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呼。”
“你愿意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我来这就是讨碗水喝。”
僧人说道。
“您往哪里去。”
踃说道，将水递给了僧人。
僧人如饮甘霖。
“往去处去。”
僧人喝完说道。
“您是从哪里来？”
踃皱了皱眉，没有等僧人回话，率先开口，“从来处来。”
僧人笑了笑，肯定地点了点头。
踃看着僧人，世间一切事都蕴含着道理，无处不在的道，无时不通的理。
僧人在向他阐述着道理，正如这条驰道一般，它从祖地来，它修建在这，它是驰道，却也是人理。
“你是……”
踃指了指天上，意思不言而喻。
“你很有悟性。”
僧人夸赞道，但他指了指自己，“但我只是我，不是天上人。”
“你悟到了什么道理？”
僧人问道，刚刚踃说他从来处来，那想必是有了些许感悟。
他从一方去往另一方。总得有一些目的，他的目的应该正是这些零零散散的感悟。
当然这不是僧人觉得的，而是别人觉得的。踃是别人，僧人在路上遇过的过客也是别人。
“请告诉我吧。”
僧人笑道。
“悟得什么？”
“你说你心如明镜，时时擦拭，那我只觉得，没有来处，明台非镜，没有去处，何处惹尘。”
踃随口说道。
“这是你的道理。”
僧人点了点头。
“是的。”
踃点头。
道理没有对错，只有你的道理和我的道理。
“感谢您的相告，再见。”
僧人点了点头，已经出发。
踃目送他远去，僧人不是修行者。踃已经是化神，看得出来僧人的修行境界。
但僧人的道理，却是修行境界衡量不来的东西。这种道理肯定是有来由的，它的来由却是让踃看不清，摸不着，感觉宏大，却又什么也不是。
所以他刚刚才会指向天上问行僧。
但僧人让踃明白了一些事情。
明白了什么事情。
那就是自己什么也不明白。
开个玩笑。
不应该说他明白什么，应该说他只是多了些存在的角度，或者说道理。
永恒非僧人，而是僧人的道理。
“再见。”
踃摆手。
他就这样送走往来的过客。
来的人多，去的人也多。
他们大多都有来处，也有去处。
没有来处和去处的人真是罕见。
踃的思绪已经拉入到思考为什么。
乃至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日。
又有两位特殊的过客来到了这里。
“菩提。”
一位少年道人来到了这里。
“你的名字？”
少年道人笑着问道。
“踃。”
踃说道。
“踃，跳也。”
“女娲曾以彩石补娲皇天，有一角多余乃至天倾泻去三宵之气，削去一角才至天平。”
“其一角落于洪荒，化身成你了。”
“前路迢迢，踃难以至，唯双脚行走，才得大道公明。”
“若踃愿随我往，便请走之。”
少年道人说道。
踃，跳出原地行走，便是赵，赵公明了。
赵公明点了点头。
“老师。”
赵公明随之行走。
若说那僧人的道理若隐若现。那眼前人在赵公明眼中就像是道理的化身，像是残缺的，又像是圆满的。
像是仅仅在原地的，却又是无所不在的，就像抬头看天，有一大半的天都被截断在了老师身上。
老师的道理，就是天的道理一般。
赵公明因此走出。
他们无来处，亦无去处。
去很多地方，似漫无目的。
赵公明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位僧人。
准确来说是僧人的骸骨。骨头已经发黄，肉身还残留些许似不坏，已经破碎的几缕衣袍随风飘荡。
他确实是一位普通人，他的骸骨躺在炙热的荒原上，身上残留的肉供着荒原的秃鹫撕扯。
赵公明要将它的尸首埋葬。
但多宝摇了摇头，因为僧人遗留的身体是安详宁静的。
“这样的僧人多吗？”
赵公明问他的老师。
“这样的僧人很多，这样的人或许不多。”
菩提说道。
秃鹫盘旋在天空，似乎饥饿已久，眼珠子都好像发红。
多宝割下自己的一块肉，随手抛向飞来的秃鹫。
越来越多的秃鹫赶来。
多宝不断的刮肉，鲜血淋漓。头，四肢，都被自己刮去。
等到喂饱秃鹫，多宝已经只剩下了骨头。
骷髅架子躺在地上。
空洞的骷髅眼中忽然似乎燃着火焰。
又有血肉连带神经血管从骨架之上长出，是年轻的血肉，多宝变成了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师弟，老师。”
多宝点头。
“师兄，你不痛么。”
赵公明问道。
“不痛，就算痛也只是一种感觉。”
多宝摇了摇头。
“师兄修行的什么法术？”
赵公明问。
“未曾修。”
多宝说道。
“这些秃鹫都是由僧人们以身喂养。”
“多年以来他们也早有了一些佛性。”
菩提说道，随手一招，便是一头秃鹫落于掌间。
多宝发生诡谲事，不是多宝诡异，而是这秃鹫的功劳。
赵公明接了过来，秃鹫直接将赵公明臂膀啄出一口鲜血，这秃鹫眼神却是厌气，好似嘴不干净了一般。
“还是痛的。”
赵公明略感无言，还是将秃鹫放走。
这种秃鹫，化神的躯体也扛不住。
僧人们喂出了个什么东西。
菩提所说的佛性。
便是这些秃鹫只吃僧人？
那……
菩提淡淡一笑，“都是相对的平衡。”
“是的。”
赵公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