦瑶歪着头问。 陈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喜不喜欢小孩呀？”秦瑶指着自己鼻子问“像我这么可爱的小孩。” 陈星继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秦瑶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弯腰下来，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那你要加油哦，人家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陈星，你要幸福呀，你要很幸福很幸福，这样我就可以投胎到一个户好人家，你说好不好？” “好。”陈星看着她，突然热烈盈眶。 秦瑶的身体越来越透明，伸出短胖的手握着拳头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然后跟他挥手再见。 “再见瑶瑶……”陈星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他转头看见张仪还在不远处等着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个梦。 秦瑶真的回来过，给自己找回了正义，也给他找回了重新生活的勇气。 天渐渐暗了下来，村子里有人开始放烟花了，一开始是零星的一颗两颗飞到空中然后炸开，接着越来越多，乡下抹黑抹黑的天空顿时变得五彩缤纷，伴随着孩子们欢快的笑声，顿时感觉年味十足。 棉花的爸妈留他吃饭，他婉言拒绝了因为要赶着去外婆家吃完饭，按照乡下习俗大年初二是去外婆家拜年的日子，他已经很多年不去外婆家了，每年都是外婆拖着苍老的身子来看他。 棉花爸妈一直把陈星送出去很远，直到陈星的车子消失了，他们还在那里纠结的张望。 “二姐夫介绍的这孩子不错啊，长的确实好看，虽然脸有点僵。”棉花妈妈说“不过那个张仪也不错啊，缺点就是在外地工作，要是回家发展就好了。” “是啊。”棉花爸爸也好纠结“这要么一个合适的都没有，要么一来来两个，我都替咱家棉花着急。”棉花正在家跟项念念和张仪一起教白起宣打麻将，幸好没听到爹妈的纠结，不然估计一口老血都得吐麻将桌上去。 第382章 黑色的小白 在棉花爸妈的热情挽留下，原本打算回家的张仪留在了棉花家里吃晚饭，吃完饭天色又不早了，外面还下起小雨来，因为不好意思麻烦人生地不熟的项念念和白起宣开车送他，干脆住到明天早上，明天大 家再一起出发去张仪家串串门。乡下过年闲来无事，大家最喜欢聚在一起打扑克打麻将，项念念提议打扑克之后遭到了棉花的坚决反对。早在很久之前，处理蒙娜丽莎的眼泪事件时他们三个人一起在火车上打麻将，结果被项念念摸过的 扑克牌上的小丑活过来了，给棉花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大过年的，项念念还是不要乱摸比较稳妥。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打麻将，在座的就白起宣不会，不过他的学习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圈之后，白起宣差不多掌握了麻将的基本原理，不过很快大家发现他打麻将很臭，完全不像那时候打扑克，完全 碾压其他人。 “白大人，麻将是国粹诶，你们那里人不打麻将吗？”棉花不信，在她心中神话一样存在的大表哥怎么在麻将桌上这么弱。 白起宣脸上已经贴了七八根纸条了，一脸可怜“这个……这个有点难度啊。” “哈哈哈”棉花有点激动拍手大笑　“总算逮着我们大表哥的一个弱点了，哈哈哈哈哈。” 一旁织毛衣的棉花妈妈见女儿毫无形象，一点都不矜持，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提醒她“注意一点，在自己老板面前要端庄，要优雅。” “没事，阿姨”项念念摆摆手说“您可千万别让棉花端着，我们就喜欢她这样儿，哈哈哈。” 棉花妈妈一声长叹“老是这样，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哟……” “哎，得得得，妈您好好哦织毛衣，两条！”棉花慌忙打出一张麻将牌。 白起宣看着自己的牌，犹豫再三之后才慢吞吞的把牌一推，脸上露出一点小得意“糊了！” 哎呀妈呀，一晚上的总算扳回一局。 项念念简直老泪纵横了，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头顶有一只乌鸦嘎嘎的飞过，留下一长串省略号。 “大哥，您这是诈和！”项念念欲哭无泪，可怜的大白，不是亲老婆不帮你，实在是你自己烂泥糊不上墙。 “哇，诈和要学狗叫呢”棉花同情的看着白起宣。 张仪也忍不住笑了，但还是出来做和事佬“我看不如还是算了吧。” 让他们的大顾问白先生学狗叫，多不合适啊。 白起宣倒是很豪气，大手一挥“愿赌服输嘛，学就学”他扭头对着项念念“汪汪汪”，作势要扑过去。 “啊，救命救命，有疯狗！”项念念抱着棉花笑的花枝乱颤。 棉花妈妈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白起宣叫上瘾了，不但尽情耍宝还忍不住跑到院子里学着狼仰天长啸了几声。 他嚎的可开心了，要不是顾及其他人的感受他还想飞檐走壁一番，城市的高楼大厦可把他给憋坏了，好久没有练习一下他的水上漂轻功了，加上结婚以后胖了好几斤，现在恐怕都飞不起来了。 他嚎高兴了，搓着冻僵的手回到大厅，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 “咦，哪里来的小狗子？”白起宣奇怪。 是一只小黑狗，纯黑的身上一根杂色的毛都没有，油光水滑黑的发亮，两三个月大的样子，虎头虎脑的，一直围着白起宣的右脚打转，还不时蹭上去，十分可爱。 “我家大黄狗今年生小狗啦”棉花妈妈说“奇怪，别人家一生生一窝，我们就那只就生了这么一只独狗，还是黑色的。” “可能它爸爸就是黑色的。”棉花说。 白起宣顺手抱起那只胖乎乎的小黑狗展示给项念念看“可爱吗？” 项念念点头。 “你们要是喜欢，拿回去养啊”棉花妈妈说“已经断奶出窝了，就这么一只，原本打算养大点卖给狗贩子的，一只也没什么好卖的。” 中华田园犬，就是乡下的土狗子，特别聪明特别忠诚，而且好挑吃不挑喝特别适应环境好养活，一般乡下家里都会养一只来看家护院，生了小狗的话，小狗要么送人要么就是卖去给狗贩子。 卖去给狗贩子的狗子们基本上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被吃掉，说起来很残忍，但这是乡下普遍存在的现象，屠宰场也是许多土狗子们的最终的归宿。 “那怎么行”棉花心疼的拧眉，然后看着项念念“老板，咱画廊养个狗子呗。” “好啊。”项念念点头，从白起宣手上抱过小黑狗，“好可爱，过几天带你回家啦！” “好好好”棉花妈妈也很高兴“去了城里就是城里的狗子了，享福了，哈哈哈哈。” “它比较喜欢你呢”项念念对白起宣说“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取名字跟打麻将一样，对于白起宣来说是弱项，毕竟他是武将出身，没读过什么很深的书，没什么文采。 “叫小黑？怎么？”白起宣问。 “不好吧，好俗。”项念念反对。 棉花和张仪也摇头。 “叫旺财？” 这回连棉花妈妈都摇头了。 俗气，好俗气，没创意。 “不然叫小白好了”项念念说。 “为什么？”白起宣好委屈“这明明是只黑狗，哪里白了？” “叫小白，是这只黑狗想变白的美好愿望嘛。”项念念说。 “老板说的对，老板说的有道理。”棉花连忙狗腿的给自己老板点赞，棉花妈妈也帮腔项念念。 白起宣还想反驳，张仪忙拉住他“听老婆话的男人比较有前途，哈哈哈。” 棉花妈妈赞许的看了一眼张仪，哎呀，越看越满意了怎么办。 第二天，四个人带着黑色的小白出发了，因为送张仪回家之后项念念和白起宣要去自驾游度过春节假期，所以就直接带着小狗子。白起宣开车，项念念带着小白坐在副驾驶座上，棉花妈妈给她拿了一个新的自己用稻草杆子编织的鸡窝给小白当狗窝。小小的，项念念直接把草窝放在自己腿上，把小白放在窝里。 第383章 水土不服就服她 小白第一次坐车，第一次出远门，明显有点小紧张，但是它在啃完一根肉骨头之后很快就适应了。 在张仪家吃完午饭，项念念和白起宣就规划着带着小白去哪里玩，张仪爸爸妈妈也给他们装了一大包好吃的，因为家里养了一只白色的博美犬，顺便还把博美的狗粮分了一大包给小白。小白高兴的嗷嗷直叫唤，一心蹭到小公主似的博美身边想表示友好，奈何人家白富美看不上它这个土肥圆，就是不愿意搭理它，惹急了还追着它一顿咬。小白还挺受伤的，第一次出来混社会泡妞，就遭遇 了滑铁卢。 棉花和张仪要留在家里过完春节假期才回去上班，项念念和白起宣准备一路玩回去，吃完午饭就带着小白出发了。 小白挥泪告别了高傲的小公主博美，趴在窝里闷闷不乐。 “小白还挺早熟嘛，这么小就学会泡妞了”项念念戳了戳它的小脑袋，它耷拉着头不爱理人。 “哈哈哈哈”白起宣也摸摸小白的狗头“以后有机会再养一只，给它找个女朋友。” “我怎么觉得你有种老丈人的即视感呢？难道因为你们都姓白？哈哈哈哈”项念念拍手大笑。 项念念看着白起宣，他很喜欢小动物，她突然想如果他面对孩子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也是这样温柔又中二的老爸呢？ 她想起白起宣说不要孩子，如果真的不要孩子，这辈子白起宣就没机会做老丈人了，看来回家之后要好好给老白做做思想工作了，要不然就得学荣嬷嬷，直接把套套扎几个小眼儿出来。 哈哈哈哈，为了有人继承她的祖传手艺她也是拼了。距离小县城100多公里，有一个叫美陂的古村落，是个小旅游景点，虽然并不是很有名气，但是张仪说那里因为不有名，商业开发的不彻底所以保留了最原始的东西，很值得一看，尤其适合项念念这种捡漏 艺术家。 一说到“捡漏”两个字，项念念的表情就像小白看见了肉骨头。 美陂古村挺偏僻的，当地政府为了发展当地经济修了一条窄窄的水泥路，这才有了这个小景点。说是旅游景点，但是因为实在是不出名，那里连个旅馆都没有。幸好张仪有个高中同学就是那个村子里的人，虽然他和妻子平时都在外地工作但是过年还是会回来过的。张仪打电话拜托他帮忙找个离古村最近的旅馆什么的，那位同学拍拍胸脯说来都来了住什么旅馆， 住他家最好，最能感受到他们原始古村的生活和风貌。 项念念求之不得，还特意去县城的超市里买了一堆水果零食牛奶之类的，打算送给张仪那个同学。 张仪的同学叫欧阳林，和老婆一起也在东海工作，因为跟张仪是同学又是老乡又在同一个地方打拼，所以平时走的比较近关系特别好。 欧阳林高中毕业就出来了，和老婆在东海打拼十几年了，去年两人在东海的比较郊区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也算在东海安家落户了，不过逢年过节还是都回老家过。项念念和白起宣带着小白一路上磨磨蹭蹭，加上路上偶尔堵车，走了三个多小时才到达美陂古村，他们俩都饿扁了，后备箱里零食虽然多可大多数是甜食吃几口就腻了所以他们宁可饿着。最幸福的就是小 白了，张仪妈妈给了一大包狗粮，它这一路都在吃，到最后饱的躺窝里直哼哼。 项念念都不禁抱怨白起宣太溺爱小白了，回头把这小狗子给撑坏了怎么办。 “所以你要对它严格一点。”白起宣说“我这么富有同情心的人怎么好意思拒绝这么弱小可怜的小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我没有同情心我是母老虎咯？”项念念瞪他，作势要打。 “女侠饶命，你最有同情心了，千万别打我！” 两人打打闹闹终于按照指示路牌把车子开到了村口，太阳都已经下山了。 欧阳林收到项念念的信息，早早就和他老婆在村口等着，项念念远远就看见两个穿着一红一黑同款情侣羽绒服的年轻人手拉手在那里等着。 项念念心中不禁感叹这两口子真恩爱啊，听说他们结婚已经七年了，人都说七年之痒，这痒什么的在他们这完全看不到呢。 欧阳林家的房子在村后，靠近大河的地方，项念念抱着小白下了车换到后座去，把副驾驶座让给欧阳林这个向导。 欧阳林的老婆叫梅芬芳，笑起来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虽然三十有三但是无论是脸上还是眼神里都有着少女的俏皮可爱，一看就是生活的很幸福的女人。 “哎呀，小狗狗”梅芬芳看到鸡窝里的小白特别开心“哇哦，你们出来玩还带着狗狗，好欢乐好幸福呀，我一直都很想养一只狗呢，今年又是狗年，大家都流行养狗，我也想养。” “朋友的妈妈昨天才送给我的”项念念摸摸小白的头“可爱吧，我就喜欢这种土狗子，又聪明又好养活。” “是啊，我也喜欢”梅芬芳喜欢的不得了“它叫什么名字啊？我可以抱抱吗？” 项念念一边连着狗和窝一起端给她一边说：“它叫小白。” “噗……”梅芬芳没忍住就笑了“为什么，这么黑的狗要叫小白啊？” “哈哈哈哈”项念念见她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因为我觉得它心中可能会有一个美白的梦想，哈哈哈哈哈。” 小白“哼唧”了一声，表示抗议。 梅芬芳哈哈大笑“我看它变白是不可能了，迎娶白富美还是可以争取一下。” 梅芬芳性格活泼外向，又十分健谈没什么心眼，项念念很快跟她打成一片，梅芬芳甚至强行要小白认自己为“干铲屎官”。 项念念也是服了，没想到梅芬芳的脑洞比自己还大，她只听过干爹干妈，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干铲屎的”。自从来到棉花的家乡，这几天她颇有点水土不服，不过见到梅芬芳她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水土不服了，因为她水土都不服就服梅芬芳。 第384章 小白呢? 因为突然多了梅芬芳这个活宝，连吃饱太撑不爱动的小白都活跃起来，车子里空间太小，一下车立刻跑没影了。 欧阳林还有点担心，这狗才养了两天不知道会不会认主人，一会儿给跑丢了怎么办。 白起宣信心满满“放心吧，丢不了。” 这小狗子早就钦定白起宣为铲屎官了，是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欧阳林家的房子在古村的边缘，新建的三层小洋楼，老屋在村东头，因为开发旅游不让在旧屋原址推倒重建所以他们新房子盖的比较远，老屋现在基本上就是摆设，放了一些农具杂物。 欧阳林说吃完饭休息好，明天可以带他们去村里老屋转悠转悠，村里还有草莓种植示范基地，明天去地里摘几斤草莓吃。　欧阳林家的新房子也带个院子，挺大的，能有个百十来平米，院子是用矮墙围起来的，门框贴着红红的春联，大门上贴着金童玉女散财童子，一进门看到满地的红色鞭炮屑，空气里满是鞭炮燃放过后的硫 磺味，混合着厨房的饭菜香，这就是儿时记忆中过年的味道。 听到外面的动静，欧阳林的爸妈从厨房跑出来，笑眯眯的说：“欢迎欢迎，饭马上做好了，林子，带客人去堂屋喝茶吃点心，马上开饭哈。” 乡下还是烧柴火煮饭，厨房里一般都要两个人，一人往灶膛里添柴一个掌勺。欧爸爸烧的一手好菜，家里掌勺的一般是他爸爸，尤其是来客人的时候，妈妈基本上就是烧个火打打下手。 梅芬芳笑眯眯上前对婆婆说：“妈您上堂屋坐着烤火歇着去，我帮爸烧火去。” 欧妈妈原本笑眯眯如春风般和煦的脸立刻就变了，虽然尽量克制但还是明显露出了嫌恶，语气更是不善“你还烧火呢，别把房子点了，还是招呼客人吧。” 梅芬芳丝毫没有在意她的态度，依旧笑眯眯的“行，您烧的火做出来的饭肯定特别香，我一会儿多吃几碗。” 面对这没心没肺又狗腿的儿媳妇，原本想绷着脸的欧阳林妈妈也是无奈了，加上又有客人在，终于绷不住笑了“好了好了，就你嘴甜，跟抹了蜜似的，快去堂屋吃点心。” “好咧！”梅芬芳高高兴兴拉着项念念进屋。 堂屋里放着八仙桌，堂上挂着一幅很大的送子观音图，供桌上香火不断，那香灰都积满整个香炉还溢出来了，桌上还供着各种新鲜水果，可见信徒的虔诚。 欧妈妈看着那个活宝儿媳妇，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回到厨房烧火都直摇头叹气。 “哎呀，今天有客人来，你就别当着客人面给芬芳脸色了”欧爸爸劝她“这原本也不是她的错呀，咱林子有今天，咱们家有今天这红红火火的日子，芬芳贡献可不少，这些年嫁到咱们家没少吃苦受罪。”　道理欧妈妈都懂，可就是忍不住幽怨，尤其是一看到梅芬芳她那幽怨的情绪就直往上涌，跟个怨妇似的。儿子也是看不过她老这样子，在老家建了新房后一咬牙在东海又买了套房，小两口住，提都不提接 他们一起去，就怕她给他老婆气受。　梅芬芳真是没的挑的好儿媳妇，为人大气直爽，心里没那么多小九九也从来不记仇，她这做婆婆的故意呛她刺她，她都从来不生气，总是笑眯眯的。很多时候，欧妈妈都觉得好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闹的 自己还里外不是人。 可是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有种有力无处使，有气无处撒的感觉，都积在胸口闷闷的疼。 香喷喷的饭菜上桌了，米和青菜都是自己家种的，鸡是自己家养的，连炒菜用的油都是自己家山上种的山茶榨的油，吃起来格外香甜。 项念念低头猛吃，席间都腾不出嘴巴来说话，欧爸爸欧妈妈问好不好吃，她嘴里塞满食物只能伸出大拇指来。 欧爸爸欧妈妈满意极了，热情好客的他们拼命给项念念和白起宣碗里夹菜，把他们的碗堆成了两座小山。 “吃胖点，瞧瞧这小姑娘瘦的”欧妈妈看着项念念和白起宣“你们结婚了没？” 项念念忙着吃没空回答，白起宣点头“我们结婚了，阿姨。” “好呀，有孩子了吗？”欧妈妈又问。 “我们不打算要小孩。”白起宣诚实的说。 欧妈妈一愣，一向不太八卦的欧爸爸也一愣，忍不住问“为什么不打算要孩子呀？” 欧阳林怕项念念和白起宣尴尬，忙阻止自己父母“哎呀，爸妈，人家还年轻嘛，急什么，晚几年再要呗，别瞎打听那么多。” 原本欧阳林这么一说，这话题就到此结束了，谁知道白起宣这个家伙有点轴，一板一眼很认真的解释“晚几年也不会要，我绝不让我家念念冒那个险，生孩子九死一生，太可怕了。” 欧妈妈一脸不解“这年轻人，有意思，女人嘛一定要生孩子的不然就不完整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生的嘛。” 项念念也颇为幽怨，虽然她不认同欧妈妈说的女人一定要生孩子才完整，但是没娃谁继承她的祖传手艺，谁跟着她出去卖萌捡漏呢。 白起宣也意识到自己犯轴了，这么认真的跟一个大妈讨论这个干嘛呢，他笑了笑，举起酒杯敬了欧阳一家一杯。 放下酒杯，欧妈妈又幽怨的望了一眼儿媳妇梅芬芳，忍不住叹气“哎呀，我这辈子是没有抱孙子的命咯，你们年轻人要好好珍惜呀，不要贪玩任性，说什么不生孩子，将来老了后悔。” “咳咳！”欧阳林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欧爸爸忙给老伴儿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吃鸡吃鸡，多吃点，多吃饭少操心。” “咦？小白呢？”梅芬芳突然想起来那小狗子还没回来。 项念念看着白起宣“完了，不会跑山里让狼给叼走了吧。”　“那么小可能迷路了吧”欧阳林说“一会儿正好去散散步，顺便找找。” 第385章 又一个年画娃娃 白起宣也觉得奇怪，刚刚他们在堂屋里喝茶聊天，小白就在院子里玩的。 农村养狗的人家多，一般家里院子都会留个狗洞方便狗子进进出出，欧阳林家的院子也有狗洞，小白刚刚一直钻进钻出的玩，谁知道到吃饭的关键时候它居然钻出去没回来。 这天天气晴好，晚上月亮出来了，虽然只有小小的一弯新月探出头来，但是依旧给村庄带来了一丝朦胧的美。 四个年轻人吃完饭刚想出去走走，院子外面传来孩子欢快的歌声“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狂……” 歌声清脆嘹亮非常好听，中间还夹杂着一两声犬吠好像在帮他打节拍似的。 “哈哈哈，好像是小白”梅芬芳说。 可不就是小白么，难怪晚饭也不回来吃，原来是有了新朋友。 欧妈妈的重点却是在唱歌的孩子身上“哎哟，谁家孩子啊，这么晚了也不回家吃饭，外面多冷啊。” 大家好奇的打开院子的大铁门，看外到外面的空地上有个胖乎乎的孩子边跑边拍手唱着歌，小白则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他跑。 “来追我呀，来呀，笨狗，哈哈哈哈”孩子一边跑一边开心的笑。 小白迈着短胖的四条腿，摇摇摆摆的怎么都追不上，急的汪汪直叫唤，但是它非常执着，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样子。 借着别人家透出来的灯光，项念念看见那胖乎乎的小男孩穿的非常少。 再仔细一看，额……她有点头大了，这又是一个年画娃娃！ 难怪小白饭也不吃拼命的追着他跑，小白是狗，灵觉比人要强的多，它肯定是知道这胖乎乎的小男孩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男孩。 “哎呀，谁家孩子呀，穿那么少？”欧妈妈凑过来看了一眼，她年纪大眼神不好，天色又暗，眯着眼睛看半天也不认识。 “过来过来，小朋友。”一向喜欢孩子的欧妈妈一边心疼的向他招手一边走过去。 小男孩停止了跑跳，站在原地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欧妈妈。 他一停下来，小白立刻就追上他了，但是这小狗子胆小，冲到他脚边本来想张嘴咬又犯怂了，只敢在那里龇牙咧嘴的吓唬他。 小男孩胆子很大，一点都不怕它，还扭头冲它扮了个鬼脸。 看着这孩子的一举一动，项念念确定这就是个孩子，跟他现在年纪差不多的孩子。 刚刚送走了一个小玉女秦瑶，又迎来一个小金童，想来是因为过年，这些灵魂为了应景，专门挑些喜庆的画来附身，还真是懂事的让人有点感动。 项念念觉得这大半年真是没白给他们跑腿办事完成心愿。 那小男孩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欧妈妈，高兴的冲过去一把抱住她“奶奶，奶奶，奶奶！” 欧妈妈高兴的合不拢嘴，一把把他抱起来“哎呀，这么可爱的孩子，你是谁家的小孩子呀？” 今天已经是大年初三了，是走亲戚的日子，许多嫁出去的女儿都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村里多了许多小孩，她一时间不认识也是很正常。 “我是你家的小孩子呀。”小男孩歪着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欧妈妈笑的只见牙不见眼“哎呀，这么会说话的孩子，真乖，奶奶命苦哟，哪里会有你这么好这么大的孙子呀。” 欧妈妈说着，又幽怨的望了一眼身后的儿媳妇梅芬芳。 梅芬芳是个好儿媳妇，更是一个好老婆，可惜就是身子不争气不能生孩子了。 每每想到这个，欧妈妈就唉声叹气。梅芬芳和欧阳林结婚第二年是怀上了孩子的，可是在孩子六个月大的时候梅芬芳查出来患有癌症，需要放化疗，孩子保不住的。一开始梅芬芳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再治疗，可是医生说她熬不到孩子出生， 到时候很有可能会母子都丧命，而且会有其他各种意想不到的风险。 欧阳林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自己老婆去冒险，想尽各种办法终于说服她去把孩子打掉了。 六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形了，再挨一个月甚至就可以成活了，最后却化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医生还说是个男孩，欧妈妈哭的肝肠寸断，简直都不想活了。 孩子打掉后，梅芬芳的治疗很成功，简直可以说是奇迹般的康复了，连医生都觉得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从来没有见过康复的这么迅速和彻底的病人。之后，他们也想过再要孩子，但是欧阳林不肯，一方面他担心妻子的身体，另一方面他们两个也都觉得对不起之前那个孩子，再要一个就好像抛弃了他背叛了他似的。最后他们一致决定不要孩子，两人把 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奋斗事业上，有了房有了车，在家乡盖了小洋楼还在城里买了房子。 虽然这样的生活村里人人都羡慕，可是没有孙子，欧妈妈总觉得十分遗憾，不时就会忍不住给梅芬芳脸色看，有一阵子甚至闹的厉害，要儿子离婚再娶一个。 这个婆媳问题，欧阳林和梅芬芳都齐心协力想办法化解了，他们两口子一直都非常乐观又有智慧，父母那里打着太极不惟命是从也不得罪，小两口开开心心过着二人世界，不受父母的影响。 这突然从天而降一个大胖小子，还亲热的管自己叫奶奶，欧妈妈激动的不行，非要带着孩子进屋给孩子多穿件衣服给孩子拿好吃的。 “这样不好吧”欧爸爸担忧“一会儿人家孩子爸妈找不见孩子多着急呀。” “就穿件衣服拿点吃的，有什么不好的。”欧妈妈想孙子已经想到疯魔了，家里那幅巨大的送子观音图就是她请回来的，每天早晚的拜。 “爷爷！”小男孩在欧妈妈怀里撒娇的蹭半天，抬头看见欧爸爸，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爷爷”。 这一声爷爷把欧爸爸的心都给叫化了，他其实心里也盼孙子，只不过不太表达比较含蓄，也能理解儿子媳妇的处境和感受。“乖”欧爸爸拉拉他的小胖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第386章 她是个普通人 小男孩摇头“不知道呀，爸爸妈妈还没给我取呢。” 欧爸爸看着这孩子，都有五六岁了吧，怎么还没取名字呢。 “走走走，去奶奶家吃好吃的。”欧妈妈欢欢喜喜的抱着孩子转身往回走。 走到院子大门口，小男孩看到门口站的欧阳林和梅芬芳，挣脱了欧妈妈的怀抱下来，跑过去一把抱住梅芬芳喊“妈妈，妈妈！” 梅芬芳都尴尬了，这孩子抱着不撒手，她躲开不是不躲开也不是。 “小朋友，这个应该叫阿姨。”欧阳林好心提醒。 这么可爱的孩子，认不清楚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小男孩仰着脸看着欧阳林，咧开嘴笑了“爸爸，爸爸，我可见到你啦！” 这回轮到欧阳林尴尬了，这孩子还真是个小傻子，可能智力发育有点迟缓。 虽然孩子乱叫人，但是欧阳一家人都被叫的很开心，众星拱月般把孩子领回家，梅芬芳还留心把院子门打开，以防一会儿孩子爹妈出来找人他们在屋里看不到。 项念念和白起宣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疑惑，这年画里蹦出来的胖娃娃很显然就是冲着欧阳家来的。 因为目前他们还并不清楚欧阳家的情况，又不好贸然询问，两人只能暗暗留意着，不管这孩子是什么身份过来有什么目的，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就好。 这陌生孩子的到来给欧阳家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这孩子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叫着，让他们听的心里舒坦极了。大家玩闹了很久，才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梅芬芳看看外面，大家都差不多关灯睡觉了。乡下除了看电视没什么娱乐场所和娱乐活动，家家户户都差不多九点多就准备睡觉了，这时候的村庄里除了星 光和月光，只有零星的几乎人家窗户里还透着光。 仍然没有人来找小孩，梅芬芳心想难道这孩子是被遗弃的？ 欧妈妈也觉得奇怪，不过她没在意这件事太久，她现在一门心思都放在哄这个胖娃娃身上。 小男孩哈欠连连，显然是困了，欧妈妈抱着他问“困了？要不要在奶奶家睡？” 小男孩点头。 “那跟奶奶睡好不好？” “不好，我要跟爸爸妈妈睡，我好久没跟爸爸妈妈睡了。”小男孩蹭到梅芬芳身边。 梅芬芳耐心的问他“小朋友，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呀？你爸爸妈妈叫什么？” 梅芬芳觉得收留他一晚上可以，明天一早起来还是赶紧把人送回他亲爹妈身边，不然人家丢了孩子得多着急啊。 “我就是你家的孩子呀”小男孩笑眯眯的看着梅芬芳“我爸爸就叫爸爸，妈妈就叫妈妈呀。” 梅芬芳准备带着他去睡觉。 项念念拦下了她，问那孩子“要不然，你今天晚上跟我和叔叔睡好不好？” “不好！”小男孩紧紧抱着梅芬芳的大腿，躲到她身后然后探出半个脑袋偷瞄项念念。 项念念愣住了，除了之前那个荣阿姨荣嬷嬷，还没见过敢对自己态度这么差的小鬼儿，这个年画娃娃真的是个小男孩儿吗？ 还是他只是伪装成孩子的样子蒙蔽她和白起宣？ 项念念很不放心，万一这个胖年画娃娃的皮囊下隐藏的是一个别有心机的灵魂怎么办？万一他伤害梅芬芳怎么办？ 她完全不能保证每一个回来的灵魂都是对人无害的。 项念念有点着急的看着白起宣，希望他想想办法，阻止这孩子跟梅芬芳夫妇一起睡。 在弄清楚这孩子的身份之前，不能让他脱离他们的视线，单独跟欧阳家的人待在一起，尤其是欧阳夫妇。 “我看不如这样”白起宣说“欧阳兄，我看念念和嫂子也挺投缘，如果不嫌弃咱们两个今晚抵足共眠好了，让夫人们在一起聊聊她们女孩子喜欢聊的天。” 虽然这个要求有点突兀但是也合情合理，欧阳林答应了。 小男孩也没有什么答应不答应的，因为他已经困的睁不开眼了，居然抱着梅芬芳的大腿站着睡着了。 梅芬芳抱着她回了房间，放进被窝里，然后跟项念念一起去洗漱。 看着熟睡的小男孩，梅芬芳感慨万千，叹道：“要是我的孩子还在，恐怕也有这么大了，只可惜，我这辈子都不能听到他叫我一声妈妈。” “你有过一个孩子？”项念念问。 梅芬芳点头，把自己怀孕后查出癌症的事情跟项念念说了。 “原来如此”项念念再看那熟睡的孩子，心中的戒备少了一点。虽然少了一点但是并没有彻底消除，毕竟她遇到男人变成女人回来、女人变成男人回来，也遇到过人变成猫回来的，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六个月被打掉的孩子变成年画娃娃，而且皮囊里的灵魂看起来是个 有五六岁的孩子这种情况。 那孩子睡觉不太老实，不一会儿就把被子踢了，梅芬芳忙给他盖上，看着他熟睡的脸，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神色就好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 “那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呢？”项念念问。 “不了”梅芬芳说“再生一个，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为了自己活命而伤害了他，我心中一直都很愧疚，总觉得过不去那个坎。” 项念念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 “你呢？”梅芬芳问“你真的打算丁克吗？” “我从来没打算丁克，是我老公很坚持”项念念说“我倒是希望有个孩子，最好是两个，我父母都不在了，爷爷也去世了，家里一个亲人都没人，总觉得冷清。” 说真的，项念念想要孩子也不完全是为了祖传的手艺有继承人，以后孩子们有自己的爱好和理想她不打算强制他们继承，她只是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离开了这个世界，白起宣孤零零一个人怎么办。她是个普通人，有一天她会老会死，白起宣不是，如果白起宣还一直保持现在这种青春不老状态，等她死了，他身边的朋友也一个个离去，他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他要怎么办？ 第387章 地府的储备干部 项念念一晚上都没睡好，一边想着和白起宣的将来，一边担心着那熟睡的小男孩会不会半夜爬起来做点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醒来，项念念变成了一只大熊猫，小男孩还是可爱的小男孩。 吃过早饭，欧阳林和梅芬芳商量着把孩子送到村长家然后再让村长广播一下哪家走亲戚的丢了孩子。 欧妈妈一听一会儿就要把孩子送走，顿时眼圈都红了，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小男孩，恨不得看进心里去。 在家磨蹭了很久，最后一大家子人簇拥着这个孩子去村长家发广播，广播了一上午都没人来认领孩子。 项念念和白起宣趁欧阳一家不注意，把孩子单独叫了出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项念念虎起脸来问。 “略略略……”这孩子居然冲他扮了个鬼脸“我不理你，园长说你好凶。” 园长？ “园长是谁？”项念念问。 小男孩撅着嘴看着她不说话。 这小家伙，居然这种态度对她，项念念还真是第一次见。 “园长是谁？”白起宣问。 “园长就是园长呀，园长是老爷爷呀”小男孩回答。 “你回来这里想做什么呢？”白起宣蹲下来问，和颜悦色的问他。 小男孩好像还蛮喜欢白起宣的，很乖顺的回答“园长让我回来见见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通知他们一下。” “通知他们什么？” “通知他们我来啦！”小男孩一脸骄傲。 “你真的是个小孩吗？”项念念不太敢信他“你可不能对我们有所隐瞒，不然最后吃亏的是你自己。” “略略略……”小男孩又冲她扮鬼脸“你果然就像园长说的那么凶，大家都不愿意做你的小孩，你是个凶妈妈，哼！” 项念念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有些小难过。 自己真的很凶很差劲吗？小男孩似乎也察觉出来项念念情绪的变化，一副小大人似的口吻安慰她“哎呀，不过你也不用灰心啦，我们园长说了凡事都要向前看，上辈子的事情就算了不要太计较，我们都是大度的小朋友，虽然你凶了 点但是还是个很不错的人嘛。” 项念念被他这样子逗笑了，渐渐的有些相信他的话了“你真的是欧阳和芬芳的孩子？” 小男孩点头“对呀，虽然我爸爸妈妈还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字，但是你可以叫我小欧呀，园长都叫我小欧。” “幼儿园的园长吗？”项念念问。 “是呀”小欧点头。 项念念疑惑的看向白起宣“地府还有幼儿园啊？” 白起宣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那时候我只是一块石头。” 这五百年他只是奈何桥上的一块不明真相的傻石头。 “我幼儿园毕业啦，园长说我太皮了不适合培养成地府公务员”小欧说“他让我去投胎，投胎之前我想回来看看我爸爸妈妈，园长答应了。” 原来这孩子是地府的储备干部，同时也是几年前梅芬芳无奈之下打掉的那个孩子。 小欧噘着嘴很不满的看着项念念“园长只给了我三天假，我在这里等你就等了一天半，哼，今天我就要走了。” 额……难怪这孩子生气，她要是晚点来，可不耽误他大事了嘛。 项念念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等我嘛，如果知道我肯定快点来，让你可以早点现身出来。”“唉……”小欧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大度的摆摆手“原谅你啦，这也不怪你，要怪就怪园长那个大骗子，我跟他请三天假他就给我一天半，我缠着他非要三天，他当时是答应了，结果还是骗我……呜哇……回去 我还要揪他的胡子！” 小欧好委屈。 虽然小欧说的有板有眼又天真烂漫十分可爱，但是白起宣还是比较谨慎的，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给王大荀打了个电话咨询他关于地府幼儿园的事情。 王大荀一接电话就开始哭诉，大过年的自己一个人被抛弃在冰冷的画廊里，只有一张简易行军床和一个用来烧开水泡面的电热水壶，十分凄惨十分可怜十分弱小十分无助。 哭的白起宣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因为秦瑶的事情走的是有点急都忘记知会他一声了，但是也怪他自己，年三十那天非要出去接个什么大单，年夜饭也不跟他们一起吃。 “被落下活该”项念念在一旁嘀咕。 白起宣好声好气的安慰王大荀，并且答应借一千块钱给他，一会儿就给他转账。 项念念直翻白眼，但是想想王大荀这流浪生活也挺不容易的，自己顺手也发了两百块红包给他。 王大荀阴谋得逞，立刻神采飞扬换了脸色“白同志，找本半仙有什么事呀？” 白起宣跟他说了关于小欧的事情。 “哦，你等等哈，我问问他们园长，一会儿给你发信息。”王大荀说。 挂了电话没一分钟，王大荀就发信息过来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项念念有点不敢相信，王大荀那骗吃骗喝的老神棍居然还认识什么地府幼儿园的园长？ “大荀兄是个高人”白起宣肯定的说。 项念念决定回去之后要好好问问王大荀，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边，小欧在村长家的大院子和跟小白追着玩玩的特别高兴，村长和欧阳一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娃娃，琢磨着要不然报警吧。 项念念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小欧差不多就要回去了，可怜的小家伙被他们那个不靠谱的幼儿园园长给坑的，根本没多少时间跟家人相处。 这孩子，想想还真是可怜，六年前的时候来不及看看这世界就离开了，幸好他很快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旅程了，喝下一碗孟婆汤之后，前尘往事即消散如烟。 项念念提议先带孩子回家吃饭，报不报警明天再说。 回家的路上是梅芬芳抱着小欧，原本叽叽喳喳的小欧一路上都没说话了，神色有点严肃，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回到家，欧爸爸欧妈妈拿出各种零食玩具来也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大家正在着急迷惑的时候，小欧看着梅芬芳问她“妈妈，你还想要一个别的孩子吗？” 第388章 要加油哦 除了项念念和白起宣，其他人谁也没有想到这样的问题是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嘴里问出来的，都十分惊讶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小欧继续看着梅芬芳，又问了一遍。 这问题勾起了梅芬芳痛苦的往事，想起那个被迫打掉的孩子，她的心就又痛了起来。 “没有，我不想要一个别的孩子”梅芬芳说“我有过一个孩子，但是我没能保护好他，我不想要一个别的孩子来分走我对他的爱和思念。” 她不确定眼前这个有点奇怪的孩子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但这确实是她一直以来心中真实的想法，她是说给这个孩子听也是说给自己的公公婆婆听。 小欧看着她，一脸若有所思。 欧妈妈悄悄叹气，她这儿媳妇，也是苦命的人。 唉，其实何止是她，一家人都放不下之前那个孩子，曾经对那孩子的期待抱有多大，后来心中的伤痛就有多大，而且身为孕育那孩子的母亲，梅芬芳所承受的痛苦比其他人更大。 梅芬芳说着说着，眼睛一红，情不自禁的掉下眼泪来。 欧阳林轻轻拍着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慰她。 欧妈妈头一次见自己儿媳妇掉眼泪，心那么大的一个人，得了癌症眼看着没几天活了她没哭，总是被自己冷言冷语没哭，现在被这小男孩一句话惹哭了。“别哭别哭”欧妈妈掏出手绢儿塞给她“没事的，是妈的错，都是妈不对，明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一直过不去那个坎儿我还老是逼你，说句实话，我也是因为自己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才想着你再生一个，有了 新的孙子孙女或许我这心里就能过去了。是妈不对，只想到自己，没想过你感受，妈跟你道歉。” “没事，不怪你，妈”梅芬芳被婆婆这样一安慰，哭的更厉害了“我也有不对的，我只顾着自己心里难受，没想过大家的感受。” 婆媳俩争着道歉，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小欧眨巴着眼睛看着妈妈和奶奶和好如初，脸上露出愉快的神色，他看向项念念，冲她眨了眨眼。 项念念悄悄向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地府的储备干部，虽然只有幼儿园毕业，这聪明机灵劲儿真是让人羡慕。 婆媳俩哭了一会儿又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当着孩子和客人的面这么失态，真是有点脸红。 小欧走上前拉着梅芬芳的手，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摸了摸，仰着脸叫她“妈妈。” 梅芬芳看着他，虽然脸是陌生的，可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这孩子这样一声一声叫她妈妈，叫的她自己都有些迷糊了。 仿佛真的是自己的孩子似的。 “妈妈，你别难过也别自责了”小欧说“我是心甘情愿拿自己的命换你的命的。” 梅芬芳惊讶的看着他，欧阳家全家人都惊讶的看着他。 这孩子，在说什么？“离开你以后我也过的很好啊，我回去上幼儿园了，今年就要幼儿园毕业了”小欧笑嘻嘻说“本来呢我心里也有点不高兴，如果你忘了我有了新的孩子我就要不开心了，就要把你和新的孩子都带走来陪我玩， 但是园长都教育我说小孩子嫉妒心不要太强，这样不好，这样会没朋友的。我想想也对的，你是我妈妈呀，如果是我有生命危险你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拿你的命来换我的命的，是不是？” 梅芬芳来不及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种强烈的母亲的本能让判定，这孩子不是傻子不是胡说八道，这孩子就是她的孩子，是她六年前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而打掉的孩子。 她看着他，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不断的点头“是啊，是，如果你有什么危险，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拿我的命来换你的命，宝宝，是你，是你回来看妈妈了是吗？” 小欧点头“是呀，园长给我放了一天半的假哦。” 梅芬芳紧紧把他搂在怀里“宝宝，你是我的宝宝啊。” 欧妈妈和欧妈妈不敢迟疑，立刻跑到供桌前给上头供的送子观音烧香，感谢菩萨让奇迹降临。 相对于妻子和父母，欧阳林比较理性，但是虽然和小欧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跟这个孩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什么似的。 他有些茫然的看看妻子和父母，又看看项念念和白起宣。 “是真的”项念念对他点头“他是你的孩子。” 欧阳林喜极而泣，一把抱过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一家三口拥抱过之后，小欧一手牵一个，调皮的说：“爸爸妈妈，你们要加油哦，加油等我回来哦。” 欧阳林夫妇连连点头“好，爸爸妈妈加油等你回来。” “那爸爸妈妈比较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小欧问“园长问我要做爸爸妈妈的儿子还是女儿呢，有点难选。” “都喜欢都喜欢”欧阳林夫妇异口同声“宝宝你自己想做男孩女孩都可以。” “那我要做女孩，可以穿花裙子”小欧说“我同桌小白就有一条花裙子，可好看了。” 小黑狗小白听到自己的名字，以为是叫自己，摇着尾巴跑过来蹭小欧的腿。 小欧轻轻的用脚把牛皮糖似的小白推开“小白是漂亮的小女生啦，不是小狗。” “呜……”小白被嫌弃了，垂头丧气的躲到一边去。 项念念把它抱起来，不断的安抚它逗它玩。 这小狗子，聪明的都快成精了。 项念念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小欧该走了。 果然，小欧送开了爸爸妈妈的手，“我要回去了哦，回去晚了园长要不高兴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你们要等我回来哦。” “好好好，奶奶给你买好多花裙子等你回来”欧妈妈又高兴又不舍。 小欧一边向大家招手，一边一步步的慢慢往院子大门那边退。 接近院子大门的时候小欧突然对项念念说：“念念姐姐，其实你一点都不凶，我骗你的，我们大家都喜欢你，尤其是我的同桌小白最喜欢你了，你和大白哥哥也要加油哦。”“好啊，我们会加油。”项念念听到“加油”这两个字，有点脸红的偷偷看了一眼白起宣，他也脸红了。 第389章 老牛吃嫩草 小欧没有打开院子的门，而是直接穿过去了。 院墙外又响起清脆嘹亮的歌声“小么小儿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那风雨狂……” 项念念轻轻的用胳膊肘捅了捅白起宣“哎，听小家伙这意思，我们以后会生个女儿诶。” 白起宣一脸傲娇“那是，臭小子有什么好的，还是女儿好。” 项念念听他这样说，眼睛发亮“啊！你的意思是说，你……” 项念念又惊又喜，这头倔驴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呀！ 白起宣搂住她的肩膀“我的意思是说，有个孩子也挺不错的，我们好好加油，不管什么风风雨雨一起度过，不害怕不逃避不放弃。” 看到欧阳一家的故事，白起宣也对生孩子这件事情有了新的思考，总有一些东西是超出生死，超越生命本身的，不能简单的以生孩子危险不危险，会不会丧命来判断。 如果纯粹的因为害怕项念念生孩子有危险有可能会失去她而阻扰她成为母亲的梦想，那也不是真的爱她，只是自己自私罢了。 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共同面对，不害怕，不逃避，不放弃。 “嗯，不害怕，不逃避，不放弃。”项念念激动的都快哭了。 小欧的歌声渐渐远去，欧阳一家仿佛做了一场大梦，歌声完全消散之后他们才从那个梦里醒来。一家人又跑去给送子观音上香，感谢菩萨显灵让他们有这样的奇遇。乡下地方各种乡野传说很多，欧阳林和梅芬芳虽然在大城市工作多年但是从小受那些传说的影响，还是很相信这些的。这样一来项念念和白起宣就少了很多解释的工作，他们跟着欧阳一家也拜了拜堂上供 着的画像，虔诚祈祷能有一个健康的宝宝。项念念和白起宣在美陂村住了两天就离开了，欧阳家送子观音显灵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庄，甚至蔓延到了附近的村子。大家纷纷跑来这里一日游，村子里走一走沾沾仙气灵气，古老宁静的古村还真的 渐渐变成了热门的旅游景点了。 路上又走走玩玩了几天，项念念和白起宣在大年初八回到了东海市，而张仪和棉花居然比他们两个还早一步回来。 项念念给棉花放了很长的春节假，但是画廊里，兢兢业业的棉花已经开始新一年的工作了，见到项念念回来不免鄙视她一番，身为十三号画廊的老板，她这也太不敬业了。 项念念有点脸红，一个是因为身为老板的她居然还没有一个职员那么关心自己的画廊，另一个原因是，她这么晚回来还不是因为白起宣松口了要孩子，她一路上都忙着抓紧机会逮着白起宣造人嘛。 说真的，白起宣这几天看见她都怕了，还不到三十呢，就如狼如虎的。 “王大荀呢？”项念念问。 过年的时候把他一个人扔在这空旷冰冷的画廊里，仔细想想真的觉得挺对不住他的，不管怎么样他也就是个老人家，虽然招人烦但实际上他心地还是善良的。 提到王大荀，棉花一脸古怪“在楼上梳妆打扮呢，大荀爷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猜他是不是最近看上哪个大妈了，每天都打扮的油头粉面的，那头发梳的油亮油亮，苍蝇停在上面都打滑。” “哈？你说他打扮？”项念念不信“不可能吧。” 就王大荀那样的，油腻的大褂看起来穿了几年没洗，把手上那根写着“铁口直断”幡子换成打狗棍和破碗就能出去搞副业讨饭，这邋遢形象，他能梳妆打扮？ 正说着，王大荀下楼来了。 项念念看见他那样子，吓的直哆嗦。 他那一身常年不洗的褂子竟然洗了，洗了才知道这身褂子是暗红色底子的上面的黑色福字寿字织花也出来了。 项念念暗想，洗这衣服不知道费了多少水和洗衣粉呢。 为了遮住没什么毛的脑袋，王大荀还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顶黑色的瓜皮小帽儿，他就差后脑勺一根长辫子了，活脱脱的清朝遗老遗少形象。 待他走近，项念念仔细一看，他脸上竟然真的抹了粉，粉的品质好像不太好，白白的一层好像刷了石灰的墙，幸好他没刷腮红，不然就好像林正英的僵尸电影里的僵尸了。 说真的，干干净净油头粉面不太适合他，项念念还是习惯他邋遢的乞丐形象。 “王大荀同志，你这是要搞事情呀。”项念念玩味的看着他。 王大荀原地转了一圈给项念念看“怎么样，我的新褂子好看吗？” 额……褂子竟然是新买的，怎么看着像旧的。 “新买的吗？”项念念仔细打量“我还以为你那身行头拿去洗了呢。” “唉，是想拿去洗”王大荀一脸无奈“没洗衣店愿意给我洗呢，不然，念念你帮我拿回去搁你家洗衣机帮我洗洗。” 项念念被他这话吓的差点摔跟头，连忙摇头“不不不，我怕堵着我们家下水道。” 王大荀伸出食指连续隔空点了她好几下“没良心的丫头。” 项念念冷漠脸一秒表示鄙视之后，又一脸八卦的问“王大荀同志，你是不是有新恋情了？” 不问还好，一问王大荀老脸通红，雪白的粉底都盖不住“绯闻，绝对是绯闻。” 项念念一脸“呵呵哒”“不然你搞这么帅干嘛？” 王大荀脸更红，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她“我帅吗？” “当我没说。”项念念忙举手投降。 “哼！没良心的丫头，从来都不叫我大荀爷爷，也不知道夸夸我，还是白起宣女婿好。”王大荀一跺脚一甩头，拿着他的“铁口直断”的幡子出门了。 “绝对吃错药了，不然就是恋爱了”项念念看着他的背影说“要不然他这糟老头子怎么还会这样、这样。”项念念学着他一跺脚一甩头。 这分明是少女的动作。 额……这老匹夫不会瞄上了哪位少女，想老牛吃嫩草吧？王大荀出来门就上了公交，一直坐到十七中的门口的站台下了，然后在学校旁的一个巷子口等着小雅放学从这里经过。 第390章 好狗不挡道 十七中，是东海一所普通高中，学校施行封闭式管理，不过住的离学校近的走读生，中午还是会被放出来回家吃午饭。 付小雅家就在学校旁边的那个巷子尽头。 付小雅今年十七岁，读高三了，学校为了升学率，高三的学生们正月初六就开始上课了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冲刺。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下课铃还没响，付小雅就背着书包出来了，她穿着校服，脖子上挂着走读生的通行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看了一眼她的通行证，照片跟本人相符。但是现在还没有下课，保安不愿 意放行。 去年年底开始，学校的门禁抓的更严了，逃课的话保安可以直接把学生拎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的。 “我请假了，肚子不舒服，要回家！”付小雅瞪眼。 她长的挺漂亮的，属于乖巧型的女孩子，但是语言和肢体动作却露着一丝故意为之的痞气，似乎是想吓唬保安。 逃课的学生保安见多了，对于付小雅的张牙舞爪根本不为所动，要她出示班主任签名的请假条。 付小雅一脸木然“没有请假条，我妈死了，我要回家看看，来不及跟班主任请假。”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真……真的吗？”刚来的年轻保安有点懵了。 付小雅依旧是木然的表情“谁会随便拿自己的妈开玩笑？” 两个保安对视了一眼，登记了一下她的名字和班级，让她走了。 付小雅出了校门，恶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头，低着头往家的方向走。 她妈是死了，不过不是今天，而是大年三十那天早上，被她发现躺在卧室里没有一点呼吸，身体只剩下一点余温。 她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来，把妈妈送到医院，医生还没来得及给妈妈洗胃，妈妈就走了。 医生说是吃了过量的安眠药。 付小雅知道妈妈一直有失眠的毛病，睡眠时好时坏，好的时候一晚上能睡到四个小时，不好的时候会瞪着眼睛到天亮。 所以付小雅妈妈一直医院开安眠药，每天睡前都会吃一定量，吃过药之后最起码每天晚上能睡到五六个小时。吃药两年了，除了因为副作用早上起来头疼之外，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其他什么意外情况。 因为需要长期吃，安眠药又是处方药在外面买不到，付小雅妈妈为了省事，时常集中一天去多家医院，开出几个月的药量来免得三天两头跑医院耽误事。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她妈妈会因为安眠药过量死在年三十的早上。 付小雅有问过她爸，前一天晚上妈妈是吃了多少药，爸爸完全一头雾水，甚至都不知道妈妈已经有两年的失眠病史吃了两年安眠药了。付小雅的爸爸是个开滴滴的司机，在开滴滴之前是跟朋友倒腾点小商品买卖跑跑黑车什么的，工作时间自由，一个月也能挣一万两万块钱。自从有了滴滴打车他就开始正规运营滴滴载客业务，加上那点小 买卖，一个月能有两万多了，虽然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有余，至少小区里很多老街坊邻居还是挺羡慕的，觉得付小雅爸爸是个能人。付小雅不喜欢爸爸，也不是不喜欢，应该说是没什么感觉，从小到大父女俩很少交流。爸爸的工作不算很忙，谈不上早出晚归，但是她总觉得他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不强，每天如果回来的早就是坐在沙发 看电视或者看报纸等着吃晚饭，回来的晚那就是跟朋友喝酒或者打牌去了晚饭也不会回来吃了。 妈妈去世之后，付小雅开始讨厌起自己的爸爸来，跟爸爸就更少交流了。 因为听信什么迷信的传言说年三十过世的人不能留到新一年下葬，妈妈的身体一凉透，爸爸就迫不及待把她弄到殡仪馆活化了，因为时间太紧来不及找墓地，骨灰就草草的找了一个灵古塔放到了那里。 妈妈一走，整个家里立刻变的冷冰冰的了，爸爸比从前更早出晚归了，以往热气腾腾的一日三餐变成了餐桌旁一张粉色的钞票。 爸爸提出等正式开学了让她住校，她不愿意，不是不愿意住校，而是根本都不想去上学，她不知道读书考大学有什么意义，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 这几天补课她几乎都只是上午去教室露个脸发个一小时两小时呆，然后就回家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 她想不通，妈妈为什么会吃那么多安眠药自杀，之前真的一点迹象都没有，前几天她们母女俩还高高兴兴出去买了很多年货，还买了新衣服。 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想不通自杀？ 连续想了两天，在看过一则渣男跟小三合谋杀死原配妻子的新闻之后，付小雅突然有点恐慌，有一个可怕的念头紧紧抓住了她——妈妈不是自杀，是她杀。 她要找出证据，她一定要找出证据！ 付小雅因为这个念头最近更加心神不宁无心上课，总觉得爸爸会不会趁她不在家，带着小三什么的到家里来，她低头疾走想赶回家来个突然袭击。 突然，她撞到了人。“对不起，对不起”付小雅道了歉忙抬起头来，看到面前一张皱巴巴的脸，戴着黑色的圆圆的墨镜，一顶瓜皮帽有点滑稽，身上穿的褂子更好像是从老棺材板里刨出来的，手上拿了一个破幡子，幡子上写着“ 铁口直断”。 “又是你啊！”付小雅不高兴了，又是这个神棍。 她已经在这巷子里遇见过他三次了，每次这个神棍都死乞白赖的要给她算命，免费算命。 免费？切！付小雅才不信，天底下哪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这神棍不是别人，正是梳妆打扮的油头粉面的王大荀。 “小姑娘”王大荀拦住她的去路笑眯眯的看着她“我们很有缘嘛，我免费给你算一卦，真的免费，收你一分钱我是小狗。”付小雅不耐烦的看着他，撇撇嘴很不客气的说：“好狗不挡道。” 第391章 你们都是一帮损友 王大荀一脸受伤，但仍旧好声好气的说：“真的，算一卦又没什么损失。” 被他缠了好几次，付小雅实在是不耐烦了，瞪眼道“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搞封建迷信坑蒙拐骗的了，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 要不是这些神棍传播封建迷信，她怎么会连多看自己妈妈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付小雅想想就来气。 王大荀还想纠缠，付小雅看到他身后过来的几个小年轻，立刻面露喜色，高兴的冲他们招招手。 三个分别染着红、黄、绿头发的年轻小伙子立刻奔过来，把王大荀围上了。 这些年轻人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嘴里叼着烟，大冬天的穿的很单薄，衣领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粗金链子。 红毛青年应该是他们的头头，因为脖子上的金链子比较粗一点。 “小雅，怎么了，这老头骚扰你呢？”红毛青年逼近王大荀。 “呵呵，哪能啊”王大荀一边后退一边讪笑“就是想给小姑娘看看相做点生意混口饭吃。” “老骗子！”红毛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骗钱骗到我妹子头上了，是不是找打啊！” 红毛的拳头已经抡起来了，眼瞅着就要落到王大荀的身上了。 “算了，张勇”付小雅说“算了，这老骗子年纪这么大，你把他打坏了就不好了。” 红毛立刻放下拳头，搂住付小雅的肩膀，指着王大荀的鼻子说：“看清楚咯，这个妹子是我罩的，以后再看到你骚扰她，我才不管你是不是七老八十我照样揍你，今天看在我妹子的份上我放过你，快滚。” 王大荀慌忙拿着他的幡子一溜儿小跑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他在拐角处停下来，偷偷的探出头张望着。 付小雅很不自在的推开了红毛张勇的手，低声说：“张勇，我找你就是想求你帮个忙。”“哎呀，什么求不求的”张勇摆摆手一脸豪气“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好歹初中同学了两年吧，还同桌过一学期，虽然我后来不上学了，但是这个老同学情谊不会变的嘛，而且我这个人最讲情义了，什么求 不求的，你尽管说就是了。” 付小雅低头想了想，半天才小声的说：“我想请你帮我跟踪一下我爸爸。” “蛤？”张勇挺意外的“跟踪你爸爸干什么？” 付小雅的妈妈去世了这件事情张勇的知道的，怎么她妈妈没走几天他们父女反目了？付小雅说出了一直以来心中的怀疑“我觉得我妈的死很蹊跷，但是我没有证据，医院那边我也去过了，医生把抢救证明等等资料都给我了，那些东西都证明我妈是自杀，可是我不相信我妈是自杀，张勇，你 是我所有同学朋友中最有能耐的，他们都说你现在混的很好，你能不能帮帮我？” 张勇拍着胸脯保证“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的妥妥的。” 付小雅感激的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粉色的钞票塞给他“我就这么多，以后攒到了再多给你。” 张勇差点跳起来“付小雅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打我脸嘛，这么点小事我还能收你的钱？你这可是不把我当朋友啊。” 张勇坚决拒绝了付小雅的钱，还非要拉着付小雅一起去吃午饭，叙叙旧。 付小雅勉为其难的跟着去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她是不想跟张勇他们打交道的。张勇是她的初中同学，初一刚开始那个学期他们还是同桌。张勇是学习特别差的那种人，不仅仅如此，他还是令全校老师都很头疼的问题学生，打 架斗殴欺负同学收保护费什么坏事都做，他有个堂哥在外面混社会的，还是个不小的头目，他初二开始就跟着堂哥在外面混，拿着西瓜刀把人给砍了，最后被学校劝退了。张勇在他们那一届可谓是声名狼藉，他被劝退后彻底的成了混社会的小流氓了。付小雅也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医院她去调查过，警察局也去报过案但是人家不受理，她还去网上花钱咨询过律师，律师也 说没有实锤证据没办法，思来想去也只好与虎谋皮找上了张勇，希望他能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帮她一下。 跟张勇吃完午饭之后付小雅直接回了家，家里依旧没人，爸爸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而且经常一身酒气，除了酒气还有很浓的香水味道。 她越来越怀疑她爸爸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更怀疑妈妈的死是一场阴谋。 王大荀被三个小混混吓唬走之后垂头丧气的回到了画廊，项念念和棉花都在，白起宣也早早下班回来了。 见他回来，白起宣很高兴的邀请他“大荀兄，我们晚上聚餐庆祝开年，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王大荀摇摇头，一副丧成狗的样子。 哦不，狗才没有他那么丧，小白自从来到新家之后激动的不得了，撒了一整天欢都不累，现在还在欢快的满屋子跑。 看着王大荀垂头丧气的样子，项念念觉得奇怪“不对啊，大荀同志，这不是你风格啊，平时一有大餐吃你可是跑的比谁都快啊。” “没心情”王大荀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怎么了？有难事说出来我们帮你出出主意。”白起宣也说。 “是啊。”项念念也表示友好。 棉花也关心的点头。 很少见到没心没肺贱萌的王大荀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大家都挺关心的。 “怎么样才能得到一个十七岁高中女孩子的信任呢？”王大荀一脸认真的问。 棉花正在喝茶，听完王大荀这话，一口茶全喷在了王大荀脸上，她慌忙找来纸巾帮他擦脸，一边擦一边慌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啊师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王大荀早上在脸上抹的不是粉底而是痱子粉，这沾了水再一擦都变成面坨坨了，一坨一坨堆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棉花擦着擦着一下没忍住，又笑了。王大荀的脸色更难看了，又跺脚“你们……你们都是一帮损友！” 第392章 他居然有过老婆？ 项念念一脸正色“王大荀同志，我们朋友归朋友，但是如果你是打人家十七岁未成年少女的主意，我们可是要批评你了。虽然我们理解你，啊，看到大家都成双成对了，连棉花也有护花使者了……” 棉花小声的打断“我哪有……”为什么每次出来背锅的都是她，命苦的小员工。 “怎么会没有，上次不是人家张仪一路护送你回来吗？”项念念眨眼。 “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是同乡啊，当然同路”棉花着急辩解。 “张仪挺好的，我跟他共事时间不长但是绝对是靠谱好青年”白起宣说。 棉花抓狂，连忙把话题又跑偏的老板抓回来“老板，您接着说，接着批评我师叔。” 王大荀怨念深重的看了一眼棉花，一脸生无可恋——有这么坑师叔的嘛。 棉花暗暗吐舌头。 项念念继续“王大荀同志，好歹你是长辈啊，你要是晚年寂寞我们可以陪你玩，也可以陪你去广场认识点跳舞的大妈什么的，怎么能打人家未成年小姑娘的主意呢？” “就是就是。”棉花狗腿的附和。 王大荀被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根本都无力反驳。 他真的没有打付小雅的主意，但是如果说没有私心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好像真的犯错误了。 项念念本来是逗他玩的，他们这一老一小平时打打闹闹惯了，谁逮着谁也挤兑一下就不舒服，可是见王大荀被自己挤兑之后的表现十分反常，非但没有奋起反击反而像是低头认罪的样子，项念念有点慌。 “大荀……额……你不会是真的对人家小姑娘有意思吧？” 王大荀叹了一口气“我就是看她挺可怜的，命格不好，现在正是她人生关键的转折点，如果能迈过这个坎往后的人生就能走向正轨，如果迈不过去就是水深火热。”他仔细算了付小雅这一世的命盘，如果这个坎她迈不过去，她最后会跟着那个红毛张勇成为那帮小混混口中的“大嫂”，年轻的时候会成为流转在各个种“大哥”手中的玩物，老了之后穷困潦倒，一生不得善 始善终。他见到付小雅之后折了几年的寿命窥探了她的命运天机，现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扭转她的命运，可是目前看来付小雅的一切都按照冥冥之中注定的轨迹在运转，命运这巨大的齿轮凭他一个人微小的力量是 无法撬动的。 “唉，您老是算命的，也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项念念不禁安慰他“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凡人是无能为力的，除非像关晴或者温云飞这种大神。” 不明白真相的围观群众棉花表示“关晴也是大神吗？” 她看看项念念又看看白起宣，一脸不可思议。 白起宣认真的点点头“她是天女魃。” “卧槽！”棉花肠子都毁青了，拉着项念念的衣角“怎么办，老板，我可没少给她脸色看啊，万一她报复我怎么办，一把火把我烧成灰了怎么办？” “哎哎哎，没事别瞎操心，大神嘛，哪像我们凡人这么小肚鸡肠”项念念安慰她。 有了项念念这话棉花就放心了，因此她也暗暗下决心，以后凡是进来画廊的人一定要妥妥当当的当成大爷一样伺候，因为一个不小心那位大爷可能就是一位上古大神什么的，得罪了就惨了。 王大荀心情不好，项念念就把晚饭的火锅改成了他最爱的烧烤，非拉上他一起去，毕竟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情是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嘛。 大冬天吃着烧烤喝着牛骨汤，王大荀的心情总算好点了，但还是心心念念怎么接近付小雅，取得她的信任。“要接近这种正处在叛逆年纪的小女孩嘛，也没什么困难的”棉花说“就是投其所好嘛，她喜欢动漫就跟她聊动漫，喜欢韩剧就跟她聊韩剧呗，你一逮着人家就说人家印堂发黑，人家能高兴吗？现在都什么年 代了，年轻女孩们都爱玩星座呀塔罗牌什么的，你那个五行八卦落伍了。” 王大荀破天荒的没有反驳棉花说他的五行八卦落伍，而是虚心求教“那有没有简单点的？比动漫、韩剧、星座、塔罗牌更简单的？” 棉花骨碌碌转着眼睛想了想，看到桌子底下啃骨头啃的津津有味的小白“有了，你带上小白去试试呗，虽然是条土狗子但是架不住它可爱呀，小姑娘都喜欢可爱的萌物。” 小白听到棉花说自己的名字，骨头也不啃了，摇着尾巴一溜儿小跑过来冲她吐着舌头卖萌。 棉花摸了摸小白的狗头“看，我们小白多可爱，多聪明啊。” 王大荀心中一喜，赏了小白一大块牛肉。 小白得了牛肉，立刻把王大荀认成了亲爹，亲热的不得了。 一点节操都没有，棉花算是发现了，别指望小白给看家看画廊，它很容易跟小偷强盗等犯罪分子达成共识。 “大荀爷爷，你为什么就那么想帮助那个小姑娘呢？”项念念难得叫他一声大荀爷爷，“虽然我不太懂你们这一行，但是我也知道逆天改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你看我爷爷为了我……” 爷爷为了改变她的命格，把自己几世的福报都搭进去了。 “唉……”几杯酒下肚王大荀的话匣子打开了“是我欠了她，她的前世是我老婆。” 在座的其他三个人听了王大荀这话吓的差点把筷子都扔地上了。 王大荀居然还有老婆？不，应该说，他居然有过老婆？ 王大荀呷了一口酒，一脸沉痛，还没继续开口说话，眼睛就红了，一张口眼泪就掉下来了。其他三人都一脸肃然，王大荀虽然是除了白起宣之外其他人的爷爷辈，但是一直都跟个老顽童似的，他不把大家当小辈大家也没把他当长辈。大家都以为他就是个傻呵呵的乐天派，时灵时不灵的算命神棍 ，谁也不知道他身后有着什么样的故事。王大荀仔细算来今年已经是七十八了近八十岁了，虽然长的年轻，头发乌黑脸上褶子也不是那么多，可毕竟也是个快古稀的老人了。 第393章 同一个人 那已经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说起往事，王大荀仍旧悲伤的痛哭流涕，在往嘴里灌了几大杯酒之后，王大荀倒在了桌子上，故事都来不及讲。 白起宣正打算把他扛回去，他却突然醒了，坐的笔直板正，但是两只眼睛却是没有焦距的。 大家面面相觑，这个样子的王大荀，额……他是王二荀啊！ 