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电视上，体育频道正在播报新闻：
“全国青年田径锦标赛，正在沪城举行……”
“本赛事同时为‘世青赛’的选拔赛，针对16至19岁青年运动员……”
“来自全国的青年田径健儿，汇聚沪城体育场……”
“据悉，国内现役的田径名将，大多都在该赛事中展露头角，并入选国家队……”
许晨仰头看着电视里的播放，听得很认真。
方骏本已走到了星巴克门口，见许晨没有跟上来，便也走过来仰头看了看。
一看是体育新闻，也便没有了太大兴趣。
她转头看了眼许晨，开口道：
“你喝什么咖啡？我请你。”
话说出口她又忽然想到，许晨是第一次来沪城，估计是没来过星巴克的。
事实上，现在的2006年，连省城都还没有星巴克，何况天城那种小县城……
这么问对方“喝什么”，估计许晨也答不上来。
见许晨盯着电视没反应，方骏便说道：
“我帮你……点一杯拿铁吧。”
拿铁在咖啡领域，也算是万能的“安全选项”，纯粹的咖啡加牛奶。
方骏刚要转身去店里，许晨开口道：
“帮我点一杯伯爵红茶就行……”
他头也没回，眼睛还在盯着头顶上的电视机。
方骏稍微愣了愣，这才转身进了店里。
她来到前台，仰头看着墙上的菜单，这才从最底下的角落里，看到了“伯爵红茶”四个字。
方骏皱了皱眉，忍不住心生一抹疑惑。
来星巴克，基本都是喝咖啡的。
其实连方骏都不知道，星巴克的菜单里还有个“伯爵红茶”。
第一次来沪城的高中生许晨，又是如何知道的？
而且他是随口说出的，一副“很熟”的样子……
许晨没意识到方骏的困惑，还在盯着电视屏幕。
电视里，针对“全国青年田径锦标赛”的报到仍在继续，许晨认真看着。
看来谢冰冉之前告诉自己的没有错，这次比赛之后，只要冰哥能拿到奖牌，基本上就可以入选国家队了。
许晨对谢冰冉的实力，自然是没有任何怀疑的。
她缺的，从来都只是站上赛道的机会。
电视里，主持人拿着话筒，正在采访一批训练备战的运动员。
正在接受采访的，是沪城本地的一位短跑选手。
采访背景，是一片田径训练场，一批运动员正在场上训练。
画面背景中，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突然远远的走了进来。
许晨定睛确认了下，那正是陈鸣老师……
后面跟着几人陆续进入画面，许晨仔细辨认，也认出了“彪子”田超蕊，以及体育老师田芳芳。
再然后……
便看到了身穿黑色运动长服，背着棕色牛皮双肩包的“冰哥”。
谢冰冉双手插兜，微微低着脑袋，额头的短发遮挡了眉眼。
冰哥在赛道上走路的样子，还是无来由的透出一股子嚣张和生猛。
许晨忍不住笑了笑。
可也就短短的一秒钟，她便在采访画面的背景中消失了……
谢冰冉自然不知道她出现在了电视画面之中，更不会知道刚好被许晨给瞧见了。
事实上，许晨此刻在沪城她也不知道。
而许晨能够在电视上看到谢冰冉，还是打心底里非常开心的。
此刻的谢冰冉，只是采访背景中一个远远的路人，连张正脸都看不到。
但许晨确信，在不久之后，她便会占据整个采访画面。
……
……
许晨走进店里，方骏已经找好角落一张空桌子坐了，面前摆了两杯饮料。
“你的伯爵红茶。”方骏开口道。
“谢谢方老师！”许晨笑了笑，把纸杯的盖子揭开了，先这样凉着。
方骏忍不住好奇，开口道：
“你不喜欢喝咖啡啊？”
许晨笑了笑：“我害怕咖啡因上瘾……茶也会上瘾，但相对好一些。”
他随口说着，像是在开玩笑。
前世的时候，许晨作为加班熬夜的社畜，基本是每天烟和咖啡不离手的。
吸烟让自己身体变差，重生之后便没再碰了。
咖啡上瘾之后，不喝便会头脑昏沉，无精打采。
重生后趁着自己也还没被“咖啡因”控制，还是也先不要碰了。
既然重生了一切都能重新做选择，许晨不想被任何东西控制，包括烟和咖啡……
