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道从祖地修建到远方。
已经过去了二百三十年。
我说得是距离驰道修建之初已经过去了二百三十年。
澜已经近千岁了。
他一直行走在东方甲主道的前端。
哦，驰道当然不止一条，各处的赤道就像从祖地蔓延出来的血管，有大的，也有小的。
澜在其中一条最大的主道前。
他之前已经回去部族了一次，但正如他之前所想。
他想去的是之前的部族，而不是现在的部族。现在的部族已经越来越陌生了。
准确来说，澜是想见到以前的人。和以前的人一起怀念以前的风景，做着以前的事情。
但是人得到一些东西，就会失去一些东西。
得到的不一定是想要的，失去的一定是在未来回去怀念的。
那么如今的人族得到了繁荣。
那么人族又会失去什么东西？
“失去贫穷。”
狗蛋说道，他现在已经是化神，稚嫩已经褪去，是很大的人了。
“是的。”
澜点了点头。
这个问题直接或间接他们已经讨论过几次了。
什么，两个男人为什么要讨论这些。
狗蛋曾经也有这种疑惑。
应该是他的师父除了这些也没什么共同话题了。
女人？
据说师父很早以前就是因为女人才变得自闭……不，变得沉稳了。
“狗蛋，失去贫穷之后呢？”
澜说道。
“这个问题太抽象了，我理解不了。失去贫穷还不够吗。”
狗蛋摇了摇头。
小几百岁的人了，还叫狗蛋。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单单只是因为这是父母取得名字。
狗蛋见过很多没有名字的人，有名字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是父母取得，那就更好了。
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贫穷和富裕也是比较出来的。
如此，贫穷是只要有人不满足，就会出现的，哪里失去的完。
“够了，够了，人要知足。”
澜笑着点了点头。
头上在远处的阳光下反射几条银色的流光。
那是几缕白发。
“师父，看来你活不长了。”
狗蛋说道。
“我从来都没想过活个长久。”
澜说道。
“我想你活得久些。”
狗蛋说。
“确实人大多时候都是在别人身上找到的寄托，如你愿，你师父我尽量多活些。”
澜笑道。
要是以前狗蛋这么跟师父说话，肯定是要挨揍的。
是狗蛋长大了得到师父的另眼相看了吗。狗蛋想觉得应该是师父已经向着人生终点更靠近些了。
几百年走来，斩杀荒兽，平推虫巢，破开邪祀……
驰道的修建哪仅仅是修路呢。仅仅修路哪建得来驰道呢。
经历的事情太多，哪怕每次解决之后都很开心，但到了如今，也有了一丝疲惫了。
应该是一丝吧。
“师父，那位好久没有传消息来了。”
狗蛋说道。
“他可比我们忙多了。”
“炼虚合道……还有那往上的风景，我这辈子估计是见不到了。”
“以后嘴巴甜些，有他照顾，必定能走的比我远。”
澜说道。
“那肯定的师父，那位可是咋的大靠山，能不甜些吗。”
狗蛋说道。
“这么些年，我也没见过花草树了，真有点想他们。”
狗蛋补充说道。
忽然一股怪风刮来，似是风，但却什么物象也未被吹动过。
天色转瞬间变得阴暗，准确来说是昏黄。
橙黄色的光是混色调，就如掺杂墨水的鸡子。长天万里的云彩如赤如玄，转瞬间又好似七色流转。
“怎么回事！？”
狗蛋大惊。
压抑，好不压抑。
是有飓风龙卷般的异像诞生了么。沉压压的天空不怒自威，好似孕育千般雷霆，万样电蛇。
灵机……在上涨！？
身为化神，对天地灵机之捕捉是何其敏锐。
人族大地，灵气复苏了啊！
大争之世就要来了么！？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狗蛋也看过一些古怪超前的着作。
这些着作的作者好似不是洪荒本土人一样，写出了稀奇古怪的故事。
这灵气复苏的剧情。
他好像就在某一本上见过。
“不……”
“是一种交换？”
澜已经距返虚就差临门一脚，此时此刻感受更深刻。
有灵机从前方来，也有灵机往前方去。
只不过后者那般惰性的灵机，人族修士并不多利用过，所以狗蛋没有察觉也情有可原。
“交换！？”
“这是什么样人的手段！？”
狗蛋环顾，入眼百里，千里，甚至隐隐约约第六感感知的不知几万里……无不被相同的景象所霸占！
轰隆隆！
天空起霹雳。
灵机交换在一线上诡异的达成分界，也在这一线上处处阴阳不平，玄色雷霆孕育而出，轰然降落。
轰隆隆！
百里，千里，万里，裂开沟壑，都是被雷霆轰炸而出。
虽然都是无边无际，但还是能感觉到，灵机在这里混乱的交接。
昏黄的光在扭曲，大风逐渐起势。
地壳也逐渐运动起来，也在轰鸣，地上的尘土惊起，卷起千丈，十万丈。
尘海滔天，雷霆炸响。
地面抖动犹如地龙翻身，灵机交界一线竟然好似有……山脉鼓起？其犹如巨龙张牙舞爪。
“走。”
澜并不多看，转瞬就叫着狗蛋离去。
狗蛋早也磨练出不墨迹的性子，随步就跟了上去。
呼啦啦！
直到离开极远处，二人才看见了同僚。
相互打过招呼后，也传递着彼此的信息。
不止他们这里。
其他的驰道，在靠近他们这个大方向上，都出现了同样的情景……
“看来，我们的事任算是要终止了。”
澜说道。
此时此刻，此时此地。
灵机的浓郁程度不断上涨，甚至达到了已经液化甚至固化的程度。
无论发生了什么，现在无疑是修行的好机会。
“只不过那一边……像是换了一方天地一般。”
澜摇了摇头，强制狗蛋静下修行，自己也打坐起来。
起码在尘埃落定前，只能如此。
此时此刻的远方，长空惊变，有星辉普照，这片是晴空，另一边是清空。
千颗万颗星星在清淡的空中闪烁。
那是古朴而又沧桑的气韵。
似乎有惊世的玄奇在彼间孕育而出。