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夫,乖乖说的当然作数,还望留一样信物给我们,到时自有人来接引你们,你们只需做好出村的准备即可。”东睿宸在此时开口了,并递来一方令牌,上面刻着睿字,是他睿亲王府的令牌。
薛大夫小心的接过令牌,令牌的重量和做工的精细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东睿宸两人,最后考虑再三,还是递出了手指那么小的一块黑石头:“若有来人,以此为信。”
东睿宸和玉莞离开的时间定在了当天晚上,为了不让村民们发现,是摸黑走的,只有薛大夫一人送行。
“这阵共有三个辅阵,分别为迷惑、幻阵及毒阵,现在我用绳子将你我栓好,这样在迷惑阵中不会走散,而幻阵和毒阵俨然已经结合,可能要靠故渊。现在你跟着我,寸步也不要错……”东睿宸站在一处大石头前说道。
玉莞也不逞强,这种玄幻的事情,还是跟着专业人士走比较合适,她一人抓紧东睿宸的衣角,一手抓紧自己肩膀上包袱的带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东睿宸进入了阵中。
进入了阵中玉莞才发现,这个迷惑阵其实就是一片小树林,但前后左右的树木都排列的相当整齐,由于没有人同行过,林中是没有路的,东睿宸让她使唤故渊上前试试,才发现有的树木间的空隙明明看着可走,但实际上却无法通过。
“若是一把火烧掉不就行了?”玉莞跟着东睿宸七绕八绕的终于走出了这个阵,然后回头说道。
“这虽然看着是树木,但实际上却是由石头组成的,不信你再看看。”东睿宸微微一笑。
“还有此等玄幻之事?”玉莞当真回了头,真的看到了那些树木背后竟然立着石头,若是远看倒真的看不出来,心中有些佩服布阵之人。
“这可不是布阵的人布置的,所谓阵法,大多要借助原有的地势和事物。”东睿宸拍了拍她的脑袋,又补充了一句。
“你是蛔虫吗?”玉莞感慨道。
“蛔虫是什么?听上去不像什么好东西。不过呢,现在我们得休息了,这一片区域我上次来的时候,是一个缓冲区域,走过那棵树,才是幻阵和毒阵的境界。”东睿宸把肩上的背篓放了下来,从里面拿了一些干粮出来,递给了旁边的玉莞。
“额。”玉莞有些讪讪的接过干粮,边吃边注视起前方的路。
在那棵树后,前边的路像是隐藏在一片雾气之中,白茫茫的看不清远方的样子,只能依稀分辨出有山的轮廓,还有些许水汽飘来。
“这幻阵最主要的便是固守本心,因为它会无限放大你内心的恐惧,或是记忆深处最不想记起的以往,若能克服心魔倒是没有什么可惧的,但若是毒阵的毒素一起作用,再是坚定的人,也难以闯过。”东睿宸趁着吃东西的时候与玉莞说起了后面的阵法。
“故渊的唾液行不行?”玉莞摸了摸在衣袖下面的故渊。
“它还太小,解毒的效果始终有限,其实这片幻阵面积应该不大,想来是薛大夫先祖给后人留的后路,若是能不畏毒素,倒也不是不能坚持到出口。”东睿宸看着前方的路说道。
“你体内还有余毒,不知会不会被这幻阵诱发。我所带的解毒丸也只能解一般的毒素,这种应当是神经毒素吧。”玉莞站起了身,有些忧虑的看着前方。
“神经?”自玉莞失忆以来,东睿宸已经听到了很多陌生的词汇了,乖乖啊,你应当不是我东宸国的人吧,但宸卫多次调查,都显示玉莞在遇到他之前,从未出过张家村,这又如何解释呢。