好久不见的王二荀，因为不舍得将一身本领带进棺材里所以灵魂一直留在人间，附在自己哥哥身上跟自己的哥哥王大荀共用一个身体的王二荀。 “二荀爷爷”项念念又惊又喜“好久不见了。” 真的是好久不见了，王大荀都住在画廊里快两个月了，她一次都没见过王二荀。 “师……父”棉花看到王二荀都有点心虚，她不仅仅是没天赋是徒弟，而且还懒，王二荀出来不会是想检查她功课吧？ 死定了。 “乖”王二荀冲棉花点点头，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检查这个被项念念硬塞进来的便宜徒弟功课的心思。 “二荀爷爷，你饿不饿，要不要咱们再点点东西吃？”项念念热情的问。 “不用了”王二荀摆摆手，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大荀今天心情不好吧，这肚子撑的，一肚子酒水。” “大荀爷爷跟我们提起他的老婆了”项念念说“光只是提了一提，心情就很不好了，一下就喝醉了。” “唉……”王二荀长长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回家去。” 他们就在画廊附近的一个大排档吃的烧烤，走十五六分钟就能到住的地方，画廊和住的地方不在同一个方位，但是大家都很自觉的先往画廊方向走，先送王二荀回去休息。 到了画廊门口，项念念再次询问王二荀“二荀爷爷，睡工作室里你真的习惯吗？” “没事没事”王二荀摇头“我和大荀这些年四海为家，天桥下屋檐下都睡过，你非要我们去睡什么酒店旅馆啊，我们浑身骨头疼睡不着的。” “天色还早，要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进去陪我喝喝茶吧。”王二荀邀请。 三人欣然应允，一进门棉花连忙殷勤的去备茶。 王二荀看着这个没什么天赋又不勤奋好学的便宜徒弟，心中还是蛮喜欢的，至少这孩子实诚。 “师父啊，您最近这是又闭关了吗？我可想您了。”棉花狗腿的说。 “真假想？”王二荀一脸认真的看着棉花。 “真想，比珍珠还真。”棉花殷勤的给他倒好茶捧给他“师父喝茶。” “乖乖乖”王二荀很高兴，端着喝了小口不禁夸赞道“棉花泡茶的功夫见长，想我有生竟然能收到这么一个伶俐可心的小徒弟，没有遗憾，没有遗憾啦！哈哈哈哈！”棉花被夸的有点想哭，真是又羞愧又感动，她这便宜师父虽然不常露面却是真心关爱她，上回算到她有难会被人袭击还特意让王大荀来保护自己。只可惜她不争气，真的没什么天赋学师父的那些本事，师 父给的那本线装老书的内容她顶多用来写点道士小说糊弄一下读者。 项念念看着王二荀，仔细琢磨着他那番话，总觉得别有深意。 果然，王二荀说：“念念、棉花、白大人，我今天来是跟各位告别的。” “告别？师父你要去哪里呀？没听大荀爷爷说过他要离开啊？”棉花还没有反应过来。 项念念和白起宣却明白了，他们很早之前就听王大荀说了，他的弟弟王二荀是个天赋异禀的道士，但是几年前就去世了，因为遗憾没有找到合适的徒弟继承他的本领才一直借自己哥哥的身体在人间逗留。 现在王二荀说要走，就是真正要魂归地府，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为什么？”项念念问“您不寻找继承人了吗？” 难道对棉花的“天赋”感到满意，还是已经放弃了？ “都不是这些原因”王二荀摇头“而是大荀的大限已经到了，我们都要走了。” 什么！ 这消息太让大家感到震惊了，贱萌贱萌的王大荀怎么会大限已到？不可能！ “不可能吧，师父你是不是算错了”棉花第一个不信“大荀师叔刚刚还一口气吃了二十串羊肉串，最近这一段时间也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啊。” 王二荀摇摇头，看着项念念和白起宣夫妇“我和大荀时间不多了，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二位，我在这里先谢过二位。”王二荀起身要给他们一一作揖。 “您客气了”白起宣忙起身拦住他“我们都是朋友，尤其是您对于念念来说更是像亲人一样的人，有事您尽管说。” 王二荀还是坚持作了揖，项念念和白起宣连忙还礼。 “坐坐坐，赶紧坐”王二荀说“坐下来我慢慢说吧，这件事大荀是说不清楚的，事情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 看到王二荀准备讲刚刚王大荀没有讲出来的故事，大家都坐直了身体。 “讲这个故事之前，我要问问你们”王二荀看着项念念和白起宣“你们可记得我哥哥王大荀是怎么介绍我的？” “记得，当然记得，您是相术界的大拿”项念念说“还有您的灵魂寄生在他身上的事情，我们都记得。” 白起宣和棉花点头。 “不不不”王二荀说“我是说他一直跟别人介绍我，都说我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天生眼盲，是我们这个相术家族里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其实不对。” “不对？哪里不对？”项念念觉得奇怪“难道您不盲吗？” 她拿手在王二荀眼前晃了晃，他眼睛没眨也没有对焦，看起来确实是盲的。 “我眼睛确实看不见”王二荀说“不过我看人看物不靠眼睛而是靠心。” 项念念和白起宣同时点头，王二荀的神奇之处他们很早就见识过了。 “我说他说的不对，是因为我不是他的弟弟。”王二荀说“我就是他。”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 王二荀就是王大荀？是同一个人？ 怎么可能，人格分裂吗？王二荀点头“就是人格分裂，因为四十年前的事情，大荀分裂出了第二人格那就是我，不过这么多年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独立的人，直到最近……” 第394章 我爱他 直到王大荀遇见十七岁的付小雅，消耗了他剩余的所有阳寿用以窥探天机看到付小雅这一世的命运。 “大荀其实寿命其实已经尽了”王二荀说“是我想了办法，又借了你们十三号画廊这个地方，让他留了下来。” 项念念恍然大悟，难怪一向闲云野鹤在任何地方都待超不过十天的王大荀会赖在画廊不走，就算是每天跟自己斗嘴气的直翻白眼，也要在她的屋檐下。 王二荀点头“十三号画廊是个特殊的地方，只有在这里大荀才能得到庇护。” “那您怎么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人格而不是大荀爷爷的双胞胎弟弟呢？”项念念问。 “哈哈哈哈”王二荀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这个天机不可泄露。” 项念念也知道泄露天机的代价，于是不再多问，静静听王大荀的第二人格王二荀讲述他们的故事。 故事要从四十多年前说起，那个动荡的年代。不用王二荀爷爷多介绍背景，项念念也知道那时候他这样一个相术传人会发生什么事情。因为她的爷爷，只是一个修复古画的手艺人，都没能逃过那场十年浩劫，废掉的双手再也拿不起修画的工具干不了 精细的活儿，只能拿着扫把去扫大街。 那些年，许多人都失去了翅膀。 王大荀家，往上几代人都是看相算命的先生，这个行业由来已久并且经久不衰，直到现在各种真真假假的大师都层出不穷并且有些还备受追捧。但是在那个年代，这种传统文化遭到了灭顶之灾。 那时候王大荀还很年轻，刚刚学成出师开始在外跑江湖，他新婚不久的老婆闵月梨也跟着他一起。后来闵月梨有了身孕，王大荀就结束了江湖历练带着老婆回家休养安胎。一回到家，他发现爷爷已经去世了，而父亲被人五花大绑头上戴着纸糊的高帽子，脖子上挂着一块写着“牛鬼蛇神”的牌子，每天被人推出去游街批斗，跪在村中以前唱戏的戏台子上被人打耳光扔牛粪，交 代自己的罪行。 他的罪行就是宣扬封建迷信，宣扬人命天定，否定无产阶级主观能动性的价值，是封建毒瘤。 王大荀回来了，他很快也被同样五花大绑戴上高帽子跟父亲一起押上台。 台下站着熟悉的父老乡亲，东家儿子结婚曾经找他父亲合过八字，西家女儿出嫁曾经找他父亲算过吉日，南家新生的孙子名字还是他爷爷取的…… 父亲熬不过，没多久就上吊自杀了，他甚至来不及哀伤又被推上了戏台，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像条丧家狗一样。 王大荀看着台下他曾经熟悉的乡亲们露出狰狞的神色，他心中一片冰凉和绝望。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这些苦他能吃这些日子他能熬，只要一回到家看到月梨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就心满意足，觉得生活有希望，觉得什么都会过去。 可是，他们最终把矛头对准了大着肚子的月梨，要她跟自己划清界限，揭发他的罪行。 那些日子，他见过了太多父子反目兄弟相残，见过太多曾经恩爱的夫妻互相揭发把一些夫妻私房的私密话拿出来上纲上线，挖掘对方的“罪行”。 他有心理准备。 可是月梨拒绝了，月梨说：“那是我丈夫，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相信他对党和人民的忠诚。”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月梨，包括王大荀自己。王大荀和闵月梨是订的娃娃亲，说实话王大荀并不喜欢闵月梨就像他不喜欢家里祖祖辈辈做的这份职业，他向往的是一种自由的浪漫的像个侠士一样的生活，向往的是一种死生契阔的爱情，但是没有办法 ，在强势的爷爷和爸爸的压力之下，他接受相师这个呆板的职业和同样呆板的婚姻。 出师之后，他以历练为名出去闯荡江湖，在爷爷和父亲的怂恿和月梨的强烈要求下他只好带着老婆出门。 出了门他才知道所谓的自由浪漫的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背后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所有的浪漫情怀最后被一日三餐给打败了。幸好一路上有月梨，不仅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还拿出她变卖嫁妆的钱来供应两人在外的生活。王大荀的侠士梦想浪子心终于渐渐收起来，终于戴上了他标志性的圆墨镜打起他“铁口直断”的幡子开始老老 实实做个算命的来养家糊口。 但是他学艺不精只是个半吊子根本赚不来什么钱，有时候搞砸了还要挨人家一顿揍，最后与其说是因为月梨怀孕了他才打道回府，不如说是他大侠梦想破灭混不下去了才回家的。 在外的日子让王大荀渐渐喜欢上了月梨，夫妻俩感情也越来越好。 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们应该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虽然以王大荀的本事真赚不来什么钱，日子会过的清苦一些。 可是突如其来的这场运动，把一切都打破了。人们见无法说动闵月梨揭发王大荀跟他划清界限，就开始找闵月梨的污点。闵月梨家三代贫下中农，爷爷还是被地主逼死的佃农，根正苗红没什么“污点”可以挖的，于是她和王大荀的娃娃亲被挖出来，无 限放大。 本是因为王大荀爷爷有恩于闵月梨家，两家交好于是订的娃娃亲变成了王大荀家逼迫闵家嫁女，变成了强抢。他们鼓动闵月梨揭发，反抗买卖婚姻包办婚姻，勇敢的跟王大荀离婚。 闵月梨这个只认得自己名字的农村妇女却说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她说：“不，我爱他。” “爱”这个字，王大荀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学来的，或许是曾经在外游历时她从哪里听来的，但是这个字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们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么跟王大荀划清界限，要么她变成顽固份子，变成集封建毒瘤加资本主义毒瘤为一身的大毒瘤。王大荀怕了，一开始他是害怕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的月梨跟他划清界限，现在他怕的是她不肯跟自己划清界限。 第395章 活下去 他开始骂她，她不走，他哭着求她，她还是不走。 因为她知道她如果走了，他最后的出路只会跟他的父亲一样。 她也被戴上了大高帽子，因为怀有身孕，他们没有把她绑起来，而是找来两块砖头拿一根粗麻绳一头绑一块，然后挂在她脖子上，要她低头，向人民低头。 她每天也被押去戏台跪一个小时，直到孩子七个月大了她再跪不下去了，就让她在那里站一个小时。幸好是凉爽宜人的秋天，如果是夏冬季节，她一个孕妇肯定熬不过。 她咬着牙熬着忍着受着，直到临产那天，他们又来了，要押走她和王大荀。 她羊水都破了，疼的在床上打滚，他们见状没有强拉她走却拉走了王大荀。 王大荀又哭又喊又求，他们却不为所动，王大荀死死的扒着门槛不放手，老旧腐朽的门框都被他扒倒了，他们冲过来很多人，把他整个人抬起来扛到戏台。 他疯了，他都要疯了。 他的老婆一个人在家生孩子，连个接生婆都没有，没有一人去看一眼。 他跪在戏台上哭求父老乡亲们谁去帮帮他，谁去他家那个破土屋里看看他的老婆，帮帮她。 “都是左邻右舍啊，都是父老乡亲啊，王二家的，你儿子前年锄地一锄头锄脚上了家里没钱看不上医生，眼看脚要废了，是我爷爷用偏方治好的啊。” 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王二家的撇过脸不看他，然后悄悄走了。 “李婶子，你孙子半年前受了惊大病不起，是我父亲去受的惊，连根苞米都没拿你家的，求求你……” 李婶子立刻尖叫“胡说八道，没这回事，我们怎么会去找神棍收惊，信这种封建迷信！” 王大荀绝望了，他悲哀的望着天上的太阳，无声的嘶吼着，不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能睁开眼看看，看看世人，看看这人间的丑恶。 最后是住在村子边缘的乞丐婆去看了月梨。乞丐婆也不知道姓什么叫什么多大年纪，看起来很老很老，好像一块干树皮似的，她大概三年前出现在村子里，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她也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一开始是在村里行乞，住在树底下， 后来天冷了，她就搬到村子边缘一座废弃的老庙去住了。那老庙非常小，是个土地庙，因为多年前大暴雨倒塌了半边，也没有人去修整就一样那样在那里。老乞婆住在没有倒的那半边，一住就是三年，因为没什么存在感，村里人也没管她，平时有没养狗鸡猪的 人家，会把馊饭馊菜给她一些，她就这样过活下来。 老乞婆去是王大荀家讨饭的，王大荀一家子心软又善，平时也只有去王大荀家能讨到一口热饭，就算是遭难了，也不会亏待老乞婆。 老乞婆过去的时候，月梨已经在屋里腾的昏过去了。 老乞婆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去帮她烧开水，准备剪刀，又拿开水泡了点米饭喂给她吃，让她有力气生产。 在老乞婆的帮助下，月梨生下了一个女孩，浑身发青面部酱紫，已经窒息死了。 月梨看着全无声息的孩子，悲伤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瞪着眼睛无声的哀嚎着。 生完孩子之后她开始大出血，怎么都止不住，老乞婆急的哭了，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对苦命的母女先后离开。 月梨临死前，死死拉着老乞婆的手说：“告诉大荀，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 他们把王大荀批够了斗够了踩够了，在他身上找优越感找存在感找够了，终于放他回家了。 王大荀连滚带爬的跑回家，看到老乞婆坐在那扇被他扒倒在地的门板上哭，而屋子里是他老婆和女儿冰冷的遗体。 老乞婆把月梨最后的遗言告诉他，颤颤巍巍的走了，没走几步她回头对他说：“走吧，孩子，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了，好好活着，去做你的大侠梦吧。” 王大荀抱着自己妻子和女儿在那里坐到半夜，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眼睛就好像两眼干涸的枯井，里面长满了荒草。 他才知道，原来人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流不出半滴眼泪的。 他把月梨和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孩子葬在了山上，在天亮之前离开了村庄。 他疯了，彻底的疯了，他变成了一个乞丐，一个无忧无虑走天涯吃百家饭的乞丐。他的身体里多出一个人，叫王二荀，是他的双胞胎弟弟，跟他这个废柴哥哥不一样，他的二荀弟弟聪明绝顶，是家里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唯一的缺憾是他双目失明看不见天光，他的那个奇才弟弟能帮他 解决一切困难，替他承担一切痛苦，他只需要做一个安静快乐的废柴就好了。 多年以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坑蒙拐骗的王半仙，有时候叫张半仙偶尔还叫李半仙，他穿着油腻的长衫，戴着圆圆的墨镜，总喜欢拦着一脸天真无害的小姑娘说“姑娘，你印堂发黑……” 多年以后，江湖上出现了一个名叫王二荀的大相师，名满天下，多少达官贵人都想见他一见卜问自己的前程，但是他神出鬼没难见踪影。 很多人知道王大荀王二荀这对双胞胎两兄弟，但是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两兄弟一起出现，也没有人留意到他们俩从来没有一起出现。 王大荀的故事，让项念念他们十分震惊。 项念念和棉花都哭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保护大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他的弟弟”王二荀说“最近我才知道，我是他的第二人格，是在他极度痛苦之下为了逃避而衍生出来的一个弟弟。”王二荀很平和“虽然如此，但是我还是会 一直保护他，直到我们两个一起走到黄泉路上，变成一个完整的王大荀。” 项念念曾经看过一些类似的故事和案例，当悲伤太多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无法承受，人格分裂者就把投注在一个人身上的所有煎熬分别来接受。或许王大荀就是这样，苦难激发了他的天赋，所以王二荀非常聪明，很有天赋，苦难让他难以相信光明，所以王二荀是个盲人。 第396章 我要走了 王大荀走南闯北，没什么朋友，更没有亲人，唯一相熟的就是年轻时认识的项念念的爷爷项天临。 即使是认识他们几十年的项天临都不知道他们两兄弟其实是一个人。前几年，王大荀因为年纪也大了又多年风餐露宿到处流浪，生了一场病，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才醒，醒来之后脑袋里就有了弟弟王二荀已经去世的故事版本。他甚至还把王二荀去世这个消息通知了唯一的 朋友项天临，项天临还特意过去看了他一趟，想参加王二荀的葬礼。 他见了项天临也没提王二荀葬在哪里要不要去祭拜，而是说起项天临给自己孙女续命的事情，然后蹭了项天临一顿酒饭就飘然远去。 之后的故事就变成了王大荀一个人的了，他的弟弟已经去世，但是因为一直期待继承人，所以灵魂寄在他的身体里没有离去，两人不时交替出来放放风。 “那大荀爷爷知道这件事吗？”项念念问“他知道你不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吗？” “我希望他不知道”王二荀说“这些年他虽然没有失去对月梨和孩子的记忆，但是那些伤痛都在我这里保存，我替他承受，我很高兴看到他这些年没心没肺的这么快乐。” “他一直在等月梨轮回。”王二荀又说“我们一直在等。” “那他……哦，你们，你们见到的那个叫小雅的女生就是月梨奶奶的轮回？”项念念问。 王二荀点头“是的，念念，这就是我想拜托你和白兄弟的事情，希望你们能替我们照顾小雅，小雅会有一个大劫，我和大荀阳寿已尽帮不到她了，只能拜托你们。” “二荀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帮她。”项念念说。 白起宣也点头表态“你放心，有我们在。” 王二荀欣慰的点头，复又解释道：“你们放心，虽然你们干预了月梨的人生改变了她的命运，但是这个代价是我和大荀承担，绝对不会连累你们。大荀用了他生生世世的福报，换小雅这一世安稳。” 项念念哑然，想起爷爷为了自己所牺牲的，心中一酸，生生世世，这意味这王大荀生生世世都不能轮回为人，要在地狱受煎熬。 “值得吗？”项念念不禁问。“为了月梨，什么都值得。”王二荀说着，竟然有两行眼泪流了下来，他抬起衣袖擦了擦，脸上故作轻松的神色“我要先走一步了，给大荀在人间多争取一点时间，大荀之后在人间的这几天也要麻烦你们照顾 了。” 王二荀说的先走一步，那就是永别。 不管王二荀实际是另一个魂魄也好，是另一个人格也罢，对于项念念来说，他就是自己至亲的亲人，她从来都当他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二荀爷爷……”项念念难过的掉眼泪。 “师父……您别走啊”棉花也难过的哭了起来“师父，我好不容易见你一次，你别走啊。”王大荀看着自己的徒弟，有点愧疚“对不起啊棉花，师父不是个好师父，什么都没教你，你好好照顾自己，做你想做的事情，没有办法继承师父的衣钵没关系，你好好写你喜欢写的故事，把我们的故事都写 出来，能带给世人一些启发一些光明和温暖，这也是一件功德。” “我会好好写的。”棉花含着泪说“我保证。” 王二荀再次给项念念和白起宣作揖，然后离开了。 他一离开，王大荀的身子就像一滩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大荀爷爷，大荀爷爷。”项念念轻轻的推了推地上的王大荀，王大荀满身酒气，打起了呼噜。 听到他打呼噜，项念念这才放心下来，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白起宣把王大荀扛回项念念的工作室，把他摆在床上休息。 项念念和棉花细心的给他掖好被子，打开了空调暖气关好了门窗。 这个颠簸了半个多世纪的老人，满面的风霜，脸上的皱纹如刀刻一般，如果不是王二荀说出来的故事，谁会相信这个无赖神棍这个不正经的江湖骗子身后有着这样的心酸。 “老板，你说那大荀师叔是不是也算我师父了”棉花问。 她都有点搞糊涂了，明天早上王大荀醒来，她是叫他师父呢还是师叔呢？ “应该不算吧，他还是你师叔吧”项念念也不明白了。 “那你说第二人格是另外一个魂魄吗？”棉花又问“还是三魂七魄中分裂出来的呢？” 项念念耸耸肩“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恐怕得是个世界未解之谜吧。” “知不知道清不清楚都没关系，一切照旧吧。”白起宣说“什么都没说什么都别改变。” 就让王大荀一直以为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就让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这样他会幸福快乐很多。 喝了酒的王大荀第二天醒来头疼的要命，好像被人挖掉了半边脑子，他做起来愣了半天神才突然明白一件事情，然后坐在那里无声的流了许多的眼泪。 他明白自己的弟弟王二荀走了，他一直不太喜欢又不得不依赖他仰仗他的走了。 他脑袋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 这么多年来，有时候他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个弟弟，可是如果没有，那么这么多年孤苦的岁月是谁陪自己一起度过的？ 现在王二荀走了，他才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真的确确实实有个弟弟。 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他偷窥了付小雅的命运，付出的代价迟早要还，王二荀先去替他报道，好给他在人间争取一点时间多跟付小雅接触一下，好帮助她。 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哥哥，王二荀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徒弟继承衣钵就走了！ 王大荀不禁自言自语“二荀啊，哥对不住您，下辈子啊咱们再做兄弟，你笨点我聪明点，你像我这么笨，我像你那么聪明，这样就可以换我照顾你了。”王二荀慢悠悠的走在黄泉路上没听见他这话，听见了估计要气的跑回来了。 第397章 他是骗子 “师叔师叔，你起来了吗？下来一起吃早餐啊。”门外响起了棉花的声音。 一声声师叔，叫的王大荀又因为王二荀的离去而伤感起来。 不过，幸好他很快就会去跟王二荀在黄泉路上汇合了，他们兄弟俩吵吵闹闹了一辈子最后一起走黄泉路，也是人生幸事。 “来啦来啦，别敲啦”王大荀打着哈欠拉开门，看见棉花一脸乖巧，觉得有点奇怪，王二荀这个便宜徒弟平时不是这样呀，项念念教出来的人都跟项念念一副德行，今天怎么这么乖巧？ “快来快来，大荀爷爷！”项念念手里提着包子、豆浆、油条在楼上向他们招手。 看着笑靥如花的项念念，王大荀有点毛骨悚然，这丫头这么热情，棉花又反常的乖巧，她们不会是想算计什么吧？ 王大荀小心翼翼的下楼，坐到了白起宣旁边。 关键时刻还是要靠白大人保护自己。 “来来来，你爱吃的，炸了两遍的老油条”项念念最先把早餐分给他“还有肉包子和豆浆。” 王大荀受宠若惊。 摆放停当，项念念一脸真诚“吃啊吃啊，快吃啊。” 棉花也一脸的真诚，简直是差点要含着热泪望着他。 “咳咳”白起宣忙咳了几声，提醒自己老婆和棉花不要太热情太反常。 “她们今天怎么了？”王大荀悄悄的问白起宣。 “没什么”白起宣悄悄的回答“就是昨天晚上你喝醉了，二荀兄出来了把她们骂了，说她们虐待你，所以今天都这么乖巧。” “亲兄弟嘛，还是自己人心疼自己人”王大荀被自己弟弟感动的热泪盈眶，连忙享受起这贵宾待遇来。 白起宣看王大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生发生了什么，依然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故事里，总算放心下来。 吃完早餐，王大荀照旧去梳妆打扮了一番，为了在前世的妻子面前显得年轻一些，拼命往自己脸上刷痱子粉。 棉花看不下去了，默默的把自己的粉底液贡献出来，项念念也出手，像模像样给他整了一下，看起来整个人齐整多了。 白起宣把小白借给他，并祝他马到成功。 王大荀出门了，项念念有点担心，问白起宣“我们是不是应该跟过去看看？你看王大荀那呆头呆脑的样子吧，万一被人揍了怎么办？” “那付小雅不是十七岁小姑娘吗？会有那么暴力？”白起宣觉得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相会”，王大荀等自己妻子等了一辈子了，这一世虽然说相认是不太可能了，至少给他们点时间相处。 但是王大荀跟付小雅相处不到五分钟，就挨打了。 这一次带着小白去，果然成功搭讪到了付小雅。 这次王大荀听棉花的，改变了策略没有拦着付小雅，而是一直蹲在那里逗小白。小白这个人来疯又没什么节操的狗子，跟王大荀玩的不亦乐乎，呆萌可爱的样子立刻吸引了路过的付小雅。 “你的狗啊？”付小雅主动问。 “是啊。”王大荀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以及想流泪的冲动，克制的回答。 “它叫什么名字呀？” “它叫小白。”王大荀说。 “哈哈哈哈哈”付小雅指着黑不溜秋的小狗笑的直不起腰来“你确定它是白色的？明明是只黑狗。” “嘿嘿嘿”王大荀抱着小白憨笑着“是啊，是真黑狗，但是这狗很臭美，一心想变白。” “哈哈哈哈哈”付小雅笑的更厉害了，不禁伸手摸了摸小白的头。 小白一见到漂亮妹子就更没节操了，一个劲儿的卖萌，付小雅简直被它软萌的外表给迷住了。 但是很快，那个黄毛张勇出现在巷子的另一头，他看见付小雅和王大荀在说话，立刻冲了过来搂住付小雅的肩膀问“怎么了？是不是这臭要饭的又骚扰你？” 王大荀弱弱的辩解“我是算命的，不是要饭的……” “哎呀，不是不是，这位大爷就是问问路”付小雅忙解释。 “那走吧，我都开好房了就等你了。”张勇说。 付小雅留恋的看了一眼王大荀手里的小狗，不情不愿的被张勇拖着往前走。 张勇说掌握里他爸爸和情人的充分证据，可以证明他们合谋害死了她妈妈，拿到公安局直接就可以立案抓人了，但是她想要证据，就得答应他一个条件，做他女朋友，做三天女朋友就行。 付小雅想了想，豁出去了，为了妈妈她豁出去了，反正以后如果嫁人不小心也嫁给父亲那样的人的话，那还不如不嫁，不如拿贞操去喂狗。 王大荀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个黄毛张勇说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抱着狗狗立刻冲过去拦住他们。 “找死啊！”张勇不由分说一拳挥到了王大荀脸上。 可怜王大荀一把年纪挨了这样一拳，差点站都站不稳，鼻子里的血立刻流了出来。 张勇还想再打，王大荀手里抱着的小白冲张勇一龇牙，狂吠起来。 付小雅忙拉他“哎呀，别动手啊，这大爷这么大年纪打坏了可怎么办。” “打坏了他自己认倒霉，老东西，活腻了敢拦老子的路。” 反正也挨了打了，一向胆小怕事又贪生怕死的王大荀也豁出去了，为了月梨为了现在的小雅，他命都不要，被小混混打算什么。 “姑娘你不能跟他走！”王大荀说“他在骗你！” “你说什么！”张勇再次举起拳头“你个老东西欠打是吧！” 小白从王大荀的怀里跳了出来，冲到张勇身边在他脚脖子上咬了大口，他的拳头也落空了，没砸到王大荀身上。 张勇一脚把小白踹开，可怜的小白直接被踹飞好几米远，撞墙上又掉下来，晕过去了。 付小雅一边担心王大荀又挨打一边又担心小狗被摔死了，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张勇不想多跟王大荀纠缠，一把拽起付小雅的手“我们走。”“不要去，他是骗子，他手里根本没有证据，他就是想骗你的身子。”王大荀大喊。 第398章 白大人来了 王大荀说完这句话之后“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来阻止这悲剧的开始，以他的能力他只能从张勇身上知道这么多，如果二荀在就好了，二荀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你怎么知道？”付小雅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真真切切的从王大荀嘴里听到了“证据”两个字。 张勇听了也是脸色一白，但是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觉得这一定是巧合，这神棍老是在这附近徘徊定是无意听到了什么。 “小雅我们走，别理他。”张勇搂上付小雅的肩膀。 付小雅身子一蹲躲开了，看着他“张勇，你真的有证据吗？” “千真万确”张勇说“我亲自跟的，蹲了整个通宵，现在都困的眼皮直打架。” “那你先给我看看”付小雅说“我看到了，我就跟你走。” “在宾馆，不是说好了去宾馆看嘛，我没带在身上。”张勇说。 这么明显的谎言，可是当时急于查清真相的付小雅愣是听不出来看不出来，现在被王大荀这么一打岔，她才有点明白过来。 不管那个证据是录影还是录音还是照片，现在智能手机普及到几乎人手一只，他完全可以存在手机里，为什么一定要去宾馆看？ “我不去了。”付小雅谨慎的说。 “付小雅，你玩我是吧！”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这样飞了，张勇露出了恶狠狠的神色。 付小雅更害怕了，不禁瑟缩的往王大荀那边靠了靠。 张勇一把拽起付小雅拖着她就往前走。 付小雅力气小又是女生，被张勇拖着，眼神满是慌乱，她求助的看着王大荀，可是王大荀那么大年纪，刚刚挨了一拳半天都没缓过来，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付小雅张嘴想喊救命，张勇一个耳光扇过去“敢乱喊我一会儿就叫兄弟们轮流上。” 这一个耳光下去，付小雅的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整个人噤若寒蝉，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了，泪水无声的滑下来。 “小王八犊子！”王大荀火了，“小王八犊子，敢动我的月梨！” 他咬着牙往前冲，可是没追几步他的气力就跟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绝望的看着张勇把付小雅拖走。 往事一幕幕像电影一样涌上心头，王大荀欲哭无泪。 被一脚踢晕的小白终于醒了，呜咽着爬起来，突然欢快的叫起来，边叫边一瘸一拐的往前跑。 王大荀擦干眼泪，看到巷子的尽头出现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白大人！”王大荀又惊又喜，就差像小白一样欢快的边摇尾巴边跑过去了。 白起宣挡在了张勇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这张勇别看年纪不大个子不高体型也不够健壮，却是个好勇斗狠的家伙，他冷冷瞥了一眼白起宣“不要多管闲事！” 小白一瘸一拐的终于跑到了白起宣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睛里竟然满是泪水，它轻声呜咽着，拿小爪子扒拉着白起宣的裤脚。 白起宣抱起小白仔细看了看，一条腿都肿了。 “这怎么是闲事？”白起宣抱着狗好像抱着娃的超级奶爸“小白是你弄伤的吧？打狗也要看主人知道吗？” “哼”张勇轻蔑的看着他，看他西装革履的样子也不像是道上混的，他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识相的赶紧让开，你去道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黄毛的厉害，我大哥可是……” 还不等他炫耀完自己的大哥，白起宣就不耐烦了“喂，到底打不打？” 真是的，几百年了，混混们都还是一样，一点创新都没有。 张勇放开了付小雅，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付小雅担心的看着白起宣，紧张的开口道“我帮你抱着小白吧。” “不用”白起宣冲她微微一笑。 说话间张勇的刀子已经刺过来了，白起宣脸上的笑还没有敛去，轻飘飘的伸手在他手腕内侧某个点一戳，张勇的手立刻酸麻的刀子都拿不动。 刀子脱手，还没落地，只听到“咔擦”一声，张勇的胳膊脱臼了。 他还还不及惊叫，又是一声“咔擦”，另一个胳膊也脱臼了。 张勇整个人都懵住了，他平时好勇斗狠打架不要命，他道上的大哥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可是这一回他都没看清楚对手是怎么出手的，两条胳膊就被挂起来了，在肩膀上一晃一晃的好像提线木偶。 付小雅差点要笑，可是想想以后张勇恐怕要报复自己，就不敢笑了。 “哎呀，算了，你快走吧”白起宣挥挥手“不然我发挥起来把你打伤打死了我老婆要骂我，回家说不定要跪搓衣板。”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勇抬腿就跑。 看见付小雅一脸担忧，白起宣似乎想起什么来，转身道“站住。” 张勇立刻一个急刹车站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话，对手太强大太恐怖了。“我扭脱你两条胳膊，一条是因为你欺负我的狗，另一条是因为你欺负小女孩”白起宣严肃的说“我是十三号画廊的白起宣，要是你回头想起来需要报复什么的，欢迎来十三号画廊喝茶聊天，但是如果你再敢 骚扰小雅或者她的家人朋友……”白起宣顿了顿，轻描淡写的说“就算回家跪搓衣板我也会把你和你的小伙伴们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不……不会”张勇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然后屁滚尿流的跑了。 王大荀哎哟哎呦的终于走到了白起宣面前，一见白起宣差点就哭了，但是为了在付小雅面前维持形象，他忍住了。 “白大人啊，你怎么才来啊”王大荀满肚子委屈可怜弱小又无助。 “幸好念念担心你安全，叫我来看看”白起宣说“不然还真是出大事了。” 王大荀好感动，想不到最关心他的还是项念念，别看这丫头平时凶的厉害，关键时候还真的很靠谱。 “您伤的重不重？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付小雅说。 “没事没事，回家拿鸡蛋滚滚”王大荀说。 “姑娘，帮我抱一下小白吧”白起宣把小狗给她，然后搀扶着王大荀上车。付小雅抱着小白，看着白起宣和王大荀，纠结着不知道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第399章 招魂的地方 “上车啊！”白起宣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已经打心眼儿里把付小雅当成闵月梨了。 付小雅脸一红，连忙钻进了车里。 上了车付小雅小声的说：“今天真的是太谢谢您了，您放心，这位爷爷的医药费我一定会付的。” “哎呀，付啥医药费啊”王大荀摆摆手“我没事，好的很，再来两拳都行。” 王大荀说着真的往自己胸口捶了两拳，本来是想在小姑娘面前表现一下的，谁知道这一捶捶的他直抽气，捧着心口直叫唤。 这种场合原本是不应该笑的，那样实在太没礼貌太没同情心了，可实在是太好笑，付小雅最终还是“嗤”的笑出声来了。 白起宣从后视镜看到他耍宝也是又好气又好笑“大荀你悠着点儿。” 但是因为王大荀失败的耍宝，好歹车内紧张沉闷的气氛得到了缓解，付小雅很有礼貌的介绍了自己姓名。 “我叫王大荀，荀子的荀”王大荀说，他指着白起宣“开车的是白起宣，我们都是十三号画廊的。” 王大荀很自然的把自己归到了十三号画廊的大集体中。 “画廊？不是卖画吗？还算命？”付小雅不解。 王大荀显然就是个算命的，即使经过了一番梳洗打扮依旧掩盖不了他身上的屌丝气息，以及扑面而来的流浪汉气质。 付小雅有点不明白，白起宣这样体面的帅哥怎么会跟王大荀混在一起，虽然王大荀刚刚提到“证据”这个关键词，看起来确实是有两把刷子，而不是坑蒙拐骗的神棍。 白起宣笑了笑“十三号画廊是卖画，但是我们不只是卖画，我们还贩卖梦想。” “贩卖梦想？什么梦想？”付小雅更好奇了，毕竟只是十七岁的高中生，对小说故事里的世界充满了向往“像第八号当铺那样，可以拿自己有的东西去典当交换自己想要的东西吗？” “不是”白起宣卖关子“你去了就知道了。” 王大荀坐在车里一直捧着心口没说话，他不是心口疼，而是身边坐着的人是月梨的转世，他激动的有点心脏受不了。 他感激的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白起宣的后脑勺，白大人冷面冷心的，其实也是个好人呢，他跟付小雅说这些是把付小雅当自己人呢。 车子停到了猫耳巷口，付小雅小心翼翼的扶着王大荀下了车，慢慢的走进去。 走进猫耳巷，仿佛走进了一个时间静止的时空，在四处都是高楼大厦的东海，还有这样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 棉花隔着玻璃大门看到王大荀回来，连忙打开门，看见鼻青脸肿的王大荀吓了一跳“哎哟，怎么还真的被揍了呢，唉呀妈呀我老板真是神人。” 王大荀一脸嫌弃的看着棉花，这死丫头关心的重点不是自己被揍居然是她老板的预言成真。 史上最狗腿员工，真是非棉花莫属。 项念念也下来了，看见付小雅眼前一亮，不知道当年的闵月梨是不是长的跟现在的付小雅一样，如果是的话那王大荀这厮还真是好福气，居然有这么漂亮的老婆。 一路上王大荀已经叽叽呱呱的把十三号画廊的成员介绍过了，付小雅忙礼貌的跟项念念问好。 “你好”项念念很热情“随便坐，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一样哈，我去洗点水果。” 棉花已经洗好了。 “那我去拿点瓜子点心。” 棉花已经拿好了。 项念念心中有点感动，新的一年了，棉花的工资要涨一涨了。 付小雅被她们过分的热情搞的有点不知所措，但是心中又十分的感动，自从妈妈去世这世界上仿佛就再也没有关心她的人了。 想到妈妈，她又想到了十分可疑的爸爸。 正想着呢，她手机响了，是她爸爸打来的。“付小雅”电话里她爸爸连名带姓叫她“你又死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不想读书了？刚刚你班主任打电话给我说你又逃课了，这开学才几天你就逃了一半的课，是不是不想读书了？不想读书就打工去，免得浪费 老子的钱，反正女孩子读书也没什么用处！” “那就不读了。”付小雅冷淡的挂掉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爸爸似乎十分意外她的反应，因为她平时在家都是十分听话的乖乖女，很快电话又打来了，付小雅不接。 再打，付小雅再挂断。 王大荀关心的提议“还是接一下吧，一家人不要闹的太僵了。” 付小雅摇摇头，眼睛都红了。 她真是受够这个爸爸了，从前不管她，现在妈妈去世了他所谓的管她就是冷言冷语讽刺嘲笑，他对待他外面那些哥们酒肉朋友永远是豪爽大气，对待家人却总是这么刻薄，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 他不爱她们吧，他早就不爱妈妈和她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付小雅问项念念“念念姐，白大哥说十三号画廊是贩卖梦想的，真的吗？” 项念念想了想，点点头“算的上是，以后你经常来玩我们成了朋友，你就知道我们贩卖什么梦想了，总之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更不是搞传销的，哈哈哈哈哈。” 付小雅被项念念的话逗笑了。 不一会儿，付小雅的同桌打了电话过来问她在哪里。 “怎么了？”付小雅问“就是旷课了啊，老虎都知道了，打电话跟我爸告状了。” 付小雅嘴里的老虎就是他们的班主任胡老师。 “你爸爸跑学校来找我，非要问我你在哪里呀”同桌娟子担心的说。 “我在十三号画廊”付小雅说。 “十三号画廊？”娟子听到这个名字似乎很惊讶“你跑到那种地方去干什么呀？” “怎么了？”付小雅问。 “我听我家隔壁邻居说有个叫十三号还是三号的画廊，是专门给人招魂的”娟子有点害怕“你去那里不会是想给你妈……” 付小雅拿的杂牌手机，听筒声音特别大，周围大家全都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内容。爱岗敬业爱画廊爱老板的棉花不禁嘀咕“谁瞎传的呀，我们怎么就成给人招魂的地方了……” 第400章 考大学读大学 挂了同桌的电话，付小雅“扑通”就给项念念跪下了“念念姐，求求你，我想见见我妈妈，你能不能……能不能帮帮我？”项念念一脸为难“实话说，小雅，我们都把你当朋友，能帮一定帮的，但是十三号画廊能招魂完全是误传，我们不能招魂，而是那些魂都是自己找过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贩卖梦想吗？我们就是帮助每 一个来到这里的逝者灵魂完成心愿，然后送他们安心去轮回的。” 项念念大概跟她解释了一下。 付小雅有点不信，从她进门开始就隐隐感觉到这个地方不是一个平凡普通的画廊。 一个平凡普通的画廊怎么会有王大荀这样的算命先生，还有白起宣这样武艺高强的奇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厉害到就像武侠电视剧里的大侠。 这画廊里的人一个个看起来都不简单，就连自称跑腿的棉花姐姐，她都觉得她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她断定项念念一定是想隐瞒她。 项念念有佩服这小姑娘的思维发散力，棉花更是哭笑不得，头一次有人觉得她是深藏不露啊。“念念姐姐，我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我妈妈也只是个平凡的家庭主妇，我爸爸开滴滴的”付小雅真诚的说“我从小到大都很乖，除了最近逃了几堂课没做过任何坏事，你帮我的事情我绝对 不会外传，回去我就跟我同桌说你们这就是个普通画廊，我一定会保密的。” “真的不是怕你泄露什么秘密”项念念说“除非你妈妈来找我，我没有主动找到她的能力。” “她说的是真的”一直没有吭声的王大荀终于开口帮项念念讲话“念念一直做的都是好事，是累积功德的，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保持低调是为了避免外界的恶意猜测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是害怕什么。” 付小雅终于死心了，眼里尽是悲伤和失望。 项念念见她这样，心中有些不忍“你别太难过了，说不定她会回来的，她如果回来，我一定带她回家跟你团聚。” “谢谢你念念姐”付小雅感激的说。 “节哀顺变”项念念拍拍她的肩膀“中午吃完饭我送你回学校上课吧，你现在高三了，还是学习要紧，平时节假日有空的话随时过来玩，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是呀是呀”王大荀附和，平时话最多嘴最贱的王大荀现在在付小雅面前变得安静又绅士。 付小雅低着头，眼泪怎么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掉到地上。 一直关注她的王大荀第一个发现她偷偷哭了，有点慌，笨拙的递了纸巾过去，关心的问她“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付小雅摇头。 “是不是怕张勇？”王大荀又问。“不的”付小雅说“我……我不想回学校，自从我妈走了，我没有一点心思上学。”付小雅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王大荀和项念念“大荀爷爷、念念姐姐，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白大哥又那么有本事，你们能 不能帮帮我……” “怎么帮你呢？”项念念问“没关系，你需要我们怎么帮你就直说，你是大荀爷爷的好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帮我查清楚我妈妈的真正死因。”付小雅低声说。 她把妈妈的死前前后后那些事情，以及她对自己亲生夫妻的怀疑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项念念他们，包括她因为走投无路找上小混混张勇帮忙调查，结果差点被骗，幸好今天遇上了王大荀和张勇。 项念念心中叹气，这小姑娘，前世可怜，今世也可怜，虽然老天不公平，但是幸好还有王大荀在。她的事情能峰回路转，人生轨迹得以改变，她以为是凑巧，实际却是王大荀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项念念不禁想起一句话，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替你负重前行。前世她为了王大荀受尽苦难煎熬，今世王大荀也还她一个岁月静好。 项念念还没来得及回答付小雅，就听到王大荀说：“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管到底，你尽管安心回去读书。” 付小雅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折腾了这么久还险些被张勇给骗了，这回她终于有点找到组织的感觉，十三号画廊这个地方，这群人都让她莫名的觉得有安全感。 吃完饭项念念和白起宣送付小雅回了学校，看着她进去之后，他们还特意去附近转了转，没有看到张勇和他的那些小混混弟兄，他们这才放心的回去了。 下午下课后，本该回家的付小雅又出现在十三号画廊门口。 棉花已经下班了，项念念和白起宣也刚好不在，就王大荀一个人在画廊里瞎溜达，看见付小雅来，王大荀紧张的整了整衣服和发型才出去给她开门。 “大荀爷爷！”付小雅笑眯眯的“你伤好点没有。” “进来进来”王大荀特别高兴，都忘记了脸上的肿痛“哎呀，劳你惦记，好很多了。” 付小雅有点不好意思，背着书包小心翼翼的走进画廊里“念念姐和白大哥呢？” “带小白看病去了”王大荀说“上午可能伤到了，一下午蔫儿了吧唧的。” 付小雅一脸愧疚“都怪我……没脑子，随便相信那个张勇，唉，明明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我还要去求他……” “以后注意点就是了”王大荀宽慰她“以后要在学校里好好读书，不能老是逃课，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助找你白大哥和念念姐就好了，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读大学，做个有文化的人。”王大荀看着她，她的样子和前世的月梨一模一样，月梨没读过书，就是扫盲组的人下乡她才学了一些字，十七岁的时候月梨已经跟他成亲了，跟着他走南闯北风餐露宿，不时还要替人缝补浆洗赚钱补贴家 用。 月梨那时候最羡慕那些读书的学生了，每逢赶集的日子，他摆摊算命，她没什么事就会去书店逛逛，虽然认不了几个字，但是跟在那些有知识有文化的身后她就觉得开心。 当年她那句惊天动地的“我爱他”，想必就是在那时候学会的。月梨说以后孩子出世了不管男女都要送进学堂里读书，以后要考大学读大学。 第401章 付小雅的爸爸 前世月梨的梦想没有实现，他们的孩子也没能活下来长大进学堂，这一世，王大荀暗暗发誓，一定要让付小雅安安稳稳的。 “读书也没什么意思”付小雅把玩着自己的辫稍“其实我都不想读了，我不知道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 王大荀不理解了“你这孩子，才多大呀，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小孩子要朝气蓬勃的嘛，要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唉……”付小雅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就是觉得很迷茫，不知道读书为了什么，有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以前我妈妈还在我能想是为了我妈妈，可是我妈妈走了，我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 王大荀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自己也浑浑噩噩了一辈子，感觉这一辈子好像都是王二荀在帮他兜底，回首往事，这一生好像也没有可圈可点可以拿出来教育小辈们的地方。 “大荀爷爷”付小雅撒着娇“你能不能跟念念姐说一下呢，我想在画廊里住几天，我不会碰坏这里的东西的，我自己买床棉被来，睡那个接待室的沙发就行了。” 或许因为前世是夫妻，付小雅自然而然的觉得王大荀比较亲。 “你不回家啊？”王大荀问。 “我不想回家”付小雅说“你知道的，一想到我妈妈可能是我爸爸害死的，我就不寒而栗，我也不想待在学校里，我没有妈妈了会被同学看不起的。” 王大荀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就算他觉得没道理，对于付小雅他也是有求必应。 项念念和白起宣抱着小白一回来，王大荀就提议把工作室里自己的床铺让给付小雅，自己睡接待室的沙发。 项念念想了想，付小雅的怀疑和担心确实不无道理，她妈妈的死的确蹊跷，如果真的是他爸爸干的，那真的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你暂住几天可以”项念念说“不过睡这里不合适，我一会儿跟棉花说一声，看看能不能让你去跟她住。” 棉花今天下班很准时，也不知道干嘛去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溜走了。 “不过你要先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项念念说“不然他找不到你又要着急的。” 付小雅撇撇嘴“他恐怕巴不得我也早点死呢。” “唉……”项念念又同情又无奈“在真相查清楚之前，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你爸爸，我们做人呢，不管别人怎么样，自己要把一切做到位，你能明白吗？不管最后真相怎么样，我不希望你后悔。” 付小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打了电话给自己爸爸说在妈妈朋友开的画廊这里，最近会住在妈妈的朋友家。 挂了电话半个小时后，付小雅的爸爸付海峰就开着一辆白色福特休旅车来了，一进门先扫视了一下环境。他四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很高大，身材偏胖，脸上的肉已经稍微有点横向发展了。虽然以跑滴滴为主业，但是穿的很齐整，一双眼睛很亮，寸头蛮有精神的，看起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招姑娘喜欢的那种 类型。 “抱歉打扰了，我想问一下我女儿付小雅是不是在这里？”付海峰彬彬有礼，语气和善语速适中，给人的第一印象还蛮好的。 “在，刚刚上楼去了。”项念念说。 “您好您好”付海峰热情的跟项念念握手“您应该就是我老婆的朋友项总吧，哎呀，年轻有为，我家小雅突然跑过来，给你添麻烦了。” 付海峰又道歉又道谢，还从怀里掏出烟来要发给王大荀和白起宣，看起来是个蛮和气做人也蛮平整的人。 而且看得出来，付海峰对自己女儿还是蛮关心的，谈话间项念念得知他接到付小雅电话的时候刚好载个客人去机场，他是从机场赶过来的。 现在下班高峰期，到处都堵车他从机场过来才用了半个小时，可见他关心女的急切心情。 付小雅一直躲在楼上不肯下来见她爸。 付海峰没办法，只好一直拜托项念念和白起宣照顾，还热情的留了电话甚至要掏生活费给项念念。 项念念拒绝了他的生活费，答应说等付小雅心情好点就劝她回家。 付海峰千恩万谢，还准备说请大家吃晚饭，但是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又立刻离开了。电话里好像是个熟客，等着他去接下班，听声音是个女人，不年轻的女人。不过他们这种专业司机有固定客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项念念也没往别的地方想。说实话她原本就不是很相信付小雅的推断，毕竟是未成年小女孩，陡然受到这样的打击胡思乱想也是很正常的，而且那么 多证据摆着，医院和警察又不会都是傻瓜。 她答应去查证事情真相，更多的原因是想顺着付小雅点，帮助她慢慢走出了丧母之痛。 在见到付海峰之后，项念念更觉得这个男人还可以的，不像是会做出杀妻这种事情来。 白起宣点头表示同意项念念的看法。 “要是我弟二荀在就好了”王大荀在情感上更偏向付小雅，所以站在付小雅这边说话“他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是忠是奸，虽然付海峰看着满齐整的一个人，但是老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荀兄说的也有道理”白起宣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所以我们不能妄下结论，要慢慢观察，再多了解一些细节。” 关于妈妈去世之前的细节，付小雅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反常的。妈妈原本也是有工作的，大概是五年前单位效益不好她就下岗了成了全职家庭主妇。一开始也有重新出去找工作，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当收银员，干了几个月之后，付小雅爸爸觉得这工作三班倒又没几个 钱，搞的家里人常常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不值当。 于是付小雅爸爸让她妈妈辞职了，说他养她，他一个月好歹能赚个两万多，不缺她收银的那三瓜两枣。妈妈于是成了一个全职家庭主妇。 第402章 中华淑女培训班 付小雅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如果一定要说妈妈前段时间有什么反常的，就是那天下午她放学回家，看到妈妈在卫生间刷马桶。 一直以来家里的家务都是妈妈在做的，爸爸就是“父爱如山”永远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那个，马桶，自然也一直都是妈妈在刷。 但是那天，她看到妈妈在用手刷马桶，一边刷还一边念念叨叨的。 “手刷？”项念念不解“用小刷子牙刷什么的吗？” “不是”付小雅说“用手，直接用手掏，连个抹布都没有拿，家里不是没有马桶刷，就在旁边，我一开始以为她手机掉进去了在掏手机呢。” 项念念都觉得不可思议了，付小雅妈妈爱整洁，做家务也不是这样做吧，马桶刷难道不好用？ “她一边刷还一边念叨”付小雅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说什么很脏，心更脏，要洗涤要三从四德什么什么的。” 大家都面面相觑，这样子难道是中邪了？ 正常人谁会用手去刷马桶？ 付小雅的描述让大家差点把刚刚吃的晚饭给吐出来了。 但是除了这个小小的“意外”，付小雅也想不出妈妈之前还有什么不正常了，反而要比以前柔和很多，比较少跟爸爸吵架嚷嚷，也比较少唠叨了。 总之，付小雅没感觉到妈妈有自杀的倾向。这些年，她确实能感觉到妈妈越来越不开心，总是忍不住抱怨爸爸，还会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以后嫁人要睁大眼睛一定要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不过半年前妈妈跟着大姨出去旅游了八天，好像参加了 一个为期七天的中华淑女培训班，回来之后抱怨渐渐少了，似乎也有比较开心。付小雅回想起来有些愧疚，她从来没有真正的仔细的去关心妈妈开不开心，只知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没有留心妈妈的情绪，只知道家里地板越来越亮，马桶越来越干净，饭菜越来越可口，以前洗衣 机洗的衣服改成了手洗。 “这些都算我妈反常的地方吗？”付小雅问。 项念念没听到她的提问，而是一直在想她刚刚提到的中华淑女学习班，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中华淑女培训班，是个什么培训班？在哪里？”项念念问。 付小雅摇头“我也不知道，回头我问问我大姨吧。” “我怎么觉得特别耳熟呢”项念念看着白起宣“好像前几天听谁提过。” 白起宣记性好，立刻想起来了“是于妙龄说的，她上次来不是说要去庆城一趟去学习如何当一个淑女吗？” 于连城动作迅猛，已经向于妙龄求婚了，这两人正恋奸情热，啊不，你侬我侬，于妙龄都没犹豫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于连城高兴的放出话来说婚礼预算没上线，怎么豪华怎么整。 这可吓坏了于妙龄，于连城的总裁身份摆在那里，结婚这么大的事肯定是很轰动的，他们也不太可能像项念念和白起宣那样饭店里摆两桌自己人聚一聚高兴就好了。 以后就是总裁夫人了，于生怕在婚礼上露丑露出狐狸尾巴给于连城丢脸，心心念念要好好学习做人，不仅仅要做人，还要做一个淑女，至少婚礼那天得是个淑女，不能给人留下笑柄。尽管于连城丝毫不在意这些，让她别紧张更别折腾，婚礼当天只要不露出狐狸尾巴不变回原形就行，但是于妙龄还是决定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她缠着家里管家教她上网，千挑万选，选了远在庆城的一个 中华淑女培训班。这庆城中华淑女培训班来头不小，被庆州省传统文化研究会授予优秀中华传统文化教育传播基地的称号。于妙龄选定之后兴奋的打电话跟项念念说了这事，还问项念念有没有时间一起去青山绿水的乡下玩 一玩，洗涤心灵净化一下灵魂。 项念念严词拒绝，她才不想在大好的年纪了变成一个清心寡欲的佛系青年，她就是心灵和灵魂里都是钱钱钱的肤浅女人，魔系青年。 于妙龄也没告诉于连城自己要去干嘛，就是说报了个旅行团出去玩玩，想改造好回来之后给他一个惊喜，让他看到一个真正的淑女人类。 项念念仔细回想了一下，于妙龄好像就是定在明天出发。 她立刻打电话给她确认了一下，果然是明天。 于妙龄怕一个人无聊再次鼎力相邀，并且承诺一路上吃穿用度全都包在自己身上。 项念念满口答应了下来。 于妙龄还挺意外，她怎么就突然转变了呢，上次她跑来画廊里嘴皮子都磨破了，她都说没空，刚刚开市赚钱要紧。 “哎呀，不用管那么多，总之呀你要么带上银行卡要么带足现金哈”项念念笑“我这可是舍命陪君子，不花够钱我不会善罢甘休。” “行行行，买买买”于妙龄特别高兴，她缺心眼儿，但是不缺钱。 项念念不是闲的没事做，春节假期一结束她这忙的跟什么似的，但是付小雅的事情更重要，王大荀的时间不多了，她希望能在王大荀有生之日顺利解开付小雅的心结，让王大荀可以放心离开。 目前来看，付小雅妈妈被付小雅爸爸付雪峰谋杀的可能不大，反而是这个中华淑女培训班怪怪的。 付小雅说她妈妈以前脾气挺直的，但是去淑女培训班培训回来之后好像变了一个人，沉默了许多，也变得勤快柔和了许多，对于爸爸的态度也由原来的一言不合就吵架，变成了温驯顺从。 用付小雅的话说这中华淑女班还挺好的，妈妈回来就变淑女了，家里少了火药味温馨多了，她甚至有些感激大姨，她爸爸也一度觉得她妈妈旅行的钱没有白花。 付小雅年纪还小，以为妈妈这种转变一定是一种好的转变，觉得以前吵吵闹闹的家变得安静和平是一件好事。 但是那一切或许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因为一个人的情绪一定要有一个出口，如果没有就会出问题。那个中华淑女培训班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付小雅妈妈变成一个毫无怨言甚至拿手擦马桶的“淑女”？ 第403章 保洁阿姨 项念念会注意到付小雅说的中华淑女培训班这几个字，因为她最近对淑女这个词有点神经过敏了。年底放假前，她没事跟白起宣一起去参加了一个学校的公益讲座，在公益讲座上，主讲人以《窈窕淑女》为题，宣扬“女孩最好的嫁妆是贞操”、“女人衣着暴露易失身”，还有“忍让是大智慧，我们女人一定 要忍，还有总挨揍、挨人欺负的人，他不爱闹病”　、“三精成一毒，专伤不洁女”、“女强人就要切掉子宫和乳房”等这些言论，把她雷的外焦里嫩。轮到下一场白起宣讲明代历史的时候，白起宣都尴尬了，要知道就算在白起宣生活的成化年间，女子的地位都没有低到前面那位专家要求的这样。明代到了中后期甚至还出了《金瓶梅》这样羞羞的大胆的 传世经典。 听到付小雅那些话里的关键词“三从四德”以及“中华淑女”，项念念条件反射的想到了那位“专家”，那位“专家”留给她的心理阴影面积真的是不小。 经过项念念提醒，付小雅也意识到妈妈这半年来的转变或许就是一种“反常”，这半年来所谓的家庭安宁和平或许并不是她表面所看到的所理解到的。 付小雅提出想跟项念念一起去庆城，一起去看看那个改变妈妈的培训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不行，你还得上学呢，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项念念还没说话，王大荀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项念念点头“你大荀爷爷说的对，你还是安心学习，这些日子你要是想回家就回家，不回家就跟棉花姐姐一起住，有什么事要跟大荀爷爷说或者跟白大哥说。” “好吧。”付小雅点头。 第二天一早项念念就拎着行李奔赴机场。 因为一出门就是八九天，她拎了一个超级大箱子，里面放了各种衣服、化妆品、保养品还有白起宣担心她路上饿着，给她准备了大包零食。 庆城是一个县级小城市，飞机到机场之后项念念和于妙龄还要坐三个小时的大巴才能到达县城，然后再换小班车到达教育培训基地。一到所谓的培训基地，项念念和于妙龄大失所望，原本以为培训基地建在这么偏僻的乡下地方是取这里的青山绿水环境好，收费那么贵，七天要一万八千块钱，怎么着也得是个小庄园什么的，谁知道就是 一个平房农家小院。外面是秋天已经收割完的稻田，刚刚开春，春寒还没过去种子刚刚下地还没到插秧的时节，远远看去就是一片破败的景象。道路没有铺水泥，都是沙土，班车走过尘土飞扬，不时还有几头牛优哉游哉走过 ，撅起尾巴丢下一大坨牛屎后扬长而去。 “你确定交的是一万八不是一百八？”项念念看着自己行李箱的万向轮上沾的牛粪，一脸怀疑的看着于妙龄。 这狐狸是个大学渣，不会连钱都数不清楚吧。 “千真万确一万八”于妙龄说“骗你我是小狗。” 项念念心想，狐狸跟狗还不是差不多，家里小白还比较可爱。 道上牛粪太多，项念念为了不让箱子裹上牛粪只好扛着走，走到那个农家小院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如牛了。 那农家小院挺破败的，比起棉花家那个平整的大院子和三层小洋楼别墅真是差远了，一万八把人弄到这种地方来，项念念知道于妙龄一定是被骗了。 幸好她跟着这只狐狸来了，不然七天以后可能于妙龄会被骗的连底裤都不剩下吧。项念念一路抱怨牛屎抱怨环境脏乱差，于妙龄反而很淡定，还开解项念念“我们修行就是要吃苦的呀，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从一只狐狸变成一个人的？我以前修行的时候条件可比现在差多了，你知道我作为 一只肉食动物要吃素修行有多难吗？牛粪算什么嘛，哎呀，念念，你不要那么娇气。” 被娇滴滴的于妙龄说娇气，项念念好不服，可是真的，外表娇滴滴的于妙龄可真的是一点都不娇气，很淡定的面对这恶劣的环境。 “我不是娇气，哼”项念念嘟囔“我是觉得一万八不值得，哼，早知道是这样你把钱给我呀，我教你怎么做中华好淑女，妥妥滴。”于妙龄鄙视她“就你？淑女？你是大爷好吗，哼，白大人多骄傲的人啊，唉，你都不知道他以前带着锦衣卫队多神气啊，娶了你之后就像娶了个祖宗似的，哼，我才不要像你，我可是要做一个淑女，好好学 着照顾我们家连城的。” “狐狸的脑回路果然比较清奇”项念念说“照顾和尊重都是相互的，白大人把我当大爷我也是把他当大爷啊，我们俩乐在其中。” 于妙龄斜眼“哼。”两人进了院子，院子里有三栋平房，中间那栋最大，红漆剥落的旧门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毛笔字写着“中华淑女培训班”，旁边的墙上钉了钉子，挂着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有红字“优秀中华传统文化 教育传播基地”，授予单位落款是庆州省传统文化研究会。 “是个清修的好地方呀。”于妙龄说。 项念念白眼翻上了天，她对那一万八钱块钱耿耿于怀，一万八啊，一万八啊，可以买好多好吃的。 于妙龄这种从来不缺钱又没有金钱观念的土豪妖是不会明白的。 一万八啊一万八…… 项念念正感叹着，那扇挂着牌子的旧木门打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紫色上衣的女人，大约五十五岁上下，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盘成一个发髻，衣服是中式盘扣的。 这着装大概是为了现实出有传统文化，可是项念念怎么看都觉得这衣服像是有些宾馆里的保洁阿姨穿的。 “是于妙龄和项念念吧，欢迎欢迎，一路辛苦了，我是邱老师。”女人笑眯眯的看着她们，然后扭头对屋里的人说“小袁，带学员们去宿舍休息一下。”“我刚好要去上课，由袁老师带你们参观讲解”邱老师说。 第404章 德言容功 很快，袁老师出来了，穿着跟邱老师一样的紫色衣服，她年纪比较轻，看起来三十五上下，她领着项念念和于妙龄先去宿舍。 为期七天的培训是封闭式的，接下来七天她们都要住在这农家小院里接受心灵的荡涤和灵魂的洗礼。 项念念看到宿舍，心中有一句“草泥马”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宿舍条件要是值一万八她当下立刻直播吃牛粪！ 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房间，满满当当的放着双层的铁架子床，只留下过道的空间，过道里还放着学员们的水桶和脸盆。 项念念数了一下，这屋里要是住满了就得住二十个人。 想想从前学校寄宿八个人住一间总觉得那时候生活艰苦，现在看来学校的八人间简直就是天堂啊。 项念念实在是忍不住吐槽了“袁老师是吧，这住宿条件也太差了吧，一万八就住这啊？没有单间好歹双人间也行啊。” 一万八啊一万八，项念念心都滴血。袁老师对她的反应似乎见怪不怪了“我们是出来学习的嘛又不是出来享受的，等你学完了我们全部的课程，心灵和灵魂受到荡涤和洗礼，你就不会觉得这条件是艰苦的了。