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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交换条件

    一年来李磊就是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下生活着,即使不太与外界接触,他仍然明白自己身处的这个社会所遵循的运行规则。


    当然,那也仅止于明白而已,虽然生活在这里,内心中却总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甚至会时常出现排斥感,这也是令李磊烦闷的原因之一,所以他经常会一个人在附近散步、也排解这种情绪。


    这是个充满暴力与阴暗面的社会,外出的人有很大的可能会遇到某种意外,不过凤瑶和月舞天倒是完全不会为李磊的安全担心的。


    虽然完全记不起一年之前发生过的事,可他的本能还在。


    在酒吧中发生过的几起打架事件中,不幸受到波及的李磊总能够轻而易举地化解自己的危险,不会被身后突然飞来的酒瓶击中,更不会被迎面刺来的匕首伤到,即使是面对着身前的光束枪,他也能在扣扳机的一瞬间如鬼魅地躲开,正是因为拥有这种能力,月舞天和凤瑶并不会担心李磊的安全问题。


    当然,不担心不代表不会遇到意外的事。


    时值深月舞天,李磊一个人走在外面只是为了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让自己的心完全平静下来,只是没想到,刚走不远他便察觉到,不远的前方,暗影之中站了一个人。


    风都城是个巨大的现代化都市,月舞天晚出行在外的人并不少,然而在这种时候走在地面上的除了李磊之外,恐怕都是些别有用心的人了。


    而且让李磊心存戒备的理由还不只这个,或许偶尔遇到一两个怪胎不足为奇,可眼前这人偏偏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是专为等他而来的一样。


    李磊远远地停下脚步,端详了半天,觉得那个人似乎有点眼熟,等了片刻,见那人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开口问道:“在等我?”


    “对!”


    对面传来的声音使李磊一愣,那少女清脆的声音相当的熟悉。


    “原来是你!”李磊马上听了出来,那人竟是酒吧的常客姬芙。


    他心中奇怪,这女孩在自己出门之前还坐在酒吧里,却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自己的前面去。


    “见你一个人出门就追了出来,专程向你道谢的,你为我配制的饮料味道很好!”姬芙躲在暗影里的身形有点模糊。


    “喜欢就好。”李磊无所谓地答着,戒心慢慢消除。


    路人酒吧开张不久姬芙就开始光顾了,她喜欢坐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每次都会叫上一杯酒,然后静静地在那里坐上很长时间。


    这个行为奇特的女孩从一开始就吸引了李磊的注意力,他相信这个女孩身上一定有一个颇为有趣的故事,不过他从未打听过,因为那是属于别人的故事。


    后来有一次月舞天偷偷告诉李磊,这个女孩点的酒从来就没喝过,她走的时候酒总会原封不动地留在座位上。直到半年前李磊突然发现,这个常来的女孩竟然是滴酒不沾的,于是便配制了一种名为“梦幻”的饮品。


    梦幻是李磊为她调的饮料,适合在阴暗的角落里品尝,按李磊的话说,当他一个人坐在暗影里时,他希望自己能够看到一种让人心境平和的色彩,不会孤独也不会绝望,这就是梦幻的由来。


    躲在暗处的人不爱跟人接触,但是他们心中会有比平常人更美丽的梦,当那些梦被搬到阳光下时,它们会绽出亮丽的色彩。飘浮着不同颜色的液体带给人的是变幻无常的口感,从那时起它成了这个女孩唯一的饮品。


    姬芙郑重地说道:“对我来讲,那不只是一杯饮料而已,它给了我很多以前我从未拥有过的,所以我心里一直非常感激你。”


    “是吗?可是独自一人等在这种地方,绝不会只是感谢这么简单吧?”


    “嗯,当然不只是说说这么简单,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决定帮你一个忙。”


    姬芙语气很认真的样子,似乎不像在开玩笑,可李磊却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麻烦需要她来帮忙。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片这个女孩--个子不高,穿着一袭样式很特别的水蓝色长袍,衬出身体柔美的曲线却又不失庄重感,头上戴一顶水蓝布帽,看上去有点神职者的味道。


    李磊只能从她的声音以及自己的感觉判断她大概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具体的模样看不清楚,回想起来,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似乎从未看到过这女孩的正脸。


    嗯,充满神秘的女孩。


    “帮我的忙?可是我现在似乎没什么麻烦。”


    “是吗?李磊先生难道不是一直在为自己的失忆症而苦恼吗?”


    李磊心头一震道:“怎么?难道你会有办法?”李磊对自己的这种心结特别敏感,所以女孩一提起这问题,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平和的心情。


    “嗯,或许会有办法,我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但至少有七成的把握。”


    “七成?是让我恢复原来的记忆还是治好现在的那种古怪失忆?”