“既是毒素,总有侵入的方式,或是诱发的方式,此毒无色无味的话,是不是捂住鼻子能少吸点?或是把自己捂严实点,就沾染不到?”玉莞显然没有在意他说了什么,而是自顾自的想着如何躲避毒素。
“我们把布用水浸湿,然后捂住口鼻,衣服再多穿上两层,如何?”玉莞像是想到什么好的办法,转向东睿宸说道,整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的。
“这……”东睿宸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这小丫头把毒想的太简单了吧,若是如此的方式能够防护,那些歹人就不容易得手了,但看着她晶亮的眼睛,还是不忍打击她:“你可以试试。”
得到了东睿宸这模棱两可的回答,玉莞把这当作了肯定的意思,然后就忙活起来,先是把包袱里的衣服给两人套上,鞋子也多套了一双,然后拿出两块布巾,有些期待的看着东睿宸。
“干嘛?”东睿宸被她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医书上说童便可以解毒、驱邪,不知道你还是不是?”玉莞的话让东睿宸一下红了脸。
“我都二十又五了……”东睿宸不知为何慌忙解释道。
“有几个妃子?侍妾?或是相好?”看着脸红的东睿宸,玉莞倒是有些八卦,心中也有一点点不舒服。
“没有,没有,统统没有,布给我!”东睿宸觉得面前有洞的话,他可以钻进去,慌忙转移了话题,找玉莞要布。
“什么嘛,我都不嫌弃你。”玉莞看着仓皇逃到一边的东睿宸,嘟着嘴小声说道。
“喏。”东睿宸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一条布巾已经让他系在了口鼻处,现在正别扭着把另一条递给玉莞。
“你多系一条,我用这个就好了。”玉莞把布推了过去,然后挥动手腕,一双有些透明的手套出现在手上,是当初玉卿国送她的天蚕丝手套。
东睿宸看着玉莞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敢情要他一个人承受全部啊。
不过时间不能再耽搁,这个时候也不能计较味道什么的了,东睿宸拉着玉莞又开始上路了。
幻阵的面积如同东睿宸所料,确实不大,也就一个篮球场的大小,而在进入这场地的时候,就能看到对面的出口,相当的明显,而且阵中看来并没有什么陷阱一类。
“一定要跟紧我,不要解开腰上的绳索。”东睿宸嘱咐了玉莞一句,便率先踏入了阵法之中。
玉莞来不及回他,只是用手把口鼻捂住,也跟着他进入了阵中。
这会已经是八月了,山中虽然凉爽,但两人穿着两层厚厚的衣服,多走动会也是大汗淋漓,而且往常山中还有些鸟叫虫鸣,在这幻阵中却安静如也,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走到半路的时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看着更近一些的大门,玉莞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脚下的步子便快了起来,这样让她身上的汗也跟着往下流,她只觉得自己好热,又走了一会,玉莞竟然发现,前方是一个冒着热气的温泉,而她向着身后的两人说道:“爸爸、妈妈,我们可以一起泡温泉哦!”
