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静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陈平生慌张的模样，很快就没了兴趣。


    百里静走到首饰盒前，满眼精致的小玩意儿，也不去细翻，漫不经心地，时不时拿出三两只簪子置于掌中细细端详，眼睛的神儿却并不落在这上面，只看了几眼便勾了勾唇，百无聊赖地开口：


    “看来，是我想多了呀。”


    微翘的凤眼中带着凉薄。


    真是没有意思。


    百里静又暗自嗤笑了下。


    时间又过去一点儿，大概有三四十秒的功夫。


    陈平生两手紧紧抓着一本本子转过身来。


    封面有些泛黄，在昏黄的灯光下更加明显，这应该就是所说的那本“养狗心得”了吧。


    百里静思量着。


    陈平生咽了一大口口水，又深吸一大口污浊的空气，勉强地稳住身形，颤颤巍巍地开口，带着些许的确定，但心中已有很大的肯定:


    “你是，言，谧？”


    紧张中的嗓音带着些许干涩，在阁楼的环境中显得略微沙哑，像是一个很久没有说过话的人开口的第一句。


    百里静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轻笑道：


    “难为陈叔叔还记得我。”


    陈平生身体颤抖的幅度越发明显，双手用力地将原本就紧握着的本子的皮质封面硬生生地按凹下去一块，眼神中初见的震惊重又浮现，只增不减，哆哆嗦嗦地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不是……”


    陈平生的嘴皮子突然变得不利索，说不完整话，膝盖弯曲的弧度也更大了一点。


    百里静走上前几步，陈平生就按着直线后退几步。


    百里静停住了，对上陈平生的双眼，压低嗓音开口：


    “怎么，陈叔叔见到我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很惊讶？”


    百里静挑了挑眉，收回视线，继续道：


    “也对，毕竟在陈叔叔的眼里，我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死，人，了，吧。


    死，人，了……


    死，人……


    这几个字，就像是魔咒，一直在陈平生脑海中回响。


    脑中绷紧多年的那一根弦，在听到回音的一瞬间，断了。


    陈平生终于再承受不住，手里一松，皮质封皮的本子应声落地，扬起一阵尘埃，膝盖也随之落地。


    百里静很是冷静地用手在鼻子周围扇了扇，去除灰尘的阻碍，皱了皱眉，上前捡起跌落在地上的笔记，用手拍了拍，扬了扬灰，拿在手上。


    百里静站着，冷眼瞧着跪在木板上痛哭流涕的人，偏了偏头，开口：


    “陈叔叔这又是做什么？”


    她想赶紧走了，百里静有点不耐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是一个带有感情的复读机器，情绪崩溃的陈平生半趴在地上不停地重复这一句，眼泪混着鼻涕经过嘴角流下，滴落到木制地板上，留下一个个粘稠的难以去除的痕迹。


    “再多的对不起，有用吗！”


    百里静情绪有一瞬间的失控，发了狠。


    说完又恢复如常，满戴笑容，不紧不慢，不骄不躁的模样。


    百里静调整着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