你会觉得这条件艰苦，说明你来我 们这培训班呀就是来对了，我们很多学员一开始进来都跟你一样，结业后就不同了，就上升到另一个层次了。” “额……”项念念无语，要不是想看看这所谓的培训班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要当场退费拉着于妙龄走人了。 奶奶的，刚刚居然还看到一只硕大的老鼠旁若无人的从外面跑进来。 “就剩下这两个位置了，你们就睡这里吧”袁老师指着最后面最靠窗户的一张床说“谁睡上铺谁睡下铺你们自己决定吧。” 项念念还以为这宿舍没人住呢，居然满的就剩下这一个床了？ 其他床上的被褥都整整齐齐，清一色牛仔蓝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跟豆腐块似的，乍一看还以为进到了军营，她还以为被子叠那么整齐是因为没人住。“一会儿我去给你们领两床被子来，你们先休息一下，吃完晚饭会有生活老师来教你们一些平时的生活规则，像叠被子洗衣服什么的。”袁老师说完就要出去，刚走出门她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转身问“你们都带 手机了吧？” 于妙龄很老实的回答“到了。” “那个，那你们先给家人发一条信息报平安吧”袁老师说“然后手机全部上缴由我们帮你们保管，等学习结束后会原封不动还给你们的。” 项念念原本又想提出异议，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来卧底的，要低调听话不要当刺儿头，于是在给白起宣发了一条信息说明要上交手机的情况之后就乖乖把手机给她了。 一路上也不算很累，两人休息了一会儿就打算出去走走看看，袁老师热情的领着她们俩参观。 院子里三栋平房，南边这一栋是作为生活起居的，有四个房间，三间大的是学员住的还有一间小的是驻地老师们住的，北边那栋是厨房和洗手间和储藏室，还有一间原本是猪圈，后来拆了改成了杂物间。 中间一栋是日常教学用的，有四个房间，四个房间面积都很大，最大的有七八十平米，小的也有五六十。培训班根据不同学习阶段分成了四个班，分别为妇德班、妇言班、妇容班、妇工班。 别看是个农家院子，教室里铺着红地毯的讲台、投影仪、音箱、话筒都很齐全，讲台的一旁还供着孔子像，教室里都拉着横幅，写着“礼义廉耻”、还有“我错了”、“我有罪”、“吃亏是福”之类的标语。妇德班的教室最大，里面几乎坐满了人，目测有七八十个，大多数是前来免费试听的学员。试听有免费的小巴车接送，还管三顿饭，远的当天回不去的还管免费住宿的。试听了觉得满意觉得有兴趣就可以 交钱报名正式参加培训，结业之后还会给发一个红本本结业证书。 项念念和于妙龄报名的妇德班是最基础的班，也是价格最低的班，后面的每高一级班就要多五千块的，也就是说读妇工班要三万多，一套四个班读下来要十万多块。 “不得了不得了”项念念咋舌，这不起眼的农家小院做的可是几百万几千万的大生意啊。 因为快到饭点了，厨房里飘出来饭菜香。 早餐稀饭馒头，午晚餐标准是三菜一汤，每天的饭菜都是学员自己做，生活老师把米菜采购回来之后大家轮流来下厨，这也是为了彰显女性价值专门设立的学习项目之一。 于妙龄参观完厨房之后隐隐有些担忧，她这辈子只吃过饭哪里做过饭啊，于连城是烧的一手好开水，可是她连开水都烧不好。 “怎么办？”她偷偷的问项念念。 “没事，煮熟就行，吃不死人就行”项念念说。 “那样的话会被其他人类嘲笑的。”于妙龄很担心，她出来学习还不就是害怕不懂人的生活和礼节，以后作为凤凰集团总裁夫人出门被人嘲笑，让于连城没面子。 “实在不行看看附近有没有小饭馆，叫人送外卖来充数就好了”项念念说“这里离镇上骑个摩托车也就十分钟吧，送过来还是热乎的。”项念念说。 “有道理，反正我不差钱。”于妙龄说。 两人正说着，下课时间到了，空旷的院子里一下就热闹起来，学员们鱼贯而出，清一色的女性，有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也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家。 袁老师叫上几个学员从杂物间搬了桌凳到院子里摆好，准备开饭，这场景倒是像乡下人家办酒席似的。天气晴好的时候大家都是搬了桌子凳子在外面吃饭，天气不好的时候就在女德班教室里开饭。项念念和于妙龄已经领到了自己的生活用品，其中就包括一个不锈钢的饭盒还有一把调羹，这装备让她感觉一下子就回到了初中时代。 第405章 浓妆艳抹的 虽然是大锅饭但是味道还行，不难吃，加上一路上车马劳顿确实饿了，这顿晚饭项念念和于妙龄都吃的心满意足。 吃完晚饭后，那些前来参加免费体验课程的女人们被两辆小巴车拉走了。 正式学员们又开始了晚上的学习，大概一共有三十几个人，大家全部都聚到妇德教室里唱歌和朗诵《弟子规》。 项念念原本想回宿舍休息，数数脑细胞消化一下今天的所见所闻，但是架不住于妙龄的生拉硬拽，只好陪她一起去跟其他员去唱歌。 “我还从来没唱过歌呢”于妙龄说。 “狐狸不唱歌吗？”项念念问“山里的鸟都会唱歌。” “公狐狸求偶的时候才唱歌”于妙龄说“而且唱的单调又难听，歌声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项念念和于妙龄走近教室的时候，其他学院已经开始了，她们在唱《感恩的心》，邱老师站在讲台上满脸陶醉的在指挥着。 一首歌唱完了，邱老师忙热情的招呼项念念和于妙龄进来，到讲台上来。 “各位淑女，今天我们这个大家庭又来了两位新成员”邱老师情绪饱满，声音充满了激情和煽动力“大家鼓掌欢迎！”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于妙龄激动的脸都有点红了，这就是人类社会啊，她从来没有试过被这么多人类关注，最多的一次大概就是被锦衣卫队追捕了。 “来，欢迎新成员上台来介绍一下自己！”邱老师把话筒交给了项念念。 项念念作为书画修复领域的大专家，对于这种场合也算是驾轻就熟了，不过她并不打算在这里太出挑，低声的弱弱的问邱老师“邱老师，我说些啥嘛。” “随意点，放松，不要害羞”邱老师引导她“你就说说你自己，年龄、职业、家庭状况已婚未婚什么的。” “我叫项念念”项念念拿着话筒，一副磕磕巴巴紧张的不行的样子“今年二十八，已婚，是个卖画的。” 轮到于妙龄，于妙龄傻眼了，一脸茫然的看着项念念“念念，我说啥呀？” 说啥呀？我叫于妙龄？今年八百多？是只狐狸精？ “情况跟我差不多就行。”项念念低声说“不要傻兮兮的什么都照实说。” 因为长的实在是过分漂亮，大家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于妙龄，于妙龄紧张的手都有些抖“我……我叫于妙龄，今年……嗯，今年二十岁，还没结婚，嗯……是个开茶馆的。” 教室里又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着，项念念和于妙龄加入了歌唱的队伍，唱的都是一些主旋律正能量的歌《爱的奉献》、《歌唱祖国》之类的，大家越唱越有激情，唱了一遍又一遍。 于妙龄一开始完全是滥竽充数，后面渐渐的竟然也学会了。 她喜不自禁，她居然就学会唱歌了。 乡下的夜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唱完歌之后大家基本上就是洗洗睡了。 于妙龄有些兴奋，她睡在上铺，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的天空，天空中布满了星星，一闪一闪亮晶晶。 “念念……”她探下头轻轻的叫她“念念……你睡着了吗？” 项念念没有回应她，她并没有睡着，只是脑袋放空了，今天这一天实在是太疯狂了，疯狂的有些不真实。 令项念念没有想到的是，更疯狂的是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项念念是被一阵急促的哨声惊醒的，哨声过后是生活老师范老师尖利的声音“起床了起床了，你们这群懒婆娘，快点起床，这都几点了！” 项念念困的眼睛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拉开床边那窗帘的一角，外面还是黑乎乎的。 几点了？难道乡下天黑的早亮的晚吗？ 她从枕头底下摸出她的夜光表看了一眼，卧槽，四点半。 宿舍的灯被拉亮了，大家悉悉率率的开始起床，整个宿舍一片沉默，除了打哈欠没有其他的说话声音，因为太困，大家几乎都是机械式的穿衣然后拿着脸盆去外面打水刷牙洗脸。 于妙龄因为觉得新奇，激动的昨晚两点多才睡，刚睡了两个多小时就被叫醒，顿时整只狐狸都不好了，她磨磨蹭蹭最后一个出被窝，被凶巴巴的范老师瞪着，可怜巴巴的拿着盆出去打水。 洗漱完毕之后大家基本上都彻底清醒了，当值做饭的去做饭了，当值打扫卫生的去打扫卫生了，其他的人都要回宿舍叠好被子。范老师过来亲自给项念念和于妙龄示范叠被子，一边示范一边说：“我们对万事万物都要抱有感恩的心态，对棉被也要感恩，所以要好好的对待棉被，因为它给了我们温暖，没有棉被我们晚上睡觉就要挨冻 。” 项念念和于妙龄打着哈欠，老老实实的把棉被叠成了豆腐块。 范老师很高兴，直夸俩人悟性高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两人叠完被子出门看到大家已经活动开了，做饭的做饭，打扫院子的打扫院子，整理教室的整理教室。 院子里是铺了一层水泥的，几个学员拿着扫把把垃圾扫成了一堆后，竟然用手把垃圾捧进垃圾桶里。那些垃圾里有果皮、纸屑、尘土、还有裹了尘土的浓痰。 项念念和于妙龄面面相觑，明明有垃圾斗，为什么嘛不用垃圾斗？ 而教室里，轮到值日的学员正跪在地板上用一条旧毛巾擦地板，非常虔诚的样子，有点五体投地朝拜的样子。 最让项念念受不了的是洗手间，这里的洗手间不是马桶，而是几个陶瓷蹲坑，值日的学员正蹲在坑旁，用手在擦洗马桶。就跟付小雅描述的一样，徒手擦，没有戴手套也没有拿刷子，抹布都没拿一块。 这天的早饭，项念念吃不下，于妙龄也吃不下了，昨天还兴奋是跟只小麻雀似的，今天早上起床之后就像条霜打的茄子。 吃完饭，上午有专家宁教授专程来给全院学员上课，大家都要整理好仪容欢迎宁教授。范老师看着项念念和于妙龄皱了眉头“你们两个怎么浓妆艳抹的？” 第406章 绵里藏针 “蛤？”项念念不解，早上起的这么急哪有什么时间化妆，脸上就擦了个爽肤水也乳液啊。 于妙龄更无辜，她从来不化妆的。 “回去把你的眉毛卸掉！”范老师严厉的指着项念念，又指于妙龄“把你的假睫毛也卸掉。” “老师，我这是半永久”项念念说，她就是懒的画眉才花钱去搞了个半永久，平时除了bb霜根本不抹什么。 于妙龄更委屈“范老师，我的睫毛是真的，不是假的。” 于妙龄这话一出口，几乎招来了除项念念之外的全体人员的嫉妒。 所有人的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目光中充满了嫉妒和防备。 于妙龄年轻又漂亮，素颜都美出天际了，长相又是那种很魅惑的，这些年要不是于家几代人保护的好，她肯定是桃花不断的。 于妙龄这种狐媚长相的女人最招男人喜欢最招女人恨。 不等一向严厉的范老师开口，就有学员酸溜溜的轻声嘟囔了一句“狐狸精”。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大家都看着于妙龄等着看她的反应，看她笑话。 于妙龄好像没听到似的，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特别真诚的伸手扯了扯自己的睫毛“真的，范老师，你看，不是假的。” “好了好了”范老师说“大家赶紧进教室吧，宁教授已经快到了。” 九点十五分，宁教授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 她穿着一件浅绿色的旗袍，旗袍料子还蛮好的，所以有点雍容华贵的感觉，不像宾馆的清洁阿姨了。 开讲前，宁教授带着全体学员一遍遍像孔子像九十度鞠躬行礼，然后才正式开始授课。“各位淑女们，我今天要跟大家讲的是《女诫》”ppt打开后，宁教授端坐在讲台上的太师椅上，拿着话筒缓缓开口“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坠废，若要维持义理之不坠，必须使女性明析义理。 这些话的意思是说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天在上地在下，这是个自然规律，永远都不会变，地永远翻不了天，地永远都要敬天。我们女人啊生来就是最底层的，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男人服务的……” 自然规律？什么鬼！项念念顿时觉得达尔文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于妙龄也一脸蒙圈，转头低声问项念念“她在说什么？” “随便听听就好”项念念说“我们是来旅游的。” “哦”于妙龄看项念念一副吊儿郎当无心听讲的样子，知道她书读的多文化深可能对这些不屑一顾，再看周围的同学们个个都掏出小本本很认真的做笔记，她有点慌了，难道自己真的太蠢都听不懂？ 但是接下来，台上的宁教授开始举例讲夫妻相处之道的时候，于妙龄听懂了。 宁教授说：“夫妻相处，大家要记住十六字真言，就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逆来顺受，绝不离婚，记住这十六个字你们回去以后啊家庭就能和和美美。” 项念念实在受不了了，举手提问“教授，那如果丈夫严重家暴呢？怎么办？”宁老师微微一笑“如果一个妻子总是被丈夫家暴，那绝对是她自己有问题，一个女人老是愁眉苦脸的，丈夫当然看着不顺心，所以我们应该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每天笑，丈夫自然就 不会频繁的打了。如果丈夫动手，我这里有个秘诀，那就抱着他，吻着他。” 说罢，宁教授还举例说她一个学员，她丈夫打她的时候，第一她抱着他，被打的更厉害了，第二次她被打时又抱着他，结果她丈夫愣住了，第三次施暴之后她丈夫酒后吐真言开始忏悔，两人重归于好。 本来打算学人家记笔记的于妙龄“咔擦”一下把手里的圆珠笔给折成了两段。她有些惊恐的看着项念念，低声问她“念念……结婚以后就要这样吗？那我不结婚了！我是结婚啊，又不是去给别人当狗，不对，你们家的狗子小白待遇都好的不得了，如果结婚以后狗都不如那为什么要结 婚啊？” 可怜于妙龄原本是想好好学习如果做一个人类淑女，然后开开心心的去结婚，结果入学第一堂课把她吓的打了退堂鼓。 这事情如果被于连城知道了，恐怕会炸平这个鬼培训班。 “别听她瞎扯”项念念说“一会儿我们就去退学费回家。” “嗯。”于妙龄坚定的点头，她终于相信自己是真的被骗钱了。 宁教授的课讲完了，接下来是学员分享自己的心得体会时间。 这一个环节更是让项念念和于妙龄看的目瞪口呆，刷新了三观。 刚刚嘀咕于妙龄是狐狸精的那个穿着红色运动套装的女学员走上讲台，还没开口就“砰”的跪下了，对着讲台上巨幅的孔子画像磕了三个响头，连连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接着她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自从进了淑女学习班之后，她的身心都得到了净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自己的罪行，自己没能给夫家生到儿子，只有两个女儿，让夫家断了根，是一个罪人。 接着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学员也上去忏悔了，她忏悔的内容就是平时喜欢打扮，浓妆艳抹，已经交过两个男朋友了不是处女了。 还有更奇葩的忏悔，是忏悔自己老是点外卖，不做饭吃也不洗碗，有违妇德，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党和人民。 项念念顿时觉得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还有吗？”宁教授说“我们还有些学员比较害羞，不好意思主动上来，那我来点名让你们上来说一说，大家要勇敢一点正视自己的错误，这样才能得到提高，我们的灵魂才能得到升华嘛……嗯，就那个第五 列第六排那位。”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着第五列第六排那位学员。 “蛤？我？”项念念狐疑的站起来。“对，就是你，来来来，不要害羞，我刚刚看你一直在跟旁边学员说话，应该是有很多话要说。”宁教授这话说的绵里藏针，分明是不满项念念刚刚一直在跟于妙龄交头接耳。 第407章 实话实说 项念念拿着话筒站在讲台上，心中一直在想，这一万八拿不拿的回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于妙龄能不能安然走出去。 这一整堂课听下来，她发现这是一个打着公益名号打着弘扬传统文化名号的传销组织，它不拉人头也不逼人交钱什么的，而是一种洗脑一种精神传销。这种精神传销项念念几年前曾经接触过，是她的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因为感情受挫事业又遇到瓶颈，去参加了一个所谓的管理技术培训班，里面很多中小企业的老板，都是事业上遇到一些瓶颈或者家庭生 活出了一些问题的。那位同学自从进培训班之后从一个有理想有野心的创业者变成了一个佛系慈善家，公司关了，剩下的钱拿去捐给了那个组织，说要做一个有爱心有追求的人，人生不只是这些臭钱，直搞到最后要卖房子拿 钱去捐了过修行的生活。 最后是那位同学的前女友，也是他们的大学同班同学实在看不下去，在同学群里求助，让大家想办法，不能让他家里老人连房子都没了要去睡大街。为了捞出这位同学来，项念念他们整个班的同学齐心协力，甚至把他关起来轮番给他进行二次洗脑，终于让他大彻大悟回归正轨。之后他还写了一个长长的帖子发到天涯去，仔细描述了那伙人洗脑骗钱的 手段方法，希望能给后来人一些警示。 而现在这个中华淑女培训班，项念念进来之后隐隐感觉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这里的学员，有离异的女企业家、丈夫出轨的阔太太、有为家庭操劳一生，最后发现至亲骨肉根本不愿听她们唠叨的劳动妇女、有孕期哺乳期丈夫出轨的妻子、有陷入产后抑郁的已婚女性、也有“不听话” 的未成年女孩…… 这些人都有两个特点，一个是有十分苦恼的问题，另一个是自身或者家里有一定的经济条件。 一进门就要交一万八，这个门槛一下子就筛掉了那些特别贫困的人群。 进来的正式学员虽然都是有交过钱的，但是她们交的钱并没有称为学费，而是一种捐款叫做功德，做一万八的功德，就能进女德班。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学费再贵也是有限的，而这帮人的胃口是无限的，以有限的学费去填补他们无限的胃口是填不饱的，她们会一步步的对进来的这些人进行洗脑，让她们掏出钱来。 在这个中华淑女培训班里，跟很多精神传销团伙一样，“包吃住”是关键点。 包吃住，就能封闭这些学员。 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中，周围人不停地对其进行高强度的洗脑，恐吓，甚至霸凌和各种奇葩劳动虐待，除非有极强大的心智，不然绝不可能抵抗住这种精神催眠。 而到了洗脑后期，他们应该就会开始采取恐吓、威胁的方式逼人捐款，或者让人购买价高质次的衍生产品。 最后，捐的钱远远超过了正常培训所收取的费用，甚至就会变的跟项念念那个大学同学一样倾家荡产也要实现自己的修行大道。 心中千回百转想了很多，项念念拿着话筒站在台上一直在发呆。 台下的学员们在宁教授的煽动下一直在鼓掌，要用爱的鼓励来引导她鼓励她说出来，把她的罪孽把她心中最不堪的事情公布出来。 项念念心里明白，这是一种精神打压。 这些江湖骗子会不断地逼问新成员的生活困境，令她当众崩溃痛哭，自尊急剧下降，就会更容易忽略洗脑信息中的非逻辑成分，从而接受精神催眠。 感谢以前班里那位失足的男同学，当初为了拯救他，项念念学习了不少，知道这是邪教招募的常见手法，从格式塔疗法中的“热椅”技术变化而来。 项念念为难的搔搔头，心想今天不说出点什么悲惨的身世看来是下不去这个讲台了。 说实话，看着台下一张张比自己亲爹都热切的脸，脸上是比自己亲爹还关心自己的表情，项念念一度也有些恍惚，这种气氛下即使是知道真相的人，也很容易受到感染失去理智。 悲惨的身世现在可以编一个，但是项念念不确定自己如果不能马上离开，这几天能否抵挡的住这汹涌澎湃的洗脑攻击。 很多被骗进传销的人在之前都听过传销骗人，也知道骗子的大概手段，甚至自信满满自己不会上当，但是结果很多人仍然还是会被骗进去。 项念念担心的就是这个，尤其是项念念看到刚刚还嚷着宁教授胡说八道她要退学费回家的于妙龄，眼神有点茫然迷离了。 这只有着几百年道行的狐狸，都被这样邪教式的狂热气氛感染了。 项念念轻轻闭上眼睛，有点四面楚歌的感觉。 项念念决定不编故事。 “我一出生就注定我跟其他人不一样。”项念念低着头说。 整个教室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我克死了父母，克死了抚养我长大成人的爷爷，爷爷死后，我成了一个整天跟死人打交道的人。”项念念缓缓的说，她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 全场鸦雀无声，连宁教授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资料上不是写她是开画廊专门装裱画卖画的吗？ 项念念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笑容配合她特别特别压低和放缓的声音，诡异极了。“我开了一个画廊”项念念接着说“专门修修补补一些画，你们一定想不到，我碰过的画，画里的人会复活，变成真的人跑出来。这些人都是一些已经死去的人的灵魂，因为心愿未了，没有去轮回，我要帮他 们完成心愿让他们安心去轮回，才能得到我的功德分。” “这这这……”宁教授都无语了，这个新学员是精神病院招过来的吗？ “好好好，你分享的故事很精彩很有想象力”宁教授忙打断她“你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我们欢迎下位学员，嗯，那就请这位学员旁边那位上来。”于妙龄站了起来。 第408章 好好改造改造 于妙龄好紧张，眼巴巴看着项念念。 “没事，别紧张”项念念说“想说什么说什么，不要露出你的狐狸尾巴就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项念念断定这里面没人会信她和于妙龄的话，也没有人敢信她们的话，与其漏洞百出让人怀疑，不如实话实说。 于妙龄手脚有点发软，她真的不太习惯这么多目光的注视，让她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做人真难啊，还是做狐狸自在。 宁教授笑眯眯的把话筒递给于妙龄，循循善诱“来来来，这位小美女，来说出你的故事。” 于妙龄话筒都拿不太稳，站在台上呆若木鸡，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教授很满意这个菜鸟的表现，相对于第一次上台从容淡定的学员，于妙龄这种更好搞定。 “别紧张”宁教授耐心的引导她“说一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故事要跟大家分享。” 于妙龄脑子一片空白，空白中想起项念念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于是开口道：“大家好，我叫于妙龄，我是一只狐狸精。” 全场哗然，宁教授更是目瞪口呆。 怎么昨天新来的这两个学员一开口，一个比一个劲爆。坐在台下的其他学员开始议论纷纷，她们并没有意识到于妙龄自称的狐狸精是哪种狐狸精。她们当中有不少是老公出轨找小三包二奶的，见于妙龄年轻貌美一双眼睛魅惑灵动，又自称是“狐狸精”，立刻开 始联想脑补剧情，个个都义愤填膺起来，几乎想要往台上扔鞋子了。 宁教授见场面有点失控，忙拿起另外一个话筒，特别大声的说：“来到这里的就是一家人，从这里出去以后就是一个新的开始，来，我们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来感谢妙龄的勇敢和坦白。” 宁教授做过许多场类似的演讲活动了，对场面的把控力非常强，三言两语就解除了一场暴乱危机。 于妙龄脑袋一直是懵的，见大家热烈鼓掌，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以前呢做错了很多事情”于妙龄说“最对不起的其实就是坐下台下的，我的好姐妹念念了，那时候特别无知受了奸人挑拨唆使，让她和她的情郎产生了误会，让大家都煎熬了许多年。” 项念念很意外，她居然说起这些。 其他的听众似乎也明白了，以为这是一个挖闺蜜墙角的故事。 “今天我要特别正式的跟她说对不起”于妙龄九十度鞠躬“还要说一句谢谢，谢谢你和白大人不仅原谅我，还能把我当好朋友，做人真的好难，可是……”在这样气氛的感染下，于妙龄情绪变得好激动“可是，可是做人也很好，做人会有朋友，可以一起喝茶、旅行、看电影，一起笑一起闹，我很感谢你们成了我的朋友，真的，念念，我一定要好好学做人，像 你们一样，做一个让别人喜欢的人。” 虽然是在这样闹剧似的场景下，可是于妙龄的话还是让项念念十分感动，眼睛都红了。于妙龄是一只狐狸，尽管她有时候做事完全是凭着兽的本能，思维也是兽式的单一，但是她也有着一颗单纯的兽心，她不会弯弯绕绕，别人怎么对她她就怎么对别人，有恩就一根筋的要报，有仇也一根筋 的要报。 这次如果项念念不陪着她来，恐怕她真的要出大事，凭她这颗狐狸脑袋根本斗不过这里的猎人。 宁教授见她真诚的忏悔和感恩，心中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她有点不满的是于妙龄的这个忏悔虽然动人，但是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那样。 她要的基于崇拜基础上的忏悔，是基于对她的崇拜，基于对她所宣扬的传统文化的崇拜。宁教授引导着于妙龄“好，非常好，我们这位学员的悟性是非常高，认识到自己作为小三插足了自己闺蜜感情的这个重大错误，你的朋友会原谅你，圣人先师也会原谅你的，来，我们给圣人先师行跪拜礼， 表达你的真诚和决心。” 宁教授想拉于妙龄的手把她领到孔子像前。 于妙龄一下子就甩开了“不是说自己的故事吗？我说的不好吗？为什么要跪这个老头？” 于妙龄一脸蒙圈的指着讲台上的巨幅圣人像。宁教授见她很软萌看起来好欺负，而且她还是个自己站出来承认的小三，自然而然的就觉得自己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居高临下的教育了于妙龄一番，要她尊师重道要敬圣人，要身体力行的表现出洗心革 面的决心，灵魂才能得到净化。 净化你大爷！于妙龄不从。 宁教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还没有学员敢这么忤逆她，她今天是铁了心要给新来的一个下马威。 她打了一个手势，那些老学员立刻会意，十分整齐的喊“跪下，跪下，跪下！” 于妙龄好委屈，它们狐狸，生在山野长在山野，只跪拜苍天大地和日月。 项念念坐不住了，她们是见让于妙龄讲述自己的故事根本没有起到摧毁她自尊的作用，而且她又看起来好欺负所以先拿她开刀。 坐在前排的几个妇女得到宁教授的暗示，立刻上前一人抓住于妙龄的一条胳膊，要逼她在孔子像前下跪。这里大多数的女人都是一些在家庭生活中受到不同伤害的怨妇，对于于妙龄这种“狐狸精”原本就心怀愤恨，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狐狸精”、“小三”摆在眼前，积怨已久的怨妇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上台来 打于妙龄耳光。 “你们放开她！”项念念气的脑发都发晕了，她立刻站起来，企图推开旁边的人到讲台上去。 但是很快，她就被其他女人围住了。 她们围住她，七嘴八舌的劝她“哎呀，那个狐狸精抢你男朋友呀，你还维护她？” “要让她吃点苦头才能长点记性的，女人不能太善良。” “就是就是，别看她现在说的这么好听一副诚心忏悔的样子，我看她那个面相呀就是狐媚相，你带她来这里就来对了，就是要好好改造改造。”“就是……” 第409章 好漂亮的狐裘围巾 项念念冷笑“打女人，撕小三你们倒是起劲了，不是天生弱者了？不是最底层了？有这魄力有这胆识，怎么不回去好好管教自己老公呢？在男人面前伏小作低，在女人面前张牙舞爪，难怪你们需要来这种地方接受奴化教育，大清亡了一百多年了，你们还要去捡回裹脚布来穿，你们觉得这是智慧是文化是传统美德，你们半夜醒来的时候想想不会害臊吗？是你们自己懦弱不堪，没有能力改变别人更没有勇气改变自己，出了问题不懂的去解决问题却跑来这种地方自我麻醉，你们觉得你们能麻醉到几时呢？回家心甘情愿挨丈夫的拳头真的能挨一辈子吗？回到家真的能安安心心给别人做一辈子牛马吗？你们不愿意 面对，只会逃避，最后的结果恐怕更是你们无法承担的！” 付小雅妈妈最后的结果就是死亡，在收起一切期盼一切幻想妄图安安心心麻木的做一个“贤妻良母”之后的半年，她选择了自杀。 女人们根本没有人听进去项念念的长篇大论，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幻想里，就像沉浸在海络因的诱惑当中一样，明知道会致命却依旧沉迷的无法自拔。 这些淑女班、女德班如此奇葩荒唐却又能遍地开花大肆敛财，就是因为有市场有需求，有这些需要麻痹自己的蠢妇，当然还有那些幻想自己还活在大清当大爷的蠢夫。 围着项念念的女人突然散开了，人群里走出两个壮实的妇女把项念念也扭了起来。 “大逆不道，丧失妇德”女人们鄙夷的说“也应该罚去跪孔圣人。” “是，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不像话了，动不动就想谈什么女权，上天了都。” “罚跪，罚跪！”女人们叫嚣着。 讲台上，于妙龄被她们抓着，一开始她并不在意，她是不愿意伤人，不然的话这些人在她眼里就跟蝼蚁似的，她再没什么用也是妖，是八百多年的妖。 但是一看见那些人把项念念也给抓起来要把她往讲台上拖，要她也来跪着，于妙龄生气了。 于妙龄生气了，后果也严重。 项念念知道，但是这次她并没有阻止。这些人说到底也都是一些无辜可怜的弱势群体，虽然说可怜之人必又可恨之处，可是如果让她眼睁睁看着她们将来被骗了钱，回去之后非但没有解决自己的家庭情感问题反而引起了更大的副作用，她不忍 心她做不到。 于妙龄怒了，她一把推开抓住她的那两人女人，指着那些围着项念念的女人“你们放开她！” 被于妙龄推开的两个女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娇小软萌却力气那么大，于是不信邪的又扑过去一次。 项念念被两个人反剪着双手，然后又被很多女人围着，还有人甚至趁机想扯她头发，于妙龄这边又被人再次抓起来了。 她气炸了，头发无风而动，全部往后翻飞，露出一张精致完美的脸，然后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条好大的白色的狐狸尾巴。 “啊！”抓住于妙龄的那两个人女人最先发现，吓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宁教授更是吓的尖叫一声直接昏倒了。 于妙龄那条尾巴越长越大，最后高过她头顶一尺来长的时候，“唿”的分成了九条，好像散开的花一样。 项念念第一次见到于妙龄露尾巴，而且还孔雀开屏似的散开了两条，她不禁看呆了“哇哦，好漂亮，九条狐裘围巾……” 教室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于妙龄那雪白的九条尾巴，大家也终于明白了她说自己是狐狸精是什么意思——天啦噜，她真的是狐狸精啊！ “啊！” “妈呀！” “救命呀！” 胆小的直接就晕过去了，胆子稍微大点的钻到了桌子底下，胆子更大的拔腿就往外冲。 教室里一片混乱。 但是教室外面的其他老师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农家小院外面停的那辆路虎上。 开车的是一个冷峻的男人，长的很好看，一双丹凤眼狭长而深邃，他说要进来找自己未婚妻。 女老师们手拉手拦在门外不让他进去，这里是淑女培训班，除非是领导检查否则不让任何男人进入。 “我建议你们不要玩火自焚。”于连城说“你们让我进去，我只是带一个人出来，如果你们不让我进去，我会拆了你们整个培训班。”老师们见他虽然气势汹汹但是只有一个人，并不太把他放在眼里，这淑女培训班能这样开起来，当中是有各方力量在支持的，黑道白道的都有，所以即使有那么一些刺儿头闹事举报什么的，他们依然屹立 不倒。 先礼后兵，于连城见她们冥顽不灵，无奈的耸耸肩，拨通了张仪的电话“张仪，给我卡里多划点钱，我一会儿要撞死个人。” 于连城回到了车里，发动车子，猛踩油门直接往前冲。 老师们谁也不敢真的拦在那里等着他撞，慌忙散开了。 于连城开着车直接把院子的门撞开了，车子进了院子。 才停下来就听到其中一栋房子里人声鼎沸，不时有人惊惶的从教室里跑出来，出来之后团团转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有的人见到他的车，立刻冲过来贴着他的车门“救命啊，救命，救救我，有狐狸精，有狐狸精……九条尾巴，好大的尾巴……” 于连城头大，不用说他也知道那个九条大尾巴的狐狸精是谁，就是他“出逃”的未婚妻于妙龄。 于妙龄骗他说她跟项念念报了个旅行团出去玩，他想想也好，婚礼前跟好朋友出去转转有利于缓解她紧张的情绪，要不是白起宣说起她们是来参加什么淑女培训班了，他还真被蒙在鼓里了。 他网上查了一下中华淑女培训班的资料，越看越生气越看越心惊，没有多想一个人大半夜开着车跑了十几个小时赶过来了。他要的是活泼可爱呆萌的小狐狸，可不是一个奴隶式的妻子，如果于妙龄真的学了一身奴性回来，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第410章 中毒太深 越来越多的人从教室里跑出来，整个院子里乱哄哄的。 于连城下了车，想要冲进教室里，但是人太多场面太乱了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近那混乱的核心。 隔着人群，他看见九条白色的大尾巴，像张开的大伞，伞下站着一脸愤恨的于妙龄。 于妙龄看着那些被自己吓的私下逃窜的女人，心中生出一丝畅快来。 但是她很快就畅快不起来了，教室里大概有八十几号人，一下子晕倒的晕倒逃命的逃命，教室的前后门都不大，这么多都往门口奔逃，很快就发生了踩踏状况。 夹在中间的项念念也被人挤的摔倒在地上，慌忙逃命的女人被地上的她一绊也扑倒在地上，越来越多的人摔在一起叠成了罗汉。 “念念，念念……”于妙龄急的跺脚。 项念念感觉有一座山大山压了过来，越来越重。 在外面的于连城看不清项念念的情况，但是从讲台上于妙龄的表情他也猜到了里面大概什么样子，他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妙龄其中一条尾巴伸到项念念面前，缠住了她的双手，试图把她拉出来，但是根本拉不动。 “救人，先救其他人”项念念指着被卡在门口的女人们。 出口不疏通了，她这边根本出不来。 可是要怎么把那些卡在吗，门口的人疏通？ 于连城也急，情急之下跑到院子里捡了一块板砖把教室的窗户砸开，把木框窗子给卸了下来。 “妙龄！”于连城冲她挥手“把人扔出来，从窗户这里扔出来。” 于妙龄看见于连城顿时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九条大尾巴同时工作，把那些人一个一个从窗户那里输送出去到院子里。 于连城说的是“扔”，但是于妙龄却是轻拿轻放，那些人除了受了惊吓可没有在她柔软蓬松的大尾巴下受伤。 站在外面的老师和学员都惊呆了，她们把眼睛擦了又擦，不敢相信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切——一条条巨大的尾巴像工地上用的起重吊臂一样，把人一个个从教室里拎出来。 被拎出来的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但是好歹是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刚刚她们没有被突然露出尾巴的狐妖吓死，却差点被同类们给挤扁踩死。 于妙龄的尾巴非常灵活，九条尾巴有条不紊的快速动作着，终于瞅准机会把项念念给拉了出来，拉到讲台上。 “念念，你没事吧？”于妙龄都快哭了。 项念念被压的够呛，半天才缓过神来，摆摆手“咳咳咳，我没事，就是腿有点麻，你先把她们放下去。” 于妙龄这才反应过来，她光顾着跟项念念说话，另外八条尾巴上每条都卷着一个人，那八个人在半空中吓的发抖，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终于疏散了整个教室的人群，于妙龄收起了尾巴，扶着腿还麻着的项念念走出去。 “连城……”于妙龄垂下头。 惨了惨了惨了，闯大祸了，要被于连城骂死了。 于连城却向她竖起大拇指“干的漂亮！” “真的吗？”于妙龄又惊又喜，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好像祈求表扬的小狗。 “救人这件事干的漂亮”于连城严肃的说“暴露身份这件事情，回家再给你算账！” 于妙龄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能不能不打屁股啊，屁股都被打开花了，打手心好不好？” 项念念一下没忍住笑了。 于连城脸红了红，“好了好了，算了，不惩罚你了。” 接下来，这残局还是要收拾。 三个人走向这培训班的负责人邱老师，邱老师站在院子中央，噤若寒蝉，身边围着的是同样噤若寒蝉的学员们。 三个人走过去，学员们都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邱老师是吧”于连城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今天因为你们的演讲太火爆太激动人心了，导致了踩踏事件，懂吗？” “懂懂懂”邱老师连连点头。 “这两个学员你从来没见过，懂吗？” “懂懂懂。” “我们走吧。”于连城对项念念和于妙龄说。 “我们还得去收拾一下行李”项念念说。 管生活的范老师连忙殷勤的小跑着去把扣押了她们的手机还给她们。 收拾好行李，项念念和于妙龄上了于连城的车，绝尘而去。 等到于连城的车子已经完全没有影了，邱老师看着被于连城撞坏的门，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今天的事情大家不要外传”范老师说“刚刚那两女一男一看就是在山中修炼的狐仙，我们来到这个地方修行本来就叨扰了他们，加上我们的学员当中有不少人心还不静，不诚，没有诚心忏悔，而是在这里浑 水摸鱼，这才让狐仙过来大闹课堂，这是对我们的警告，我们要引以为戒！”范老师是整个培训班里最严格的人，也是整个培训班成员的灵魂导师，她反应极快，反正这里所有学员的手机都被收缴上来了，今天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记录，就算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她顺势就编 造了一个谎言，危言耸听，好让那些学员更听话更顺从。 范老师这一番慷慨激昂的话很快起到了作用，人心迅速稳定下来，还有几个中毒过深的学员痛哭流涕带头忏悔自己的各种“失德”行为，表示要在导师们的带领下洗心革面。 结果就是于妙龄大闹课堂，反而给她们宣扬的封建思想增加了一层神秘的色彩，让那些人更坚定了“净化灵魂”的决心和信念。 不过这样的盛况并没有持续很久，这个中华淑女培训班很快被媒体曝光了，一些中毒很深执迷不悟的学员痛哭流涕着被遣送回家，组织者也被依法追究责任。 轰轰烈烈红红火火的庆城中华淑女培训班轰然坍塌，作鸟兽散。可是这样的培训班并没有消失，而是越来越多，打着弘扬传统文化的旗号宣扬着男尊女卑，打着文化的幌子，把女性往封建糟粕的火坑里推。 第411章 喝酒唠嗑 十三号画廊里。 王大荀一直把付小雅送到地铁站，看着她安检、刷卡、进站，直到消失在人群中，他仍然久久的站在那里张望着，好像目送着女儿去远房的老父亲。 他时间不多了，看一天少一天。 这些日子看着项念念和白起宣两个人经营着十三号画廊，帮助一个个回来的灵魂了却遗憾实现心愿，看着他们一步步成长起来，没想到今天，自己成了需要帮助的人。 这一次，与其说他们是在帮助付小雅，不如说是在帮助他，了却他四十多年的心愿，只有看着付小雅这一世好好的，平平淡淡安安稳稳，他才能安心离开。 他原本是一个四十多年前就该死去的人。 送完付小雅放学，王大荀才慢悠悠的走回画廊去。 画廊里来了客人，在会客区的小沙发上坐着，棉花却是假装没看见，连白开水都没给客人倒一杯。 王大荀看清了来的客人模样，才明白棉花冷漠的原因，来的是付小雅的爸爸付雪峰。 棉花是个直肠子，不喜欢的人不会给好脸色，除非是来给画廊送钱的。 王大荀也不想给好脸色，不是因为他也跟棉花和付小雅这些晚辈们一样怀疑付雪峰害死了自己的老婆，他纯属不喜欢付雪峰是付小雅爸爸这个角色。 王大荀觉得付雪峰不配给他的月梨转世做爸爸，现在小雅没有了妈妈又有一个糟糕的爸爸，一想起来这个王大荀就觉得看付雪峰哪哪都不顺眼。 付雪峰这几天来了几次了，说是来看女儿但是付小雅一直躲着不见他，画廊里除了项念念和白起宣其他人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不过他还是坚持来，不管怎么样自己女儿在这里他不能什么都不管。 “老哥，回来啦。”付雪峰站起来，主动跟王大荀打招呼。 “小雅上学去了”王大荀不咸不淡的说。 “我知道，我知道”付雪峰带着几分讨好的说“我是来找老哥你的，这些日子多亏你了，一直照顾我们家小雅。” 王大荀不接他的好话，依旧冷淡的问“你找我干什么？” 付雪峰居然从怀里摸出两个小杯子和一瓶二锅头来，往桌上一放“我就是想找老哥喝点酒。” 王大荀眼睛盯着那瓶二锅头，悄悄舔了舔嘴唇。 自从搬进十三号画廊里住，他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啦，付雪峰把他肚子里的酒虫给勾出来了。 王大荀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付雪峰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在十三号画廊里谁是黄鼠狼谁是鸡还不一定呢。 “来来来，老哥坐。”付雪峰见王大荀已经动心了，忙把他拉过来坐定，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包酒鬼花生来，撕开倒在桌上空的水果盘里。 两人喝着酒就着花生米，没一会儿王大荀的节操就掉了，开始跟付雪峰称兄道弟。 说起来，王大荀老丈人从前对他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付雪峰不是自己老丈人转世，但是喝了人家酒的王大荀对他也少了些偏见。“我就是想请老哥帮我给小雅带个话”付雪峰说明来意“你也知道小雅妈妈不在了，家里吧连个洗衣服做饭的人都没有了，我呢又天天在外面跑车，不跑车的时候还有点小买卖要顾着，我的意思是想让小雅住 校，一来有利于她专心学习，二来嘛学校有老师和同学照顾，她也有个伴，总不好老是往老哥你这边跑，给你们添麻烦。” “行，我跟她说说吧。”王大荀说。 王大荀也担心付小雅现在这样每天上学放学在路上不安全，就算是她回自己家住，也担心张勇那帮小混混会不会又找她麻烦，住校确实是好点。 “那就谢谢老哥了，麻烦你帮我劝劝她就住在学校”付雪峰举起杯子“来来来，先感谢老哥帮忙。” 王大荀呷了一口酒，从舌头到胃，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感到满足。 喝了几口酒，王大荀就多问了几句“老弟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啊？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王大荀说的是付小雅的妈妈。 王大荀一提起这个事情付雪峰就很颓废了，连连摇头叹气“我也想不明白，老哥，你别看我是个跑滴滴的，我其实不缺钱。” “嗯。”王大荀点头，看的出来，付雪峰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挺沉的成色也好，不像是空心的假链子，好像是挺牛逼的样子。 听到王大荀赞叹了一声，付雪峰有点来劲了“我早几年跑车做买卖收入就比周围街坊都强了，那时候我老婆单位效益不好下岗了，我就跟她说，不用担心只要她听话，一辈子不用干活。” 一辈子不用干活？ 王大荀疑惑的问“那你家是请了保姆来洗衣服做饭吧？” 没听小雅说过啊。 付雪峰一愣“花那闲钱干什么？这些都我老婆做啊！” 王大荀更疑惑“洗衣服做饭不是活吗？像老头我这样一天到晚东游西晃，吃完东家吃西家这才叫不用干活。”付雪峰看着王大荀一身流浪汉的装扮，脸上露出了一些嫌弃的表情，“洗衣服做饭怎么了？哪个女人不是上完班回来还要洗衣服做饭？她又不上班，就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算什么。老哥你说，像我条件这么 好的男人她还能去哪找？” 王大荀一脸冷漠，他生在旧社会长在新中国，也曾经因为是包办婚姻而不喜欢月梨，但是至始至终他都没有觉得月梨为他为他们这个家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在一旁听的清清楚楚的棉花更是露出鄙夷的表情。付雪峰喝了一大口酒，哭丧着脸继续说：“可是我就不明白了，我这么好的条件她为什么还老是不知足，天天跟我吵跟我闹，动不动就说要离婚。之前吧，我一直当她是闹着玩玩，女人嘛，就是喜欢用一哭二闹三离婚来要挟男人，一动真格的要离她肯定怂，谁知道半年多前她铁了心要离婚，协议书写好了，以前写协议书财产什么的分的清清楚楚，女儿也要归她，那一次呢她什么都不要，就是要走，东西都收拾好了，还通知了双方老爹老娘。” 第412章 他的确是凶手 付小雅的妈妈陈惠君看似动真格儿的这么一闹，双方家里都炸开了锅，老爹老娘七大姑八大姨各路亲属轮番上阵，团结一致做陈惠君的思想工作。 “都是四十来岁的人了，还真能离还是咋地？” “孩子都上高中了，个头比你这个当妈的还高了，还真能离还是咋地？” “男人四十一枝花女人四十豆腐渣，离了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吗？” “老付条件这么好，离婚了人家分分钟找十八岁小姑娘去，你就真甘心吗？” 七大姑八大姨嘴皮子都磨破了，陈惠君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离，离了一个人吃糠咽菜的过也要离。付雪峰又喝了一大口酒，长长叹气“老哥，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你说说看，我就不明白了，她下岗这么多年，我没叫她上过一天班，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也从来没对她真动过手打过她，这日子怎么就过不 下去呢？” 王大荀一脸尴尬，这话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 付雪峰又接着叹气，一脸痛苦“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她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棉花坐不住了，她觉得她今天一定要站出来为小雅妈妈说几句话，要不然小雅妈妈恐怕在底下都不得安宁。 “付师傅，您知道在东海的家政市场请一个保姆一个月多少钱吗？”棉花问。 付雪峰一愣，还真的认认真真的想了想，试探着回答“三千块？”棉花冷笑“三千块只够接孩子上学放学，或者只管负责做一餐晚饭其他的什么都不管，连买菜都不包含在工作范围之内，如果要加上带孩子，至少是一万起跳。”棉花掰着手指头开始给他算“在东海的家政市 场，如果想请一个住家保姆，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待命，负责洗衣服、做饭、接送孩子上下学、辅导孩子功课、关心老人身体……” 棉花掰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接着话锋一转“付师傅，您平均一个月大概赚多少钱？” 堂而皇之问人收入挺没礼貌的，但是付雪峰听到她的问题，脸上露出颇为得意的神色，然后伸出三个手指头“平均大概三万左右。”棉花嘴角一抽“哟，那您知道我刚刚说的那种保姆在家政市场一个月多少钱吗？至少三万！”棉花伸出三根手指头“而且是有价无市，您只能请三四个人分工合作，人家才肯来做这些事情。但是您的太太，小 雅的妈妈却是一个人这么多年包揽了所有的事情。有您太太在，您一个月赚的那两三万块钱才能带给您优越感，才能让您不至于疲于奔命外面赚回来的钱全都贡献给保姆了。” 付雪峰突然变得哑口无言。 王大荀是对棉花这小妮子的嘴皮子刮目相看，一看就是项念念培养出来的好苗子，这怼死人不偿命的。棉花并不打算饶过他，继续数落“您觉得让自己老婆在家一个人干三四个人的活儿然后给她一口饭吃让她饿不死就是养她？您觉得没动手打她就是对她好了？您觉得自己一个月能赚三万块钱就是大爷，是她 高攀了您？” 付雪峰满脸震惊和羞愧，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他总觉得是自己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活全家人的。“大叔”棉花的语气缓了下来“您的辛苦是辛苦，惠君阿姨的辛苦也是辛苦，我觉得她离开您的最大原因就是您无法站在一个平等的角度来对待她尊重她，您像个地主老财看待家里长工一样看待她，而不是当 做一个妻子。” 付雪峰似乎想起来了，妻子最近这半年突然的变化，不是想通了想安安心心跟他过日子，而是绝望了，连抗争都懒得抗争了。 那时候七大姑八大姨都劝不动她，最后是她的亲姐姐说带她出去旅游散散心。那一次从来没有对妻子大方的给过零花钱的他一下子提了两万给她，嘱咐她好好玩，别怕花钱。 妻子回来后，果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生活再也不对他唠唠叨叨要求他这个那个，家里越来越干净，饭菜花样也越多越多，他想要怎么样她也从来不拒绝非常顺从配合，而且再也没提过离婚的事情。那半年他觉得挺省心的，觉得花去旅游的那两万块钱花的值了，于是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出门跟哥们儿喝酒打麻将，有时候玩的高兴了连续几天都不会回家，而陈惠君也不会说什么，还会在他回来的时候温 柔的递上拖鞋。 这些日子他简直有点飘飘然，觉得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就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感觉。 除夕前一天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饭坐在电视机前看节目，准备着过年的东西，他突然接到他的哥们儿的电话说三缺一，他起身穿上外套匆匆忙忙就走了。 出门前妻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一句说：“就快过年了，这几天别去了吧。” 他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说老爷们儿的事儿女人少管。 她没有像以前一样有点歇斯底里，而是低着头顺从的说：“好的。” 他打麻将打到半夜四五点才回来，匆匆忙忙钻回被窝里就呼呼大睡。 他细细回想了一下，那时候妻子的身体还是热的，在他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他仿佛听到一声叹息，然后感觉到妻子起身喝水。 他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第二天他睡的很晚才起来，感觉妻子也还没起床，而他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于是很不高兴的猛推了她一把想叫她起来。 这一推，他发现她身体冰凉僵硬，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她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死在他身边，死在大年三十的早上，还有一天就是农历新年了。 棉花说完了，同情又鄙夷的看了付雪峰一眼，摇摇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了。 付雪峰连续灌了三杯酒下肚，呛的眼泪都下来了。妻子去世后的这些日子他其实知道女儿一直怀疑自己是谋杀她妈妈的凶手，他没有跟她解释什么，任由她去查清所谓的真相，一个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另一个原因是他自己也想不通妻子为什么会自 杀。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想明白了，他确实是谋害妻子的凶手，妻子死于自己长期的不体谅、不疼惜、不尊重，死于自己长期的冷漠和自私。 第413章 闹鬼，进不得 项念念回来之后找付小雅聊了一次。 有些事情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孩子说，怎么告诉她这个世界很多势力仍旧在摧残女性的残酷真相。 最后项念念没有把中华淑女培训班里的荒诞细节告诉她，只是告诉她那里是一些女人选择逃避的地方，她的母亲曾经尝试过逃避，但是最终还是失败了。 她确实是自杀，死于无人理解和体谅，无人关心。 付小雅嚎啕大哭了很久又沉默很久。很久之后，付小雅才说：“我……我也是杀死我妈妈的凶手之一，我老是觉得她无法沟通，老是觉得她啰嗦管东管西，老是觉得她眼睛只知道盯着我的学习盯着我考多少分排多少名……我从来就没有耐心的 听她说话一句话，我还老是拿不读书不上大学来威胁她……” 项念念微微叹了口气，想起在回东海的路上看到一篇文章——《人生半坡，女到四十不想活》，女到中年的苦说都说不完，让她这个不到三十的青年女人都看的辛酸。 “念念姐，我明天就开始住校了”付小雅说“我想好了，我要认认真真的努力的学习。” “嗯。”项念念点头。 对于现在的付小雅来说住校确实是比较好的选择。“大荀爷爷和棉花姐姐都跟我说了”付小雅说“他们说我妈妈总是要我好好学习，逼着我上各种补习班一定要我考个好大学，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好看，而是希望我长大以后能有比她更多的选择，可以选择 自己喜欢的工作，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既不会因为钱而离开谁也不会因为钱而跟谁将就在一起，他们说读书是我通向世界的路。” “你大荀爷爷和棉花姐姐说的很对。”项念念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画廊找我们，当这里是你自己的家，知道吗？” 付小雅点头。 第二天早上，付雪峰来画廊接女儿去学校办理住宿手续。 这一次付小雅没有再躲着他，还主动给他倒了一杯水。付雪峰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他这个女儿在家一直都被宠成小公主了，主动端茶倒水这种事情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他不禁感叹，女儿也渐渐长大懂事了，总算有值得欣慰的事情，自己以后也要多关心女儿 的成长和教育了，不能光是在桌子上扔几百块钱。 孩子吃钱是长不大的，孩子光靠那几张薄薄的钞票也是无法成材的。 项念念、王大荀和棉花一直送那对父女出了猫耳巷。 直到付雪峰那辆车子的身影彻底消失，王大荀还保持着张望的姿势。 棉花想提醒他，项念念冲她轻轻摇了摇头。 张望了足足三分钟，王大荀转身愣愣的看了她们俩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往大街的另一头走去。 项念念叫住他“大荀爷爷，你去哪里？” 王大荀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项念念，笑眯眯的说：“当然是回家啦！” “家在那边呀师伯！”棉花指着画廊的方向跺脚。 项念念却不说话了，她仿佛明白王大荀说的回家的含义。 付小雅走了，开始了全新的人生，而他的时间也到了。 “不，不留在这里吗？”项念念问。 “很多年没回家了”王大荀说“我想回去看看月梨。” 付小雅是月梨的转世长的跟月梨一模一样，但是没有月梨记忆的她，终究不是那个月梨。 活着的时候他们没有在一起，就让他们死后骸骨能相依相偎吧。 “那……不准备准备再走吗？”项念念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不准备，　还要准备什么呢？人嘛，赤条条来终究还是要赤条条去的，功名利禄都是身外之物。”王大荀笑眯眯的看着她“回去吧，小妹子，老头子来无影去无踪惯了，不擅长告别。” 他真的不擅长告别，原本他准备一个人偷偷的溜走算了，可是又怕画廊里的几个孩子担心自己。 “那……那你还能回来么？”项念念又问。 “回来，怎么不回来”王大荀呵呵笑着，捋了捋下颚的山羊胡子“别难过，小妹子们，或许某一年某天，跟你们擦肩而过的帅小伙子就是我了，到时候你们成了鸡皮老太太，可不要故意摔倒敲诈我哟。” 项念念和棉花都被他逗笑了，能把生离死别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也就是王大荀了。 是啊，我们每天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中，或许就有我们前世所熟悉的人，或许是亲人或许是朋友。 生命是一个又一个轮回，我们总会再见。 “谢谢你们啦！”王大荀说“小妹子们，要加油！” 王大荀说完坚定的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前，嘴里还念着陶渊明的诗“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他正在走向死亡，却好像是要回家退休养老似的高兴。 王大荀回到了阔别了四十余年的故乡。 故乡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他自己也连乡音都忘记了，村里的大人小孩都不知道他是谁，见他的穿着打扮很奇异，都跑过来看热闹。 “你是个算命的吗？”小孩子们问。 “你是瞎子吗？看不见吗？”小孩子们围着他。 王大荀笑呵呵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分给他们。 孩子们得了糖依旧不散开，仍然好奇的跟着他，一直跟到他家的老宅。 王家的老宅还在，倒塌的大门的院墙都修缮好了，门口还贴着春联。 王家几代单传，到他王大荀这儿就算到头了，并没有其他什么亲戚。 “这房子里住的什么人？”王大荀问那些孩子。 孩子们摇头，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离那房子远远的。 王大荀敲了敲门，没人应，门也没锁，他伸手想推开进去。 “不能进去，里面没住人”大点的孩子说“我奶奶说里面死过人，闹鬼，进不得。” “闹鬼？什么样的鬼？”王大荀问。 “不知道！”大点的孩子拔腿就跑，其他孩子也跟着跑的一干二净。王大荀无奈的笑笑，推开了陈旧的大门。 第414章 泥瓦李 门轴已经生锈了，吱吱呀呀的声音有些刺耳。 大门缓缓被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岁月的霉味。房子里没有住人，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比人还高，院子里有一棵桃树，是月梨过门之后栽的，现在已经长的十分粗壮了，变成了枝繁叶茂的老桃树。现在这个时候桃花已经谢了，茂盛的叶子里藏着许多毛 茸茸的绿色小桃子，房子显然很久以前被人修缮过，那扇倒塌的门被重新扶起了，那门口是他尘封的往事。 王大荀站在门外，眼睛已经红了，他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会回来。 但是他依旧没有勇气走近这个院子里，去打开那扇曾经被他掰倒的门。 四十多年过去了，他的耳边仿佛还有月梨痛苦的声音。 “老先生？您哪来的？”一个四十多岁，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在不远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终于走过来问他。 王大荀转身，指着院子的大门和院墙“这是谁修的？”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是我父亲，他是泥瓦匠。” 王大荀摘了平日用来装大神的圆墨镜，打量了一下这个中年男人，“你是泥瓦李家的孩子？”中年男人很久没有被人叫孩子了，愣了一下，也仔细打量王大荀。他是这个村里小学的老师，附近好几个村里的孩子都是来这里这个学校念书，所以这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村民他几乎全都认识，但是眼前这 个老人确实面生。 “哦，好好好，长这么大了”王大荀很高兴，这是村里做泥瓦匠的老李叔家的孙子李忠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还是他父亲想办法医好的。 王大荀笑眯眯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就往村外走。 “老先生，老先生……”李忠顺追上他“您认识我？” 王大荀板起脸“不认识。” 李忠顺有点不明白了，刚刚看他神色和语气明明就是认识。 “那您认识刚刚那户人家里的人吗？”李忠顺问。 “也不认识。”王大荀说。 “那您站那里看半天看什么呢？” 王大荀嘿嘿一笑“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好偷的。” 李忠顺无语，没见过这么大年纪的小偷，也没有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小偷。 不知道为什么，李忠顺就是觉得眼前的老人家亲切。 “老先生，您吃饭没，我家就在这附近”李忠顺说“到饭点了，您要是没吃饭就上我家吃午饭去吧。” 王大荀看看小村小路的尽头，又看看李忠顺，点点头“好啊。” 老李家在老房子的地基上盖了新房子，原本的老房子已经完全找不到痕迹了。 李忠顺的爸妈都在，近七十岁了，身体还蛮硬朗的。 听到儿子说带客人回家吃饭了，李忠顺爸妈立刻从厨房出来，两人盯着王大荀看半天只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饭菜已经做好了，就等他们回来后端上桌。 王大荀一点都不客气，李忠顺邀请他坐在上座他也不推辞，坐上去之后还问他“小顺子，有酒吗？” “有有有”李忠顺说“自己家过年前酿的米酒，您喝不？” “好好好，自家酿的好”王大荀连连点头“四十多年没喝家乡的酒了。” 李忠顺爸妈互看了一眼，确定这一定是某个熟人，一开口就管他们家儿子叫小顺子，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已经好多年没人叫了，这个称呼只有王家大伯和大哥会叫。 夫妻两互看一眼，眼里都有几分激动。 王大荀一口气喝了半碗酒“好喝。” 李忠顺妈试探着问“你……是王家的大荀哥吗？” 这个村子是自然村，村里几乎都姓李，姓王的就一户以前是算命的，还有两三户其他姓的人家大家都很熟悉，只有王家，当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家里只剩下一个儿子了，疯疯癫癫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场动乱结束之后很多年，这个村子里都没有人会提起王家来，王家破败倒塌的房子一直在那里，村民们走路都会绕着走，渐渐的还有了那个房子里闹鬼的说法。 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哪里有什么鬼，是做了亏心事罢了，从前这个村子里几乎每户人家都受过王家或大或小的恩惠，却在大难将至的时候个个选择了将斗争的矛头指向了他们。 王家的房子，是多年后李忠顺的爸爸带着儿子晚上偷偷去修的。 李忠顺的爸爸很小年纪就出门跟师傅去学了泥瓦手艺，当年是村里唯一的泥瓦工匠，大家都叫他泥瓦李。泥瓦李的妈妈李婶是个寡妇，就生了他这么一个儿子，他娶了媳妇之后生了儿子忠顺，全家人宝贝的不行，可是孩子三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带到镇上医院去看，镇上医生说看不了，要么送到省城去。 那时候家里穷的叮当响，不要说去省城看病的钱，就是过去的车马费都没有，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回家等死。 李婶眼睛都快哭瞎了，实在没办法了就抱着孩子敲开了王家的门。 王家一门都是算命的，不仅仅识文断字还会点医术，在村里算是文化人，平时也很受大家尊重的，村里红白喜事都爱请他们来写个对联当个账房什么的。 王家当家的老太爷说尽力试试吧，就让儿子连夜上山采草药去了，他儿子折了一条胳膊回来，采回来了一种很罕见的花，这才救活了三岁的小忠顺。 现在，小忠顺已经四十好几了，当年才二十郎当岁的泥瓦李和他媳妇也已经六七十岁了。 他们一家三口齐刷刷的看着王大荀，等待他的答案。 王大荀看着他们，笑了笑，想不到还有人记得他。 “是啊，落叶归根，回来看看。”王大荀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家乡的甜酒。 甜，真甜。 李忠顺的妈一下子就哭了，他爸也红了眼“老哥啊，你可回来了，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见着你了呀。” 泥瓦李一下子就跪下了。 李忠顺惊呼“爸，你这是干什么？”李忠顺妈却阻止了儿子“别管，让他跪吧。” 第415章 幼儿园园长 王大荀也不解，忙起来扶他“哎呀，老弟，你这是干嘛，我可受不起你这个大礼。”泥瓦李不理会，扎扎实实的给王大荀磕了一个头，然后才起身解释“大荀哥，这个头我是替我妈磕的，我妈十年前得胃癌去世了，受了很大罪才走，她一直说这是报应。那些年，她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对不 起你们老王家，你爷爷和爸爸救了她的孙子，她却胆小怕事怕受牵连，当年你那么求她，她都没有去救月梨嫂子和孩子，那些年她都一直在后悔……想着哪天你回来，要给你磕头赔罪。” 王大荀摆摆手，给他的碗里倒满酒“过去了过去了，还说这些做什么，不怪李婶也不怪任何人，都过去了，喝酒喝酒。” “对对对，喝酒喝酒”李忠顺拿起碗“欢迎大荀爷爷回家！” 四十多年过去了，折磨过他的那些伤痛，同样也折磨着其他人，那个年代不论是受害的还是害人的还是旁观的都不过是历史的牺牲品。 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他回来不是为了怪罪谁，也不是要向谁讨回什么。 他只是想家了，只是回家。 三天后，王大荀坐在家里的桃树下去世了，泥瓦李带着妻儿低调的把王大荀葬在了他妻子的坟边。 那天是个大晴天，午后，王大荀坐在村民们帮忙收拾好的院子里晒太阳，一只白色的粉蝶飞了过来，在他面前一直翩翩起舞。 王大荀想起小时候在路边追那些白色的小精灵，顿时童心大起，跑去捉那只粉蝶，那只粉蝶飞呀飞呀，飞出了院子的大门，他就追出了院子的大门。 两只脚跨出大门之后他偶然回头一看，看见自己仍然坐在摇椅上闭着眼睛，阳光透过桃树细密的枝叶洒在他老树皮似的脸上。 他笑了笑，继续去追那只粉蝶。 粉蝶飞呀飞，王大荀追呀追，走过了小时候放牛的田埂，走过了月梨洗衣服的小溪，走过他算命的天桥下，走过他曾经短暂停留的十三号画廊，他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像电影一样在身边飞快的掠过。 最后，他走到了一片白茫茫的荒原，脚下是一条窄窄的小路，一直蜿蜒到前方，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小路的前方有一个熟悉房背影，正在以蜗牛般的速度往前走。 “二荀二荀！等等我！”王大荀又惊又喜，他老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王二荀似的，这回俩人可以结伴同行了。 王大荀没有回头，而是停下了脚步等他。 王大荀心中高兴，一路小跑过去，走到王二荀身边，他这回终于看清楚王二荀了，就像照镜子一样，跟自己一模一样，连皱纹褶子都一样。 “哥，你来了。”王二荀冲他笑了笑。 “哎，来了。”王大荀笑眯眯的伸手揽住了王二荀的肩膀，一揽之后他却发现这无边无际的荒野上只剩下他自己了，王二荀仿佛融进了他自己的身体里。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没有王二荀，一直是他自己，只有他自己，至始至终都是他自己在帮助自己拯救自己。 那只粉蝶又来了，绕着王大荀转呀转呀。 王大荀伸手，那粉蝶停在了他的手心。 “园长园长，欢迎您回来，您好久没回来啦，我们都想你啦！”粉蝶突然说话了，是甜甜糯糯的小女孩的声音。 王大荀一愣，不知道这小东西在说什么。 “哦，忘记了”小粉蝶说“您这次是去人间轮回体验生活回来了，不是趁大荀在睡觉偷偷回来看我们。” 小粉蝶飞到他的额头亲了一口。 王大荀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道光，一开始是小小的一点，慢慢的越来越大。 他头上的发髻变成了毗卢冠，那一身油腻的长袍变成了袈裟，一手持锡杖，一手持莲花。 他知道自己是从何处来要往哪里去了。 他曾是达官贵人也曾经是贩夫走卒，他是受尽孤苦的王大荀也是坚强善良的王二荀，他一世世轮回体会人间疾苦，一个个超度地狱的灵魂。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他是地藏王菩萨。 越来越多的小粉蝶飞过来了，围着他叽叽喳喳的说话，都是孩子的声音“园长，园长，你回来呀，你还走吗？我们可想你啦，你别走嘛，多陪我们几天呀。” “好好好，孩子们”　地藏王点点头，指着其中一只问“小白，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有呀有呀”叫小白的粉蝶停到他手指上。 “那有没有欺负别的小朋友？”地藏王问。 小白还没回答，其他的小粉蝶就开始叽叽喳喳告状了。 “园长园长，她欺负了我。” “还有我，还有我。” “我也被她欺负了。” 浑身雪白的小白一下子变成了粉红色，害羞了。 “哈哈哈哈，跟你妈一个德行，就知道欺负大荀”　地藏王哈哈大笑，手里的锡杖叮当作响“走啦孩子们，谛听来了。” 不远处，一一头长的像狮子又像狗的金色大怪兽过来了。 “谛听来啦，谛听来跟我们玩呀！”粉蝶们一哄而上围住了那大兽，揪耳朵的揪耳朵，咬它尾巴的咬它尾巴。 大怪兽一脸苦相看着地藏王“菩萨，您不在的日子我可被这些小东西折腾惨了，您可算回来了，这代园长的位置我可要还给您了，我要安心做一个佛系怪兽了。” “哈哈哈哈”　地藏王磨了摸谛听的头“放心，最调皮的小白要去找妈妈了。” 谛听松了一口气，这小祖宗总算走了，整个地府除了地藏王菩萨谁都管不住这调皮捣蛋的孩子，十殿阎王的胡子她都敢揪啊。谛听心中默默的为小白将要投胎去的那户人家默哀了三秒钟。 “啊，小白，不许钻到我耳朵里！快出来！”谛听大吼起来，刚刚还说要做一个佛系怪兽来着，一秒就被她气到破功。 “哈哈哈哈，谛听”　地藏王“你的佛系怪兽做不成了，我们幼儿园要来一个新的园长了，你要做副园长辅助他工作。” “新园长？谁呀？”谛听好奇的问。 “新园长？谁呀？”粉蝶们也问。 “来了。”地藏王锡杖一指。 不远处一个穿着一件灰中山装的老人走了过来，走到地藏王面前双手合十行礼。 “以后要辛苦你了。”“应该的。”老人说。 第416章 白宁宁 “园长，园长”名叫小白的粉蝶问地藏菩萨“我们有新园长了，那你去哪里呀？” 这个问题大家都想问，小白起头了，那一群叽叽喳喳调皮捣蛋的孩子胆子也大起来了，围着他叫嚷“对呀，园长你不要走嘛。” “就是就是，我们不要新园长我们就要你。”小白说。 地藏王颇为严肃的看了一眼小白，这小家伙居然当着自己面就给新园长下马威，果然是调皮捣蛋王。这些粉蝶都是一些孩子，是在人间尚未成型落地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失去生命的孩子，这些孩子在人间算不得法律上的自然人，在冥界也算不得一个正经八百的魂，过奈何桥轮回的资格都没有，原本 是只能在黄泉路上永远飘荡，飘着飘着就渐渐消散在黄泉路上的迷雾里。地藏菩萨一世世轮回，走在黄泉路上遇见他们，发了慈悲，就在黄泉路上盖了个茅草房建了所幼儿园把他们聚集起来，照顾他们，教他们修行，让他们有机会再去轮回，不想去轮回的也能在地府某个差事 扫扫地擦擦桌子什么的。 名叫小白的粉蝶“唿”的化成了一个胖嘟嘟的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居然哭的梨花带雨眼泪汪汪的，她一把抱住地藏菩萨的大腿“不许走，不许走，我不要新园长。” “不走不走”地藏菩萨也是无奈了，“我不走，我这不是要忙着去给你们盖新的大房子嘛，新的小朋友越来越多了，旧房子住不下了，我得想想办法。”人间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真的，最难缠的就是这些孩子，他们天真单纯美好又无辜，任谁都不忍心放弃他们。可是这些孩子，很大一部分是在人间被堕胎的孩子，有些是因为检测出来性别是女孩而被堕 掉，有些是因为他们的出现完全是个意外，人间那些堕胎的妈妈们年纪越来越小，初中生高中生都不罕见了。 地府也很头疼，总得做点什么吧。 “真的不走吗？”小白问。 “真的不走”地藏菩萨牵着小白的手走到穿着中山装的老人面前，指着他“小白你看他是谁？” 小白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眼前这个老人，挺眼熟。 “哎呀，你是曾爷爷！”小白倒是一点都不认生，一下子就扑了过去抱住老人的大腿“曾爷爷，曾爷爷，我是小白，我以后要成为你孙女的女儿哟，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喜欢！”老人一把将她抱起来，皮是皮了点，但是越看越喜欢，小孩子小时候皮长大了肯定聪明，他们家念念小时候比小白还皮。 “老项，我们四十几年交情，这个大孙女就算我给你的劳务费了”地藏菩萨冲他眨眨眼，庄严肃穆的菩萨一秒变回了不修边幅随性洒脱的王大荀。 “感谢菩萨对我们全家的恩惠。”念念爷爷冲他深深一拜。 “好说好说，这都是你们自己行善积德自己攒的功德，我顺水推舟罢了”地藏菩萨拿起锡杖，响亮的宣了一声佛号，冲那一群粉蝶挥挥手“孩子们，我先走了，你们要听项爷爷和谛听的的话哦。” 谛听悲伤的绝望的用大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地藏菩萨的身影一消失，孩子们就冲过去把谛听当大马骑。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 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 看见你了 觉得你特别好 想做你的儿子 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 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 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睡觉前，项念念随手拿起白来买的一本儿童诗集来看，随便一翻就翻到了这首《挑妈妈》，八岁的小男孩真的是天真可爱又有才华。 看完项念念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老婆？”白起宣凑过来紧张的看着她。 “我是不是脾气很差？”项念念问。 白起宣很实在的伸出手指比了一寸长“有一点点。” 项念念叹气叹的更重的。 “没关系呀，脾气差我也喜欢你。”白起宣安慰她。 项念念又叹气“你记得小欧吗？” 就是过年时去棉花家乡那边认识的欧阳林和梅芬芳的儿子，变成年画胖娃娃回来的那个。 “记得，怎么了？”白起宣问“我听张仪说欧阳夫人已经怀孕了，一切正常，母子都很健康。” “小欧说我好凶，没有小孩愿意要我做妈妈”项念念指着书页上的诗“你说宝宝们是不是真的在天上挑妈妈呀？他们看不上我怎么办？” “没关系的”白起宣抱住她“他们看的上我就行。” 项念念好想打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项念念用掉了好几盒试纸，她期待的继承人依旧没有踪影。 直到有一天她居然梦见自己爷爷。 爷爷去世快两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这一次她却梦见爷爷手里抱着一个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向她走来。 她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捂着嘴才没有让自己痛苦失声。 “爷爷……爷爷……这两年你去哪里了，都不到我梦里来。”项念念的眼泪一直掉下来。 爷爷笑眯眯看着她不说话，他手里抱着的小女孩却噘着嘴有点气鼓鼓的。 “不要不要不要，我还要跟曾爷爷多玩几天嘛。”小女孩闹着，搂着她爷爷的脖子脸埋起来，又偷偷的看她。 “乖了乖了，再玩你妈都要急了。”爷爷小心哄着，然后把孩子递给她。 项念念一脸蒙圈，傻愣愣的接过孩子，却发现手上哪有什么孩子，只有一只白色的粉蝶。 “爷爷”她呆呆的看着手掌心的粉蝶，又看看自己爷爷“爷爷，你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受苦？钱够不够花？” “我很好，钱也够花”爷爷说“你不用担心啊，你都是有身子的人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许爬上爬下的，也不许再嘴馋乱吃东西。” “啊？什么？”项念念不明白。爷爷神秘一笑，指了指她手心的粉蝶“她叫小白，刚好我女婿也姓白，我看不如给她取名叫白宁宁”爷爷又特别低声的在她耳边补充“这孩子太吵了，取个安静的名字中和一下。” 第417章 家庭暴力 “蛤？”项念念还是没有明白。 “笨的！”爷爷敲了敲她的头，转身走了。 “爷爷，爷爷！”项念念拔足狂追。 “回去吧，回去吧”爷爷几步就走的好远好远，转身向她挥手。 醒来后项念念觉得这个梦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告诉白起宣后，白起宣拍着大腿说这是爷爷给他们送孩子来了，赶紧测一测。 项念念爬起来冲进厕所一阵捣鼓，结果出来还是白板，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这回白起宣也有点泄气了，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躺了五百多年，小蝌蚪真的不管用了。几天后，项念念收到一个快递，打开来里面居然是一张照片，照片非常模糊，好像是在大雾天气里拍摄的，雾里有一间很大的茅草顶的房子，房子前面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围着两个老人，一个穿着灰色中山 装，一个穿着油腻的黑色长袍戴着圆圆的墨镜。 虽然照片上的雾很大，但是项念念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两个老人是爷爷和王大荀！ 居然是爷爷和王大荀，她连忙从垃圾桶里重新翻出快递包装寻找寄件人和寄件地址，没有地址，只有寄件人一栏龙飞凤舞的写着“王大荀”三个字。 因为不是邮政信件，上面没有邮戳，寄件时间也是空白，但是这快递好像是很久就寄出来了，外壳都磨损的很厉害，字迹要很仔细才能辨认的出来。 项念念知道，这封快递一定是王大荀从某个不可能的地方寄过来的。 知道他和爷爷都很好，她就安心了。 只是，爷爷带过来的那个孩子真的是她未来的女儿吗？ 她为什么还不来呢？难道是不喜欢自己？ 怎么回事，明明两个人后来都去医院检查过了没问题呀。项念念好着急，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着验孕笔往厕所跑。 白起宣见她这个样子都觉得有点好笑了，好像他小时候一样，播下种子之后天天去把土翻一翻看看发芽了没有，哈哈哈。 白起宣几次安慰她让她不要急，白宁宁肯定跑不掉，就是他们家的女儿，但是项念念嘴上说不急不急，依旧每天一大早去卫生间捣鼓半天。 “二十块一根呢”白起宣抓住她的弱点“你每验一次废掉一根二十块的笔。” 谁知道项念念大手一挥“二十就二十，哼，老娘买的起，实在不行就卖掉你的那个鸡缸杯。” 那个鸡缸杯都拍出两个亿了，她就是一个隐形富豪。 白起宣被击退，只好投降，其实他也挺期待那个将被命名为白宁宁的孩子，他只是不想看到念念一次次失望的表情。 趁着白起宣去上班了，项念念偷偷开车去了一趟医院，她百度过了验孕笔不一定准的，抽血最准最靠谱，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就要去医院抽个血验一下。 抽完血，护士说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大概要下午三点才能拿到报告，她可以先回家。 项念念没有心思回家也没有心思回去工作，满脑子都是爷爷交到自己手心的小粉蝶，那可是她的宝贝女儿呀，哎呀，会是什么样子呢。 去外面吃无午饭，项念念又回到医院，到处溜达着，在妇产科附近转悠，羡慕的看着等候区里坐着的大肚子孕妇们　。 妇产科对面是儿科，现在是流感高发季节，生病的孩子不少，许多焦心的家长带着发烧流涕的孩子来看病。 项念念想了想，有点怕自己传染上感冒，觉得还是出去外面小花园等着比较合适，化验单没长脚又跑不了，她急也没有用。 她刚走下门诊大楼的阶梯，迎面过来了一个穿着睡衣披头撒发浑身是血的女人，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孩子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身上也都是血。 她艰难的抱着孩子，一瘸一拐的走着，上台阶的时候，一个不稳孩子从手里滑脱，眼看要掉地上了，项念念急忙冲过去单腿一跪，接住了孩子。 女人似乎已经用尽了全身力气，走都走不动了，她双手撑在腿上，哀求的看着项念念“救救他，快，帮我送急诊，求求你。” 项念念见她好像也伤的不轻，于是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想搀扶她。 她摆摆手“救孩子，求你先救这孩子。” 医院来来往往人挺多的，立刻就有人帮忙去喊急诊那边的医生护士了。 两个护士拿了轮椅过来，一个抱起了孩子，一个把这女人扶到轮椅上坐下来了，然后推着她去急诊区。 项念念是个爱管闲事的，也跟了过去。 到了急诊室项念念才知道这女人伤的不轻，刚才因为头发遮挡了她没看见，她额头上全是伤口，不断渗着血，大量的血是从她脑袋上流下来的。 “我没事”那个女人却拒绝就医，不断的求护士“先看看孩子，先帮我看看那个孩子。” 项念念说“你放心，那你先在这里包扎伤口，我马上去帮你看看孩子。” 她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项念念跑出去看那孩子的状况，医生告诉她孩子没什么大碍，身上的血都是妈妈的，因为头部受到撞击，但是问题不大，轻微脑震荡，昏迷的大部分原因应该是被吓的。 项念念松了口气，连忙回去另一个诊室回复那个女人。 女人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谢谢你。” “没事。”项念念忍不住还是问“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的眼中有一丝慌乱，语气也是慌的“我……我骑电动车带着孩子，摔……摔了。”帮忙处理伤口的中年女医生皱了眉“你这伤可不像是骑电动车摔的，你这额头，这头上都要缝针的，脑袋上这伤口都深的能见到骨头了。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事你告诉我们，作为医务人员我们也是 有权利报警的……” “没有，没什么，就是我骑车摔的，摔进花坛里了，可能被什么戳到了。”女人不等医生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 医生微微叹气，即使是见惯了伤病的医生和护士们看到她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都不禁有点脊背发凉。 这伤口，分明是打的。下这么重的手，病人又不愿意报警还一直瞒着，不用说也知道是家庭暴力，打她的十有八九是她的丈夫。 第418章 水果刀扎的 如果是这样，那在另外一间诊室的孩子受的伤肯定也是被人打的。 医生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开始帮那个女人止血缝合伤口。 护士拿着单子来问项念念“你是她家属吗？麻烦去窗口缴一下费，两个人的费用。” 项念念愣了，还是接过了单子去交费处帮忙缴了钱。 回到急诊室，那女人的伤口还没有缝合好。 女人垂着眼帘，特别小声特别感激的跟项念念道了谢，然后说：“我叫吕雪雁，麻烦你留个地址和电话给我，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项念念想了想，递给她一张名片。 因为脑袋创口挺大的，医生建议她做进一步的检查。 吕雪雁拒绝了，特别小声的说：“没关系的，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就是皮外伤，止血缝合一下就好了，真的没事。”医生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禁用了训斥的语气“你自己清楚？你是医生吗？你能比外面当医生的更清楚吗？你年纪还轻，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怎么办？内伤外表是看不出来的，万一真的怎么样了，谁来负这个责 任？” “我……我……我……”吕雪雁几次张口都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什么我，不要命了是不是！”医生看着她，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神色。 “我没有钱。”吕雪雁把头低的很低，好像一个罪人“我身上没有钱。” 医生愣了一下，目光带着同情和无奈。 医院里每天来来往往没钱的患者多如牛毛，他们也经费有限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很多时候不是见死不救，实在也是很无奈。 “没关系，我可以再借给你”项念念说。 吕雪雁依旧没有抬头，声音更小了，好像随时要断气似的说了一句“谢谢，不用了，再借我还不起了，孩子没事就好。” 刚刚两人的各项费用已经交了八百多块了，只要孩子没什么事她就安心了，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昏迷了，她根本不会跑到医院里来，轻伤自己处理一下，重的就在附近小诊所处理一下算了。 吕雪雁缝刚刚缝好了伤口，孩子就醒了，吵着要见妈妈。 护士把他抱进来，项念念这才看清楚这是个小男孩，虎头虎脑挺可爱的，只是眼神怯生生的，好像看见谁都害怕，直到见到他妈妈，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吕雪雁一见到孩子，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忙抱起他问“宝宝，头还痛不痛，有没有哪里痛？” 小男孩摇摇头，伸手笨拙的替她擦了擦眼泪“妈妈不哭，妈妈不要哭，不要怕。” 吕雪雁哭的更厉害了，眼泪流过她红肿破皮的脸，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你确定真的不要报警吗？”那位中年女医生又问“他可是连孩子都下手打了。” “不用了，真的不是被打的，是我骑车自己不小心摔的，您误会了。”吕雪雁像受惊的兔子似的，抱着孩子向医生和项念念鞠躬道谢之后慌忙逃离了。 项念念突然想起来，好歹要她留个电话下来，追出去的时候那母子俩已经不见了。 她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三点了，连忙奔去检验科看检查结果。 “恭喜你啊，怀孕了，时间还短，所以你的试纸可能没测出来，小家伙跟妈妈捉迷藏呢。”护士把检验报告给她。 “真的啊？是不是真的啊？”项念念激动的拿着单子，那些数据看半天看不懂。 “是真的，恭喜恭喜。”护士笑眯眯的说。 项念念激动坏了，想马上打电话给白起宣报告这个好消息，可是想一想又觉得还是回家当面说合适。 她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摸着肚子问“白宁宁，是不是你呀白宁宁？刚来就跟妈妈捉迷藏呀，这么调皮。” 项念念顿时觉得自己头顶上亮起了母亲的光环，浑身上下再也不是散发着铜臭，而是母性的光辉。 “你好呀，白宁宁，我是项念念，我是你妈，欢迎你来呀。”项念念傻兮兮的抱着还瘪瘪的肚子念念叨叨的出了医院。 刚走出医院大门，看见一个抱着孩子的陌生女人，她突然想起来什么，立刻又转身回医院，左转去了急诊区。 刚刚接诊吕雪雁的医生刚好接诊完一个病人，有了点空隙，见项念念进来，有点惊讶。 “有什么事吗？”她记得项念念，刚刚她帮素不相识的吕雪雁付医药费，她都看在眼里。 “我想您能不能把刚刚吕雪雁的诊疗记录复制一份给我。”项念念说。 “很抱歉，我们不能对其他人透露病人的信息。”医生说“不过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会好好保管她的这些记录，如果有一天她需要的话，可以回来找我。” “谢谢，太感谢您了医生。” “不用客气。”医生突然对她竖起大拇指“应该是我谢谢你，你身上有侠女风范。” 项念念不好意思的笑了，目光落在这位医生的手上。 虽然人到中年，但是她的手指依旧白皙均匀，保养的很得当，但是手背中心却有一个紫红色的疤痕，非常狰狞。 医生伸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项念念看到她手心那一面同样的位置也有类似的疤痕。 这疤痕，一定是什么东西穿透了她整个手掌才造成的。 医生见她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疤痕，大大方方的把手展示给她看了，语气看似很轻松“水果刀扎的，前夫。”项念念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这才发现她虽然有些年纪了，但是保养得当气质也十分优雅，说真的，在急诊室这种天天跟打仗似的地方，很少见到她这么心平气和的医生，虽然刚刚对吕雪雁也有很严厉的时 候，但是看得出来也是真心出于关心。 “如果你还能见到她，如果有可能，请你帮帮她吧。”医生说着递了一张名片给项念念“我叫钟敏，如果她有需要帮助可以来找我。” 出了医院，项念念因为新生命到来而激动不已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脑海里不时出现吕雪雁血肉模糊的样子，还有钟敏医生手掌的疤痕。家庭暴力，她以为只有在《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那种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场景，居然会发生在身边，过去的，现在的，证据都鲜明清晰。 第419章 没有胳膊的女人 项念念怀孕了！ 传说中的白宁宁终于要诞生了！ 高兴之余项念念又陷入了苦恼之中，她是辛苦惯了忙碌惯了的人，可是一宣布怀孕之后立刻就被重点保护起来了。 她早上起床，刚准备把被子叠一叠，在厨房忙碌的白起宣好像有透视眼似的，居然使上了传说中的轻功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老婆，这种粗活不适合你，放着我来……” 然后五秒钟把被子叠好，又一阵风似的回了厨房。 项念念走到客厅见小白的狗盆里空了，想给它加点粮食，又被白起宣先下手为强。 小白都被他的闪电身手吓的一愣一愣的。 “老大……咱们早饭是吃竹子吗？”项念念站在厨房门口，满脸怨气的问。 “不是啊，怎么能吃竹子，我查过了竹笋是比较寒凉的食物，不适合你吃哦，如果你实在想吃的话……” 项念念无语“我的意思是，我要过上国宝的生活了吗？” “那是！”白起宣一脸骄傲“国宝都比不上我老婆，明天我就在小区里贴上告示，宣告我老婆怀孕了，让小区里养了猫猫狗狗的就不要出来遛猫遛狗了，最好把猫狗送走，免得惊扰了我老婆和我闺女……” 项念念阴测测的看着他“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小白似乎也听懂了把猫狗送走这话，可怜巴巴的缩在窝里，一脸委屈。 白起宣哈哈大笑“我只是给你讲了笑话嘛，我早上刚看到这条新闻，想不到这世上还有比我这个护妻狂魔更魔性的哥们，哈哈哈哈哈。” 说到看新闻项念念怨气更重，白起宣现在严格限制了她玩手机的时间，一天最多一小时，而且还是每次只有十分钟。 好不容易等到白起宣上班去了，项念念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缩在窝里的小白也松了口气，夹着尾巴走到项念念身边，不安的看着她。 “放心放心，他不会把你送走的”项念念摸了摸它黑黝黝的狗头，“你以后就是宁宁的哥哥哟，要保护妹妹哟。” 小白高兴的竖起尾巴摇了摇，然后装傻卖萌追着自己尾巴玩逗项念念开心。 项念念大手一挥“走，小白，上班去。” 小白这条人来疯的狗子最喜欢上班了，一听上班立刻就跑到门边扒拉着门要出去。 本以为白起宣去上班了就脱离了他的“魔掌”，可是到了画廊里，项念念的日子也没有好过一点。 自从宣布怀孕，棉花就立刻宣布霸占了孩子干妈一号的位置，然后每天用后妈的眼神盯着项念念不许玩手机，不许连续工作太久，不许久站也不许久坐。 而且这个家伙，为了减少她的工作量，居然私自拒绝了好多客户，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被棉花拒之门外，项念念好心痛。 好吧，一切为了孩子，项念念忍了。 “棉花……我下午要出去逛街……”项念念突然觉得自己都要变成孙子了。 抓狂……被过度保护的感觉真是抓狂，她要逛街要吃火锅要吃烧烤啊，好怀念街边的黑暗料理…… “和谁呀？逛多久呀？”棉花脸上笑眯眯的，语气温柔声音甜美。 可项念念只觉得有一阵阵冷风飕飕飕的刮过…… 这个臭丫头也不知道收了白起宣多少好处，彻底叛变了，由项念念的狗腿子变成了白起宣的狗腿子。 “我陪妙龄去挑婚纱，这可是大事哟”项念念星星眼“大概两小时就回来，我不开车，打车去，绝对安全，千万不要告诉白起宣，我给你发奖金哟。” 棉花想了想，点头。 项念念如蒙大赦，天知道她宣布怀孕后这一周是怎么过来的，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巷口便利店。 她要反抗，一定要反抗，离生孩子还有七八个月呢，接下来的日子如果都是这样她会抑郁的。 下午是真的去帮于妙龄挑婚纱。 于连城和于妙龄的大婚日期定在下个月十六号，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于连城原本想办一场传统的中式婚礼，让于妙龄穿着凤冠霞帔出嫁，于妙龄路过婚纱店看到婚纱后又改主意要玩个新鲜的，穿婚纱。 于妙龄早早在婚纱店等她了，见了她来还有点小紧张，她没有叫项念念来，知道她怀孕了，她激动的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打电话跟她说话都不敢大声。 来帮她挑婚纱，完全是项念念自己提议的。 “你真的能这样跑来跑去的吗？”于妙龄还是担心。 “放心吧，医生说要适当运动呼吸新鲜空气的，我这几天都快憋死了，你不知道白起宣和棉花有多变态……”项念念大吐苦水。 于妙龄听的哈哈大笑，笑完又很羡慕的说：“多好呀，很快你们的宝宝就要出生了，好羡慕呢。” 两人凑在更衣室里嘻嘻哈哈的一件一件试着婚纱，聊着小八卦，憧憬着新生活，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骚乱，接着是一声惊恐的尖叫。 项念念忙帮于妙龄拉上婚纱一侧的拉链，两人好奇的走出去看。 更衣室外面是一排镜子，镜子里映着一个半裸的女人，一个深目高鼻的外国女人。 一头金色的卷发盘在脑后，上身未着寸缕，下身一条白色的薄纱裙子仿佛也快挂不住掉下来了。 她长的极美，项念念见过真人版的蒙娜丽莎也见过真人版的西施，但是都不比不上她的美。她的美不仅仅是完美的脸庞，还有身材，浑身皮肤白的晶莹剔透，身材完美，美的一览无余。 但是让人惊叫的并不是她的美，而是她的手，她没有双手。左臂齐肩膀断了，能看到清晰的灰白色的碗口大的疤痕，右臂只剩下四分之一，断口很整齐，也是灰白色的。 因为是在三楼vip试衣间，这里也就只有项念念和于妙龄还有随时准备为她们服务的两个女店员。两个店员原本是在外面等着，听到更衣间响声之后以为客人穿好出来了，忙进来想看看状况，结果却看见一个半裸的没有胳膊的外国美女，顿时吓的尖叫起来。 第420章 断臂的维纳斯 项念念和于妙龄出来，乍见到这情形也是懵了。 两个女店员似乎已经从惊慌中镇定了下来，慌慌张张的掏出对讲机想叫保安过来。 “嘘……”项念念忙阻止她们“她是我们的朋友。”她悄悄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暗示两个店员，她的这个朋友脑袋有点问题。 “刚……刚刚……也没见她……进来呀。”店员也是蒙圈了。 于妙龄是她们的大客户，她们从她一进来就一直很小心谨慎的盯着要服务好，一刻也没敢放松，她们什么时间还夹带了一个这样的朋友进来？ “呵呵，说来话长”项念念干笑“这年头谁还没几个不靠谱的朋友呀，见笑见笑，帮我保密哈，保密。” 项念念忙脱了外套给那断臂的女人披上，女人怯生生的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项念念头大，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摸了断臂维纳斯的相关画册还是海报了，她就这样光着膀子跑出来了。 幸好是在试衣间，也幸好是在vip试衣间，不然这影响面积可就大了，差一点这家婚纱店就要和北京三里屯优衣库齐名了。 于妙龄也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支走那两个店员，然后帮着项念念把噤若寒蝉的断臂维纳斯扶到更衣室去。 维纳斯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害怕，浑身都在抖 “你别紧张”于妙龄安慰她“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项念念…… 维纳斯更紧张了，可怜巴巴的看着项念念“念念小姐……” “咳咳，她开玩笑的。”项念念安慰她“你叫什么名字？” 维纳斯小声的说：“我叫唐欧娜。” “欧娜你别担心，我出去给你买套衣服穿，然后带你回画廊。”项念念打量她，差不多确定了她穿的尺寸就出去了。 唐欧娜和于妙龄待在试衣间里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于妙龄不太擅长跟陌生人聊天，但是见她一直都很紧张，脸上总是一副受气包的神色，就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一下紧张的尴尬的气氛。 想了想，想了想，于妙龄张口问“你吃饭了吗？” 唐欧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回答“没有。” “哦。” 天聊不下去了，两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干等着项念念回来。vip试衣间非常大，里面挂着许多婚纱样品，都是大咖设计师的作品，每一件都非常梦幻，加上试衣间里大量的水晶、玫瑰、蕾丝等装饰，整个试衣间犹如童话里的宫殿一样，非常的梦幻，没有任何一个女 人能抵挡的住这种诱惑。 唐欧娜渐渐的不紧张了，看着梦幻般的更衣室和那些梦幻般的婚纱，眼神有点羡慕，小心翼翼的问于妙龄“你要结婚了？” “是呀。”于妙龄说“所以念念来陪我试婚纱。” 看着一排排梦幻般的洁白纱裙，唐欧娜原本灰暗的眼神渐渐有了光彩。 “我可以摸一摸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试一试呀，试一试又不要钱，你这么美，穿上一定跟仙女一样。”于妙龄由衷的说。 唐欧娜想伸手摸，才发现自己这副皮囊是没有手的。 于妙龄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说：“你想试试吗？没关系呀，我可以帮你试试。” “不用了，谢谢”唐欧娜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婚纱上移开“我都已经结过婚有孩子了，只是想起来很可惜，我结婚的时候没有穿过婚纱。” “为什么呀？”于妙龄问“你没有办婚礼吗？” “办了”唐欧娜说“不过那时候是在我丈夫的老家办的，老公一家都比较保守，说白色不吉利，哪有人喜事穿白的，所以穿的红色的褂子。” 作为一个八百多岁的“老人家”，于妙龄也能理解，白色婚纱毕竟是西方舶来品，有些老人不接受也挺正常的。 “如果你想试试，我可以帮你试试”于妙龄真诚的建议“你的心愿我们都会尽力帮你达成的。” 唐欧娜被她这么一说似乎有些心动，但是她最终还是拒绝了“我也没有什么心愿，就是想回来看看我儿子。” 于妙龄还想接着问，项念念买了衣服回来了。这回她没有随便买一套简单的运动装，肥肥大大无论什么身材都能套的下，而是精心挑选了一套裙子，黑色的针织半高领薄线衫搭配焦糖色毛呢伞裙，外搭一件酒红色斗篷型外套，非常精致淑女的早春穿 搭，她还很细心很贴心的买了一件内衣回来。 因为出来的是维纳斯，项念念都不好意思太敷衍，这样的美人，这样的女神，不能埋没在运动套装里。最重要的是，项念念从她畏畏缩缩的眼神里看到一种自卑，她不想让她更自卑。 衣服买回来了，唐欧娜看着这套衣服，犹犹豫豫的说：“这……这也太时髦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不破费不破费，快换上试试。”项念念两下把吊牌拆了。 因为维纳斯没有手，两人热情的帮她把衣服换上了。唐欧娜看着镜子里穿戴整齐的自己，虽然这副皮囊不是自己的，可是看到这样美丽的人，她都不禁有些激动，红着眼睛对项念念说了好几声谢谢，“真的很谢谢你，好漂亮，人漂亮，衣服也漂亮，我这一辈 子都没有这么美过。” “那我们现在就美回来。”项念念帮她把头发放下来，镜子里的唐欧娜立刻变成了天使一般的少女，充满着异域的神秘气息又带着现代都市的时尚清新。 于妙龄也无心挑选婚纱了，决定跟项念念先带唐欧娜回猫耳巷再说，唐欧娜身上肯定有故事，她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棉花见项念念和于妙龄出门一趟结果带了一个外国美女回来，一开始还觉得挺疑惑，等看清楚唐欧娜的脸，棉花就开始担心了——老板现在怀着孕呢，这些“人”还来打扰，不厚道吧。 棉花护主心切，看见唐欧娜脸就拉长了。 唐欧娜一直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看到棉花的神色，更加不安了。项念念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感动。 第421章 凶宅 唐欧娜没有什么故事，她说自己是得癌症去世的，去世的时候儿子小昊还不到一岁，心中一直觉得很遗憾，都没有给孩子过过一个生日。 “今天是几号了？”唐欧娜问。 “八号。”项念念说 “哦”唐欧娜顿时很失落“真可惜，小昊的生日已经过了一周了。” “没关系”项念念安慰她“生日过了也可以送生日礼物啊。” 唐欧娜又燃起了希望，不管怎么样，回来能见到孩子她也死而无憾了。 唐欧娜的家就在东海市区，离猫耳巷也不远，项念念决定立刻就带唐欧娜回家。 棉花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项念念自己开车，项念念只好打了个车去。 出租车行驶了大概二十分钟，开进了一个还算蛮高档的小区里。 “这个楼盘不便宜呢”项念念心中默默赞叹，不禁替唐欧娜惋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们原本应该是很不错的三口之家。 连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于妙龄也在进入这花园式小区之后感叹了一句“哇，这里好漂亮，你家好有钱哦。” “我丈夫是个建筑工程师”唐欧娜不好意思的说“我原本也在一家私立医院做护士，我们家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或许是近乡情怯，唐欧娜渐渐的有些紧张起来。 车子直接停在了她家所在单元大楼的楼下，项念念催了她两遍她才慢慢的下了车。 下了车，唐欧娜又站在大楼门口发呆发了好久，久到几个来往的居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们，加上唐欧娜那张异域的脸，更是引来各种探究的目光。 最后唐欧娜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忙告诉她们密码。 项念念帮她输入了门禁密码，大楼的门应声而开，传来机械的女声“欢迎光临”。 三个人进了电梯，唐欧娜却迟迟不说楼层，望着电梯的数字盘发呆。 “几楼？”项念念问她“没关系我们先上去再说，至少确认一下他们是不是还住在这里，有没有搬家。” 唐欧娜这才吞吞吐吐的说十八楼。 唐欧娜犹犹豫豫了许久才示意项念念敲门，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十八楼原来的住户已经换人了，这男人是新的屋主。 “那……那原来的屋主去哪里了？您有他联系方式吗？”项念念问。 “不知道”男人皱着眉“我还想知道他去哪里了，要找他算账呢。” “算账？”项念念不解。 唐欧娜也紧张的看着他。 “唉……”男人唉声叹气“倒霉，买了个凶宅……” 屋里人喊了一声，男人立刻不搭理她们，迅速把门关上了。 唐欧娜脸色难看极了，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原来那个家的大门发呆。 “没关系的”项念念忙安慰他“虽然他搬家了电话号码也换了，但是你爸爸妈妈公公婆婆总归知道他新的住址，要找他们不难。” 唐欧娜依旧不说话，眼睛死死盯着大门。 “你们听，里面有人在捶门”唐欧娜说。 项念念和于妙龄莫名其妙的互看了一眼，她们真的没听到任何声音。 于妙龄是只狐狸，听觉比人类敏锐许多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没有啊。”于妙龄仔细听了又听。 “真的没有吗？”唐欧娜问。 “真的没有。”于妙龄肯定的说。 回去的路上，唐欧娜一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一回到画廊就掉起眼泪来。 项念念和于妙龄以为她是因为没能如愿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儿子不开心，一直不断的安慰她。 唐欧娜却说：“他说的凶宅是我……” “别听他瞎说……” “是真的”唐欧娜说。 她顿了顿，声音又哽咽了“我……我没跟你们说实话，其实我不是得癌症去世的。” 唐欧娜是从十八楼跳下去了，在离她儿子生日还有一个月的时候。 “为什么？”项念念惊呼，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于妙龄吓的差点现出了原形。 一直侧着耳朵偷听的棉花也惊的差点下巴掉下来了。 她家里条件不错，又刚刚生了孩子，为什么会跳楼自杀？ “是啊，为什么，很多人都这么问我，为什么。”唐欧娜凄然的笑了。 她的丈夫叫吴文刚，是个小有名气的建筑工程师，嫁给他的时候，身边所有人都说唐欧娜走狗屎运了，一个小护士攀上了大工程师。 吴文刚和唐欧娜都不是东海市人，毕业后都选择了来到东海这个离家最近的大都市里奋斗。 唐欧娜会认识吴文刚，是因为吴文刚有一次在工地中暑晕倒了被送到他们医院里来，唐欧娜看到他资料发现两人居然是老乡。不仅仅是同一个省同一个市更是同一个县，两个人的家距离不到一百公里。 于是渐渐的，他们熟悉起来，吴文刚很快就跟她表白了，那时候吴文刚是当着整个科室同事的面拿着玫瑰表白的，两人给整个科室的同事狠狠喂了一把狗粮。吴文刚跟老家大部分男人一样，个子矮矮的，不足一米七，他不胖但是脸上有婴儿肥，三十岁的人了显得跟二十五六岁似的，一双大眼睛总是流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和亲戚一起吃饭都羞涩的不好意 思动筷子。 因为年纪都不小了，两家都催的急，两人认识半年就结婚了。 唐欧娜一开始心里有点没底，恋爱才谈了半年，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但是经不住家里人劝说吴文刚条件好又都是老乡知根知底，比东海大城市里那些男人不知道靠谱多少倍，她这才安安心心嫁了。吴文刚确实很不错，斯斯文文，懂浪漫，人也勤快，更重要的是很专一没什么花花肠子，公司有什么活动只要能带上女朋友的一定带上女朋友，不能带上女朋友的也一定清清楚楚的汇报行踪，一确定恋爱 关系就把自己的工资卡上交了。 唐欧娜觉得很庆幸，自己找对人了。比起她那满口谎言脚踩好几条船的前男友，吴文刚简直是就她理想中的完美男人。比起别人口中的“会赚钱”“有出息”“条件好”，唐欧娜最欣赏的就是吴文刚的专情。比起房子车子票子，她觉得男人最重要 的就是忠诚。唐欧娜稍稍犹豫就嫁了，她没有想到，恶狼到最后一刻才露出真面目，她一生的不幸就从新婚之夜开始。 第422章 非常控制 婚礼是在吴文刚老家办的，摆了三十几桌，全村人都请过来了，从中午吃到晚上。 送完所有宾客之后，小两口关了房门。 虽然订婚之后唐欧娜就搬去跟吴文刚住了，但是对于这个真正意义上的洞房花烛夜，她还是有点期待。可是她等来的不是吴文刚的甜言蜜语，而是一个冰冷的眼神。 这种眼神，唐欧娜从来没有见过。 “你以后少跟你那些同学来往。”吴文刚说。 唐欧娜知道他还在为白天的事情生气，原本想辩解几句，可是一想到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结婚第一天就吵架实在是不像话。 她轻声细语的安慰丈夫“知道了，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也是为我好，怕我喝出什么事来。” “为你好？”丈夫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他们能为你好？不给我面子让我颜面扫地是为你好吗？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分不清好坏人吗？” 唐欧娜结婚，请了三个高中时关系特别好的三个同学谢薇、刘慧慧和任子强，谢薇和刘慧慧充当了伴娘的角色，任子强作为谢薇的男朋友，就充当了护花使者。 同样的，吴文刚也请了几个老同学来当伴郎。婚礼将近五十桌的酒席，新郎新娘要一桌桌敬酒，唐欧娜酒精过敏从来不喝酒所以杯子里装的是橙汁，吴文刚虽然会喝酒但是杯子里其实装的也是雪碧。因为这么多一桌敬下来就算是会喝酒的人也都倒了 ，所以大家都是意思意思。 但是敬到吴文刚同学那一桌的时候，吴文刚有个同学喝的有点多，似乎醉了，非要跟新郎官喝白酒，喝完之后硬拉着唐欧娜也要她喝一杯。 唐欧娜一再表明自己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吴文刚那位同学却态度很强硬，说不喝就是不给他面子。 唐欧娜十分为难，她酒精过敏不是自己随便说说的托词，是真的沾到酒就会浑身发红起疹子然后直接晕倒的，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包括她的丈夫吴文刚。 她看向吴文刚，吴文刚却也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似乎有点挂不住。 吴文刚说：“今天这么高兴，我兄弟要和你喝一杯，你就喝呗！不然就是不给人面子！” 唐欧娜十分为难，但是真的又不敢喝。 吴文刚就又说：“看在我的面子，让你喝你还不能喝一杯吗？” 见她迟迟不接，拿着酒杯的那个同学脸色也难看起来，一遍遍的说不给他面子，大工程师了不起了，回到乡下老家忘本了。 这时候伴娘谢薇站了起来维护她，替她喝了一杯。 然而，这还没完。 吴文刚那个喝醉的同学说：“这是要新娘子喝的噻，伴娘就这么代喝可不算数！除非让伴娘和跟我喝一个交杯酒，那就算数啦！” 唐欧娜一下子的愣住了。 谢薇和任子强也愣住了。 他们老家还算民风淳朴，新人结婚办喜事不会像一些电视新闻里报道的那样恶俗的闹伴娘甚至借机骚扰伴娘，所以唐欧娜才请最好的朋友来见证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 谢薇当然不愿意，身为谢薇男朋友的任子强脸色也难看起来，直接站了起来说不行。 场面就僵了。 唐欧娜再次看向吴文刚希望他能说点什么缓和调解一下。 可是吴文刚却对任子强说：“兄弟，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任子强语气硬起来了“你会愿意让你老婆和别的男人喝交杯么？反正我没这个肚量。” 吴文刚那位同学冷哼了一声，讪讪的放下酒杯，嘀嘀咕咕的坐回席位上去了。 唐欧娜想起来还没给谢薇他们敬酒，吴文刚却气呼呼的拉着她走向下一桌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吴文刚那同学也是喝多了，加上在老家办酒席有些好喝两口的人喜欢劝别人酒也是常有的事情，虽然让人挺尴尬挺讨厌的，但是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问题。 唐欧娜忙了一天下来累的腰酸背痛，也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道送完宾客回房间，吴文刚却拉着脸很严肃的跟她提这个事情，要求她跟谢薇他们几个断绝来往。 “就因为人家任子强不让自己女朋友跟你的哥们喝交杯酒？”唐欧娜觉得不可思议。 “这是不给我吴文刚面子！”吴文刚也喝了点酒，脸红脖子粗的扯着嗓子喊“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文盲，你那些同学有多少算多少，捆在一起都挑不出一个学历有我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对了，吴文刚是博士毕业，高学历，他们那里整个镇整个县都挑不出几个博士来，他确实有足够骄傲的资本。 唐欧娜不想跟他吵架，柔声哄了他几句想息事宁人，然后伸手去帮他脱掉身上的厚重外套。 “让开，我自己来。”吴文刚重重的推了她一把。 她打了个趔趄幸好是没摔倒，她以为吴文刚是喝了点酒脚下虚浮，是无心的。 她也以为吴文刚说让她跟谢薇那些同学断交，也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的。 婚后回到东海上班之后不久，唐欧娜发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里装了一个奇怪的软件，百度了一下之后发现是一个类似病毒的东西，可以自动下载存储qq聊天记录。 是吴文刚装的，问他，他也大大方方承认了，还给她手机特意装了一个定位app，要求她24小时打开，理由是唐欧娜单纯善良的近乎愚蠢，他怕她被骗被忽悠，要好好的保护她。 事实证明，唐欧娜确实单纯善良的近乎愚蠢，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一种控制，反而沉浸在被丈夫重视的蜜汁喜悦当中。 直到她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被吴文刚打的流产了。 原因是她不愿意辞职回家养胎。 她是个护士，很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觉得自己还可以上班，而且她喜欢护士这份工作，不愿意辞职回家当家庭主妇。 吴文刚见说服不了她，就开始嘲讽她，嘲讽她当护士赚的那几个钱都不够塞牙缝的，说她天生穷酸命有福不会享，说让她辞职在家是给她福享她却贱兮兮的以为要害她。说着说着，吴文刚开始翻旧账，把恋爱、结婚到怀孕这期间唐欧娜做的所有让他不满意的事情全部翻出来说一遍，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你这么蠢，这么让我不放心，还是待在家里享福比较好，我这是为你 好。唐欧娜一直都是比较嘴笨的人，被说急了也言语反击，结果立刻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第423章 温水煮青蛙 唐欧娜第一次真正挨打，那一巴掌一下子把她打懵了。 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文刚“吴文刚你是不是疯了，你竟敢打我！” 吴文刚却是吼“是啊，我是疯了，我都要被你逼疯了，你还不服是不是？你是不是不服？” “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吴文刚一边吼，一边继续打她。 拳头跟雨点一般落下来，吴文刚眼睛都红了，睚眦欲裂，原本那张带着婴儿肥的人畜无害的脸变的狰狞扭曲，好像从地狱来的恶魔。 最后，唐欧娜被他推了一把，脑袋重重的撞在墙上，她直接就晕过去了。 吴文刚却骂她装死，然后上前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孩子，就那样没了。 吴文刚见她血流满地，这才怕了，急吼吼的把她送到附近医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件事之后，吴文刚是跪在唐欧娜面前认错忏悔的，并且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看着这么一个大男人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唐欧娜心软了，原谅了他。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家暴跟出轨一样，只有零和无数次。 那次小产之后，唐欧娜就在吴文刚的鼓动下辞职在家休养，成了全职家庭主妇。 成了全职家庭主妇的唐欧娜彻底变成了吴文刚的囚徒。 吴文刚以她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为由，不让她出门，她的活动范围只有居住的小区，出小区大门都要跟吴文刚汇报去哪里了做了什么，见了些什么人。 一到周六日，吴文刚只要不加班就会带着唐欧娜出去玩，去远一点的地方，两人一起吃饭看电影逛街，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 唐欧娜原本就很宅，加上小区各项设施很完善，有大型超市也有电影院美容院之类的，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 直到他们俩有一次一起出门在外面散步，有个陌生男人走到他们面前，问他们某家烧烤店怎么走。 吴文刚没有说话，热心的唐欧娜想起来刚刚就经过了那家烧烤店，于是给他指了路。 问路的男人道了谢离开之后，吴文刚大发雷霆，一直骂唐欧娜蠢，不应该给他指路。 唐欧娜不明白，她读书少没学历是没错，可是给人指个路怎么了？ 她反问吴文刚自己怎么又蠢了。 吴文刚半天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只是车轱辘话来回说，说唐欧娜很蠢很笨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外面坏人很多，她蠢成这样根本无法辨别，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说话。 唐欧娜倔脾气也上来了，不服气的问他“别人就是问个路，能怎么了？就算我蠢我笨，人家能骗我什么？” 吴文刚答不上来，立刻甩了她一个耳光。 打完之后，吴文刚又道歉，又说快要被她逼疯了，自己失去理智都是被她逼的。 第二次，仍然是那条大街。 因为快要中秋节了，他们俩出门去采购。 迎面遇见唐欧娜以前医院里的同事，还是个副主任，带着太太两个人手挽着手也在逛街。 在家宅了快半年的唐欧娜又惊又喜，特别轻快的冲同事招了招手“刘主任，你也出来逛街了呀”又笑眯眯的跟他太太打了个招呼。 她根本没注意到，吴文刚的脸立刻就拉的老长，只是微微冲刘主任点点头，就立刻拉着她快步往前走了。 走远之后，吴文刚停下脚步，满脸嘲讽的对唐欧娜说：“你不跟男人说话是不是就会死？” 唐欧娜心中一惊，小声的辩解说：“那是我以前同事，还是上司，而且人家带老婆来的，打个招呼总要的。”“打个招呼？”吴文刚冷笑“我看你笑的跟朵花似的，不是打招呼这么简单吧？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以前那些同学、同事什么的都不是好人，不要再跟他们来往了，你这么蠢总是被人骗，我这都是为你好 ，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只有我是真心对你不会害你的。” 后来回头想想，她就是这样一遍遍的被吴文刚洗脑了——她没读什么书学历低，很蠢很笨，外面很危险，社会很复杂，人人都要害她，只有在吴文刚身边是最安全的。 她就像被吴文刚放进锅里的青蛙，被他打着爱自己为了保护自己的名义，用温水一点点的煮着，直到把她煮到失去自我最后沦为身体和心灵的奴隶。 她就像落入了一个传销窝点，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下不断的接受传销头目给她传达的东西，传销头目不时打她一巴掌又给她一颗甜枣吃，这个传销头目叫吴文刚，是她的丈夫。 一开始唐欧娜是受不了的，她觉得吴文刚的那些理论实在是太奇葩了，但是她只要稍微反抗稍微提出异议，轻则两人吵架能吵一个通宵直到天亮，重则吴文刚的巴掌和拳头就下来了。 唐欧娜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她提出过好几次离婚了。 第一次提离婚，吴文刚说：“如果你跟我离婚，那就说明我想的都是真的，你就是在玩弄我的感情，你就是跟外面的男人勾三搭四的。” 唐欧娜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敢真的去离婚，而是赌咒发誓，甚至写保证书保证在外面没有任何野男人。第二次提离婚，吴文刚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们不会分开，如果你一定要离开我，我不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你不是有个弟弟还在我同学开的职业学校学电脑吗 ？你觉得我找人卸他一条胳膊腿怎么样？” 唐欧娜想想自己的弟弟，不敢再说了。 第三次提离婚，是因为被他打的下巴脱臼了，胳膊也断了。吴文刚说：“你以为离婚了还有人要你吗？你嫁给我的时候都不是处女了，而我还是处男，我吃那么大亏我说过什么吗？我可怜你才跟你结婚，不然的话你这种残花败柳还有人要吗？离婚？离婚后谁还会要 你，你心里没点碧树吗？” 唐欧娜没有再动过离婚的念头，因为她第二次怀孕了。她想，熬一熬吧，熬一熬，吴文刚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太爱自己太害怕失去自己了，只要自己真心对他，踏踏实实的给他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让他有安全感知道自己不会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不会离开 他，以后就好了。唐欧娜开始学着不还嘴学着低头认同他的一切，她想，只要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自己愿意牺牲愿意妥协。 第424章 顾客是上帝 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唐欧娜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而且是噩梦。 梦里黑夜好长好长，黑暗浓稠的化不开，乌云总是黑压压的在头顶，以排山倒海的姿态向她逼近。 她不是没有想过反抗，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反抗，日子渐渐的变成只要吴文刚回来不跟她吵架，不动手打她她就心满意足了。 她从小是个乖乖女，对家里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身边又渐渐的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很多事情她连说都不知道跟谁说，就那样一个人默默的吞进肚子里，烂在了心里。 “然后呢？”原本站的远远的棉花早就走过来了，听到她糟糕的经历，整个人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战斗状态“是不是他谋杀了你？” 棉花这个问题一出口，项念念和于妙龄也都坐直了身体，好像准备战斗的斗鸡似的。 很多年了，家庭成员被家暴致死的新闻一直屡见不鲜——内蒙古女记者被丈夫家暴致死、被父母虐待致死的十岁女童、在公共场合被丈夫拿凳子暴打的妻子…… 现在打开任何一个网络论坛，输入家暴两个字，各种案例触目惊心，让人无法相信那些施暴的人竟然是丈夫、是父母，是原本应该最亲密的家庭成员。 傅立特说“暴力不是开始于一个人卡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它开始于当一个人说：‘我爱你，你属于我。’” 吴文刚一句“我都是为你好”“我太爱你了才会这么紧张”把唐欧娜推进了深渊。唐欧娜摇摇头“他不会，他好的时候其实还是蛮好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一直都没有办法下定决心离开他，尤其是有了孩子之后，为了孩子我更不可能离开他，日子就那样一天天煎熬着，我想哪一天我 熬不住了，就从窗台上跳下去吧。” 然后有一天，唐欧娜在因为一件小事挨完一顿暴打并且被威胁要把孩子送到老家给吴文刚父母带，不让她带之后，她跳下了窗台。 项念念她们三个不禁都为她掬了一把同情泪。“其实我知道，我死了之后肯定很多人骂我笑我”唐欧娜说“可是我真的无路可走，你们明白吗？如果重新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选择死，我不后悔，我就是放不下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其实今天看到他不 住在那里了，我心里并没有失望，我反而……反而松了一口气，我真的……真的害怕再见到他，只要一想到他狰狞的向我举起拳头的样子我就害怕……” 一直冷静克制的叙述的唐欧娜说到孩子终于忍不住崩溃哭了。 “我明白”项念念走上前，拿纸巾轻轻的帮她擦干净眼泪，温柔的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了，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你了，别怕……”唐欧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了许久，她才特别特别悲伤的说：“念念小姐，你知不知道，让我觉得活不下去的不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而是每次看到希望最终得到的都是失望，他一次次允诺我一次次相信， 在这种希望和失望之间的反复折磨真的比死还难受……” 人们可以骂她笨可以笑她蠢，可以站在一旁凉凉的说“家暴而已嘛，离婚就好了，离开他。” 可是对于唐欧娜，对于千千万万正在忍受煎熬的唐欧娜们来说，“离开”两个字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你们可以骂她们自己不争气笑她们精神不独立经济不独立，可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光是活下去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们每天惶惶，日日担惊受怕，孤立无援，脑袋里每天都被恐惧支配着，又被施 暴者画的美好大饼吊着，她们的身体和思维都被掌控了，逃离家庭暴力无异于逃离邪教和传销组织的控制。 家庭暴力，身体上的摧残固然可怕，但是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摧毁，让人连反抗逃跑的思想都丧失了。 “念念小姐，求求你，我就是想见见我的孩子”唐欧娜看着项念念“他怎么打我我不在乎了，我也不想要什么公道，我就是想知道我的孩子过的好不好，我偷偷看一眼就好了。” “好。”项念念微微叹气“你再仔细想想，还有那些亲人和朋友会知道他新的联系方式或者家庭住址。” 唐欧娜想不到，因为那两年来她的生活被吴文刚一点点侵蚀，她的生活里除了他没有别的，后来有了孩子之后她更是除了去医院生产根本没有出过小区的大门。 没有朋友，没有熟人。 “有……”唐欧娜想了想“我爸爸妈妈和公公婆婆肯定知道。” 她离开这个世界快三年了，已经不记得他们的手机号码了，以前也都是存在手机里根本没有刻意去记忆，现在想了很久都想不起来，唐欧娜整个人都垂头丧气起来。 “没关系，明天正好周六，我们直接过去”项念念说“我想你应该也会很想见见你父母。” “可，可以吗？”唐欧娜小心翼翼的问，一脸受宠若惊，甚至有点害怕。 唐欧娜，是来到十三号画廊的“客人”里最客气最胆小的，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总是下意识的在讨好所有人，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对惹别人不快。 项念念觉得她最重要的确实不是去找家暴男讨回什么公道，而是树立信心，是把这些年被吴文刚扭曲的心正回来，重新变成原来的唐欧娜。 死了或许对于她这一世来说是一了百了，她喝碗孟婆汤走过奈何桥又是一个新的人生，可是刻在她灵魂深处的那些不好的印记如果不消除，悲剧会不会在新的人生里重演？ “可以”项念念特别肯定的跟她说“你是画廊的客人，是我的顾客，顾客就是上帝你知道不知道？所以你要拿出信心来，要大声的提要求。” “我可以吗？”唐欧娜低着头，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当然可以了”于妙龄和棉花异口同声。唐欧娜却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第425章 拒绝自己不想要的好 项念念要出远门，白起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坚决要请假跟着一起。 张仪差点要给他跪了，周六有个非常重要的会议，白起宣是最最最主要的嘉宾，集团上下筹划了一个多月了就为了这一天，结果他要临阵脱逃去盯老婆的稍？ 张仪苦苦哀求，让白起宣给条活路，这个会议搞砸了他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白起宣特别语重心长的对张仪说：“以后等你有了老婆，等你老婆肚子里有了孩子了你就能明白我的心情了。” 张仪好无奈，好坏话都说尽了，再说下去白起宣就要辞职撂挑子不干了。平时白起宣是一个非常勤奋非常敬业也非常理智的人，可是任何事情只要跟他老婆项念念有关，他就会特别紧张，特别的不理性。 张仪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连城，请于连城跟他通话。 白起宣拿同样的话堵于连城。 于连城两手一摊“那我只好用杀手锏了。” “什么杀手锏？”白起宣奇怪。 于连城立刻给项念念打了一通电话。 最后结果是白起宣被项念念揪着耳朵，从书房里拎到客厅。 “你是不是打算对我实施家庭暴力？”项念念问。 “没有啊老婆。”白起宣一脸灰太狼式的委屈，眼巴巴看着她。 这阵势，分明是项念念想对他家庭暴力才对，她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手机，就差一个平底锅了。 “白起宣同志你这样很危险啊”项念念痛心疾首，为了她后面七八个月的民主和自由，她必须要争取，必须要做点什么。 白起宣的出发点是好的，即将为人父的他紧张的有点用力过猛，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她好。 可是这种不管她需要不需要的好，其实是一种负担，甚至称得上是一种暴力。比如吃的方面，自从怀孕，项念念感觉自己就变成了一头猪，白起宣一天三顿不是老母鸡汤就是炖肘子不然就是排骨汤，还都是老火炖上几个小时浓的化不开的那种。她现在还处在早孕阶段，还没啥明显 的孕吐反应，但是照这样吃下去，她真的怀疑自己能不能好好的生孩子了。 跟白起宣说了要科学饮食，不然容易长巨大婴儿而且孕妇自己也会高血压高血糖之类的，可是这个来自明朝的老古董根本听不进去。俩人从认识到结婚再到现在怀孕根本没闹过什么大矛盾，就连项念念的前世胡思思是死于白起宣之手，这个事情对于心大的项念念来说都没有造成多大的困扰，除了有些诧异之外好像觉得跟自己也没多大 关系。 但是在确定怀孕之后，两人不止爆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矛盾。 项念念是真生气了，给钱都哄不好的那种。 她有时候无聊上网上论坛看苦逼媳妇吐槽奇葩婆婆，看着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老公怎么就有点像她们说的婆婆。 代沟，严重代沟。 都说三年一代沟，项念念觉得自己和白起宣隔了五百多年，那代沟简直就是绕地球三圈。 “我这不是为了你和孩子好嘛。”白起宣委屈的低着头，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蹭啊蹭啊蹭。 每次都是这样，项念念心里叹气。 “可是这种好真的让我喘不过气来”项念念拉过他的手“起宣，我们特别严肃认真的谈一谈好不好？” 白起宣点头，神色变得严肃认真起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和孩子好，我也知道你有多在乎我有多在乎我们的孩子”项念念微微皱眉，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你真的不要太紧张，放轻松好吗？虽然你见过楚圆生孩子的凶险，但是现代医学比明朝 的时候要发达很多的，而且我现在才一个多月，真的不需要那样大补，也不需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休养，我们定期产检就不会有问题。” “真……真的吗？”白起宣紧张的问。 “真的”项念念特别认真的说“这次出门妙龄和棉花都会陪我去，棉花聪明细心，妙龄战斗力最强，你还担心什么呢？” “如果万一……”白起宣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 “没有如果万一”项念念快速打断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了，最近的日子过的近乎软禁，真的让她有些暴躁了“我会很注意的，你放心，好吗？” 白起宣想了想，终于点头。 他把她抱进怀里，让她的下巴搁在最近肩膀“老婆，我知道我最近有点鸡婆了。” 项念念差点笑出声了，他居然也知道“鸡婆”这个词。 “不是有点，是很鸡婆”项念念强调。 白起宣担心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堆熊猫眼送项念念她们出发。 因为唐欧娜的身份特殊，她们只能自己开车去。 白起宣千叮咛万嘱咐，直到项念念要暴跳了，他才把嘴巴闭上，依依不舍的跟她们挥手告别。十八相送完自己老婆，今天那个重要的会议他差点迟到了，张仪看到他来都快哭了。 白起宣离开后，唐欧娜不禁十分羡慕的项念念说：“白大人对你可真好。” “唉……”项念念真的忍不住叹气“如果我说他给我的好不是我想要的，会不会显得我很不识好歹跟头白眼儿狼似的？” “会哦。”分别坐在驾驶和副驾驶座的棉花和于妙龄回头，异口同声的说。 “老板，你这样秀完恩爱又说这话，我这条单身狗的身心真的收到了一万点的伤害哦，要起码一万块奖金才能修补的好。”棉花说。 什么样的老板带出什么样的员工来啊，于妙龄心中默默感叹。 项念念哭笑不得。 唐欧娜盯着项念念看了一会儿，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是啊，如果拒绝自己不想要的好，是不是会被人说不识好歹被人骂白眼儿狼？ 这个问题其实也一直困扰着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说她，命真好，一个没什么文化的的乡下女人嫁给了大博士；命真好，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合同工小护士嫁给了大工程师；命真好，嫁人之后不用上班不用赚钱。 第426章 吴得良打老婆了 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终于到达了唐欧娜的家乡，一个南方的小山村。 现在正是农忙的季节，窄窄的乡村道路两旁都是水田，有些已经插上了秧苗绿油油的，有些还是满满的明晃晃的水，倒映着蓝色的天空白色的云朵，分不清楚天上地下。 刚刚耕完地的水牛在田埂上吃着草，农人们戴着草帽在田里弯腰插着秧。 项念念只在电视里见过插秧的场景，就连棉花家也都早已经机械化了，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这样原始的耕种方式。 项念念不禁赞叹，这里的春天真的很不一样，到处都充满了生机和活力，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油画。 