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


    越往北走，林木愈发茂密，路面也变得崎岖颠簸。张砺一边驾驶，一边留意着仪表盘和温度计的读数。车内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警觉。


    “前方还有大约七公里。”王沐晴盯着无人机传回的图像，低声说，“地形起伏明显，道路不通畅，但可以勉强通过。”


    “保持无人机红外视角，优先查找热源和反光。”张砺应声。


    刘梓铭靠在后座，用毛毯裹着身体，声音略微沙哑：“从前我们就是在这附近布点，观测站建在半山腰，四面环林，有斜坡防护网和一处天然崖壁，背后基本不可能被包抄。”


    “这信息很关键。”张砺看了他一眼，“入口在哪？”


    “从林道出来后，左侧一段岩石斜坡上去，有一条半掩的碎石通道，开车上不去，得徒步。”


    “明白。”


    十分钟后，车辆缓缓停下。前方道路已被落石和倾倒的树木挡住，车辆无法再前进。


    张砺立刻熄火，开门下车，环顾四周的林地坡向和植被密度。


    “沐晴，架好夜视侦查模块。”


    “已经部署。无人机将在观测站外围自动巡逻，形成闭环监测。”


    “刘梓铭，你带路。”


    “没问题。”他拄着临时木棍，从车后拿出备用手电，“入口在那边。”


    张砺转头看了妻子一眼，“孩子交给你，我带梓铭先去确认安全。”


    “你小心。”王沐晴语气虽平静，眼中却满是紧张。


    张砺点点头，带着刘梓铭朝那片黑暗斜坡走去。


    夜林寂静，只有他们两人踩在碎石上的声响在山谷中缓缓回荡。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爬到斜坡尽头。一道隐匿在藤蔓与乱石间的铁门出现在眼前，锈迹斑斑，却仍紧锁着，门上原本的标志早已风化，勉强还能辨认出“geo-station 7”的字样。


    张砺走上前，手电打亮门锁位置，转头问道：“有备用钥匙？”


    “没有。”刘梓铭咬了咬牙，“但我们当时留下了一套开锁工具……藏在门框右下角的石缝里。”


    张砺蹲下，在石缝中摸索几秒，果然摸出一个沾满泥土的铁盒，打开后是老式撬锁套件。


    “守着，我来开。”


    刘梓铭在一旁警戒，张砺动作快速而稳重，不到两分钟，“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铁门发出沉闷的吱嘎声，被慢慢推开，空气中立刻涌出一股尘封潮湿的气息。


    他们举着手电踏入其中，内部空间比想象中狭窄，但结构坚固，墙壁为钢筋水泥，地面仍保持干燥。


    “先确认一楼安全。”张砺低声说。


    两人迅速巡视了一圈，一楼有三间房间：一间旧物资室、一间通讯控制台和一间简易卧铺区。物资室空无一人，控制台断电但无明显破坏痕迹，卧铺区有落叶和灰尘，但未见感染体或异常痕迹。


    “目前无活动迹象。”张砺收回目光，轻声呼入耳麦，“沐晴，我回去接你们。”


    他转头看向刘梓铭，“你先留在这里，守住门口，有情况用无线电呼叫。”


    “明白。”刘梓铭点头，握紧手电靠在门侧警戒。


    张砺迅速下山，几分钟后，他牵着王沐晴与两个孩子重新返回观测站内，一家人终于在冰冷的夜林中找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张砺环视这个尘封许久的避难所，低声自语：“今晚，就在这儿守一夜。”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卧铺区，擦干地板尘土，铺上毯子。王沐晴拿出随身的便携食物包，为每人分了几块能量饼干和一小包加热自热饭。


    “来，你也吃点。”她将一份递给刘梓铭。


    “谢谢。”刘梓铭接过，眼中带着明显的感激。他几口吃完饼干，又灌了几口水，脸色好看了一些。


    孩子们依偎在王沐晴身边，虽然眼中仍有些疲惫，但吃过热食后情绪明显稳定了许多。


    简短的晚餐后，四人围坐在老旧设备旁的墙边，彼此稍作自我介绍。


    “我叫刘梓铭，医疗兵，来自田纳西的军方避难所。”


    “张砺，我妻子王沐晴，两个孩子辰宇和圆圆，我们原本住在佛罗里达，现在往北转移。”


    寒暄之后，张砺压低声音问道：“你被那只丧尸囚禁这么久，有没有观察到它的什么异常？”


    刘梓铭点点头，神情有些凝重，“它……行为太有逻辑了。我试过伪装昏迷，它会拍我脸确认；我悄悄试图割断绳子，它就开始死盯着我，甚至带回来更粗的铁链。”


    张砺眉头紧皱，没有立刻回应。


    这时王沐晴接过话题，认真说道：“如果它不是要杀你，也不是用你来吸引别的猎物，那它留下你，只可能有一个目的。”


    “什么？”刘梓铭抬头。


    “它在研究你，学习你的行为模式。”她声音低沉，“它不像是单纯的捕食者，而是在模仿、在测试人类的反应方式。”


    张砺看了妻子一眼，眼神复杂地微微点头。


    刘梓铭身体微微一抖，嘴唇有些干，“你是说，它把我当……实验对象？”


    “更准确地说，是观察样本。”王沐晴叹了口气，“等它学够了、确认你没有更多利用价值之后……它很可能会亲手让你变异，然后再控制你。”


    “这也解释了它为什么记仇。”张砺补了一句，“它不只是有智慧，它可能也有执念。”


    屋内一时沉默下来，唯有无人机在外巡逻的低频嗡鸣声回荡在山林之间。


    王沐晴看了眼时间，起身小声说道：“让孩子们先睡吧，我来值第一班。”


    张砺点头，将圆圆抱到一旁简易床垫上，又替辰宇盖好毯子。孩子们在陌生的环境中已疲惫至极，很快就沉沉睡去。


    他将glock19握在手边，又检查了后门的金属闩锁，确认一切完好。


    “我来第二班。”张砺低声道。


    王沐晴轻轻应了一声，坐回控制台前，盯着无人机图传和周边热源监测。山林中静得可怕，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夜鸟低鸣，但更多的，是厚重夜雾下的不确定与未知。


    刘梓铭靠在墙角，始终没合眼。他轻声问：“如果那只丧尸没走远……你觉得，它会追过来吗？”


    张砺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拉近了自己身旁的战术刀鞘，眼神在黑暗中沉静如铁。


    他低声道：“我们必须做好它会回来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