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阴沉的要命！空气低压压的，让人喘不上气来，按照老话说：应该是在憋雨。


    这场雨从午后憋到五六点依然没下。许静初突然想起语文阅读理解里的一条标准答案，描写天气为了映衬主人公的心情。的确有那么几分道理。


    她紧张，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下，是雷声震震的倾盆大雨，又或者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当事人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得，皇帝不急太监急。


    吃饭的时候，院子外面开始起风，摇的树枝来来回回晃。从窗子里吹进凉爽的风，拂去吃饭的燥热。


    “今天的饭吃的痛快，每天吃完都是汗津津的。”林建柏放下筷子。


    “是，晚上看着要下雨。”章秋韵接话道。


    “那我晚上要穿着雨靴出去踩水。”林霆宇已经想象和小伙伴们一起踩水的快乐画面了。“上次商力岩比我踩得高，我要还回去！”


    “行行行”。章秋韵答应小儿子，“但是，如果天太黑了，不能出去啊！”


    “好。”能出去玩，林霆宇就高兴。


    “爸妈，我想……”林霆钧开口。


    “怎么，你也想出去玩？”章秋韵打趣道。


    “不是，我想去大西北。”林霆钧说完，整个饭桌死寂一般。


    “你再说一遍！”林建柏显然已经动了雷霆之怒。这个话题寒假的时候提过，后来再没人提起。林建柏以为林霆钧放弃了。


    “我说我要去大西北。”林霆钧毫无惧色，直视林建柏的眼睛再次重复。


    “我不同意。”林建柏大手拍上桌子，桌子上碟碟碗碗都跟着颤颤巍巍。


    “儿子，你去那么远做什么？咱们不是商量好了吗？你留在北京的研究所。”章秋韵急忙拽住林霆钧的胳膊。


    许静初作为旁观者都想笑，商量好了？和谁商量吗？林家夫妇这么舍不得放林霆钧走？想尽一切办法也必须留住他？


    “我不留，我要去大西北。”林霆钧不辩驳也不解释，第三遍再次强调自己的就业方向。


    “不许去！”林霆钧横眉冷对，“不去当兵由着你，高考由着你。现在你还想自己决定就业方向。什么都由着你！你在家里想反了天吗？”


    “我决定我自己的人生，不需要其他人的过分。”林霆钧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


    “其他人？我和你爸生你养你，现在算其他人？”章秋韵声嘶力竭的喊，伴随着轻微的哭泣声。


    “章阿姨。”许静初握着章秋韵的手，“霆钧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想说，他想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


    才第一回合，许静初便看明白了林家人为什么能吵的不可开交。两边都是死犟的人，表达观点只会说听我的，听我的。


    一个年老却又不服输的狮子父亲，一个年轻气盛的狮子儿子，本来争执起来就容易两败俱伤。狮子妈妈在其中不仅不能起到缓解作用，还添油加醋，生怕双方吵不起来。


    自己作为灭火器首先要真实的替双方表达意图，然后还得替两个只会表达结论的人补充支持结论的理论依据。


    “静初，你别管。这小子就是欠收拾。”林建柏说着要解自己的皮带，许静初看不懂，林霆宇却懂。


    他第一时间扑上去按住林建柏的手，“爸，别打哥哥。”


    林霆钧站在原地，梗着脖子：“我不是小时候的我，你打也没用。我一定要去大西北。”


    这都什么事啊！


    许静初忍不住提高嗓子，“咱们都坐下好好说。”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闷雷，轰隆隆。也幸好有这声闷雷，显得许静初声音没那么尖锐。


    “章阿姨，您先别哭了。霆钧哥尊重您才和您提前说。如果霆钧哥一走了之，您到时候也只能接受。对不对？”章秋韵始终在抽泣。


    “他敢！”许静初话音未落，林建柏又是一拍桌子。


    许静初又跑去哄林建柏，“林叔叔，霆钧哥敢不敢的，您还不清楚吗？比起参加高考报大学，霆钧哥进步了好多。看在进步的份上，您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行，静初，我给你个面子。你说吧。”林建柏一指林霆钧，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很少在家里抽烟，今天实在忍不住。


    “我的老师强烈推荐我出国深造。我想你们肯定不同意，加上我担心出国留学几年后耽误祖国最需要人才的时机放弃了。”


    “得了吧。”林建柏吐了一口烟圈，“怕我们担心还去大西北，你担心的是耽误国内的研究进度吧。”


    林霆钧没说话，不肯定也不否认。许静初在一旁看的干着急。“林伯伯，霆钧哥都说了两方面考虑，您既然让他说了，就得相信他啊！您是大将军，肯定明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


    林霆钧继续说：“我承认考虑家庭因素，北京研究所是更好的选择。可是爸妈，我想潜心研究。实话跟你们说，大西北那边正在紧锣密鼓的研究实验。北京再好也是大后方。”


    “大后方怎么了？你能做研究，又能让爸妈放心，你为什么不选最优解？”章秋韵质问道，再说了林霆钧现在年轻气盛，觉得做研究最重要。


    等到他人到中年，看到差不多大的人都提升为领导，自己要听别人的指挥，心里是什么滋味。孩子年纪小不懂，但大人不能不替他考虑。


    “我说过，大后方没法做实验。我不能纸上谈兵。”林霆钧有些焦急。


    “不想纸上谈兵你当初不去当兵，说什么研究成果将来也能为军事所用。你自己选择的大后方工作。现在又说自己想去前线？理都让你占了。”林建柏觉得林霆钧的脑子学知识学傻了。


    “这不一样！”涉及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林霆钧必须据理力争，“爸，你是将军。战争发生的时候，你会申请去物资保障吗？”


    “混账！老子必须站在一线，亲自指挥战斗。必要的时候，亲自上战场。”林霆钧将烟头死死的按进烟灰缸里。


    “所以，为什么你能我不能？”


    为什么你能我不能？林建柏和章秋韵被问的哑口无言。


    许静初适时打圆场，“叔叔阿姨，霆钧哥，你们冷静下，都是一家人，好好商量，别又吵吵起来。”


    章秋韵会意，既然硬的不行，来软的吧。给别人做思想工作是她的职责所在，她不信别人都能做的通，自己儿子做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