许晨的手机忽然震了震，翻开一看是一条短信：
【许晨老师，您稍等下哈，我还在会上，会议结束联系您。】
发来消息的名叫谷鑫鑫，正是仁禾药业市场部的一位女同事。
他也是郭亮之前带过的一个小徒弟，后来跳槽去了仁禾药业，正在跟进妇琰洁的比稿项目。
这次许晨能够参与比稿，便是郭亮通过谷鑫鑫牵线的。
许晨有些明天比稿的事情想咨询，便又托郭亮先跟对方联系了一下。
方骏喝着手里的一杯馥芮白，开口道：
“我刚刚用手机查了一下那几家公司……”
许晨：“哪几家？”
方骏：“就是在你电脑上看到的，明天跟你比稿的几家，盛世长城之类的。”
许晨笑了笑，喝了口温热的红茶。
方骏：“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其中有国际大公司，还有上市企业，都是规模几百人的。
你一个天城注册的小广告公司，还只有你一个人……真的可以跟他们竞争吗？”
许晨只是笑了笑：
“那这次比稿，你是希望我赢，还是希望我输呢？”
方骏低了低头，沉默了下来。
似乎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现在对方骏来说，确实很难回答。
因为这个“输赢”，也还关系到她是否加入许知泉的公司……
过了一会儿，许晨的手机又震了震：
【许晨老师，我这边会议结束了，现在电话拨给您哈！】
【好的。】
等了几秒，谷鑫鑫的电话便拨了过来。许晨接通了电话。
他想了一下，打开了“免提”。
既然方骏要“盯着自己”，那不如直接让她参与进来吧。
“许晨老师好，我是谷鑫鑫！”
“谷老师你好，叫我许晨就行。
跟我一起的，还有我们公司的方骏老师。”
方骏愣了愣，抬头看了眼许晨。
许晨看了眼方骏，朝她眨了眨眼。
方骏顿了顿，才冲着电话开口道：
“谷老师你好，我是方骏……”
两边各自打了招呼，便迅速进入正题。
许晨核心问了两方面的问题，一是参与比稿的几家公司的情况，二是比稿评委的组成。
这些基本都是可以公开的信息，谷鑫鑫也便没有做隐瞒。
从其中，许晨也确实得到了一些很有用的信息。
品牌方邀请了盛世长城这家外资4a，是因为仁禾药业的某位大领导，可能是觉得“外来的和善会念经”，对外资广告公司还是有些“高看一眼”。
这次他们邀请盛世长城来比稿，是专门给了一笔“比稿费用”的。
也就是无论盛世长城是否中标，这笔费用都会支付。
对此，许晨觉得有些无奈。
零几年到一零年左右，国内的企业，对这些外资广告公司，确实是有滤镜的。
觉得这些外资公司做出来的广告，就是洋气的、高端的、更好的。
相反，国内公司做出来的，就是土气的、低俗的、便宜的。
其实很多的消费者或者说广告观众，也有这样的认知……
直到有一些国内企业，真的找这些洋广告公司做了方案，投放到市场之后收获一片惨淡，没有达到预想的广告效果，才逐渐反应过来……
其实那些外国的创意人，很多并不了解中国用户，尤其是几亿的下沉市场消费者。
那些坐在高端写字楼，喝着咖啡的欧美、港台创意人，理解不了中下层的国内民众。
他们做出的很多广告，看上去高端、洋气、有创意，但就是无法打动国内的消费者……
他们做一些汽车、化妆品、饮料的广告效果很好，但做一些面对中下层消费者的广告却是不在行了，正如很多医药产品。
广告行业，毕竟是实效行业，最终还是看广告投放后，能否带来销量的增长。
在经历过一些挫败之后，很多的国内企业，才终于打破了对“洋公司”的迷信，转而使用国内的创意商。
当然，这至少都要等几年之后了，现在仁禾药业崇拜“洋公司”，邀请盛世长城参与比稿，也并不奇怪。
但对许晨来说，却是比稿中需要去注意的。
如果客户真的倾向于洋公司，便需要一些策略和话术，却说服客户、改变客户的认知……
而南粤广告收到邀请，则主要是看中了对方的媒介资源。
