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蝶薄如纸张，却有着不相符的沉重感，如今，它周身布满裂纹，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碎掉。少女小心地将其托在手中，脑海中回忆着那段家族秘闻：十七年前，家族驻地，一个女婴捧玉出生，她不哭不闹，神态安详，眼眸清澈，光滑莹润的肌肤透出圣洁的光辉，似谪落凡间的天界精灵，负责接生的医务人员尽皆称奇。


    后来这件事被家族引为最高机密，没有对外界透露，便是家族核心成员知道的也不多。女孩儿是在十四岁那年通过母亲之口得知此事的，因为那个女婴，就是她！


    自打记事起，玉蝶便与她形影不离，常年挂在胸前。受玉气滋养，她从小到大百病不生，渐渐也染上了一丝出尘的气息，容貌出落得越发清丽动人，到了十五岁那年，已是京城第一美女。


    “咔嚓。”


    玉蝶碎成了无数块，清风一吹，眨眼便化成粉末飘散无踪，绚丽的色彩一闪即逝，以至于除了少女之外再也没有人发现。


    “好神奇……传说竟然是真的！”少女这会儿已经不是出神了，她呆呆地望着化成彩蝶随风而去的玉魂，神色间没有丝毫懊恼，少顷，她收回目光，转而凝视苏青离去的方向，脸上洋溢着异样的神采，轻轻自语：“终于出现了……那个大男生，难道就是他么？”


    ……


    杨家桥房屋中介所是一个很小的事务所，总共只有一大一小两间屋，面积不到两百平米。里间是经理室，外间是营业大厅和员工的办公地点，平日里员工们上个厕所都要跑出半里地。


    苏青头脚进门，前台的年轻女子就迎了上来，笑容可掬地问道：“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苏青的记忆中没有任何与中介打交道的信息，校外的世界对于他来说还是完全陌生的，第一次接触社会，他难免有些局促，不知该从何入手，打听柳岸方圆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说出口，想了想，决定还是直接进入正题。


    “我想在柳岸方圆小区组间公寓，你们这儿能办理吗？”


    他话音未落，周围十多名工作人员就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中介小姐脸色微变，为了掩饰尴尬，她引着苏青在客户办理区入座，随后有些为难地说：“先生，我看您年龄不大，应该是个大学生吧？”


    “嗯。”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中介小姐缓了口气，笑道：“比柳岸方圆更合适的小区有很多，比如工大门口的电机厂家属院，工专西面的阳光花园，这些地方的租金都不高，而且离学校和商业区也比较近，您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不用了，我就喜欢柳岸方圆的环境。”苏青摇头，语气坚决。他感到适才工作人员看自己的眼神都很古怪，中介****也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似的，说话拐弯抹角拖拖拉拉，暗忖你们越是这样，道爷便越要坚持，否则话题怎么开头呢？


    中介小姐迟疑了一下，旋即无可奈何地道：“那您稍等，我去为您取资料。”她这边刚走，苏青拿起茶杯还没等喝上一口，就听几步之外的一个中年男子说：“小伙子，别为了省钱不要命啊！”


    这人一副憨厚相，说话诚恳，言辞间颇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


    苏青心说来了，表面却假装不知情，问道：“大叔，你这话说的不对，什么叫为了省钱不要命？我就是喜欢那边的环境而已，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中年男子语塞，望了眼经理室，欲言又止，其他看热闹的工作人员也是均个摇头，那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不多时，中介小姐就取来了厚厚的一叠文件，听着她的介绍，苏青发现这些全都是柳岸方圆的租赁资料，标准的一页三户，粗略一翻竟有数百页，其中还不包括出售的信息，也就是说，整个柳岸方圆绝大多数都是空房，这对于一个已然建成几年的高档小区而言，实在太夸张了点。


    这时，又有客人走了进来，引起男士们一阵小小的骚动，苏青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资料上，并没有理会到底发生了何事。由于中介所规模太小员工不多，前台的另一名工作人员又在忙着处理电话业务，负责接待他的女子简单交代了几句就马上去应对新顾客。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在市场失去贴身玉蝶的女孩儿。她在远处隐约看到苏青进了房屋中介所的大门，就一路跟了过来。中介小姐同样以职业的微笑，规范化的用语接待了她。


    女孩儿原本也是来中介所寻找中意房屋的，不过发生了那件事以后，她现在已经志不在此了。随意应付了几句，女孩儿要了一份资料，走到苏青对面坐下，偷偷打量着他。不知是因为这种鬼鬼祟祟的行为不够光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扮相普通，一身的地摊货，看上去淳厚老实，长得还算养眼。他有些清瘦，细皮嫩肉的，不似社会人士，像是个大学生。他的气质很独特，淡淡的韵味从一举一动中自然流露而出，叫人觉得亲切……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默默想到。


    苏青猝然抬头，吓得女孩儿急忙收敛目光。


    苏青没有去管对面的少女为何一会儿偷看自己，一会儿又躲着自己，通过翻阅资料，他发现了一个很尴尬的问题：柳岸方圆的房租便宜归便宜，一百平方左右的标准房租金才七百一月，但所有的房屋只限长期外租，不接受短期租赁合同，最少都得半年起，而且不支持分期付款，必须一次性将款项全部交清，自己满打满算只有两千多，如何租得起？


    他前后翻看了一百多页，发现无一例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工作人员：“没有可以短期租住的房子吗？比如说一季。”


    “柳岸方圆的房子大都是开发商在我们这里托管的，所有事宜条款已经由我们经理和对方拟定好了，其他散户也加入了合作项目，所以，很抱歉。”中介小姐笑吟吟的，却怎么看都有点如释重负的意思。


    苏青心想：看来只能强占一户凑合住了，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被人发现。


    “你好，我叫唐婧，请问我能与你一起合租吗？”对面的女孩儿站了起来，伸出了自己的芊芊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