久在城市樊笼的项念念和于妙龄不禁激动起来，反正接下来的路都是泥巴路了，车子不好走，她们干脆把车子停在一个空旷的地方步行过去。 唐欧娜说从这里步行二十分钟就能到吴文刚家了。 近乡情怯，唐欧娜最终还是选择先去公婆家打探到丈夫和儿子的新地址然后再回家偷偷探望一下父母。 想到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直说不后悔选择死亡的唐欧娜终于有点后悔起来。 终究是辜负了父母的养育嗯，原本应该像这春天里的花一样绽放的生命却终结于一场不堪的婚姻里。 她看着项念念面对着白起宣无穷无尽的唠叨，带着几分撒娇几分自信几分狂妄的说“婚姻是人生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的时候，她是羡慕嫉妒的。 婚姻是人生的一部分，可是她却把婚姻当成了人生的全部，最后只能选择以死亡来逃避。 可是不死又能怎么样呢？ 几个都市里来的女孩子走在这乡村的小路上很引人注目，尤其是唐欧娜张着一张维纳斯的脸，村民们不禁停下手中的活计悄悄打量她，低声议论着。 “外国人，外国女人，到这里来干嘛呢”村民们议论着，好奇极了。 唐欧娜越走越慢，身子一直往后缩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她躲到项念念身边，低声问“念念小姐，我……我是不是像个怪物？” “怪物？”项念念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我这副皮囊，连手都没有。”唐欧娜缩了缩，把已经藏在小西装外套下的残肢又藏了藏。 其实现在天已经渐渐热起来了，尤其她们又下到南方，基本上这里都穿短袖了，但是唐欧娜坚持要穿着外套，不想让现在这副皮囊的断肢暴露在外面。 她原本就一直很自卑，没想到死后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大玩笑，给了她一副残缺的皮囊，她觉得更自卑了。 项念念看她含胸驼背恨不得缩成一个球，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断臂维纳斯是怪物。 维纳斯，在希腊文化里是爱与美之神。 断臂维纳斯雕像被发现的第一天起，就被公认为是迄今为止希腊女性雕像中最美的一尊雕像，多少年来，人们对她倾注了不计其数的赞美和歌颂。 她的断臂也曾有过许许多多的修复方案，但是无论哪一种都会有人提出反驳，最终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保持断臂反而是最完美的形象！ 项念念看着她，心中默默叹气，即使拥有了爱和美之神的完美皮囊，唐欧娜仍然是自卑的，刻在她灵魂里的自卑，维纳斯都拯救不了。 “你很美”项念念坚定的告诉她“大家都是被你的美吸引了，才看着你议论你，你就像我们古代的罗敷，能让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 “形容的太对了！”棉花摇头晃脑的背诵起来“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东方还是西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项念念拍拍唐欧娜的肩膀“大家都是被你的美貌惊呆了，你别多想了。” 正说着，一个扛着铁锹走在田埂上的年轻小伙子就因为看唐欧娜看的太入神，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了旁边刚刚犁好的水田里，摔的浑身是泥。 旁边的村民们哈哈大笑着，用方言笑他是想娶媳妇了，还想娶个外国大美人。 唐欧娜听的懂家乡的方言，脸都红了。 再往前走了一会儿，大家突然都不看唐欧娜了，大老远跑来围观的村民也散开了。 有小孩笑嘻嘻喊了一句“吴得良又打老婆了，去看看呀，说今天不打死了不姓吴。” 项念念她们三个听不懂这里的方言唐欧娜听懂了，她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项念念问。 “吴得良是我公公。”唐欧娜说。 “你公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妙龄不解的问。 “不是我公公出事了，是我婆婆出事了”唐欧娜现在听到家暴这种事情浑身都发抖了，哆嗦着嘴唇说“我公公又在打我婆婆。” 又，是又在打。 吴得良打老婆打了一辈子了，生了一个独子，也是个打老婆的家暴男。 公公会打婆婆，唐欧娜是生下孩子之后，婆婆来伺候月子的时候才知道的，那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家暴还会遗传。那时候她原本是不打算麻烦婆婆过来的，公公也不愿意婆婆离开老家的，公公是一个一辈子都没洗过一个碗一双袜子，连油瓶子倒了都不愿意扶一下的主，离开婆婆他过不下去，他也在那小山村待了一辈 子了，更不愿意跟着一起去东海市，哪怕只是待一个月。 是吴文刚听在村里的堂侄子说他妈妈又挨爸爸打了，他就火急火燎的赶回家，把他爸一顿好骂，然后强行把他妈接走。 婆婆来的时候，唐欧娜看见她脸上都是淤青，一只眼睛红的好像裂开了似的。 婆婆过来了，照顾她也挺细心的，就是不时念叨担心公公一个人在家有没有热饭吃，脏衣服怎么办。 唐欧娜又同情她又觉得好笑，觉得她好笑觉得自己好笑，也觉得吴文刚好笑在婆婆柳芳草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将来。她的人生一眼就望到头了，就是柳芳草的翻版，孩子呢，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吴文刚。 第427章 绝望的主妇 吴得良打老婆这事，这个村子里的村民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一般都是在家里打，不分早晚，有时候大半夜都能听到他老婆柳芳草的哀嚎。 村里人习惯了，觉得是吴得良的家事也不好管，村支书曾经去劝过一回，被吴得良怼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这回在田间地头打起老婆来了，村民们纷纷停下农活过去看个究竟。 柳芳草正被丈夫吴得良从满是泥水的田里拖出来。 她浑身是泥水，头上脸上都糊满了泥巴，唐欧娜都根本认不出她来了。她的鼻子一直在流血，血混着泥巴和脏水一起往下滴进田里。 田里有几行刚刚插好的秧，已经被踩的东倒西歪乱七八糟了。 因为是在外面公共场所，一直被拖行的柳芳草喊的很克制，一直小声的哀求丈夫不要打自己，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吴得良把柳芳草拖到田边的灌溉渠里，抓起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猛按进灌溉渠里，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没有一个干净的字。 乡下的水田到处都有灌溉用的水渠，不深，现在正是播种插秧的季节，水渠里都蓄满了水。 柳芳草猛的被按进了水里，呛的浑身哆嗦，开始拼命挣扎。但是她只是一个个头才刚刚过一米五的瘦弱小妇人，她的丈夫吴得良却是又高又壮跟铁塔一样，她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她挣扎了一会儿，力气渐渐变小的时候吴得良把她拎了出来。 她剧烈的咳嗽着，顾不得鼻腔和肺里的疼痛拼命的呼吸着，刚刚缓过一口气来，吴得良又把她按进了水里。 围观的村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有个男人就说了一嘴，说：“算了算了，吴叔，多大点事儿，不至于。” 吴得良眼一瞪嘴一撇“我打自己老婆，你心疼什么？这么梆老的老妇女你也看的上？” 男人被他怼的不敢说话了，村里其他人也不说话了，吴得良这张嘴真的，跟吃了大粪似的什么龌鹾的话都说的出来的。 项念念她们三个赶过去的时候，柳芳草已经被吴得良这样在水里来来回回按了好几回了。 “这特么审犯人也不是这样审的吧！”项念念暴跳。 “老板老板……”棉花忙按住她，急的不得了“小心身子，小心肚子里的宝宝。” 于妙龄一直藏的妥妥的大尾巴也蠢蠢欲动了，恨不得立刻把他绞杀了，好几百年没有这么想杀人了。 吴得良并没有把这几个陌生的城里姑娘放在眼里，反而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了一句“不听话的婆娘就是欠打，打服了就好了。” “你特么真不是人！”棉花也跳脚了。 一直在挣扎的柳芳草渐渐的不挣扎了，原本在半空中绝望乱抓着的手垂了下来，水底下都没有“咕噜噜”的声响了，她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丈夫提在手里。 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可是吴得良却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像一个得意洋洋的刽子手，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处决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 可是这不是一个犯人，而是他的妻子，跟他风风雨雨三十多年，给他生儿育女的妻子。 “快放人，我要报警了！”项念念喊“你要把她淹死了。” “少管闲事，我教训自己老婆，关你们屁事关警察屁事！”吴得良更起劲了。 唐欧娜浑身直发抖，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下来了。 走投无路，真的走投无路。 如果不去死，这也是她将来的结局。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红着眼，像一头发怒的斗牛，朝吴得良冲过去。 因为不太熟悉这具没有双臂的身躯，唐欧娜跑的跌跌撞撞，没跑几步就把身上那件小外套甩丢了，露出外套下两条残肢。 旁观的村民一片愕然。 吴得良也惊住了，随后他就被唐欧娜撞开了，跌进了泥田里。 柳芳草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头朝下，整张脸都在水渠里，她已经失去知觉了。 “妈……妈……”唐欧娜小声的喊着，想扶她一把可是自己却没有胳膊。 村民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逆转惊住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上前去帮忙。 “救命……救命啊……”唐欧娜小声的喊着，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这些年都是这样，她连怎么大声喊救命都忘记了，每次挨吴文刚的打，她都是这样，微弱的一声声“救命”不知道是要喊给谁听。 亲爹妈都是好面子又保守的人，尤其又觉得女儿嫁的好，离婚这种事情他们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们曾说宁愿她死在外面也不许她离婚。 他们还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肯定是她做了什么吴文刚才会动手，让她好好自己检讨要懂得珍惜。 所以，她再也不曾跟家里说过这些，所以，她后来果然就死在外面了。 这次回来如果不是为了见一见自己儿子，唐欧娜根本不愿意回到这个被称为“老家”的地方。 “救命，救命……”唐欧娜低声喊着，看着趴在着一动不动的婆婆，眼泪像决堤的河流。 吴文刚也曾当着柳芳草的面打她，最后是柳芳草给他跪下了他才停手。 那天婆媳俩抱头痛哭，哭过之后柳芳草特别特别可怜的替儿子解释，说他是太爱她了才会这样，特别可怜的求她不要离开吴文刚，她会对她好，会替儿子对她好弥补她。 可是一个这样可怜的她怎么弥补同样可怜的她。 柳芳草在那里待了没多久就被吴得良接回去了。 唐欧娜最后还是离开了吴文刚，以最绝决惨烈的方式。 “救命啊！”唐欧娜终于大声喊出来了。 大家才如梦初醒，慌忙冲上前七手八脚的把柳芳草从水渠里拉出来。 柳芳草身上都凉的，气息微弱好像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送医院，快送医院！”项念念喊“抬到我车上去！” “不好吧姑娘”村里有人好心提醒项念念“万一死在车里了不吉利。” “不会的。”棉花跑的很快，已经去把车开过来了。 第428章 合法杀人？ 村民们七手八脚的把柳芳草抬上了车，只有吴得良一个人站在水田里，脸上神色不定，似乎还在气愤当中，又似乎有些后悔。 他隐隐约约感觉，这回事儿似乎闹大了。 三十多年来他打过柳芳草无数次，往死里打也不是没有过，隔壁邻居来劝过，村长村书记来劝过，甚至警察也来劝过，都因为是“家事”不了了之，过一阵子他又接着打。 这次突然出现的这几个陌生姑娘，尤其是那个没胳膊的洋人姑娘，让他莫名的有些底气不足。尤其是那个没胳膊的洋人姑娘，临走时突然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虽然淡淡的，却让他感觉像是有一条蛇从水田里游过来，沿着他的小腿一直往上攀爬，直钻进他的后脖子，从领子里钻到胸口钻进心脏 。 项念念的车子开走后不久，警车就“呜哇呜哇”的来了，她真的报警了。 吴得良有点狗急跳墙，躺在泥田里耍赖不起来，一直嘟囔着这事他老吴家的家事，打老婆又不犯法。 有个年轻的民警冷笑“不犯法？照你这意思要是想合法杀一个人就跟他结婚是吗？杀人就是犯法，有没有反家庭暴力法你这行为都是犯法！” 警察们懒得多跟他废话，直接下田，三下五除二把他拎上来，然后塞进灌溉渠里囫囵洗了洗他身上的泥巴，再把他塞进警车里。 吴得良终于体会到了被人塞进灌溉渠里的滋味儿，虽然没把他头按进水里，但是这种感觉也足以让他身体和心里都颤抖了。 吴得良在警车里听警察们说起《反家庭暴力法》，说起他屡教不改的家暴行为，吓的尿裤子上了。 柳芳草被送去医院抢救了，救的回来还好，如果救不回来他就是故意杀人。 急救室外，项念念她们几个人焦急等待着，大家沉默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既为命悬一线的柳芳草担心，也为吴得良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感到愤怒。 可想而知，同样身为家庭暴力受害者的唐欧娜生前遭受了怎样的身体和心灵的折磨。 此时的唐欧娜坐在离急救室最近的椅子上，她脚上的鞋已经跑丢了，光着的脚上都是泥巴，暴露在外面的断臂有点扎眼，但是这些都掩盖不了维纳斯的光辉和美丽。 但是她是唐欧娜，不是维纳斯。 她垂着头，默默的掉着眼泪，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终于出来了，告诉她们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可以送去普通病房了。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立刻簇拥着柳芳草去普通病房。 柳芳草的脸色还是青灰色，虽然经过了整理脸上头上还留着泥点，她看起来苍老而憔悴，根本不像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女人，棉花差点脱口而出要管她叫奶奶。 看到这么多陌生姑娘在自己身边，柳芳草有点不知所措，一双眼睛小心谨慎的在可见范围内搜索着，想找个熟悉的面孔。 她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甚至听到了自己三年前跳楼自杀的儿媳妇唐欧娜的声音，她在喊她“妈……妈……”她在喊救命。 对于唐欧娜，她一直都有些愧疚，她总是会想如果那天她不跪下来可怜巴巴的求她不要离开自己的儿子，或许她就不会选择从楼上跳下去。 她隐忍了一辈子，总觉得一辈子熬一熬就过去了，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地被天压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把自己的生存哲学教给了自己儿媳妇，没想到她却没有活下来。 今天，她的丈夫在外面，当着那么多村里人的面无情的打她，其中还包括那几个她最讨厌的长舌妇，她觉得她也活不下去了。其实她也早就活不下去了，只是为了儿子强撑着，可是儿子在逼死了第一任儿媳妇之后火速娶了新媳妇回来，搬了家，除了固定每个月往家里寄钱就没回来过，电话也很少，她连他住哪里都不知道，更不 要说见孙子。 今天这样，她也是彻底绝了活下去的念头。 活着干嘛呢，活着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柳芳草万念俱灰。 有个护士进来了，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项念念、棉花和于妙龄都不由得看向唐欧娜，唐欧娜也下意识的小声回答“是我。” 护士很诧异，柳芳草本人也很诧异。 “病人还查出子宫肌瘤，建议尽快安排手术。”护士说着，拿出一叠检查报告出来，想递给唐欧娜，想想她都没手，于是拿给了柳芳草。 柳芳草一脸茫然“我不识字，啥瘤？” “就是您子宫里有一个瘤，已经有拳头大了，不过您放心这一般都是良性的，手术切除就好了。”护士尽量通俗的给她解释。 柳芳草脸色更难看了。她身体有毛病她自己是知道的，已经持续好多年了，每个月那几天出来的都是大块大块的血块。她曾经试图跟自己丈夫说去医院看看，话还没说完，他就不耐烦甩开她，说女人就是事多，这点小事还值得 去医院。 一拖拖了好几年，肚子里竟然长了拳头大的瘤了。 “算了算了，不切了。”柳芳草摆摆手“活着也没啥意思了，不去费这个钱。” “有病还是要尽早治疗的”护士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退出了病房。 说是这么说，她那个丈夫都恨不得把她打死算了，哪里还会关心她肚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瘤。 柳芳草自己也不在意了，反正活着也是受罪。 她看看屋子里围着自己的四个姑娘，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又更小声的说会把今天看病的钱还给她们。 “您不用担心这个”项念念在她床边坐了下来“先把身体养好，把病治好。” “我……我家那口子呢？”柳芳草小心翼翼的问，眼里有恐惧又有一丝期待。 项念念微微皱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被警察带走了。”于妙龄心直口快。 “带走了？”柳芳草神色复杂，既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又担忧吴得良进了警察局出来恐怕会更疯狂的打她。与其被他毫无尊严的虐打而死，不如自己死了算了，柳芳草想起自己藏在茅房角落的一瓶百草枯。 第430章 超豪华外卖 听说能去城里找儿子，柳芳草两眼直发光。 就算是不想活了，好歹最后见一见自己儿子和孙子。 不过她们最晚明天早上就要出发，因为唐欧娜身份特殊，不能坐飞机也不能坐高铁，她们只能自己开车原路回去。 项念念比较担心柳芳草的身体吃不吃的消。 “吃的消吃的消”柳芳草慌忙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很好“我身体好着呢，就是刚刚在水里憋着了，喘过气来就好了。” 她拍在自己嶙峋的肋骨上，发出几声闷响，一忍再忍还是咳嗽了出来。 这一咳，她紧张的都快哭了，伸出手抓住项念念的衣角“我可以的，我真的可以出门……拜托你……” “好好好，您今天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我们明天才出发，您就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想，好好休息一晚上。”项念念看她这样都心酸。 不管怎么样，带她走这一遭吧，能让她见见自己儿子也好。 一直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婆婆的唐欧娜低声说了一句“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就立刻躲出去流眼泪了，哭了一会儿等眼泪干了她才出去买东西，走到饭馆门口才想起来自己身上根本就没有钱。 她正为难，打算回去，一转身看见于妙龄于妙龄站在她身后。 “念念让我来帮你付钱。”于妙龄笑眯眯的看着她。 唐欧娜感激涕零。 “你在这等着，我去点。”于妙龄冲了进去，三十秒之后就出来了“点好了。” “点好了？”唐欧娜一脸不敢相信，她是怎么点菜的？ “一会儿给我们送过来，走吧，我们先回去陪柳阿姨聊聊天。”于妙龄搂着一脸蒙圈的唐欧娜回了病房。 半小时后，有两个小哥抬着一个大塑料箱子进来，说是于小姐点的外卖到了。 接着大家就看到两个小哥开始源源不断的从箱子里拿出食物，把整个病房能摆的地方全都摆满了。 俩小哥在除了于妙龄之外的其他人的惊讶的目光中，淡定的从大塑料箱里搬出了三十几道菜，而且居然还有一瓶江小白，然后小哥们九十度鞠躬，笑容可掬的说：“菜上齐了，请您慢用，感谢您的光临！” 柳芳草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大概类似又惊喜又惊吓又很不好意思，她看看唐欧娜又看看项念念又看看于妙龄和棉花“这……这也太多了，得吃到什么时候……这得花多少钱呀。” 项念念她们三个齐刷刷的看向于妙龄，不得不佩服，土豪就是土豪，她居然把饭馆里所有的菜都点了一遍。 夸张是夸张了点，她的同情也简单粗暴了点，但是不得不说于妙龄很有心了。 于妙龄一脸淡定，拿了筷子递给柳芳草“阿姨，您快尝尝，每一样都尝尝，尝完之后您就会发现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虽然她为了修行几百年来只吃素，但依旧觉得人间美食不可辜负，就算是天天萝卜白菜吃的跟兔子一样都舍不得去死。 这一顿饭对于柳芳草来说是极其奢侈的，将来她或许也再没有机会吃上这么一顿专属于自己的丰盛大餐，但是至少她哪一天回想起来，生命中还有过这么一点特别的色彩。 柳芳草热泪盈眶，又感动又心疼钱，拿着筷子迟迟不敢下手。 “先喝点汤吧，有些油腻的辛辣的不适合吃。”唐欧娜说。 棉花麻溜的把鸡汤找出来端到柳芳草面前。 柳芳草不好意思一个人吃，小心翼翼的提议“这么多我哪里吃的完，吃三天三夜都吃不完，要不大家分着吃吧……” “吃吃吃，一起分了吃掉”项念念说。 几个人笑着闹着，高高兴兴吃了一顿超级外卖大餐。 心情好了许多的柳芳草脸色也好了很多，变得红润有气色了许多。 当天夜里项念念她们就在医院附近的旅馆住下了，唐欧娜坚持要留在病房里陪着柳芳草。柳芳草虽然很不好意思麻烦她，但是因为对唐欧娜有种莫名的好感和熟悉感，没有再坚持拒绝。 休息了一晚上之后柳芳草精神不错，医生说是可以出院的，回去要注意营养，还有不能干重活。 项念念她们听了也只能心中为柳芳草默默叹气，如果留在这里，留在史诗级的直男癌晚期吴得良身边，柳芳草不是被打死就是饿死累死。 经过昨天那顿超级土豪外卖大餐，大家都跟柳芳草混的熟了，熟了才发现柳芳草兴趣活泼也爱说爱笑跟大家很聊的来，并不是她们以为的那种刻板的乡下怨妇。 上车之后棉花没怎么说话，一直在低头摆弄着手机，“咔咔咔”的发着信息。 项念念开着车，忍不住打趣她“给男朋友汇报行踪？” 棉花哭丧着脸“给你老公汇报行踪……老板，你为什么关机？大表哥都急死了……” 项念念翻白眼“敢告诉他我在开车我就回去打断张仪的腿！” 棉花一脸不解“为什么是打断张仪的腿？” “打断你的我心疼呀，打断张仪的你心疼。”项念念说。 棉花脸一红“我跟张仪没什么的……” “我证明，他们真的有什么的！”于妙龄忙插嘴“就算没什么，我和念念也得让你们有什么，棉花，张仪在连城公司里可是香饽饽哟，公司里那群女的跟狼似的，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护好食……” 话题就转到棉花的绯闻男友张仪身上了，柳芳草和唐欧娜婆媳俩听的津津有味，也不时插一两句话表示羡慕和祝福。 人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这车子里装了两千五百只鸭子，一路呱呱呱居然都不会累，七八个小时好像一晃就过去了。 下了车站在熟悉的十三号画廊门口，大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世界一下子安静了起来有点不习惯呢。 柳芳草小心翼翼的走进画廊大门，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些新奇有些赞叹“真稀罕真漂亮，这个是你开的？” 项念念点头。 柳芳草不仅赞叹“读了书就是好，有自己的事做自己赚钱就是好。” 她们回到画廊已经差不多是下午六点了，昨天跟吴文刚约好了六点下班后来接人。柳芳草激动的坐立不安，不时跑门口张望，可是等到八点，吴文刚都还没有来。 第431章 求助的母子 眼看着时间过了八点半，于妙龄不情不愿的被于连城派人接回去了，画廊里只剩下项念念、棉花还有唐欧娜陪着她在等。 项念念又说不然打电话催一催吧，柳芳草却始终不同意，怕儿子在加班或者在开会，打扰到他工作，连连说自己没事，在这里跟大家多待一会儿也好的。 门被推开了，柳芳草眼睛一亮，立刻站起来，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走进来。 白起宣今天下班晚，主要也是想到回家项念念也不在家一个人好冰冷不如加班，谁知道路过画廊发现里面灯亮着，打开门看见项念念、棉花、那个维什么纳斯还有一个陌生的大妈齐刷刷站起来迎接自己。 白起宣一时有方，呆呆的看着自己失联已经超过48小时的老婆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额……难道走错了？还是幻觉？ 柳芳草一脸迷惘，这是三年没见的儿子？这是整容了还是咋地？ “咳咳”项念念走到白起宣身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白起宣。” 柳芳草忙打招呼。 白起宣看看柳芳草又看看项念念“念念，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随后他又叫住准备逃跑的棉花“棉花，不是让你汇报行踪的吗？你们今天要回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没告诉我……” 棉花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大表哥，主要是念念姐不让说，念念姐是我老板……” 棉花小心翼翼的往项念念身边靠了靠，表明自己还是站队项念念。 白起宣很担忧的看着项念念“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啦放心”项念念生怕他又开始唠唠叨叨要自己注意这个那个了，忙示意他有客人在。 说到客人，白起宣一个激灵，顿时想起来还有人在门外，他看见项念念一激动，啥都忘了。 他走到门口探出头去向站在昏暗路灯下的一对母子招招手“没事，进来吧。”路灯下站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脸上还有淤青伤痕，一条右腿打着石膏，只能依靠拐杖缓慢行。她身边跟着一个三岁样子的小男孩，眼睛含着眼泪想落又不敢落，眼里里满是惊恐，一直死死拉着她的衣 角。 白起宣刚刚在巷子口看到他们两个，原本以为是普通路人他没怎么在意，是那个拄着拐杖的女人先叫住他的，问他十三号画廊在哪里。 白起宣觉得挺奇怪的，天都这么黑了画廊早下班了，她找十三号画廊干什么。 女人不肯说，只是一直坚持问画廊在哪里，白起宣就直接把她领到了画廊门口，然后发现画廊门虽然关着里面灯却亮着，于是让她们等一下自己先进去看看。 听到白起宣的声音，女人拄着拐慢慢的颤颤巍巍的走过来，她因为一条腿打着石膏非常笨重不便又得留心身边的孩子，走的特别慢特别吃力。 白起宣看着挺不忍的，过去想帮她把孩子抱起来，刚伸手过去，那小孩子吓的死死抱住了女人的大腿，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浑身都发抖了。 女人停下来摸着孩子的头轻声安慰他“宝宝，没事，没事哈，叔叔不打人，叔叔是好人。” 白起宣有点尴尬，他觉得自己还是蛮和蔼可亲的嘛，怎么这么不招小孩喜欢？ 女人抱歉的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儿子有点怕生，让他自己走吧。” 进了画廊，女人一眼看见了项念念，脸上神情十分激动，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哽咽着流下眼泪来。 项念念看了半天才认出她来，她是吕雪雁，差不多两个月前她去医院验孕遇到的那个被家暴的女人。 她现在的样子比之前看到的还糟糕，腿断了一条，脸上……委婉一点形容是鼻青脸肿，贴切一点形容是像颗猪头了。 “项……项小姐……我……对不起……我是想说……我是想说我没有钱还给你了……” 她带着孩子从家里逃出来又找到这里，可以用千辛万苦来形容了，可是到了这里她又开不了口再次求非亲非故的项念念帮助和收留。可是这偌大的城市她真的无处可去，她一个朋友也没有，她认识的人她丈夫也认识，她既不敢去也没有人敢收留她，她带着仅剩的二十块钱逃出来之后在外面转悠了很久，最后天快黑了她实在没办法才找 到这里来。 她可以露宿街头忍饥挨饿，可是孩子怎么办，孩子不能回家，她跑了，他会迁怒孩子可能会把孩子也打死的。 棉花和柳芳草婆媳俩看见吕雪雁这样子也非常震惊，棉花忙上前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又端茶倒水拿点心，柳芳草看到哭的满脸泪痕的孩子心疼坏了，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就把他抱在怀里。 这孩子怕生的很，但是仅仅是对陌生男人或者说一切成年男性，对于项念念她们，尤其是慈祥又和蔼的柳芳草，他很自然的就跟她亲近了。 吕雪雁跑出来身上就带了二十块，母子俩一整天也就吃了几个包子，看见点心，孩子立刻抓来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噎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还是不肯放弃。 “喝水喝点水，慢点吃呀孩子，还有呢，有很多。”柳芳草心疼极了。 “你们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我出去旁边面馆给你们打包点吃的回来吧。”项念念说。 “我去我去，你在这里，外面天黑了不安全。”白起宣说着就往外走，生怕项念念会跟他抢这任务。 吕雪雁很不好意思，强撑着站起来跟项念念道谢。 “哎呀，坐下坐下，一点小事情的”项念念又让棉花去洗了些水果来给他们吃。 孩子啃着苹果，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停在异国长相没有胳膊的唐欧娜身上，带着一丝好奇和害怕。 唐欧娜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从这对母子进来，她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这小小的孩子身上，带着羡慕带着心痛。她的儿子毛毛应该也差不多这么大了，她离开他的时候他连大名都还没有取呢。 第432章 不接你回去 等白起宣买了吃的回来吕雪雁母子吃完之后已经差不多快十点了，吕雪雁的儿子小鹏吃着吃着都睡着了。 吕雪雁脸皮薄不好意思开口，抱着熟睡的孩子满脸愁容。 柳芳草和唐欧娜看着这对母子也是十分心疼，虽然她没有说一句关于自己的事情，但是同为深受家庭暴力戕害的女人，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她们就能明白她的经历了什么。 只是她们两个，一个是昨天差点被老公淹死的乡下大妈，自身难保；一个是已经离开这世界三年的孤魂野鬼，有心无力。 项念念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难处，原本是打算在附近的那家连锁旅馆再订一个房间，但是被告知已经满房了。 这附近也就那一家旅馆，出了巷口右转就到了，其他的离这里地铁有三四站路程，项念念不放心吕雪雁一个人带着孩子住那么远去，万一她那个暴力的丈夫找过来，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唐欧娜这几天本来是被项念念安排住在那家旅馆，还是个两张床的标准间，她想了想提议说：“吕小姐要是不嫌弃就跟我挤一挤，反正那里有两张床，我占地方小，小鹏跟我睡也行。” 吕雪雁感激涕零，有人在身边陪着，她好歹安心一点。 白起宣跟棉花一起把唐欧娜和吕雪雁母子送去旅馆，项念念留下来陪着柳芳草继续等她儿子。 柳芳草依依不舍的跟唐欧娜还有吕雪雁道别，眼里是掩藏不住的失落和羡慕。 唐欧娜回头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原本想留下来陪着柳芳草一起等吴文刚回来，可是吕雪雁的到来，她身上的伤一下子就唤起了她关于那段黑暗日子的全部记忆。她也曾被吴文刚打断了胳膊，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死抓着手机，不想给他 看自己和一个发小的聊天记录。 这个发小吴文刚见过，是个女孩，但是吴文刚连女孩的醋也吃。 画廊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接近十点半了，项念念怀孕之后很容易困，渐渐的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打起瞌睡来了。 柳芳草刚刚才从白起宣口中得知项念念怀孕了，内心一直特别愧疚，觉得给她添了大麻烦，于是不再坚持不给儿子打电话了。 项念念刚要打电话给吴文刚，吴文刚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电话里吴文刚的声音有气无力“很抱歉项小姐，真的很抱歉，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有点棘手，我一直在处理。” “没关系”项念念淡淡的说。 “我妈……还好吗？”吴文刚问。 “还好”项念念语气更冷淡了。“是这样的项小姐”吴文刚干咳了几声，硬着头皮拜托项念念“我知道这样挺不合适的，但是我还是想求你，能不能先照顾我妈几天，我今天一大早被公司临时派到外地去出差了，今天一整天都忙的抽不开身 ，刚刚才回到酒店……实在是抱歉，原本应该早告诉您，实在是太突然了，我这一天都火急火燎的，事情又多，就给耽误了。” “这……这样合适吗……”项念念有点无语，他不来，让他媳妇来也行啊。 难道他其实没有再婚，不然的话为什么再婚这么大的事只电话通知了父母，三年了都没带老婆回去见过父母。虽然说她是不介意柳芳草在这里，甚至很乐意她在这里待着，去她儿子那里她反而觉得不放心，可是这些话从吴文刚嘴里说出来，她就觉得很诛心，有这么当人儿子的嘛！亲生母亲，就这样丢给一个素未 谋面的陌生人，至始至终连面都没露。 公司的事情是有多大，连亲妈都可以不要，无论如何好歹露个面过来见一见老人，或者提前打电话说一声。忙到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抽不出来？项念念不信。 “吴先生您倒是心大，也不怕我是什么骗子人贩子把人给拐走了。”项念念毫不客气的讽刺他。“呵呵呵”吴文刚干笑“项小姐您说笑了，我百度过您的大名和十三号画廊，关于您和画廊的传闻很多，虽然多数是天方夜谭但是我可以肯定您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拜托您了，我一会儿加您微信把我妈这几天 生活费和您劳务费转过去，您辛苦了，一点小心意您拿去喝喝茶。” 唐欧娜说的对，吴文刚就是街边遇着条狗，都得去百度一下狗的品种，他是那种容不得身边有任何死角的人，认识一个人之后恨不得查人家祖宗十八代，一定要把人挖的清清楚楚他才安心。 见吴文刚好歹愿意付生活费劳务费而不是把客气当福气，项念念语气稍微好了一点“我是没什么意见，得看柳阿姨愿意不愿意了，我把电话给她？” “好好好，谢谢您。”吴文刚客气的说。 “刚刚呀！”柳芳草拿起电话一开口，眼睛就红了，眼泪在眶眶里直打转，一直强忍着。 “哎，妈……” “哎……是不是……特别忙呀，妈不着急，你慢慢来。”柳芳草说。 项念念看着柳芳草，她嘴巴一张一翕，急急忙忙想说什么，但是好像总是被电话那头的吴文刚打断。 那边吴文刚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项念念听不清楚也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是明显感觉吴文刚有点不耐烦，和刚刚跟自己通话时的语气态度是判若两人。 最后柳芳草放弃了表达，一直低头听着，不时说一句“嗯嗯”、“好”、“妈知道了”之类的话小心翼翼附和着，带着讨好的神色。 最后，吴文刚似乎说完了，柳芳草终于得到了说话的机会“刚刚呀，在外面多注意身体呀，不要……” “滴……”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 柳芳草看着手机画面变成了屏保，怅然若失，发了好久的呆。 “阿姨……”项念念轻轻叫了她一声。 “喔，还你，谢谢。”柳芳草忙把手机还给她。 “您儿子……都跟您说了吧……” 说实话，“暂时不接你回去”这种话，项念念作为一个外人都说不出口，不知道如何给柳芳草转达。 “都说了”柳芳草明明愁眉苦脸，却强扯出笑容“他忙，忙也好，忙才有钱赚，就是要再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项念念说。说是不麻烦，可是柳芳草今天晚上住哪里呢。 第433章 马在松软的土地上易失蹄 唐欧娜和吕雪雁在白起宣和棉花的安排下住进了旅馆里。 这家旅馆不大，全国统一的标准装修简约时尚又干净整洁。 白起宣和棉花离开后，唐欧娜和吕雪雁这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就开始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唐欧娜虽然为人热情心地善良但是不是很擅长跟陌生人打交道，吕雪雁性格跟她也差不多。 安顿好吕雪雁的儿子小鹏睡觉之后，两人有点大眼瞪小眼。 “我叫吕雪雁，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吕雪雁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叫唐……唐娜娜”唐欧娜说。 跟婆婆柳芳草，唐欧娜也是介绍自己叫唐娜娜。如果能换个皮囊换个名字换一种人生，其实唐欧娜也想重新活一回，这短短几天她认识了十三号画廊里那些有趣的朋友，跟着她们行侠仗义救出了自己婆婆，吃了人生中最豪华的外卖，沿途看尽了春暖花 开，她突然觉得人间其实还有很多值得留恋的东西，只可惜她在这世界的时间不多了。 “唐小姐是外国友人？中文讲的真好。”吕雪雁由衷夸赞，又不禁有些遗憾的说“说起来我大学时还是学英文专业的，只是可惜毕业就结婚了，也没什么用武之地，都还给老师了。” 唐欧娜看着她，有些同病相怜，她虽然没读过大学但是对自己护士那份工作还是很满意很喜欢的，结婚之后也为了吴文刚放弃了，慢慢的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小了。 有人说，好的爱情是你通过一个人看到整个世界，坏的爱情是你为了一个人舍弃世界。 遇见吴文刚，是她人生中最坏的事情，回想起来甚至那都不能称之为爱情，只是一开始的甜言蜜语和后来无休无止的暴力。 马在松软的土地上易失蹄，人在甜言蜜语中易摔跤。 唐欧娜摔了一个大跤。 看起来，吕雪雁的状况也不怎么样。 唐欧娜微微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自己这张异国面孔，而是看着她身上的伤很认真的问她“都是他打的吗？” 吕雪雁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依旧辩解说：“不是，是我自己摔的撞的。” 唐欧娜看着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着吕雪雁就仿佛照镜子看到了自己，两人不仅仅性格类似，遭遇也这么类似。 看着小鹏熟睡的侧脸，唐欧娜突然觉得虽然自己跟这对母子非亲非故，可是也应该做点什么来帮助他们。 至少不要让吕雪雁像柳芳草一样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要吕雪雁像自己一样懦弱的选择了逃避。 虽然面对很难，她重活一回还是觉得要去面对很难，可是至少至少那天在救出婆婆之后她回头望了一眼公公吴得良，她明显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惧。 他怕她，她那样疯狂的冲上去护着婆婆，让这个恶人胆寒了呢。 或许也没有想的那么难，只是从前的世界太小了，她的世界完全被吴文刚遮蔽了，不走出去，她以为他就是全世界，以为死守着吴文刚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婚姻就是人生唯一的选择。 见识过项念念的狡黠恣意，领略了于妙龄的中二洒脱，懂得了大龄剩女棉花在婚姻这件事上的不委屈不将就，她渐渐明白，当一个女人拥有智慧和见识的时候，根本不会爱上人渣，更不会离不开人渣。 困住她的不只是吴文刚，还有她自己。 吕雪雁对于自己家暴的事情并不想多说，甚至根本就不承认自己被家暴了。 唐欧娜明白，一个是因为两人并不熟悉，另一个原因是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不然挺丢脸的。 以前小区居委会的大姐对她家里家暴的事情也是有耳闻的，曾经主动到家里找她希望能帮助她，她不敢面对又怕丢人，否认了吴文刚家暴自己的事情。 “其实我很羡慕你”唐欧娜说“你敢带着孩子出来，那时候我就不敢，他给我画了一个牢，我就在里面坐下去了。” 吕雪雁惊讶的看着唐欧娜“唐小姐……你也被……” 唐欧娜点点头“是啊，被我丈夫，还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丈夫，结婚后没多久他就开始暴露本性，最严重的打的我直接流产了。” 吕雪雁一脸震惊，不禁走过去跟唐欧娜并排坐到了一起，她同情的想拉她的手，才意识到她根本就没有胳膊。 “那你的手……”吕雪雁顿时觉得失言“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关系，这个说来话长，是后来的事情，跟他倒没什么关系。”唐欧娜说。 吕雪雁松了一口气，她以为她的手是被她丈夫毁掉的。 “那后来呢？”吕雪雁紧张的问“你是逃出来了？还是顺利离婚了？” “后来的结果很不好”唐欧娜低声说“我可能这一生一世都再没有机会见到我的孩子了。” 吕雪雁轻轻抱了一下唐欧娜。 她发现她身上很凉，好像根本没什么温度。 唐欧娜说出自己的遭遇之后，同病相怜的两个女人，心顿时拉近了很多。 “你现在这样出来，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唐欧娜担忧的问。 吕雪雁茫然的摇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吕雪雁低声说“我真的觉得走投无路，我嫁给他是有条件的，我毕业那年我爸爸得了重病，家里没钱治，医药费都是他付的，三十几万。虽然我爸爸最终没有救回来，但是如果离婚的话，我和我 妈就必须偿还这笔钱……我……实在不行就死了一了百了吧，只是我放不下小鹏，这孩子太可怜了……” “不要！千万不要！”唐欧娜几乎是惊叫着说。 吕雪雁眼泪都掉下来了。“或许我是多管闲事了，但是我是真的想关心你想帮助你”唐欧娜说“虽然……我也是一个失败者，没有资格对你说要坚强的活下去之类的话……但是真的只有活下去才有机会翻身，才能改变自己的人生。你 敢带着孩子走出来，已经不知道比我当初好多少倍了，如果当年我有你一半勇敢，今天我也不至于……”唐欧娜也直掉眼泪。 第434章 同病相怜 两个女人同病相怜，四目相对双双垂泪，感情一下子就拉近了。 睡梦中的小鹏突然蹬了蹬腿，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爸爸，不要打妈妈”，脸上神色十分焦急，小手也开始在空中乱舞起来。 “乖乖，没事了，没事，爸爸不在家爸爸出差去了，放心睡吧”吕雪雁轻轻拍了拍儿子，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 小鹏在睡梦中听说爸爸出差去了，神色立刻变得安详，脸上渐渐展露出笑容来。 才三岁的孩子，就连睡梦中都要担惊受怕。 吕雪雁心疼的看着他，微微叹气。“其实不只是那三十万的债务”吕雪雁说“三十万的债务对于我来说虽然很重，但也不是一辈子都还不完的，主要原因是我妈妈身体也不是很好，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还有就是小鹏，这孩子太可怜，太让人 心疼了，他现在见到成年男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害怕，如果我离开了，我真的不知道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小鹏这么小，走法律程序的话有很大可能会判给你的”唐欧娜说。 这些也是她最近几天才去了解的，在她纵身一跃结束自己年轻生命之后没多久，国家出了一部《反家庭暴力法》，打老婆，殴打家庭成员再也不是吴得良口中所谓的“家事”了。 吕雪雁更深的叹了一口气，忧伤的看着小鹏“如果有那么简单就好了，我不是小鹏的亲身母亲，我嫁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一岁多了。”当年吕雪雁刚刚毕业开始工作，父亲就查出了癌症，从家乡小县城的医院转到市医院，又从市医院转到省城医院，最后听说东海市一家医院治疗这种癌症特别厉害，于是家里把房子卖了来到了东海，租住 在狭小的地下室。 吕雪雁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跟妈妈一起照顾爸爸，每月工资一发交了医药费之后一分钱都不剩下，日子过的捉襟见肘，但是一家人都抱着希望。 吕雪雁是先认识的小鹏再认识现在的丈夫的。 那时候小鹏因为肺炎住院了，没有爹妈照看只有医院的一个护工在照料。一岁多的孩子，莽莽撞撞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到吕雪雁爸爸的病房里来了。 后来吕雪雁一家就跟小鹏和他的爸爸熟悉起来了。 那时候的小鹏爸爸斯文儒雅风度翩翩，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待人接物都很得体，他告诉吕雪雁自己妻子半年前得癌症去世了。 吕雪雁全家人都很喜欢小鹏，对小鹏爸爸也很有好感，吕雪雁涉世未深，也深深被这个看起来犹如天降救世主一样的男人迷住了，他一对她表白她就答应了。 那时候小鹏爸爸也确实给他们一家人提供了很多帮助，最后吕雪雁爸爸要手术的时候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小鹏爸爸二话没说就去替他们付钱了。 手术风险很大，在吕雪雁爸爸进去手术室之前，小鹏爸爸买来了玫瑰和钻戒，当着她父母的面向她求了婚。 吕雪雁当时感动的热泪盈眶，她父母也高兴的直抹眼泪，尤其是吕雪雁的爸爸，看到女儿出嫁是他最大的心愿。 吕雪雁激动的答应了求婚。 吕雪雁爸爸的手术失败了，为了让吕雪雁的爸爸安心，两人火速去领了结婚证简单办了婚礼。 手术失败后，吕雪雁爸爸没多久就去世了，吕雪雁跟着丈夫在东海市定居了下来，妈妈因为不习惯大城市的生活，回到了乡下老家的旧宅居住。渐渐的，吕雪雁发现丈夫人前人后其实是两副面孔，人前是天使，人后是魔鬼。他总是怀疑吕雪雁跟他不是一条心，加上他在那方面有点力不从心，所以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暴躁不已，急起来的时候不仅 仅打吕雪雁，连亲生儿子小鹏都打。 小鹏已经渐渐记事了，认定吕雪雁就是他的妈妈，每次吕雪雁挨打，这小小的孩子都会冲过去护着，抱着他爸爸的腿求他不要打妈妈。有一次丈夫打她，还拿出了菜刀扬言要杀了她，在她身上砍了好几个很深的口子。小鹏吓坏了，抱着他的腿求他他不为所动，这孩子急了张口就咬了他，他一脚把孩子踹飞很远，孩子撞到墙上直接撞晕过 去了。 他也不管自己儿子，而是气哼哼的骂着说吕雪雁教坏他儿子，然后摔门而去。 吕雪雁那天被打的浑身是血，往常她都是自己悄悄在家处理伤口，实在不行了就去那种偏僻的小诊所看一看拿点药，但是那天看到小鹏晕倒了她急的要命，抱着孩子就冲到了医院里。 她身上就几十块钱打车钱，到了医院连挂号钱都没有了，最后是遇到了项念念。 说起前尘往事，吕雪雁忍不住涕泪连连，又怕惊醒已经熟睡的孩子，强忍着不敢哭出声，唐欧娜也跟着流眼泪，哭她的悲惨遭遇也哭自己。“那件事情之后没多久，也不知道他又发哪门子神经，就因为我穿了一件以前的连衣裙出门买了东西，因为天气不错心情也好回来脸上带着笑，他说我穿那么短裙子出去勾引男人了，直接把我的腿打断了。”吕雪雁说“之后他带我去医院打了石膏，回来就把我和小鹏锁在屋子里不让我出门，手机也拿走了我的。我带着小鹏历经千辛万苦才从那个牢笼里逃了出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不知道以后该怎么 办，我不能放弃小鹏，可是我能怎么办，娜娜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唐欧娜无声的无奈的看着她，只能说：“会有办法的，会有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真的受够了，很多时候我都不想活了，可是为了我妈妈为了小鹏我必须活下去”吕雪雁说“我甚至怀疑他的那个前妻真的是生病去世的吗。”“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唐欧娜苍白的安慰她，除了这样苍白的语言，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样，她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当初自己面对吴文刚的家庭暴力一样。 第435章 电线杆子上的一张寻人启事 唐欧娜和吕雪雁一夜未眠，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天快亮的时候才渐渐有了困意，于是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唐欧娜感觉有人在摸自己的胳膊，轻轻的温柔的抚摸，还伴随着一丝丝清凉温软的风。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睁眼看见小鹏正在撅着小嘴轻轻的吹着她断臂的伤口处。 看见她醒了，小鹏怯生生的眼神里有一丝关切，特别小声的问她“阿姨，你疼不疼？我刚刚给你吹吹了，吹吹就不疼了。” “阿姨不疼。”唐欧娜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想抱抱他，可是这副维纳斯的皮囊没有胳膊，连一个拥抱都是奢侈的。 吕雪雁也醒了，小鹏很贴心的把拖鞋拿到她脚边“妈妈穿鞋。” “乖。”吕雪雁摸了摸小鹏的头，这孩子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这两年她日子过的很不好，如果不是小鹏的陪伴，她可能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小鹏的生母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可惜了太福薄早早病逝了。 项念念打电话过来问他们起床了没有，约一起去附近一家早餐店吃早餐。 到了早餐店，唐欧娜看到了一脸倦容没精打采的柳芳草。 她以为昨天吴文刚应该过来把她接回去了的，怎么还在这里？ “柳……阿姨，你怎么……”唐欧娜忍不住问。 柳芳草故作轻松说儿子忙，临时被公司派去外地出差了，她留在这里跟大家多待几天也好。吴文刚的工作性质唐欧娜最清楚，他很少会有什么紧急出差任务的，这显然是个托辞，但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吴文刚对她动不动拳脚相加，对他母亲还是很维护的，还曾经为了维护他母亲跟他父亲 打了一架。 柳芳草原本心情低落，看见小鹏之后顿时雨过天晴了。 小鹏似乎也特别喜欢她特别信任她，坐都要挨着她坐，也肯让她喂食。 柳芳草高兴的合不拢嘴，说：“哎呀，真好，我家大孙子也有你这么大了。” “他叫什么名字？他人呢？”小鹏问。柳芳草想起这个就伤心，自从儿媳妇跳楼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孙子的面了，连孙子大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小名叫毛毛，还是儿媳妇唐欧娜取的。儿子很少打电话回家，打回来也不会提孙子的什么的，一 问他就要发火让她不许提那个贱人生的贱种。 吴文刚一直对唐欧娜的行为感到愤怒，她这样一死让他颜面扫地，因此他也迁怒了他们的孩子。 “他叫毛毛。”柳芳草说。 “他爸爸也打他和他妈妈吗？”小鹏问。 天真的孩子以为每个家庭都像他一样，爸爸是像怪兽一样的坏人，经常打妈妈和小孩。 柳芳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孩子的问题，只是心疼的看着他。 听了小鹏这句话，所有的人都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空气中有了一丝沉重。 这孩子才三岁多，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小鹏突然拉住了柳芳草的手。 那小小的软绵绵的像山上冒出头笋尖，像枝头刚刚抽出的新芽，美好又脆弱。 怎么会有人忍心去伤害他，伤害一个孩子？ 柳芳草浑身不由得一颤，她想起很多年前，吴得良打她的时候，打的急了狠了，连前来劝架的三岁儿子也一起打，她把孩子紧紧护在身体下，背上不知道挨了吴得良多少拳脚。 那时候她想，忍一忍，忍一忍，为了孩子忍一忍，孩子需要爸爸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 可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她养出了个什么儿子呀！活生生把儿媳妇逼的跳楼了，而现在她的大孙子都不知道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后妈对他好不好她不知道，会不会也挨爸爸的打，她也不知道。 吃过早饭，柳芳草拉着吕雪雁说悄悄话。“姑娘啊，你还很年轻，又是大学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不像大妈是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的文盲”柳芳草语重心长“大妈在他爸的棍棒下熬了三十多年，原本以为是为儿子熬的，结果儿子长大了这世界上 又多了一个打老婆的混蛋。大妈是过来人了，就不客气的多一句嘴，孩子可以在没有爸爸的环境里健康成长，但是不能在没有爱的环境里健康成长。” 柳芳草没读过书，这些话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人生哲学，也是她三十几年风风雨雨得来的血泪教训。 “阿姨，我明白的。”吕雪雁说。 道理她都明白，只是这件事情要做起来并不容易。 十三号画廊照常开门营业，项念念和棉花照常上班做事。柳芳草、唐欧娜和吕雪雁就带着小鹏在画廊里玩，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不一会儿于妙龄过来了，她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心里一直惦记着维纳斯唐欧娜的事情，连筹备婚礼的事情都不上心了，早上草草听完婚庆策划报告就赶来了。进到画廊一看多了一对母子，还有柳芳草居然 还没被儿子接走。 “咋回事啊？”于妙龄觉得奇怪。 棉花只好言简意赅的再给她解释了一遍，当着吕雪雁的面就没有说吕雪雁是被家暴而带着离家出走的。 于妙龄看着腿上打着石膏满脸是伤的吕雪雁，忍不住奇怪的问“你腿怎么了？脸怎么了？” 吕雪雁对这个一进来就咋咋呼呼的小美女感到陌生和不安，敷衍说是自己摔的。 “不可能吧，能摔成这样呀”于妙龄还要追问，项念念忙把她拖走了。 “我的小祖宗，不要问东问西的”项念念说。 “我就是觉得她好面熟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于妙龄说。 “不可能吧”项念念怀疑的看着她，这家伙一向不靠谱的，除了掏钱买单的时候。 “真的。”于妙龄想半天没想起来，转头看见小鹏，脑袋里顿时灵光一闪“啊，这小朋友我肯定见过的，特别眼熟。” 于妙龄盯着小鹏看，许是于妙龄长的太好看了，小鹏也好奇的盯着于妙龄看。 于妙龄摸着脑袋想半天，立刻打电话给自己助理让他去拍个照片发过来。助理很快就把照片发过来了，是贴在电线杆子上的一张寻人启事。 第436章 吴文刚来了 这寻人启事好像一夜之间贴的到处都是，每一个电线杆子公交站台都没有放过。 寻人启事内容是寻找走失的孩子，照片放的是一个女人抱着孩子的合照。那女人跟吕雪雁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现在鼻青脸肿的，相似度不是那么高了，但是孩子却是一模一样。 于妙龄拿着照片给项念念看“你看呀，是不是。” 项念念一看果然就是吕雪雁母子俩，不过寻人启事上只说走丢了孩子没有说连孩子他妈一起走丢了，毕竟这天底下哪有人拐孩子连孩子妈一起拐的。 “这孩子和妈妈不都好好在这里嘛。”于妙龄说。 项念念把照片拿给吕雪雁看，吕雪雁一看，顿时变得面无血色。 她想不到丈夫会用这种方式找他们，不过她完全能想象的出来他疯狂的犹如困兽的样子。 吕雪雁担心害怕极了，她是不可能带着小鹏这样躲一辈子的，躲的越久她丈夫心中的积怨越深，事情就越难以解决。 可是能怎么办？ 她可以离婚可以还钱，可是小鹏怎么办？ 接近中午的时候，项念念接到了吴文刚打来的电话，声音沙哑疲惫，说他出差回来了，刚刚下飞机，问下午晚一点能不能过来看看自己妈妈。 项念念说可以。 他说的是来看看，没有提说要接走。 尽管如此，得知儿子要来，柳芳草还是很高兴的。 唐欧娜陷入了深深的紧张和不安当中。 “没关系，你先回避就好了”项念念安慰她“他肯来就行，我们肯定想办法帮你见到你儿子毛毛。” 唐欧娜还是紧张，她只要听到吴文刚的名字，两条腿就忍不住打颤，心都缩成了一团，好像有一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心脏，并且无情的拧着，榨干她的每一滴心血。 唐欧娜因为吴文刚即将到来而坐立不安，吕雪雁也因为那张寻人启事而坐立不安，两人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不想见吴文刚，唐欧娜早早就躲进了楼上的工作室里，吕雪雁也是心烦意乱跟着一起钻进工作室里，两个小姐妹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 小鹏似乎特别喜欢柳芳草，一直粘在她身边，一老一少倒是玩的很开心。 画廊门上的铃铛响了一下，有人推门而入。 柳芳草欣喜的抬起头“刚刚！” 项念念、于妙龄和棉花也立刻转过了身看着进来的人。 三十多岁的男人，个子不高，清瘦，有点脱发，戴着银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点都不像会跟人动手的人。 这个人就是吴文刚，唐欧娜口中的恶魔。 “妈。”吴文刚沙哑的开口。 柳芳草身边的小鹏见了他，身体好像触电似的一颤，立刻缩在了柳芳草身后，不停的发着抖。 吴文刚也看见柳芳草身边的孩子了，一脸的不可思议，接着是暴怒，但是鉴于这是外面公共场合，还有外人在，他隐忍不发，眼睛里弥漫了怒气。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柳芳草身边，一把扯住小鹏的胳膊，压着心中怒火问“小鹏！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鹏吓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愣是不敢流下来。他一只手死死抓住柳芳草的裤子，小小的身体抖的像秋风中的一片孤叶。 柳芳草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项念念却立刻明白过来了。 说狗血也好，说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也行，说凡事有因有果冥冥之中都有定数也罢，在这神奇的十三号画廊里不合常理的狗血故事多了，也不稀奇了。 如果她没有料错，吕雪雁的丈夫和唐欧娜的丈夫是同一个人！ 柳芳草使劲掰开儿子的手，将小鹏的手攥在手心，不满的说：“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你怎么认识他？” “我……”吴文刚一脸便秘的表情“我怎么认识他……妈，这是我儿子，您孙子毛毛！”“是毛毛？”柳芳草惊讶的看着孩子，她真的完全认不出来。她那会儿在儿子家中伺候媳妇月子的时候这孩子还在襁褓中，现在都三岁多能跑能跳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别说她这个奶奶，就是亲妈隔了这 么久都认不出来。 柳芳草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一把抱起小鹏，上上下下打量着这孩子“这是我大孙子毛毛？” 那吕雪雁……那姑娘不就是……不就是她的新儿媳妇嘛！ “是是是”吴文刚不耐烦的应着，问她“妈，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过来东海了？你怎么会跟小鹏在一起？”柳芳草明显感觉到小鹏缩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发抖，她的心里觉得好痛好痛，原本即使是陌生人，她对于吕雪雁母子她都有一种同理同情心，现在小鹏突然变成了自己的孙子毛毛，她的同理心和同情心立刻 转化成了尖锐的疼痛。 这是造了什么孽！她的后代都要承受这种命运！ 吴文刚想从柳芳草怀里接过孩子。 一向温和的几近懦弱的柳芳草立刻大声说：“别动我孙子！” 吴文刚诧异的看着她，记忆中他的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母亲从未拒绝过他任何事情，更没有这么大声跟他说过话，对于父亲的拳打脚踢也从来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反抗。 她今天这么大声？ 一直躲在楼上工作室的唐欧娜和吕雪雁也已经听到楼下动静了。 唐欧娜没有想到吕雪雁竟然是吴文刚新一任的妻子，更没有想到可怜又可爱的小鹏小鹏竟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毛毛。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她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而吕雪雁，在听真切吴文刚的声音之后整个人方寸大乱，刚刚还在跟唐欧娜讨论要怎么勇敢的面对吴文刚怎么运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和小鹏，吴文刚的突然出现立刻将她打回原形，她感觉自己又变成了躲 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小兽。楼下吴文刚开始喊吕雪雁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项念念和棉花她们试图阻止他，他却像发狂的野兽一样，怒吼着要她滚出来，要他给个说法，为什么要拐走他儿子吴飞鹏。 第437章 开门呐开门呐 吕雪雁瘫坐在地上，绝望又无助的看着唐欧娜“唐姐姐……我怎么办……” 唐欧娜也十分无助，面对吴文刚的那种恐惧又一次笼罩着她。 “吕雪雁！”吴文刚一脚踢翻了旁边的一张椅子，额上青筋一根根暴起“快给我滚出来！” “吴先生！请你注意自己的行为和言辞，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家！”项念念忍不了了。 “就是在家也不能这样呀！”于妙龄气的，大狐狸尾巴又蠢蠢欲动了，真想勒住他脖子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你再这样乱吼乱叫我就报警了！”棉花说。吴文刚看了看她们几个，清一色的都是女人，态度不禁有些轻蔑起来“报警？我还要报警呢，你们拐走我老婆小孩，我从昨天下午一直找到现在，一晚上没睡满世界找他们，要不是今天过来，还不知道你们 要窝藏他们窝藏到什么时候。”“什么叫窝藏？你老婆小孩杀人了放火了？我们用的着窝藏吗？罪犯才需要被窝藏，你老婆孩子是罪犯吗？”项念念已经不打断跟他客客气气了，骂街，来呀，好像她没骂过街似的“他们为什么离开家离开你难道你心里没点碧树吗？欺负女人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你保家卫国打鬼子去呀收复tw岛去呀，打女人你要脸吗？老婆娶回家是用来疼的不是用来打的。还有你自己亲妈都扔在大街上不管良心是被 狗吃了吧？” 项念念连珠炮骂，语速飞快连咬字却清晰而且字正腔圆，连口气都不带喘的，吴文刚只能干瞪着眼看她，一句话都插不上。 棉花和于妙龄在一旁听的都想鼓掌。 吴文刚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你居然骂人，泼妇……泼妇……” “骂你怎么了，我还打你呢！”于妙龄挥了挥手小拳头。 她长的一副人畜无害的萝莉面孔，即使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看起来还是像在卖萌。 斗嘴吴文刚知道自己是斗不过这一票女人，不过他根本不把这票女人放在眼里，在他眼里女人都是纸老虎，就是欠打欠收拾。 吴文刚拉过凳子往里一坐，翘着二郎腿一副无赖的样子“我不想跟你们耍嘴皮子，交出吕雪雁否则我就不走了。”“那你别走呀，住下，我不介意”项念念笑嘻嘻看着他“你应该知道我十三号画廊是什么地方，是展览的地方。”项念念看了一眼棉花，吩咐她“棉花，快去叫小刘他们赶紧做广告牌还有发展讯出去，十三号画 廊打从今天起开始展览家暴渣男，免费参观，往渣男身上吐一口口水我倒贴五毛，扇渣男一个耳光我贴一块。” 棉花非常配合的鼓掌，“老板这是要放血呀，一会儿我先赚个百八十块去。” 吴文刚气的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项念念鼻子“你……你……你……”你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项念念也一脸无赖的看着他，神色颇为得意。 吴文刚看着她这贱贱的表情，暴跳着开始撸袖子，手作势要扬起来。 棉花和于妙龄同时护在项念念身前，拿眼瞪他“你想干嘛，还想打人不成？” “刚刚……不能对人没礼貌，这里的几个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柳芳草也对儿子这暴脾气感到无奈。她也渐渐意识到，儿子从小耳濡目染，以为暴力能解决一切家庭问题，以为老婆是可以用来打的。 听到母亲开腔，吴文刚更烦躁了，“妈你别管，我就不信没王法了，这几个女人能反了天了。”吴文刚早就看到上二楼的楼梯了，一楼是开阔的展厅，没地方可以躲藏，他相信吕雪雁一定是藏在二楼，刚开始还顾忌着这是别人的地盘不好怎么样，现在跟项念念撕破脸了他也顾不了什么了。从项念念 的话语中他也听出来了，吕雪雁肯定没少在外人编排他的不是，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居然让他颜面扫地，要好好教训。 他趁项念念她们不注意，拔腿就往楼上冲。 项念念怀着孕不敢太大动作，棉花和于妙龄注意力都在保护项念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吴文刚冲上楼，走向楼上唯一的一扇门，他推了推，门是锁着的。 “吕雪雁，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吴文刚把门捶的震天响。 房间里，吕雪雁和唐欧娜听到吴文刚的声音近在咫尺，两个人吓的同时哆嗦了一下。 吕雪雁立刻抱住了唐欧娜，慌慌张张的压低声音说：“唐姐，他来了，他来了，怎么办，我不能出去，我出去会被他打死的。”对于唐欧娜来说这同样也是十分恐怖的回忆，她的恐惧几乎是一种条件反射，听到吴文刚三个字都发抖，更不要说他跟她就隔着一扇木门。以前她挨打躲进客房里反锁门，吴文刚是又砸又踹，还拿菜刀疯 狂砍门。 