梅高创意和黑爵营销，跟许晨预料的一样，主要是看中他们在医药行业的专精程度。
而许晨的东晨广告收到邀请，也确实是因为“他好我也好”的广告案例。
汇爽肾宝的广告上线后，直接拉动这款产品销量暴涨，在整个医药保健品行业里，都成了被讨论的案例。
也已经有不少医药厂商在打听，这个广告到底是哪家公司做的、出自哪个创意人之手。
而当仁禾药业负责这次招标的市场总监，听说这家“东晨广告”便是肾宝广告的操盘者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发出了比稿邀请。
……
而许晨关心的第二个问题，这次比稿的评审决策团队，则共有五人。
其中仁禾药业内部有三人，分别是总管市场渠道销售的副总裁、市场部总监、销售部总监。
另外还邀请了两位外部专家，一位据说是沪城某高校的广告系教授，另一位则是某医院的相关医疗专家……
……
挂掉电话之后，许晨喝着那杯红茶，还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他看了眼时间还早，便对方骏说道：
“稍等下哈，我得改一下方案。”
“好啊，你忙就是了。”
许晨掏出笔记本，打开提案文档，针对方案内容开始做一些调整。
最主要的，还是基于几家竞争对手，在说服策略上，做了一些有针对性的铺垫。
还有一个问题时，比稿的评委之中，居然有一位“医药专家”，这也有些出乎意料。
许晨作为一个男生，对于妇琰洁的产品，确实是了解程度欠缺的。
虽然知道“标准答案”，并反推了策略和创意，但面对一些专业的医疗问题，以及女性用户的洞察，总体还是有些露怯。
明天比稿之时，如果这位医疗专家问起些专业问题，许晨无法答上来，可能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即使许晨给到的方案是“标准答案”，但提案过程受到大的挑战，也有可能方案被毙掉。
毕竟评委都是“人”。
而人，都是情绪化和主观的，很容易被“带节奏”。
提案说服，也是一个给评委“洗脑”的过程。
让评委相信自己所提报的方案。
但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专业度受到了质疑，甚至是明显的挑战，便可能真的“功亏一篑”。
但许晨是个男生、没有任何医疗背景、并且看上去只有十八岁……
这个问题，有点难解决。
……
方骏喝掉了半杯咖啡，抬头看了眼许晨，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了？碰上问题了吗？”
许晨抬头看了眼方骏，忽然愣了愣。
他低头想了想，又盯着方骏的脸，认真看了看。
方骏：“为什么盯着我看？”
许晨收回了视线，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
但她看到方骏，心中突然生出一抹惊喜。
这个家世很好的姐姐，这次或许真能帮上大忙！
“我听说……方老师的父母都是医疗卫生行业的？”
方骏：“是啊，我妈妈在人民医院，我爸爸是卫生局的。”
许晨笑了笑，开口道：
“我这个项目碰上点问题，需要方老师……帮点小忙啊！”
方骏愣了愣：
“你说就是。”
许晨：“我比稿的这个项目，算是一款医疗相关的产品。
但我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确实比较欠缺，我想找个这方面的医生或老师，给我讲讲背后的原理之类的。”
方骏：“这个不难，你看需要哪个科室的，我来帮你联系。”
许晨露出一抹尴尬：“好像是……妇科？”
方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