    姬芙也算是酒吧里的常客了,大家都知道李磊大概的情形,所以李磊对她毫不隐瞒。


    姬芙肯定地答道:“我指的是前者,会有七成的把握让你恢复以前的记忆,至于你那种经常复发的失忆症,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绝对没问题。”


    李磊听了她肯定的答案反倒沉默了起来。


    失去记忆并不等于失去思考能力,李磊在怀疑,姬芙成为酒吧的常客是大半年前的事了,若说真的想帮忙应该早就开口了,可是她直到现在才说这就有些值得推敲了。


    姬芙立于黑暗之中,能够把李磊的表情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她似乎猜了李磊心中的疑虑,于是又开口说道:“虽说可以帮忙,这里面却存在着许多麻烦,所以,你也必须帮我一个忙,你完全可以把这看成是一种交换。”


    “具体要帮你做什么呢?我能帮的很有限,而且要不违背自己的意愿才行。”李磊慎重地答道,他可不想因一个未加思索的承诺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姬芙完全明白李磊的顾虑,“放心,绝对不会是伤天害理的坏事,只是帮我一个小忙,至于最后的结果,你也完全可以不必担心,无论这事成功与否,我都会履行诺言。”


    李磊犹豫片刻道:“这样啊,那我要回去跟她们商量一下,她们同意我就去,可以吗?”她们指的自然是月舞天和凤瑶。


    姬芙摇头道:“那可不行,难道你不知道吗?你的失忆跟你身边的两个女孩有关,确切地说,你的失忆是她们引起的,我可不想自己做出的承诺无法实现,若是她们出现在你身边,这事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变数,这也是我避开她们独自找你的原因。”


    李磊默然半晌才道:“你怎么能肯定我的失忆是她们造成的?”


    站在暗影里的女孩轻笑了一下,“这很困难吗?刚才在酒吧的我就知道了,其实你心里也是知道的,对吗?表面上看来像亲人一样,可实际上的关系却值得推敲,你们三个并不是普通人呢。”


    见李磊不再说话,姬芙继续说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帮你也是在帮自己,我们要做的是同一件事,只要那事实现,我们两人的愿望都会实现。”


    “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帮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才说?”


    姬芙抬头看了看天,“第一,直到刚才我才知道,如果有人能帮我的话,那人或许就是你。第二,我说这种机会每五年才有一次,你相信吗?其实我不只是帮你,更多的还是为了自己。”


    李磊的目光紧盯着女孩的身影问:“真的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那好,我相信你,说出你的条件,让我考虑一下。”


    “其实条件很简单……”姬芙向前走了一步,身子一半露在灯光下,一半留在暗影里,水蓝色的齐耳短发在晚风中轻轻舞动,布帽下隐隐约约地露出一张美丽的脸。相对于女孩的美貌所带来的惊愕,女孩的话更让李磊有种震撼的感觉。


    “跟我订婚!”李磊抠了抠耳朵,确定听力没出现问题,于是怀疑地道:“你再说一次?”“我说,跟我订婚!”这个世界是奇怪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怪事都是理所当然的。有人睡着睡着突然醒来,然后对睡在身旁的爱人说:“我们离婚吧!”有人一生穷困,临死前却交给儿子一张亿万的支票,告诉他说:“其实我有钱,只是不舍得用而已。:”现在李磊面对的是,一个彼此间完全不了解的女孩对他说:“请你与我订婚!”李磊细细地打量着女孩。说实话,真的很漂亮。“对不起,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很有吸引力,至少从外表上看是如此,可是有吸引力并不等于可以草率地决定跟她在一起生活。


    在李磊的印象中,他一直觉得,找个能够一起过一辈子的人很简单,只要互相懂得对方,珍惜对方,最重要的是,爱着对方。对于一个虽不是初次见面,但彼此间却完全陌生的女孩,他无法接受。


    从另一方面看,在谈条件的时候,对方突然提出一个怎么看都吃亏的条件,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贸然提出这个要求,女孩似乎也有些害羞,只是她不得不继续去说服李磊,“当然,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我们的订婚只是假的,做戏而已,而且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你是我选中的未婚夫,将来要参加一个仪式……我不想跟你解释太多,到时你就会明白,我只能说,如果你想回复记忆就要帮我,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其实是同一件事。事情过后,一旦我们都达到了目的,婚约之类的东西可以马上作废,我想这样的话你该没有顾虑了吧?”


    “可是……”李磊有些迟疑。


    若只是这么简单的事,答应她也没关系,所谓的订婚只是逢场作戏而已,那便省去了许多麻烦,可是从她的语气听来,这事似乎会遇到不少麻烦的样子。


    女孩背着光,表情依然看不清,可李磊的直觉告诉他,女孩的眼光中充满了期待。


    或许这事对她真的很重要,一个女孩突然张口让一个陌生男人做她的未婚夫,这里面或许有一些难以抗拒的力量,又或是很多难以说出的苦衷。而自己呢……李磊仰头看了看天,风都的月舞天空中虽然没有星星,可是满天如流萤般的云车把它装扮成了另一种美丽。


    这是一个美丽的城市,但在李磊心一直有种难以形容的排斥感,或是说那是一种生硬感,仿佛他本不该属于这里,似乎曾经拥有过另一份美丽,然而那些都锁在他失落的过去里,永远无法找回。


    如果两件并为一件,那么这事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应该有着同样重要的意义吧。


    李磊突然叹了口气道:“虽然有些奇怪,不过似乎是没有别的选择吧!那么好吧,做为约定,我答应了。”


    姬芙怔怔地看着,眼中透出几分困惑。


    李磊并不知道,他此时的神情与平常有很大的不同,落寞中混合着几分无奈,无形中把一股内敛的深沉透露了出来。


    如果月舞天在场她一定会认出,在原天的最终决战前,两人结伴而行的路上,李磊经常会露出这种神情。


    无奈却又不得不去做,总是无法选择地背起沉重的担子,然后在其中苦苦挣扎,那时的李磊该是这种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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