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何干


    大雪如飘泊的鹅羽，天地白茫茫一片。积雪压下的枝头微微震颤，雪花化成水在青年的掌心间。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了十年。


    前七年吃遍苦头，燧人才算修复了自身的有漏之躯。又花费了三年，才再度迈入炼气化精。


    燧人身上浓密的皮毛已经淡去，显露的是一张耐看清秀的面容。


    如今他驻足的部落名字称为霍，距离祖地很远，远到这里的人不知道祖地的存在。


    这样的部族燧人已经路过很多个，不过这个部族倒是生存条件最艰难的，他们生活在雪域，艰难挣扎，他们的祖先是要路过此处但却遇到雪崩，困守在了这地方，才世代繁衍了下来。


    四面都是高山脉，只能靠着这还算有着些许温度的低谷地域获取些食物，而且还都是生的。


    不过如今因为燧人的到来，慢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恩人，按照您的方法，我们已经成功生起火来了！而且还用它烧熟了肉……是烧吧，恩人您之前说这叫烤还是烧来着，反正那味道，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一个身着厚重兽衣的中年男子激动的说道，他的眼睛明亮而有神，那是充斥着希望的光芒。


    燧人很清楚这种眼神，这是第一次见到火的人，并能利用火的那股兴奋，震撼的情绪。


    生火对于修行者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普通人，却基本是寻之无路，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没见过火。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燧人哈哈一笑，“你们快快去准备吧，不日我就带你们出了这山谷。”


    这片山谷很大，故而能从其中获取的食物也勉强够这方部族生存，不过留有的人口，也不过几十人罢了。


    据说他们的祖先遭到雪崩时，那都是几百个人，如今世代繁衍，倒是越来越少了，再过不久，大概就会彻地消失在这个世上。


    要不是燧人要来这般的陷地寻找灵药灵矿，也不会遇到这个部族。


    这也是缘分，不断的遇上不同的部族，燧人就能在其中学习到不同的东西。


    如今他积累了很多经验，自己就摸索出了一些技艺，比如这……辅以灵气的闭火锻器之法，以及开火炼丹之术。


    最简单的锻器需要火的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将他们烧的柔软下来，且将杂质适当析出，就能得到一件十分好用的工具。


    最简单的炼丹，就是用火逼出灵植的药性，让他们组合在一起，因为燧人一开始的成物大多如鸡子，形如丹色，故而便将此行为称之为炼丹了。


    不过这两种技艺需要极高的对矿性乃至药性和火性的理解，而部族的人们世代相传，大都会有一些对当地的物象有着或深或浅的理解。


    故而燧人可以安居一隅修行，还是但选择行走诸多地方。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要是您饿的话，我那里还有一些食物，欢迎您来品尝。”


    中年人笑呵呵的退下。


    今晚有着祭祀，燧人在老远的地方就看到霍部族人在操办。


    在兽骨上穿孔，用兽筋做成的线串在一起，然后挂在刮了皮的木桩上。附近洒满灰色的粉末。


    几十只从地里挖出的老鼠被剥了皮，血淋淋的堆放在中间黑色的石盘上。


    一个老者瘦骨嶙峋，身上涂有血纹，脱掉兽衣，在冰天雪地里面起舞，口中诵念着晦朔难名的言语。


    “艰难生存，还用不多的食物去祈祷上天垂怜，呵呵……真是可怜的人呐。”


    毕方的声音淡淡响起。


    燧人已经习惯了毕方这般的神出鬼没，有时候几个月没有一点声音，有时候又忽然出来唠叨个没完。


    “咦，观其意愿……不是祈祷上天，而是另一种存在……是山中神？”


    毕方忽然一改口，语气忽然古怪，“小子，貌似你就是他们准备的献祭之物。”


    燧人也是一愣，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献祭……我？”


    这岂不是毫无理由，他与这部族又无灾恨，甚至还有恩。


    “你们这种族，可是够好玩的，不错，你已经跨入了炼气化神，该算是中期吧，我传你一篇小望气法，你再看。”


    毕方言语间，便是诵念间，一篇口诀流入燧人心间。


    “气……乃生灵万物交汇所产生，气弱则反应生灵体弱，气强则反应生灵体强，气顺则表示生灵精神通畅，气堵则逆，气呈金色，则代表生灵心思纯善………”


    毕方说道，万物生发，有气交互其中，气本无形，通过望气之法，则能粗略辨别。


    燧人随之运转周身灵气，约莫两三周后才将法诀所用的窍位给打通，顿时双目闪过一丝清凉。


    那狂热舞蹈的老叟身上是充满漫天黑气，犹如毒蛇一般，其吐芯子，恶毒的眼光直逼燧人。


    这毒蛇尾由一丝黑线连接，出自山谷的深处，望气术看不了太远。


    不过燧人依稀记得，那边有一座深深洞穴，霍族人对那里都是不敢多谈。


    这时那跳舞的老叟似乎是察觉到燧人都目光，反而是和煦的笑了笑，似乎在施展着善意。


    饶是燧人心神不俗，也顿时感到一股冰寒之意。


    真是……好凶恶的一股气。


    “为什么？”


    燧人不解。


    “你打破了他们的安宁，他们的天地本就是只有这小一方，你来到这里，反而给他们带来了恐惧，而且也许他们祭品本就稀少……多因素叠加才选中了你？”


    毕方猜测道。


    “可我分明给他们带来了好处。”


    燧人叹气。


    “好处确实是好处，和仇恨你并不矛盾，小子你还是经历太少，不谈大恩若大仇，这群人本就生活在这里，已经习惯了饿，病，生死。你打破了他们的习惯，让他们无所适应，某种意义上，你打破了他们的……世界观？”


    毕方冷笑，“如何，我建议你还是立马就走吧，这些人不值得帮衬，也不要浪费赶路时间了。”


    “……”


    燧人看向霍部族，那里充斥着恶意，但却还存有零星一点金光，那是些微末善意。


    “我帮他们，与他们何干呢。”


    燧人摇头。


    “呵呵……”


    毕方笑而不语，也不劝诫，这么些年来，他可知道燧人可是极有主见的，从不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