说着,玉莞便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物,拉着身后的人就要往温泉中跳。但不知怎么的,她的衣物好像很难解,她怎么都解不开,只能看着爸爸妈妈先跳了进去享受。
就在玉莞嘟着嘴,在一旁和衣服纠缠的时候,那温泉却变为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潭,还没等玉莞反应过来,在水中的父母就被卷入潭底,再也不见人影。
“爸爸、妈妈!”玉莞这时候顾不上脱衣服了,整个人朝着那个潭扑去,她的心里好痛,她觉得下一刻就要失去他们,她想要救他们。
在玉莞扑进潭水深处的那一刻,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然后颈后传来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在黑暗中,玉莞仿佛看电影一般,快进的看了好多片段,她看到了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因为一种疫病,她失去了双亲,连爷爷也差点失去,她自小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长大,学习医学,在刚参加工作那一天,出了一场车祸,然后进入了一个小姑娘的体内,成为了张玉莞,然后带着家人一步步走向富裕。
她娘是玉大将军府遗失的嫡女玉卿晨,她外公是名扬天下的大将军玉刚烈,她外婆是当年名满京城的陆家大小姐,她大舅舅玉卿扬是东宸国最年轻的户部尚书,她舅妈是祁国公府的莲安郡主,她大姨是玉卿国,还有一个镇守边关的小舅舅玉卿淮。
她还看到了她爹张义信,那个从军被误传战死的张家三子,为此她的爷爷奶奶大伯小姑将他们一家赶出了老张家,她带着大姐玉岚,哥哥仲礼还有小弟叔礼一路相互扶持,从张家村走到了京城,遇到了东睿宸、白凌云、程煜、仰阿莎、白启澜,还被封了贵郡主。
同样的,她也想起来了,曾经她的未婚夫婿,瑞辰,想起过往的种种。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玉莞没有猛然惊醒,而是在泪水中睁开双眼。她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看着雕花的木床,床上精致的帷帐,感受着手下光滑的触感,这里应该不是穷乡僻壤的村子了。
屋中烛火摇曳,房门上还倒映着人影,这应是晚上了吧。
玉莞撑起了身子,她起身的动静惊醒了桌边打盹的丫鬟。
“小姐,您醒了。”玉莞在记忆中寻找着这个丫鬟的印象,是她的大丫鬟之一,和她一起被绑来中南府的清书。
“清琪!快来啊,小姐醒了!小姐,你可要吃些什么?要不先喝点水?”清书先是到了房门口吼了一嗓子,然后又急急返回玉莞床边问了一句,又折到桌前,倒了一杯温水,递到玉莞面前。
“我在哪?”玉莞嗓子正干,接过水喝了一口才问道。
“在丹桂郡,总算醒了一个了,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转眼间白启澜就来到了玉莞床前。
“老怪……国公爷……”玉莞还是辨认了一番才确定了称呼。
“莞姐儿啊,你们这是流落到哪去了,怎地搞成这副模样了?”白启澜走过来就先给她把了脉,“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也没染上疫病,可这睿哥儿回来就晕倒了,脉象还把不出来,真的是奇怪。”
“他在哪?”恢复了记忆的玉莞,对于东睿宸的感情很复杂,她想起了过往,想起了他欺骗她的事情,想起了瑞辰,想起了那段心痛的曾经,然后又想到了东睿宸对她坦白的一切,他便是瑞辰。
那她对于东睿宸的猜测,对于他的恨意该何去何从,而在桃花村对他的心动和好感又该如何安放。
但听着白启澜说东睿宸现在昏迷不醒,她想到的便是他毒发了?
想到这里,玉莞还是下了床,让白启澜带着她前往东睿宸所在的房间。
凛夜等人此刻正守在东睿宸屋里,个个脸上都是一筹莫展的表情,凛澈连金针都动用了,还是不见东睿宸有半分醒来的意思,一直都在尝试各种办法。
见着只披了个披风的玉莞走进屋,凛澈还有些敌意,王爷是带着贵郡主回来的,想来是去救她才落得这副模样,之前就对玉莞印象不好的凛澈此刻更是满脸气愤:“贵郡主还是好生休养为妙,到这里来也是于事无补,可不要辜负了王爷一番营救之心。”
“凛澈!”凛夜和白启澜几乎是同时呵斥了他一声。
“可不是吗?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来看什么看。”凛澈呆在王府也是整日研究药物,和玉莞接触基本没有,对于玉莞显然不太客气。
玉莞瞄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向东睿宸,在众人瞩目中给他把起了脉。
“师傅都把不出,你何必假惺惺的装模作样。”凛澈看着玉莞的动作就想要去阻止。
“你师傅教你医术时候,难道没有告诉你,别人把脉的时候要安静吗?”玉莞可不是什么软柿子,把了一会,心中有数了便瞪了白启澜和凛澈一眼。
白启澜有些悻然的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看着玉莞,其实凛澈并不完全算他的弟子,他只是偶尔指点下,肯定没有教玉莞那般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