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脉象又回到之前了,下午的时候明明都好起来了,那庙祝确实奇怪,但无奈药有效啊。可是这些金叶子已经是我们在这里的所有银钱了,若是要所有身家,调银子来也需要时间啊,哥哥怎么等得起啊。”玉莞还在屋内转圈,想到仲礼就快不行了,她实在没有办法冷静思考。她想到前世做过的脑溢血手术,告诉病人家属需要昂贵费用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绝望与无助。
“莞姐儿,冷静!你可知我们回来的时候,暗中保护我们的护卫抓了多少宵小,而我们身后又跟了多少尾巴?”白启澜把玉莞拉来坐着,安抚着她。
“北城那么乱的地方,想要发横财的确实不少……等等,你说有人跟踪我们?”玉莞好不容易捋清了思绪,“若是有人跟着我们,而不是为了窃取或是抢夺那匣子金叶子的话……”玉莞说到这里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我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可是分析来分析去,我都觉得不大可能。可惜睿哥儿不在这里,他的脑子好用,应该能猜透。”白启澜也皱着眉。
“但是哥哥命都要没了,就算是个局又如何呢?”玉莞看着屋内的方向,两眼无神的喃喃道。
“既然费心做局,必定有所求,莞姐儿,他们可能看上的不是钱财……我觉得他们怕是冲着睿哥儿和仲娃儿来的……”白启澜还在认真的分析。
玉莞没有再答话,她心中泛起一阵悲凉,若是对方是个阴谋,他们还能以牙还牙,这样的阳谋,等于在告诉自己,我们就是算计你,你又能奈我何。她有些痛苦的抓了抓头发,脸上阴晴不定。
若是找出幕后的人,她定会让他也感受着死生撕裂的感觉。
这一夜,痛苦而漫长,玉莞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静默的坐在仲礼房里,守着躺在床上的两人,陷入沉思。
三更的时候,玉莞手臂上的故渊有了异动,竟然从沉睡的情况中醒来,有些不安和躁动,也惊醒了思考中的玉莞。
玉莞看了看在院中的众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清琪和清书还在床边给两人擦拭着脸和身子,而门口的守卫也是目不斜视,玉莞拍了拍故渊,安抚了下它,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军刀,整个人都防备起来。
玉莞做好准备的时候,却没注意到一个黑影已经来到了她脚下。
就在那黑影窜到玉莞脚下的时候,故渊也如闪电一般朝着她的脚下窜去,玉莞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然后她看向下面的时候,发现故渊正咬着一条像蛇一般细长的东西。
玉莞本能的一惊,连忙就躲向了旁边,然后手中的军刀就要丢向和故渊缠在一起的家伙,只不过缠的很紧,她怕伤到故渊,才踌躇布丁。
“别啊,我的小姑奶奶,那是池鱼啊,你别一刀给砍没了。”
这时候窗户的方向传来一声惊呼,瞬息之间,仰阿莎就跳到了池鱼和故渊之间,把两个家伙一起抓了起来,“恶狠狠”的教训故渊道:“怎么滴?这么久没见,还不认识了?”
