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红：“啊？这还涉及到商业竞争？”
许晨想了想：“除了‘安踏’这样的直接竞争对手之外，也有可能是资本方的操作。”
他还是把“氨锐投资”的事情，跟李越和程红大致讲了下。
包括对方先后两次过来洽谈未果，想要买断谢冰冉的代言，甚至是投资控股“燃冰”等等。
李越听过之后，开口说道：
“你这么说的话，还真是有可能。
如果你家的‘燃冰’已经干扰到他们的投资和行业布局，真的有可能把你们当成眼中钉的。”
他想了想，又开口道：
“小许总这个信息非常关键！
上头领导在追查事情的牵连方，我晚些把这些情况都同步过去。
如果是一些商业机构，出于商业利益的考虑抹黑国家队，那同时也是抹黑国家形象了……
这个即使总局这边管不着，也可以有其他部门出面的！”
这自然是许晨期望听到的回复。
碰到这种事情，单纯靠“燃冰体育”的势能，是解决不了太多问题的。
如果能借力到官方出手，自然更能消解麻烦。
而且不止是当下的麻烦，更涉及“燃冰体育”未来的发展。
许晨顿了顿，又开口道：
“所以我有些担心，是因为‘燃冰’的事，牵连到了冰哥这里。”
程红：
“许晨你不用自责，这事情都把陈兰裹进去了，就没那么简单了。
即使跟‘燃冰’有关，也不会纯粹是因为‘燃冰’了。”
她顿了顿：
“跟陈兰有关，还有那两个小蹄子……
这就是‘北边’和‘南边’的事情了，要不说孙指导老不愿意来京城呢！
这边麻烦事情太多了，明里暗里使绊子的人也太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似乎是李越把程红拦了拦，怕她什么都往外讲。
许晨默不作声，却已经再次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国家队内部的一些山头暗涌和撕扯，毕竟还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好在许晨早已看到和猜到了一些……
许晨又追问了下后续的安排，以及他这边和“燃冰体育”、“晨风科技”有没有可以配合的事情。
李越答复道：
“咱们先不着急妄动。
反正上头领导已经定性了，也就安心了。
先等总体的问询和调查结果出来，上头有些决断之后，看领导怎么安排。
不过后面，有可能真得麻烦到小许总这里。”
许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随时叫我就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跟冰哥有商业合作的品牌方，应该也问到李主任这了吧？”
李越无奈叹了口气：
“是啊！我消息都回不过来了。
先安抚吧，这事情只能等一等。
品牌方也不能怎么样，跟我们国家队签的商业条款，也不会涉及赔偿之类的……
是不是也有品牌方骚扰到小许总这里了？
都帮忙先安抚一下吧。”
许晨：“这个没问题，今天已经先把jeep、喜之郎、昆仑山这几家安抚过了。”
他顿了顿：
“我给冰哥发了信息，她一直没回复。
是还没回来吧？”
程红开口道：“她和孙指导去总局办公室了，还没回来的。
估计也没空看手机。”
许晨：“后续，怎么安排？”
程红：“还不知道呢。
不过原定是明天团队就飞去比赛地了，这个行程应该不会改变。”
……
……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许晨收到父亲许知泉发来的信息。
老许并没关注网络上的各种消息，但还是从华少杰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大致原委。
他知道儿子跑来京城给谢冰冉过生日，碰上这桩事情必然影响心情。
发来的信息也简单明了：
【儿子别慌，不是大事。】
【爸，没事的！傍晚跟总局李越主任通过电话，事情已经在沟通解决了，还需要点时间。】
……