唐欧娜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思维无法转动了。 “开门！吕雪雁，你这个贱人，故意就是要在外人面前让我没脸是吧，你今天要是不开门看我怎么对付你，回去我会把你另外一条腿都打断，贱人，你躲啊，有本事你躲一辈子……” 吴文刚越骂越难听，于妙龄活了几百年了都没见过这么会骂街的男人，气的直跳脚，对项念念说：“念念你待着别动，我上去教训教训他！”项念念拉住了她，轻声说：“唐欧娜也在里面，她丢失的要自己找回来，她想要的要自己去争取，她不想要的要学会自己大声说不……唐欧娜是这样，吕雪雁也是这样，我们能帮她们一时帮不了她们一世， 如果她们自己无法觉醒学不会反抗，在往后没有我们帮助的日子里会更惨。” 棉花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我就看过一个帖子，有个女人被自己老公打了，第二天她雇了十个人打回去了，从此以后相安无事。” 项念念笑“以暴制暴虽然不可取，但是反抗精神可嘉。” “但是也不能便宜了吴文刚这狗贼”于妙龄说。“那是当然。”项念念抱着胳膊冷冷看着在楼上唱大戏似的吴文刚，他这样子真是丑陋。 第438章 我要跟你离婚 “砰砰砰”的敲门声好像催命的鼓点，伴随着吴文刚魔性的“开门呐，开门呐”的呼喊。 两种声音在吕雪雁和唐欧娜脑袋里交织着渐渐变得模糊，回忆一幕幕的好像电影一样，越来越清晰的在脑海里显现出来。 “我们把门打开吧。”唐欧娜说“我们不要怕他。” 想想真是够了，她连死都不怕，为什么要怕他。 吕雪雁一咬牙，点点头。 唐欧娜最先站起来，快步走过去准备开门，但是她发现自己没有胳膊。 “唐姐，我来”吕雪雁深深吸了一口气，拖着受伤的腿慢慢走过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自己面对。” 门开了，门外的吴文刚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一见到吕雪雁劈头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下手极重，吕雪雁顿时觉得下巴都脱臼了，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也懵了，一片空白。 这一个响亮的耳光，楼下的人也听的清清楚楚，小鹏“哇”的一声就哭了，喊着“不要打妈妈，不要打我妈妈。” 吕雪雁捂着脸，茫然的看着他。 一个耳光还不够解气，吴文刚的巴掌又重新抡了起来，落下，却没有打到吕雪雁的脸上，而是打在唐欧娜脸上。 这个带着过去记忆的耳光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唐欧娜的心，记忆很重，很痛，很心碎。 她的心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再劈一次又能怎么样？ 这次唐欧娜不觉得痛了，用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吴文刚。 吴文刚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别人，一巴掌居然打到了一个外国女人的脸上，一时间有点错愕，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杀、人、凶、手！”唐欧娜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回头看了看吕雪雁“雪雁，我们走。” 吴文刚仍旧还没有从错愕的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吕雪雁跟着这个外国女人出门，下了楼梯。 小鹏哭的伤心又克制，看见吕雪雁下来，忙挣脱柳芳草的怀抱冲向她，嘴里喊着“妈妈，妈妈……” 刹那间，站在吕雪雁旁边的唐欧娜有一种错觉，孩子的奔着她来的，这一声声妈妈喊的是她。 她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想张开双臂把那要冲过来的小人儿抱进怀里，可是她的断臂的维纳斯。 小鹏冲过来了，胳膊轻轻的擦着唐欧娜的身体过去，好像一阵柔软的清风，她抓不住，但是吕雪雁能，吕雪雁紧紧的把原本属于她的清风抱进了怀里。 “妈妈……”小鹏心疼的替她吹了吹再次肿胀的脸“吹吹就不疼了。” “嗯，吹吹就不疼了。”吕雪雁看着孩子，掉下眼泪来。 吴文刚也跟着下来了，看着吕雪雁身边这么多人围着，他不敢再施暴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说：“雪雁，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说。” 他伸手来拉她的胳膊。 “不！”吕雪雁坚决的甩开了他的拉扯。 吴文刚很错愕，也觉得很没面子，脸色沉的好像能滴出水来“跟我回去，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要闹回家闹！” “我闹什么？”吕雪雁凄然看着他“吴文刚，我到底闹什么了？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闹，你把好好的家闹的鸡犬不宁，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们就把事情都说清楚了。” 吴文刚眉头紧锁，依旧固执的说：“要说回家说，我们两口子的事跟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一句话又把不善言辞的吕雪雁噎的半死。 项念念递给棉花一个眼色，棉花立刻打开抽屉拿出一颗遥控器按了一下把大门锁了。 “这可不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情”项念念说“今天呀大家就把事情说清楚，说清楚了再出门回家吃饭吧。” 虽然都是女人但是也是人多势众，吴文刚不敢太强硬了，但是依旧不服气“你这是非法拘禁，是违法。” 项念念都快要笑出声来了，他要讲法律？ “那你报警呗。”于妙龄一脸不屑，不知道从哪摸出个手机在手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 吴文刚一摸裤兜，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你们这是家黑店！”吴文刚气急败坏的说。 “是呀是呀，欢迎来到十三号黑店”棉花笑嘻嘻的回他。 吴文刚顿时有一种落入狼窝的感觉，一开始真的小瞧了这几个女人。 “泼妇、母夜叉、不守妇道……”打估计是打不过这几个女人了，吴文刚开始骂骂咧咧的。 项念念、于妙龄和棉花淡定的看着他骂，脸上还带着嘲弄，棉花甚至端出瓜子来磕，边磕边看着他骂。看着狗急跳墙状如泼妇的吴文刚，唐欧娜是崩溃的，犹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她虽然说学历不高，可也算是半个文艺女青年，读书的时候还会写写诗文，不时还能有点豆腐块见诸报端。她想不通了， 自己当初是怎么瞎的，怎么会看上吴文刚？ 吕雪雁心中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她想更多的是她和吴文刚这婚要怎么离，小鹏的抚养权要怎么办。 现在她仗着人多势众有项念念撑腰可以出的了一时的气，可是以后漫长的生活要怎么办？ 吴文刚骂了一阵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也偃旗息鼓了，有些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项念念看着吕雪雁。 吕雪雁咬咬牙“我要跟你离婚，我爸看病借你的三十万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还有……”吕雪雁犹豫的看了一眼小鹏“我要小鹏的抚养权。” “你做梦！”吴文刚啐了一口“离婚你休想，小鹏的抚养权你更是白日做梦。” “不离婚，我就去告你家暴我和小鹏”吕雪雁说“证据我都留着，你得去监狱里蹲个好几年！” 吴文刚有点慌乱了。柳芳草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忍，她把孩子从吕雪雁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柔声对吕雪雁说：“雪雁……我……我知道你是真心待毛毛，但是毛毛毕竟是吴家的骨血，而且你又是后妈……这……这离婚是肯定可 以离的，但是孩子你不能带走的。” 吴文刚有点惊讶的看着自己母亲，无法相信自己母亲口中竟然能说出“离婚是可以离的”这样的话来。吕雪雁无言，她也知道她和小鹏没有血缘关系，抢孩子未必抢的过吴文刚。 第439章 你只不过是重演 吴文刚就是吃定了吕雪雁，她穷她还不起钱，她善良心软她舍不得朝夕相处了几年的孩子。 年幼的小鹏对亲生母亲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只认定她是妈妈。 最重要的是，吕雪雁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 历史总是惊人狗血的相似，或者说渣男总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吕雪雁跟吴文刚结婚后不久吕雪雁就怀上了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吴文刚因为一点小事跟她吵架，推了她一把。由于长期抑郁，吕雪雁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推不仅仅把她已经成形生下来就能活的孩子 推没了，她自己也因为大出血差点连命都没了，最后只能摘除子宫保命。 她这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了，所以她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小鹏身上。 唐欧娜看看吴文刚又看看吴文刚的母亲柳芳草，心情复杂。 棉花一遍默默百度，一遍给项念念手机上发信息“我们简单点”项念念说“法律也不是没有规定说继母就没有权利去争取继子女的抚养权的，如果你想打官司我们奉陪到底，如果你不想搞的那么难看那就坐下来谈谈，怎么样你才肯离婚，才肯放弃小鹏的抚 养权。”吴文刚还没说话，一旁的柳芳草急了，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思维传统的农村妇女，，隐忍一辈子也就是为了孩子，为了老吴家的后代。让大孙子跟着儿媳妇，而且是作为继母的儿媳妇，她无法接受。不要 说她，就是换做别人也很难接受。 “我可以养小鹏的”柳芳草说“我可以把小鹏接回去抚养他长大。” 唐欧娜看着婆婆这张过早沧桑和衰老的脸，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样的话，毛毛还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吗？”柳芳草低下了头，回到老家，她连自己都保护不好，当年身强力壮的时候尚且保护不了儿子何况现在年老体衰，怎么保护的了小鹏？回去，即使吴得良不会对自己孙子动手，可是孩子天天看着爷爷打他奶 奶，往死里打那种，那得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柳芳草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才无力的呐呐了一句“老吴家的骨血，不能给外人。” 唐欧娜轻声冷笑“那也得吴家配才行。” 她声音不大，柳芳草听不见，离她比较近的吴文刚却听的清清楚楚，他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们家的家事指手画脚？” 项念念她们这几个多管闲事也就罢了，他们老吴家的事什么时候连外国女人都能插嘴了。 唐欧娜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眼神，吴文刚觉得极熟悉，让他有点不寒而栗。 他往旁边站了站，尽量离唐欧娜远一点。 面对吕雪雁，他还是十分趾高气昂的，面带施舍“你真的要跟我离婚？还是受这几个泼妇的蛊惑？如果是受她们蛊惑，我可以原谅你的，雪雁你知道我对你的真心，我有多在乎你……” “我受够了！”吕雪雁打断他“吴文刚，别再用你这种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吃的伎俩，我已经免疫了。我是要离婚，我告诉你，待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无比的恐惧和恶心。” 吴文刚见吕雪雁有人撑腰之后软硬不吃了，就想继续用孤立她的老战术，今天这情势他肯定是占不到什么优势的，就算是他亲妈肯帮他说几句话，也是徒劳，身边这几个女人一个个都不好惹。他收敛起浑身的戾气，换了一副和善的面孔“好好好，离婚也行，我们回家好好商量，我同意离婚也同意把小鹏抚养权给你，咱们先回家好好说行吗？你看你昨天这负气一走，我多着急呀，昨天晚上一晚上 都没睡，现在筋疲力尽思维都不清晰了，咱们回家去吧。” 项念念看他变脸的样子都有点惊呆了，这比川剧变脸绝活还绝活，一下子由魔鬼变成了温情脉脉的天使。 他诚恳的语气和忠厚老实的外表非常具有迷惑性，如果不是刚刚见识过他的暴戾，难以想象这是同一个人。 吕雪雁看着他，脸上竟然渐渐露出犹疑的神色。 她竟然有点被说动了！ 这些年面对吴文刚，她已经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了，恐惧他棍棒，却又容易被他给的甜枣感动。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要离开他，却无法做到，她经济不独立，精神也不独立。“回家好吗？”吴文刚继续说，一副温情脉脉的样子，一副为爱放手的姿态“我雪雁，我是爱你的，但是既然你选择离开我就会成全你，我爱你，所以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或许很多时候我太激动太过激，但都 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以后好好的生活，别恨我，忘记我……” 吕雪雁盯着他看，久久的不说话。 大家都盯着吕雪雁看，生怕她点头说好。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最后，吕雪雁这个单纯的近乎愚蠢的女人开口了，说“好。” 斯德哥尔摩的畸形感情战胜了理智。 项念念她们三个失望极了，唐欧娜更是失望。 吴文刚眼里露出一丝欣喜一丝得意，他伸手想来拉吕雪雁，唐欧娜挡在了他面前。 “别急着走。”唐欧娜说“你们夫妻的家事要回家关起门来说可以，我们的事就在这说清楚吧。” “我们什么事？”吴文刚不解的看着她。 “你虐待前妻唐欧娜，导致她跳楼自杀的事！”唐欧娜平静的说。 “你胡说！”吴文刚一下子炸毛了“你有什么证据，胡说八道我要去告你污蔑的！”唐欧娜扭头淡淡看了一眼吕雪雁，露出一丝凄惨的笑“雪雁，你不是说过怀疑他前妻的死因吗？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她是跳楼自杀死的，逼死她的就是吴文刚，你身上的遭遇在他前妻唐欧娜身上全部 预演过一遍，你只不过是重演，所以他虐起你来更驾轻就熟！”吕雪雁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没说出来，只是惊惶的看着吴文刚，又看看柳芳草。 第440章 是唐欧娜 吕雪雁不敢想也不敢问，不需要想也不需要问，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她自己也几乎是死在吴文刚手上了。 吴文刚不敢看着唐欧娜的眼睛，而是梗着脖子，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那是她自己娇气，得了产后抑郁自己跳楼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唐欧娜笑了起来，笑声比哭声还难听 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了，在吴文刚眼里却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娇气”。 唐欧娜扭头对抱着孩子的柳芳草说：“妈，毛毛中午没怎么吃饭，这会儿应该饿了，麻烦你带他出去外面那个馄饨店里吃点东西。” 柳芳草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年纪大了，耳朵年轻的时候就被丈夫打的不好使了，朦朦胧胧中好像听见唐欧娜叫自己“妈”，但是她又不敢肯定，于是犹犹豫豫的带着孩子出去了。 小鹏很不放心吕雪雁，不太情愿出去。 “乖，听妈妈话。”吕雪雁和唐欧娜同时说。 柳芳草这一回听的清清楚楚，她看看唐欧娜又看看吕雪雁，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一丝惊恐。 “走吧，我陪你一起去。”棉花递给于妙龄一个眼色，要她好好保护项念念，自己带着柳芳草祖孙出去了。 接下来的场面可能有点劲爆，老人孩子还是回避的好。 吴文刚一脸迷惑，吕雪雁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却不太敢相信这是事实。这个断臂的外国女人管柳芳草叫妈，对小鹏自称妈妈，这意味着什么，相信旁观者都很清楚。 支走了老人孩子，屋子里只剩下项念念、于妙龄、吕雪雁和吴文刚四个人了，至于唐欧娜，她又不是人。 唐欧娜在吴文刚诧异的注视下走向吕雪雁，深深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带着一丝森冷“吕雪雁，你是真心喜欢小鹏真心对他好吗？”披着维纳斯皮囊的唐欧娜要比吕雪雁高出一个头来，皮肤白的好像不是人类，身上带着一丝寒气，吕雪雁在她居高临下的注视下有点惊慌。两人曾共处一室，秉烛夜谈了整晚，还抱着一起痛哭过，她直到 现在才发现她觉得亲切又温柔的唐姐有点阴冷可怕，才回想起来她身上好像一直是冷的。 唐姐……她姓唐，她说她叫唐娜，唐欧娜也姓唐！ 吕雪雁有点头皮发麻。 “看着我，回答我。”唐欧娜依旧森冷严肃。 事关她的孩子，再软弱的女人都会变成穿着铠甲的战士。虽然相处下来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吕雪雁的性格和为人，她是个好女人也会是个好妈妈，但是她还是想要一个确定的肯定的答案。 吕雪雁缓缓抬头，看着唐欧娜那双异域的眼睛，那双眼睛凌厉冰冷，但是仍旧藏着一个母亲的担忧和期盼。 吕雪雁不慌了，她真诚的看着她“唐姐，小鹏就是我的孩子，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不真心对孩子好的？你别担心，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会护着小鹏一天，而且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一定会。” 唐欧娜的目光渐渐温和，渐渐噙了泪花——她已经死了，她放弃了自己的孩子当了逃兵。 “谢谢你”唐欧娜低声说“我相信你。” 一旁的吴文刚已经吓傻了，两条腿不由自主的有些抖，想跑出这个诡异的画廊，可是大门早就被于妙龄重新锁上了。 网上那些传言是真的！十三号画廊经常有鬼出没是真的！十三号画廊的主人项念念是一个游走于阴阳两界的灵媒是真的！ 于妙龄看着吴文刚见鬼的表情十分满意，隐藏的大尾巴不禁有些蠢蠢欲动——好想勒住他的脖子把他撕成好几片呢，好久没杀人了。 项念念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玩太过火，回头被于总骂。” 于妙龄吐了吐舌头，把尾巴缩回去了。 “来点气氛总可以吧。”于妙龄问。 “可以可以”项念念低声说“灯光，配乐，恐怖片那一套都用上。” 于妙龄没有这本事，只能把尾巴变成了极细的一根白线，悄悄的伸去把中央空调打开，强力制冷，把温度调到最低。 唐欧娜一步一步走向吴文刚。吴文刚有点胆怯，往后挪了挪步子，刚好走到空调风口出，冷风一下子灌进他的后脖子，他打了个冷颤，顿时不敢动了，直直站在风口处。他全部注意力都在诡异的唐欧娜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是画廊里 的空调打开了。 “吴文刚”唐欧娜在离他五步的距离停下来了“我把毛毛托付给吕雪雁，你有什么异议吗？”吴文刚还在挣扎，他看看唐欧娜又看看一旁淡定看戏的项念念和于妙龄，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们，你们不要装神弄鬼，现在二十一世纪，我……我不信这一套的，你们这些无良商人为了博眼球赚钱拿鬼 神炒作。你……你凭什么说自己就是唐欧娜？” “就凭我说过，我死之后如果知道你对毛毛不好，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化作厉鬼回来找你，要你一辈子生不如死！”唐欧娜尖利的说，这些话她几乎是用吼的。 她不怕他了，为母则强，为了孩子她也必须战胜内心的恐惧，勇敢去面对这个恶魔。她做人做的软弱又无助，做鬼也做的浑浑噩噩，所谓的化成厉鬼不过是她生前的美好想象。事实证明一个人生前是个懦夫死后也是个懦夫鬼，如果不是项念念碰了那幅《断臂维纳斯》的版画，她做人做鬼 恐怕都那样了，也许下辈子也还是那样。 吴文刚被彻底吓到了，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你……你真的是唐欧娜。”唐欧娜在跳楼之前是留下过遗嘱的，就是警告吴文刚，如果他敢对毛毛不好，她会化作厉鬼回来。那封遗嘱唐欧娜放在他枕头边，他看到之后是冷笑着烧掉的，他心中还一直很有怨气，这倒霉的女人死就 死，还非要死在家里，好好的房子成凶宅了，住着晦气。 他没有把唐欧娜放在眼里，更没有把她留下的遗嘱放在眼里。现在，写这遗嘱的主人如遗嘱上所说的一样站在他面前。 第441章 老天开眼 唐欧娜一步步走向这个男人，看着他面色如土浑身发抖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好笑，她真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哭了。 他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个会恐惧会发抖的人，再普通不过的男人，那些年却仿佛成了她永远翻不过的大山跨不过的大河。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欧娜……”吴文刚瘫在地上，有气无力的看着她，想求饶，却已经是吓的牙齿打颤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他亏心的事多了，自然是怕鬼敲门的。“三天时间”唐欧娜说“我给你三天时间解决离婚的事情，吴文刚，你记得当初你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这一生最在乎的人就是我，我生是你吴文刚的人死是你吴文刚的鬼，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着呢，不敢 忘记。既然我都回来做你吴文刚的鬼了，那你就放吕雪雁走，你放她走，我虽然做了鬼还是要生生世世跟着你的。” 唐欧娜说的深情款款，吴文刚却是听的脊背发凉。 “欧娜……你……你不能这样……”吴文刚哆哆嗦嗦的说。 “不能怎么样？”唐欧娜笑着问他。 “人鬼殊途……”吴文刚已经语无伦次了“我……我……你不能这样……” 唐欧娜步步逼近，一张雪白如汉白玉雕似的脸凑近了他，她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了。 吴文刚感到一股逼人的寒气，这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钻进他的衣领，钻进他的七窍。 他原本也不过就是一个只会窝里横欺负女人的无胆鼠辈，活生生见了一个鬼，直接就吓尿了，满屋子顿时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别缠我，别缠我！”吴文刚捂着脸。 “那你就放弃我儿子的抚养权跟吕雪雁离婚！”唐欧娜厉声说“吴文刚，否则我生生世世都缠着你，缠到你死为止！” “我答应，我答应！”吴文刚跪在了地上，高高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唐欧娜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对吴文刚充满了鄙夷，也不过就是个欺善怕恶的懦夫，一直以来就是利用了她还有吕雪雁的善良和隐忍罢了，他哪里是什么魔鬼，就是个小人。 于妙龄捂着鼻子把他请了出去，在他走出大门的时候，于妙龄悄悄伸出尾巴，化成一根细细的近乎透明的丝线，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稍稍用力一扯。 吴文刚脖子吃痛，吓的面色如土差点站都站不稳。 “吴文刚……”于妙龄的尾巴在他脖子上越收越紧“你可不能骗我们，答应了人的事情可以反悔，答应了鬼的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反悔的哟。” “好……好”吴文刚哆哆嗦嗦的点头。 “滚吧！”于妙龄收了尾巴“别让我再在东海市看到你，否则的话我饶不了你，我们念念好心肠我可不是什么好心肠的。” 吴文刚连滚带爬的离开了猫耳巷，连头都不敢回。 十三号画廊原来就是个鬼窟，吴文刚真的连待在东海市的勇气都没有了。 走到外面马路上，他看见自己母亲柳芳草正带着儿子小鹏在吃馄饨。 柳芳草也看见了他，她扬起了手想招呼他过来，可是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孙子哆嗦了一下，她迟疑的放下了手，低头仔细的喂孙子吃馄饨，当没有看见。 嫁入吴家的女人的悲剧该结束了，柳芳草觉得，这也不只是女人的悲剧同样也是一代代吴家男人的悲剧。 受虐者和施暴者，都是悲剧的身份。 吴文刚终于感觉到什么叫众叛亲离，连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母亲也对他冷漠了。 夜幕渐渐降临，城市华灯初上。 吴文刚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走在大街上，路灯把他落魄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他一脚踹翻了路边一个垃圾桶，觉得还不够解气，经过地下通道的时候他又一脚踹翻了一个断了双臂的乞讨者的碗。 碗里的几个钢镚骨碌碌滚了好远。 “你……”乞讨者怒视他。 “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起踹！”吴文刚怒吼。 乞讨者敢怒不敢言，低了头，默默的用脚扶正乞讨的碗，又用脚艰难的捡回那几个钢镚儿。 看见乞讨者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吴文刚顿时心情舒畅了，自言自语道：“女人多的是，老子还能再找新的，找个能生娃的，吕雪雁这个贱人连个蛋都不会下了，踹了干净！” 他发挥了阿q精神，终于赶到神清气爽，步履竟然轻快起来。 离婚的事情没有什么悬念了，吴文刚第二天就痛快的打电话过来，让吕雪雁一起去民政局离婚。吕雪雁心里没底，害怕又是个坑等着她跳，最后是项念念和棉花陪着她一起去的。离婚协议书是吴文刚拟的，小鹏的抚养权归吕雪雁，他不负担任何抚养费，吕雪雁要将他给她父亲治病的三十万还给他， 一年内连本带利。 吕雪雁签了字，两人领了离婚证。 离开民政局的时候吴文刚还说了几句类似“不下蛋的母鸡”“休想再嫁个好人”之类的话刺吕雪雁，吕雪雁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上了项念念的车离开了。 吴文刚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过是一个小人罢了。 柳芳草仍然留在十三号画廊，她跟小鹏还有唐欧娜一起在那里忐忑的等着吕雪雁她们回来。 柳芳草的心情是复杂的，对于小鹏的抚养权归吕雪雁颇有微词，但是唐欧娜在身边，她大气都不敢喘。 她做梦都没想到，从吴得良手里救出自己的这个外国女人是她的前儿媳妇唐欧娜。 她对唐欧娜又愧疚又感激，也是心情很复杂。 吕雪雁回来了，拿着协议书和离婚证给唐欧娜看。 “谢谢你，唐姐。”吕雪雁眼里滚动着泪水。 唐欧娜也掉下眼泪来。 “好好照顾小鹏”唐欧娜说，然后她又扭头看了看自己婆婆“还有，好好照顾我们的婆婆，可以做到吗？” 吕雪雁点点头，喊了柳芳草一声“妈”。 柳芳草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的运气，一个儿媳妇已经去世了可还是惦记着她，一个儿媳妇已经离婚了但还是愿意认她。 她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妈”唐欧娜温柔的看着这个饱经折磨的善良妇人“吴得良可能要关一阵子了，出来之后会怎么对您谁也说不准，吴文刚那边您也不见得回的去。我和雪雁商量了一下，她打算带着孩子回老家跟她妈妈一起生 活，她妈妈身体不是很好恐怕也无法帮忙照顾小鹏，您要是不嫌弃，能不能一起过去帮帮忙？” 柳芳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我可以去吗？” 吕雪雁点头“当然可以了，您是小鹏的奶奶，我也是叫您一声妈，以后我们母子还要孝顺您给您养老呢。” 柳芳草立刻跪倒在地上直呼“菩萨保佑老天开眼”。三十多年了，她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最后还是托了两个儿媳妇的福。 第442章 没用的东西 “欧娜……”柳芳草抬头看着唐欧娜“你真的是欧娜吗？” 唐欧娜点头。 柳芳草看着她，心中那点对鬼怪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满满的愧疚。 “孩子……是我对你不住……”柳芳草说“当初如果不是我劝你求你不要离开，你就不会……” 唐欧娜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不怪您，是我自己太傻了。” 吕雪雁看着唐欧娜，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终于开口“唐姐，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我立个牌位，天天香火供着你。” “你不怕我？”唐欧娜笑了笑。 “说实话，小时候怕鬼怕的厉害，长大以后才知道最可怕的不是鬼，是人”吕雪雁扭头看了看蜷在小沙发里睡着了的小鹏“你是小鹏的妈妈，你不会害他，你是个好人，你也不会害我。” 唐欧娜慢慢的走向小鹏。 这孩子等妈妈等了一天，妈妈回来了自己却睡着了，他睡的很安稳，呼吸均匀有节奏，嘴角还带着笑。 这是她看他的最后一眼了，只是可惜她都不能伸手摸摸他抱抱他。 唐欧娜弯下腰，亲吻了一下小鹏的额头。 一大颗眼泪从她的眼中滚落，却没有落在孩子的脸上，而是在半空散开化成了一片浅金色光芒的雾。她原本想应该要寻一个什么物件当礼物，镌刻好自己的名字交给孩子留个念想，让他永远永远记住她是妈妈。可是后来，她渐渐明白她能送他最好的礼物就是让他远离禽兽父亲，拥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让 他忘记懦弱的亲生母亲，像向日葵一样生长。 “雪雁……好好照顾他”唐欧娜的身体也渐渐的变成了一片浅金色的雾，由浓转淡“别告诉他，什么都别告诉他，你就是他的亲生妈妈，答应我……” 吕雪雁点头，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淡去。 “妈妈！”睡梦中的小鹏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大叫了一声。 唐欧娜的身影几乎已经完全消失了，空气中只剩下一小片淡淡的金色的雾，就围绕在小鹏的身边。 唐欧娜懦弱又悲剧的一生正式结束了，虽然她无法像小说里的女主角一样如何逆袭打脸反派，但是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自己孩子最大的庇护。 “下雨了。”小鹏伸出小手去接这片雾，手上落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他脸上出现了疑惑的神色，怎么会有雾怎么会下雨呢。 小鹏抬头看见吕雪雁，立刻顾不得什么雾气水汽了，立刻从小沙发上跳下来，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进吕雪雁的怀里“妈妈！妈妈！” “哎！”吕雪雁紧紧的搂着孩子“妈妈在这里。” 为了避免吴文刚反悔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吕雪雁的腿提前去拆了石膏，然后火速带着孩子回老家去了，柳芳草犹豫了一下，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嘱咐他有空回去看看他老爸，也跟着走了。 两个女人经历了这一场洗礼，变得一穷二白，连车马费路上的伙食费都是项念念赞助的。吕雪雁坚持写了借条给项念念，还管她要了银行卡号，说等工作生活稳定了马上就还钱给她。 三十万的债要还，两个老人一个孩子要养，吕雪雁肩上的担子一下子沉重了许多，她心中虽然忐忑却无所畏惧。 她还很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机会去努力。 火车缓缓启动，小鹏第一次坐火车，非常激动非常兴奋，他还有点心有余悸的问“妈妈，火车跑的快吗？” “快。”吕雪雁说。 “那是不是爸爸追不上我们？”小鹏问。 “是，他追不上，他永远都追不上。”吕雪雁回答。 小鹏突然想起唐欧娜来“那个阿姨呢？” “哪个阿姨？” “就是很高很漂亮，头发是金色的那个阿姨。”小鹏说。 “那个阿姨啊，她叫唐欧娜，你以后可以叫她娜娜阿姨，那是妈妈非常非常好的朋友，是她一直在帮助我们”吕雪雁说“你以后要一直记着她的名字好不好？” “好。” 火车飞快的往前，离东海越来越远了。 吕雪雁知道，前面的路依旧艰难，但是她会努力。 吕雪雁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隔着电话都能闻到一股熏人的酒臭气。 那个男人说：“叫柳芳草接电话！” 吕雪雁满脸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她婆婆柳芳草跟自己在一起，而且还知道自己号码？ “请问您哪位？”吕雪雁皱着眉问。 “让那臭娘们儿接电话！”男人粗声粗气的吼“不然老子一会儿连你一起打！” 那人嗓门特别大，柳芳草已经听到了。 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有点想跑，才想起来自己在火车上，电话里面那个暴戾的男人离自己千里之遥。 “是……是老吴”柳芳草低声的说。 是吴得良。 “您打错电话了。”吕雪雁冷淡的说。 奇怪，他居然这么快就从拘留所里出来了，而且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 “不可能吧”吴得良有点不太相信了“你是我儿媳妇吕雪雁吗？” 吕雪雁厌恶的说：“我是吕雪雁，但我不是你儿媳妇，我和吴文刚已经离婚了！”接着吕雪雁从电话里听到一个响亮的耳光声，不知道扇在谁的脸上，接着听到吴得良骂“没用的东西！什么煞笔玩意儿，老子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没用玩意儿……还真的离婚了，没用的软蛋，一个女人都看不 住，养你这么大有什么卵用……” 接着一阵刺耳的响声，电话就中断了，应该是吴得良把手机摔了。 吕雪雁想了想，打开手机后盖把里面的电话卡拔出来想扔掉，可是又犹豫了一下，她现在拮据的很，这张旧电话卡里还有四十几块钱呢。 想了想她还是留着了。 她就不信了，吴文刚她都没在怕了，吴得良她也不会怕他。 柳芳草这一下受了不小惊吓，好像刚刚虎口逃生的兔子，小心翼翼的问吕雪雁“你说，他们不会追来吧。” “放心吧，不会的。”吕雪雁说“他们还敢乱来我们就去法院告他们。”“对，去法院告他们。”柳芳草这些日子也知道有一种叫法律的东西可以保护自己，渐渐有了底气。 第443章 一声惊雷 吴得良和吴文刚父子是不会追来了，手机摔碎之后，他们父子俩一个躺在医院的抢救室里，医生正在全力抢救他沦为太监的命运，一个因为家暴故意伤害罪又一次进了派出所。吴文刚离婚之后，莫名其妙工作也丢了，有人把他家暴的恶行举报到了公司甚至宣扬到了他们行业协会，然后他不仅仅被炒鱿鱼，连对口工作都不好找了。雪上加霜的是，他不不仅仅进了行业黑名单，竟 然莫名其妙进了银行征信黑名单，贷款按揭买房的银行突然死催活催要他提早尽快还钱，理由奇葩罪名莫须有。 更苦逼的是，不时有人打电话发信息辱骂骚扰他，还有人在他家门口点了白蜡烛送了花圈过来。 吴文刚报警，警察来也没有用，不可能给他当二十四小时保镖天天守在他家门口，也只是草草做了个登记，而且他的事迹不仅仅整个小区知道了，连负责这片区的片警也知道，对他自然是敷衍的很。 吴文刚知道自己肯定是得罪了哪路神通广大的大神了，东海他是暂时混不下去了，于是慌忙收拾东西回老家避一避。 吴得良刚刚被放了出来，见儿子回来本来是很高兴的，得知儿子不仅仅丢了自己的老婆孩子和工作，还把他的老婆也丢了，立刻炸了毛，喝了点酒之后对儿子拳打脚踢，逼他去把人找回来。 吴文刚从小见到自己老爸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不要说反抗，就连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只能任打任骂。 逼的急了，吴文刚又不敢自己打电话给吕雪雁，生怕得罪了在她背后给她撑腰的大神自己日子更不好过，于是把吕雪雁电话给了自己老爹吴得良。 吴得良也是个窝里横的，对于这个没见过面据说有强大靠山的前儿媳妇不敢大小声，于是就只好找柳芳草。 谁知道柳芳草不接电话，吕雪雁更是态度冷淡至极，他在这两个女人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觉得特别没面子，摔了手机之后把栓裤子的皮带抽出来狠狠抽了自己儿子一顿。看着儿子被抽的哇哇直哭这副熊样，他气不打一处来，想想他老吴家好好的大孙子就这样给了吕雪雁，连带自己老婆也跑了，以后吴家就剩俩光棍，冰锅冷灶的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吴得良气的直往儿子裆 部踹。 不知道踹了多少脚，直到吴文刚都晕过去了，吴得良还没有要停脚的意思，反而骂他装孙子，最后是踹的见了血了吴得良也累了，他这才摆手。 吴文刚是被邻居送去医院的，接诊的大夫看到他这样子都吓傻了，这真是妥妥的活生生的鸡飞蛋打，怎一个惨字了得，他行医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伤的这么重的，自己都吓的不禁下意识的护了护自己。 经过医生的全力抢救，吴文刚还是废了，家伙从此中看不中用了。 送吴文刚去医院的邻居早就把这档子事传了出去，十里八村都知道了他老吴家从此绝后了，再怎么大博士，工程师，都没有姑娘愿意往这火坑了跳了。 项念念得知这些事情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吕雪雁打电话来问候，并且把钱还给项念念的时候提了一下。大家都挺唏嘘的，谁也没想到吴文刚最后是栽到了自己亲老子手上，想一想，他也是个可怜的人，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好不容易读了书有了好工作身体已经走出了原生家庭，可是心理却还是那个受虐的 孩子，并且又把这种暴虐加到了别人身上。 但是总算小鹏彻底离开了吴家，这一代又一代的悲剧从他这里结束了。 吕雪雁告诉项念念，她回到老家之后得到一个神秘老板的投资，承包了一片山林地自己办了一个养猪场，专门放养山猪，等猪长大了宰了给她冷链配送最好的猪肉来。 吕雪雁背后这个神秘的大神，不用多说，就是于妙龄了。项念念怀孕之后，于妙龄现在简直就成了十三号画廊里处理各类灵异事件的主力军。她是妖，不怕坏人也不怕鬼，最重要的是她是凤凰集团创始人兼总裁夫人，财大气粗又人脉宽广，这么玛丽苏的身份足 够她臭屁了。 而此时的玛丽苏本人于妙龄同志正身穿洁白的婚纱，由白起宣牵着，在无数红色玫瑰花瓣铺成的地毯上一步步走着，走向于连城。 婚礼的地点选在户外，东海市最大的公园的草坪上。 原本于妙龄一直吵着要在明月山别墅那后面的那片山林里举行，于连城坚决反对，好不容易追到的老婆，要是一个不小心变成狐狸跑到深山老林里了怎么办。最后折中，地点选在了公园的大草坪上。 在于妙龄的提议下，十三号画廊的白起宣夫妇和棉花以新娘子娘家人的身份出席，白起宣华丽转身成了于连城的大舅哥，牵着新娘过青庐。于妙龄穿着婚纱的样子美极了，纯白的裙摆被裁制成无数皱褶的裙子，一层轻纱柔柔的给褶皱裙上蒙上一层薄雾，袖口参差不齐的蕾丝花边更显柔美。从肩头上向下螺旋点缀的花藤上朵朵白色的玫瑰，剪 裁得体的婚纱，蓬起的裙摆，让她如同云间的公主，优雅而华丽。 宾客们都啧啧称赞，在于妙龄的盛世美颜里如痴如醉，简直要忘记这是一场婚礼，而是仙女降临凡间。 于连城看的有点傻眼了，想起来第一次见到于妙龄卸下那呆板中年妇女的伪装露出真实面目时的场景，他吓呆了，不是因为知道她是妖，而是因为他的美貌，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现在，这仙子缓缓走向他，将自己的手交给他，他也将把自己的一生交给她。从此以后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永远相敬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在婚礼司仪的询问下，于妙龄欢欢喜喜的说出了“我愿意”三个字。于连城满心欢喜，正要亲吻自己的新娘时，晴朗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第444章 结婚礼物 这突如其来的雷声让宾客们吃了一惊，纷纷抬头望天，想看看是不是要下雨了。 结婚的日子是千挑万选的，天气因素都考量进去了，气象局局长都在参加婚礼的宾客行列，这要是下雨局长都没脸了。 晴空万里，天空碧蓝，干净的连白云都没几片，这种天气不可能会下雨的。 雷声响后于连城身形也微微一顿，他随即双手捧起于妙龄的脸，准备覆上她的唇。 说起来好可怜，他跟于妙龄相处时间很长，恋爱时间虽然不是太长但也不算太短，曾经万花从中过的于总裁亲过他女朋友的次数屈指可数。 别看于妙龄几百岁了，在男女方面的事情上几乎是一窍不通，一度还以为拜堂成亲就是拜完堂掀完红盖头喝完交杯酒就没事了，睡觉了。 每次亲她，她都会一脸蒙圈的看着他，问他为什么要拿她的脸她的额她的嘴擦口水。 婚礼之前，于连城红着脸厚着皮去请身为娘家人的项念念给于妙龄普及一下洞房花烛夜的周公之礼，不然的话，于连城好怕她会生气吊打他，或者又吓的变成一只狐狸跑了。 于连城的唇刚刚要碰到于妙龄了，天空中又响起一个炸雷，比刚刚那个还响，震的大家耳膜都痛了，在场宾客有带着孩子来的，孩子都吓的缩到了大人怀里。 于连城和于妙龄不禁同时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天空安静的好像一块巨大的蓝色琉璃，连一丝捣乱的风都没有。 突然，红色玫瑰花瓣铺成的红毯那头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这男人一出现，到场参加婚礼的宾客们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这男人长的很好看，气质也属于温文尔雅的，但是他穿的衣服，竟然是和新郎官同款的，领带样式和暗纹都是一样的，连那一对玫瑰金的袖扣都 是同款。 这……这肯定不是伴郎，这……这是来砸场子的吗？ 项念念和白起宣立刻认出他来了——温云飞。 上古大神应龙，温云飞！ 项念念有点紧张的捏了捏白起宣的手，低声说：“我的天，这家伙怎么来了，不会是来抢婚的吧！还是天劫又出什么状况了？” 这一声声惊雷吓的人心惊肉跳的。 看之前温云飞对于妙龄的态度很是暧昧哟，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家伙对漂亮姑娘都暧昧。 白起宣倒是不担心，天女魃已经帮于妙龄解决了这一次的天劫，可以保她一百年无忧，至于一百年后的事情，那就一百年后再说吧。 至于抢婚，他敢抢一个试试，天女魃生气了是很难哄好的。 温云飞一脸理所当然的接受大家的注目礼，当自己是走在红毯上的大明星呢，没有一点点身为配角的自觉。 于妙龄一见他就想起自己被他掳去海棠山那个小破汤馆里当店小二帮他卖洗脚水的日子，顿时觉得头大。 于连城见他穿的跟自己一模一样，帅的也跟自己不相上下，顿时很有危机感，连忙把自己老婆拉到身后藏起来保护起来。 温云飞笑嘻嘻的走到他们面前，拱手道：“恭喜恭喜，恭喜二位喜结连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送上新婚礼物一份，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温云飞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色的正方形的小礼物盒子来，半个巴掌大小，上面用蕾丝系了个蝴蝶结，看起来应该是黄金珠宝之类的东西。 于连城狐疑的接了过来。 “回去洞房花烛夜再打开哦，要洞房花烛夜再打开哦，一定要洞房花烛夜打开哦。”温云飞重要的事情说了三遍。 “是什么？”于妙龄从于连城身后探出头来，满脸怀疑。 这条老泥鳅，说不定不安好心要整蛊他们。 “好东西。”温云飞说。 “哼，谁信，说不定是洗脚水。”于妙龄说。 温云飞一愣“你这么怀念洗脚水吗？” 于妙龄做出了一个呕吐的表情。 “放心吧，好东西”温云飞真诚的说“我和关晴外出游历的时候偶然遇见的，绝对的好东西，一定要洞房花烛夜才能打开哦，听话，小猫咪。” 于妙龄翻了一个白眼。 温云飞潇洒的挥挥手“好啦，现在你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沙扬娜娜。” 温云飞转身迅速离开了。 于连城和于妙龄面面相觑，他搞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送结婚礼物，而且神秘兮兮的，这到底是啥。 不管是啥，在场的大家都送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不速之客不是来抢亲的。 “不管他，我们继续”于连城把礼物放进了口袋了，然后深深的吻住了于妙龄。 宾客们欢呼起来，欢快的音乐响起来。 于妙龄抛新娘捧花的时候，伴娘和未婚女宾客们都上前了，期待着下一个幸福的人就是自己。 棉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项念念瞥了她一眼“干嘛不去？你是伴娘耶。” “不去”棉花凉凉的说“男朋友都没有我凑什么热闹呀。” “张仪不是你男朋友吗？”项念念一脸不相信。 “不是。”棉花一脸凉凉。 “不太可能吧，你们都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好几次了哟，怎么不是女朋友？”项念念说“尤其是看电影这种需要在乌漆嘛黑的环境下进行的活动……” 棉花看着项念念跺脚“什么什么嘛，看个电影被你说的跟什么似的，看电影而已啦，又没有怎么样，他都没有问我说要不要做他女朋友。” “这还用问吗？”项念念一头雾水，转头看着白起宣“你有问过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吗？” 白起宣一脸理所当然“这还用问吗？你注定就是的呀！” 棉花觉得自己又被恶狠狠喂了一顿狗粮。 在她看来，一段感情开始和结束都是要有一点仪式感的。 比如“你愿意做我女朋友／男朋友吗？”“愿意”。 那一段感情就开始了。 “我们分手吧。”“好呀。” 那一段感情就结束了。 清楚明了。 关于这一点，她其实也明里暗里跟张仪说过的，可是他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俩人现在经常一起吃饭看电影出去玩，可是这算什么呢？暧昧吗？想到这个棉花心里有点凉凉的。 第445章 嫁给我吧 新娘子要抛捧花了，未婚的女孩们都挤了过去，热热闹闹的围在一起期待着沾沾新娘子的喜气，希望以后也跟新娘子一样嫁觅得优秀如新郎官这样的良人。 捧花只有一份，女孩子们却很多，大家都伸长脖子等着，眼里写满期待。 突然有女孩子发现她们当中混进了一个异类，居然是个男人。 仔细一看，居然是今天的伴郎张仪。张仪可是凤凰集团总裁于连城的左膀右臂，也是相当优秀的青年，于连城结婚之后凤凰集团团草的桂冠就落到他头上了。他立刻升级成为了整个凤凰集团未婚女性最想嫁的男人，整个集团上下的女孩们把 从总裁身上收回的目光盯到了他身上。 女孩们看着他，揶揄道：“张总，你一个大男人也跟我们女孩子们抢捧花，你也恨嫁吗？” 张仪有点不好意思，他虽然跟着于连城多年，但是性格跟于连城完全不同，于连城擅长撩妹，他则是永远只有被妹子们撩的面红耳赤的份儿。 张仪脸红了红，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上强行扯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谁规定男人就不能来抢花，男女平等，公平竞争吧。” 女孩们看他窘迫的这样子“哄”的笑起来，张总在非工作时间里还是有可爱呆萌的一面嘛。 “好好好，公平竞争，我们让你加入，哈哈哈哈。”女孩子们大方的允许他加入自己的队伍。 白起宣眼尖，从那一大群女孩的身影里看到了张仪，然后奇怪的“咦”了一声。 “啥？”项念念扭过脸看他。 白起宣悄悄看了一眼棉花，发现她没注意那边，于是偷偷提示了项念念。 项念念看到张仪，心中也奇怪，他跑到那一大群女孩子里头去干什么？ 于妙龄背过身去，将手中精致的捧花高高抛起。 那一捧洁白的玫瑰在空中画出优美的弧线，然后准确无误的落进了张仪怀里。 张仪有点猝不及防，他原本只是想试试，碰碰运气，如果接到了最好，接不到就只好去借花来献佛了，想不到竟然有这样的好运气。 女孩子们见花落到了张仪那里，也不觉得失望，竟然有点小小的沸腾，围着张仪叽叽喳喳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呀，是不是想找一个呀，就在她们当中现场挑一个求婚她们也不会介意的。 女孩子们热情胆大，丝毫不掩饰对他的崇拜，纷纷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有的甚至直接就要当场写电话号码给他了。 宾客们也为这小小的插曲沸腾了。 棉花当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心中更是凉。 失望，伤心。 在女孩子和宾客们的起哄下，一向不擅长表达感情又容易脸红的张仪却没有再脸红了，而是请司仪把话筒递给自己。 拿到话筒，他羞涩的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捧花，像得到了奖杯的小学生一样“今天很幸运，我接到了新娘子的捧花，都说接到捧花，下一个结婚的就会是他，很幸运，下一个结婚的肯定就是我了。” “呼！”宾客们都欢呼起来，音响师也调皮了一把，给他配了一段结婚进行曲。 原本一直低头默默难过的棉花也抬起头，略带着迷惑看着他。“但是结婚呢，一定要有新娘”张仪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好紧张，因为我一直是一个不太擅长表达的人，我甚至没有跟我女朋友说过一句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话，但是今天呢我要借用我们于总这个盛大 的婚礼现场，让所有在场的嘉宾都帮我见证。” 张仪说完把话筒放下了，然后走下舞台，一步步走向棉花。 棉花看着他，突然有点无所适从。 “要跟你求婚呢”项念念说“张仪可以呀，平时闷不吭声的，冷不丁放大招，这么浪漫呢，这一下可羡慕嫉妒死那些女孩子们了，哈哈哈哈。” 项念念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的，拉着白起宣的手一直摇，比自己被求婚还激动。 “站起来，快站在起来。”项念念催促已经呆掉的棉花。 棉花乖乖的站了起来。 “哎呀，好像不对，女孩子被求婚要矜持，矜持，还是坐着吧”项念念说。 她跟棉花相处多年，就跟棉花的亲姐姐一样，棉花要被求婚了她高兴的激动的都不知道怎么才好，简直跟自己闺女要出嫁似的。 棉花大脑一片空白已经完全丧失自我思考的能力了，项念念说坐下她又乖乖坐下了。 张仪在宾客们的注目中一步步走过来，棉花在项念念的瞎指挥中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 还是白起宣比较理智，忙制止这俩姐妹“好了好了，别紧张，棉花你就坐着吧，坐着不容易腿软。” 确实，棉花腿好软，心也好软，好像要化掉了。 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心情好像坐过山车一样。 张仪走到棉花面前，单膝跪下，双手将玫瑰捧到她面前“你看，上天注定我们要结婚的，下一个就是我们了，绵绵，我爱你，你嫁给我吧。” 棉花傻傻的接过花，傻傻的点了点头，好像一只笨鸭子。 项念念激动的直鼓掌，宾客们也欢呼起来，于连城夫妇更是激动的手拉手狂奔过来。 于连城当场就豪气的拍着胸脯说张仪这么多娘劳苦功高，他送一套房子给他作为结婚礼物，于妙龄也不甘示弱，说作为棉花娘家人她必须给力，给棉花送车一台。 项念念想了想，刚需都被他们这土豪两口子送完了，她作为老板和娘家人都没发挥的余地了，于是说：“我收藏的画，哪幅喜欢你就拿哪幅吧。” 认识项念念的人都睁大的眼睛，尤其是棉花本人，她抠门的老板耶，这是要放血啊，她收藏的画随便一幅都是三十万以上的。 棉花小声的说：“这样不好吧老板，咱们店效益又不太好。” 项念念顿时觉得欣慰，自己人就是自己人，知道心疼她。 “毛毛雨啦”项念念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可是隐形富豪哟，这些年辛苦你了，跟着我又没钱又担惊受怕，画廊其实全靠你撑着的，要不是你呀我都要喝西北风了。” 双喜临门，皆大欢喜。 于连城和于妙龄开心极了。宴会结束，送走了宾客，他们坐车回了半山别墅，那里早早就重新装修布置了，做他们的新房 第446章 你咋不上天？ 新房按照于妙龄喜欢的风格布置的，身在其中好像在一片青翠的山林里。于妙龄自从上次车祸受伤后就一直跟于连城住在一个房间里，于连城睡床她睡项念念和白起宣送的那个猫窝。即使后来她恢复健康可以化回人形了，晚上睡觉她还是变成狐狸跑到于连城房间去睡，有时候 睡在猫窝里，有时候钻到于连城被窝里，还常常趁他睡着了拿大尾巴挠他的脚心。 随着于妙龄报恩的心结解开，那间带密室的纯明代闺房就被拆了，东西都被拿去了集团的博物馆里收藏了。 于连城和于妙龄两人睡一个屋里睡很久了，一直是以一人一狐的状态，所以为了这个盼望已久的洞房花烛夜能顺利进行，于连城也是操碎了心。 回了房间，于连城暗暗担心，不知道项念念给于妙龄普及洞房花烛夜的周公之礼普及的如何，难道今晚又要抱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睡吗？ 于妙龄一脸迫不及待“连城连城，现在是不是就是洞房了？” 于连城见她这样，不禁有点小激动还有的点小羞涩，颇有点扭捏“是呀，洞房。” “那是不可以拆开看看老泥鳅送什么礼物了？”于妙龄两眼放光。 于连城原本飘飘然的小心思一下子被拽下来，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也熄灭了，她激动半天就是为了看温云飞送的礼物？ 温云飞真是害人不浅啊！ 于连城不太情愿的掏出那个小盒子，于妙龄想抢着打开，他担心是温云飞的恶作剧，连忙自己打开了。 里面居然是小小的一团毛，红色的毛。 就知道温云飞小气，送个毛啊，果然送了个毛！ “怎么是个毛？”于妙龄简直都生气了。 “或许是他跟我们开玩笑吧”于连城准备盖上然后束之高阁。 那团毛却动了。 “呀，动了动了，是不是你吹气了？”于妙龄大叫。 也不像啊，这团火红的毛动起来不像风吹的，倒是像小猫小狗甩毛，动作幅度特别大。 两人好奇的屏住呼吸盯着那一团会动的红毛看。 突然，红毛滚了起来，滚啊滚就掉到地上了。 小红毛在地上又滚了几圈，然后“呼呼”的变大了，变成了一团大毛团。大红毛团转过身，竟然是一只红色的小狐狸，看起来不过一个月大小，四只爪是白的，胸前一片心形的白毛，一双眼睛大大的，亮亮的，好像有好多星星和碎钻在里面。她歪着头，大眼睛看着他们两个眨 呀眨呀。 “呀，好可爱的小狐狸。”于妙龄修成人形入世之后就很少见到同类了，而且是这么有灵气的同类，一看就跟动物园里的不一样。这是一只非常有天赋的小公狐狸，它的父母可能都是在修行的。不过不是每只狐狸都有于妙龄这么幸运，很多狐狸修行了几百年甚至千年都没有办法修成人形，还有的眼看要修成人形了却没有躲过第一波 的天劫。 这只小红狐狸就是父母都在最后一关没有渡劫成功成了孤儿，被天女魃关晴和应龙温云飞把它捡回来了。 小红狐狸歪着头看看于妙龄又看看于连城，突然口吐人言，用稚嫩的声音喊“爹地！妈咪！” 于连城和于妙龄面面相觑，这……这温云飞是给他们送了个儿子呀！ 于妙龄直接把它抱了起来，举高高问它“你叫什么名字呀？为什么叫我妈咪呀？” “叔叔阿姨说等你们给我取名字呀，他们说你们就是我爹地妈咪”小红狐狸奶声奶气的说“爹地，妈咪，我终于找到你们啦！” “我抱抱，我抱抱！”突然蹦出一个大胖小子，虽然是红色的，而且还是毛茸茸的，他一点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这小狐狸一叫他爹地，他就觉得这就是他儿子了。 他和于妙龄生不出孩子来，原本就想着去领养几个，现在这个虽然是领养，但是看起来简直就是亲生的。 捡大便宜了，还没洞房呢，就有这么大个娃了，落地就长，就会说话，跟哪吒似的，比白起宣和项念念他们先进多了，终于抢先他们两口子一步了。 于连城两口子欢喜极了，也忘记了重要的洞房事宜，逗着小狐狸玩了一会儿，两口子开始想给自己家娃取个什么名字好。 “叫于小红”于妙龄说“你看他多红啊。” 于连城无语，叫这个名字以后去上幼儿园会被其他小朋友嘲笑的好吗。 “他是男孩子，小红都是女孩子的名字。”于连城说“你也好，咱娃也好，都是上天恩赐给我的，不如就叫……” “叫于上天”于妙龄一脸得意，脸上表情仿佛在说“快夸我，多机智啊。” 于连城…… 于太太……你咋不上天呢？ 于连城也是醉了，没文化真可怕，叫于上天还不如叫于小红呢。 你咋不上天呢，和太阳肩并肩！ “我看不如叫于天恩，好不好？”于连城说。 “天恩，天恩”于妙龄念叨了一阵，表示赞同。 小狐狸于天恩高兴的又蹦又跳，他终于有名字了！ “天恩呀，你啥时候能变成人形呢？”于妙龄问。 于天恩的两个前爪抱着于连城的胳膊使劲使劲的蹭着，感谢自己老爹改变了自己叫于上天的命运“我现在还小呀，等我长大就会变成人形啦！” “那你长多大才算长大？”于连城好奇的问。 “长到可以上幼儿园呀！”于天恩回答。 小家伙长途跋涉也累了，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了，于妙龄小心的把他抱进自己原来睡的猫窝里，还给他盖好了被子。 突然一下子就当了爹妈，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感觉还蛮不错的。 于天恩睡着了。 于连城和于妙龄也准备就寝了。 “今天就不变成狐狸睡了吧。”于连城小声的建议。 “哦，窝不够，明天去买个新窝买个大的”于妙龄说“有了大新窝我就跟天恩一起睡。” 于连城好想给自己点一首《凉凉》，项念念还是没有给她普及好呀。不行，今天他一定要好好给她上一课。 第447章 炫耀一下儿子 于连城这一课上的颇为不顺利。 项念念的普及其实已经到位了，于妙龄虽然羞答答，扭扭捏捏半天，但终究是配合了。 可是好不容易哄到她配合，于连城准备攻城略地，于天恩醒了。 他蜷在猫窝里，身子团成一个火红的毛球，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傻愣愣的看着于连城和于妙龄。 “爹地，妈咪……你们在干什么？”于天恩奶声奶气的问。 于妙龄在于连城不安分的手上拍了一巴掌，轻声说：“哎呀，在小孩子面前影响不好。” 悲催的于连城拧着眉毛，差点没吼这个傻儿子“没干嘛，有蚊子，睡觉去。” 刚刚还在说还没洞房就有这么大个儿子了赚大发了，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个儿子是这种感受。 这就是个坑，温云飞成心的。 于连城有点抓狂，语气就有点不太好了，不过他的傻狐狸儿子似乎并没有感觉出来，还一脸疑惑的说没有蚊子呀。 于妙龄却生他气了，轻轻踢了他一脚“不要这么大声跟孩子说话。” 于连城的地位一下子就下降了。 好委屈。 好不容易哄小红狐狸睡着了，于连城不死心，又一次准备下手，然后他悲催的发现累了一天的于妙龄已经呼呼睡着了。 于连城翻来覆去了半天，然后爬起来给家里管家的助理打了个电话，要他明天火速去采买家具弄个儿童房出来，要快，明天晚上睡觉前必须搞定。 明天儿童房一弄好，立刻把房间里这个猫窝扔过去。 交代完这件事情，于连城这才安心的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几乎同时睁眼，一扭头就看到小红狐狸于连恩端坐在窝里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爹地早呀，妈咪早！”于天恩十分乖巧。 这小狐狸白天看更是可爱，看着看着竟然觉得比于妙龄的白狐狸样子更可爱一点，于连城心都化了，突然有点后悔昨天晚上做的那个要把他赶到儿童房的决定。 不过等到天黑的时候，于连城还是把他送进了布置好的儿童房。 虽然于妙龄颇不乐意，于天恩却是乐开了花，因为于连城交代管家助理，儿童房要安一个树洞，还要搭个猫架，再来一个秋千。 于天恩欢欢喜喜住进属于自己的房间之后，于连城终于顺利的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大事。 虽然过程颇费周折，但是总算抱得美人归了，于妙龄妥妥的成了于太太。 两人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原本是打算婚后第三天出去度蜜月，但是因为于天恩还是只狐狸不能化成人形，他们又不忍心他跟一件行李一样托运，于是取消了蜜月计划，两人就在自己家里甜蜜痴缠了几天。 婚假结束后，于连城回集团上班，于妙龄也迫不及待的回去浮生茶馆了。 她可不是担心着茶馆生意这三瓜两枣，她是迫不及待要给项念念他们看看她的儿子于天恩。于天恩是天生的灵狐，特别聪明特别有灵气，又有天女魃和应龙两位大神的加持，除了形貌不是人类，其他的跟三岁左右的人类小孩没什么区别。于天恩在于家夫妇面前才会开口说活，在外人面前是不会 的，他会自动伪装成一只小狐狸犬，甚至为了迷惑别人还会“汪汪”叫几声。小小年纪就会外语了，也是很不容易的。 第一次带于天恩出门见朋友，于妙龄特意还买了婴儿车、婴儿安全座椅。 司机把车开到茶馆门口，然后下车帮她把婴儿车拿下来摆好。 于妙龄抱着于天恩出来之后把他放进了婴儿车里，然后推着车神气的进了十三号画廊的大门。 项念念已经肚大如箩了，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白起宣请了长假照顾她。她的日常工作已经完全停止了，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抱着大肚子在画廊里四处转悠，指挥着白起宣和棉花干这干那。 于妙龄推着婴儿车进门的时候项念念正坐在沙发上指挥白起宣挂画。她肚子极大，人却没有因为怀孕而胖多少，所以整个显得极小，模样有点滑稽，但是整个脸上母性的光辉已经完全散开了。 项念念见于妙龄进来，又欢喜又惊讶，欢喜的是她结婚之后越发滋润和漂亮了，整个人也成熟内敛了许多，惊讶的是不过十天没见她这脸上隐隐也有母性光辉了，难道是错觉？ 项念念在白起宣的帮助下艰难站起身，快步走向她，假惺惺客气道：“哎呀，好久不见了呀妙龄，来就来嘛，大家这么熟还送什么礼物嘛。” 嘴上是这么说，项念念心里乐开了花，这款婴儿车她前几天在网上刚刚看过了，价格贵的吓死人，她正准备这两天下手，于妙龄居然推着来了，这简直就是瞌睡了刚好有人送枕头嘛。 过日子，能省则省嘛，富婆朋友，能揩油就揩油嘛。 于妙龄还是这么直接，她特别认真的纠正项念念“这婴儿车可不是送给你的，这是我儿子的，快来快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儿子。” 于妙龄献宝似的打开了婴儿车上的遮盖，于天恩探出了毛茸茸的脑袋，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大家。 项念念、白起宣和棉花三个人静静的看着她，这么贵的婴儿车用来装狗，好奢侈啊。 于妙龄无视他们复杂的目光，小心的把于天恩抱起来，走到他们面前说：“隆重介绍一下我儿子于天恩。” 于妙龄指着他们说：“天恩呀，这是白起宣叔叔，这是项念念阿姨，这是黄绵阿姨。” 于天恩有点怕生，虽然于妙龄交代过可以跟白叔叔他们说话，但是他还是不敢，使劲往于妙龄怀里钻。 “叫叔叔阿姨。”于妙龄摸着他的头说。 于天恩没见过这么多人，很不好意思，就是不开口。 项念念他们真的以为于天恩是只小博美犬，对于于妙龄的行为有点哭笑不得。 于妙龄却很来劲，指着项念念的大肚子问自己儿子“天恩呀，你猜猜阿姨肚子里的小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 于天恩眼睛瞅了瞅项念念的肚子，真的很认真的开始猜。 “你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项念念忍不住也想逗逗这小狗。“妹妹。”小红狐狸于天恩说。 第448章 失灵了 棉花立刻大呼“唉呀妈呀，这狗真的会说话！” 于天恩委委屈屈的说：“我不是狗啦，真的不是啦，我是爹地和妈咪的小孩。” “卧……”棉花把嘴边一句“卧槽”生生吞回去了。 虽然好惊讶，可是在小孩子面前说脏话不好，她还要给项念念肚子里的宝宝树立好榜样呢。 项念念和白起宣早知道于妙龄是狐妖，对于她生出了狐狸儿子来不觉得惊奇，但是惊奇的是她跟于连城新婚才十天，这小狐狸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温云飞那条老泥鳅送的呀。”于妙龄说。 “原来如此。”项念念好羡慕“还是你好，不用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白捡一个这么可爱的娃。” 于天恩听到项念念夸自己可爱，眼睛顿时亮起来了，奶声奶气的对项念念说：“阿姨，你给我生个妹妹吧，我带她一起去上幼儿园。” 项念念心想，如果爷爷托给自己的梦是真的，肚子里这个真的会是个小女孩。 项念念和于妙龄欢欢喜喜凑到一起开始讨论育儿经了，白起宣在一旁老怀欣慰的看着，只有棉花一脸蒙圈，还没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于妙龄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狐妖？ 于妙龄刚刚轻轻松松一句“我儿子可是我们狐妖界千年难得一遇的天赋奇才哟”把她惊的整个人都僵了。于妙龄却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她，好像她理所当然应该早就知道了的。 棉花回过神来，蹭过去，磕磕巴巴的问于妙龄“妙龄……你……你也是狐……” “是呀”于妙龄一脸“你为什么这么惊讶”的表情。 棉花无语的看看项念念和白起宣又看看于妙龄“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们都知道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于妙龄好无辜“我以为你知道呀，你不是抱过我吗？每次来我家都抱着我玩。” 棉花哭笑不得，她那时候哪里知道这就是于妙龄，她还以为是于连城养的狗呢。 看来不仅仅十三号画廊卧虎藏龙个个来历不凡，浮生茶馆也是个神奇所在。 棉花觉得自己特别幸运，身为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类，居然能跟这么一群人妖成为知己朋友。 哦不，不是人妖，是人和妖。 虽然和于妙龄十分熟稔了，但是棉花还是忍住不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妖诶，这家伙居然是妖，传说中的狐狸精。 妈呀，她们俩还在一个被窝里睡过好些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于妙龄失忆时坚持说自己是棉花写的狗血小说里的狐妖女主角确实是有道理的。