“你能不能下次正大光明的进来,都被当成贼娃子多少次了。”看着是仰阿莎,玉莞一颗心才放了下来,把军刀收了起来,对着仰阿莎就是一顿呵斥。
“人家习惯了嘛……鬼鬼,我好饿啊,有没有吃的?”仰阿莎好不容易把两个交缠在一起的家伙分开,对着玉莞就是可怜兮兮的表情。
“你怎么来了?”玉莞心里那点恼怒面对着仰阿莎的可怜兮兮还是消失了,唤来了清琪,让她去端些吃食过来。
“我很担心你们好不好。我听说你被掳走了可是日夜兼程赶过来啊,要不是被族里的事情绊住,我早就过来了。对了,我路过芙蓉城的时候,见到了君幽幽,肚子都老大了,她让我告诉你,她和孩子都欠你一条命,要你做她孩子的的干娘……”
仰阿莎看着清琪去了厨房的方向,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和玉莞就吧啦吧啦的说起话来。
从仰阿莎的口中,玉莞也了解到苏旧城和芙蓉城的事情,还有君幽幽的近况。
先说君幽幽,那日一起被迷晕之后,潘王的人并没有将她一起绑走,而是制造了一起假的绑票案,假称是山匪掳了两人,向着白家和玉大将军府要赎金,以转移营救人的注意力,然后为转移玉莞争取时间。
君幽幽很快就被找到,但玉莞主仆却被带上了那艘船上,让寻找的人都失了方向。让潘王的人有机可乘,一直到寻到一丝蛛丝马迹,已经是好几天后了,玉莞早就在运河上漂流了。
玉莞被绑走了,君幽幽很是自责,她觉得是自己为了去上香求平安才导致玉莞被绑,玉莞遭受的一切都是代替她们母子遭受的。君幽幽本来就是孕妇,情绪波动比较大,腹中的孩子也怀的不大稳当了,本来已经坐稳的胎儿,也因为这一遭,让她走动都容易出现滑胎的迹象。
这样一来,君幽幽只能躺在床上养胎,不到万不得已不敢下床。安排在三月的婚期也只能推迟了,加上君幽幽一直固执的认定玉莞还活着,坚持要等到玉莞回来送她出嫁,白凌云权宜之下,只能先答应着她,让她安心养胎。
另一方面,回到西荣府的玉大将军也和君大将军碰了头,了解到京城的局势后,君大将军立即让君明玕上京把君幽幽接回西荣府。由于君幽幽这胎像不稳,带着大夫和一众人等,硬是用了两个月才回到西荣府。
而在玉莞被绑的时候,苏旧城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这让听说了玉莞失踪消息担心不已,想要出来营救的仰阿莎不得不先处理族中事务。
“你说我失踪的时候,你们寨子也遭受了黑苗族的袭击?还偷走了你族的秘宝?”玉莞听着仰阿莎述说的时候,抓住了一个时间点。
“是啊,自从上次把渔村那些黑苗人给清理了一遍之后,就没有怎么听说他们的消息,我族的年轻人也很多前往了芙蓉城嘛,但苏旧城还是一直封闭着,阵法也一直开着,并没有让陌生人进入。所以,秘宝丢失的时候,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族中之人做的……谢谢啊,清琪宝贝。”
仰阿莎正说着,清琪已经端了一大碗面上来,这是玉莞来到中南府之后教厨娘做的,前世湖北的热干面,一端上来,就香的让仰阿莎忍不住流口水,端了过去,还没拌就大快朵颐起来。
“这面要拌一拌的,我的仰阿莎小姐。”清琪是知道吃法的,忙夺过她的筷子,给她拌了一下。
“就知道我们清琪宝贝最好,鬼鬼,我这一路过来,真的只是吹风、喝露水啊,连顿肉的吃不上……”
仰阿莎边说,手上却不停,往嘴里扒拉着面条,没几分钟就吃了个底朝天,然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摸着肚子看着玉莞。
“你说你都是个大姑娘了,也跟着我走南闯北那么久了,怎么一点都不讲究呢。哪有姑娘家,吃了饭舔嘴唇和摸肚子的,关键你还露着肚子啊……你都说了你这一路来都没有怎么吃荤菜,若是一下子吃多了,会消化不良的。”
玉莞看着仰阿莎的样子,心中的焦虑也有些缓解了,面对着仍旧天真的仰阿莎,她稍稍有些安心了。
“这倒也是。对了,你知不知道后来怎么着了?说起来也是我们的过错,族中的年轻人们在寨子里待久了,根本不了解人心的复杂和黑暗,我们也没有过多去教导,这让他们吃了好多亏。族中人倒是没有内奸,只是他们带回来的人不对劲罢了。”
仰阿莎想想自己确实不能吃太多,得慢慢来,然后又和玉莞说起了族中的事情。
“不是说不接受陌生人进去吗?怎么还能带回去?”玉莞也有些疑惑。