而临近九点，终于收到了谢冰冉发来的回复消息，也是简单明了：
【没事，刚出来。现在去训练。】
许晨无奈的笑了笑：
【傻姑娘，生日快乐！】
【哦】
【明天飞走了吗？】
【嗯】
【那等你比完赛，我给你补过生日。】
【我想你…】
【我也是…】
……
……
8月3日，星期五。
今天一早，谢冰冉便随队飞往比赛地，约旦安曼。
白淼学姐、孙谋平主教练、程红教练都是同行的航班。
许晨原本考虑今天返回天城，却在一大早接到了李越主任发来的信息：
【小许总，你能否在京城多呆两天？】
许晨心生疑惑，还是问了一嘴缘由，李越主任回复道：
【我现在还不好跟你解释，留您下来肯定是需要您帮忙的。
在京城逗留的差旅您不用担心，我让黄雪莉联系你下，她帮你搞定。】
许晨：【这个倒是不用的……
那我安心呆着，等待李主任召唤。】
李越：【多谢小许总。
另外还有点消息，说是‘对面’那边，这两天可能还有后续的动作出来。】
许晨眉头皱了皱，自然明白李越所说的“对面那边”是什么意思。
对方还有后继的手段，也本就在预料之中。
李越：【这个小许总不用太担心，先静观其变就好。
总局内部领导有安排，后续会麻烦小许总过来帮忙。】
许晨知道李越现在不方便细说，也便没有再继续主动追问。
……
这边酒店餐厅一般，许晨晃悠着去楼下街上，找地方吃了一碗卤煮。
热乎乎而重口味的老京城美味下肚，心情变得稍稍敞亮了些。
正晃悠着去便利店买个喝的，接到了聂菲打来的电话。
聂菲开门见山，把目前的一些情况同步了下：
“我和华少杰分别找了些关系，四大门户的稿子删掉了一批，尤其是带有些官方属性的。
但还是有些第三方、用户向的发布帐号，转载或评论了些内容，这些不断冒出来，不好操作。”
“天涯、猫扑这些纯用户的社区比较难搞，主要是真实网民的讨论也起来了。
现在安排蒋雨泽手里的网络公关公司，以用户的口吻引导正向舆论。
但也不好一下子发太多帖子出去，否则一看就太假了，还是得这两三天循序渐进把内容散出去……”
聂菲顿了顿，又开口说道：
“幕后的操作方，确实是有‘氨锐’的影子。
目前有两个佐证。
第一是在几大社区引导舆论的几个大号，基本上可以定位到京城一家叫‘领阅’的公关公司。
这家公关公司，先前就跟‘氨锐’有过合作，帮他们发过一些类似运动品行业白皮书的公关内容……
第二是从昨天晚上开始，网络上的舆论已经开始转移到攻击‘燃冰体育’了。
从抹黑谢冰冉的形象，开始直接转移向谢冰冉代言的商业品牌，其中最大的指向就是‘燃冰体育’。
而最有这个操作动机的，无疑就是‘氨锐’了。
我找了认识的人去‘氨锐’内部打探，但估计他们操作也会很隐秘，未必会有确切消息。”
许晨：“不需要确切消息，基本上没跑了。”
聂菲：“之前他们操作控股欧洲意国的一个小运动品牌，也是类似的操作。
那家是上市公司，先用负面舆论把股价拉下来，然后趁机抄底去谈入股和控股的……
我们没有上市，无论如何没有外部资本的裹挟，相对都能硬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
“还有个情况是，除了引导用户、网民舆论的操作之外，还有一批京城的小媒体参与了，也是最开始的消息发布方。
虽然都是些小媒体，但以他们的属性，也不是寻常的公关公司可以随意左右的……”
许晨自然明白聂菲所指，开口说道：
“这个我从李越主任那边，基本得到证实了。
他虽然没把话说的很透，但基本上跟咱们预料的一样。
跟北边的派系、陈兰的那块金牌，都扯不开关系。
至于背后操作的具体是谁，其实我们不好追查。
但李越也说了，总局内部、上头的领导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这是给国家功勋运动员泼脏水的、违反原则的行为。”
他皱了皱眉：“不过可能还是得看牵出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许晨顿了顿，又开口道：
“还有个情况，李越刚刚提醒，说后续他们还有举动。
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应该快了。”
