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出声的人是萤子。


    “……没事吧？”


    唐潇看着全身无力倒在沙发上，动也不动的萤子喃喃问道。


    尽管现在的状况不可能没事，但是唐潇认为萤子不至于就此失去意识。


    不过她仍旧没有回应。


    唐潇为了确认萤子是否在洗澡而回到客厅，但她依然还没清醒。看起来还有呼吸，应该不至于一命呜呼……不过唐潇还是自我反省，刚才或许太过激烈了。


    “话说回来，我怎么老是在反省。”


    没有察觉萤子的心意——这点应该已经反省过了。而且最后也决定接受对方。


    唐潇知道萤子会大胆告白，多少是出于自暴自弃。但是他就算再度背叛千夜子，还是认为自己必须响应对方的情感。


    接下来的事就和之前一样。


    一旦点燃情感，就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唐潇忘记萤子是他的姊姊、忘记自己还有女朋友的事实，只是互相喜欢。不，他根本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互相喜欢。


    唯一确定的事情，就是唐潇也想和萤子在一起。其余只剩下他所感受到对于自己有利的部分。


    假使萤子也和自己同样渴望，现在的自己应该是在她身旁说话。


    “……”


    屋内一片死寂，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交谈。


    唐潇开始回想萤子之前说过的话。今天的事、昨天的事——慢慢往前回溯，唐潇终于发现萤子以前说过的话，其实都包含另一层意思。


    他终于知道自己过去为什么没有听出萤子暗示的唯一理由。


    唐潇根本无法相信，萤子一直喜欢自己。


    “嗯……”


    唐潇听见萤子发出细微的声音，似乎恢复意识了。


    萤子眼神迷蒙地看着唐潇：


    “……这不是梦吧？”


    “大概吧。”


    唐潇如此回答。或许刚才萤子在昏迷的时候作了个梦，但眼前并非梦的延续，唐潇所在的场所便是现实，萤子也应该回到现实了。


    “所以……我已经说出口了。”


    萤子自言自语的语气彷佛不敢面对事实，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嗯，我听见了。”


    可是唐潇非常清楚现况，回答得斩钉截铁。


    已经不能否认自己得知萤子的心意。


    “那……你之前的回答也是真的啰。”


    萤子像是说给自己听一般轻声细语。不过唐潇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说了。”


    他把刚才的答复重复一遍：


    “我说：我知道萤火虫喜欢我，我也很高兴。”


    “……这样啊。”


    萤子低声说完，才发觉自己很羞愧。


    然后突然不高兴地问道：


    “你偷看了？”


    “……看什么？”


    唐潇感觉周围的气氛瞬间为之一变。


    “当然是我的画。你趁我睡着的时候偷看了吧？”


    “嗯，看了一下……不过在你睡着之前我就看过了，况且你以前不是说过，想看的话就用力看吧?”


    虽然唐潇觉得这般对话非常奇怪，依然如此反问对方。


    “我是问你有没有趁我睡着时偷看。”


    “……就说看了一下。”


    “那就好。”


    萤子摆出一副生闷气的模样，但是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点。


    “不过那件事情还是不可原谅。”


    她又生气了。


    “什么事？”


    “刚才人家明明说差不多了，你却不肯住手。”


    “……对不起。”


    “道歉就算了吗！你就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我也想过要节制一点……”


    “然后呢？”


    “只是听到萤火虫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反而让我更加快乐。”


    “……”


    虽然是萤子自己提出来的问题，但她听到唐潇的答案之后不禁哑口无言。只见萤子移开视线，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所以那时的我才会克制不住……真是抱歉。”


    唐潇坦承错误并且再度道歉，萤子急忙回头否定：


    “我、我才没说过那些话！”


    “……我记得你有说。”


    “我没说！”


    “你有说。”


    “我说没说就是没说！”


    “……我记得你有说。”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没错！”


    “……哪有可能听错。”


    “我不知道，总之就是听错了。不然就是你认错人。”


    “……那刚才在这里跟我告白的人不是萤火虫啰？”


    “就、就是那样。”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吧。”


    “吵死了！总之我没说过那些话。”


    “那我当时为什么会快乐到无法自拔？”


    “那是、那是因为……”


    萤子再度移开视线，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因为什么？”


    “因为你是坏蛋。”


    唐潇无法否认。不论萤子怎么说，跟身为自己好朋友的萤子在一起，并且做到无法自拔这点的确是事实。


    “……我的确是坏蛋。”


    唐潇想说的不是这个。


    “萤火虫后悔了吗？”


    萤子顽固的态度不禁让唐潇如此问道。他觉得萤子似乎拚命否认刚才发生的事。


    有些吃惊的萤子突然冷静下来，静静说道：


    “我不后悔。”


    再一次把话说清楚：


    “虽然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问题，但是我不后悔。”


    “有问题的关系吗——”


    唐潇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他想起之前到海边的时候，自己也曾对萤子说过类似的话。


    “唐潇不是说过天底下没有完美无缺的关系？”


    看样子萤子也想起那天的事。


    “嗯，是啊。”


    “当时也许看不出来，但是我听了这句话之后非常高兴。”


    “……嗯。”


    “虽然我知道这句话不是说给我听的，还是有种安慰的感觉。说不定我也可以喜欢你……我有了这种想法。”


    “这个……谢谢你。”


    对于姊姊这番意外的坦率自白，唐潇感到十分困惑.他又想起过去的记忆。


    唐潇想不起来那天萤子在海边是什么表情。他当时根本不在乎萤子的想法。


    “……真是的，为什么要说谢谢。”


    萤子用害羞的语气喃喃自语，眼神温柔地注视唐潇。


    “我想不出来该说什么才好。”


    唐潇更加不知所措，于是回想自己刚才做的事。


    “我已经放好洗澡水了，去洗个澡吧？”


    萤子听到唐潇的问题，思考了半晌。


    “洗澡啊。”


    “我觉得你会想要洗澡，所以事先准备好。”


    “……那我就去洗吧。”


    萤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她的模样让毛巾被看起来像是一件晚礼服。


    萤子对两眼发愣的唐潇提议：


    “你也来吧。”


    “咦？”


    “我说你也一起来吧。”


    “……我又不会逃跑。”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意。”


    虽然唐潇如此解释，萤子还是抓住他的手：


    “可是我在意！”


    她强拉着唐潇，表现出不让对方多说什么的坚定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