棉花现在想想有点后怕，她那时候居然傻乎乎的带着于妙龄去逛商场还逛到了皮草区，难怪于妙龄看到那些狐狸皮草要发飙，幸好于连城及时赶到，不然于妙龄如果暴露了狐妖的真身，别说她护不住于妙 龄，恐怕她冷不丁要被于妙龄吓死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两口子头一次见到于天恩，更是头一次见到除了于妙龄之外的会说话的狐狸，都很好奇，忍不住抱在怀里逗他玩。 于天恩原本还有点怕生，但是吃了项念念手里一颗梅子之后节操立刻就掉了，立刻跟她亲热起来。棉花在一旁有点羡慕的看着，她一向最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小动物，当初在于连城家见到狐狸形貌的于妙龄以为是狗，爱的不行，要不是那时候跟于连城还不熟，差点都想开口求他借自己养两天了。现在看 到于天恩，她也是忍不住喜欢，可是想想这不是一般的狐狸呀，更不是她可以随意捏揉的狗子，就不敢下手了。 于妙龄倒是很大方，也回过神来明白因为自己神经大条，竟然从未跟自己最好的小姐妹棉花提过自己是狐妖，她见棉花一副想亲近又有点怕的样子，于是对自己儿子说：“去给棉花阿姨抱抱好不好。” 于天恩很听话的从她怀里跳到地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棉花面前，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她“阿姨，天恩要抱抱。” 棉花受宠若惊，小心翼翼的把他抱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像哄婴儿一样在臂弯里晃了晃，她好喜欢这只小红狐狸，不过还是有点怕怕的，这可是妖诶，好神奇的物种，可能比大熊猫还稀有还珍贵吧。于妙龄走到她身边，跟从前一样很自然的揽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摸了摸于天恩的脑袋“放心，天恩不咬人，哈哈哈哈，我们狐狸崽儿可比你们人类小孩好带，你看我们天恩才几个月大呀，就会说话会跑会 跳。” 棉花被她这样熟稔的一揽，心中对于于妙龄和怀里的于天恩那点紧张和陌生感就立刻没了。 人又怎么样，妖又怎么样，她棉花也是有见识的人，坐镇十三号画廊，好歹也是跟好多大大小小的鬼儿打过交道的，她还喝过应龙煮的汤，啊呸，洗脚水…… 于天恩也很喜欢棉花，于妙龄一把他放下来来，他就跟在棉花身后打转，跟小狗似的。 十三号画廊里因为小红狐狸的到来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安静了不少日子的十三号画廊又重新热闹起来了。自从维纳斯唐欧娜离开之后，十三号画廊里再也没有出过新的故事了，或许是因为项念念肚子越来越大的缘故，她一直以来也没有刻意去避免过触碰有人物的书画之类的，甚至还因为养胎的日子里无聊寂 寞故意想去找点事做，可是十三号画廊里却一直静悄悄的。 白起宣说可能是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需要的营养和能量越来越多，她的神之手失灵了。 不管怎么样，反正白起宣心里是偷着乐的，他不希望任何人或者魂来打扰自己老婆和孩子，也希望项念念的神之手一直失灵下去。 终于熬到了预产期，白起宣早早就把项念念送到了医院，结果等半天没动静被医生赶回家了。第二天，他们又去了，又被医生赶回家了，让他们再等等，稍微发动了再来，免得白白在医院里。第三天，他们都懒得再折腾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发动，原本以为还是没动静，结果天快黑的时候项念念开始肚子疼了。 第449章 尾声一 白起宣慌忙把她送去医院。 项念念被送进产房，白起宣一个人在外面紧张的等着。 问过医生，他可以进去陪产，但是他一个人在外面等着的时候紧张，进去之后更紧张的不行。 生孩子项念念原本是不紧张的，他一进来反而被他搞的紧张的要命。 没多久，白起宣就被项念念赶出来了，一个人委屈巴巴可怜巴巴的在外面坐立不安的等着，不时给项念念发信息问她怎么样了。项念念一开始还悠哉悠哉的，因为刚刚发动疼痛程度跟她大姨妈来时痛的程度差不多，一阵一阵的，十多分钟一次。她在助产士的帮助下，下床走动还略显轻松，医生说她状况良好可以试试顺产，所以白 起宣在一旁紧张的跟什么似的，让她看着有点糟心，把他轰了出去。 但是渐渐的疼痛越来越密集，她开始需要深呼吸，最后深呼吸已经无法缓解疼痛，身体开始冒汗，只能凭借意志力忍耐了。 最后她根本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泥一样瘫在床上，特别微弱的喊了一句白起宣。 白起宣在外面来来回回走了好多圈，两只耳朵也没闲着，一直竖着听产房里的动静，他原本耳力就异于常人，项念念几乎是无意识的轻轻一句他都捕捉到了。 他立刻冲了进去，却看见刚刚还有力气向自己扬起小拳头的项念念此刻瘫在床上额头全是汗，脸色发白还带着青色，全身都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他冲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圈都红了“念念，是不是很痛？” 项念念可怜兮兮的点头。 “那……那怎么办？”白起宣无助的看看四周，看看站在一旁一脸见怪不怪的助产士，他闭了闭眼咬了咬牙，把她抱在怀里轻声说：“念念，咱不生了，咱回去了，回家去，不生了。” 项念念见他一脸认真，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现在也没空顾他了，脑袋里只有一个痛字。 白起宣似乎真的是认真的，他竟然对一旁助产士说：“医生，我要带我老婆回家，不生了，我老婆都快痛死了，什么狗屁孩子，老子不要了。” 孩子还没出生呢，白起宣就先记恨上了，早就说了不要孩子了项念念偏不听，现在把自己老婆痛成这样，白起宣愤愤的想着要么就不生了，生下来他也不要喜欢她。 助产士头一次见这样的丈夫，忍不住都低头捂嘴笑起来。 白起宣却是动真格儿的似的，真就要把项念念抱回家。 项念念被他这么一闹注意力转移了一些，不觉得那么痛了，终于有力气说的出一句整话来。 她使了吃奶的力气给了白起宣一个大大的白眼“别瞎胡闹，生孩子是想不生就不生的吗？” 道理白起宣都懂，可是他就是见不得她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我不要孩子了，念念，我只要你，只要你好好的。”白起宣看着她，竟然落下泪来“你知道我多么不容易才等到你，多么不容易……你可知道奈何桥上的阴风多冷日子多寂寥，我若不是想着盼着能见你一面 我早就变成了一块完全没有生命的大石头了。” 白起宣说着竟然孩子一样把头埋进她的肩窝里哭了起来。 项念念是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感动，别人生孩子都是自己哭的稀里哗啦没了形状，她都痛成这样了也没想着掉眼泪，他这个大男人倒是先哭了。 “我真的没事”项念念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让他宽心“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不信你问问医生。”一旁的助产士连连点头，她看着这奇葩的两口子又觉得好笑又觉得羡慕。医院是个很容易看尽世态炎凉看尽人生百态的地方，尤其是在产房。有人说女人不生个孩子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现实确确 实实就是这样。她在这里工作了十年，见过让人咬牙切齿的，也见过让人感动落泪的，倒是没有见过这么一对让人咬牙切齿又感动落泪还让人哭笑不得的。最后生产的时候，白起宣还是被轰了出去，因为他一看到医生护士又是刀又是剪子的立刻变得警惕起来，在一旁冷冰冰虎视眈眈的，医护人员在他强大的气压下都无法正常工作了。最后项念念是咬着牙把 他赶走的，不把他赶走，他一会儿要是看见医生往她身上动剪子刀子什么的可能会打人。 没文化真可怕，项念念想着生完孩子要好好给他普及现代医学知识了。 白起宣在外面焦急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医生出来告诉他项念念因为以前出过车祸，伤到了身体，顺产不是很顺利要转剖，需要他签字。 白起宣飞快的浏览了一下手术单，看到后面条款上说的种种凶险的可能，脑袋一下子就空白了。 他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特别紧张的问“我的念念会不会死？是不是会死？” “白先生您别急”医生“剖腹产是常见的手术……” “可是上面写的……”白起宣拿着单子的手都发抖了“我不签我不签，签了我的念念没了怎么办，我不签我不签，我要去见她，我要带她回家，我们不生了，不生了。” “解术中、术后可能出现大出血，严重者可致休克，子宫切除，危及生命……”同意书上的字好像恶毒的咒语一样缠着白起宣，他完全慌了完全失去了理智。 什么狗屁孩子，不要也罢，不生了，他要带她回家。 他飞快的掠过医生身旁，一掌拍开了手术室的门。 他旋风似的冲了进去，却发现里面亮的刺眼，他下意识的挡起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拿开。 他眼前不是手术室，也没有看到项念念，而是在一个院子里，一个十分熟悉的院子里。 这是他在京城住的院子，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他看到了穿着飞鱼服的自己，一袭粉色春衫的项念念，哦不，是胡思思，还有那狗贼汪直和他的鹰爪们。 第450章 王大荀的人情 他也看见了自己，站在思思面前的自己。 “你是怕掉脑袋，还是想加官进爵？”思思平静的问他。 他拿出那块兔子玉佩给她看，说：“你说玉佩在东市遇袭时混乱中弄丢了，但是这个是我和狐妖交手时从狐妖身上掉下来的。” 他脸上神色复杂，有犹豫有痛苦。 “不是啊，不是这样”白起宣见到过去的自己真恨不得上去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一时间也顾不得想为什么自己推开手术室的门会闯到五百多年前来，他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把思思救下来，思思救下来了或许念念也就没事了。 白起宣大喊着冲过去，却穿过了那个自己的身体。 他们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说的话。 历史还是照着过去一样，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都一样，就像是电影回放，现在的白起宣不过是坐在影院的一个观众。 “白大人，我给你一个加官进爵的好机会，给你泼天的富贵。”思思凄凉的笑着，直直看着那个他，拔出他腰间的匕首塞到他手里。 “不要不要，白起宣你这个蠢货！”身为观众的白起宣看见这一幕急的团团转。 他要怎么样才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他在奈何桥上做石头的那五百多年，每天都在后悔，在妄想着，如果时光能倒流能回到过去，他宁愿杀了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她半分。 “起宣，别怕，我是妖，妖是杀不死的，你今日不杀我，我明日一定杀你。”思思已经握住了他的手，那匕首就在他手里。 “不要，思思……你骗人，你骗人……”站在五百年时光之外的白起宣泪流满面，他无力阻止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照原样发生。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惊讶的扭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戴着圆圆的墨镜，身着一件看不清本色的黑乎乎油腻腻的长衫，手上拿着一根幡子，幡子上写着“铁口直断”。 “王大荀？”白起宣很意外，他怎么在这里？ “嘿嘿，白兄弟。”王大荀咧着嘴，露出一口大黄牙。 “你怎么在这里？”白起宣问。 “嘿嘿”王大荀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我来还你钱呀，前前后后借了你不少钱，你也知道我是个穷人，不过我王大荀可是个守信用的人，钱我是还不起了，我还给你一个人情吧。” 白起宣还没明白过来，就感觉到王大荀在他后心推了一掌，他立刻赶到一股热流从王大荀的掌心传遍了全身，他不禁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思思面前，思思的手抓着他的手，他的手上握着匕首，那匕首已经接近思思的心口了。 他立刻收回了手，一发力，那匕首擦着一旁看好戏的汪直的耳朵边儿飞出去，插到了大门的门框上。 思思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汪直也没料到他突然来这么一手。 “你不是妖。”白起宣肯定的说，他拉起她的手，走到汪直面前“汪大人，我妻子不是狐妖，你可以把我绑到皇上面前说我伙同狐妖祸乱京城，随你。” “既然说我是狐妖，那要绑一起绑，让皇上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狐妖！”思思抬头挺胸不卑不亢的看着他。　汪直看着他们两个，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突然会变成这样，这离间计眼看就要成了白起宣却在最重要的关头改变了想法。这回去跟那只真正的狐妖倒是好糊弄过去，可是跟那李道人如何交代，跟跟策划这一 切的那个人如何交代？ “你让于妙龄自己来见我”白起宣说。 说完他才想起来，他这一世里，于妙龄还不叫于妙龄，不过是一只被那李子龙妖道蛊惑控制的小狐妖，她杀了淮阳郡主，自己摇身一变变成了淮阳郡主。 “你让淮阳郡主自己来见我。”白起宣说“她不是想报恩想嫁给我吗？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汪直看着他，手心里都捏了一把汗，白起宣看起来是什么都知道的，连淮阳郡主都知道了。 汪直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开了。 思思拉着他的手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汪直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我就知道这老贼不安好心，刚刚真是好险，我想着这回我恐怕得豁出命去才能救的了你了。” 她脸上有着劫后余生的欢喜，也有置自己生死于度外的云淡风轻。 白起宣久久看着她，突然把她拉到怀里紧紧抱着。 她不愿意他抱着，在他后心捶了几拳“喂！你说清楚，是不是有怀疑过我？” “思思，对不起”他任她捶着，就是不松手“都是我不好，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 “这次我就原谅你了”思思颇有点小得意“我就知道你不会不信我，不过以后我们怎么办，那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一计不成后面肯定还有更多招数。” “没事，不怕”白起宣看着她，“思思，你想不想跟我回老家？我们可以开个小店铺做做小买卖？” 思思眼睛发亮“做小买卖吗？我最喜欢赚钱了！” “他们也就是看我在这位子上挡了他们的路”白起宣说“其实去争这些抢这些有什么用呢，最终不过都是历史上的尘埃，这么轰轰烈烈血流成河的一桩事，几百年后也不过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已。” 也不过就是纸上单薄的“狐妖夜出”四个字。 说到回老家思思十分雀跃，她原本就是个乡下野人根本无法融入京城的官太太圈子里，成天应酬这家那家太太累都累死了，还不如回家种地去。 “那我们开什么店呢？” “画廊如何？”白起宣问。 “我只会画乌龟，你会画画裱画吗？”思思问。 白起宣摇头。 “要我说呀就开个茶馆好了”思思说“我从前就喜欢偷偷去我们镇上那家茶馆听人说书，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开个茶馆请个说书先生，这样我就能天天听他说故事了。” 白起宣心中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要脱身而且要脱的干净没那么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死遁。 一个月后，锦衣卫指挥使白起宣遭人暗杀身亡，杀手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一剑穿喉于风。白起宣未婚妻和老仆扶棺出城，送他的灵柩回南方老家。 再不久，淮阳郡主因病暴毙。　而江湖上突然多了一个无论春夏秋冬都喜欢穿着大红斗篷的女土豪，行踪诡异身份成谜但是出手十分大方，一直悬赏黄金千两缉拿杀手于风，死的一千两黄金活的两千两黄金，有提供消息的随手就是一锭金子。 第451章 大结局 白起宣是被早晨的阳光唤醒的，睁开眼睛看见四周是雪白的墙面，特别温馨的粉紫色的被子和床单，还有跟他躺在一个被子里看着他笑的项念念。 “醒啦！”项念念精神不错，脸色虽然不太好但是眼睛发亮。 “念念！”白起宣慌忙抓住她的手“你有没有怎么样？你还好吗？走，我们回家，我们不生孩子了我们回家。” 项念念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他旁边的一个婴儿床“生都生出来了，怎么办？你要退货呀？我又不是淘宝卖家，不提供七天无理由退换的！” 白起宣扭过头，才发现旁边真的多了一张小床，里面躺着一个粉色的皱巴巴的小婴儿，睡的很香甜。 他别扭的扭过头，还在气这小东西害自己老婆受苦了。 “你真的要退货呀？”项念念一脸为难。 “不是啦”白起宣忍不住又偷偷扭头看了一眼，他想看又觉得不应该多看，多看一眼就是对自己老婆的背叛。 项念念看他这样子不禁咯咯直笑，他的糗事已经传遍整个医院了。 生孩子的时候她发生了一点状况，原本是准备要剖了，因为她当时神志已经不是很清醒了无法自己签字，医生只好出去找白起宣。结果白起宣很不配合，看了手术确认单之后吓的浑身发抖竟然晕过去了。 没见过这么过度紧张的准爸爸，医生只好赶紧叫人来送他去病房。 不过说来也怪，白起宣一晕过去，项念念就顺利生了都不用动手术刀，接生的医生和护士都一脸蒙圈。 是个漂亮的女婴，生下来很健康，哭声特别洪亮，哭的还特别久，中气十分足。 项念念被推回产房后，她才发现白起宣居然还在床上晕着。 由于床位紧张两人只好挤在一张床上，幸好白起宣舍的花钱订的vip产房，房间里床也够大，两人也能趟。 项念念折腾这一晚上都脱力了，身边除了白起宣也没有别的亲人朋友帮衬，幸好医院设施齐全服务周到，都有专业人士帮她照顾孩子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去休息。 项念念看着一旁昏过去的白起宣也是醉了，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白起宣居然会被老婆生孩子吓晕，幸好医生说没事他就是最近精神太紧张了缺乏睡眠，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白起宣睡了一整个晚上才醒来，他看看项念念又看看一旁熟睡的粉嫩的小婴儿，这一切好像都发生在梦里似的。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推开手术室的大门没有见到项念念，却回到了五百年前的明代。在那里，他在王大荀的帮助下救下了项念念的前世胡思思，阻止了悲剧的发生，然后下决心远离朝堂纷争，死遁离开京城，带着胡思思回到老家改名换姓隐居，开了一家茶馆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两个人 生了五个孩子，看着孩子们渐渐长大成家立业，他们渐渐老去，最后两人一起手拉手寿终正寝，生同衾死同穴。 “念念……”白起宣抱着她轻声问“还疼不疼？” 梦里梦外她都在，真好。 “不疼了”项念念伸手摸了摸他的眉毛。 第二天一大早，得知消息的棉花和于连城夫妇几乎同时赶来了，围着项念念和白宁宁小朋友。白起宣经历昨夜的梦境之后，再看于妙龄和于连城夫妇，感觉就有点熟悉和微妙。熟悉不是大家原本就认识的那种熟悉，而是一种灵魂里的熟悉，前世他是没有见过于妙龄现在这副人类面孔的，但是在昨 夜的梦里他却见过，还有于连城，竟然也出现在梦里。 白起宣想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个梦境把他五百多年前的遗憾全都弥补了，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好的结局好的归宿。 现世又是安稳静好，他看着妻子和女儿还有朋友们，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在医院住了几天项念念恢复的很好就回家了，家里请了经过专业训练的月嫂来伺候她月子，虽然有人帮忙不过白起宣还是尽量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会的就缠着月嫂教他。连月嫂都羡慕项念念有这么一个 用心的丈夫。 月子里不让多接触电子产品，项念念无聊的发慌，棉花特别贴心的从网上给她买了好几本漫画书，月嫂说月子里看书，字那么小伤眼睛，看漫画总行吧。 棉花把漫画掏出来的时候项念念简直两眼发光。 白起宣在一旁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提醒她不要打开，她却没有一点知觉。 白起宣只好把书抢了下来，然后支开月嫂，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念念，在你身体好之前，你不许碰任何有人物的书画。” 她这样翻这样摸，万一书里的面的人又跑出来可怎么办？她还在月子里，如何去帮助他们实现心愿？ “为什么呀？”项念念一脸委屈“手机不让多玩电脑不给多看，我都快闷死了，看本漫画也不许？” 棉花也一脸不解“大表哥，你也太严格了。” 白起宣两手一摊“漫画绝对不能看，万一画里的人跑出来了怎么办？” 项念念和棉花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样然后又整齐的看向他，她们俩这小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 “画里的人为什么会跑出来？”项念念问。 “是呀，画里的人怎么会跑出来？”棉花也问，然后转头跟项念念轻声嘀咕“老板，我觉得大表哥可能上次在医院晕倒后魔怔了。” “好像吓傻了。”项念念也说。白起宣看着她们，觉得她们才是魔怔了傻了的，从第一次漫画里蹦出来的葫芦娃张小乐，到最后一个版画里出来的断臂维纳斯唐欧娜，大家一起经历过许多传奇，见证过许多悲欢离合。项念念的神之手， 十三号画廊的闹鬼传闻，狐妖于妙龄的茶馆，应龙温云飞的洗脚水，这些她们难道都不记得？ 白起宣认真看她们的表情，好像真的确实不记得。 白起宣心中满是疑问，送走了棉花，白起宣问项念念“你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呀，干嘛突然问这个？”项念念笑眯眯看着他“是不是还不服气？” “不服气？”白起宣没有明白。项念念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不烧呀，难道那天我生孩子真的把你给吓傻了？连我们怎么认识的都忘记了？真的忘记了吗白教授？我大学那年你是我们学校客座教授，来演讲，被我当着全系几百号人怼一句话 都说不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起宣傻傻的看着她，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都变了，怎么都变了？ 项念念笑了一阵又抱着漫画书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她一个礼拜看完了所有的漫画书，这一个礼拜白起宣一直都在迷惑和担心中度过，但是确确实实没有任何一个漫画人物活过来站在他们面前，他多次试探项念念和棉花甚至还有于妙龄夫妇，发现除了他大 家都对画中人会经过项念念之手从画上走下来，心愿未了的灵魂会披着画中的皮囊重新回到人间七日这件事情完全不知道，甚至觉得是天方夜谭。 一切都变了。 白起宣再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的那个梦，他有点分不清楚到底哪一个才是梦境哪一个才是真实的。项念念出了月子，第一件事情就是带着女儿白宁宁，一家三口去逛逛逛，吃吃吃，买买买。一家三口走在步行街，超高的颜值迎来不少惊艳的目光，尤其是粉雕玉琢的小宁宁。小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刚 出生的时候还软趴趴皱巴巴的，满月之后就像吹了气似的，变得圆滚滚胖乎乎，特别可爱，路人见了都忍不住要逗她一逗。 “老公你抱着宁宁，我去那边买糖葫芦。”项念念远远瞥见卖糖葫芦的从街角闪过，忙追了过去。 “慢点慢点。”白起宣笑着叮嘱她。 一切似乎都变了又似乎都没有变，项念念还是这样的项念念。 “嘿嘿，好久不见了呀白兄弟。”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白起宣一转身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王大荀。 圆圆的墨镜油腻的长衫，一张沧桑的脸一缕灰白山羊胡子，一根幡子上写着“铁口直断”，白起宣打量他，终究还是没忍住，说：“王大荀，你不是死了吗？” 王大荀哈哈大笑起来“假亦真时真亦假，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生生死死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终于逮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白起宣不禁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疑惑全都告诉了王大荀。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起宣问“我梦到自己回到五百年前，而且当时你也在的。” “是啊”王大荀一脸认真“我可是守信用的人，拿人情抵债，你觉得值不值？” 白起宣不明白。“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他感到十分愉快和惬意，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不定之间方知原来自己是庄周。你说是庄周梦中变 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白起宣更不明白了，他原本是个武将，打打杀杀最擅长，现在给娃儿换尿布泡奶粉最擅长，这些文绉绉的听了就头疼。 “没文化真可怕。”王大荀摇了摇头，复又笑着问他“那你现在愉快幸福吗？” 白起宣点头。“那你管那么多干嘛，高高兴兴过好眼下就好了嘛”王大荀说“不管你梦里回到五百年前那一世是真实的还是现在的日子才是真实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眼下你是幸福的，眼下的幸福是真实的，难道不是 吗？” 白起宣深以为然。 或许他前些日子的黄粱一梦是真的，因为他回到了过去改变了历史，所以他回来之后现世也改变了，也或许无论前世还是现世都是梦境，但这有什么关系呢，眼下是幸福的，眼下的幸福是真实的。 人这一生最宝贵的不是得不到的和已经失去了的，而是现在所拥有的。 …… 三年后。 白宁宁已经三岁了，人精一样的小姑娘，继承了妈妈对古书画的天赋，项念念老怀欣慰，十三号画廊终于后继有人。 三岁的小娃娃，已经很忙碌了，成天跟在妈妈身后有模有样的学着修画，不过她修的都是被小白咬坏的儿童书画。 小白已经从小黑狗变成了大黑狗，威风凛凛的很有气势，但是在白宁宁面前就秒变怂狗老是被她欺负，它惹不起白宁宁，就偷偷的把她的小人书全都咬坏。 白宁宁也不气，正好拿来学着妈妈的样子像模像样的粘起来，居然粘的十分好。 “爸爸，爸爸……看我修好的葫芦娃！” 白起宣一回来，就看到女儿举着自己的成果给他看。 白起宣接过来一看，果然是有天赋，早上被小白咬成几片的书都被她修的平平整整。 “咦？不是七个葫芦娃吗？”白起宣看着其中粘好的一夜，上面居然有一片空白。 其中一个葫芦娃居然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轮廓。 白起宣看着这个白色的轮廓发呆。 这场景非常熟悉，他记得在他刚刚来到十三号画廊不久的时候，也是一本这样的漫画书…… “汪汪汪！汪汪汪！”小白龇着牙狂叫起来，一边叫一边有些害怕的后退，退到白起宣身边。 白起宣抬头看了一眼小白狂吠的方向，什么都没有。 小白非常害怕，叫了一会儿之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呜咽。 白起宣觉得有点异常，忙把白宁宁抱在怀里“别怕哈，宁宁不怕。” “我不怕呀。”白宁宁一脸淡定。 接着一颗大脑袋从墙角犹犹豫豫的探了过来。 是葫芦娃的脑袋！ 白起宣深深吸了一口气，是葫芦娃，这场景他再熟悉不过了。 白起宣担心女儿被吓到，打算把她抱走，谁知道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很兴奋的冲那葫芦娃招手“葫芦娃，来呀，快过来我们一起玩！”那个葫芦娃得到了许可，小心翼翼的从墙角走了出来，看着白宁宁，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宁宁小姐。” 第452章 番外之一背锅侠 天目山脚下有个小镇，镇上有家小茶馆，叫浮生茶馆，茶馆不大不小生意不好不坏。 闲云是这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兼算命先生，没办法，人在江湖技多不压身，混口饭吃。 闲云算命不咋地，曾经被人拿扫把追了半条街，入驻浮生茶馆改行说书之后没人拿扫把追打他了，改用鞋子、瓜皮果壳、臭鸡蛋…… 闲云讲故事的技能太差了，最简单讲个笑话，讲一半自己先笑场了，观众还没笑呢，他一个人站那里捧着肚子笑成一个傻叉儿。 茶馆原本好好的生意都让他给败坏了。 不过老板白影宅心仁厚，没赶他走，依旧让他在那里瞎折腾。 折腾了一阵之后。闲云痛定思痛决定发挥自己的特长，讲自己跑江湖的见闻进行加工创作，原创出了江湖第一杀手于风的故事。“话说第十八回，于风杀了锦衣卫指挥使白起宣之后遭到了一个女土豪的追杀……那女土豪一身红衣似火，无论冬夏都披着红色的大斗篷，出手十分阔绰”闲云气定神闲的喝了一口水娓娓道来，他的江湖第一 杀手系列故事已经连载到了十八回了，场场爆满，茶馆客似云来，茶馆老板娘古小月那张拉的比马还长的脸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漂亮模样。 “什么叫女土豪？”有个孩子插话问道。 “就是很有钱的女人。”闲云答。 “有钱的女人就叫土豪吗？” “是啦是啦”闲云挥挥手，不高兴自己被打断。 那孩子还想再问，闲云嘴里奇怪的词太多了，什么“熊孩子”“人艰不拆”“累觉不爱”都很新奇，不过他很快被一旁急着听下文的大人给摁住了。 闲云讲的眉飞色舞，看客们也纷纷伸长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啪！”讲到精彩处，闲云一拍桌上的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众人正听到关键时刻，被醒木一惊，纷纷叹息只好等明日再来，有些性子急的嫌闲云吊自己胃口，就又想脱鞋下来追着闲云打一顿，其他人纷纷拦住，捏着鼻子好言相劝。 闲云说了，听书要文明，注意素质，催更可以，不要打人。素质是啥，催更是啥，又是个新词，大家不明白，但是管他是啥呢，大家只想听于风的故事，尤其是于风和那神秘红衣女子的故事，十八回听下来都是打打杀杀报仇雪恨，这江湖第一美男第一杀手就没点 花边故事吗？ 书说完了，看客散了，闲云接着喝水，喝完抬头一看，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手里抱了一把漆黑的剑。 “散场了，客观，明天下回分解。”闲云边收拾东西边说。 “那红衣女子暗恋于风多年？”黑衣人淡淡的问“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嗯？” 他剑眉星目，标准的美男子，神色冷漠，看起来并不像是听书的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闲云见势不妙，唯一的通道又被他堵住了，无处可逃，除非他从二楼跳下去。 闲云眼一闭心一横，大喊一声“老白！有人砸场子！救命啊！” 黑衣剑客没想到他这么怂，愣了一下，绷着脸忍着笑下了楼。 到楼下刚好看见白影，他一身短打扮，朴实的跟个庄稼汉似的，手上还沾满了米粉，白皙俊朗的脸上也沾了米粉，变得有点滑稽。 名动京城甚至整个大名的锦衣卫指挥使白起宣白大人，死遁之后化名白影隐居江湖，结果在这里下厨玩泥巴。 黑衣剑客知道他隐居了，但是没想到他隐居成了一个家庭煮夫，原本以为会见到一个不食人间烟火飘飘如仙的侠士，结果是个油腻的伙夫。 白起宣也很意外，京城一别他已经有一年多没见到于风了。 不过这一年多他可没少听到他的名字，这要归功于他的娘子——现在化名古小月的胡思思请来的说书先生闲云。也不知道思思是从哪里把闲云这个活宝给挖过来的，说话怪腔怪掉还总是往外冒别人听不懂的词语，白起宣总觉得他面熟，不仅面熟而且他发现他居然听的懂他那些怪怪的词，分明才见面，好像两人认识 很久似的。 “你怎么有空上我这儿来？”白起宣问。 “你怎么下起厨来了？”于风问。 两人同时问的，问完又笑了起来，好久不见，大家都改变不少。 “我上你这躲一阵子清净”于风说“我都快被你害死了，你到底是在哪里惹到的那么一个小祖宗？”于风头好大。 自从一年半之前他把白起宣“杀了”，就有一个红衣女子疯狂追杀他。一开始他并不在意，身为江湖第一杀手他杀人无数，自然也被无数人追杀，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有钱那么执着的人。 江湖第一杀手于风，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女子逼的要找个地方躲一躲。 “我可不是怕她，我就是烦她。” “辛苦你了。”白起宣同情又愧疚的看着他“我这里你随便住，爱住多久住多久。” “不用多说，我先去睡一觉。”于风摆摆手，直奔厢房卧室。 闲云见他走远，凑到白起宣面前眯着眼看着于风潇洒中带着几分疲惫的背影，感叹道：“原来他就是于风呀！” “怎么，你见过？”白起宣瞧他这神色好像他见过于风似的。 闲云摇头“没见过，当然没见过，我就是感叹我今天终于见到背锅侠本人了。” 白起宣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背锅侠”这个词，不过奇怪他第一时间就理解了这个词的意思，闲云的意思是于风担了杀害自己的名声，背了黑锅。 白起宣突然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背了黑锅？” 于风杀他，那一剑是真刺，当着汪直和他那些党羽的面的，一剑把他穿了个透明窟窿，不过也就只有于风有那么快、准、稳的手法，剑是薄如蝉翼的软剑，从他心肺之间的狭小间隙穿过去的。 这世间知道他白起宣没死的，只有胡思思和他忠实的管家老仆。 闲云好像知道了什么。白起宣第一次认真怀疑起他的来历，不过怀疑归怀疑，他直觉闲云不会对自己不利。 第453章 番外之二杀鸡侠 于风在白起宣的茶馆一住就是一个月。于风明明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冷面杀手，住在他们家里之后却像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他却挑嘴挑的厉害，总是缠着胡思思要她下厨， 胡思思不答应他就抱着自己那把破剑蹲在屋檐下可怜兮兮的盯着她看。 闲云点评：这哪里是什么传说中狼一样的杀手，根本就是一头哈士奇。 胡思思挺着个大肚子伺候他吃，对他满肚子意见，但是看在他帮了自己丈夫，又跟自己丈夫是生死之交的份儿上，她忍了。 于风脸皮原本也不是那么厚，但是实在是在外面被那红衣女土豪追杀的可怜，又在白起宣家待的太舒服，什么脸皮和节操都不要了。 午后，酒足饭饱的于风嘴里叼了根稻草跟闲云并排坐着懒洋洋的晒太阳。 “真舒服”于风不禁感叹“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好，早知道娶了媳妇日子这么逍遥我也不当杀手了，娶个媳妇去。” 闲云在一旁淡淡的说：“那也得有人愿意嫁给你呀。” 于风摸了摸下巴“我长的也挺帅的呀。” 闲云的目光再次淡淡的从他浓厚的烟熏眼妆和扫把头上扫过，闭上嘴不说话了，这种葬爱家族杀马特风居然在明朝就已经有，社会社会。于风擅长易容，这也是他作为杀手躲避仇人的一种生存方式，所以闲云至今没有见过他的真实样貌，他一天一个样，即使暂时退隐江湖窝在白起宣家依旧保持着这个习惯，闲云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能看到一 个新的于风。 也就是白起宣这种眼里能认的出他来，闲云刚开始每次都要被他戏弄的团团转。后来他也上道了，只要茶馆里来了陌生人而且对自己不怀好意的，一定是于风这个吃饱了撑着的家伙。 闲云看着于风今天妖娆的烟熏妆，心想哪家姑娘嫁给他估计要精神错乱，感觉每天换了一个老公。 “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闲云问。自从于风出现，闲云就已经不敢再编排他和那红衣女土豪的故事了，讲其他的观众自然不买账甚至自己还会有生命危险，所以他已经不登台了。听书的人们明里暗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百遍，并且给 他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咸鱼大太监。 干又臭，下面没了。 闲云也盼着于风走盼很久了。 于风很淡定“我干儿子还没出生呢，见面礼我都准备好了。” 闲云掐指一算，胡思思也就还有十天半个月就要生了吧，顿时心中暗喜，终于要走了。 “我还得等我干儿子长大教他功夫。”于风补充说。 闲云郁卒，他这意思就是不走嘛。 于风真的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闲云琢磨着给他讨个老婆好像不错，有老婆了他自然就搬出去了。 在这一点上，闲云和胡思思倒是一拍即合。 这事说来容易，但是上哪儿找眼瞎的姑娘呢，闲云跟胡思思很发愁。 不过很快，就有姑娘找上门来了。 那姑娘上门的那天正好茶馆休息没开张，姑娘是一脚把门踹开的。 胡思思正挺着大肚子在柜台上数钱玩，闲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捉苍蝇，白起宣和于风在后院切磋武艺，哦不，在后厨切磋厨艺。 那姑娘踹开门，大吼一声“于风呢！给我滚出来！” 胡思思停止了数铜板，闲云停止的捉苍蝇，步调一致的看向她。 好俊的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娃娃脸，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十分的小家碧玉，但是这狮子吼的气势却颇带着几分江湖侠女之气。 “你找于风？”胡思思放下手里的铜板，眼睛发亮。 乖乖隆地咚，该不是于风在外面惹的桃花债吧。 那姑娘仔细打量了一下胡思思，顿时愣住了“是你？” “你认得我？”胡思思一愣。 姑娘不说话，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在她如箩筐般大的肚子上，她目光复杂，仿佛带着一丝怨恨又带着一丝怜悯，然后低声说：“我会替他报仇的，我一定会替他报仇的，你放心。” 胡思思莫名其妙，不过那厢，闲云却是一脸了然。 这姑娘一身红衣，虽然长着一张颇具迷惑性的人畜无害的脸，看起来不会像是江湖上传说的那个一直追杀于风的红衣女土豪，可是仔细想想于风这么矬的男人，除了女仇家哪里会有姑娘追。 “咳咳，姑娘，于风在后面。”闲云指了指后门“你轻手轻脚进去，不要惊动他，当心他又跑了。” 胡思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仍给了他。 果然就是这个女土豪无疑。 胡思思也明白过来了，好奇的想跟过去。 闲云阻止她“说不定一会儿要打起来，咱们躲着点，你这都快临盆了，磕了碰了也不好。” 胡思思觉得有道理，于是就在原地等着，竖着耳朵听，可是听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 难不成于风这厮鬼精鬼精的已经跑了？ 红衣姑娘冲到后院没见到于风，只见到两个在干活的伙计，一问，说于风在厨房忙着呢。 红衣姑娘立刻就皱眉了，莫非消息是假的，于风这样的冷血杀手会在厨房？在厨房干嘛？好久没杀人了手痒杀只鸡来玩玩？她管不了那么多，轻手轻脚来到厨房门口，厨房门没关，只见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左手抓鸡右手拿刀。那书生看起来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可是那一只硕大的金爪大公鸡在他手里服服帖帖，不要 说半点挣扎就连吭都没吭一声，一副乖乖引颈受戮的样子。 书生手里的菜刀轻轻往鸡脖子上一抹，那鸡就断气了。 这利落的杀鸡手法，不是于风是谁。 红衣姑娘咬牙，刚要发威，却听到白面书生造型的于风冲厨房里间喊“喂喂喂，老白，水烧好了没有？我现在想吃个鸡都这么累，居然要亲自动手杀。”里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好啦，马上好，你少抱怨几句，你多久没动刀了，再不练练就要生锈了。” 第454章 番外之三要你嫁给我 于风嘟囔“生锈也不能用来杀鸡呀，我这刀可是杀人的。” 于风的心思都在这养了快一年的肥鸡上，根本没注意门口站了个人，在浮生茶馆的日子太懒散，他的警觉性比起以前差了许多。 等他发现的时候，吓的差点把手里的鸡给仍了。 “姑……姑娘……”于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流眼泪。 这么漂亮的姑娘流起眼泪来，让他只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此生此世屠刀只为保护她一人而出鞘。 “你……你别哭啊”于风有点不知所措。“水来了，来了。”白起宣提着小半桶刚刚烧好的水出来，看见门口多了个陌生人，又看看一脸心疼又不知道怎么办的于风，忙放下水桶从于风手里接过那只鸡，顺手扔进桶里，然后推了一把于风“去去去， 这里没你要帮忙的了，去忙吧。” 于风不动，呆呆的看着那姑娘，那姑娘也不动，呆呆的看着白起宣。 白起宣好无辜，于风泡的妞惹的事关他什么事？ “姑娘，他是不是欺负你？”白起宣被她看的没办法，硬着头皮试图帮忙调解。 谁让于风是他好兄弟呢，这事他不管也得管。 红衣姑娘紧往里走了几步，当于风是透明人一样越过去，直接走到白起宣面前，眼睛是红的，脸上还带着泪，嘴角却扬起了笑容“你还活着呢。” 白起宣愣了愣，“姑娘，我们认识吗？” 红衣姑娘“哇”的一声哭开了一头扑进白起宣怀里。 白起宣眼疾手快，用手一抓把一旁的于风抓过来一挡，红衣姑娘扑到了于风怀里哇哇大哭。 于风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这辈子都没离一个姑娘这么近过，而且是这么漂亮的姑娘。 红衣姑娘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死死抱住的是于风，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哭的排山倒海。 白起宣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 “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真的被于风杀了，这一年多我一直在找他，我要找他替你报仇”红衣姑娘又哭又笑“我刚刚在外面看到胡思思我就该想到了，我真傻，居然还以为她嫁给了别人。” 于风听着听着，差不多就明白了。 原来追的他无处可逃的红衣女土豪居然是她，她追杀自己竟然是为白起宣报仇。 于风愤愤的盯了白起宣一眼，他这是哪里惹来的风流债，这一年多可把自己害苦了，这一会儿要是给思思知道，他非得跪搓衣板不可。 白起宣好无辜，他真的不认识她。 红衣姑娘哭够了，抬起头来看到于风的脸，顿时瞪大眼睛“怎么是你？” “咳咳”于风尴尬的清清嗓子，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姑娘，我就是于风。” 于风急于介绍自己，急于求抱抱求安慰的表情好像一条眼睛里都是星星的大尾巴狼。 可是追了他一年多的红衣姑娘却完全无视他，眼睛只盯着白起宣。 于风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这样好吗？追了他一年多，好不容易追到了结果却跟白起宣跑，白起宣可是有家室的人！ “你到底是谁？”白起宣一脸怀疑的看着她，他真的不认识她。 红衣姑娘突然跪了下来“小女子无名无姓，感谢白大人救命之恩，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报答大人！” 白起宣被她这直白的报恩宣言吓的都快蹦起来了“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救过你，更谈不上什么恩情，而且我已经有夫人了，方才你也见过。” 红衣姑娘抬起头一脸坚定“我没有搞错，白大人……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你可记得多年前在山林里救下一只白狐？”白起宣摇头，虚扶了一把让她起身，温和的说：“姑娘不必行此大礼，或许我是真忘记了，姑娘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白某皇命在身一生杀人无数，都是罪孽，哪有什么恩德可言，如今只想偏安一隅过平凡的 生活，姑娘的心意我领了，你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红衣姑娘脸上有淡淡的失望“你不记得也好，你若记得若知道怕是要讨厌我了，那时候我刚刚入世太年轻不懂事，被那李妖道控制利用了才会与你做对，不过你放心，那妖道已经被我杀了。” 白起宣看着她，脸是陌生的脸，但是她眼角有一颗熟悉的泪痣，盈盈的，好像要落下来，他隐隐的知道她是谁。 白起宣掸了掸衣袖上的草木灰，刚刚他一直在厨房生火烧水，身上沾了不少灰。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都跟他无关了，他只是一个守着老婆孩子的普通男人，能成功烧好一只鸡就已经是最大的满足了。 “你走吧，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去”白起宣说。 红衣姑娘不动“我们狐……我们那个地方的人是有恩必报的，不报了恩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要嫁给你，要以身相许。” 白起宣无奈了，这姑娘什么脑回路，思思知道了非打断自己的腿不可。 白起宣求助的看向于风。 于风嫉妒的小火苗已经滋滋作响了，他哪里比白起宣差了？武功比他高长的比他帅，活了快三十年了，居然没有一朵桃花，好不容易一眼看上一个姑娘，竟然死乞白赖要嫁给白起宣。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你当真非报恩不可？”于风问 红衣姑娘点头。 “做任何事都愿意？”于风又问。 红衣姑娘坚定的再次点头。 “那你们那个地方的人做错了事要不要道歉赔偿？”于风问。 红衣姑娘一愣，低声说：“按理说是要的。” “你看我明明是老白的救命恩人，你却不分青红皂白追杀了我一年多，害我东躲西藏风餐露宿在江湖上都混不下去”于风捏捏自己的假脸“你看我都瘦了，怎么赔偿我？” 红衣姑娘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金叶子递给他“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钱。”于风说。 红衣姑娘瞪眼“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嫁给我。”于风说。 白起宣惊讶的看着于风。 于风这家伙……居然开窍了，可是这红衣姑娘是只狐……好吧，至少是只母狐，不然于风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第455章 番外之四蝴蝶的翅膀 红衣姑娘看看白起宣又看看于风，呸了他一口“你做梦，我又没欠你恩情。”“怎么没有？”于风掰着手指头算“你看，白大人呢救了你，你就欠了白大人的恩情，我呢救了白大人，白大人呢就欠了我恩情，按照你的逻辑，救命之恩一定要以身相许，所以白大人是不是要对我以身相许 ？” 红衣姑娘懵懂点头，又摇头“可白大人的男子，如何对你以身相许？” 于风摸摸下巴：“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没有那么重口味。” 白起宣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于风忙一脸正色“所以嘛，你就得嫁给我。你想想，如果白大人借了我一两银子，然后你借了白大人一两银子，你把该还给白大人的银子还给我，咱们三个是不是就两清了？” 红衣姑娘完全被于风绕进去了“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说你是不是该嫁给我？你不仅仅欠我恩情，还欠我一个道歉和赔偿。”于风一本正经的说。 红衣姑娘盯着于风看了半天，最后可怜兮兮的看着白起宣“那……那……白大人……” 白起宣见她也是呆的可怜，果真还是动物思维，若不是李妖道和汪直那狗贼操控，哪里会在京城掀起那样的风波。 “于风逗你玩呢，你快回家吧，我不需要你报恩。”白起宣说“回去好好做人，多行善事就是报答我的恩情了。” “这样也算报恩吗？”红衣姑娘眨巴的眼睛。 “我说算，自然就算。”白起宣说。 红衣姑娘看着于风那一脸痴汉相有点发憷，一阵风似的跑了。 于风慌忙去追。 白起宣在后面喊“喂，你烧鸡还吃不吃了？” “吃个屁，吃烧鸡哪有娶媳妇重要！”于风头也不回。 白起宣知道，于风这小子是真动心了，从他那躁动的小眼神就能看出来。 烧鸡做好了，于风没有回来。 烧鸡被大家吃光了，于风还是没有回来。 闲云摇着扇子剔着牙说：“这是命中注定呀，于风不会回来啦。” 白起宣想想也对，人也好妖也罢，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的命中注定，或许早或许迟，但总归是会遇到的。 闲云打了个饱嗝，冷面杀手和红衣女土豪的故事有结局了，明天他又可以站在茶馆里给大家说书了。 终于不用被人喊咸鱼大太监了。 来到这个时空，好不容易摆脱王大苟这绰号改了一个这么有气质的名字——闲云，闲云野鹤，多文雅多有气质，结果变成了咸鱼。 做个文化人就是这么难。 故事讲完了，闲云决定离开浮生茶馆。 白起宣夫妇再三挽留，但是他去意已决。 胡思思挺着大肚子把他送到门口，还挺舍不得的“你当真多一天都留不得？孩子快出生了，我还想他能见见你呢。”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闲云摆手“思思你别送了，赶紧回去吧，老白你也别送了，扶思思回去。” 白起宣坚持要送他到长亭，还给他备好了马和干粮。 闲云骑着马，离开白起宣的视线之后，立刻把马放了——他要去的地方不需要马和干粮。 他原地一转身，已经身处繁华的大街。都市里很热闹的一条步行街，两旁的烤肉串店里烤肉的小伙子们随着音乐一边蹦一边把手里的肉串烤的滋滋响，让人看了直流口水。路边有卖糖葫芦的、卖袜子的、手机贴膜的、还有……算命的——就是 他王大荀。 王大荀抬头看了一眼步行街口的led大显示牌，这里竟然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了。 “糟糕！”王大荀暗暗懊恼“时间搞错了！”他原本应该回到项念念生孩子的那一天，可是现在项念念不仅仅生完孩子了，都出月子了，现在正跟丈夫和孩子逛街呢。 可是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将错就错了。 王大荀准确的在人群中找到了这个时空的白起宣，故作淡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起宣惊讶的回头打量他，忍了忍终究还是没忍住“王大荀，你不是死了吗？” 王大荀心中翻了个白眼，哈哈大笑起来“假亦真时真亦假，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生生死死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因为明朝的烧鸡太好吃了，他耽误了一个多月才回来，白起宣此时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因为在他这里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事情，除了他自己。 果然，一向寡言的白起宣拉着他说了很多，全世界就只剩下王大荀一个人能理解他明白他了。 王大荀心中惭愧，可他可是大仙儿诶，是有身份的，总不好跟他承认是自己贪吃贪玩回来晚了，没有把事情处理妥当吧？即时是穿越时空，已经发生的历史是不可能被改变的，因为被改变的将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一群人的命运，而是整个人类甚至整个地球宇宙的命运。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扰动了空气，地球的另一端 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他能做的只是给每个人一个完美的梦境，在另外一个平行空间里实现每个人的愿望，就像十三号画廊带给人们的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起宣问“我梦到自己回到五百年前，而且当时你也在的。” “是啊”王大荀一脸认真“我可是守信用的人，拿人情抵债，你觉得值不值？” 白起宣不明白。王大荀就是要他不明白，他一脸高深莫测继续忽悠“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庄周梦见自己变成蝴蝶，很生动逼真的一只蝴蝶，他感到十分愉快和惬意，不知道自己原本是庄周。突然间醒过来，惊惶 不定之间方知原来自己是庄周。你说是庄周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中变成庄周呢？” 白起宣更不明白了，他原本是个武将，打打杀杀最擅长，现在给娃儿换尿布泡奶粉最擅长，这些文绉绉的听了就头疼。 “没文化真可怕。”王大荀摇了摇头，复又笑着问他“那你现在愉快幸福吗？” 白起宣点头。“那你管那么多干嘛，高高兴兴过好眼下就好了嘛”王大荀说“不管你梦里回到五百年前那一世是真实的还是现在的日子才是真实的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是眼下你是幸福的，眼下的幸福是真实的，难道不是 吗？” 白起宣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打发走了白起宣，王大荀松了一口气，他这小小失误就算是完美解决了，白起宣回去会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十三号画廊以后会更加鸡飞狗跳，因为他不仅仅有一个拥有神之手的老婆，还有一个拥有神之手的女儿。 第456章 番外之白宁宁（一） 白宁宁要去北城上大学了。 在度过一个漫长又无聊又绝望的暑假之后，她终于可以踏上北上的火车，脱离爸妈的“魔掌”。 鬼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好不容易熬过了高三考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大学，原本可以痛痛快快撒野的暑假却被老妈占领了，她被拘在自己家那间叫十三号画廊的又小又老又破的画廊里学习书画修复。 不过能用区区暑假换取四年的自由时光，白宁宁觉得也值得了。 填志愿的时候她悄悄的填了遥远的北城，把爸妈心中所属的本市东海大学放到了第三志愿，北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她老妈差要捶她，幸好她跑的快。 最后在老爸的斡旋下双方协议停火，老妈答应只要她愿意跟她学习项家祖传的书画修复手艺，就放她去外地读书。 继承十三号画廊这小破地方，白宁宁一直是不情愿的，她的志向是考古，挖遍老祖宗的老坟，掏空地下的金银珠宝，哦不，是走遍祖国的名山大川，还原历史的辉煌面貌。但是她的老爸老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一身本事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可是却偏偏就要窝在这小小的画廊里，还有棉花阿姨，据说她已经在画廊里工作了快二十年。不知道是不是梁静茹给的勇气，让她 能在这样一个没前途的画廊没前途的岗位上待这么久。 总之，继承项家手艺她是乐意的，继承十三号画廊？拉倒吧！ 去高铁站的路上，白宁宁心情愉快的简直要吹口哨，北城离东海市一千多公里，虽然说现在高铁飞快，但是想不回家总归是有理由的。 项念念和白起宣夫妇却脸色凝重，二脸忧心忡忡。 到了高铁站，白宁宁原本想故作潇洒的跟老妈挥手再见，可是看到老妈满脸的忧虑，再没心没肺的孩子也不禁有些心酸难过。 老妈总是管着她，还不都是担心她。 “好啦，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不要担心。”白宁宁上前给了老妈一个拥抱“我三岁就会自己穿衣服，九岁就会自己做饭了，我现在都十七岁了，再有三个月就十八了……” 项念念抱着女儿，眼泪悄悄掉下来，她捶了女儿一把“三岁会穿衣九岁会做饭，可你十七岁你就想上天……哼……” 白宁宁见老妈一副要反悔的样子，慌忙看向自己老爸。 “放心吧。”白起宣揽过妻子的肩膀“宁宁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多去看她就好了。” 项念念忧心的看着白起宣，微微叹了口气“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担心她没办法照顾好自己。” 白起宣明白，她是担心宁宁的手。 自从三岁那年，白宁宁摸了一把纸上的葫芦娃，一个活生生的葫芦娃蹦出来之后，他们就知道女儿白宁宁继承了她妈妈的神之手。不过自从三岁那一次之后，白宁宁的神之手并没有再起什么作用，他们两口子甚至还特意拿了漫画书给她摸，都不见动静。白宁宁自己也渐渐忘记了三岁时的那件事情，跟普通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长大了 。但是项念念和白起宣一直担心，不知道她手上的神之力什么时候会回来，所以他们一直不愿意她出去外面读书就是这个原因。如果突然有一天，她摸过的画中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不仅仅会吓到她，万一 被别人知道，她还会被身边的老师同学视为异类，在异地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小姑娘家家如何处理。 最重要的是，如果画中人复活了，白宁宁小小年纪能帮助画中人完成心愿吗？ 可是白宁宁从小就很独立有主见，根本就不听他们的话，为了让她跟普通女孩一样成长，他们也一直没有跟她说这些，甚至没有跟她说过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守着这么一个已经被时代抛弃淘汰的旧画廊。项念念依依不舍的跟女儿挥手告别，看着他们父女俩进站的背影，看着人头攒动的候车室，她有点恍惚，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她和白起宣初次相遇，回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活的葫芦娃在自己眼前 ，一切都仿佛还在昨天。 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命运的接力棒似乎就要交给自己的女儿白宁宁了。 …… 虽然女儿不是头一次出远门，但是白起宣还是坚持要送她去北城大学报到，一个是因为儿行千里父母担忧，另外一个因为他要盯着她按照约定不能住在学校的集团宿舍，必须在校外自己租房居住。 别的爹妈一听自己小孩不住宿舍要去外面租房住都如临大敌，生怕孩子在外面没有约束搞东搞西甚至搞出“人命”来。 面对自己爹妈的反其道而行之，白宁宁不是很理解，心中也挺失望的，从小学到高中，她都没有住过学校宿舍，其实心中还是有点向往的，奈何爹妈死活不同意。 白宁宁不理解，白起宣却是心知肚明，原因还是一样，如果白宁宁住学校集体宿舍，哪一天她手上的神之力量回来怎么办？ 上了车放好行李，白宁宁更加兴奋起来，很快她就可以开始大学生活了。 列车开动了，有两个人坐到了白起宣和白宁宁父女对面。 居然是于连城，身边还跟着一个大男孩。 有点脸熟，但是白起宣和白宁宁父女俩始终想不起来是谁。男孩二十岁上下，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一双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似笑非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看起来有几分狡黠，略厚的嘴唇却又透着几分憨厚。狡黠和憨厚这 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却在同一个人身上融合的非常完美，让人不由得惊叹。 跟于连城打完招呼，白起宣和白宁宁仍然盯着那大男孩看。 男孩被看的脸都红了，略带羞涩和傻气的冲白起宣父女一笑，“白叔叔，宁宁，好久不见。”“天恩？你是于天恩？”白宁宁简直要跳起来了，这位帅帅的小哥哥居然是于天恩那个小胖猪！ 第457章 番外之白宁宁（二） 于天恩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我回来了，宁宁，好久不见呢。” 白起宣心说是好久不见呢，五年了，小时候圆圆的憨憨的小天恩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又瘦又帅，估计项念念和棉花在这里也会认不出他来。 白宁宁心中感叹，岁月真是把杀猪刀啊，胖猪的肉怎么掉的？怎么变帅的？去国外五年是整容了吗？ 白宁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于叔叔，你们怎么在这里？” 于连城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黠“我送天恩去上大学。” “不可能吧”白宁宁不信“于叔叔您可是大土豪有私人飞机的主儿，怎么还学我们老百姓坐高铁呀？” “送天恩去上学嘛，不能太高调了，而且小孩子要多吃点苦才行，儿子嘛得穷养。”于连城说的头头是道。 “不可能吧”白宁宁还是不信“怎么会想到回来读大学呢？英国的大学不好吗？” 于天恩回答“我学的是考古，主攻的也是中国的历史考古，自然是要扎根在自己的土壤上。” 白宁宁对曾经笨笨的憨憨的胖猪于天恩有点刮目相看了。说起于天恩，白宁宁的打心眼儿里讨厌，虽然两家关系好的跟一家似的，爸妈也说要把天恩当哥哥一样，可是她就是讨厌他，又笨又胖又丑，还老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傻兮兮的一天到晚“宁宁，宁宁……”超烦 。 于天恩比白宁宁大一岁，不过说来奇怪，虽然两家关系好的不得了，可是白宁宁是在五岁，读幼儿园大班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于天恩。 那天妙龄阿姨带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来他们那个幼儿园报到，六岁的于天恩第一次进幼儿园，居然跟三岁的小朋友一起读小班。妈妈那天也在场，嘱咐她要叫于天恩哥哥，还嘱咐她要好好照顾天恩。 比她大，还是男生，还在读小班，还要她照顾，白宁宁心中立刻将于天恩划入了妈宝的黑名单里，并且率先给他取外号叫“胖猪”。 可是从此以后这个黑名单里的讨厌鬼胖猪就像影子一样跟着她。 她幼儿园毕业了去读一年级，于天恩居然从幼儿园小班直接跳到一年级来读，成绩可想而知是一塌糊涂，可是学校老师知道于天恩是凤凰集团总裁于连城的公子，那就是一头猪都得收啊。 于天恩好像也没有什么心思好好学习，每天唯一的事情就是粘着白宁宁，以她哥哥自居说要保护她。保护个鬼，白宁宁也是醉了，他小时候个头又小人又胖，活脱脱的一颗肉丸子，是班里那些坏男生最好的欺负对象。小孩子可不像大人，管你是于总裁是儿子还是严书记的女儿，照样欺负，每次都是白宁 宁看不下去撸起袖子拎着小板凳往于天恩面前一挡“谁敢动他试试，老娘让你们今天瘸着出去！” 于天恩是保护好了，她恶女、泼妇的名声从一年级一直跟到她高中毕业。 因为初二那年，于天恩转学了，老妈说他出国去了。原因嘛，大人们不说白宁宁也大概知道，于天恩成绩那么差，实在是太拖班级和学校的后腿了，他自己估计也不好意思待了。白宁宁甚至觉得他应该去幼儿园回炉重造才能救的了他那点可怜的智商，都读 初二了，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 于天恩走后，白宁宁下定决心要做淑女，无奈泼辣名声在外覆水难收，于是她又轰轰烈烈的过了一年半的初中生活。升了高中之后她下定决心要做淑女，可是跟她一起升入高中的同学很快出卖了她，她还没怎么撒泼呢，那些男生们就已经对她敬而远之了。既然都担了这不淑女的名头了，白宁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淑 女就不淑女吧，于是高中三年又像脱缰的野狗一样过了。 可怜的白宁宁，为了保护于天恩这头小胖猪把淑女名声搭进去了，高中的时候连同桌黑妞都有男朋友，她连根男朋友的头发都没见过。 什么懵懂的青春，什么青涩的早恋，都跟她这条脱缰的单身野狗没什么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离开东海去北城上大学的原因，她想找个没有以前熟人的地方洗心革面好好做个淑女，交个男朋友，她要从脱缰的野狗变成美丽的白天鹅。 现在，在北上的高铁里看到于天恩，惊艳这小胖猪的改变之外，白宁宁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听到老爸问“考古系？天恩也选择了考古系吗？我以为你要在国外读管理，回来继承父业。” 于连城感叹，“我倒是希望他学经营管理，以后能来公司帮我，不过他对考古比较感兴趣，也好，有点爱好是很好的事，不像我，我的爱好就是赚钱，这算哪门子爱好啊，哈哈哈。”于天恩是一只在修行的有道行的红狐狸，跟于连城是不一样的，虽然是父子但他有自己的路要走，于连城是很想的开，事业没人继承就没人继承吧，白宁宁跟她妈一样那么喜欢赚钱，要是愿意继承也行啊 ，反正早晚得是他于家媳妇。 大人们说说笑笑，一向话多的白宁宁却不想吭声了，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于天恩，这小子回来，还偏偏读考古专业，不会那么倒霉，也在北城大学读吧。小时候白宁宁如果这样盯着于天恩，不到十秒于天恩就会脸红，把头埋起来，一副小媳妇的神色，继续盯，他就会发慌，慌不迭的问白宁宁“宁宁……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所以白宁宁以前总是喜欢这样 吓唬他。 可是现在，好像有点不对，盯了他大概十秒钟之后，他非但没有害羞的躲起来还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盯了回来，这目光，咳咳，有点辣，白宁宁都有点招架不住要脸红要把头埋起来了。 白宁宁不服气，把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就不信治不了这小子。 于天恩却依旧温和的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柔情，嘴角还带着笑。 然后白宁宁听到于天恩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好听了的声音“宁宁，我昨天才刚刚听我妈说你也考上了北城大学呀，这么巧，我们又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了。” 