“也不算陌生人吧,族中的年轻人出去,总有动情或是些际遇吗,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也是有的嘛,总要带回寨子去拜祭祖宗啊。有的觉得苏旧城环境好,就留了下来,坏事的就在留下的人里面。族中有个小伙子叫做阿木,你当初在寨子里也见过,一个很老实的小伙,我记得你给他看病时候,他不仅脸红了,一身都像煮熟的虾子。他带回来一个姑娘,看上去还是挺小的,一直都是胆怯的躲在他身后,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而且这姑娘性子也柔弱,待人也和善温柔,大家对她印象都很好的,阿木更是对她呵护有加,两个人的感情也是甜蜜无比。就连最后查到她的时候,阿木还不肯相信,差点闹着殉情。”
仰阿莎说到这里,还有些愤然,这幕后的黑手心太黑了,偷东西便好了嘛,还要害人性命。那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被查出来时候还挺倔强刚烈的,竟然直接咬舌自尽,他们一点头绪都没查出来。
“这么说并没有查出后面的人?”玉莞听到这里也有些惋惜。
“是啊,但也不是全无线索,想来和黑苗族有关系,秘宝丢失的那一天,黑苗族就袭击了我们,没关系才怪呢。就是不知道怎么还有这么多余孽。”仰阿莎说到这里牙痒痒,他们和黑苗族是永不可能和平共处的,那秘宝若是被黑苗的人得到,为祸一方是肯定的。
“那秘宝找到了吗?”玉莞问道。
“找是找到了,但还是丢失了一部分,不过还好,只是一小部分,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仰阿莎摇了摇头。
“我娘他们还好吗?”玉莞又问道。
仰阿莎是从西荣府取道过来,定然是见过玉卿晨等人的。
“你外婆和你娘都还好,不过你失踪的消息还有仲礼被派到中南府的消息,你外公都是瞒着他们的。为了让她们有事做,你爹倒是给她们找了个活——给你哥哥相看媳妇。”
仰阿莎说到这里不禁捂嘴笑了起来。想起来她还觉得好笑,当即也和玉莞分享了这个消息。仲礼虽然在京中等待考试,在西荣府,玉老夫人和玉卿晨也没闲着,把京中和西荣府的大家闺秀都给相看了个遍,玉老夫人更是上心,不仅有着这些姑娘们的画像,还收集了不少小道消息,加上在芙蓉城的白嬷嬷,和第一次挑媳妇的玉卿晨,三人俨然成了整个东宸国最八卦的三人组。
东宸国的各家小姐硬是被她们摸熟了,连私底下有些什么阴私事情都调查的清清楚楚。三人还以此为乐,每天对这些八卦消息认真进行筛选,然后汇总讨论,真的像在学堂学习一般。玉老夫人甚至说,若不是白崆轩定了福囍郡主,她还能多挑几个孙媳妇。而仲礼不在芙蓉城,呆在她们身边的叔礼就成了折磨对象,小小年纪就要被灌输以后找什么媳妇的观念。
“我娘她们还真是……闲啊,可惜……”玉莞听着这些趣事,脸上也有了些笑容,家人安好,有外公和爹在西荣府,让她安心了不少,可是想到仲礼,她又暗沉了下来,愁容又浮上了脸。
“出什么事情了吗?”仰阿莎和玉莞呆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玉莞也没有刻意去掩饰,这让她心中也咯噔了一声,她的鬼鬼一向都是冷静自如的,出现这样的情景真的很罕见,那说明事态很严重。
“是我哥和钟毓——”玉莞正要说的时候,突然清书从内间跑了出来,带着哭腔道:“小姐,不好了,少爷和钟毓又开始流脓了,人都在抽搐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玉莞来不及和仰阿莎详细述说,提起裙子就往里面跑去。在里面果然见着清琪和另外的丫鬟正合力压着床上的两人,而本来就单薄的被单现在已经被脓液浸透,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本来昏睡的两人,却像回光返照一般出奇的大力,双眼都是瞪大的,布满了血丝,嘴唇也被要出血来,叽叽哇哇的不知道想要表达什么。
玉莞忙取出放在旁边桌上的银针,稳了稳心神,直接一阵扎到了两人的昏睡穴上,两个人这才身子软了下来,瘫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