聂菲：“会很严重吗？”
许晨：“我听李越主任的口气，应该不会很严重。
看样子目前对冰哥的诋毁，可能就是核心内容了，后面无非是一些加码的舆论压力。”
……
……
果不其然。
仅仅是午饭之后，新的舆论压力便来了。
“前国家田径队著名教练孟庆丰，针对谢冰冉事件发声：
这有违国家队纪律，有违体育精神！”
“呼吁严查惩戒，国家队队员不能单看比赛成绩，更要看品格……”
“前‘全运会’冠军、退役名将季佳慧表示：要保护好国家田径队的团结友爱，尤其要守护好年轻小运动员。”
“……”
早有预料，但许晨翻看着这篇所谓的“新闻报道”，还是难抑那份恼怒。
这些乱扣的大帽子，还真是会很会上纲上线。
而文章中拉出来的那位退休教练和退役队员，明显也是斟酌考量过的。
故意找了两个有些荣誉傍身的田径队“老人”。
许晨想了想，把新闻链接转给了程红教练。
很快便收到了程红的消息回复：
【看过了，一点都不意外。
孟指导和季佳慧，都是‘北边’的人……
陈兰的主教练是吴指导，文章里这个孟指导之前是吴指导的师兄。
还有这个季佳慧，先前也是吴指导的弟子，拿过一次全国冠军。
但赛道成绩也就那样了，亚洲的前三都没进过。】
许晨默然无语，心想果然是“一家子”。
【内部有啥结论了吗？】许晨回复道。
【上午领导在开会，说是跟吴指导、陈兰都拉通了电话会议。
这事情还是有点阻力。】
许晨：【什么阻力？】
程红估计是嫌打字太麻烦，直接电话拨了过来：
“‘北边’的人啊，他们也是一堆的老教练出来逼逼叨，总局这边也有一堆他们的人。
我们沪城体育系统，这次过来的就是孙指导带队的几人……
不过沪城体育局也在安排了，有位大领导今天就飞过来。
另外总局上头定性明确，不能容忍给功勋运动员泼脏水。
上头不会站在任何‘省队’一边，还是会站在总体国家队的角度考虑问题。
但眼下一些角力和撕扯，也是不好避免的。”
许晨：“李越主任让我留下了，但还不知道要我干啥，我也不好直接问。”
程红：“让你留下？！那是好事情！
说明已经有明确转机了！
估计李越已经听到动静了。”
许晨：“怎么说？”
程红：“昨天李越跟我提过，说大领导吩咐，后面要针对冰哥的形象修复和维护，制定一整个方案出来。
还要有一系列媒体、传播的配合……
李越把你留下来，肯定就是要搞这个的！”
许晨心道“原来如此”。
其实刚好，从昨晚到现在，他也都在心中琢磨这件事情。
……
中午这篇“黑稿”发出之后，明显立刻有一堆舆论跟进了。
甚至不乏激烈直接的攻击言语，看得许晨也是心中恼怒异常。
“我们不要这样的世界冠军！谢冰冉出来道歉！”
“这是对国家运动员形象的玷污，建议严查……”
……
……
几乎一整天，许晨的手机都震个不停、消息不断。
他也懒得去看，打开了酒店的电视机。
仔细翻了翻几个电视台，竟然还看到了“亚洲田径锦标赛”的预热新闻，其中仍然有谢冰冉的镜头。
这便说明，目前的舆论和争吵还局限在网络语境之下，并未形成真正的全局热度。
07年的网络世界，也远没有十几二十年后那么热闹，毕竟总体网民数量也才1.6个亿。
这样想，许晨心情稍稍松快了些。
但还是期望早些收到李越那边的消息，以及总局和上头对于后续的推动部署。
……
临近傍晚时，许晨收到了方骏姐姐发来的一篇文章。
许晨有些意外。
点开看了下，是发布在“汶省体育网”上的文章。
“国家功勋田径教练黄华：谢冰冉是国家田径的骄傲，容不得任何人抹黑！”
“汶省走出的世界冠军谢冰冉，横空出世的赛道黑马，一身正气的汶省骄傲！”
“汶省田径队前队友：谢冰冉善良正直，从来都是帮助队友的那个。
如果有人欺负小队友，谢冰冉也只会是挺身而出保护弱者的人！”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
许晨沉默无言。
她曾为家乡挣得了荣誉。
而当她深陷泥沼之时，也是家乡最先有人站了出来。
自有家人，为你正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