苍天！白宁宁好想跳车。现在回去改志愿还来得及么。 第458章 番外之白宁宁（三） 一直在跟白起宣聊天的于连城也转过头说：“对哦，你们同一个大学同一个专业呢，以后互相有个照应，天恩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 “我会的。”于天恩一副乖巧的样子，笑的也人畜无害。 白宁宁总感觉他这笑，他这狐狸似的丹凤眼里藏着危险。 胖猪逆袭成了大帅哥，这家伙不会是记着小时候的仇要来报复自己吧？ 白宁宁一路的好心情全部被胖猪于天恩破坏了，直到到达目的地看到前来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们，新鲜热乎美好的大学生活扑面而来，她才忘记了于天恩带来的那些阴影。 “两位叔叔好，学弟学妹们好，快上车上车，还有两个空位子”一个个字高高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理着平头，笑起来嘴有点点歪歪带着几分痞气的帅哥热情的招呼他们，帮他们把行李箱放好。 校园中巴坐满后，司机就启程回校了。 北城大学在北城的东区，离西区高铁站还挺远的，走高架不堵车的话也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但是在北城市不堵车的情况比中彩票头奖还少。 为了缓解车内压力活跃气氛，白衬衫的学生拿着话筒开始插科打诨给新生和家长们介绍北城市和他们即将前往的北城大学。白衬衫的学生告诉大家他叫何斐，是美术系大三的学生，学生会副主席，长相俊朗人又幽默风趣热情开朗，整车的气氛都被他调动起来，大家一路说说笑笑，虽然堵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但是人人 都很欢喜。 两个多小时的过程中，白宁宁彻底被何斐身上这种气质给迷住了，简直比高中时那些愣头青男生好太多了，来北城读大学真的是明智的选择。 报到完之后，于连城问白起宣“宁宁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还没有呢”白起宣说“已经联系好了中介找了几套房子，一会儿去看看。” 白宁宁看着笑眯眯的于连城，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用那么麻烦”于连城说“我早就在学校附近的城市月光买了两套单身小公寓，天恩和宁宁一人住一套，就在隔壁有个照应。” “我不要！”白宁宁立刻反对。 “为什么不要？”白起宣奇怪的看着她，这不像他女儿的作风啊，有白住的房子还不住，而且于连城于土豪买的房子，能差嘛。 “城市月光诶，著名的高级酒店式公寓，24小时安保，会有专人打扫和做饭，脏衣服送到洗衣房……”白宁宁一脸正气凛然“我已经上大学了就是大人了，要学会生活自理，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白宁宁嫌弃的看了一眼于天恩，城市月光那样的土豪公寓啊她怎么能不心动，可是于天恩这块牛皮糖沾不沾，沾了就会被死死粘住，然后会开始走霉运。 她只能狠心拒绝。 “不用跟叔叔客气”于连城笑眯眯的拿出一张门卡给她“为了锻炼你们的生活自理能力，除了安保其那些服务我全都取消了。” 白宁宁哭丧着脸接过门卡，暗下决心，就算跟于天恩住隔壁也要绝不照面，老死不相往来。 有于连城在，什么问题都轻轻松松解决，两位家长很快就坐飞机回东海了，留下两个小的在城市月光公寓的走廊上乌眼鸡似的相互瞪着。 “离我远一点！”白宁宁恶狠狠的说，“砰”的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于天恩呆呆的站在门外摸摸鼻子，轻轻笑了笑转身回了对面的房间。 虽然变帅变聪明了，可是宁宁妹妹好像还是不喜欢他啊。 他这五年没有去什么国外读书，而是跟着应龙温云飞去南方深山老林的大泽里修行去了。 虽然他的人类爸爸和狐妖妈妈万般不舍，但是为了他的健康成长也只能挥泪送别。 他是天生的灵狐，被天女魃和应龙捡回来送到人类社会，原以为两三年就能化成人形变成两三岁小孩跟着其他人类小朋友一起上幼儿园，接受人类的教育，不要变成跟他妈于妙龄一样的文盲。 结果谁知道现代化的城市里灵气少，不利于修行，他用了六年才变成人形，虽然是个六岁大孩子的样子，可是因为做狐狸的时候虽然能口出人言但是其他方面无法跟正常人类接轨。早期教育方面没跟上，于是他成了幼儿园小班里的大龄儿童，加上他当狐狸那六年懵懵懂懂的，每天就知道吃和睡，跟猪差不多，变成人之后成了一个小胖墩，被嘲笑也就罢了，还给早慧的白宁宁留下了 很不好的印象。可怜他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就喜欢白宁宁，那时候白宁宁也喜欢他，每次来家里玩都要找他这只“小狗狗”一起玩游戏。他心里急的要命，好不容易变成了人，以为可以和白宁宁一起上学一起玩游戏了，结 果被白宁宁各种嫌弃，空有保护白宁宁的雄心壮志，结果自己每次被欺负都是白宁宁站出来保护自己。 十四岁之前，他一直是一块废柴，哦不，是一坨废柴。 他的爸爸妈妈对他倒是没什么要求，只要他健康开心就行，最后是捡他回来的大神温云飞看不下去了，把他带回去修行，给他开心智通任督二脉，教他知识本领，最重要的是督促他好好减肥。 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悄悄打听白宁宁的状况，得知她考上了北城大学的考古系，立刻求老爸把自己也弄进那个学校去。 跟着大神温云飞混了五年的于天恩今非昔比，无论哪一方面都不是普通人类能比的，当然，除了追女孩子。他的师父温云飞自己都很失败，暗恋天女魃阿姨几千年了直到现在都还不敢表白。所以，作为一只强大的整天无所事事又有一个土豪爹的火狐狸，他没有什么宏大的人生目标，也就是保护白宁宁，等白宁宁大学毕业回家接手十三号画廊，他也回去接手他老妈的浮生茶馆，跟他的师父合作把浮生茶馆改成浮生汤馆。 第459章 番外之白宁宁（四） 不过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于天恩发现小时候不需要自己保护的白宁宁，长大了更不需要自己保护。相对于跟人类社会脱节五年的自己，白宁宁在大学校园里混的如鱼得水，今天这个社团，明天那个活动忙的不亦乐乎。，而他却因 为长的帅却不擅长跟人打交道，被学校女生们暗地里叫做冰草，就是冰山校草的意思。 狐的魅力是不可小觑的，胖子的潜力的是无穷的，于天恩一入学，前任校草就成了历史，很多女生想拔草于天恩，无奈种草容易拔草难，他虽然长的帅但是很难接近。 但是，虽然几乎大半个学校的女生的目光都在追随着新校草于天恩，可是于天恩最在意的白宁宁却在追着那个何斐，对他所谓的校草头衔嗤之以鼻也就罢了还坚持叫他小时候的外号“胖猪”。 胖猪，哦不，于天恩好受伤，于是曲线救国，以白宁宁大表哥自居，名正言顺粘上她。 白宁宁烦不胜烦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于天恩有一招杀手锏——告诉念念阿姨你不听话哦。 白宁宁越来越嫌弃于天恩，越来越痴迷何斐，想方设法要接近他。 打听到何斐是美术大咖社团的团长，白宁宁激动极了一心要加入美术社。 在社团招募日那天，白宁宁特地打扮了一番，为了配何斐平日里爱穿的白衬衫，她穿上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搭配白色的高跟鞋，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打开公寓门她就看见于天恩跟门神似的站在外面，笑眯眯看着她“宁宁，出门啊，今天周六诶，又没有课，是要去逛街吗？一起呀。” 白宁宁翻白眼，她就想不通了，于天恩是怎么做到不管她什么时间出门都能雷打不动的出现在门口的，有时候她已经是蹑手蹑脚跟做贼似的没发出一点声音，可是开了门依旧能看到他。 “胖猪，你怎么老是跟鬼似的”白宁宁皱眉“你是不是偷偷的在我房间里装监控了？” 于天恩一脸无辜“我哪有那么变态。” “你天天跟着我，已经很变态了”白宁宁咬牙。 “白宁宁同学”于天恩一脸正色“我们是同系同班，百分之九十九的课程都一样，我们又是邻居，上下学路线当然也一样，我真的很冤枉，我只是正常上下课没有跟着你。” “那今天没课了，你别跟着我。”白宁宁跺脚。 “哦，我知道呀，今天社团日，我去学校看看有什么好玩的社团”于天恩特别真诚的邀请“要不要一起去？” “滚犊子！”白宁宁飞快的跑向电梯，按下了关门键。 等电梯到了一楼，她却发现于天恩已经在一楼等她了。 这家伙，真的跟鬼一样，两部电梯一部在检修只有一部有用，他怎么下来的。 到了学校，白宁宁直奔美术社，兴冲冲要一个圆脸戴着圆圆眼镜，眼神纯净跟小白兔似的女生拿表格填写申请表。 “不好意思哦同学，你是哪个系的？”圆脸女生问。 “考古系的。”白宁宁说。 “不好意思哦同学，我们美术大咖社团是只招收美术系里有一定美术功底的哦，最好有参赛得奖经历的。”圆脸女生指着对面的社团说“如果是没有什么基础的，可以去入门级别的美术兴趣社哦。” “考古系的不见得就没有美术功底”白宁宁自信满满，从小跟着老妈修画耳濡目染自己也上手，画画是最基本的。 圆脸女生不太相信“我们要求比较高的，美术兴趣社其实也很不错哦。” 美术兴趣社的社长又不是何斐，白宁宁一点兴趣都没有。 在圆脸女生和美术大咖社其他成员怀疑的目光下，她随手抓起桌上的铅笔，把报名申请表反过来，快速的在纸上涂出了一张人脸。 不到一分钟，圆脸女孩的脸就跃然纸上，不只是形似而已，纸上那一双眼睛里流露出的小白兔似的眼神简直活灵活现，仿佛画完整了这女孩就会从纸上走下来一样。 圆脸女孩都惊呆了，捂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画的？”白宁宁身后响起何斐的声音。 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脚底蔓延全身，白宁宁没想到何斐会突然出现还主动跟自己说话，一时间她有点语无伦次“是……是……我，我随手涂的。” “优质团员，欢迎你加入。”何斐向她伸手。 白宁宁握上何斐的手，感觉整个人都在云端飘，她居然跟梦中的男神握手了。 但是下一秒，她的脸立刻黑了，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是考古系的于天恩，我想加入你们社团，同学，麻烦给我一张表格。” 圆脸女生被于天恩这双狐狸眼睛看的脸都红了，结结巴巴的说了社团要求。 于天恩不服气的瞄了一眼白宁宁画的那幅肖像，也拿起铅笔和纸，画了半天结果画出了一个暴走漫画风格的小人儿，如果那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还能称之为人的话。 “不好意思哦于天恩。”圆脸女生一脸遗憾。 白宁宁拿着于天恩的画，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哈，胖猪，胖猪，你的画一点进步都没有，还跟小学的时候一样，哈哈哈哈。” 于天恩满头黑线，说真的，他虽然知识渊博武艺高强道行高深，画画他确实不擅长，人类独有的艺术活动他最擅长的是煮汤，如果煮汤也算艺术的话。 “学弟还要再接再厉哦”何斐说“如果真的对绘画很有兴趣的话，推荐你去美术兴趣班，零基础可以学的。” “不用了。”于天恩悻悻的想拿回自己的鬼画符。 “于天恩同学，这画能不能送我呀？”圆脸女生一脸花痴。 于天恩看着白宁宁那一脸花痴的看着何斐，成心气她一气，笑眯眯的看着那女生“好呀，送你。” 女生激动的差点尖叫了，可是白宁宁完全不为所动，眼睛里只有何斐学长。 失败。 白宁宁高高兴兴的加入了美术大咖社团，又接近了心中的男神又远离了于天恩这块牛皮糖，乐的她好几天合不拢嘴。白宁宁在画画上的惊人天赋让何斐十分赞赏，甚至将她的作品推荐给了他们美术系的教授汪永成。 第460章 番外之白宁宁（五） 汪永成教授在北城大学美术系任教二十多年，作品获奖无数，凭借独特的教学方法和理念从助教变成现在的高级教授、研究生导师，教过的学生当中不乏当今美术界的大咖人物，心怀梦想的美术系学子们 个个都想考他的研究生。 何斐看着眼前这位小师妹的神情，嘴角上扬看似非常激动非常开心，可是眼神却似乎没有丝毫波动。 何斐想恐怕他这小师妹还不知道被汪教授赞赏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至少对于他们美术系的学生来说是。 汪教授看了白宁宁的作品之后连说了三个“好”字，在得知作品出自考古系新生之手之后甚至还忍不住感叹这样好的苗子怎么去读考古专业，如果来他美术系，不出十年必定成为轰动美术界的大师级人物。 何斐将汪教授的话一五一十的转达给白宁宁，并且无不羡慕的说：“汪教授想见见你，明天下午你有时间吗？汪教授想跟你探讨一下。” 是探讨，不是指导。 “哦，好啊。”白宁宁几乎都心不在焉，眼睛都在何斐的脸上，什么美术什么教授都不重要，她进社团主要是泡他啊。 第二天下午，白宁宁还是如约去见了汪永成。 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保养的很好很显年轻，穿着衬衫西裤，头发梳的也很整齐，严谨的一点都不像搞美术的，倒是像学校党支部的老师。 见到白宁宁，汪教授的眼睛发亮。 白宁宁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看到这样一丝不苟的老师还是有点拘谨的。 汪教授倒是非常随和，忙请她坐下，然后开始动手泡茶。 白宁宁端起茶杯里金黄色的液体，闻了闻香气然后小心的抿了一口，轻轻赞叹“好茶。” 汪教授一惊，眼里的赞许和惊艳更多了几分“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还懂品茶。” 白宁宁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家画廊旁边是个茶馆，开了二十几年，我从小就是在茶里泡大的。” 汪教授若有所思的点头“你家是开画廊的？” 有家学渊源，难怪这底子这么好。 说起家里那个小破画廊，白宁宁有点不好意思“也不算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画廊，就是修修补补装画裱画，过年时候顺便卖卖年画对联什么的摊子。” “哦”汪教授颔首，心想一个街边装框裱花卖年画对联的小店大概教不了她什么，这明显就是天赋，天赋啊。 汪教授很直接，他毫不吝惜对白宁宁绘画天赋的赞美和欣赏，极力怂恿她转系来读美术，并且允诺转系的一切程序都包在他身上。 白宁宁几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回想起自己老妈手把手教她绘画的悲惨岁月，她的兴趣还是在考古，考古多有前途啊，说不定还能挖个大粽子出来，想想就觉得刺激。 汪教授无奈摇头，最后只能放弃，但是他仍旧不死心“你可以双修学位……” 汪教授话还没说完，白宁宁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汪教授，谢谢您的美意，我还是喜欢考古。”汪教授心中默默叹气，继续退而求其次“也好，我尊重你的爱好和选择，不过既然你加入了何斐他们的美术社团说明也是对美术很有兴趣的，这样吧，你要是有兴趣随时欢迎来旁听，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问 我，我可以给你额外的教学指导。” “好的，谢谢汪教授。”白宁宁起身“汪教授我还有课我就不打扰您了。” 白宁宁不等他回答，飞似的跑开了，生怕多待一分钟汪教授又会车轱辘话来回说要她转系。 白宁宁冲出大门，迎面差点撞上了一个人，还好她身手敏捷及时刹住车，然后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抬头一眼，居然是于天恩。 于天恩这厮自从入美术大咖社失败就偃旗息鼓了，不再牛皮糖似的跟着自己了，而且仿佛失踪了似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个人影，只有上课老师点名的时候才能听到他答到，一下课连影子都没了。 上周六白宁宁良心发现敲门想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博物馆看个展，结果这厮居然不在家，一直没人应门。 “哦，宁宁呀。”于天恩脸上波澜不惊，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像普通同学那样点点头然后擦着她的肩膀继续往前。 白宁宁不可思议的看着于天恩的背影，心中嘀咕，这厮是不是吃错药了呀，居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想一想，心中竟有一点淡淡的不甘和失落，这厮是要造反呀。 于天恩匆匆忙忙跑进电梯胡乱按下一个楼层数字，神情紧张，好像身后有一头大母狼撵他似的，电梯门关上之后他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差一点他的恋爱三十六计就破功了。 一定要淡定要冷漠要高傲，这是班里自诩情圣的陈盛教给他的。 虽然陈盛这小子靠着挺不靠谱的，可是无计可施的于天恩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把白宁宁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同学。 而且白宁宁的生日快到了，他最近一直抓耳挠腮想着怎么给她过生日，送什么生日礼物给她，这可是长大后他给她过的第一个生日第一份生日礼物。 “叮”电梯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于天恩认得他，美术系的系主任汪永成。于天恩也不出电梯，而是伸手按下了一楼，他本来就是要去一楼，遇到白宁宁才紧张的逃进电梯里。 “老师好”于天恩有礼貌的打招呼。 汪永成微笑着冲他点点头。 电梯里突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汪永成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接听了电话。 于天恩眼角余光瞄到他口袋里有个东西掉出来了，正考虑要不要现在出声提醒的时候电梯停在了十楼，汪永成边接电话边跨出了电梯。 于天恩低头一看，从汪永成口袋里掉出来的居然是一个发夹，这发夹颇为眼熟，而且上面还缠着几根头发。 于天恩把发夹捡起来拿在手里，这是一个像爪子一样两边合拢把头发夹起来的发夹，点缀着几朵黑色和浅蓝色的纱花，他记得白宁宁就有一个。这个家伙不擅长打扮，更不要说发型，每次都是那个夹子把头发随意一夹，甩几下就不知道掉哪里了，每次都满世界找。 第461章 番外之白宁宁（六） 于天恩拿着发夹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果然是白宁宁的发卡，狐狸的嗅觉是不会错的。 白宁宁的发夹怎么会在汪永成的口袋里？ 于天恩眉毛拧了起来，刚刚白宁宁匆匆忙忙跑下来，脸色好像也不太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于天恩忙循着白宁宁的气味去找她，穿行在校园里好像穿行在森林里寻找猎物一样。 发现目标，于天恩眯起眼睛竖起耳朵，但是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 白宁宁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正跟那个什么破美术大咖社的何斐有说有笑，亲昵极了。现在班里都有同学在传了，说白宁宁跟美术系系草何斐谈恋爱呢，有女生找白宁宁求证，这家伙居然也不否认。 她当然不否认，自从开学那天见到何斐她就跟着了魔似的。 于天恩闷闷的，把发夹放回自己口袋里，悻悻的转身离去。 关心则乱，他或许真的想太多，汪教授可能也是随手捡到了。 下午邓论课之前白宁宁破天荒主动来找于天恩。 “喂，胖猪，晚上一起去食堂吃饭呀。” 于天恩受宠若惊，连她又叫自己胖猪这事都没有再抗议了。 学校食堂里，白宁宁近乎谄媚的发出邀请“于天恩，下周五不是我生日嘛，我打算请你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呀。” 于天恩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那肯定来参加”，想了想，于天恩又问“是party？很多人参加吗？” “是呀，我们整个美术社团的都来，还有我的好姐妹们呀”白宁宁一扬头，娇俏的小脸上尽是志得意满“我在学校可是混的很好的哦。” 白宁宁一来就到处交朋结友，反观于天恩就太闷了。 白宁宁哥们似的拍拍他的肩膀，“虽然呢你因为没有艺术天份被我们社团拒之门外，但是呢你不要把这当做是什么耻辱嘛，你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希望这一刻你能在一旁见证。” 于天恩压根儿就没把什么破美术社团放在心上，凭他的本事要什么画没有，大英博物馆里的藏品都是任他予取予求。 “你说我们是从小到大的朋友？”于天恩突然有点老泪纵横的感觉，这么多年了白宁宁终于承认他们两个是朋友了吗？ “难道不是吗？”白宁宁瞪眼“喂，我小时候都没有嫌弃你老是拖我后腿还一直保护你，难道你现在成校草了了不起了连朋友都不想跟我做吗？” 于天恩哭笑不得，轮强词夺理谁能比的过这丫头呀，明明是她一直否认一直跟自己划清界限。 “就这么说好啦，一定要来哦。”白宁宁大手一挥“走，胖猪，我陪你回家。” 于天恩气笑“行行行，你说了算，你说什么都对。” 白宁宁期待好久的生日终于到来了，生日party是晚上，她从早上就开始忐忑了，下午更是半路逃课逃回自己公寓又换衣服又化妆，对着镜子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于天恩来敲门。 “好看不，好看不？”白宁宁献宝似的向于天恩展示自己那件崭新的水蓝色连衣裙，连衣裙裁剪简单但是十分合体，下摆缀满了水钻，好像蓝色的幕布上洒满了星星。 “好看。”于天恩由衷的赞美，惊艳溢于言表，这丫头，打扮一下居然这么漂亮。 于天恩心中暗暗高兴，自作多情的认为白宁宁就是为他打扮的。 因为预算有限，白宁宁在白金谜宫定了一个小包厢，过去的时候服务生却告诉她给她换到了顶楼豪华包厢。 白宁宁一脸惊讶，但是很快醒悟过来这肯定是土豪儿子小土豪于天恩的手笔。 “谢谢啦！”白宁宁拍拍于天恩的肩膀。 “小事情。”于天恩笑了笑，很绅士的做出请的姿势。 年轻人过生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特别的，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大家热闹一番，因为在座的都满了十八岁，包括今天刚刚满十八的白宁宁，所以桌子上有一打一打的啤酒。 年轻的学生们嬉笑着闹着，有的在恶作剧把蛋糕上的奶油涂到别人脸上，有的抱着麦克风大着舌头唱歌，有的一手拿着啤酒罐一手抱着包厢里的抱枕要跟它干杯。 于天恩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微笑的看着大家，他不太能融入这种氛围但是他是打心眼儿里高兴。白宁宁喝了半罐啤酒，脸上是两坨红，像个熟透的苹果，她暗暗吸了一口气，眼睛眯起来做出一副醉眼朦胧的样子。旁边人看来她是醉了，醉的还有点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脑子有多清醒，她也知道她 的心跳有多快。 她故意脚步虚浮的走到何斐面前，伸手拉他，说要跟学长唱歌。 何斐也没有拒绝，虚扶着她走到小舞台上，还给她开好了话筒递给她。 白宁宁又暗暗吸了一口气，拿着话筒看着何斐。 旋律已经响起，大屏幕上的字已经在走动，白宁宁却没有看屏幕也没有唱歌。 何斐有些无奈，想着她可能是醉的厉害了，还是扶她下去坐着吧。 “学长”白宁宁笑眯眯看着他“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何斐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的有点迷糊了，下面同学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提前知道白宁宁今天要表白的几个女同学都兴奋的站起来了。 于天恩也站起来了，眼神失落。 白宁宁看着他，一双期盼的眼睛在灯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辉。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何斐低声说。 白宁宁僵了僵，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女朋友也没有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啊。 现场尴尬的三秒钟。白宁宁没心没肺的哈哈哈笑了几声，立刻恢复了醉醺醺的样子，一巴掌拍在何斐的肩膀“学长，你有没有女朋友呀，没有的话介不介意有一个呀？有的话，那学长你介不介意换一个呀？哈哈哈哈……怎么， 我的段子已经没有行情了吗？” 不明真相的美术大咖社社团成员都配合的笑了起来，白宁宁一直是没心没肺幽默风趣的段子手，常常逗的大家哈哈笑，只是今天醉了水准失常。何斐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把她一头本来就有点乱的长发揉的更乱“小丫头，拿社长来开涮讲段子。” 第462章 番外之白宁宁（七） 其实他心知肚明，但是他真的有女朋友，两人异地好几年了，眼看毕业就能在一起了，他很爱她，对于这个可爱的小丫头，他只能抱歉。 也渐渐深了，大家纷纷起身告辞赶着宿舍锁门之前回去。 白宁宁那三个好姐妹有些同情的看着真的醉成一滩烂泥的白宁宁，想说些锁门安慰的话估计她也听不到了，最后也只能跟于天恩挥手告别。 白宁宁的告白失败之后，她把自己灌醉成了一条死狗似的。 于天恩叹了口气，把她抱了起来。 醉成烂泥的白宁宁还挺沉，于天恩不禁嘀咕“该减肥了哈，天天叫我胖猪，自己还不是一头小胖猪。” 醉着的白宁宁安静极了，甚至发出均匀的鼾声，嘴巴还不时吧唧着好像在吃什么好吃的。 看着她殷红的唇，散发着幽幽的酒香，于天恩忍不住俯下身想去吻了一吻，最终还是没有付诸实践。 算了，等她喜欢自己了再说吧。于天恩把她扛回她的住处，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又吵的很，喝多了反而很安静，是个酒品相当好的姑娘。于天恩见她睡的香甜，大概也不会突然闹腾起来发酒疯啥的，就放心的回对面公寓了，不过依旧竖 起两只大狐狸耳朵听着白宁宁的动静，怕她醒来要吐什么的。 白宁宁睡了一会儿就渴醒了，起身拖上拖鞋去厨房喝水，头还是很晕，脚步虚浮，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不过至少酒精暂时把她从失恋的困境中解脱了出来。 她打开厨房的灯，看见地上有一只好大的灰色老鼠。 她不怕老鼠，但是这老鼠的个头也未免太大了，她吓的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立刻脱下了自己的拖鞋，但是那只超级大老鼠很快就不见了。 白宁宁放下拖鞋，甩甩头，一定是喝多了产生了幻觉。 她喝了水，继续回去呼呼大睡。 第二天周六，没课，但是美术大咖社团有活动，要去户外。 九点了，社团里已经打电话催她了，她现在可是整个社团的灵魂人物主心骨。但是她还懒在床上纠结到底去不去，昨晚表白失败，虽然强行掩饰了一下，可是那么刻意，傻子都看的出来。 白宁宁觉得好丢脸，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何斐。 最后，白宁宁以身体不舒服为借口推脱掉了。 不一会儿，白宁宁接到了汪永成汪教授的电话，她才想起来前天还答应了汪教授去听他今天上午的精英小班课，何斐也会去。那天正是因为知道何斐也会去她才爽快的答应了汪教授的邀请。 躲半天阴差阳错的反而没躲掉，白宁宁懊恼的拍拍脑袋，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去参加社团活动，昨天酒喝太多，脑袋不好使了。 白宁宁想了想，咬咬牙，决定硬着头皮去，如果不去何斐会发现她在躲着他，反而更会把昨天的表白当真吧，以后大家多尴尬。 嗯，对，一定要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个玩笑，一个段子。 白宁宁立刻起身换衣服洗漱出门。 出门的时候她看了一眼于天恩的房门，紧闭着，不知道这家伙是出去了还是又宅在家。对了，昨天这家伙送的生日礼物她也没来得及拆，也不知道是什么。 白宁宁甩甩尚还有些迷糊的脑袋，还是赶紧去学校吧。 赶到汪教授的画室，画室里只有汪教授一个人，正对着一尊石膏像涂涂画画。 白宁宁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问“汪教授，其他同学呢？” 汪教授无奈的耸耸肩“都是一些懒家伙，何斐临时打电话来说有急事来不了了，章然嘛，这家伙估计又起不来床了。” 何斐、章然，都是汪教授的得意门生，何斐天赋不高但是勤奋好学成绩很不错，章然是天赋超强但是恃才傲物非常不羁，迟到早退旷课是家常便饭。 “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看重你”汪教授看着她，眼睛里迸发出一种渴望“又有天份又勤奋好学的学生真的非常难得。” 白宁宁被他夸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哪有教授说的这么夸张，我妈一天到晚骂我骂的要死，就是因为我不爱学习。” “那可能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能够调动你兴趣，挖掘你潜能的老师。”汪教授说“跟我来。” 白宁宁跟着他进到了小画室的里间。 里间大概二十平米，放着一张红色双人皮沙发，里面放满了各种雕像和画，都是教具和学生们的作品。 汪教授把她领到大卫雕像面前。 “这是一比一的仿制品，原作是用整块大理石雕刻而成”汪教授轻轻抚摸着雕像“文艺复兴雕塑巨匠米开朗基罗的代表作，被视为西方美术史上最优秀的男性人体雕像之一。” 大卫雕像太有名了，即时是考古系的白宁宁也听过它的大名。 “完美，非常完美”汪教授痴迷的看着这尊雕像“你能感受到它完美的灵魂吗？” 说实话，白宁宁没有这种悟性。 “没关系，我教你。”汪教授突然拉起白宁宁的手，把她的手放在雕像上“轻轻闭上眼睛，感受他肌肉的线条，力度……” 汪教授捉着她的手在雕塑身上游走，仿佛是小学老师捉着孩子的手手把手教她写字似的。 “多么完美的男人……你要学会去感受他的力量，他的灵魂……”汪教授的呼吸重了，声音也变得有些急促。 白宁宁闭着眼睛，被一个男人捉着手让她有些不自在，可是想想这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她硬生生将这不自在忍了下去。 “感受他蓬勃的生殖力量……” 白宁宁感觉到脖子有一股热气，她立刻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汪永成捉到了雕像的下面，而汪永成的目光并没有在雕像上而是一脸迷醉的闭着眼睛凑在她的脖颈处，闻着她身上少女的香气。白宁宁一阵反胃，立刻甩开他的手退后了两步。 第463章 番外之白宁宁（八） 汪永成被抓包，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眯眯的看着她“宁宁，是你我的灵感缪斯，相信我，如果你肯……” 白宁宁脸色惨败，整个脊背都发冷，她怎么也没想到德高望重的汪教授竟然是个“叫兽”。但是她知道越是这种时刻自己越不能露怯，越害怕只会让他越兴奋越得意。 白宁宁指了指大卫雕像的某处又指了指他已经扯大旗搭帐篷的某处，冷冷的哼了一声“牙签！”然后甩开步子，想故作淡定潇洒的离开。 汪永成被她不屑的眼神和言语刺激，顿时两眼通红，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白宁宁有点慌了，低声威胁他“放手，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你想清楚”汪永成露出狂热的表情，脸上的镜片却折射出一道道冷光“你如果跟了我，这大学四年你不仅仅能顺顺利利毕业，你想要是一切资源我都能给你，如果你现在喊人进来，我会告诉大家，你为了能 从冷门的考古系转到我这里来主动投怀送抱。” “无耻！”白宁宁怒瞪他，她又羞又怒又害怕，眼泪都在眶眶里打转。 “你考虑清楚。”汪永成放开了她，神色颇为得意。 威逼加上利诱，对于这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最管用。 “我是真心喜欢你”汪永成说“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我的缪斯，你能带给我无限的创作灵感。” 光是嗅着她遗落下来的发夹上那几缕头发的味道，他艺术创作灵感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可惜那发夹很快被自己弄丢。如果能得到她……汪永成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简直有些陶醉。 白宁宁知道，目前自己无论是个头、力气还是身份、地位上都处于弱势，大学校园里学生们为了某些指标某些东西跟老师有利益交易的事情并不是新闻，如果她心中喊人，张扬出去，吃亏的可能是自己。“汪老师……我……我回去考虑一下成么？”白宁宁镇定下来，决定先稳住他“其实我也很仰慕您的才华，我也想在您的庇护下顺顺利利毕业，我一个十八线小城市来的女孩，要在北城这样的大城市立足，有 您当靠山那肯定是好事，只是事情有些突然，所以我有点被吓到了……” 白宁宁尽量让自己忍住恶心，做出仰慕的表情。汪永成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你回去想想，我也不是强人所难嘛，学校每年，是吧，被劝退的学生也不少，不过我肯定会护着你，奖学金、研究生保送之类的名额也不多，但是你这 么乖，我肯定会帮你争取的。” 白宁宁做出一副诚惶诚恐又有所期待的表情，在汪永成志得意满的目光中逃离了。 她几乎是马不停蹄一口气跑回了自己居住的公寓，关上门之后她还心有余悸的反了锁。汪永成在北城大学的地位有目共睹，北城大学虽然不是什么985、211的拔尖学校，但是因为有汪永成在艺术上的成就，每年都吸引不少优秀学生慕名而来，学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留住他，不被那些虎视 眈眈的名校挖走。平静下来之后，白宁宁觉得一阵恶心，颓然坐在懒人沙发里，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僵硬，脑袋也麻木了。虽然她是考古系的学生跟美术系没什么交集，可是美术系是整个学校的宝贝眼珠子，得罪了汪永成， 自己大学四年肯定不好过。 从了汪永成？想到他恶心的嘴脸，白宁宁不如去死，从此对米开朗琪罗的作品都有心理阴影了。 跟何斐表白失败，情场失意，还惹上汪永成这叫兽，唉…… 白宁宁懊恼的坐在沙发里发着呆，突然从厨房那边蹦出来一只大老鼠。 个头非常大，有兔子那么大，好像棕色的，又好像是蓝色的。 难道是黄鼠狼？外星小怪兽？ 白宁宁腾的一下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立刻把一只拖鞋捏在手里。 那不知道是棕色还是蓝色的大老鼠没有丝毫畏惧，竟然从厨房的阴暗处向她这边蹦过来。 蹦过来的？白宁宁定了定心神，是只兔子，棕色的大兔子，更奇特的是它身上居然穿着一件牛仔蓝色的外套。 兔子蹦到距离白宁宁两米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然后身体直立了起来，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 白宁宁也盯着它看，奇怪，这兔子的造型十分眼熟，而且它直立着身子盯着人看的样子，那小眼神儿，仿佛是个人似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跟她说话了。白宁宁想，这兔子八成是于天恩那个猪头送的，她初中时养过一只兔子，可是因为于天恩这个笨蛋坚持要给兔子洗澡，结果洗完澡兔子第二天就死了。她气的一个月没跟于天恩说话，无论他怎么道歉怎么 讨好都没有用，等到气消了想和解了，于天恩却悄无声息的转学了。 虽然再也没有养过什么动物了，但是看见这只可爱的兔子，白宁宁还是很喜欢的，不禁蹲下来慢慢的向它靠近。 大兔子似乎有点害怕，竟然直立着退了两步，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她。 “别怕别怕”白宁宁慢慢的靠近它，伸手想摸它的头。 大兔子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也不躲了，任她摸了几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她。 “小可爱，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是不是想吃白菜呀？还是想吃胡萝卜呢？” 大兔子的三瓣嘴动了动，居然发出了声音“宁宁小姐……” 白宁宁不可思议的盯着它，幻觉一定是幻觉，兔子怎么会说话？又不是在演动画片。 “宁宁小姐……”大兔子朝前蹦了蹦，小眼神里有了一分急切。 没错，是急切，没错，是它在说话。 白宁宁看着它，呆里了三秒之后夺门而逃，逃到对面于天恩的门前，使劲按门铃“胖猪，胖猪，胖猪，救命啊！”按了半天门铃都没动静，白宁宁想起来自己是有他公寓门锁密码的，立刻输入密码，打开门低头猛冲进去。 第464章 番外之白宁宁（九） 于天恩一直担心着白宁宁，所以昨晚没睡好，早上起的晚，起来后赶紧去洗澡清醒一下，浴室里满室哗啦啦的水声，根本听不见门铃响。 洗完澡他随手扯了一条浴巾擦干水，然后光溜溜的从浴室走出来，连拖鞋都没有穿一双。 白宁宁冲进来之后就缩在他的沙发上抱着抱枕惊魂未定，目前对于她来说到处都不安全了，学校里有汪永成这匹狼，家里有一只会说话的兔子，也就于天恩这里还能暂时躲躲。 她在沙发上以一个相对有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好，哆嗦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给于天恩打电话。 茶几上，于天恩的手机响了，白宁宁抬起头，看到刚刚从浴室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身上光溜溜的于天恩，顿时愣住了，手机“哐当”掉到了地上。 “啊！流氓！混蛋！变态！”白宁宁抓起抱枕向他扔过去。 于天恩也懵住了，早上明明迷迷糊糊听到她出门了，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回来了？回来就回来，为什么闯进他的房间？ 于天恩尴尬的接过抱枕挡住自己，然后慌慌张张退回浴室去，浴室只有脏衣篮里有条脏内裤，干净衣服都在房间，要去房间还得从客厅通过，他只好扯了一条浴巾围在腰上，露着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出去。 刚一出去，又一个抱枕飞了过来，幸好他眼疾手快接住才没砸到脸。 “流氓！混蛋！变态！”白宁宁持续把手里能扔的一切向于天恩扔去。 今天也真是够背的，一上午遇到两个这样的变态。 于天恩慌不迭的接着，等到她都扔完了没东西可扔了，这才小心的把东西都放到一边去。 白宁宁还在一口一个“流氓”“变态”的嚷着。 于天恩好委屈“大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是你闯入我家。” 白宁宁一时语塞“那……那你也不能不穿衣服啊。” 于天恩一摊手“我在自己家，难道还天天西装革履啊。” 白宁宁不忿，从沙发上起来就要捶他。 “哎哎哎，别动，一会儿掉了你又要骂我。”于天恩指了指身上摇摇欲坠的浴巾“等我穿好衣服你想怎么打怎么打，行不？” 看到于天恩熟悉的安全的脸，白宁宁再也忍不住了，“哇”的哭开了。 白宁宁在于天恩这从小到大都是一副牛逼轰轰大姐大的形象，流血都不会流泪，这一哭，于天恩慌了，在去房间穿衣服和留下来哄一哄白宁宁之间踌躇了一小会儿，果断选择了留下来哄白宁宁。 “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于天恩一脸义愤填膺“你告诉我，我找他去。” 白宁宁不说话，今天欺负她的有一人一兔，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先坐下来喝杯水，慢慢说”于天恩小心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倒了一杯水之后又拿个抱枕给她抱着。 抱上抱枕，白宁宁稍微有了点安全感，渐渐的也不哭了。 她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于天恩，张了张口，还是没说汪永成这事，这种事情要跟于天恩说，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于是她只说了屋里兔子的事情“我房间里有只兔子，穿了衣服。” 于天恩感觉脑门上有一只乌鸦嘎嘎飞过。 “是，我昨天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彼得兔。”于天恩说。白宁宁从小就特别喜欢兔子，喜欢《彼得兔》的漫画，他始终记得因为自己的过失导致她养的兔子死了那件事情，从此以后白宁宁再喜欢小动物也没有养过任何活物了。所以生日他特意去买了一只限量版 彼得兔玩偶送给她。 那个玩偶还有个一分钟录音的小功能，他悄悄录了一些话跟她表白，如果她拆礼物，如果她捏一捏兔子的尾巴，就能听到。 昨天她收到了很多礼物，尤其是还有心上人何斐送给她的，自然不会留意他送的是什么。 白宁宁抓起抱枕又砸了于天恩“你干嘛送一只活的兔子给我？” 于天恩的手覆到白宁宁额头上“不烧啊，难道你昨晚喝醉了还没醒？我怎么会送活的兔子给你，活的兔子会穿衣服吗？那不是你小时候最喜欢的彼得兔嘛。” “活的”白宁宁有些紧张的抓住他的胳膊“真的是活的，穿着衣服，两个前爪直立着，还叫我宁宁小姐。” 于天恩不淡定了“你确定你酒完全醒了，没看错？没听错？” “一开始我也以为我看错听错了，可是它真的叫我了，叫了两遍，我听的清清楚楚的。”白宁宁好紧张“你送的真的是玩偶吗？你那玩偶哪里捡来的？” 白宁宁瞬间脑补了古今中外各种玩偶复活的恐怖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闹鬼了，我那屋子闹鬼了。”白宁宁害怕极了。 于天恩把抱枕重新塞到她怀里“没事，别怕，就算闹鬼也没什么好怕的，我一会儿陪你回去看看。” 于天恩心中大概已经有数了，那只兔子叫她“宁宁”小姐，就像那些年，那些画中人走下来管白宁宁的母亲叫“念念小姐”一样。一过完十八岁生日，白宁宁的“神之手”的能力就显现了，而且比她的母亲似乎更升级了一层，念念阿姨摸过的画中人才会复活，动物复活的几率很小，据说只有一只黑猫而且复活后也不会说话。而白宁宁 摸了他送的兔子玩偶，兔子复活了，还开口说话了。 白叔叔和念念阿姨担心的事情，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他拉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掌心牢牢握住，郑重、温柔而又坚定的看着白宁宁“宁宁，别怕，以后都有我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以后不管遇到任何事情我们都一起去面对去解决，你的世界不会孤独，你会 有我。” 白宁宁满脸迷惑的看着他。她不知道，新世界的大门已经向她打开，从今天开始，她所害怕的闹鬼事件会一直不断的在她身边发生，当然，从今天开始，她也会渐渐明白，那些逝去的生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第465章 番外之白宁宁（十） 于天恩换好衣服，拉着哆哆嗦嗦的白宁宁要去她的房间查看那只活的会说话的穿着衣服的兔子。 “要不还是别进去了”到了门口，白宁宁怂了。 “没事，别怕，你要是害怕就在门口别进去，或者跟在我身后。”于天恩安慰她。 白宁宁不敢一个人待着，于是老老实实的跟在于天恩身后，一只小手紧紧拉着于天恩的大手。 看着自己面前高大魁梧的身躯，白宁宁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觉得待在于天恩身边这么有安全感。不知不觉这么多年，从前那个个头比她矮，胖墩墩傻乎乎总是要她保护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一个伟岸的男人了。而且刚刚她百忙之中不小心留意了一下，胖猪不仅仅颜值高了，身材也是很棒，八块分明的 腹肌人鱼线，还有那个……咳咳，再想下去就不好意思了。 长这么大头一次以看男人的眼光看于天恩，白宁宁突然有点脸红，抓着他的那只手也开始微微冒汗了。 于天恩以为她是吓的，回过头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别怕别怕，有我呢，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人在脆弱的时候往往容易对帮助自己保护自己的人产生好感，不然戏文里那些被救的小姐们也不会那么容易对恩人一见倾心以身相许，当然，前提是恩人长的年轻帅气，不然的话小姐们也就只能“无以为报 ，来世做牛做马”了。 白宁宁还不至于对于天恩一见倾心以身相许，不过看于天恩的目光到底是有个改观，也决心不再叫他胖猪了。 房门打开了，一道褐色的影子在他们眼前一晃，钻到了沙发下面。 “就是那只！”白宁宁说。 于天恩蹲下来，大半个身子几乎贴在地上，才看到沙发下一个褐色的身影。 白宁宁不敢离开于天恩半步，也蹲在一旁，拉着他的衣角。 虽然沙发下光线很暗，于天恩仍然看的清清楚楚，是一只活的兔子，跟昨天他送给白宁宁的那只彼得兔玩偶一模一样。 “出来出来，小家伙。”于天恩尽量用最温柔的声音招呼它。 但是那兔子本来就不是寻常的兔子，一眼就看出来刚刚进来的那个人也不是寻常的人，不仅仅不是寻常的人，吓的缩在角落发抖，哪里敢出来。 白宁宁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我去拿根胡萝卜？” 冰箱里刚好还有半根。 “没用的，它估计不爱吃。”于天恩说“它怕我。” 白宁宁也趴在地上看，果然看到那兔子竟然抖的跟筛糠似的。 不过那兔子一见到她就不抖了，乌溜溜的眼睛里竟然掉下来大颗大颗的眼泪。 “兔子哭了。”白宁宁觉得不可思议，一时间同情心泛滥也忘记了害怕，招呼那兔子“出来呀，别怕，这是于天恩，是我朋友。” 于天恩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居然叫他名字了，不是胖猪了。 那兔子犹犹豫豫的，似乎在做激烈的心里斗争，最后终于小心翼翼的蹦了出来。 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这狐狸如果真的要吃兔子，早晚会下手。 兔子出来了，怯生生的缩在沙发腿旁边，两只前爪还跟人似的抱着沙发腿。 现在有于天恩在一旁壮胆，白宁宁比较不怕了。 “来，兔子兔子，你是不是会说话？说句话来听听。”白宁宁怕于天恩不相信自己，忙让兔子说话。 兔子看了一眼白宁宁又看了一眼于天恩，有这狐狸在，它哪里敢说话，只是抱着沙发腿发抖。 白宁宁糊涂了“难道我真的是被那个变态吓懵了产生了幻觉？” “什么变态？”于天恩一愣，她说的变态应该不是说他。 “没什么变态”白宁宁不想说。“是不是谁欺负你了？”于天恩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如果只是因为这只兔子，就算它的来历是诡异的一些，但是白宁宁也不应该被吓的哭成那样。他听白叔叔说过，她三岁的时候遇到过因为她神奇力量而复 活的葫芦玩，她那时候表现相当淡定。 在于天恩的坚持下，白宁宁叹了口气，把上午的事情跟于天恩说了。 “汪永成！”于天恩平日里人畜无害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寒意。他想起前段时间在电梯里偶遇汪永成，从他口袋里掉出来一个发夹，那发夹跟白宁宁日常用的一模一样。 当时他没多想，现在看来这道貌岸然的狼是盯着他的宁宁很久了。 “怎么办？”白宁宁觉得很无助“今天为了脱身我是敷衍了他，今后恐怕他会不断骚扰我。” “跟学校举报，反映这件事，你别担心，以后我一定寸步不离二十四小时保护你。”于天恩说，在人类社会，他还是想尽量用人类的方式来解决，虽然他很想用狐狸的方式来解决。 “汪永成……”一个细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宁宁立刻扯了扯于天恩，指着那仍旧抱着沙发腿的兔子“说话了，你看，它说话了。” 于天恩也听到了。 他蹲下来，温和的看着兔子“你说话了？” 兔子竟然点点头。 于天恩百分百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我是宁宁的朋友，我知道你的来历，也知道你是来找宁宁寻求帮助的，你别怕，我会和宁宁一起帮助你。” 兔子明显松了一口气，竟然轻声的跟他说了一声谢谢。 白宁宁觉得不可思议，“你……你们认识？” “宁宁，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于天恩严肃认真的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来“这件事情很重要。” 白宁宁没见过于天恩这么严肃，顿时也严肃起来，坐下来老老实实听他说。 “你知道叔叔阿姨为什么一直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上学吗？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不能去住学校集体宿舍一定要单独搬出来住吗？”于天恩打算循序渐进的跟她讲这件事。 白宁宁摇摇头点点头“就是担心我们离开家吃苦呗。” “你觉得你妈是那种不愿意让你吃苦的人吗？”于天恩问。 “不是，绝对不是。”白宁宁也觉得奇怪了。 “因为它”于天恩指着兔子说。兔子呆萌的抬起头，无辜的看看白宁宁又看看于天恩。 第466章 番外之白宁宁（十一） 白宁宁也一脸茫然，关兔子什么事？ “在你印象中家里那个傻兮兮老旧的画廊早就该拆除淘汰了吧，你知道为什么你爸妈一直守着那个画廊吗？”于天恩说到项念念和白起宣一脸仰慕“因为他们要守护它们。” 于天恩又指了指兔子。 兔子依旧呆萌无辜，只是白宁宁更茫然了。 什么意思，我爸妈是养兔子的？ 于天恩汗，决定还是开门见山。 白宁宁听完他的讲述，嘴巴张的大大的，半天都没有合拢。 “所以我妈是个灵媒？我还遗传了？” 于天恩点头“可以这么说。” 白宁宁觉得不可思议，低头看了看那只兔子，忍不住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兔子竟然点头，细声细气的回答“是真的，我……我不是兔子……我叫鲁飞燕……” 白宁宁呆了足足一分钟，才发出一句感叹“卧槽……”难怪了，难怪了，从小到打，记忆中家里的小画廊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个怪怪的客人，有男有女，有年轻的有年纪大的，好像在初中的时候她还见过一个长的特别 特别像课本里的杜甫的客户，衣着打扮都跟从课本里蹦出来似的，爸妈却说那老人家是汉服爱好者，某社区老年汉服社社长。因为对画廊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对于那些怪怪的客户，每次爸妈怎么说，她就怎么信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天真了。如果那个杜甫是社区老年汉服社社长，那怎么解 释那些年黑猫警长、《最后晚餐》里的耶稣、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甚至还有如来佛祖、哪吒造型的客人出现在画廊？ 不可能都像老爸老妈说的全部都是cosy吧？真是信了他们两个的邪了。 “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回家问问他们。”于天恩说，顿了顿他又说“你也别怪他们，他们只是希望你能像其他平凡的孩子快乐成长。”“不用，我信，从小我就常常在画廊里见到一些奇怪的客人，今天我总算明白了那些奇怪的客人从哪里来的了。”白宁宁说“他们一直这么紧张担心，是觉得我会害怕会处理 不好这些事情，我要证明给他们看，我也能做一个很好的驱魔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北城大学的校园驱魔人了。” 从于天恩口中得知自己平凡普通的爸妈竟然有这么神奇的经历，白宁宁也不禁崇拜起来，父母给的不凡基因顿时好像被激活了一样。 “驱魔人？”于天恩不解，咋成驱魔人了？“对呀，你不觉得驱魔人这个名称比灵媒、神婆什么的更酷更浪漫吗？”白宁宁一脸向往“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灵魂实现他们的愿望，让他们能安安心心走上轮回之路，这份 工作也好酷，想不到我妈这么酷。” “你这份工作应该跟黑白无常差不多吧，离驱魔人有点远吧”于天恩吐槽“那些来到十三号画廊的灵魂又是什么恶鬼恶魔。” 白宁宁白了他一眼“听说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妈要给你取名叫于上天呢。” 于天恩连忙闭上了嘴巴，好吧，她愿意管自己叫灵媒就灵媒，驱魔人就驱魔人吧。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要怎么把这只兔子送走。 “兔子，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呢？”白宁宁一脸严肃的问。 兔子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心里嘀咕，也不知道这新手靠谱不靠谱，要不是十三号画廊太远她去不了，她还是宁愿去找她妈妈项念念。 “我不是兔子，我叫鲁飞燕。”变成兔子的陆飞燕小声的说，然后又摇头否认“不不不，我不是鲁飞燕，我是杨红，我是杨红。”交谈中，白宁宁和于天恩发现这兔子有点怪怪的，一会儿说自己是鲁飞燕一会儿又说自己是杨红，然后一直在那里纠结自己到底是鲁飞燕还是杨红，其他的问题一概都回 答不上来。 白宁宁看它又呆萌又可怜兮兮的，也不急着当驱魔人了，忙去冰箱拿了半根胡萝卜给它吃，让它吃饱了再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谁。 “你说会不会是两个灵魂一起附在那个兔子玩偶上了？”　白宁宁问于天恩。 “不太可能，我检查过，确实只有一个。” “你检查？你有阴阳眼吗？”白宁宁好像发现了新大陆。 “算是吧。”于天恩说“我看到的世界跟普通人有一点不同。” 白宁宁盯着于天恩“啧啧啧”感叹了半天，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卧虎藏龙都不是普通人，而她自己竟然普普通通过了十八年，错过了很多精彩。 兔子吃饱了，大概是真的累了又受到了惊吓，打了个盹大概眯了十分钟醒来了。 它醒来之后，白宁宁和于天恩已经制定了简单的基本驱魔方针政策。白宁宁还异想天开要成立个工作室在门口挂个“十三号画廊北城分部”的牌子，被于天恩坚决否决了。 吃饱睡了一觉的兔子虽然还是搞不清楚自己是叫鲁飞燕还是杨红，但是已经可以比较清晰的说明自己的基本情况了。 “我北城大学的学生。”兔子说“现在是哪一年了？” 白宁宁拿手机出来给它看了一眼日期。 “哦……”兔子语气里满是失落和无奈“都过去二十年了。” 白宁宁和于天恩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想到它竟然是他们的学姐。 “那……学姐，你是怎么……怎么去世的？”白宁宁问“是不是有什么冤情？”“跳楼自杀”兔子低声说“是我自己选择死的，至于原因我真的不记得了，可能是生活中有不如意吧。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纠结的不是我什么会跳楼自杀，而且是搞不清楚我到 底是谁，我到底是鲁飞燕还是杨红。” “那会不会鲁飞燕是你的大名？杨红是你的笔名什么的呢？”白宁宁指了指于天恩“你看，他大名于天恩，笔名叫胖猪。” 笔……笔名胖猪？于天恩一脸黑线。 兔子很坚定的摇头。 “这个容易，我们只要找到学姐你二十年前的学籍档案就可以查清楚了。”于天恩脑子转的快“学姐你是哪个系的？”“美术系。”兔子记得清清楚楚。 第467章 番外之白宁宁（十二） 白宁宁听到“美术系”这三个字，心底总有一股寒意生出来。 虽然她的世界从今天开始要变的不一样了，虽然她自命为校园驱魔人，可是在真实的人类世界里，她还是要面对学习、考试、论文……还有美术系系主任汪永成的魔爪。 “二十年前学籍档案，要怎么查？”白宁宁和于天恩都犯了难。 年代久远，就算数据都保存了，纸质档案也在，可是他们连学校档案室都进不去，他们又不懂什么黑客技术，黑不进档案系统里。 “二十年前学校女生跳楼事件应该很轰动”白宁宁咬着嘴唇在小小的客厅里踱着步子“找知情的人问一问就清楚了，到底那个人是鲁飞燕还是杨红。”“你说的有道理，在学校总有那么几个待了十几二十年的教职工，总有人听过那件事情的”于天恩一边表示赞同一边拿起手机飞快的搜索关于二十年前北城大学女生跳楼事 件的关键字。 “网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于天恩把网络搜索结果给白宁宁看。 “时间太久了”白宁宁说“就算有也肯定是以某女学生某男学生形式报道，不可能写出人家的真实姓名来。” “说的有道理，我们家宁宁就是聪明。”于天恩忙拍马屁。 白宁宁倒是很受用，第一次处理这种事情她既兴奋又紧张，但是有于天恩在身边有商有量，她还不至于发慌。于天恩反应很快，已经打开北城大学的官网，查看学校里那些年纪比较大的教师的介绍了。要说能在这个学校待了二十年的还真不多，翻来翻去最后只翻到一个人——汪 永成。 简介上说汪永成在北城大学二十多年，从名不见经传的助教变成了今天的美术系系主任，学校的中流砥柱，对他颇多赞誉。 白宁宁看到网页上他那张笑面虎似的脸，内心不禁呸了一口，她是不想再跟这种人有任何交集了。 “没关系，这种跑腿的事情我去做就好了”于天恩嘴角一挑“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白宁宁明白他说的有事是什么事，就是今天上午汪永成骚扰自己的事情。 于天恩说干就干“宁宁、学姐，你们先在家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 白宁宁还是有些担心“也没什么实锤证据，你先不要跟他撕破脸，我的事情慢慢再解决，先帮学姐。” “我明白，会有分寸的。”于天恩看着她，心里一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出门了。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于天恩就回来了，速度快的简直不可思议。 白宁宁看见他抱着厚厚的一摞文件站在门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公寓走到学校都要十分钟，来回二十分钟，他十分钟就把事情搞定了？ “怎么样？”兔子也急切的过来问结果。 于天恩摇摇头“汪永成说对这两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说当年跳楼事件发生的时候他不在学校而是去外地出差了，时间太久远他也不记得跳楼的是鲁飞燕还是杨红。” 白宁宁满脸失望，兔子也很失落。 “不过你们看我带什么东西回来了？”于天恩拍拍那些文件的灰，放在茶几上“学籍档案，我们一个个翻，就不信翻不到这两个名字。” “哇！”白宁宁简直对他刮目相看“你怎么搞到的？是不是拿刀架在汪永成的脖子上？” “不用那么复杂。” “那你怎么搞到这些的？”白宁宁好奇的很。 “先干活儿吧”　于天恩神秘一笑“这么多恐怕要翻上一会儿了。” 对于一只狐狸来说，要偷个东西还不简单。 于天恩分了一小部分给白宁宁，自己抱着一大半坐在地板上开始翻。 两分钟之后。 “找到了。”于天恩兴奋的说。 白宁宁抬起头，发现于天恩竟然已经翻了大半，而再看看自己，尽管已经是一目十行了居然连三分之一都没搞定。 这个家伙……太神了吧。 白宁宁狐疑的从于天恩手里接过两份档案，翻开一看，果然是鲁飞燕和杨红的。都是十分年轻又充满朝气的面孔，而且都是美女，连证件照都能拍的这么美，可想而知真人那得多美。鲁飞燕是丹凤眼瓜子脸，杨红是杏仁眼圆脸，两个姑娘美的各有千 秋。 “学姐，你看看。”白宁宁把两份档案摊开放在兔子面前。 兔子盯着两份档案看了许久许久，突然惨叫一声直接昏厥过去。 白宁宁和于天恩面面相觑，这……这是被吓晕过去了吗？ “要不要做人工呼吸啊？”白宁宁看着一动不动浑身都僵硬的兔子，满是担忧。 “没事，这些从画上回来的人的感官是没有感觉的，有的只是最后记忆里的感觉”于天恩说“学姐说她是跳楼自杀的，所以她刚刚应该是记起了落地时最后的感觉。” 落地时最后的感觉，白宁宁瑟缩了一下，那一定是痛，巨大的疼痛。 过了好一会儿，兔子才醒过来，扑在鲁飞燕的那份档案上嚎啕大哭。 “我一直在骗自己，我一直在骗自己……骗的连我自己都信了”兔子哭的凄惨极了“我是鲁飞燕，原来是真的是鲁飞燕，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自欺欺人……” “学姐……”白宁宁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也不禁为之动容，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 兔子，哦，应该是鲁飞燕了，鲁飞燕哭了许久，最后才抬起头来凄切的看着白宁宁，用哀求的语气说：“宁宁小姐，我想见见杨红。” “好，我一定帮你找到她。”白宁宁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从档案上看，杨红和鲁飞燕都不是北城人而是邻市丰城的，她们来自同一个小县城，而且还是高中同学。不过时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杨红档案上的电话已经是空号了， 她肯定早已经嫁做人妇，如今是个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了。 去哪里能找到杨红？ “我们可以带学姐直接去她老家，就算她远嫁，家里总还会有亲戚朋友知道她的下落。”于天恩说。白宁宁点头“也只能这样。” 第468章 番外之白宁宁（十三） 鲁飞燕却瑟缩了一下小小的身子，低声说：“不，不用了，　我不想回去。”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人类的灵魂兔子的皮囊让她看起来颇为诡异。 自从知道自己是鲁飞燕，她的情绪就一直很低落。 “算了吧，杨红……见不到就算了，这么多年过去或许她早就不记得我了，我只是好奇她现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她终于都想起来了，她是鲁飞燕，不是杨红。 从小到大，她都一直希望自己是杨红，自己能过着跟杨红一样的生活，所以她总是偷偷的学杨红，学她的衣服她的发型，学她说话尾音拖的长长的。 鲁飞燕和杨红是同一个村子的，打从娘胎里就认识了，出生日期只差了七天，但是两个家庭两个女孩的命运却千差万别。鲁飞燕家里四个小孩，她是家里是老二，上头还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妹妹和弟弟。为了生到儿子，他的爸妈到处躲，拼命超生，她出生之后爸妈一看又是个丫头，差点 被拎到后山去活埋。幸好懂点面相风水的爷爷说这孩子生辰八字好，以后有大出息，有出息还能帮衬一下家里，还有未来的弟弟。 因为爷爷这句话，鲁飞燕有了读书的机会，甚至后来还上了大学。 她快一岁的时候，妈妈怀了第三胎，爸妈出去打工躲计划生育去了，她和姐姐就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爸妈这一躲就是几年，后来他们带着一个三岁的妹妹和一个半岁的弟弟回来。 有了弟弟，老鲁家终于有后，皇位终于有人继承了。 一家八口人，八张嘴等着吃饭，日子越发的拮据难熬，家里好的东西都要先让给弟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常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你弟弟是全家的希望，是老鲁家的希望。 而她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杨红，也是家里的老二，上头有个姐姐，但是爸妈生了她之后并没有为了要个儿子去超生，而是把她们姐妹捧在手里跟宝似的。 村里人都笑话他们家，生俩丫头片子还当宝似的，老杨家绝后了。 鲁飞燕跟杨红同岁，从学前班到小学三年级都是同班又同桌，两个小姑娘感情很好。但是三年级下学期的时候杨红转学了，去了镇上读书，她爸爸外出做生意赚了些钱，一家四口都搬到镇上去住了，杨红也离开了她们那个破旧的村小学去了镇上的中心小 学。 村里离镇上其实并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但是对于还是孩子的鲁飞燕来说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不仅仅是地理上的距离。 上了初中，鲁飞燕和杨红又奇迹般的同班又同桌了。杨红身上小镇姑娘的气质让鲁飞燕深深的羡慕，她总是有很多漂亮衣服，有零食，居然每个礼拜还有零花钱。 而她，永远穿着亲戚们和姐姐淘汰下来的衣服，她穿不了了再给妹妹穿，那些花花绿绿的零食只在镇上小卖铺隔着玻璃柜台看过，至于零花钱，她做梦都没有想过。 两个小姑娘都爱涂涂画画，尤其是鲁飞燕，非常有天赋，画什么像什么，美术老师总是表扬她。不过那时候乡下小镇上的初中，美术课也不过是应付上级检查开设的，美术老师经常“有事”不能来上课由数学老师顶替，偶尔来上课也只是随便教大家涂涂画画。以至于 后来大家毕业后经常打趣说“我们的美术是数学老师教的”。鲁飞燕非常珍惜难得的美术课，对课本上的那些水彩笔、蜡笔、毛笔、油画笔都非常好奇和向往，可是他们有的只是铅笔，这一门不用计入升学考试的课程也没有人关心 老师是不是按课本来教学了。 有一天周一的晚自习，杨红特别开心的告诉鲁飞燕，她妈妈知道她喜欢画画，给她报了一个画画培训班，周六日她都在培训班上课，很有意思。 那时候那个闭塞的乡下小镇，那个以升学率为第一目标的年代，课外辅导班都不常见，何况是课外兴趣培训班。 杨红随手拿起一支铅笔画了一个圆，虚实明暗对比，跟他们平时上美术课随便涂涂画画都不一样。 “这个叫素描”杨红骄傲的告诉鲁飞燕“我们老师可厉害了，可以用素描画跟真的一样的东西，真的很像真的一样。” 鲁飞燕除了羡慕还是羡慕。可她连学校要求补课的每个月二十块补课费都不敢跟爸妈要，只能低着头红着脸跟班主任说自己不愿意补课。结果班主任当着全班面阴阳怪气的说某些同学自以为是尖子 生就放松自己，到时候考不上重点高中看她还得瑟不得瑟。她不是自以为是尖子生就得瑟，她是不想看爸妈那张臭脸，不想听他们说“怎么又要钱，你们学校怎么回事？这书不要读算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也没有什么用，不如早点 去广东打工赚钱，你看你姐读了初一就去打工了，不到年龄借了个身份证，现在每个月能寄一千块钱回家呢。” 这些话从她上了初中之后就开始听，但是因为爷爷说她面相好将来会有大出息，而她又确实争气一直是尖子生，爸妈才肯让她读书。 长大后她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叫做长线投资。她羡慕杨红，读书不行她爸妈就培养她兴趣特长。中考的时候她以高分毫无悬念的考进了县里的重点高中，杨红也成了他们那一届里唯一凭美术特长考进那所重点高中的 学生，全校师生都刮目相看。 高一的时候普通生和特长生还没有分班，鲁飞燕和杨红又被分到了一起，两个人都很高兴。 杨红说既然你那么喜欢画画又有天赋，不如我教你，大学我们都考央美吧。 鲁飞燕听了眼睛闪闪发亮，点头同意了。 于是杨红每次去上特长班的课回来之后都把老师讲的再教给鲁飞燕。 高考后，她们虽然没有如愿进入美术专业的最高学府央美，却也一起考上了北城大学的美术系。鲁飞燕爸妈没怎么读书，也不懂什么这个专业那个专业，她又故意在他们面前说学校哪个学姐学长读的美术专业出来做设计一个月赚一两万，他们一咬牙就同意她去读大 学了。村里唯一的女大学本科生，也是光宗耀祖了，读完四年出来去搞设计能一个月赚一两万，比那些在东莞鞋厂一个月拿两三千的厂妹强多了。 鲁飞燕终于如愿上了大学，虽然不能拥有和杨红一样的家庭和生活，但是至少杨红能读的大学她也能读，她相信总有一天她能过上跟她一样的幸福生活。大学，那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也是她一生最黑暗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